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七八条街，小画匠的肚子开始叫唤了，除了早上吃了最后的两个冷馒头，直到现在连水都没喝过一口，又渴又饿，偏偏口袋里一个灵币都没有。
于是他拿着一只画轴跑一处面摊向老板换点吃的，可惜老板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对这些高雅的艺术并不感冒，还把小画匠臭骂了一顿，拎着一根擀面追了了他半条街才罢休。
小画匠很无奈，只好蹲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街摊上的美食小吃流口水。山穷水尽之下他忽然想起之前路过的几家字画摊，于是灵光一闪，找了没人摆摊的空地，摊开七八幅画轴，有模有样地学人家卖画。
路过的人到不少，可惜没几个人会停下来光顾的，会出钱买他画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熬了许久，终于来了四五个人停在他的画摊前，却小画匠莫名的紧张起来。这些人，不是光着膀子绣着张扬的纹身就是抄着家伙，怎么也不像是附庸风雅的良好青年。
为首的一人更是夸张，大块头的胸肌上纹了一只猛虎，张牙舞爪的，好不威风。此人是这条街镇场子的市井头子陈天霸，整天游手好闲，领着一帮小弟靠受保护费过日子。这不，看这里多了个新人，忙赶过来收好处了。
“小兄弟刚来吧。”
小画匠点头。
“知道规矩吧。”
小画匠摇头。
陈天霸唾了口唾沫，掷地有声地说道：“不知道不打紧，这就给你过一遍，你脚下这条街我陈霸天罩的，凡是这里摆摊的每月要交给我一笔孝敬，交了钱就是我的人，安安生生做生意，有麻烦自有我来摆平，现在懂了吧。”
小画匠点头。
陈霸天很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这个新来的小子还是很上道，本以为还要多耍点手段才能搞定，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不禁有些得意。
“那就给钱吧，一个月三个灵币。”
小画匠没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
“我····没钱。”小画匠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陈天霸火了，感情白废了半天口舌，凶狠地目光缓缓逼近小画匠，冷冷道：“没钱？没钱你还敢在老子地盘做生意，活腻歪了吧。”
小画匠吓得缩了缩脖子，指了指地上的画说：“我只有这些，你要喜欢可以给你一幅。”
陈天霸被逗乐了，抓起一幅画卷，左瞅瞅，右瞅瞅，画上的风景他倒是都认得，就是没看出这玩意儿的价值在哪里，越看越是烦躁，唰唰两下，把好好的一幅风景画撕成几半，仍在地上，还不忘踩上几脚。身后的小弟起哄叫好，发出一阵坏笑。
小画匠看着心爱的作品被这样糟蹋，脸上顿时垮了下来，守城的侍卫扔他画好歹没有损毁，他只是愤怒一阵就过去了，也不会去怨恨什么。而这个大块头居然当面撕毁了他的画，却让他的心真正冷了下来，他面带寒霜，认真地看着陈天霸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为什么撕我的画？”
陈天霸被他盯得有些发虚，随即感觉很没面子，堂堂混混头子居然被一个小画匠盯地发怵，这让他无法忍受地愤怒起来，沙包大的拳头随即朝小画匠的脸上招呼。
“妈的，还敢瞪老子！”
这一拳势大力沉，虽然只用了五分力——主要是怕出人命，陈天霸觉得已经足够揍飞这个臭小子，让他在地上痛的打滚，然后哀求着自己放过他。
然而陈天霸的拳头丝毫没有揍飞肉脸的快感，反而打空了，肩关节一声脆响，打空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只见小画匠脸颊微微偏着，那一拳还贴在他的耳朵边上，两者之间只隔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混混们的坏笑瞬间搁住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陈霸天怀疑似乎不敢相信，他连小画匠什么时候躲开的都没看清。
难道是晚上窑子逛多了，眼睛花了不成？一定是意外，这小子运气好碰巧躲了过去，对，一定是这样。陈天霸安慰了一下自己，决定再来一下。
“靠，还敢躲？吃老子一脚！”
陈天霸吐气开声，腰上用力，一脚横扫向小画匠的肩膀，心里嘀咕道：“这回看你怎么躲？”
事实证明，陈天霸确实遇到鬼了，这一脚依然踢到空气，因为用了十成力——估计是气疯了，所以没收住力，重心一偏，一屁股栽在地上。而小画匠此时退到了墙根，悠闲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依然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小弟们连忙七手八脚地扶起陈天霸，其中一个神色有些慌了，问道：“老大，这小子定是个练家子，咱们怎么办？”
陈霸天气急败坏地推开小弟们的搀扶，大声吼道：“怕什么！会点臭把式而已，都抄家伙上，看他怎么躲？”
小弟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人多到底是气势足，砍刀棍棒齐刷刷亮了出来，陈天霸接过小弟递过来的一把劈柴用的斧头，就要一马当先，洗刷前耻。
正在这时，一个沙哑尖锐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哎呦呦！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愣头青，陈老虎，你这王八蛋还真是够威风的！”这话讽刺意味十足，任谁听了脸上都挂不住。
陈天霸却忽觉背心凉飕飕的，像有一条毒蛇在背上游走，他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强自镇定，缓缓转身，却见二十几号人晃着家伙从东面街道上汹涌而来，街上行人商贩纷纷避走，眨眼便已经清场。领头一人高高瘦瘦，面白无人色，挂着毒蛇般的冷笑，正是他的死对头。
“黑蛇，这里是我陈霸天的地盘，你小子这么多人过来，越界了吧！”陈霸天到底是老江湖，此刻情势危急，却没有乱了阵脚，手下的五个人虽然害怕，依然摆出一副视死如归架势。
黑蛇耍着手里一把锋利的匕首，嘿嘿笑道：“不不不，你错了陈老虎，从今儿起，这条街就不属于你了，我又过的哪条界呢？”
陈天霸皱眉道：“你想黑吃黑？”
黑蛇摆摆手，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你看我这帮兄弟像是来旅游的吗？”
陈霸天终于确认这小子今天定是一直派人盯着自己，准备趁自己人少，一举做掉自己，好扩大他的地盘。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只恨没多带几个兄弟过来。但他仍然有所依仗。
“我劝你收敛点，二爷不会允许你乱了规矩。”陈霸天威胁道。二爷是外城东区大小帮派的魁首，此人手眼通天，据说和负责外城治安的黑龙军还有内城的青龙府都有不浅的关系。二爷为了下面能够安定点，不给他惹麻烦，曾划定了大小帮派的势力范围，轻易越界不得。黑蛇如此行径，已经坏了规矩，无异于在打二爷的脸面。
黑蛇听了这话，突然尖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陈老虎啊陈老虎，你以为二爷会为一只死老虎来收拾我，还是你以为二爷会为了脸面来收拾我？二爷的脸面我自然有办法撑起来，你们猛虎帮的孝敬钱，我黑蛇也可以代劳，你觉得二爷还有什么理由找我的麻烦？我看你是混久了脑子不好使。”
陈霸天面色铁青，黑蛇说得不错，他也好，黑蛇也好，终究不过是二爷手下的一条狗，只要能做好狗的本分，多一条少一条，二爷是不会太关心，只要黑蛇事后献上足够的利益，再编一个陈霸天意外死亡的谎言，维系住二爷的面子，这事也就板上钉钉了。至于这个谎言能不能诳人，并不重要，反正也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较真。
既然唬不住黑蛇，陈天霸当即心下一横，摸了摸斧头的锋刃处，嚷道：“想吃掉我陈天霸，你也不怕崩坏了牙，有种过来试试！”，却不动声色地小声向手下吩咐道：“等会大伙往西边跑，能跑一个算一个，回头收拾人手再来找回场子。”
黑蛇也是眼尖，立马看穿陈天霸想开溜的想法，却并不着急，反而懒洋洋指着西边街面道：“你小子那点小心思也想诓我，你看看你跑的了吗？”
陈天霸回头一瞧，就听见西边街上一阵匆匆脚步声响，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堆人，在一个光头独眼大汉的带领下，封住本来就不算宽敞的街面。
只见光头独眼大汉单手提刀，神气十足地大步走来，边走边指着左眼的黑色眼罩笑道：“陈老虎，今天哥们我还债来了，我早说过你弄瞎我一只眼，我要你用命来还！”
来者显然是陈天霸的大仇家，不知道什么恩怨，一只眼睛交代在他手里。现下被两面堵住，眼看逃生无路，陈霸天已是面如死灰，手下的五个人手脚早打哆嗦了。
“赵光头，你少他妈给我装，当初我戳你一只眼，你也在我背上留了两道疤痕，谁也不讨好，你勾搭黑蛇来做我，无非为了这一亩三分的地界。今天我宰在这里也无话可说，想占我的地，就看你们拿几条命来填！”陈霸天露出嗜血的冷笑，白牙森森，像被逼上绝路，要吃人喝血的老虎，到了这个地步，跑是跑不了，倒不如放手一搏，多拉几个垫背。
“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谁第一个过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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