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老板目光躲闪。
“我不知道。我想，她也走了吧。”
很明显他在说谎。
“她在哪里？”马可咬牙切齿，“快说，不然把你交给政府。你看这个佛卡斯，他是图西人，政府相信他。”
扎伊尔人低下头。
“摩米在我家，老板。”他承认，“她让我发誓不告诉别人。他们还在追杀她。”
马可忘记了恶心。深入阴森恐怖的墓地，看来没有白费。摩米的踪迹又找到了，而且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也许很快就能搞清楚李方子的死因。
“把坟墓恢复原状”，他说，“我们去找摩米。”
恩多罗机场周边全是破旧的棚屋，一丝光线也没有。手电筒的光线下，泥泞满地，垃圾成堆。一只狗叫起来。殡仪馆老板在一处小院前停下来，转头对马可说：“你等一等，我进去找她。”
一片漆黑之中马可不愿意冒任何风险，他说：“不，我跟着你。”
他一手拿电筒，一手拿枪，跟着黑人进门。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他们试探着前进了几米，进入一个狭小的院落。殡仪馆老板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马可用手电照射房间。家徒四壁。几件桌椅，煤气暖炉，一袋木薯，墙角地上摆着一张床垫。一个裹着被单的身影抬起来面对光线。
马可立刻认出那是摩米，他见过照片。她连睡觉也戴着假发。眼睛露出惊恐，嘴唇抖个不停。她想站起来，被单滑落到床垫上，露出高耸的胸部。她用林加拉语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在哀求。殡仪馆老板也用林加拉语答复她，她才稍微平静。马可对她说：“摩米，别害怕。我是李方子的朋友。我找你是为了还钱给你。来，我们走。”
摩米像一个木偶，穿上只能盖住大腿一半的棕色连衣裙，捡起大挎包。她好像还在梦游中。走出小屋，殡仪馆老板拉住佛卡斯的衣袖，低声说了几句。布隆迪人靠近马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想要五十美元。”
马可跳起来，说：“真不要脸，还敢要钱”
佛卡斯做了一个鬼脸，说：“摩米没有付她妹妹的棺材钱。她没钱。所以殡仪馆老板要她陪睡两个月。”
“什么？”
布隆迪人低下头，说：“是的，在贫民窟，女孩的价钱比要白人的低很多，只要一美元”
棺材钱肉偿！只有在非洲才有这种事吧？马可很高兴能找到摩米，所以掏出五张十美元，但威胁说：“告诉他，如果下次见到他，就给他脖子上套旧轮胎。”
殡仪馆老板收下钱，既高兴又有点失落，心想再也没有机会碰摩米这样的女孩了。
“去洲际酒店？”佛卡斯问。
“不，去李方子家。”
他不想带着一个惊恐不安的漂亮女孩出现在新贵们的大本营。他急于知道摩米会说些什么。
摩米将君度酒掺入龙舌兰酒，加柠檬片和冰块，用食指搅拌后，一口灌下去，连干三杯。
佛卡斯悄无声息地关上门离开了。摩米从进屋就一言不发，直奔酒柜。她慢慢放松下来。杯子空了，她好像才发现马可的存在。
“你是谁？”
“我是中国人，”马可说，“我来调查李方子的死因。”
她表情平静，叹一口气，说：“对啊，他死了”
“他出事那天，你给了他一个纸箱，装着三十五万美元。这些钱从哪里来的？”
没有答复。摩米目光空洞，打着哈欠，说：“我困了，我们睡吧。”
马可从她呆滞的目光中看到一丝诱惑。这是摩米勾引客人的惯用手法。马可并不动心，严肃地说：“摩米，如果你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得不对政府全盘托出。你有生命危险，但我不知道原因。我必须知道原因才能保护你。不然，我只能带你回你的家去。”
女孩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哀求道：“不要嘛，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们是谁？”
她垂下眼帘，小声问道：“钱在你手里？”
“是的。”
“如果我都告诉你，你会还我钱，然后我就可以去河对面了？”
此时，迫击炮弹的爆炸声震动窗户玻璃。爆炸发生于布拉柴市中心，距离约一公里。摩米如果不是极度恐惧，是不会愿意逃离狼窝再入虎穴的。马可想如果要回那三十五万美元还给女孩的话，苏站长的脸色之难看可想而知。
“是的，我保证。”他仍然肯定道。
女孩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点燃，慢慢说：“我全部告诉你，只告诉你，不告诉别人。在认识李方子以前，我在思迈特手下干活”
“谁是思迈特？”
“是一个比利时人，‘终结者’的好朋友。”
“谁是终结者？”
“洛巴卡将军。他是蒙博托元帅的特种部队司令，经常让思迈特给他找年轻女孩玩，还喜欢拍录像玩。”
“思迈特与李方子的死有关系吗？”马可问。
也许为了忘记过去与思迈特不愉快的经历，摩米又给自己调了一杯玛格丽塔。自从喝上这种鸡尾酒，她再也不喝当地的斯高乐或者佩慕斯啤酒了。
“思迈特在游击队进城前也跑了。他过去老跟蒙博托分子混在一起，心里害怕。游击队第二天就去了他家，把录像带c照片c摄像机都搜走了。”
“游击队为什么这么快就去他家？”
“有人把他告了。所有人都认识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有一天晚上，我在莎娃娜娜，一个小孩进来对我说外面有个白人要见我。我出去了，原来是思迈特。他说他坐独木舟悄悄从河对面过来，要在金沙萨完成重要任务。他带我回他家，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摩米喝一大口酒，继续说：“我们一起喝酒。他喝了半瓶威士忌，然后对我说，他回来是要赶走游击队，回到从前的生活。我很困，就先睡着了。等我醒来，他还没醒。我看到房间里有一个绿色的大箱子，打开一看”
她停了一下，仿佛还在回忆当时兴奋的感觉，然后继续说：“全是美元！一沓一沓的！我翻了一下，美元下面还有‘前列腺’和‘癌扩散’，几十亿吧！思迈特一直没醒。天大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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