笔趣阁读书 > 科幻小说 > 吴形声探案 > 正文 第十四章 推理中断
    十四c推理中断

    1971年6月13日上午9点多钟,卫东与形声拎着筐和铲子,给猪挖野菜。在小北岗苞米地里,很快就挖满了。卫东提议捉几只蝈蝈玩,形声积极响应。二人将菜筐放在地头,走进北大甸子。北大甸子蒿草遍地,野鸡c野兔c狐狸不时地在这里出没。狼只是传说有,却没有人亲眼见过。说到底北大甸子还是昆虫的乐园,蝗虫c蝴蝶c蜜蜂c蜻蜓c苍蝇c草蜢c蟑螂应有尽有。女孩儿最喜欢的是蝴蝶,男孩儿最喜欢的是蝈蝈。女孩儿怕“拍花”的,一般是不敢来北大甸子的,除非是假小子一样的女孩子,还得成群。因为在这里除了怕“拍花”的,还有数不清的坟。男孩儿只要不耍单,就敢深入北大甸子,不怕鬼才能显示出“小男子汉”的英魂气概。卫东胆子就十分大,敢到坟头上刨小根蒜,还在坟头的向阳面睡过觉。这里的人们给小根蒜起了个别名,叫鬼菜。说不清为什么,坟头上的小根蒜的“脑袋”长得又大又圆,不用说更辣。老人们告诉孩子说,那是鬼气吹大的。其实,哪来的鬼气,不过是一般人不挖坟头上的小根蒜,使它自然茁壮成长。其它地方的小根蒜,还未长大就被挖掉了。好比足月自然生产的婴儿,远比剖腹的早产儿“龙性”一样。

    形声很快捉到两只草蝈蝈。卫东抓到一只“相色”(黑绿相间的)蝈蝈,只高兴了三秒钟就骂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大相色’呢,原来是个三叫驴,净耽误老子功夫。——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用左手将背心从裤衩里拽出来,捏起一小角送到嘴中,用吐沫洇湿。用右手捏住三叫驴的“刀”送过去,三叫驴以为是美味,一口咬住不放嘴。卫东将“刀”使劲一拉,三叫身首异处,呜乎哀哉。

    卫东有了新的发现,一只火蝈蝈趴在绿叶上,他的下巴向上扬了一下,形声会意。二人悄悄地向火蝈蝈靠近。四只手同时伸出,火蝈蝈却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闪就不见了。二人蹑手蹑脚寻了半天,又发现了它的影子,万丛绿中一点红。二人迂回包抄,还是让它跑了。追了半天,来到坟地。触目的是两座新坟。一座大一些,埋着崔四肥子的尸骨;另一座小一些,埋着胡跃进的衣物。五座老坟将它们隔开,省着一对仇鬼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形声抬眼望去,坟一片连着一片,形成长长的坟圈子。

    “一晃儿,跃进走快一年了!”形声触景生情,十分伤感。

    “可不是。要是跃进还活着,今天准能捉住那只火蝈蝈,那小子一肚子心眼儿。”卫东跟着感慨。

    “我老觉得,跃进死得蹊跷。”

    “有什么蹊跷的?不就是崔四肥子害的嘛。”

    “可是,尸体到现在也没有发现。”

    “让河水给冲跑了,让鱼c虾c王八给吃了。”

    形声摇摇头,拉着卫东,在榆树旁坐下。

    “你还记得跃进是哪天出事吗?”形声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本子。

    “哪一天,我不记得了,反正快一年了。”卫东顺手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划着玩。

    “1970年7月25日,星期六。你记不记得跃进跳下水前,鞋子是怎么摆放的?”

    “这样的小事儿,我哪能记住。我能肯定的是他穿鞋了,不然,咱们就玩不了翻鞋底了。”

    形声将本子递了过去。卫东翻看着,有十几页,画着简图,有的还标明了日期。

    “这是什么?我搞不清楚。”

    “这是密电码,也是联络图——”

    “你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看第一张图:7月26日,跃进下水前一双鞋底是朝上,鞋跟朝向水;26日,我见到的却是鞋底朝下,鞋尖朝向水。”

    “这能说明什么?没准风将鞋子吹翻了呗。”

    “不会的,那天风不大。就算风大一点,把鞋子吹翻了,仍然是鞋跟朝向水。”

    “一定是崔四肥子动了跃进的鞋子。”

    “开始,我也以为是崔四肥子动了跃进的鞋子。后来,想一想,不对劲儿。”

    “不是崔四肥子动的鞋子,那能是谁呢?”

    “有两个人动了鞋子。第一个人是跃进自己;第二个就是杀死跃进的人。”

    “是谁?你告诉我。”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跃进原本要去姥姥家,没想到捉了只王八。从河里出来,就逗着王八玩,并将腿脖上的丝线系在王八脖子上。然后,又从北大坑游回来。他将王八装在书包里,穿上背心裤衩和鞋往家走。”

    “他不是跟你说,要去姥姥家吗?”

    “他改变了主意,想马上找到咱们俩儿——”

    “跟咱们臭显摆。”

    “是的。他很高兴,跑跑跳跳按原路往家赶。”

    “半道碰上了崔四肥子?”

    “没有,这时的崔四肥子,很可能站在瞭望塔上。跃进想抄近道回家,很快来到墙豁子跟前。那天堵豁子的人是谁?”

    “高智圆和他叔叔独眼龙啊,这个我记着。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俩把跃进害了?”

    “是的,就是他们叔侄二人。”

    “怎么会呢?高智圆和高小个子跟老胡家远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凭什么害他呀?”

    “至于高家和胡家有没有仇,等一会儿再说。跃进来到墙豁子跟前,已经堵了有1米高。高勇或者是高智圆,冷不防掐住跃进的脖子,一直到掐死才放手。”

    “肯定是高智圆干的,高小个子没那大的劲儿。”

    “也未必,高小个子别看长得小,劲可不小啊。有一次,我看他把毛驴子都弄倒了。很可能是这样的,跃进一边走,一边拿着王八玩,被他们看见了。高小个子问:‘你抓的是啥玩艺儿?给我看看。’因为,他眼神不好使。跃进说:‘王八。’‘你净扯蛋,哪来的王八?’‘就是王八,跟你似的。’‘你他妈的,骂谁是王八?’‘谁接茬谁就是。’”

    “对呀,我听我爹和我妈唠嗑,说高小个子是活王八。他把跃进掐死了,尸体弄哪去了?难道,难道是埋到墙里?!”

    “正是。”

    跃东“呼”地一下站起来,抓住形声的胳膊就往上拽。

    “你干什么?”

    “把跃进尸体挖出来,替他报仇啊!”

    “你急什么?我只是猜测。我们贸然去扒墙,弄不好又多了两具尸体。坐下,好好想一想。”

    二人又坐在树下。

    “是呀,我太冲动了。你说的像真的似的,有什么根据呀?”

    “根据当然有,我得一点点告诉你。你说,高智圆聪不聪明?”

    “这小子当然聪明,按上毛比猴都精。”

    “他将跃进的背心c裤衩c鞋子和书包拢到一块,跑到北大坑边摆放好,造成跃进是溺水身亡的假相。一不小心,被一个人发现了。”

    “谁?”

    “崔四肥子。”

    “崔四肥子喜欢跃进二姐,他该告密呀?”

    “崔四肥子并没有发现杀人经过,只是发现高智圆出现在北大坑边上,最多是怀疑。他从瞭望塔下来,来到北大坑边,把从书包里爬出来的王八捉住,带回了家。那时,他也不知道跃进死了,也是第二天他才知道的。这时,他才开始怀疑跃进很可能是高家叔侄害的。但他至死也不知道跃进埋在墙里。崔四肥子表面看着很粗,其实心思也蛮多的。他开始套高智圆的话,并敲诈他。高智圆为了稳住崔四肥子,把军帽送给了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家伙最贪财了。”

    “与其说崔四肥子贪财,还不如说他贪吃。”

    “是呀,崔四肥子最馋。我亲眼见过他捉了一只大耗子,用黄泥裹住,用火烤熟,吃得甜嘴咋舌的。——我都看吐了。”

    “高智圆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干掉崔四肥子。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跃进家的大黄狗开始给他找麻烦。经过几场雨的冲刷,墙上的粪味不那么浓了。狗鼻子是最灵的,大黄嗅到跃进的气味,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扒墙。”

    “大黄有这么厉害,真的假的?”

    “一定是真的。这事很可能被高勇发现了,因为他当保管员,没事整天在生产队呆着,他把大黄狗打跑了。高智圆得知此事,吓了一身冷汗,干掉崔四肥子的事儿得缓一缓,处理大黄是当务之急。一天晚上,大黄从家溜了出来,来到生产队大门前,它发现了一个饼子,就吃了起来。”

    “高智圆用毒饼子药死了大黄。崔四肥子赶巧路过,就把大黄拖家去吃狗肉了。”

    “崔四肥子不是赶巧路过,一定是高智圆告诉他,至少是暗示他有狗肉吃。”

    “他也不怕药死?”

    “高智圆巴不得他吃狗肉被药死,一箭双雕。崔四肥子嘴急,连夜剥皮煮吃,毒性还未扩散到肉里。”

    “高智圆这小子够狠的了,弄不好会药死崔四肥子全家。形声,他是用什么药把大黄毒死的呢?‘1059’吗?”

    “不会的。‘1059’虽然毒性不小,可味道太大,狗一下就能闻出来,是不会吃的。卫东,你记不记得大前年,高勇的老婆武小青,跟她婆婆吵架,就喝了‘1059’?”

    “咋不记得,离老远就能闻着药味。若不是跃东他爹,派拖拉机把武小青及时送到公社卫生院,好一顿灌肠,就毒死了。”

    “我猜药死大黄的是耗子药,没味,毒性还大。”

    “一定是的。我爹往仓房里下耗子药,一下子毒死五只老鼠,连窝端,我家好长时间没闹过耗子。我家那只不捉老鼠的老黑猫,吃了一只耗崽子,也被毒死了。我爹说:活耗子你不吃,吃死耗子,药死活该!——连猫食都省了。”

    “处理完大黄,高智圆松了一口气。可崔四肥子得寸进尺,一顶军帽满足不了他的虚荣,一匹狗填不饱他的胃口,他还要下馆子。高智圆忍无可忍,绞尽脑汁收拾他。什么样的死是最意外,又让所有的人不怀疑呢?”

    “雷劈死。”

    “崔四肥子正是被雷劈死的。”

    “可高智圆又不是玉皇大帝,也不是雷公,他能指挥雷劈死人吗?”

    “高智圆经过精心的准备,真的‘指挥雷’劈死了崔四肥子。”

    “形声,你真会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高智圆先是剪了一段电线,有20米长。如此,让人误以为偷电线是为了卖钱。其实,他只用四c五米就够了。一天晚上,他去了崔四肥子看青的窝棚,带去了酒与肉。”

    “崔四肥子这家伙见到酒肉,比见亲爹还亲,大吃大喝起来。”

    “正是,崔四肥子很快就醉倒了。高智圆攀上瞭望塔,将电线的一端捆在最高的木杆上,电线穿过窝棚,另一端让崔四肥子左手攥着。他溜到一边,等着看好事。雷电很快就被电线吸引了,从电线的上端进入,从下端出来。下一个入口就是崔四肥子的左手心,雷电击碎他的心脏,经过腹部分叉了,再沿着他两条腿迅跑,最终从两个脚心冲出来。”

    “对对对,我还记得崔四肥子的左掌心和两个脚心是糊的。形声,你怎么会想这些呢?”

    “开始,我只是疑惑。后来,我请教了物理老师才明白,人躺在窝棚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雷击死的,肯定是高智圆动了手脚。我还发现崔四肥子身边的镰刀,并没有被雷击的特征。卫东,你记不记得民兵抓崔四肥子,包围他家的事儿?”

    “一切都清清楚楚,就像昨天发生的事。”

    “崔四肥子并不在家,高智圆高喊了一句——”

    “喊了什么?我倒忘了。”卫东挠了挠脑袋。

    “你看——”形声翻过一页,下一页画的是高智圆的简笔画,嘴被夸大了,从舌尖引出一条线,线上写着:‘跟我来,四肥子肯定死——睡在窝棚里。’”

    “这也没什么呢?”

    “多念几遍,就觉得别扭。人们常说我喝死了,我热死了,我累死了。用死来表示喝c热c累等到了极限。高智圆如果说,‘跟我来,四肥子肯定睡死在窝棚里’,就没什么大问题。可他情急之下,说走了嘴,他的原意是说‘四肥子肯定死在窝棚里’。但他反应极快,将‘死’字的后面加个‘睡’字,虽然不如‘睡死’自然,也能说得过去。当时,大家都很着急,不会注意他说了什么。——我也是后来,才觉得这句话说得蹊跷,反复琢磨才发现问题的。”

    “形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高智圆的?”

    “怀疑是很晚的事儿,疑惑是从学了《邻人失斧》那篇课文开始。之前,看崔四肥子怎么都是杀人犯。‘视其行步,杀人也;颜色,杀人也;言语,杀人也;动作态度,无为而杀人也。’没办法,先入为主。”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跃进被埋在墙里的?”

    “这是很晚的事了。有一次,咱们和拴柱子c二驴子去生产队打扑克,跑到房后往墙上尿尿,无意中我发现了墙上长了株绿秧,很细小的一直到绿秧长大开花结了甜瓜,我才恍然大悟。”

    “我长仨脑袋也想不到这些。在咱们农村,墙上c房子上啥不长?我家猪圈墙上,还长棵杏树呢,让我给拔了。形声,你的意思是说,跃进洗澡前吃了我带的甜瓜,他的身子被泥一压,瓜子从他的肠子挤出来,从里钻出来了?”

    “对对对!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我还以为是从胃挤出来,从嘴里冒出来呢。”

    “他又不是牛,会反刍。不但瓜子被挤了出来,连屎都会被挤出来,大粪最有劲了,一下子就把瓜子催得发芽了。——形声,我是不是也变得聪明了?”

    “你本来就不笨嘛。”

    “我和你c跃进比起来,脑子就是慢。——我还是想不透,瓜子有那么大的力气,从那么厚的墙钻出来?”

    “埋跃进的地方,墙高约12米,厚度约08米。跃进的身形跟我差不多。屁股左右量约03米,前后量约02米。高智圆埋跃进应该是侧身,而不是平躺,后者离墙边太近,容易被发现。假设被埋在墙正中,智圆的屁股离墙边是03米。”

    “30公分也有这么宽,瓜子也很难钻出来呀?”卫东比划着。

    “也许跃进当时并没有死,屁股拱一拱,屎被压出又冲了一下,瓜子离墙边就不足20公分了。种子的力量是很大的,我读过夏衍的散文《野草》,那上面说:‘人的头盖骨,结合得非常致密与坚固,生理学家和解剖学者用尽了一切的方法,要把它完整地分出来,都没有这种力气,后来忽然有人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把一些植物的种子放在要解剖的头盖骨里,给它以温度与湿度,使它发芽,一发芽,这些种子便以可怕的力量,将一切机械力所不能分开的骨骼,完整地分开了。植物种子力量之大如此。’”

    “放在头盖骨里肯定是一堆种子,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跃进拉出来的瓜子,也就几个吧,它又没长脚,怎么能够横穿过至少20公分的草缕墙呢?。”

    “你这个问题提得好。瓜子发芽后,要横穿20公分的草缕墙,够天方夜谭的了。如果,那个瓜子不是从跃进的肚子拉出来的,而是垒墙的土或草中带来的,这所有的推断不就是空中楼阁了吗?”形声站起,绕着圈走,自言自语,陷入了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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