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无声,万物俱寂。
坐满了人的空地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神色看着穆清雪。
针落可闻,热闹闹的宴会一下子变得清冷。
穆清雪似一场雪暴,吹冷了这热闹的笑声,吹灭了众人的热血。
墨云儿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穆清雪是说到做到的人,从来不会和他们开玩笑。
她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
她说心里有人那就是有人。
墨云儿定了定神,这是她的生辰,不应该被泼一盆冷水。
她有些恼,恼的不是穆清雪拒绝了凌天傲,恼的是穆清雪从未跟她说过她有心上人的事。
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闺蜜么?
穆清雪有些抱歉,可她只能这样说。
她不再是以前的天真少女,她为人妻为人母,怎能再被其他男子纠缠。
她所爱,只有秦小北一个人。
“云儿,对不住了,师姐今天冷了你的心,凉了你的生辰宴。”穆清雪知她在生气,轻轻一摸她的头发,表示她很抱歉。
墨云儿眼睛转了转,但还是笑了:“不怪你,喜欢不喜欢,那是师姐个人的事情,不需要抱歉。”
穆清雪淡然一笑,那份清冷少了几许:“你能不怪我最好。”
两人自顾自说话,似乎忘记了站在一旁满脸黑线的凌天傲。
这算怎么回事?她就如此不把他放在心上吗?
“我穆清雪心中早已有人住,师兄还是断了念想吧。”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在他的心中犹如万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人是谁?
凌天傲冰冷的双眼扫了一遍在场所有人,却是没一个他觉得配得上穆清雪的人。
这些弟子如寒芒在背,那凌天傲的双眼仿佛饿狼的尖牙,要把他们生生吃个干净。
“师妹,那人是谁?”凌天傲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仿佛白纸撕裂。
他怒,他恼!
穆清雪不为所动,她冷冷一眼便将凌天傲咄咄逼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想用气势让她低头?
呵呵!
穆清雪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石头,小小的只有鸡蛋大小,颜色青黑。
没有灵气波动,没有光芒照耀。
“师姐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小石头是师姐五年前在一座小山里捡的,就是一块凡石而已,希望你不要嫌弃。”穆清雪将小石头放到墨云儿手中,莞尔一笑。
小小的石头光滑无比,显然她的主人经常把玩,上面还残留着穆清雪的体温和余香。
凌天傲送了一枚珍贵无比的梵天珠,穆清雪送了一枚随地可见的小石头。
是不是在说,她穆清雪与凌天傲道不同不相为谋。
穆清雪持剑而走,回了自家洞府。
轰隆巨响,洞府的大门关闭。
两个世界就此划分开来。
墨云儿有些伤心,因为她能感觉到穆清雪送给她石头的时候眼里的那份落寞。
师姐很重视这块石头。
然而她给了自己。
墨云儿看看手旁的梵天珠,又看看手里的小石头。
两者没有可比性。
终于,墨云儿下定了决心,穆清雪是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她要站的位置只能是穆清雪的身边。
她愿意这么做。
“师兄,我想了想,这梵天珠珍贵无比,师兄定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得到,小妹不该夺人所爱。”墨云儿轻轻地将盒子扣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众人不敢说话。
这是彻底的决裂!
凌天傲没想到墨云儿竟然将他的礼物退回,这算什么?姐妹情深?
侮辱!天大的侮辱!
凌天傲双眼充血,拳头发出嘎嘎的声音,他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今日之后,他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头?
今日之后,又有多少人编排他?
为什么穆清雪要做的这么绝?
自己到底在哪里得罪她了?
墨云儿攥着石头,却是不顾众人径自去了穆清雪的洞府。
“师姐,是我,开门啊。”
大门打开,墨云儿走了进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这一场生辰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结束了,似乎刚刚开始就迎来了结束。
洞府内。
清雅的摆设,三两个书架,一张圆石桌,一张梳妆台,还有一张石床。
洞府深处还有几间石室,或是堆放杂物,或是洗浴之用。
墨云儿鼓着腮帮子坐在床上:“师姐,你至于这样和凌天傲决裂?他哪里得罪你了?”
穆清雪坐在她旁边,此时盘起的头发早已放下,青丝如瀑,添了几分妩媚。
“我和他没仇,不过的确看不上这人。”穆清雪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袍,洗了把脸,整个人显得比刚才俏皮了许多。
墨云儿双手撑在床上,双腿晃荡:“我不明白,凌天傲天资聪颖,又会讨女孩子喜欢,师姐到底哪里看不上他?”
穆清雪道:“你还小,不懂。有时候无论一个人做多少,对方都不喜欢他,可是有时候那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瞧墨云儿一脸疑惑的样子,穆清雪继续道:“凌天傲的确是大多数女孩子的心仪对象,无论家世,还是个人,都是万中挑一的存在。可是他太虚伪,虚伪得让人害怕。”
“虚伪?”墨云儿心道,凌天傲待人待物都挺良善啊,难道良善成了虚伪?
穆清雪搂着她的肩膀,“云儿啊,你真的还小,遇事不多,看不透事情表象。凌天傲的双眼深处总给人一种隐藏很深的感觉,我每次看到,心里都很不舒服。”
墨云儿看不透,听不明白,她凝视着身边的穆清雪:“那你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心上人的事?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带着几分嗔怪,墨云儿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也想把她看透。
穆清雪一愣,然后有些苦涩的笑了:“云儿,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暂时我不想让剑派知道他。”
“那你还当着那么多人说你有心上人?你脑子进水了。”
“没大没小。”穆清雪骂道,然后上下其手搔弄小妮子的痒处。
两人又像往日一般打闹嬉笑,之前的不痛快像一阵风消散了。
墨云儿待到大半夜才离去,就是害怕外面还有人守着要问她些什么。
送走了墨云儿,穆清雪的洞府也便像往日一样冷清下来。
她不习惯,五年了,她一直都不习惯。
“我用水镜术再试试,看能不能看到小北和宝儿。”
穆清雪抱着几分希冀,伸手一点,脸盆里的水便化作长长的一串水链。
她以前也施展过,只是秦小北远在西南荒林,水镜术根本看不到。
但今夜她又尝试了。
水链成圈,在她面前化作一面椭圆的镜子。
镜边泛着金光。
“怎么会有一个女人?”
穆清雪蓦地站起身来,水镜术看到了,但看到的不是她日思夜想的秦小北,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那女人生的花容月貌,前凸后翘,那让她都有些嫉妒的双峰随着她的走动而颤颤巍巍。
然后穆清雪颤抖了。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丈夫秦小北。
而另一边,苍狗观秦小北屋子。
夏莹莹抱着眼皮打架的秦萱萱,手臂轻轻晃动,像是一个小船儿一般在江面上慢慢游曳。
小家伙手里还拿着个糖人,眼皮已经快要睁不开,但她倔强的不肯睡去,嘴里呢喃着:“宝儿还要听干娘讲故事,干娘再讲一个嘛。”
夏莹莹有些哭笑不得,她宠爱的低下头用额头在小家伙鼻头碰了碰,“小家伙,睡觉啦,明天干娘再给你讲好不好?明天给你讲猴王的故事。”
“干娘你不要忘了哦,宝儿明天还要听猴王的故事。”秦萱萱有气无力的嘀咕了一句,然后沉沉睡去。
手里的糖人也掉在了地上。
秦小北早就双眼打架,哈欠连连,他不满地说道:“师姐,你太宠她了,这都什么时分了还给她讲故事,明天她铁定爬不起来。”
秦小北小心地从她怀里接过睡着了的小家伙,然后对夏莹莹笑了笑:“师姐,你以后别这么惯她了。”
“哦,好吧。”夏莹莹捏着衣角像犯了错的小媳妇,然后她觉得这样太不正常,然后抬起头恢复以前的模样。“师弟,宝儿真乖,你能有这么一个孩子真是好福气。”
“如果我的孩子没死该多好。”
夏莹莹又想起了夭折的孩儿,眼角含着泪光,屋子里瞬间散满了悲伤。
秦小北给小丫头盖好了被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最后只好给她倒了杯水。
“师姐你不要难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就把宝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吧。”
“谢谢你,师弟。”夏莹莹抹去眼角的热泪,嫣然一笑。
温柔,妩媚。
穆清雪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空中的水镜因为失去了操控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那是谁?是你的妻子么?”
“原来你给宝儿找了个后娘。”
“她真漂亮,我是不是该祝福你?”
穆清雪的眼泪决了堤,眼眶再也束缚不住她的悲伤。
原来你没有等我,原来你没有等我。
是我错了,我不该想你,不该每天念着你。
我以为你会等我,原来只是我以为。
她似乎对宝儿很好,宝儿似乎也接受了她。
宝儿叫她娘亲,那她一定对宝儿很好吧。
穆清雪,你真是个傻瓜。
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人家根本不记得你,人家根本不想你,你爱的人现在搂着别的女人入睡,你思念的女儿现在正喊着别的女人娘亲。
你得到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得到。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秦小北,你这个大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以前的海誓山盟都是你随口说的么?难道你以前在山巅陪我看日出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么?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一定是水镜术搞错了。
一定是水镜术搞错了。
穆清雪疯了,她一遍遍的重复着口诀,一遍遍的挥舞着手臂,可是水镜术再也无法施展出来。
她心乱了,施展不出水镜术。
她趴在床上大哭。
世界,崩塌了!
其实真的是水镜术的缘故,水镜术传来的镜像是千真万确的,可是传过来的声音却是不齐全的。
就仿佛一个淘气的孩子,故意的把一些重要的声音抹掉了。
比如秦萱萱口中喊的是“干娘”,但是传过来后只剩一个“娘”字。
再比如夏莹莹口中的“如果我的孩子没死该多好”,传过来后只留了前一句“能有这么一个孩子真是好福气。”
可怜穆清雪爱得深切,反而因此伤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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