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站长摇着头，从烟盒中取出软中华点燃。打火机的火焰似乎也点燃了他的思路。
“如果没有前天晚上你遭枪击的事件，我可能建议你放弃调查，结案算了。但一定有人下指令要对你实施肉体消灭。此人害怕你会有所发现，不为摩米手上的三十五万美元。这些人控制着以前政府军军人为主的武装力量。他们居然敢于在现政府军眼皮底下开枪杀你，背后一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但其中必有蹊跷。”
马可接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除了顺藤摸瓜，也没更好的办法。”
他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正合适去找邦果，于是对站长说：“我先去找邦果，然后是摩米。”
等在院子里的佛卡斯，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马可给他解释了怎么去找邦果，他脸上才露出笑容，说：“没问题，我明白。我们去碰碰运气。”
马可希望找到这个按月领钱的人，希望他能看在每个月五十美元的份上，帮自己揭开谜底。不到十分钟，他们到了警察总部。整个建筑看上去破旧不堪，让人怀疑是否有人在里面办公。铁栅栏门开着，大院里的芒果树下，这一堆那一堆的黑人，或站或蹲，你一言我一语，消磨着时光。
“最好你在车里等。如果他们看到老外，可能会有所警觉。”佛卡斯边说边将车开到一百米远的扎伊尔银行对面停好，然后下车步行回去。
不久，马可从切诺基的后视镜发现，佛卡斯同一个矮个子的扎伊尔人一起回来。此人看上去胖乎乎，圆脸，每走十米就回头看看身后。马可从里面打开车门，扎伊尔人钻进来，神色慌张。
佛卡斯有些骄傲地说：“他就是邦果！”
秘密警察有点腼腆地说：“你好，老板，给根烟抽？”
马可大方地扔给他一包软中华。
“这么说，老板，你认识威利？他没出啥大事儿吧！他应该走的”
佛卡斯回到驾驶座，驾车慢慢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行驶。这是一片住宅区，绿树成荫。他转头对马可说：“老板，可不可以送他回家？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要回家。今天他没事了他家住得很远，他没钱坐小巴，车钱要三万新扎伊尔。”
前秘密警察抱怨道：“是啊，我到哪里去找这个钱啊？每天我都是走路过来我现在过的是非人的生活。”
马可问他：“你还上班？”
邦果尴尬地笑笑，说：“现在嘛，谁知道！头头们都跑了，也没留什么话。所以我们就继续过来。我又不是蒙博托分子。现在的总统，我很喜欢啊，很真诚的样子。当然了，卢旺达人多了点”
他突然打住，意识到佛卡斯的存在。
马可一语双关地问：“你还在领工资吧？”
邦果摆出一副可怜样，诉苦道：“没有啊，老板。就算以前，也不是每月按时发。但是我想如果每天都来点个卯，他们就知道我没有逃跑，然后也许会再用我。”
奸猾之徒。他们从曼德拉转盘上了六三零大道，然后转到1124大街。马可问：“那么，你靠什么生活？”
邦果长叹一声，说：“下午，我开堂兄的车跑出租。我以前还想买块地盖房子，现在泡汤了。买地要三百美元，现在我勉强能够填饱孩子们的肚子。一杯米要一万新扎伊尔。我老婆都去市场卖”
马可打断他，说：“也许我有办法让你小发一笔。”
前秘密警察眉头松开，说：“这样啊，老板，太好了！你要我做什么？”
马可轻描淡写地说：“带我去见博隆高上校。”
邦果的反应就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脸上，用痛苦而尖利的嗓音说：“博隆高上校！他跑出去了啊！到河对面去了。况且，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啊！”
马可转过头，直盯着前秘密警察的眼睛，说：“邦果先生，你不但认识他，而且最近还见过他。威利都对我说了。”
邦果脸色发灰，目光散乱，转头望窗外，好像随时要跳车的样子。一会儿，他用颤抖的声音，气愤地说：“洋鬼子，大骗子！博隆高是罪犯，他偷了国家的钱。必须把他抓回来，烧死他。”
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的秘密警察，但绝对是好演员。
马可没有被他的激愤所迷惑，凑近一点，说：“邦果先生，如果你带我去见博隆高，我就给你买地的钱。我不会伤害他，只是问他几个问题。而且没有人知道我们见过面。另外，关于李方子先生的死，你没听说点什么？”
前秘密警察紧缩成一团，说：“没有啊！好像是卢旺达人干的。他们说斯瓦西里语。《潜力报》都登了”
对于这家支持反对党的报纸来说，肯定是卢旺达人为了报复，才杀死那个中国人。
邦果突然对佛卡斯喊道：“就这，我下！”
他们已经到达宾杂区，离市中心约六公里。一条土路从公路延伸进一片椰林，林中散布着泥墙窝棚，这就是贫民窟了。邦果伸手去开车门佛卡斯早有准备，已经按下中控按钮，锁死四门。前秘密警察有些惊慌，抗议道：“嘿，老板，我出不去！”
“邦果先生，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史大福的中国人？”
扎伊尔人吃惊地看了一眼马可，然后躲开他的目光，含混地说：“认识吧，我应该在莎娃娜娜见过他。”
马可冷笑道：“这个人每个月给你五十美元，不是吗？七百五十万新扎伊尔。”
邦果沉默了几秒钟，想着哪些该说哪些不能说。马可想这人谨小慎微，差点从我手心里溜掉。如果他真的跑了，事情就麻烦了。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马可掏出五张十美元的钞票，递给前秘密警察，说：“拿着。我接替史大福先生。必须找到博隆高。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他来找过你，你们以前是同事，他不会怀疑你。一旦你找到他，我就给你三百美元，够你买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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