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科幻小说 > 吴形声探案 > 正文 第十三章 时来运转
    十三时来运转

    太阳越来越毒,形声急忙折断几枝树枝,将移植的绿苗遮住。可是,到了下午,绿苗还是开始发蔫。他赶紧浇水,又不敢多浇,怕水大淹死。一宿战战兢兢地度过,早起跑到黄瓜地,见那绿苗半死不活的,索性浇了泡尿,死马当活马治。过了三天,绿苗终于挺立起来,由两片叶变成了四片叶。形声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到了肚子里,绿苗活了。

    绿苗长出了七片叶子,茎如油笔管一样粗细,大的叶子已呈掌状,蔓细长打着卷,尖头跟头发丝一样细。是黄瓜秧?还是甜瓜秧?形声不敢确定。又该浇水了,他揭开黄瓜地北头的一块草帘,露出半截的水缸,这是形声用破缸造的“蓄水池”。他用绑着木把的水瓢,将水舀出,倒进喷水壶中。提着壶,在垄沟里行走,水形成无数细线,喷向黄瓜秧。黄瓜有的已经结了扭儿,一朵艳丽的小黄花顶在小手指肚大小的黄瓜扭上,一只蜂在嗡嗡地飞着,时起时落。形声盼着那棵绿秧早点开花结果,可看它还像个穿开裆裤的小女孩儿,成人还早呢。

    “差不多就行了,水浇多了,黄瓜也会烂根的。”吴海走进菜园,看着儿子的背影说。

    “我们老师说了,黄瓜要多浇水。”形声将喷壶放在地头。

    “那也得有个度。——咦,这里啥时候长出一棵甜瓜秧?”

    “爹,你怎么知道这是一棵甜瓜秧?我看跟黄瓜秧,没什么区别呀?”

    “我要是连甜瓜秧和黄瓜秧都分不出来,五十年的农民白当了,高粱米子也白吃了。我不但知道它是甜瓜秧,还知道是你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形声一惊,只好点头称是,但他还是撒了个谎,说是挖曲麻菜时,随便从苞米地里挖的。

    “甜瓜不比黄瓜,不用浇那么多水,水大了反而不甜了。”吴海教训着儿子。

    “爹,咱家咋不种些甜瓜呢?多好吃呀!”

    “种甜瓜?那咱家一个夏天也不能消停。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哪一个不惦记?前些年,你大舅家种了几垄甜瓜,招来一群半大小子,又偷又祸害。气得你大舅瓜还没罢园,就把瓜秧全拔了。”

    “爹,你说这棵秧是甜瓜,讲讲道理呀?”形声杀了个回马枪。

    “现在呢,道理我也讲不出来。再过几天,结出果绝对是圆的,而不是长的。”

    形声对爹的话半信半疑,没有办法,只能耐心地等待。

    几天后,下了一场雨,将大地洗得绿油油的。雨一停,形声就光着脚走进黄瓜地。他快速来到地头,一不小心滑了个腚蹲,一屁股坐在辣椒秧上,将一只青椒都坐扁了。站起身,蹭了一屁股泥。他顾不上这些,专心致志地观察那棵绿秧。雨水将它洗得一尘不染,碧绿如翠玉。掌状叶上有水珠滚动着,顺着叶脉滑着,无声无息落下。一朵小黄花下面,结出小手指肚大小的绿果,青翠欲滴。仔细看,果上生着似有似无的绒毛。椭圆形,长着毛,而不是刺,绝对是甜瓜,而不是黄瓜。

    ——形声喜忧参半。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人要是走运,得肾结石都能尿出金豆子来。智圆自从运动会上大放异彩没几天,就被公社马书记调去当文教助理。当助理没几天,一个更大的馅饼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他的头上。军区体工队特招运动员,他被选中了。省初选200余人,经过三轮淘汰只剩下男女各10人。他们齐聚在师范大学,接受最后考核。高智圆惊喜地发现,郭美旗也在20人之中。

    考核的第一个项目是文化课,政治c语文c数学一张卷。这些题对智圆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考试时间120分钟,智圆用不到一半就答完了。美旗一看卷就傻眼了,数学题一道不会答。政治和语文题似会非会,有一道题是默写词《清平乐·会昌》,还记得一些,急忙往卷子上写。她见智圆交卷了,反正自己也不会,干脆也交了。

    “答得怎么样?”出了考场,智圆关切地问。

    “数学肯定吃鸭蛋,政治c语文胡乱答。”美旗将脚下一枚石子踢飞。

    “诗词呢?”

    “全写下来了。我背给你听听: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接东溟。战士指看南‘奥’,更加‘晕晕乎乎’。”

    智圆强忍着,最后还是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最后两句是: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智圆一边念,一边用石子在地上写。

    “不是晕晕乎乎啊?”

    “战士没晕乎,是你晕乎了。”

    “完了,完了,我还指这道题拿几分呢。考什么文化课呀?谁英雄谁软蛋,运动场上跑跑看。”

    “我听说,文化课只是参考,主要看专业成绩。——你没问题的。”智圆安慰她说。

    “我当然没问题!”美旗胸有成竹。

    接下来的专业考核,每人自报三项。郭美旗的跳远c400米c5000米跑均第一;高智圆喜忧参半,万米跑c标枪c射击均第三名。郭美旗笔试只得了8分,在所有参赛者中排最后一名,可她的400米和5000米成绩太突出了,逼近男运动员的水平,最后被破格录取了。高智圆笔试以98分取得第一名,专业成绩前三甲,顺利地通过了。全省取6名,红旗公社独中两元,一时间传为佳话。

    智圆穿着未带领章帽徽的绿军装,在红星大队转一圈,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人们添枝加叶,愈传愈神。版本有两个:一个是智圆被空军特招,当上了飞行员,专开轰炸/机,飞到美国首都“扭腰”,连白/宫和总/统一起炸。另一个是智圆不但要驾飞机上天,还要开潜/艇入海,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还要练成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成为的贴身保镖。自然有人问他,他只是笑了笑,说没有那么神,只不过是到部队当运动员,将来会到北京参加比赛,也不做过多的解释。越是这样,大家越觉得他神秘,因为正常当兵都是年底,从来没有见过大夏天军队招人的。

    红星大队不为智圆高兴,反而失落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胡跃仙,另一个是吴形声。胡跃仙早早就暗恋上高智圆,她觉得自己当上了民办老师,又兼着大队妇女主任,跟智圆的距离越来越近,加上自己的模样及家境,在红星大队绝对是数一数二,只要他不当和尚终生不娶,高智圆的媳妇就非她莫属。就算智圆参军了,穿上皮鞋和四个兜的军装,自己也配得上他。

    跃仙和智圆虽说是一个生产队的,家住的也不远,可上中学前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跃仙念初一,智圆已经上高二了。二人差了三个年级,智圆把跃仙当成小女孩儿。可跃仙一上中学,就觉得自已是大姑娘了。夏季里的一天下午,红旗粮库篮球队与红旗中学篮球队进行友谊赛,同学凤玲拉她去看球。这之前,跃仙不大喜欢篮球,更喜欢乒乓球。篮球场四周围了许多人,呐喊加油。红旗粮库虽然有红旗二字,并不归红旗公社管,它属于县里直管的国营单位。正式职工“吃红本”(商品粮)的,也招了一些有打篮球特长的临时工。因此,他们的篮球水平相对比较高。

    凤玲拉着跃仙挤了进去,只见记分牌上写着——粮库:32;中学:14。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红旗中学教练齐老师看着比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高声喊:“高智圆,脚怎么样了?”

    高智圆正坐在一棵榆树下使劲地揉脚,一脸痛苦地回答:“还有点疼!”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再输下去脸都丢尽了。”

    “再给我五分钟时间,我就能上场。”

    哨声又高又长,上半场时间到了,中场休息10分钟。齐老师跑过来,坐在地上,将智圆的脚擎起,看了又看:“没啥问题,我给你揉一揉。”高智圆将腿往回拉:“齐老师,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揉呢!”“你别乱动,我不是给你揉脚,我是揉咱红旗中学的脸。下半场,你给我好好出点菜!”

    下半场开赛,智圆上场,红旗中学的颓势很快被止住了。智圆并不是特别高,可灵活矫健,弹跳力好。粮库的队员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都有点笨拙。智圆像只猴子,在一帮狗熊中间穿梭着。偷球,抢篮板,三步上篮,智圆总是得心应手,比分差距越来越小。跃仙不错眼珠地盯着智圆,眼光随着他的身影转。

    “穿红背心的五号,叫啥名?太潇洒了!”凤玲捅她一下。

    “叫高智圆,我们一个生产队的。”跃仙自豪地说。

    “一个生产队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你胡说什么呀。好好看球。”

    “我没胡说,你脸都红了。”

    比赛还是以红旗中学败北而告终,可比分只差6分。哨声一响,智圆跌坐在球场里,左脚脖子已高高肿起。跃仙恨不能上去给揉一揉。从这一天起,爱的情愫在少女的心中如黄瓜蔓慢慢地生长着,缠绕着。

    一天,放学了,跃仙还没有走。她坐在位子上假装写作业,眼睛不时地往操场上瞅。智圆正在长跑,仿佛是挂钟上的忙针,不知疲惫地一圈接着一圈。班主任老师走进来,问她为什么还不走。跃仙这才慌慌忙忙收拾书包,来到自行车棚,开三次车,才打开自己的车锁。她一边推着车,一边张望着,一直走到大门,也不见他的影子。索性上车,慢慢地往家骑。走了一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的前面晃动。她的心如鼓似地咚咚咚地敲着,来到他身边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不敢停留,快速骑了过去,回头不见他的影子,才翻身下了自行车。车子掉链子了,越着急越安不上

    智圆走近了,亲切地问:“怎么了?”

    跃仙不敢抬头,低声说:“掉链子了。”

    智圆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这时,天上漂来乌云,雷声阵阵。

    “要下雨了?”她小声说。

    “可不是,快骑走。”他大声说。

    “你怎么办?”

    “我的腿,比雨跑得快。”

    “你都跑了那么多了,怪累的。”她羞涩地说。

    “你还能驮着我走啊?”他说完,笑了笑。

    “能啊,我驮你走。”她鼓足勇气说。

    “你拉倒吧,自己骑着还东倒西歪的。来,我驮你。”

    智圆不容分说,将自行车夺了过来,飞身骑上。

    “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车子骑得飞快,风驰电掣一般。跃仙想抱他的腰,既不好意思,也不敢。车子虽快,却很平稳,她希望这车子永远跑下去。可到了红星大队的西头,车速明显减慢了,她轻轻跳下来。智圆不说话,将车子交给她,飞快地向家跑去。跃仙推着车子,慢慢往家走,豆大的雨点打了一身,也没有感觉。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居然也是最后一次。

    郭美旗大大方方出现在红星大队一队,一路打听高智圆的家。此时,正好是学生上学,社员上工的时候,村中央大柳树下聚了许多人,跃仙恰好也在其中。

    “高智圆家在哪儿?”郭美旗扯开嗓门问。

    “你找智圆干啥?”牛队长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对方。只见郭美旗头发剪得精短,穿着一身绿军装,像个假小子。

    “玩呀。”她干脆地说。

    “你是运动会上,那个跑万米的小郭?”

    “是呀。”

    “你也被部队特招了?”

    “是呀。”

    “大老郭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你认识我爹?”

    “我跟你爹是同学,他念书的时候跑得就快。——我姓牛。”

    “牛大爷,我爹提过你。”

    “你跟智圆招到一个部队上啦?”

    “是呀。”

    “好好好!”

    “好是好,牛大爷,你告诉我高智圆家在哪儿?”

    “生产队东边第三家就是。”

    郭美旗三步拼做两步走,去了智圆家。跃仙看了一眼表,该去学校了,腿却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走不动。

    “智圆会爱美旗吗?不会的,她除了能跑,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材没身材,黑不溜秋的,疯丫头一个,哪个男人能喜欢她呢?可她也穿着一身绿军装啊”

    跃仙上完两节课,匆匆赶回来。今天的课,完全不在状态。数学课还凑和,语文课简直是一团糟。语文课讲的是鲁/迅的《秋夜》,赏析开头的一句话。“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本来准备得很充分,先找学生分段朗读课文,自己再范读一遍。然后重点分析开头。说它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强烈地渲染和强调了秋夜的冷寂,又有力地刻画了在寒冷中高标独立的枣树的英姿与黑暗社会作不屈挠的斗争。重复得有力度,重复得有魅力,重复得有意境!

    范读之后,还没等分析,那两株枣树变成了高智圆和郭美旗在她眼前晃动。一开口说成:“高智圆——我的一位学长,曾经跟我谈过读鲁/迅《秋夜》的感受,写的就是好啊就是好!”跃仙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马上转移学生的注意力,“同学们,为了体味鲁/迅先生开头的美妙,大家模仿造句。”

    学生造句时,跃仙努力地平和自己的心态,好不容易才恢复常态。

    “刘小林——”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杨树,还有一株也是杨树。”

    “这不是模仿,是抄袭。李英——”

    “在我家的猪圈里,可以看见两头猪,一头是黑猪,还有一头也是黑猪。”

    同学们在笑。

    “大家别笑,这个就有点意思,模仿不错。王欢——”

    “在我的蝈蝈笼里,可以看见两只蝈蝈,一只是铁蝈蝈,还有一只也是铁蝈蝈。”

    “老师,王欢他吹牛,他笼里的蝈蝈都是草蝈蝈。”宫兵插嘴说。

    “老师,我没吹牛,不信你去我家看。咋天中午捉的,绝对的铁蝈蝈,叫得可响了!宫兵的蝈蝈笼子里,都是草蝈蝈。”

    “不要争了。我们是在练习造句,铁蝈蝈草蝈蝈都无所谓。宫兵,你造一个句子。”

    “我要说的,他们都给念了。”

    “平时,你小嘴叭叭叭的可能说了,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了?”

    “老师——”宫兵将作业本扣过去,“我现造可以吗?”

    “现造,更好啊!”

    “那我说了,”宫兵回头,看了许前进一眼,“在我的身后,可以听到两声屁响,一声是臭响屁,还有一声也是臭响屁。”

    “臭小子,你敢骂我,找削啊?!”

    笑声,骂声,跺脚声,一片混乱。跃仙将黑板擦拍在讲台上,如惊堂木般响,才压住。下课铃响了,跃仙如释重负,她骑上自行车,快速往家骑。她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智圆与美旗从家里走出,很亲密的样子。听不清智圆说了句什么,美旗在哈哈大笑

    咣当一声,自行车倒在地上,跃仙心里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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