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张松汉耷拉着脑袋坐在路边画圈圈，他已经是第八次来县城，以前都是坐在车上看戏，从没离开过马车十米，过去大人们聊天他根本没听进去过，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县城里一切新鲜他都觉得没有课本上的好看和鲜活，而且村里拿来交易的就那么几样东西，换些镇子里没有的棉线钢针玻璃镜子等等，一搭兜的旱莲籽能换回去一车，好几年才换一把菜刀或者钢铲之类的。村民也曾想过换铁锅，结果看见一口锅值五把菜刀的钱，立刻息了念头。
这一年却又不同，全村人拼了老命的劳动就为了换四十个金币让三个小伙伴去测试修炼资质，每天一口的兽血酒都从嘴里省下来拉到县城换金币，学业也到了头，明年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跟着老师学一点新鲜东西，想继续学习，只能成为修炼者，为了这，冒着被修炼者发现的危险偷喝了乳参液，为了引发药效爷爷也脱力瘫倒，为了让爷爷站起来，还要琢磨怎么往兽血酒里兑烈酒，可刚刚老爹的话明明白白的证明，那样的酒，在修炼者眼里就像他自己看待土酿的兽血酒，固然珍贵，却不是难得，还有鼬狐血精，那又是什么？村民每年都捕猎，鼬狐血并不稀奇，为什么到了修炼者手里变化一番就能救命呢？
张松汉掏出贴胸珍藏的计算终端，翻着八门课程的内容，一个个看过去：鼬狐，穴居，群居，胎生哺乳对鼬狐血一个字都没写。物理学最复杂的计算，可控核聚变，也只是压力温度等等数据，化学课里面千奇百怪的各种合成物，也仅仅是标注参数，分子式，合成方法等等一概不提：酒，乙醇c水c乙酸乙酯c己酸乙酯c丙二醇c铨的混合物；乙醇，易燃c易挥发c低毒c纯液体不可饮用。
为什么
不做修炼者就不能让我制造烈酒救爷爷？不做修炼者就不能让村子里用得起铁锅？铁，一种元素而已，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知道怎么得到这种元素？
张松汉呼吸越来越急促，一股压抑的愤怒汇集到指尖，“哎呦”一声痛呼，血珠从撕裂的指甲下冒了出来。
放在嘴里一边吸吮，心里一边后悔，生气归生气，怎么还把自己指甲弄劈了？张建民看了儿子一眼没理他，心知儿子受了刺激想不通，“想不通就慢慢想，只要活着就好。”
举着镇长给的木牌可以不交过路费就能进城，这是村民们为数不多可以挺着干瘦的胸脯，昂首阔步大声说笑走在人前的荣耀。还有一个是进城交易不用交税，走街串巷卖钱也没穿制服的驱赶。
这一次交易只为了换钱，进城后熟门熟路的到了一个玻璃亭子旁边停下，拿出样品旱莲籽c烟叶c紫伦果c春芽c蛙油和一碗兽血酒递进去，不一会亭子里传递出来一块闪光的巨大牌子和一个白色的大盘，牌子挂在车厢前挡板上：旱莲籽1kg＝1j，大黑领烟叶1kg＝12d，紫伦干果1粒＝500d，大黑领兽血酒1kg＝50d，春芽1g＝3d，蛙油1g＝45d。
村汉们看着价格开心的笑出了声，“比去年高了一点点啊。”
“本来有九十多颗紫伦果直径是合格的，咱们酿酒自己用了七十多颗。”
“正是因为用了好果子，今年的酒价才比去年高了十元。”
“还是酿成酒划算”
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老底抖搂的干干净净。
离开玻璃亭子没多远，进了一大片拱形大棚中的一个，随便找了个标着数字的铺位，卸了车，把那个白色的大盘放在铺位里一个平台上，村汉开始从车上搬运山货，驽马拴在车尾，安安静静的吃喝。
早就注意到这些傻货的人呼啦啦围了好几层，纷纷自己搬了山货放在大白盘上称重转账，村民一个个笑逐颜开，不时的上前搭把手帮买主搬货。按照顺时针的排队顺序，围在第一层的客户还没排到一半，车上的货物已经销售一空。后面排队没买到的纷纷跳脚恨自己慢了一步，猎民的山货特别的抢手，不止因为猎民淳朴，更是因为猎民生活的区域紧邻一处处绝地，哪怕是一棵草，都带着绝地才有的自由电子，而这些电子，通过专业设备导出后，对普通人延寿，修炼者增长功力都要强过规模化生产提供给人们的磁块。而市场定价机是不考虑这个因素的，它只是分析成分给出最高价位，除了猎民这里抢购，普通摊位的货物都要讨价还价一番才会具结转账。猎民们早就孰知这些套路，乐得县城的这些人把他们当傻子，只管按最高价出售，卖完走人，谁傻谁知道。
扛着大牌子和大白盘回到亭子，还了牌子，把大白盘塞进交易机底下的传输器，按了金币键，只管等着机器吐出来一个铁盒子。这个盒子可是各家女人都想要的物件，盛放些零碎东西很是方便又好看。
拿了盒子里十三个金币，随手把铁盒子甩给后面，让大家自己决定给谁，张建民把三千多电子货币的零头都换了棉线，交易机指定他去一号摊位收货，扫描了手中的木牌，转身离去。
赶着马车，走街串巷，把铺在车底的六百多块毛皮卖完，又得了四个金币，二十多人分成两批，各自安排采购。
张松汉跟着老爹一路小跑，十几个人进了一个大楼，弯弯转转绕了一大圈，才到了卖酒的一个玻璃柜前。“爹，咋不在市场上买？商场交易机可不讲价。”
说完张松汉就感觉可能不妙，赶紧低头往后缩，擦着头皮一阵风刮过，紧接着后衣襟也有一阵风掠过，才传来老爹的一句骂：“混账话，给你爷爷救命的烈酒，你去市场上买那些不靠谱的东西？”
无论是镇里还是县里，不管什么样的酒都没有铭记，价格是定价机评定的，品质却是卖货的随便说，越是显得最高定价低估了品质越好。二十度的酒说成二十三度，让人根本无法分辩这细微的差距，交易机则不同，按多少度酒的按钮，就会流出多少度的酒液。
张建民看着儿子，张松汉知道这是学习成果学以致用的时候到了，估量一番，选了定价最低的标识，按下了七十五度的按钮，又按了一下5kg，语音和屏幕同时提示06j，按了取消，再按质量键，调整了三次，才显示1j，按确定键，投币，取货仓里吐出一个特大号玻璃瓶，软木塞还冒着烟，显示是刚刚封装并切断木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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