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沫道:“谢谢你。”
水云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现在可以选择离开,五点半之前返回曦之园就行。我算了一下,大概有两个半小时。哪儿都可以去。”
元沫喃喃道:“我能去哪里?”
他停住了脚步,而水云天继续往下走。
元沫看着她的背影,决定爱上这个女人。
天渐渐黑了。水云天感受到了某种内心的悸动,加上本来就是路痴,结果在山间迷路了。而元沫一直静静地跟在身后,忙于对自己植入意念,浑然不觉。
眼前已经看不到城市的灯光,只剩下一片片起伏的低矮茶林。幽暗,万籁俱寂,连风都没有。水云天感到有些害怕。她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妈妈都不在,哥哥水上歌不知道跑到谁家玩,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那时候她特别害怕,叫都不敢叫一声。
她有些疲累地说道:“我们可能迷路了。”
不止迷路,元沫还很渴。他们手中早没有水了。不过,他很镇定,因为曦城的每一座山他都爬过,白天爬过,晚上也爬过。
他很快确定了一个大致的方位,说道:“我感觉沿这条小路可以下去。”
水云天看着他问道:“以前来过?”
元沫点点头,说道:“跟同事爬过,感觉从这儿可以下去。途中有一个上厕所的地方。很简易,就是两个铁箱子,外面有一个水龙头。也不知道现在变样了没有。”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真的在路边看到了两个掉漆的蓝色铁箱子。水云天进去了,元沫则在路边的银色水龙头下灌了几口水,顺便洗了一把脸。
出来后,水云天看了看,问道:“水可以喝吗?”
元沫道:“不知道。不过我想这儿位置这么高,水里的渣滓c小虫c细菌想游上来总是很费力的。九成九应该已经放弃了,所以应该比山下的自来水卫生一丢丢。”
水云天笑了,俯身拨发喝了几小口。
随后上来两个登山男子。前面一人头戴led光源,光着上身,肌肉轮廓不明显但有一种蓬勃的力量感。他看起来有三十四五岁,国字脸,拿着一根黑金色登山杖,背着一个草绿色的登山包。
他先打量了一遍高志远和水云天,然后朝后面一个人喊道:“喂,快点。水缘,这儿有厕所。”
元沫顺势望去,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短发男子,长得平平无奇,拿着两根登山杖,并不是曾经在曦之园见过的水缘。他试探性地问道:“露水情缘的水缘?”
先上来的男子说道:“为什么不是水流c缘分呢?”
元沫朝他一个微笑。
水缘冲上来后立刻仰起脖子嗷嗷嗷地学起狼叫。叫了三次,非常的像。
之后,水云天恢复了活力,步伐快了不少。
元沫道:“慢一点。”
水云天说道:“现在台阶可以看到,不用担心。”
元沫道:“天黑了,各种小动物都出来了。什么蛇呀,老鼠呀,毒蛤蟆呀。动静小一点,脚步轻一点,即使从它们身上踩过去,它们也不会生气的。”
水云天一惊,右脚扭了。
元沫可以扶她下山,但水云天不喜欢有身体接触,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水云天拿出手机,发现没电了。
元沫看了看四周,找到一颗老树,用手指剥下来一层厚厚的树皮,然后递给水云天说道:“你把右手放在上面,我托着下面。试一试看行不行。”
突然,水云天身体一紧,小声说道:“我好像听到了,狗熊叫。”
元沫道:“这儿不可能有狗熊。”
水云天扫视了一圈,看向他说道:“那会不会是野狼?”
元沫笑道:“狼也不会有。”
水云天道:“那豪猪呢?”
元沫道:“豪猪攻击性更强,不会有的。”
水云天道:“小蛇呢?”
元沫道:“原来小蛇这样叫啊。”
水云天笑了:“那是什么在叫?”
元沫道:“管他呢。”
水云天探询地问道:“你不好奇吗?”
元沫道:“你不怕吗?这么好奇。”
水云天笑了。
走了一会儿,树皮的效果很好。元沫明显感觉水云天的身体重心更靠近自己这边了。他微微一笑,说道:“现在这姿势,感觉我是个小太监,你是出游的皇太后。”
水云天笑了,轻声说道:“都怪我。你这样真的方便吗?我们可以慢慢下山,不急。”
元沫道:“能有什么?就是忽然想唱歌。”
水云天道:“那就唱吧。热闹一些些的,毕竟现在是本皇太后在出巡。”
元沫正要弯腰学小太监喳一声领命,却发现水云天身体重心歪了。他赶紧直起腰,用力托住树皮。同时惯性伸出的右手立刻缩了回来,并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就这样一个石阶一个石阶,在黑暗中走到了山下。
“曦城我已经不认识了。就是现在这座山,也不是以前我爬的那座山了。石阶都是新的,还多出很多小路,电话亭,凉亭,摄像头,太多了。”
“是的。变化很快。我也不是很适应。”
“水医生,我出去还能做网店客服吗?我听有的病友说,现在到处都自动化了。”
“没有那么夸张。根本上,人暂时无法被取代。而人的变化是很慢很慢的。”
“再跟我多说一点。”
其实当两个人真的心意相通,是不需要说什么的。元沫想出院,非常想出院。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他知道水云天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开始尝试躺椅。平躺在上面,跟水云天躺椅之间的角度超过90度。谁也看不到谁的眼神c表情c肢体动作,但对对方的内心却一清二楚。
非常放松,均匀悬垂,好像浮在静谧的湖面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好像来自自己。不是两个人的对话,而是自己跟自己对话,自己审视自己。
当一个人做错事且被别人看到时,他会感到羞耻。如果看到的人只有自己,他会感到内疚。如果看到的人有着心理咨询师一般的理解和抚慰能力,他就会哀伤,借此从持续的内疚感中走出来。
这就是好像自己跟自己对话的心理咨询作用。
水云天开始在下班之后发呆。她意识到高强度的移情已经建立起来了。在投射性认同的作用下,她似乎被高志远对她的情感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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