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山原名卢龙山,太祖曾驾临卢龙山,见此山“一峰突兀,凌烟而侵汉表,远视近视,实体狻猊之状”,故赐名曰狮子山。
郑和首渡西洋成功回朝后,以海上平安为天妃神灵感应所知,奏明圣上。永乐帝为谢天妃娘娘妈祖庇佑,便敕建龙江天妃宫于狮子山麓。
永乐帝派出使臣访遍名山盛川,多次寻张三丰而无果。没想到这张三丰竟早已隐于狮子山中,龙江天妃宫建成,就瞒天过海地混入其中。正可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永乐帝舍近求远如何能够寻到张三丰!
陆遗风受了师命,暗中刺探龙江田妃宫,竟然将张三丰引了出来。
文华殿内,一蒲团置于书案左侧木椅上。见老僧盘膝坐于其上,露出蒲团一角。其身着朝服,却手持佛珠。说僧非僧,道官非官,俨然一副僧官模样。和尚虽然已经年老体衰,但观其面,精神尚佳。
老僧闭目养神,手上的一串佛珠却被来回捻动,表明其心不甚平静。此人正是陆遗风的师父—姚广孝,法名道衍。
“少师,何事需同朕于书房密谈啊?”一人推门而入,随手示退了左右之人,“真是岁月不饶人,这精力是越来越不济了。早朝结束忍不住小憩了一下,少师久等了!”
御书房门被关闭,随行太监立于门外两侧等待伺候。
来人身材稍显富态,穿着便服,径直越过文案便入了座,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在文化殿内,能有这般随意姿态也无他人。
此刻君臣二人心照不宣,无外人在场,不用故作姿态。二人亦师亦友,繁琐的君臣之礼能免尽免,房内气氛稍显轻松。
老僧欲言又止,微微摇头。皇帝知其有所顾忌,随即喝退门外的贴身太监,心中了然:少师还是一向如此谨慎,重要之事需要密谈,屏退左右也无可厚非。
“陛下,昨夜微臣打坐偶有所感,观东南方似有龙气暗涌。观这股龙气晦涩难明、转瞬即逝,当真古怪!事发突然,臣不敢怠慢,特启明陛下,一起参详参详。”老僧徐徐道来。
“龙气?”皇帝越听神色越是泰然,坐在椅子上似有所思,“能确定是何处吗?”
老僧停下捻动佛珠,回道:“臣推演一夜颇有收获,应是由狮子山方向传来的。”
“少师佛道儒三教精通,所言断然不虚。但我父当年在此山伏击陈友谅大获全胜,因此奠定大明基业,狮子山若有龙气涌动也不足为奇。”
“事关重大,不敢儿戏!臣虽年老体弱,但这望气之术却早已返璞归真,这人之气同这山之气,怎可混为一谈呢。”
老僧睁开双眼,双手垂放膝前,嘴唇微动未有声出,音已入他耳。
“朱文圭!”
三字传音入耳,永乐帝脸色一沉瞬间便已恢复。并非其养气功夫不足,而是此事着实敏感且事关皇家机密,可谓牵一发可动全身。
“此言怎讲?”永乐帝右手双指轻击台面,体恤道衍和尚年事已高:“传音入耳就算了,旧伤在身不要勉强。”
老和尚吐出一口浊气,双手由膝前内翻,覆于小腿之上,调息片刻方才回道:“多谢陛下体谅!靖难一役,建文一党并未除尽,微臣有亏!”
“无需多言!建文气数未尽,连张三丰这等神仙人物都出手相助。”永乐帝想起了当年之事,不免唏嘘,“你啊,不知变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强行出手伤了根基,是朕有亏啊!卿为朕所谋深远,可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虽在百姓心中建文已死,其次子‘朱文圭’也由陛下厚待。这终究只是为了令天下归心,让百姓皆念陛下宽厚的阳谋而已。”
老僧此刻好像丢掉了出家人的慈悲,接着又道:“建文余孽不斩尽杀绝,陛下怎能无后顾之忧!”
朱棣深知道衍和尚的心思,只是顾及到张三丰这等人物,手段不能太过强硬。毕竟当年推翻元朝统治,张三丰曾多次出手相助太祖。
“这些年来,朕前后派出使臣遍访名山仙地,皆如石城大海一般。别说张三丰没有寻到,就连建文余孽的消息都没有!”
“算算时间,建文次子已经十二了。十二而冠,昨夜狮子山龙气异动,臣便推测与此事有关。”老僧掷地有声,“望陛下切莫掉以轻心!”
“难办,着实难办!”
永乐帝心中已经信了十分,心中不禁筹划起来:无论真假,首先此事确实不宜声张,必须暗中行事。广孝年事已高、旧伤在身,不便出手。郑和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恰逢其远渡西洋。此时身边无人可用,还需从长计议。
“陛下可是思虑身边无人可用,才觉得此事难办。”老僧一语道破皇帝心中所虑,“臣觉一人可堪大用!”
“微臣当年主持寿庆寺时,收养了一位弃婴。平日里传授了些许本事,如今正是他为陛下排忧解难的时候了!”
说起这位徒弟,老和尚还是比较满意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年随手一个善举,将一位弃婴抚养长大。教他断文识字,随意传授了些粗浅功夫。
没想到这个徒弟当真了得,下山之后自己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反观自己身边悉心教导的弟子,反而都差了些火候。
“哦,何人,朕可认识?”
“岂止是认识,他现在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老和尚稍稍绕了个弯子,便道:“此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遗风!”
“陆遗风,让他去狮子山探查一番?”
“微臣昨夜就已经谋算好了,派陆遗风只身一人暗探狮子山,让锦衣卫暗中接应便可。”
道衍和尚心思缜密,环环相扣,昨夜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今日旁敲侧击,只是为了让皇帝接受他的计策。
“于明,锦衣卫巡查缉拿本是分内之事,派他暗访狮子山缉拿乱党,可谓合理;于暗,陛下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微臣可以凭师徒情分遣其出马,可谓合情。”
“不妥,此法虽合情合理,还是差了点意思。这陆遗风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还是差了点火候,遇到建文一党不能全身而退。若推测属实,陆指挥使狮子山之行凶险万分。投石问路虽好,但是也怕石沉大海,泛不起涟漪。”
“陛下太过仁慈,投石问路在我看来太过保守。臣这一计乃引蛇出洞,这两者有所区别。其一锦衣卫指挥使这分量够重,其二陆遗风武功虽好但火候不足。第二点乃是此计最妙的地方,引蛇出洞必然可行。”
朱棣细细想来,只觉此计甚秒,脱口而出:“妙,妙哉!少师好计谋。”
仔细斟酌之后,发现仍有疑惑:“只是这锦衣卫指挥使陆遗风,未免就太可惜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行若能一绝后患,当是值得啊。”道衍和尚十分平静,心中早已释然,“昨日因,今生果。所谓因果循环,命数天定。于我来说,这不过是我这徒弟的一场劫难罢了。”
“得了,少师把路都给朕铺好了,那就让陆指挥使走这一遭吧!”
在这文华殿内,君臣二人私下相议,统筹谋划。可惜这陆指挥使便是
一副饵料,成了引蛇出洞的牺牲品。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