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如何继续。

    萧错不仅是个掌眼,又是个拉纤的,碰到老件好货,就会介绍一些合适的买主促其成jiāo。成jiāo后,古玩商人对这一做法并不装傻,总会对帮助自己卖货的人提出一成,也就是百分之十作为酬劳金,叫提点。而买家也会因获得宝贝而提出一成,作为感谢,叫抽彩头。不然,帮着卖货的人,就没有积极xìng了。所以,别人的宝贝,自然也是他萧错的宝贝。猴渣想到这儿,悄悄地凑到萧错耳边,问道:“你说的可是大企业家狄中秋?”

    萧错瞪了一眼猴渣,话题一转:“咱们先别讨论这些没用的事,先弄清楚格格说的钥匙是怎么回事。葬玉之风,远在商代就已经开始,直至近代还偶有发现。汉魏时常用的含玉也是玉蝉,在此前后,或用碎玉,或其他玉件。既然我们手里有只玉蝉,那么我们就拿玉蝉说话,因为亡者突死,玉作人往往为了赶时间,而制作粗糙,玉片略具蝉形,翅体也只是粗粗数刀。而这只玉蝉,为什么刻工却颇费心机?”

    萧错的话令猴渣满腹狐疑,暗叫怪异,但又毫无破解之法,他想了半天,也只能说:“我觉得这蝉不像钥匙,就是一只翅膀的蝉,咱们可能多心了,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

    “一只翅膀的蝉?”萧错猛然间想起,父亲曾跟他说过一个关于蝉的故事,“难道……难道这就是……猴渣、格格,我好像已经知道咱们碰到的是什么东西了,不过,这东西是件超越常识的东西……我要说出来,你们俩可别害怕……”

    猴渣听罢,哗啦一下扯开衣领衣服,从脖子上,扯出大大小小、七八个如来菩萨罗汉挂件,咧嘴jiān笑,说道:“在鬼街口混的人,谁身上没几个硬后台撑着?这些猫眼石,桃枭,玳瑁,砗磲不仅是挡东西的法器,还是护身圣品,全经老和尚开过光的!你尽管说吧,魑魅魍魉,来他妈多少脏东西,咱都甭怵它。”

    萧错对他们俩说:“我害怕你们俩理解不了,从咱们推出的玉蝉雕工刻法上开始琢磨,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只蝉……有点像我爸说过的:十七年单翼蝉。”

    “十七年……单……翼蝉?这词我怎么听着耳熟呢?”猴渣用手摩挲着他的光头,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砸拳高喊,“哎哟,对了,真他妈的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我爷爷也跟我说过什么单翼蝉的故事。可我那时候太小,故事没记住,只记得有单翼蝉这么个名词……和什么将军不将军的……瞧我这脑袋,有容量,没动力的。”

    “对,是将军的故事。”萧错一把抓住猴渣的手,心头一阵慌乱。

    听到两人说到十七年单翼蝉,格格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问道:“什么是十七年单翼蝉?玉蝉含在死人嘴里,无非是要亡人蝉蜕复生,灵魂延续。单翼蝉怎么飞翔?怎么复活?怎么去诉说旷古绝恋?”

    “格格这话,算是问在点子上了……”

    猴渣见萧错话说一半,便沉吟不语,知道他也是吃不太准,便跟风逼问道:“我听着有点犯糊涂,既然是精雕细琢,为何弄残一只翅膀?但从这玉蝉上看,却又很难看出是单翼。这当真是奇了,难道这里藏着什么玄机?”

    萧错摇头说:“玄机有没有,现在还不好说。从雕工上看,我怀疑这只玉蝉,不是死后陪葬物,而是生前殉情物。我小时候,听我爸说起过很多古玩猎奇,其中有一个关于单翼蝉的故事。我分析着,这只蝉,有可能是我爸说过的单翼蝉。但是不是十七年,眼下还不能确定。”

    猴渣听他这么说,连忙按住他的手,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把故事说出来,我和格格帮着你确定确定。”

    萧错凝神想了想,对猴渣和格格说道:“说起单翼蝉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安上的名字。咱先从蝉说起……”

    蝉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在地下。卵落于土,破壳而出,韬光养晦,一直到能钻到树梢羽化,蛰伏鸣叫,为的是召唤另一半。而等它真找到了,便会很快地死去!这么长、这么苦的经过,就是为了那一隙缠绵。有一种蝉,叫十七年蝉,是蝉之涅。为了躲避天敌,它们选择了生存周期为十七年,在地下苦熬十七年,再飞上树梢,可以得到与众不同的鸣叫,唤来雌蝉,燃烧自己的生命,鸣叫三月,再双双死去。

    关于单翼蝉,有着这样的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丈夫是一位将军,而妻子则是一位异族公主。古时候有个规矩,凡是英勇善战的将军,在出征前,皇帝会赏赐一块宝玉,叫做枚。枚是古代军队秘密行动时,为了禁止偷袭出声,防备敌人发觉,而让兵士口中横衔着一个像筷子的东西。这种战术,在当时叫做衔枚夜袭。明朝沈明臣的《凯歌》曰:“衔枚夜度千五兵,密领军符号令明。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说的就是这种战术。

    可枚是战术,和葬玉蝉有什么瓜葛呢?

    第十一章 尸血胎沁

    将军出征前,妻子已经身怀有孕,他把玉枚留给妻子,示意自己不能陪妻子待产,是因“天命不可违”。将军远出征战,妻子差人将枚刻成一对玉蝉,日日登高盼夫。将军带着掠夺的财宝,凯旋回家时,妻子已经风蚀成疾,病卧榻上,即将临盆的胎儿,也死于腹中。一只玉蝉含于妻的口中,成为最后的,一句没有声音的语言,那句话在说:“妻,只背单翼,不会孤飞……”

    将军发现妻子的手里还有一只蝉,蝉上只有一只翅膀,两蝉合一,才可以展翅。将军非常悲痛地和亡妻说:“妻先去,等夫,抱你一起飞翔。”

    将军给妻子造了一个大墓,将四处征战掠夺的财宝,全部给妻子作为陪葬,埋在墓里。后来,将军为了和妻子合并而飞,一起复生,在十七年后,自杀身亡。他们葬在同一道墓穴,墓里遍地金银珠宝,将军侧身而卧,紧紧地抱着妻子,嘴里各含一只单翼蝉。从那以后,将军墓穴的周围,每隔十七年,都会有一对蝉,在树枝鸣叫。

    一起复活,一起轮回,究竟是生者安慰死者而塞入的一句话,还是死者安慰生者而含着的一句话?是狂妄的奢愿,还是美丽的谎言?格格听得泪水满眶,叹了口气,说:“唉,这真是个令人心碎的故事。这么缠绵的单翼蝉工艺,为什么没广泛流传?”

    猴渣撇了撇嘴,一脸沉重严肃地对格格说:“我想起来了,我听我爷爷说,将军的妻子请来的玉作人,手艺高超,但在制作完单翼蝉之后,他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格格抓紧了萧错的手问。

    “猴渣说得有谱,我爸也是这样跟我说的,那个玉作人做完单翼蝉之后就自杀了。”

    “做出这样的精品,为什么要自杀?”

    “听我爸说,那个玉作人很可能是认为这对玉蝉,就是自己的绝世之作,自己将来再也无法超越这对玉蝉,于是,他选择了死亡。正因为玉作人死了,单翼蝉留下的仅仅是故事,而没有工艺。而这个故事,也很少有人知道,几乎成为了历史的尘埃,恐怕只有研究汉朝断代史的人,才多少知道一二。至于两蝉怎么合一,更无人知晓。今天,见这只蝉刻工怪异,格格又说腹部像钥匙,我才敢斗胆联想一下。目前,这只蝉能不能靠上单翼蝉的边,还是个问题,更别提是什么十七年单翼蝉了。”

    格格松开萧错的手,转向猴渣:“猴渣,听格格一句话,这宝贝别急着出手,先放在店里,做个压堂。得空把它盘出来,经过盘功的玉蝉,更显得古雅,价值更高。”

    猴渣点了点头,忽然眉宇一紧,说:“格格说到盘玉,我冷不丁地想起来一件事,不说出来似乎觉得极为不妥。要不是价格便宜,我差点就漏了这货。按理说,这出土古玉,在生坑时,玉肌理的色沁很难看出,只有盘熟后,把玉对着透玉灯,才能看清此玉受什么色沁,受几色沁。而这块蝉,带着灰皮却隐隐透着五彩沁。如果那婆子把价要邪了,我还真不敢留下。”

    萧错听到这话,突然像醒悟了什么,嘴里嘀咕着:“难道这真的是单翼蝉?猴渣,你可曾听你爷爷说起过,山贼鹰犬盗掘将军墓的事?”

    猴渣急忙点头:“我爷爷说过鹰犬,印象很深,我记得,我爷爷说的时候,把我吓得浑身掉鸡皮疙瘩……”

    “这就说明,你爷爷也知道单翼蝉的可怕之处……”

    格格听到此处,急问:“一只蝉有什么可怕的?”

    萧错说:“听我把故事说完,你自然会明白。由于将军墓陪葬品丰厚,给后来恐怖事件的发生,留下了伏笔……”

    很早以前,嘎纳山里有个山贼,名叫鹰犬,此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带领着一帮身手不凡的山贼兄弟,占山为王,烧杀抢jiān,挖坟盗墓,无恶不作。因将军墓边,时常有怪异的现象,墓上常会有雾罩着,山贼一直不敢盗。

    据当地人传言,将军墓边,有一具千年“僵尸”,其实并不是什么真的僵尸,而是逃进山中的死刑犯,误入了古墓。因鹰犬盗掘坟墓崩塌,他才得以“复活”。复活之后,也不吃饭,喝水吸风就能生存,有人称他为“地仙”,也有人叫他“狂人”。此物经常在古墓里出没,知道什么地方埋藏有金银财宝。鹰犬根据“地仙”所言,组织了十个兄弟,凭借出色的身手,干得干净利落,成功地把将军墓盗了。

    他们不仅运走了宝藏,还盗走了那对蝉。据说,将军夫妻的尸体保存完好,鹰犬割破他们的脖子取蝉时,断开处竟流出赤豆汁一样的血来。就在这时候,怪事出现了,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忽然间形同陌路,自相残杀,结果全都死去,只剩鹰犬一人。

    后来,鹰犬认为这些财宝太邪气,命中注定是属于地下的。于是,他隐姓埋名,下山娶妻。没想到,半年后,鹰犬家就出事了。他妻子突然死了,死的时候,身怀六甲。鹰犬销声匿迹了六年后,在县城被捕,官府判他死罪。当鹰犬走上断头台,即将告别人世时,他扔出一只玉蝉,向人群高喊:“去找我的财宝吧,就凭这只玉蝉!”

    “一只玉蝉?”

    “是的,一只玉蝉。鹰犬死后,这只玉蝉被行刑的县太爷捡了去。县太爷是个文弱书生,他对探险寻宝并不感兴趣,但他是个玩玉行家,得到了这只单翼蝉,盘玩了几年后,玉气就基本恢复。但他也没能躲过劫难,他的妻子也死了,死的时候,同样是身怀六甲。接下来,县太爷不信邪,又娶了几房夫人,也都在身怀有孕时暴死。”

    猴渣听完萧错的话,连连点头称是,当年猴瞎子也是这么说的。格格不自然地闪出一种疑问:“哥,为什么猴渣爷爷知道,你也知道,而我却不知道?”

    “这些故事,并非正史记载,所以你不知道。”

    “哥,你说他们的下场,是报应吗?”

    “所谓报应,仅是一种文化现象。实际上,报应是不存在的,即使真的因为盗墓而发生意外事故,也应是一种机缘和巧合。报应虽然不存在,而恐惧会永存心底!”

    猴渣越听心里越是发寒,暗地里想,萧错不是个迷信的人,也从不说邪气的故事,这不说倒罢,一说便是yīn气十足。想着,想着,猴渣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这就是诅咒?他只敢想,却不敢说出来,只好嘀咕着:“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这对单翼蝉下了两次土,也就是说被人挖出来,又被人盘熟了,再入土,所以玉气不散,隔着灰皮也能显沁。”

    “应该是这么个理儿。”

    格格听得连声称奇:“再入土?难道这单翼蝉,被两个墓主人含过?”

    萧错缓了口气,拿起玉蝉,继续说道:“我爸把故事说到这儿,就不见人了。当时,我只觉得是古玩猎奇,也没追问。但据我推测,玉蝉作为,应该含在嘴里,朽后跌落棺底,上部落地,左下部斜靠在某物品上,形成顶部条形沁入,下部边角沁。当然,不排除县太爷不想含在嘴里的可能,但即使是放在胸口,道理也是一样。而这只蝉,边角有金沁,是因长期在金器边形成,难道县太爷嘴里还含有金器?”

    “别开玩笑了,听说含玉的,没听说含金子的。不过,不排除死人嘴里镶了金牙。”猴渣听到这儿,突然发笑,心头有三分兴奋,更有七分震惊,问,“如果这只玉蝉陪了两次葬,又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他娘的会说明什么问题?”

    格格急忙跟着猴渣的话说:“你不会是想说,县太爷的墓又被人盗了吧?”

    “没有证据,不可胡乱猜测。”萧错一边说,一边清理蝉身上的血迹,“我一直存疑的不是县太爷的墓有没有被盗,而是将军的墓会葬在哪里?将军的宝藏又会被鹰犬埋在哪里?这只玉蝉,为什么会不仅有金沁,还有铜沁、血沁?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应该是在水坑受沁,地下水位高,物品四处漂动,不在原位置上,或碰金银,或与水土相接。如此看来,这玉蝉葬身之地才是块宝地……瞧这血沁……猴渣,你快看,这蝉的肚子里是什么?”

    “是尸血沁。”

    “再仔细看。”

    猴渣这下发毛了,那明明是摊尸血沁,看不出什么异常,猴渣暗想:难道是我三只眼的原因?他看了看萧错,捂上了额头那只疤瘌眼,说:“还是尸血沁。”

    萧错忽然压低声音,对猴渣说道:“这玉蝉里面,有个胎儿……”

    “胎儿?”

    第十二章 九魔一魇

    三人同时出口,又同时住嘴,大气也不敢喘。猴渣从出世,就跟着猴瞎子玩玉,从未见过这么奇异的事情。在玉蝉腹部正中,有头、有身、有肢,头部眼形已成,有如待产的胎儿,呼之yù出。胎外紧裹一层薄圈,似婴儿胎衣。最外一层似胎盘,与胎儿相连,似母亲在哺育生命,有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