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杀死孙笑川 > 第三十一章 青囊 【上】C
    半个月后,青州,正通大药局。

    正屋大堂里,兰知通手拿戒尺端坐在那太师椅上,兰龟年百无聊赖地站在他面前,一会儿打哈欠,一会儿东张西望。旁边的八仙桌上赫然摆着两面黄色的圣旨。

    “兰龟年,你给我站端正咯!”兰知通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没长骨头吗?”

    “哦。”兰龟年懒洋洋应了一声,把身体稍微正了正,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爹,你知道武林中有种功夫叫‘缩骨功’吗,听说没长骨头的人练这种功夫有优势,我可以试试吗?”

    “啪!”兰知通一戒尺挥来,打在兰龟年屁股上,斥道,“净说批话,私塾的老师没给你说过,言多必失,大音希声吗?”

    “说过啊,但我在我爹面前能失什么呀,对不对?”兰龟年嘻嘻哈哈的说着。

    兰知通看着自己儿子,都已及冠之年了,还那么不稳重,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

    “你自己说,这段时间你犯了什么错。”兰知通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让他又爱又气的儿子,“少说一条打一哈。”

    “等我想想,”兰龟年抠了抠脑壳,想想说道,“我知道了。一,儿子不肖,私自外出行医,一不小心拯救了墨县数万百姓,我让老爹蒙羞了。二,来感恩戴谢的百姓和官员太多了,把我们家的门槛都踩坏了,爹爹虽然很生气但是还要装出一副笑脸,我让老爹心忧了。三,治好了时疫,正通大药局声名大噪,老爹天天接受拜访,晚上没有精力和凤姨亲热,我让老爹不痛快了。哎,我居然犯下了那么多大祸,我真是太不孝了。”

    兰知通听了儿子说了那么一大堆,不仅没生气,反而开口大笑,“够了,你这是认错,还是夸自己呀,还是损你爹没有眼光呀。”

    “嘻嘻。”那兰龟年笑着摸了摸头,啥也不说。

    “不说笑了,你看着那桌上两面圣旨。”兰知通正色道,“皇上一直催你赴京任职,连下两封谕旨,你自己看着办。”

    “我不去。”兰龟年倒是爽快,一口回绝。

    可兰知通怒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儿子你必须去!”

    “你怎么不去?就知道叫我去。”兰龟年又犯倔脾气。

    兰知通笑了,“皇帝老儿他不要我这个老头子,他看上你了,你名气大啊,你把其他医生束手无策的时疫给治得妥妥的,小半个中原都晓得咱们青州有个少年神医。”

    两父子亲密无间,说起话来也不把那皇帝当平常那般尊重。

    “嘿,那我非去皇宫给那皇帝老儿一人治病?”兰龟年说,“天下百姓的病不比他更多,更需要治吗?”

    “你这傻小子,你还可以给皇帝那些后宫佳丽治病啊,她们可空虚得很,又喜欢称病邀宠,你去给她们看病,一见到你,居然如此相貌堂堂,没准把皇帝老儿都忘记了,和你搞上了。”兰知通一边说,一边笑,仿佛自己正在和皇上哪位妃子颠鸾倒凤。

    兰龟年白了自己正在意淫的父亲一眼,“算了吧,你这话别让凤姨听见,她可是个醋坛子。我听徐老头儿说,御医各个头脑迂腐守旧,我去当御医,他们难免不服,要故意为难我,我还是不去吧,我真的怕被嫉贤妒能的老顽固们投毒。”

    “那徐尝草是个什么玩意,倚老卖老的狗东西!”兰知通本来和自己儿子说笑着,话中里却突然闯入了一个外人,不禁怒拍桌子,“当年在青城山下,要不是咱药局商队救了他,他不被那群賊人砍成八截暴尸荒野?收他当个药房先生现在还管起我儿子来了?看来我要和这老家伙谈谈聊斋了。”

    “算了爹,他比你年纪还大,你还是让着他吧,这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就想着练仙丹下象棋,平时还是很守规矩的,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兰知通打量着兰龟年,听着他为徐尝草故作无意的辩解。他明白自己的儿子跟着那个徐尝草不知道学了些什么,对那个老头子比对他这个爹还亲密。

    兰知通心里翻起一股醋意。

    “还有一封圣旨是叫你去和那个安庄公主完婚。”兰知通整理一下心思,说道。

    能和皇家攀上亲戚,普通百姓早就高兴得要跳楼了,但是这两父子脸上都没喜色。倒像是某家宝贝女儿被土匪头子看上了,被逼着做压寨夫人的感觉。

    一听这个消息,那兰龟年脸白了,“爹,这门亲事是你给我答应的,我可没同意。我是打死也不会去做皇帝的倒插门女婿的。”

    “人家的嫁妆都已经送来了。”兰知通冷冷说道,“皇上不惜身价亲自来找我联姻,谈话的时候,皇上虽笑着叫我亲家,但你爹背后还站着几个带刀冷面侍卫,我要是不同意,你爹我人头就落地了。”

    兰龟年知道父亲的难处,可是他还是觉得别扭,甚至有点委屈。

    “哎,不就是取个媳妇儿嘛,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和你娘都把你怀上了。”兰知通说,“你不喜欢她的话,你还可以纳妾啊,像我”

    兰知通不说话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多舌了,他也看到了兰龟年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光。

    小时候的兰龟年几乎不说话不和别的孩子玩,整天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兰知通在那个时经常看出这个孩子眼里充满着忧郁。长大后,这孩子变得极其调皮放纵但也懂事,眼里流露的全是玩世不恭。但是就在刚才,他从兰龟年眼里看到他童年时的忧郁。

    玩世不恭是一种掩饰,藏匿着脆弱又的天真。

    “我准备给那些来人说我刚从墨县回来,正染病在床,至于让我上京结婚,再往后推迟吧。”说着,兰龟年冷漠地转身离开了大堂,不管兰知通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回头。

    兰知通叹了口气,他知道不应该在兰龟年面前提起他娘。

    可圣旨里一直在催,说什么皇太后快熬不住了,急着想抱重孙子,似乎暗示着如果你抗旨不来,皇太后驾鹤之日就是你兰家灭门之时。这让兰知通不知如何是好。

    哎他叹了一口气,头上的白头发又窜出几根来。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心里生出一个想法来。

    正通大药局,后花园。

    兰知通背身伫立在一潭清澈的池水前,往那水里扔着薯粒,溅起水花。池里的硕大的,五颜六色的锦鲤一拥而上,张开大嘴争抢那一点微小的食物。有些小鱼挤不进来,只得在外面游来游去,无可奈何。

    “老爷,您找我何事?”一个黑发老者从外急冲冲走来,走到兰知通身旁低首问道,那样子看起来十分老实听话。

    兰知通转过身来扫视着他,这个干瘦却精练的老人,兰知通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即使他这么多年来都如此的低微谨慎,言听计从。

    “哦,没什么急事。”兰知通说,“徐尝草,我就想和你聊聊而已。”

    老者抬起头来,和兰知通对视了一下,从兰知通的眼神里他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徐尝草,你来我们药局有多少年了?”兰知通问道。

    “老奴来正通药局快二十年了。”徐尝草答道,“我来第二年,公子就出生了,这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哈哈,说来也是,按年纪辈分,龟年也该喊你伯伯。”

    “不敢不敢,老奴只是贱民一个,不敢高攀。”徐尝草连忙托辞道。

    “这是什么话,龟年打小起,我都不怎么管他,他也似乎不怎么爱和人说话,但他和你在一起,他就活泼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可以这样说,在他眼中,你比我还要亲呢。”

    徐尝草听出了兰知通话中的意味,忙跪到在地,“老爷,跟随公子那么多年,我从无意诱导公子作出格之举,公子生来自由烂漫,思想活跃,脱然于俗不过老爷说得也没错,老奴对公子不加约束也是失职,惹得老爷烦心了,还请老爷恕罪。”

    “起来吧。”兰知通弯腰去扶他,“你年纪比我都大,我还得称你一声‘徐老’,让你跪着怪别扭的,不合适。”

    兰知通扶起了徐尝草后,往池边一棵榕树下走去,树下有石桌石椅,桌上摆着一盘象棋。

    “徐老,来,你不是爱下象棋吗,今天陪我下下。”兰知通招手说着。

    徐尝草听了赶紧过去,于是两人分坐两边,开始摆棋局。

    “徐老,我可没怪过你。”兰知通一边下棋一边说道,“你把龟年培养成了一个名震一方的少年神医,我还得感谢你呢。想当初我还以为他是一个有心理病的问题儿童,这辈子恐怕没什么出息了。”

    “公子天分极高,大智若愚,而且又极嗜学,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他的努力还有遗传的天赋分不开的。”徐尝草谦虚道,“本来生在医学世家,闻着药草味长大,在这种氛围里不成为一代名医都难。”

    听了徐尝草的奉承,兰知通大笑,“你这人精,说话真是挑不出毛病来。”

    徐尝草也跟着笑。

    “对了,徐老你知道龟年的婚约吗?”兰知通说道,“去年,龟年进宫给公主治病,他以为他妙手回春,把公主治好了就走了,没曾想公主病更重了,非要他又去治。”

    “老爷说的是相思病吧。”徐尝草点破谜语,“公子一表人才,办事认真严肃却生性高冷,总给人拒之千里的感觉,那些怀春少女最吃这一套了。恐怕公子给公主诊脉之时,那公主就已病入膏肓了。”

    “哈哈哈,”兰知通大笑着,忘记了保持形象,“你这老东西还研究少女心思,老不正经的。”

    可兰知通一笑完,就冰冷了下来,“皇上已经跟我有了婚约,而且嫁妆都送来了,连下两封谕旨催龟年赴京完婚,皇上是已经等不及了,可这兔崽子不愿意去,这叫我如何是好。”

    “这公子为何不去?”徐尝草问道。

    “你可别装糊涂,这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兰知通皱起眉头,“我想我和他娘的事对他有不好的影响,我一直都很内疚。”

    “老爷,我只不过是个家奴,是不该干涉兰家的家事的。”徐尝草露出推辞之色。

    “你别给我找借口,于公于私你都该给我想法子劝龟年赴京。”那兰知通恶狠狠的说道,“不然你想看我们以欺君之罪,被满门抄斩吗?让我的正通大药局就这样落入他人之手吗?”

    “老奴替老爷能做什么?”徐尝草连忙放下手中棋子低首说道。

    “你和他私交甚切,比我还情同父子,无论用什么代价,我要你去说服他去和那个安庄公主成亲。”

    徐尝草想了想,“好,老奴尽力而为,一定让公子答应这桩婚事。”

    兰知通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已经有办法了?”

    徐尝草笑了笑,颔首道,“不过是由着公子性子来,给他编个谎话,让他自己上钩罢了。”

    兰知通心想这老家伙果然鬼主意多,但还是和颜悦色问道,“什么办法,仔细说来听听。”

    “老爷知道《青囊》吧。”徐尝草微微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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