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沫看着他，暗想这频率对方根本插不上话，八成已经挂了好几分钟了。
被护士强行中止后，发现高志远盯着他，老男人立刻飞一般地走过来。由于长期服药，精神类病人说话c走路都是很慢很机械的，像是按了半速慢放键。所以，飞一般的速度也还是走。
走近后，老男人急匆匆地说道：“借手机给我用用。我要找我老婆子接我回家。谢谢。”
元沫瞥了他一眼，说道：“没有。”
老男人说道：“那你为什么一直看我？我看见了。”
元沫淡定地说道：“没有看你。我在思考人生。”
老男人显得很沮丧，没好气地重重坐到一边的木长椅上，不说话。
元沫看了眼电视机，发现一直都是重复放动画片，木偶戏之类的，很是无聊，便去看杂志。里面有不少介绍心理学疗法的。他刚坐下，405病房的2号床病友苏金生就凑了上来。
苏金生今年三十二岁，长得很瘦，鼻子又尖又长，好像一只老鼠。他凑到元沫耳边，语气很亲热：“小伙子，一句免费的忠告。刚才那老鬼的话不能信啊。”
元沫轻啊了一声。
苏金生瞄了瞄四周，低声说道：“再来一句免费的忠告。那个老鬼是个傻瓜，真正的傻瓜。他老婆早就改嫁了，他现在的住院费是两个儿子出的。他们从不来看望他，两个崽子是打算把精神病院当养老院用了。”
元沫哦了一声。
苏金生顿了顿嗓子，表情大亮地说道：“小伙子，想不想发财？想不想一夜暴富？想不想躺着数钱数到手抽筋？想不想用钱铺床c用钱盖被子c住别墅c购游艇c妻妾成群c富名远扬c要风得风要雨得雨c天上地下除了上苍爷爷第二？就说，想不想？”
元沫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苏金生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心动了吧？给我十个亿，还你一百亿。老板，我苏老金是最最懂行的，有口皆碑。只有你赚了大钱，苏老金我才能赚小钱。是不是这个理儿？”
元沫问道：“什么一百亿？”
苏金生声音压得更低了：“最近我得到一个消息。某个小型上市公司要资产重组，完成后股价至少要翻五十倍。不出三天，官方就会证实消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紧抄底。怎么样？给我十个亿，包你净赚一百亿。怎么样？”
元沫道：“真的假的？”
苏金生铿锵有力地说道：“如假包换。我苏老金的消息有口皆碑，什么时候错过？我有特殊渠道的。这个需要保护对方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总之很高很稳。最多三天，最多三天，到时候啊，小伙子你就是哭死也来不及了。”
元沫道：“可是我没有十个亿。”
苏金生缩了缩脖子，皱眉道：“小伙子，你没有诚意。”
元沫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十个亿。”
苏金生站起来，摇了摇头，指着元沫的头顶大声说道：“小伙子，你这样为人是没有前途的。天天朝九晚五的上班，靠几个死工资有什么出息？你老婆会瞧不起你，跟野男人跑掉的。你女儿肯定也瞧不起你。小伙子，你这样为人是没有前途的。”
正巧一个护士经过，立刻解围道：“苏老金，别管他。要多少，我来跟你做生意。”
苏金生顿时大喜，说道：“好说。十个亿。”
护士单手朝他一甩，说道：“给你，十个亿。数清楚，离柜概不负责。这是规矩。”
苏金生一把接住空气，双眼放光，开始沿着活动室四面墙小跑，边跑边跳边叫：“我苏老金今天又赚十个亿了。我苏老金今天又赚十个亿了。我苏老金今天又赚十个亿了”
忽然，他重重地摔了一跤，却什么都不管，笑嘻嘻地爬起来继续跑。
元沫皱眉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高志远笑道：“这一层就他最逗，演戏似的，影帝！”
十一点多的时候，开始到餐厅吃饭。餐厅很大，在护士站的右边。再往右是配餐室，然后是上下楼通道，有密码锁，电梯还要刷卡。
元沫进去时，餐食都摆好了。因为他身体虚弱，所以有加餐，有鸡腿，还有小块牛肉，蔬菜也有好几种，还有果切拼盘，小番茄c火龙果之类的。很丰富，肯定需要不少住院费。
他看了看其他病友的，简直不能比。一般都是蔬菜，鱼片，肉片，看着就不好吃。他猜想多数病友每天活动量不大，如果吃得太好，精力过剩又无处发泄，容易出事。特别是男病人，没有机会接触异性，吃得太好，实在不好说。即便药物副作用能够降低性唤起，但不少都是多年没碰过女人的。
饭后，有人去做一些简单的体征检查。元沫则在服药后不久去做全身肌肉放松训练。大概半个小时后，他回病房午休了。
下午，多数病人去做团体治疗或者行为治疗或者艺术治疗或者一些适应性训练，元沫则要求一对一心理咨询。他先从病房里出来，等护士锁上身后的密码门，便往右边的通道门走去，一左一右还紧贴着两名男护工。
通道门也是六位数密码。打开后，往里走，然后右转，看到一个半新不旧的电梯。刷卡，开门，进去，下到一楼。再次打开通道门。走到一楼入口，输入六位数密码，大门开了。门口有三个安保。就这样，元沫离开了8号楼。他偷偷瞄过几眼，也不知道层层密码到底一样不一样。
8号楼前面应该还是住院楼，因为装了栅栏和安全网。往右走，穿过绿化带和一条可行车的水泥路，便到了9号楼的侧面。9号楼的密码门更多，而且还绕来绕去的，没一会儿，元沫就有点晕，分不清楚方向。
他感觉越狱比这简单。本来吃了药就头晕，手脚迟钝，这要是还能逃出去，智商直上200。
他现在非常需要心理咨询师证明自己已经精神健康了，有稳固c清晰c非病态的自我意识和评价，有足够的自控力和适应力，跟外面走在天龙国路上的人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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