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武悯苍生》 正文 第1章 前言 苍生苦,悯苍生。 1c 饥寒困乏何曾心中苦。不忍不舍;急之切之求而不得,诸般天不遂人愿才有心中苦。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又何尝不是无奈的自我安慰。 一时一境皆有藩篱。身在篱笆内,心也在篱笆内,哪怕院外几叶芭蕉悄然探进院里骚扰撩拨,院内依然自成一方精彩大世界,几叶芭蕉也只不过是院角墙头的一处风景。可是,心中开始牵挂院外一株芭蕉树,身子却只能困在院内,便有了心中苦,院内再绚烂的美景都比不上心中牵挂的院外的一株芭蕉。 莫说安于现状心无所求就不会苦,世间谁人敢说没有自己惦挂的一株院外芭蕉。只是,如果注定不可得,那么或许不要太执著,心中苦闷就会释然些。 穆阳溪塔村只是山坳间一座小小的余族村落村民祖祖辈辈过着晨起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山地再贫瘠,也做得衣避体,做得食果腹。真不济,村民间互相帮衬下,日子也过得去。夏夜搬张竹床到院外纳凉聊神怪,冬夜围着火炉取暖话家常。这般恬淡的日子倒自在逍遥。如果说有撩拨人心的芭蕉叶,十几里外繁华的穆阳古镇的灯红酒绿勉强算得上。但那两三叶芭蕉也不过虚虚应个景罢了,若不可得,也不必介怀。 翻过两座山,到了繁华的穆阳古镇,商栈林立,人流不息。贫寒人家,有一方自己的茅草篱笆院落,高门贵族又有一方自己的篱笆高墙院落,在更广阔的流光世界里,院外撩拨人心的芭蕉何止三两株。是故繁华小镇的人心中苦反而更胜清贫的溪塔村。 2c 世间无论是神是人总会有心中执念,上心的事物越多,不忍不舍的就会越多,求而不得的也越多,心中积郁的苦闷也就越深重。 求心无挂碍,本身就是心中挂碍。 从远古说起,太初无极,天玄地黄,万物不发。这方世界只有先天孕育的元巫一族,周遭蛊惑鲜少,他们的会不会少些苦闷呢 太初,世界只是一团混沌之气,这团气便是最早的元气——鸿蒙。鸿蒙之气太暴戾,故而,鸿蒙之中除孕育元巫一族外,再无其他。 可是,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寂寥,盘古才决然一斧劈开鸿蒙,阳清元气袅袅上升,阴浊元气缓缓下沉,方始有天地岁月。盘祖以躯干精血化作山川河流,才萌发了这个小小的精致的世界和以主人自居的人类。 元巫一族就成了上古神明。 清浊元气分明,万物吐纳元气,吸收日月精华,就有了各自的灵智和力量。依凭各自的灵智和对力量的渴求,便总结了各自修炼的道。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彼此心中总有各自割舍不下的挂念,所有修炼的道都殊途同归,以证长生为目标。 不然,若心无挂碍,别无所求,要长生何用 3c 知足太难。天下万类总不满足于自身已有的条件,千方百计试图从自身以外攫取更多好处。心中苦便由此而生。 须知,天下生灵自身潜能无限。寻常蚂蚁一举可拖动等同自身一千七百倍重量物体,跳蚤一跃便是自身三百倍高度。往往大家都在向往他人成就,邯郸学步追随他人行进道路,终一事无成。 有几人停下问自己:我擅长什么,我的潜能如何发掘,我志趣在哪里? 凡俗的修武者,入门达到未济境极易,所以才有错觉自己在修武一路将一片坦途。可是多数人穷极一生只不过止步于既济境,与当世顶尖高手的明夷境c晋境之差距十万八千里。 及至老大了,才幡然醒悟,当初不该随大流,或许以自身资质更适合修法,更适合驭兽,更适合岐黄术等等。只是悔之晚矣,人生无法重来。 4c 溪塔村的蓝家老宅里,母亲蓝恩躺在床上对坐在床边的儿子蓝若凡说:“人生在世就是一场艰辛困苦的冒险之旅,死亡和苦难的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不要总是为难自己,要学会和现在的自己和平相处,怎么开心就怎么活。” 小仰恩说:“爷爷,太奶奶睡着了。” 蓝若凡看着母亲依然挂着微笑的嘴角,对小仰恩说:“太奶奶辛苦了一辈子了,该好好睡一觉了。” 起身出门,已到古稀之年的蓝若凡又恢复到了青春少年模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盘王 远古诸夏帝君高辛氏帝喾在位时,高辛皇后耳疾三年,常常痛不欲生。寻遍天下名医,仍旧束手无策。 一夜,皇后难得地酣然入睡。夜半,高辛帝从睡梦中骤然醒转,见房内霞光氤氲,四下里找寻,只见皇后的耳中散发红芒阵阵。 俄顷,皇后耳中悠悠冉冉飘出一物,兀自悬在半空不再动弹。高辛帝摇醒皇后,二人凝眸细细打量。原来让皇后耳痛三年的罪魁祸首是一粒朱红的茧。此朱红茧乃盘古大神遗留世间唯一一滴精血,茧中光华流转,隐隐感觉似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等待着破茧而出。 高辛皇后心中百感交集,想到此物给自己带来的苦痛,将其锉成粉灰都不为过。可是,皇后本性善良,面对此物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是自己怀胎三年产下了此物一般。 皇后欲唤婢女取来金盘盛之。 高辛帝说:不可,金主肃杀,木主生发,应当以木养之。 于是,将茧盛放瓠瓢中,并用玉盘覆盖。 高辛帝膝下皇子公主们听闻此事,咸来围观。不知是谁无意间伸手将瓠瓢碰翻落地,倏然间五彩光芒迸放,皇子公主惊惧四散。唯有三公主仍好奇地凝视光彩中迎风见长的红茧。须臾,五彩光芒收敛,红茧已经幻化成一只犬狼般大小似龙非龙似麒非麒的灵兽。一人一兽四目相对,新奇地打量对方。龙麒伸出舌头舔过三公主娇俏的脸颊,三公主乐得花枝乱颤,伸手轻轻抚摸它的脖颈,一场人兽姻缘便从这里种下种子。 高辛帝后文武群臣闻讯赶来,见到龙麒兽无不啧啧称奇。 其间,有祭祀的大巫郑重其事说:此兽乃瑞兽,天下得此兽镇守,定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陛下当为其赐名。 高辛帝心思百转,思想了许多名字却都觉得不好。于是用眼神求助皇后,皇后微笑启齿:陛下与妾身以瓠瓢养之,上覆玉盘。上盘下瓠,不如就叫做盘瓠吧。 从此龙麒得名盘瓠。 此后多年,战事不兴天下太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一场入侵的战争却在悄悄地酝酿。南蛮部洲的戎吴番王虽然偏居一隅,却觊觎天下。多年来积粮屯兵养精蓄锐,只等令旗轻摇便可挥师北上直取诸峡大地。 战争还是爆发了,戎吴番王遣兵屡次犯境,边疆战火绵延,百姓苦不堪言。高辛帝几番派兵讨伐平乱,却一再败北。 于是张榜招募勇士:若有人能够斩杀戎吴番王并取回他的首级,便赏黄金万两,分封万户,更愿将公主许配与他,荣华富贵可享之不尽。 四面城门都张贴了榜文。三日来,只见到围观看热闹的寻常百姓,却没有有胆量敢揭榜的勇士。 高辛帝正心内惶急,突然听到有官员来报,说龙麒兽衔了南门的皇榜一路向南奔驰而去,任城门守卫如何拼尽气力也追赶不回。高辛帝也不以为意,认为就是兽类的无心之举,命人复又贴了一张南门的榜文。 龙麒兽一路向南狂奔,四脚生风竟飘然飞了起来。一天未到的工夫就飞越重洋来到了南蛮部洲。 戎吴番王对高辛帝得瑞兽龙麒之后国运越显昌隆的事情早有耳闻。这日,突然见到龙麒兽降临,大喜过望,将龙麒兽迎进王宫,心内暗喜:真是天大的祥瑞,上苍厚我,连瑞兽都来投诚,天下必定尽收我囊中。 戎吴番王下令在宫中大开筵席,庆贺龙麒兽的到来。推杯换盏,从午后一直喝到深夜,戎吴番王早已酩酊大醉,醉倒前还不忘嘱咐夜里要和瑞兽同寝共眠。 不作不死。美梦嘎然而止,龙麒一口咬下戎吴番王的头颅,毫不拖泥带水。趁着夜色,龙麒兽爬上云头,奔回诸夏皇宫。 次日,高辛帝正在宫中焦急等待招募情况的回报,见庭园内宫女侍卫纷纷仰头看天,皇帝抬头发现空中竟是盘瓠徐徐飞降。待到龙麒着地,众人才看见它口中赫然衔着一颗人头,侍卫前去查看,急忙禀报皇帝:龙麒取回了戎吴番王的首级。 在皇帝将盘瓠诛杀了戎吴番王的喜讯普告天下之后,中原上下歌舞载道普天同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高辛帝后犯难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前来请愿,请求皇帝兑现皇镑上的许诺。其中自然有真心诚意崇拜龙麒兽的虔诚信众,却也不乏幸灾乐祸等着看皇家笑话的人。 可是,毕竟盘瓠只是一只灵兽,要给它封官很容易,不过是给一个虚名罢了。可要给他赏金,它又如何接收呢更何况皇镑上还许下承诺要将公主许配给带回戎吴番王首级者,这人和兽如何能结合呢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自己的女儿守活寡嘛。高辛帝后如何能如何肯兑现。 高辛帝召集文武群臣商议因应的对策。群臣知晓皇帝不愿将女儿许配给龙麒,可是又不能给皇帝背信弃义的建议,只好都垂着头默不作声。只有祭祀的大巫力谏皇帝:陛下,君无戏言。陛下许下的承诺就应当履行。否则公然反悔,必当失信于天下。国家运势也会因此改变,恐将招来灾祸。 两日后,皇宫花园内,适龄待嫁的公主们被召集在一起,一个个愁眉不展。公主们都不愿意嫁,就只有让龙麒自己来挑选了。 龙麒竟似不通人意,径直走向三公主咬住了她的裙摆。三公主虽然喜爱龙麒,可是也仅仅是人与宠的情感,要将它升华成男女情爱,让人太难以接受。大巫还煞有介事的恭祝:”恭喜陛下,恭喜驸马。三公主乃是凤凰之躯,与驸马正是天造地设金玉佳缘。”可恶至极。 一场隆重的婚礼在一众女眷哭哭啼啼声中结束。 婚房内,烛影摇曳。龙麒如一犬匍匐在地,仰面默默看着三公主垂头抹泪。忽然龙麒口吐人言:三公主哭也莫哭,愁也莫愁。盘瓠也可以变做人的摸样。只需将我放入蒸笼罩上金钟,蒸煮七天七夜不断,我便可脱胎换骨,从此变做人的摸样。但切记七天七夜内绝不可打开金钟,否则我的摸样将永远无法再改变。 隔日,三公主依言,亲自督火,将龙麒放在蒸笼中罩上金钟蒸煮。到了第七天入夜,公主心急火燎,眼看着七天七夜的时间只剩一宿就要过了,金钟内却毫无动静。心里担忧盘瓠会出意外,于是下令打开金钟。金钟打开,云霭蒸腾中,款款走出一位翩翩美公子,目光无限温柔地看着三公主。忽而又无奈地摇头叹气。 是夜,两人成婚的第八天才有了洞房花烛夜。一夜情意缠绵。清晨的阳光透过花窗倾泄在房内,真让人沮丧啊,盘瓠的身躯虽然还是人形,可是一颗脑袋却还是兽首。原来,盘瓠在金钟蒸笼内的时间差了一宿,从此只能是在斜阳落山后才能是完整的人形摸样,白日又要变成人身兽首。事已至此,公主驸马也只能欣然接受。 因为盘瓠平番有功,高辛帝又对这个女婿很是喜爱,便加封盘瓠为忠勇王,封地便是南蛮部洲。盘瓠迁居南蛮部洲便定居在凤凰山上。 婚后,盘瓠和三公主共生育了三男一女,请高辛帝赐姓名。大儿子随父姓盘,赐名自能;二儿子因为是装在婴儿篮里晋见皇帝的,便赐姓蓝,名光辉;三儿子晋见,皇帝正在为给他赐姓名绞尽脑汁,突然天空雷声大作,皇帝计上心头,老三便姓雷,名巨佑;小女儿因为女子不是开基传姓人,便不赐姓,唤作龙娘玉娇。后来龙娘玉娇嫁给了钟字深。此后,盘c蓝c雷c钟四姓就在南蛮部洲开枝散叶。 传说,一次盘瓠带领着子女们在山上狩猎。因为追赶一只灵鹿,不慎跌落石崖。盘瓠的子女带领官兵在崖底遍寻三日三夜,不见踪迹。归来便在凤凰山上为盘瓠立了一座衣冠冢。 盘瓠死后不知多少年,天下乱,群雄割据。南蛮部洲也分裂成诸多国家,如余国,摇国等等。有由盘瓠后裔直接掌管的国家,也有盘瓠后裔和南蛮部洲原来部族结合的国家。它们有共同的特点,崇拜盘瓠,尊称他为盘王,和盘古并称为盘祖;都以龙凤麒日为图腾信仰。 余国坐落在无波洋之滨,山川秀丽风光绝美。 千年前的诸国混战,余族人被迫舍弃了圣地凤凰山,迁徙至南蛮部洲东部这块靠海的多山陵的土地。余族到来后与这块土地上原来的居民和平相处,虽然建立了政权,却始终自称”山哈”,意思是”住在山里的客人”。 余国东部,简称余东。余东有河,其名穆水。 穆水东流,水声潺潺,日夜不绝穆阳镇就盘踞在穆水河畔,穆水孕育了这做千年古镇,却也缘由小镇才有了自己的名。 在穆阳辖区内,溯着穆水支流秀溪河往上游走,十里未到的群山间坐落着美丽的蓝姓余族村落—溪塔村。 故事就从余国东部穆阳镇溪塔村的一户蓝姓人家说起,蓝家有个少年叫蓝若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天造地设 淋淋漓漓下了一场雨,在临近黄昏的时候雨便停了。 窄窄古巷口,秋日斜阳的余晖穿透巷口梧桐树疏疏落落的叶隙,洒落在潮湿的铺路青石板上。抬头望见翻转梧桐叶上还覆着薄薄的雨水,在夕阳的映照下,流转着晶莹的光。瑟瑟秋风又卷落了几片黄叶。 蓝若凡独自一人无限落寞而颓靡地穿过古巷走向穆水岸边。 十三岁的花样翩翩美少年,本应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浑身笼罩在沉沉暮气里,仿若历经甲子沧桑和不如意的颓然老翁。 三年来浑浑噩噩如同生活在梦中一般,都是梦魇。偶尔会希望这三年的种种真的都只是一场恶梦,待天明醒来,自己重又是当初的修武少年天才。可是上千个天明都来临了,只有奇迹没来临。 被邪祟侵体后,这副身躯便好似习了多年金钟罩功夫的武者的结实身体。乍听上去似乎邪祟侵体反倒侵出一副强健的身躯,平白得了不小的好处。可是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副千斤之躯安放在一个小小少年身上简直是厄难,一种时时刻刻被千斤重量挤压,被压迫到窒息的痛苦感受。 若非胸前古朴的猪龙玉佩有隐隐的源源不断的能量温养着他的身体,小小的活动量都能让蓝若凡觉得将要虚脱昏厥。可纵使有着玉佩的能量滋养,蓝若凡依然感受到这躯体正以微不可查的速度一点一点蚕食着自己的生机,只怕再过不多久自己便要油尽灯枯了。 邻水那户人家院门前的石鼓上新栓了只恶犬,远远见着悠悠行来的蓝若凡,作扑食状,咧嘴龇着牙“呼噜噜”低吼。蓝若凡无意搭理它,自顾自往前走。谁知这狗变本加厉,吠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挣脱铁链扑来。 蓝若凡忍无可忍,弓步打开,双手雄鹰展翅向后探,摆开架势。恶犬瞬间老实了,呜呜咽咽瑟缩在院门角落里,脑袋埋在一对前爪下,高高撅着屁股殷勤甩着尾巴,视线透过前爪看向蓝若凡摸在墙根处板砖上的手。 蓝若凡站起身子,扔了手中的板砖,冷哼一声:“不跟你一般见识。”施施然走了。 这户人家面水的院墙外墙根处安排了整齐的一列瓦盆,瓦盆里的鬼蒜花已经抽出纤长的花茎,花茎顶上是簇簇盛放的火红妖艳的花朵。宛如喷涌而起的血柱从顶端四溅开来,然后在刹那间凝结。乡下巴人取不来高雅的名字,只因那花的根茎极似蒜头的样式,就叫它做“蒜花”,又因为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花开诡异。便在“蒜花”前加了“鬼”字,粗俗地唤作“鬼蒜花”。官宦人家对这花又另有叫法,因花形酷似龙爪,官宦人家更愿意称其为“龙爪花”。饶是如此,栽这花的人并不多,因为这花寓意不祥。鬼蒜花另有两个酸腐文士和伤情的青春男女耳熟能详的名字,“两生花”和“彼岸花”。此花花叶永不相见,是永远的思念,是绝望的爱情。 刹那,蓝若凡被这火红明艳的花朵灼痛了双眼,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大概心中系念的伊人便是花茎高处盛放如火的花朵,自己成了腐败在泥土里的叶子。自己也得了花叶永不相见的结局,居然。他伸手入怀,怀中的锦囊里有她留下的信物,一粒殷红剔透的红色宝石,她说宝石叫“凤凰泪”。 那时候他们都才只有六岁,六岁的她穿着一袭火红的凤凰装。凤凰装是余族节日里的盛装,上衣是短袖的斜襟短褂,下身是及膝的短裙。浑身的余族银饰在春日午后的阳光里闪着熠熠的光。对于这个蓦然闯进自己世界,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个午后的小姑娘,自己竟荒唐地和她拜了天地成了亲。彼此交换了信物,却又匆匆别离。从此心中便住了一个人。想来短暂人生,茫茫红尘里遇见了,真好。 相聚太短暂了,别离又这般长久,久到记忆里的画面全是灰蒙蒙的,连花田也是灰蒙蒙的,只记得田间阡陌上有个小姑娘着一身火红的凤凰装姗姗走来,浑身的银饰在微风里撞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可是,别离真的太久了,无论如何拼凑,如何用力追忆,她的模样仿佛笼在薄薄的轻纱里,始终无法清晰,恍恍惚惚,朦朦胧胧。 耳边依稀回荡着离别时她的话语“你要记得我叫李相夫,你长大了一定要来京城寻我~” 蓝若凡盘算着,再过一年,等自己可以离开穆水景贤义宗了,等身体再好一些些的时候定是要去寻她的。以前攒了好多话,原本想等见面了再一一倾诉,如今却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寻她,也并不是想再续前缘了,自己命不久矣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只是想找到她,告诉她当年拜了天地成了亲是不用作数了,那只是不谙世事的孩童摆家家酒耍的罢了。彼此交换回信物就好了。 同蓝若凡青梅竹马的囡囡也常常说那婚事是不算的,当初若凡哥哥是被李相夫强迫的。囡囡不管他们是否是在盘祖面前磕过头了,她的心里执着地以为将来自己才是和若凡哥哥做夫妻的人。 只有蓝若凡清楚当初自己是心甘情愿的,是欢欣雀跃的。 仔细算来,蓝若凡和李相夫分开已经七年有余了,囡囡被父母接走也整整三年了。对于十三四岁的年纪,过三年都仿佛隔了一世般,更何况是七年。 近来总是没来由地想她,越是频繁了,蓝若凡努力说服自己去相信自己一定是心里挂念着送给李相夫的刻着百鸟朝凤图的古朴玉石,所以才顺带着时常想她。那古朴玉石,像她那样的富贵人家必定是不稀罕的。可是,这块玉石对母亲的意义太重大了,是素未谋面的父亲留给母亲的唯一物件,是母亲对父亲所有思念的寄托。自己那时太年少无知,又淘气。倘若知道它之于母亲的意义,自己断然不会偷偷取来和李相夫做了信物交换。所以,自己一定是要去寻她换回信物的,一定。 可虽心中信誓旦旦,对于未来事却始终觉得渺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异类蓝若凡 穆水水面霞光潋滟。河面有往来不绝的载货的商船和疍民的渔舟,空中偶尔掠过三两只传书的鳞鸿,码头上熙熙攘攘挤着装货卸货的工人,一派繁忙景象。 岸边卵石滩临水的地方,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负手面水长身玉立。一身米白色的文士长衫,头戴米白色的方巾,就连挂在肩头的鼓鼓囊囊的褡裢也是米白色的。七年前蓝若凡看见他时也是这般约莫才过不惑之年的样子,面白无须,浓眉凤眼,双眼隐隐流转智慧的光芒。起伏的波浪扑打岸边,几乎要漫进他皂色的布鞋,他也并不在意。细看,河水却在他鞋子周边一寸悄然退避开来。 蓝若凡偶尔会恶趣味地在脑中勾勒:那么丰神俊逸一本正经的人如若失足跌落水中,在水中慌乱地扑腾求救,不知是一番什么模样? 按耐住心中想要上前推他一把的冲动,踏过岸边青草地,又歪歪斜斜走过卵石滩,蓝若凡走近他身旁恭恭谨谨深深弯腰行礼,强作一副欢颜:“宗主,恁多人等您,您却来这里偷懒。” 男子悠然转身,见着蓝若凡,俯首替他捋了捋被秋风打乱的头发,又紧了紧他的衣领,眼中溢满无限的慈爱,宛如慈父。“嗯,难得偷来片刻清闲。天凉了多加件衣裳。”笑容可掬。 米白衣裳的男子是景贤义宗的宗主,德高望重的缪西林先生,如今又被地方上推举为大穆阳地区总董,统筹穆阳镇及其所辖上百自然村落事务。忙碌起来,恨不能将己身分割做数块来处理事务。即便忙碌,他每日黄昏时分都依例到穆水岸边来看看流动的河水和四围的青山。他不愿自己沉沦在琐碎的事里,让心胸和格局变得狭隘了。 蓝若凡至今犹记得六岁那年秋天,自己初入景贤义宗,在茅厕边,已经慌不择路浑身颤抖等待疏解的自己见到西林先生,那一脸慈祥的长辈偷偷凑近耳边对自己说:“我是会看人面相的,你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是有一番大作为的。”如今回头想来,也只不过是师长鼓励弟子的话语罢了,做不得真理。 行过礼,蓝若凡寻觅一处僻静无人的古榕树下的干爽石头安静盘膝坐下,穿街走巷行了这一段路,甚是有些乏了。 人在青少年时期都有这般的心理,时常会觉得周遭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一遭遇到狼狈的时候就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躲藏。这些年来若凡和西林先生在这穆水岸边相遇无数次,两人达成了默契,在黄昏的穆水岸边都给彼此保留一些空间。出事后,蓝若凡见着长辈,更只是照面行礼简单寒暄,便寻了借口分开。大人都很是无趣,不似同龄人一般可以没心没肺一同嬉耍度日,大人们总要说些貌似关心的安慰言语。蓝若凡再也不愿听人给更多安慰的话了,安慰的话无非就是糟糕的事情慢慢都会好起来的诸如此类,听得多了,现状却无法改变,才真正让人气馁。 西林先生每每思及这个得意弟子,难免要扼腕叹息一番,再叹息一番。四岁开始习余拳。六岁达到未济境初期,正式迈入武者之列,被景贤义宗收为弟子。初初见他,便觉得这孩子灵气逼人,安静沉着,眼里却有澄明的色彩,探知欲强且能迅速掌握事物规律。入宗之后不孚众望,以惊人的成长速度,一年跨越一级从未济境初期到中期c后期。而后以十岁不到的年纪竟一举踏入既济境,多少人穷极一生也不过才止步于此。四年间两夺余东宗派青少年交流赛桂冠,只身云崖采灵药,东山擒山妖。是当之无愧的不世奇才。可是正要锐意进取时,一切嘎然而止,灾难突如其来,十岁少年邪灵入体,丹田破碎,元气散尽。一身俊俏功夫便全废了。 访遍了远远近近的青草先生,无计可施。白云山上的长老也来瞧过,只说此子自此只能做一个平庸的人了。西林先生也曾暗自祈求皇天见怜,希望一切还有转机。可他何尝不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白云山的长老能力通天,他所说的事情向来都不曾有些许差错。长老说:没事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在苦难里磨砺久了,知觉就会麻木了,心里的伤痛也就不再那么强烈了。人总会成长,迟早都要习惯在困境里逆来顺受不反抗。 西林先生此前曾让蓝若凡去武籍阁多选几本秘籍独自研修,希望凭他个人造化说不好撞出个柳暗花明。谁知蓝若凡他大爷的破罐子破摔,选了两本他不可能修炼的秘籍――《金刚护体功》和《缪氏驭兽笔录》。 《金刚护体功》是类似金钟罩的煅体功夫,需要有大恒心大毅力,以身体逢树撞树遇石撞石,再配合运气法决,数年乃至十数年才有小成。以蓝若凡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具备练习此功的条件。 《缪氏驭兽笔录》是穆水缪氏宗族的一本功法藏本,缪氏乃远古豢龙氏后裔。驭兽功法是练习神识以控制灵兽的功法。本来能成为一名驭兽师是极具潜力成为修武者巅峰的存在。自古以来便有“双拳难敌四手”的说法。修武者驭兽一匹,就好似多了一双拳脚,与人战斗时更是多了一条性命一般。若有幸驭得一匹天阶灵兽,驭兽师几乎是可以比肩明夷境至尊的存在,那么横行江湖,便没几人敢招惹。若驭得的是天阶高级灵兽就算遭遇晋境的泰斗也可全身而退。试想如果多驭灵兽几匹呢,那就是无敌天下了,哈哈。 可真正想要成为驭兽师,终归是一件渺茫的事,千百年来穆水缪氏成为驭兽师不过零星几人。多数人沉迷此功法,终究蹉跎一世,一事无成。成为驭兽师所需具备的条件之严苛,只能让人仰望兴叹。当先的一道门槛,便让无数人无法跨越了,那就是血脉传承而来的灵犀。缪氏是远古豢龙氏的后裔之一,缪氏的子孙有几率遗传到与灵兽能相互感应相亲的血脉,便是灵犀。穆水缪氏数千年来族谱在记的传承了驭兽师血脉的族人也不过才寥寥数例。自古以来便鲜少听闻除了御龙氏和豢龙氏后裔以外的武者能够成为驭兽师。 侥幸非豢龙氏御龙氏后裔从祖上不知几代的祖婆婆那里继承了血脉灵犀,神识的训练也是极为困难的。是无中生有的过程,更是惊险万分九死一生的过程。神识孕育之初不似怀胎,是原本空无一物,突然生产。当神识能透体而出却如同新生幼儿,无比脆弱。然而胎儿降生身旁至少会有父母呵护。神识孕育出来却无人护航,一旦受到冲击,便要受不可逆的创伤。须知习练武功,若身体受伤,尚有药可医,可神识受伤,几乎是无药可救。神识轻微受伤都可能记忆力减退精神衰弱,一旦神识重创,结局就是魂飞九天。 即便是不计代价不惧受伤也要成为驭兽师。在大肆滥捕滥杀之后的现今,尘世几乎已经无兽可驭了。残存的强大一些的灵兽躲在深山大泽里,见到人类便疯狂报复,根本无法建立信任。 而今唯一还能被人类大量驾驭的灵兽便是这漫天往来传书的弱小的鳞鸿。所以如今大家更喜欢称呼驭兽师为“邮差”,一个无比尴尬的职业。因为武者的毕生心愿是不断追求成为强者,不断地更强。驭兽师历经九死一生,换来的一个让其他武者耻笑的没有追求的职业,一种自虐式的苟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切磋 俊俏少年蓝若凡宁神静气盘坐在冠盖广阔的榕树下的将干未干的石头上,鬓角随着晚风徐徐飘摆,苍白俊秀的脸庞透着丝丝疲惫,倔强的薄唇紧紧抿着,一对剑眉凝蹙在一起,长长的睫毛,漆黑的眸子里是朦胧的眼神,朦胧的眼神里依然闪着不妥协的精芒。 还是心有不甘,蓝若凡起了手势,又凝神运转起《盘王龙麒诀》。一缕精纯到足以令当世强者觊觎的元气从周围空间中被剥离出来,悠悠钻入蓝若凡头顶百会穴,汇向丹田气海所在位置。可是这缕精纯元气在丹田所在位置短暂停留抖抖索索,无处贮藏,就陡然崩溃,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若凡恨不能在丹田位置上长出一双手紧紧攥住这缕元气,哪怕塞进裤裆里,也决不让它有逃走的机会。 那么长日子以来反复不懈地努力还是徒劳了。 算了,不再挣扎了,就认命吧。连团团这个存活了数百年的家伙都无计可施,大致自己真的回天乏术了。 《盘王龙麒诀》应是一门霸道的功法,只是现在耽于这副躯壳,什么功法都没甚差别了。若凡的母亲蓝恩说此功法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切切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蓝恩也说不清个中的因由,想来应该是这法诀有过人之处,怀璧其罪吧。 蓝若凡从功籍阁选了《金刚护体功》不是为了练习,只是用来掩人耳目,遮掩这副无端结实起来的躯壳。而选择《缪氏驭兽笔录》并非自己的意愿,是当日沉睡中的团团忽然给自己提示。团团特意让自己选择这门法诀,却不知为何。现在想来,也可能仅是沉睡中的团团睡得不舒适,转个身姿接着睡了,自己是会错了意。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选了便选了,错了也没什么要紧,反正闲着无事可做倒容易生出些胡乱想法,倒腾些新鲜玩意儿正好聊以发遣无所事事的寂寥时光。 驭兽功法实则为神识功法中的一路专门控制灵兽的功法,其修炼始终逃不过神识修炼的四个阶段,一c孕育神识;二c神识视物;三c神识控物;四c烙印神识。只是驭兽功法比之一般神识功法,所需先天条件是自身的血脉与灵兽血脉存有灵犀。驭兽功法只能作用于灵兽,虽只要神识足够强大,但凡生灵都能驭兽神识观察所捕捉,然而能控制的生灵也仅限灵兽。 三年前练习驭兽功法之初的三个月里蓝若凡始终一无所获,令人怀疑自己似乎是在水中捞月做无用功般。搁寻常人身上也早都放弃了,可三年前的蓝若凡还留有天生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要寻思办法凿个缺口继续前行的性格,愣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西林先生倘若知晓蓝若凡孕育出了神识,定会惊掉下巴,背着双手来回踱步:这是常识所不能解释的。 神识的孕育产生是忽一日骤然降临的,一刹那里仿佛自己成为了这副躯壳里的看客,感官变得无比清晰,能感受发丝在空气里微微抖动,能听见浑身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 只要第一阶段能成功孕育神识,进入第二阶段便水到渠成。随着修炼,神识开始成长,能透体渐渐覆盖到身体周遭的事物,视力所不能察之物也能巨细无遗地在脑中呈现影像。初时还只是身旁方寸之地的事物,而后由近及远地增长,直至近日,方圆二十多丈的浅底游鱼c厚土蛰虫c高空飞鸟都能够笼进神识里。 驭兽神识的修炼却不需要一个阶段修炼圆满才进入下一阶段,只需积累足够的基础便可开启下一阶段的修炼。今日,蓝若凡开始尝试进入第三阶段神识控物的修炼。 蓝若凡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将弥漫开来的神识进行挤压。怕力度不够,神识不给反应;又怕力度太大,掐爆了神识,捎带着将自己轰进鬼门关。十息之后,真的只用了十息,这是真的,神识完美凝结出了一丝细线!蓝若凡控制着这丝神识细线缓慢延伸向头顶飞过的一只鳞鸿。彼时,鳞鸿飞掠的身影蓦然一滞,似是被谁用芒草挠了痒,茫然四顾,只一息复又若无其事地飞走。留下无限怅惘的蓝若凡。 蓝若凡收了神识,虽然背上不见汗水,可汗水已经沾湿了身下的石头,站起身来被夜风一吹,腚下凉飕飕的。蓝若凡扯了扯粘住臀部的裤子,沉吟: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第三阶段的控物,与其说是“控”物,倒不如说是“影响”或者“干扰”,只是用神识接触了灵兽罢了――摸了一下。真正的驭兽却是第四阶段在灵兽识海中刻下自己的神识烙印,心念一动,灵兽便按自己的意思行动。 早先西林先生交代过蓝若凡:早些回去,回去时循灯火明亮的大路走。近段时间总有些晚归的弟子无端遇袭,几日前曾有景贤义宗的弟子被无端斩断了手脚,至今还未擒得凶手。 在逐渐加深的暮色里,穆水河面亮点渔火,疍民的渔歌悠悠传来,疍民岸上无寸地,靠岸贩鱼受尽地痞恶霸欺侮,没有幸福的生活可以讴歌,只有倾诉苦难,无尽的苦难。起初还是弱弱的,后来远远近近的渔舟都有了人应和,此起彼伏竟响彻了穆水两岸,久久回旋在夜空里。听着听着,让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凄凉。 蓝若凡仔细拢了拢衣裳,起身离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变迁 穿过南熏门,行走在石马兜里。石马兜是一条逼仄的古街,南承繁忙的古码头,北接宽阔的印坪街,古街两旁商号林立灯火通明。走过了五甲祠,又走过了红门楼黑门楼,便要沿着五家众绵长的墙根往前行了。身后传来铁匠铺“铿铿锵锵”的打铁声,声声敲击在空荡荡的心房里,可是,自己与这里的繁华格格不入。月光清清朗朗落在深宅高高的山墙之后,乌瓦檐头,落不进石马兜。 “若凡,我终于找到你了。”袁剑稔言语里带了几分幽怨和委屈,隐隐有哭腔。 “你怎么了?”看着迎面快步走来的袁剑稔,蓝若凡关切道。 袁剑稔长得倒也眉清目秀,脸上总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宽阔的牙龈迎风招展。只是长脸上宽下窄颧骨高耸两腮凹陷,乍一看,如此出众的五官却搭配这样一张脸,委实有些突兀了。走起路来,重心在腚上,屁股往后撅,两腿好似永远都伸不直,微曲着往前趟,带动着屁股在夜色里左右飘摆。 “我,我只是吃过了晚饭,寻你寻不着,莫名地觉得心慌。我找了很多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只想和你在一块儿玩。”一个柔柔的男生对着自己说着这样的一番近似表白的话语,总令人感觉有些不自在。蓝若凡觉得天气有些凉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却莫名地有几分被感动到了。 蓝若凡同袁剑稔虽然同年进入景贤义宗,但过往的多年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集。直到去年两人同时被安排进功籍阁打杂,因为在一处做事,便经常成对出入。袁剑稔是话痨,总是啰啰唆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正好蓝若凡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不厌其烦地听着,适时给予反馈:“嗯?”“哦~”“啊?”“呀!”“唉~”袁剑稔便认为蓝若凡是天底下最会沟通交流的人了。从此,不管蓝若凡到哪里,他都是粘着,如影随形。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袁剑稔挽住蓝若凡的臂弯。蓝若凡脸都僵了。“我找你的时候,在后山腰的草地里隐隐约约听见一对男女的声音,远远地听不真切。等走近了才发现是宗里的两位先生坐在石头上聊夜色。只是他们衣服上粘满杂草,像是在哪里翻滚过”夜色暧昧,确实是一个让人充满幻想的夜晚。 穆阳地方民风彪悍,歪门帮派丛生。狼蛛帮就是穆阳最大的黑帮。狼蛛帮的少帮主萨孤傲带了两个随从――王彦甲和蓝百义,穿了夜行衣,趁着夜色又要出门练“煞心”了。所谓的“练煞心”,于混黑道的人而言乃是一门必修的课程,其实就是锻炼阴狠毒辣的心性,敢于毫无顾忌地对无冤无仇素不相识的人痛下毒手。一般只参与过寻常打斗而未经历生死搏杀的修武者遇上身上带煞心的对手,常常不自觉地气势就弱了几分,即便境界高对方数倍,在与对方交手中也极为狼狈。 三月前被驱逐出景贤义宗后,萨孤傲便开始报复式地在景贤义宗弟子身上练煞心,并且对这惊险刺激的游戏乐此不疲。 萨孤傲的母亲姓萨孤,父亲姓刘,叫刘禄冒,是个有能力的老混蛋。刘禄冒少年时曾立志将来要做地方的“总董”,所以人家戏称他为“刘总”。可是后来刘禄冒心眼长偏了,生长成了一个小混混,道上便编了顺口溜编排他――刘总,刘总,处处留情不留种。 凭借一股子死缠烂打臭不要脸的劲头,刘禄冒博得萨孤傲母亲的芳心后,成功入赘了萨孤家。结婚以后,刘禄冒倚仗着萨孤家的财力和背后的深厚势力组建了狼蛛帮,在大穆阳地区混的风生水起。短短二十年间,狼蛛帮俨然成为了穆阳黑道第一大帮派。 可是,刘禄冒勤于黑道事业,房事却不勤,好好的如花美眷只放在家中独守空闺,所以一直未有子嗣。终一日,萨孤傲的母亲因为这床笫红帏里睡觉的事情和刘禄冒赌气,带了几个扈从,离家出走了。等回来时已经带了身孕。回来后,随行的扈从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刘禄冒,能有这般作为和成就的人自然不是莽夫了,知道什么时候适当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攫取利益,更清楚什么时候只能在规矩里行走保命安身。他还是很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哪些鸿沟自己一生都不可能跨越得过去。身在萨孤家的屋檐下,也只能低头了。所以,这个便宜儿子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萨孤傲和蓝若凡袁剑稔是同批进入景贤义宗的弟子。 景贤义宗里有专门给弟子居住的屋舍,蓝若凡和蓝星咏的屋舍里住了五个人。蓝星咏无耻地将自己屋舍里的人自封为“景贤五虎”,蓝若凡是老幺,缪开来是老大,蓝星咏一直纠结于自己“老二”的称呼。 “景贤五虎”这些年来与萨孤傲以及他的狗腿子们大大小小的冲突不计其数。一方面是萨孤傲仗着家世嚣张跋扈惯了,在宗里喜好无端生事欺凌弱小。另一方面,听说老大缪开来与萨孤傲家有世仇。传说,二十年前,缪开来的爷爷在萨孤傲舅舅的婚礼上强抢新娘,大打出手杀死了萨孤傲的舅舅。那是穆水萨孤家族几代单传的独苗啊。穆水水面上那块被缪开来的爷爷用刀芒劈开的巨石,犹清晰地向人们展示着当年那场战斗的惊心动魄。只是,知道当年事件内情的人并不多。缪开来的爷爷和萨孤傲的舅舅在那场冲突中双双殒命;萨孤老爷几年前也趴鹤西游了:当年的新娘离开萨孤家后音信杳无。当年的事要想翻案,怕也死无对证了。 同萨孤傲蹲守在黑暗角落里随时准备袭击景贤义宗弟子的两个随从――王彦甲和蓝百义都算是狼蛛帮的老人了,约莫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刘禄冒深谙驭人手段,近几年吸纳的喽啰多是从十二三开始培养,十二三啷当岁的年纪最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心思又单纯,最容易给他们灌输思想。只要告诉他们出来混只有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别人就会怕你,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打手。只要告诉他们出来混要守江湖规矩重江湖义气,兄弟才会挺你,他们就会对自己忠心耿耿。再给他们画张蓝图,他们就该热血冲到脑子里去,嗷嗷大叫地暴躁起来了。这个年纪傻不愣登,为非作歹起来,比他们的前辈更加肆无忌惮,当炮灰是最好使的。 王彦甲在道上有个绰号叫“假阎王”,其实就是将他名字倒着念。王彦甲也十分满意这个称号。一回得意忘形对其父亲提起这事,王父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差一口黄牙没咬碎几颗。用麻绳将他吊在房梁上狠狠抽了一顿,抽得皮开肉绽。王父还觉得不解气,抓了把食盐往他伤口上抹,嘴里恨恨念着:“你将名字颠倒了念,叫老子情何以堪,叫老子颜面往哪里搁?!”原来王父名“坚强”,连名带姓就是“王坚强”,将名字颠倒了念,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蓝百义,道上称其为“白蚁”,与蓝若凡是正儿八经一墙之隔的邻居,两家之间的恩怨纠葛一言难尽。 四年前,过重五,景贤义宗里照例给弟子们放了假。蓝若凡和蓝星咏回到溪塔村,远远瞧见已经加入狼蛛帮的蓝百义正伸手跟他母亲要钱,蓝百义的母亲面露难色,说家里拮据,没给。蓝百义暴跳如雷一把将他母亲掐倒在地,另一手抓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往地上磕。蓝母撕心裂肺地哭嚎求饶。蓝若凡和蓝星咏实在看不过去,从野地里拾了只破旧麻袋,套住蓝百义,给他结结实实胖揍了一顿。谁知蓝母瞬间就和儿子同仇敌忾起来了,从屋里抢了把菜刀出来,撵着蓝若凡蓝星咏跑了几里地。哥俩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再不管这等闲事。后来与长辈提起此事,不知谁轻声说了句:“该管还是要管的。”两人相互对视,默默点头。那一年蓝若凡和蓝星咏才九岁,蓝百义十三岁。 也是那年冬天,蓝百义的祖母去世,蓝百义在他祖母灵前一场嚎啕大哭,哭声感天动地。哭毕,又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阿婆,今晚我要去砍人。你在天有灵要保佑孙子能平安归来。”说完,头也没回,走了。当天夜里蓝百义砍掉了自己一个表弟的一支胳膊。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仇隙,不为其他,只是帮主安排了任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三月三 景贤义宗依山而建,回宗需走过一段幽僻的小路。 夜风袭来,微微凉意沁入肌肤,蓝若凡发觉牵着自己的袁剑稔筛糠般抖动起来。 “你很冷么?”蓝若凡转头淡淡问。 “不是冷,只是不行了,我得找个地方舒解压力。”袁剑稔有些尴尬,夹紧双腿,张着双臂,捣着小碎步往幽深巷弄奔去。突然,顿足双手捂裆回头又一本正经地问:“要一起么?” 蓝若凡想狠狠抽他:“不用客气!”断然拒绝了袁剑稔的盛情邀请。 “真不一起吗?”袁剑稔又郑重其事地问一遍,颤抖的声音从巷中幽幽传来:“那你帮我把风,尤其不能让阿姨靠近~”似乎是觉得巷口摇曳的灯笼里的光还打得到自己,被人瞧见了有失景贤义宗弟子的颜面,复又拐进了一条黑灯瞎火的巷子。 “啪一”黑暗里,甫解开裤腰的袁剑稔挨了响亮的一巴掌。尿水洒了自己一裤子,以及对方的夜行衣。 “啊!” “呀――!” 漆黑的巷子里传来两声惊声尖叫。一声发自挨了巴掌的袁剑稔,一声来自受温热尿水袭击的黑衣人。 正要破口大骂,朦胧中袁剑稔依稀辨出三柄森冷的斧子。左手提了裤腰,右手拎了腰带,落荒而逃。可是,两名黑衣人一闪身,已经堵在不足两臂宽的巷口。两人直比袁剑稔高出一个脑袋有余,他们也不动手,只是守在巷口,戏谑地看着他。 身后隐隐风动,袁剑稔侧身险险避过身后砍来的斧子,手提裤子,元气运到脚上在狭小的空间里闪转腾挪。 面对着与自己体型相当的蒙面黑衣人,袁剑稔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突然豁然开朗:“萨孤傲,我掘你先人坟!我是袁剑稔呀!啊!”又狼狈躲过一斧。 黑衣人一怔,只冷冷撂了句:“你认错人了。”手上的舞动的斧子速度不减反增,招招是杀手。 “怎么可能认错,我同你一个屋里住了七年,你上的痔疮有多大,我都一清二楚。”袁剑稔边灵活躲避对方攻击,边说道。他却丝毫没有对方是要杀人灭口的觉悟,手提裤子还试图去踹对方屁股。 走夜路遇“鬼”了?听到巷内接连传来的叫声以及随后的打斗声,“袁剑稔有危险!”蓝若凡本能往巷内抢了几步。没走多远,脚下又踌躇了一一一一去了也是只能拖后腿。 西林先生总说逢事随遇而安就好,可鹤发白须老道喜欢故弄玄虚危言耸听,三年前正是他警吿自己:你与常人不同,从此要老实本分缩头做人,不要惹麻烦,麻烦找上门就远远躲过,抱打不平的闲事尤其不能做。因为被邪祟侵体后,危难会始终围绕着你并波及家人,家人的性命周遭亲友的安危都系握在你手里了。 蓝若凡显然不大相信,只是攸关亲友安危的事情,却不能拿来赌博。 可这是艰难的抉择,眼前是友人身处险境,自己如何能置之不顾?眼前都顾不上,还惶论顾及今后守护亲友家人的安危。 猛听砰然声响,蓝若凡咬牙撞向严防死守在巷口的两人。看着巷内打斗正酣的蓝百义和王彦甲仿佛蓦然被一段势大力沉的木桩撞击,饶是当机运转了体内元气,依然踉跄向小巷子里跌扑而去,萨孤傲的斧头划上了王彦甲的脸颊,白蚁骑坐在上了萨孤傲的腰腹。照常理普通人已经不可能撼动他们半分。 袁剑稔这些年胜在一身逃命功夫了得,脚步闪转,终于逮着机会,夺路而逃。 蓝若凡正寻思袁剑稔已然脱身,不要再结祸端,转身将要卖命狂奔,却发现袁剑稔没动。 袁剑稔逃出窄巷,却突然停在巷口,转身系着裤带,高抬下巴扬起鼻孔,蔑视看着巷内三人道:“你们等着,等我的师兄弟们来,定要将你们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蓝若凡站立袁剑稔身侧,借着晦暗的灯光,发现他原本高耸的颧骨轮廓又隆起了几分,无奈摇头:果然还是太年轻,放狠话都不会,对这般穷凶极恶的匪徒,若是成年人来放话定要说―一一一一‘你们等着,等我的人来了必定将你们扒皮抽筋拆骨切成小丁丁。’ “你打得过他们吧?反正别指望我能帮上忙。”蓝若凡低声询问。 “打不过。”袁剑稔很诚恳地回答,一脸无邪:“那个似乎是萨孤傲,原本在宗里时他的功力就强我一筹,适才一照面就把我拍得晕头转向。况且他还有两个帮手,瞧个头,年纪也比我们大,功夫也应当在你我之上。” “打不过,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麻溜地逃吧。”蓝若凡一句话才将将说出,“我去”蓝若凡一回头,袁剑稔早脚底生风,溜了。 那头,三人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萨孤傲看清楚了突然出现的少年,咬牙切齿喃喃自语:“蓝若凡?好,这些年与你们五猫的新仇旧恨就先跟你一起算了。”眼中杀机毕露。 蓝若凡怡然不惧,挺着胸膛,啐了一声,搂起双袖。三人一怔,只见蓝若凡转身迈开沉重的步伐也逃了。 耽于这副躯体,自小习得的轻功和步法都使不出来。蓝若凡专寻檐下暗处逃,追的人瞧不分明,他的神识却可以捕捉到他们的行动。 凄厉的哭嚎声响彻云霄,萨孤傲在地上剧烈翻滚。 原本,依照双方的速度,萨孤傲踏踏实实一步一脚印地追赶,必定能逮住蓝若凡。可是他一见蓝若凡逃跑,情急下抡圆手臂将斧头抛飞出去,斧头在空中极速打着转,射向蓝若凡脊背。 萨孤傲正志在必得地等待斧头劈中蓝若凡,只听见“噗”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斧头确定无疑地击中对方了,可依声音判断,却更似斧背砸中了对方。 其实,蓝若凡确实被斧刃劈中了。但这副躯体存在着巨大的秘辛,斧头除了在他衣裳上割开一道口子外,并未给他坚硬的身体带来些许伤害。 蓝若凡伸手向背后一捞,坠下的斧子堪堪落在手掌上,没头没脑地往身后一掷,继续奔逃。 正百思不解的萨孤傲陡然下身一凉,而后有温热的液体沿着大腿滑落,巨大的疼痛感轰然袭来。萨孤傲捂着裆部倒满地打滚,凄厉的哭嚎刺破夜空,杀猪般的凄厉哭嚎。 穆水萨孤家自此香火断绝。 令人难以启齿地说,可怜萨孤傲捕雀,却被雀儿啄了眼。其实这说法不严谨,应当是被雀儿叼了虫儿,传宗接代的虫儿飞了。 从今往后,萨孤傲要学着蹲着尿尿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我要嫁给你 离开,或许此生再也回不来了。 寒露时节前后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雨。斜风卷细雨,蓝家的泥墙潮了又干,干了又潮。 自从几百年前先祖唤公举家迁居至溪塔这座依山傍水的美丽的小小村庄,蓝姓族人便在这里生根发芽开枝散叶。这里有他们熟悉的土地和事物,融进血液,流动在血脉里,难以割舍。 仓促决定要离开实属无奈。狼蛛帮帮内早有消息递出,刘禄冒花重金悬赏欲要取若凡的脑袋袁剑稔的腿。他们若是光明正大地来寻衅,西林先生说了有景贤义宗护着定是不惧狼蛛帮的。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狼蛛帮俱是一些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指不定在哪处暗地里下了黑手,防不胜防。 阿公斜靠在老旧的藤椅上,客来伯端坐在他身旁嶙峋的崖柏木桩上,俩人失神望门外霏霏细雨,无言地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烟,烟圈袅袅上升,只几息便消散无踪了。阿公和客来伯都已经年近古稀,此去,前路迢遥,归期杳渺,只怕客死异乡,魂断天涯,灵魂怅惘,寻不着归乡的路。 蓝若凡是个做错事了的少年,神不守舍坐在床沿同母亲蓝恩一起收拾着行囊。他又抬手临空虚晃了晃,作了个持斧向后抛的动作。始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随意一抛,就杀了萨孤家子孙千千万。 家里并没有人要责怪他,他却耿耿于怀,深深自责。 记得,从前母亲时常叮嘱:恶不能为,为恶之人便似路中央绊人脚步的石头,纵使你我不去搬,迟早会有人将它搬开。虽然童年时立志要做搬开绊脚石头的侠士,倚马仗剑,惩奸除恶。这三年来,早将这念头掐灭,和儿时无数的梦想和抱负一起埋葬在心灵角落厚厚的尘埃里。 此番,错手伤人,无意磕下了一小块绊脚石,竟惹来了灾祸,连累家人一同遭殃。 蓝家累世清贫,其实也没有太多行李需要携带。蓝恩环视四周,仔细检查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要紧物件。对于接下来的漂泊,她反而是坦然的,反正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走吧,咱们去跟孩子的祖母道个别。”阿公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缓缓起身。“凡儿,把装盐的瓦罐带着。” 姊妹山,走过一条洁净清新的林间小道,阿婆就长眠在这里。 细雨中,蓝若凡和母亲跪在坟前泥泞的土地上对着阿婆的坟头磕了三个头。阿公呆立雨中,心中有千言万语,临了,却只说了句:“老伴,我们要走了,那头再见吧。” “凡儿,去装一瓦罐黄土。将来我若没能活着归来,埋骨他乡了,你们便将这罐黄土添到我的坟头上”无比悲凉的话语,阿公说得很平静。 客来伯静立一旁,默默地蹲下,默默抓了两把潮湿的黄土装在短褂衣兜里,泥水从衣角渗出来,沿着裤管淋淋漓漓淌下 蓝若凡胸口堵得慌,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嵌进掌心。他偏过脸抬头望飘着细雨的灰蒙的天空,天空低沉,似乎压在了人的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想放声长啸,可是不能放声长啸,放声长啸会让母亲他们更加担心。侧身蹲下,不让人瞧见自己眼里打转的泪,蓝若凡一掌高高举起,深深刺入地下,掏出泥土盛入瓦罐。 再刺,再掏,再刺,再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盘根错节 从溪塔村出发,越过火避岭,穿过洋中亭,下了里柴隘口,再走一段路,皆春门的牌楼便近在眼前了。 皆春门牌楼两旁的月爿池里,几尾锦鲤悠然自在游着,全然不顾沿街吵嚷的人群。 坐落在皆春门西侧的祥记客栈,紧挨着皆春门。 宿醉的外地客商明庶风揉着惺忪的双眼,慵懒却又如同清风般轻盈,飘然走下客栈楼梯,来到柜台前:“掌柜,来一碗扁肉一碗拌面,扁肉加酸加辣。” 他不急着找桌子坐下,一支臂弯搭在柜台台面上,斜靠在柜台前同憨态可掬的客栈掌柜聊天:“都说穆阳有三宝,纸伞线面水蜜桃。可是穆阳地区物产如此丰富,为何单单择出这三样当穆阳三宝?单这穆阳扁肉无论特色还是声名都丝毫不比所谓的穆阳三宝中的任何一样逊色!” 掌柜缪穆生堆了一脸肥腻的笑容:“一则,穆阳纸伞线面水蜜桃从来深受各地的广大人群的喜爱,也算实至名归。另外,穆阳三宝的说法古已有之,前人这般说,后来的人便沿袭前人说法罢了。”掌柜总有意无意往门外瞄几眼。 明庶风也随他往门外张望,感叹道:“穆阳镇一到赶圩日,这印坪街便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咦?往常赶圩日人潮都是往百岁坊方向汇聚,今日却为何这么多人在皆春门前逗留?” “那是景贤义宗c狼蛛帮的人和韩阳城主府的亲卫,大概还有些瞧热闹的人。”客栈掌柜答非所问。 明庶风好奇往门口挪了两步:“那上了枷锁的三个小子年纪都还很小,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么?” “是狼蛛帮的三个该挨刀小混蛋!”祥记掌柜轻声咒骂了一句。怕得罪人,又压低声音:“据说是平时练武对着沙袋木桩喂招,心里痒痒,总寻思找真人试试手脚功夫。近一段连续无端地伤了不少人,就连他们的少帮主都没能躲过毒手。” 明庶风常来穆阳,对穆阳狼蛛帮平日张扬跋扈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穆阳地方上寻常百姓对这群欺压良善横行无忌的恶徒也多是敢怒不敢言。“一般案件都是衙门派几个衙差来办就成了,今日为何韩阳城主府的亲卫亲自来拿人?亲卫来办案,就是说城主大人很在意这个案件了” “其中原委在下倒是不甚清楚,约莫是因为他们所伤之人多是景贤义宗的弟子吧。”掌柜缪穆生也觉得困惑,于他看来,也就西林先生的景贤义宗能让城主大人格外上心了。 那日,蓝若凡意外割了萨孤傲,萨孤傲巨大的哭嚎声引来了景贤义宗和穆阳几大家族组建的巡查队。蓝百义和王彦甲倒也肝胆义气,主动替萨孤傲引开了大部分巡查人员。 至于小处重伤的萨孤傲是如何逃脱的,巡查队的成员其实也并不都如表面形象那般光正伟岸,总有些龌龊的杂碎混迹其中,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次日,城主府便派亲卫迅速下来督办此案。这些天,狼蛛帮也本分了许多。倒为蓝若凡和袁剑稔带来了几天安宁的日子。 迫于压力,狼蛛帮帮主刘禄冒很快便交出了蓝百义和王彦甲。因为袁剑稔坚持说当天夜里袭击者有三人,刘禄冒又交了一个与此事不相干的十三岁新入帮的小子给城主府亲卫。三人感恩戴德地谢过刘禄冒,去领罪伏法了。为什么是“感恩戴德”去坐监?混道上的都清楚,帮派的人犯了事,只要里头关系打点地好,里面的生活可比外头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得舒坦。而且服过刑的,出来后江湖地位直接就水涨船高了。一举两得。 若非有伤在下身,萨孤傲都想去到里头走一遭。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最近由于朱槿国的流寇又频繁骚扰韩阳城所辖的沿海区域,近来囚犯多被押遣到海边建筑海堤工事了,朝起而作,深夜不寐,惊人的劳动量,够他们喝一壶了。若是流寇来袭,他们也是首当其冲,生死由命。 少年蓝若凡身背偌大包裹,母亲蓝恩挑着担,村子里要来送行的乡亲都被婉拒了。客来伯背着跛脚盲眼的阿公,古稀老人背古稀老人,一路陂陀山道行来,如闲庭散步。抬头,皆春门就在眼前了。 皆春门前气氛显得有些凝滞,狼蛛帮站门西侧,景贤义宗在门东侧,城主府的亲卫押着三名嫌犯挨着宗主西林先生站着。 一见蓝若凡一行四人出现,狼蛛帮众人便龇牙瞪眼恶狠狠盯住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浮夸到极致,他们更多是在向刘禄冒表忠心。刘禄冒全然没有要替萨孤傲报仇的心思,放出话来要取蓝若凡性命并非是因为他伤了自己的便宜儿子断了萨孤家香火。而是因为他伤了狼蛛帮少帮主,损了狼蛛帮的江湖威信,若不让他付出代价,狼蛛帮日后岂不是人人可欺了。所以只要是狼蛛帮的,即便是自己不待见的东西,若有人损它分毫,自己都要给那人留下些教训,这就是狼蛛帮的处事原则。 对于狼蛛帮凶狠的眼神,蓝若凡丝毫不惧,挺起胸膛,昂扬了脑袋,杏目圆睁一一瞪还回去。若是有人敢伤自己家人一根寒毛,自己拼了被体内邪灵吞噬的危险也要将那人粉身碎骨。 狼蛛帮帮众哪里见得这般挑衅的眼神,人群中已经有小撮青年失去理智,不管不顾要冲出来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城主府的亲卫对于其中的恩怨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不过碍于一些原因不便戳破。应西林先生的邀请,他们在这里暂时主持一下局面。他们倒也暗自佩服蓝若凡这个少年的胆魄。见狼蛛帮有人蠢蠢欲动,亲卫中一人猛然踏步上前,高声厉喝:“今日但凡有谁敢在我们面前放肆,我们定不会轻易饶恕。”身上威压散开,几个狼蛛帮的青年顿时感觉仿佛万钧重量压在身上,瘫软在地。周围吵嚷的人群瞬间鸦鹊无声。 景贤义宗的弟子里争先出来几人上前来替蓝若凡母子提行礼,又搀扶下了阿公。 两个同蓝若凡一般年纪的少年替蓝若凡取下了沉重的行囊,一旁的一个标致的少女梨花带雨已经哭成了泪人。 “二嫂子,你别哭呀~”蓝若凡手足无措,对女孩子的哭泣他向来束手无策。 这两个少年是“景贤五虎”里的老二蓝星咏和老四郑千觞。而哭泣的少女则是与蓝星咏情投意合,约好等再两年及笄了,蓝星咏便要请父母邀媒人去提亲下订的吴缘。 这些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景贤义宗天才少女林凤歌在冬天的时候,染恶疾,不治,走了。老三黄喜花相思成疾,在隔年三月桃花开的时候疯了,满世界疯狂地寻找林凤歌。有人说这是桃花癫。老大缪开来一年前匆忙被穆水缪氏宗族选派去了一个神秘的宗门,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老五,哥哥们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等你回来那天,我们兄弟就一起荡平了狼蛛帮。”蓝星咏咬牙信誓旦旦道。 “答应我,大家都好好的,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去招惹他们。都要好好的”蓝若凡一再叮嘱,深怕自己走后,他们会以身犯险。蓝若凡坚信吃了亏的,迟早有一天会找回来的。 袁剑稔一家四口一一一一他的父母和十岁的弟弟,租了一架牛车姗姗来迟。因为太多东西舍不得丢弃,所以载了满满一车。 相较于袁剑稔一脸愁云惨淡,连带着一家四口都是满脸哀愁,蓝若凡这边四人虽也愁绪万千,但表情却显得镇定自若平静不波。 在古码头,行李都装上了船。西林先生给蓝若凡和袁剑稔各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他们三年后凭此信去京城龙麒学宫寻找蓝祭酒。 景贤义宗创立这么多年,每年都有人走有人来,西林不喜欢送行场面,拖泥带水缠绵悱恻,搅得人心绪不宁。 “宗主大人,弟子与您相识七年,七年里无缘得见您落一次眼泪。今日弟子要走了,您就也纵横老泪一把,让弟子开心开心。”蓝若凡涎着脸皮央求。 西林先生挤了挤双眼,无奈摊开双手,决然说:“走吧。” “走了。”再一次对着西林先生深深鞠躬,挥别一众送行人。 纤绳解开,船夫的长竿推开石岸,真要走了,众人沉默。 回首,再望一眼,狮岩俊秀,穆水清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未济境 小船摇摇晃晃随悠悠穆水迤逦前行,思绪飘飘荡荡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溪塔村。 斜倚桥廊 默默不言 但看秀溪静静淌 待时光老去 你我相逢不识 鬓成霜 溪塔村口一座石拱廊桥横跨在秀溪上,朱柱黛瓦雕栏画栋,习习清风搅动着飞檐檐角的风铃,叮当脆响。 蓝恩就坐在廊桥的长凳上,凭栏俯看缓缓流动的秀溪水,若有所思。眼看孩子出世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可是孩子的父亲仍然音信全无。 翠竹掩映的山间有穿林风呼啸而来,蓦然一阵嘈杂的人声:”在那边!往村子跑了!追!” 突然,一道白影迅若闪电,窜出竹林,径直往廊桥上飞奔而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在蓝恩身前犹豫地停住,抬头泪眼汪汪楚楚可怜地看着蓝恩。蓝恩天性善良,又似乎能感应它的心思,掀起宽大的裙子,小兽一闪而进。蓝恩收拾好裙脚,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对岸的山间。 十余个壮汉转眼从山头飞跃下来,举目四望,却不见了那小兽的踪影。看见廊桥内坐着的蓝恩,当先一壮汉便着急开口询问:”那个,小娘子,你,你可曾见到一只白色的白色的小兽经过。”征战沙场归来视人命如草芥的汉子看见了这个出尘脱俗的乡间女子,竟突然面红耳赤,说话磕磕巴巴。 蓝恩看这一众人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佯装成山里的猎户,但手上森冷的制式兵器绝不是寻常猎户所能拥有的,怕又是哪家豪阀巨富的恶仆随扈。于是螓首轻点:”恩,适才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往对岸山上掠去。”芊芊玉手遥指对岸山林。 这群人二话没说,迈开大步,穿过廊桥,向对面山里暴掠。 探询时不说请问,得到回复不说感谢。更加坐实了蓝恩认为这是一群恶仆随扈的想法。 也是不知者无畏,蓝恩但凡有些修行功底,必定要对这群人的身手瞠目结舌。 等到这些恶仆走远了,蓝恩轻轻提起裙摆放出小兽。再细细打量才发现竟然是一只浑身覆盖着细密鳞片眼神灵动的白龙幼兽,幼兽的一只前脚上赫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似乎是被一些强力的捕兽夹夹住过,不知道它又是如何挣脱的,缓慢流出的淡金色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挥发不见。小白龙无力地瘫伏在蓝恩脚边,显然向蓝恩求救是因为气力耗尽的无奈之举。蓝恩着急撕下裙脚的一块布条吃力地替小白龙捆绑伤口,诚然这对于一个怀胎八个月的孕妇而言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小白龙温顺地伏在地上注视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蓝恩,眼神中流露着感激之情。 眨眼间小白龙随蓝恩回到家中已十日有余。这十多天里,为小白龙治伤蓝恩用掉了家中阿爸多年收集贮藏的大量疗伤补气的草药。在蓝恩的悉心照料下小白龙已经是生龙活虎了,应该说是从一条濒死的小龙变做生龙了。 这日,小白龙亲昵地用脑袋轻轻蹭着蓝恩的小腿嘤嘤叫唤,又将脑袋向着院门偏偏。蓝恩总能知晓它要表达的意思,知道它是要走了。 在黄昏的金晖里,蓝恩送它到村口廊桥边。它脚步慌乱地向前跑了几步,却又恋恋不舍地驻足回首看蓝恩。蓝恩挥手跟它作别,两汪泪水早以被惹得扑簌簌往下落。蓝恩终于不再看它了,转身狠心离开。每次的离别和重逢总能让人莫名地心绪翻涌。娇小的白色身躯一步一回首,惆怅的身影在黄昏中渐行渐远。 预估的临盆的时间提前了,小白龙走后一个月不到,蓝恩的肚子突然开始剧烈疼痛,疼痛持续了三天三夜。汗水浸透每一丝秀发,黏糊糊地沾在脸上。蓝恩每每感觉自己坚持不住就要死过去了,可是性格温柔意志坚定的她哪肯放弃,逼迫自己一定要坚持等孩子出世。 孩子却迟迟不肯出来。 村中亲朋好友都听说蓝恩难产凶多吉少了,自发聚集在院中彻夜不停地为她向上苍颂歌祝祷祁愿。 稳婆看向阿妈,无奈地叹息:”蓝恩渐渐力竭,恐怕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在院角青石上,阿爸烟锅里的火星不断闪动,就像心脏在剧烈的扩张与收缩,闪得人心绪不宁。 深夜,灯火通明的蓝家小院里,刮来一阵清风,有人隐约看白影一闪而过。产房内凭空出现一只小白龙惊得稳婆跳脚失声尖叫。蓝母定睛看是小白龙,因为和它相处过一段时日,所以并不以为忤。当她看见小白龙口中衔着一株草药,若有所悟,便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救恩儿的”阿妈疑惑开口。 小白龙使劲点头,眼神诚恳而急切。 事已至此,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女儿于白龙有救命之恩,白龙总不至于害她。于是阿妈接过草药,亲自将草药煎汤,晾温,给女儿服下。 良久,屋内顿生异象,红光氤氲,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振动了整个院子。”男孩,是个儿子。”阿爸坐在院角里嘴唇颤抖,老泪纵横。那是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着的情绪的宣泄。院中一众亲戚无不动容。 后来,小白龙衔草报恩在余东一带广为流传,成为一段佳话,人们更是将这味灵药称作”龙感草”。 诞下了麟儿,厄难还并没有度过,蓝恩无限温柔地凝望着新生的儿子,娇嫩的孩子在襁褓里闭着眼,一双粉拳胡乱挥舞着。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她内心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血怎么也止不住,寒意一阵阵地侵袭全身,她已经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 终于,蓝恩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耳畔传来悲恸的哭泣声。 恍惚里蓝恩仿佛在幽幽梦中,和暖的光晕空间里一位羽衣仙人盘膝坐地,看不清楚他的脸孔,却莫名觉得亲切。他双手迅速结印,一圈圈柔和的灵力波动向着蓝恩蔓延过来,将她浸润当中。蓝恩只觉得通体舒泰,好似沐浴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懒洋洋地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听到长长的一声叹息飘远,以及模糊的低语传来。 ”我欠你的太多,几辈子都还不完” 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阿妈正在用热毛巾给自己擦拭脸庞,蓝恩努力挤出笑脸。阿妈眼中泪光闪动,连日来的变故以及接连的翻转真是让人心力交瘁。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蓝恩转头,新生的孩子就在自己的身边,紧闭着双眼,酣然入梦。 孩子取名若凡,意思是简单平凡,因为简单平凡才是快乐的本源,才会从细微的事物里学习和感受愉悦和满足,悦纳自己,悦纳万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一竹功 三十年前的一天深夜,数百年来鲜与外界沟通的溪塔村里来了不速之客。一个青衫中年男子手杖一柄方头乌金龙纹刀,踉踉跄跄进入村子,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向蜿蜒秀溪水。 鬼使神差地,男子一头栽倒在村中青草医家院外的稻草堆里~~ 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年随涓涓秀溪水流淌去。 方头乌金龙纹刀锋芒尽敛,用一段黑布包裹着,搁置在书房暗间书架的顶层。青衫男子已经不再记得自己是谁,有过怎样的一段过往。前尘尽断,他现在只是青草医蓝家的一个老伙计。名字不记得了,蓝家只是叫他:客来伯。说是伙计却也不确切,蓝家只是溪塔村里一户平凡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记忆全失却不痴傻,无处可去,蓝家收留了他,待他如家人。他就这样浑浑厄厄地在蓝家呆了三十年。老家主教会了他再大的苦难都要学会笑容以对,客来伯却只学会了呲着牙傻傻憨笑。 三十年沧桑变换,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在时代的洪流里,小小的山村再也无法偏安一隅独善其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家乡,去往都市寻觅生活。或者叫做逃离故乡,因为飞速发展的社会,使得山村再也无法养活青年人了。 城市里到处游走着疲于生计的人们,他们存活在城市楼与楼之间的夹角里,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城市那么大,没有一寸土地属于他们。或许偶尔会想念远方的故土,可是,回不去。只好停留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困惑不已。 这是发展的必然过程。 暑往寒来几度春秋,蓝家老家主去世,少家主又变成了老家主。中间,蓝家经历几场变故。少爷夫妻俩新婚不久便决定出门创事业,远走他乡,音信杳无。家主采草药跌落山崖,从此生活无法自理。小姐的上门丈夫,留下怀孕的妻子一去不回。蓝家已经没有可以干重活的男丁,客伯帮忙挑水砍柴和田间耕作,共同经营一个家。 又是,一蓬衰草映斜阳。 河对岸的田间小路直通远山,山中走来一位须发银白的老者。老者身材魁伟,着一件玄黑色无袖对襟短褂,一身筋骨犹如铜浇铁铸。身后背着一捆柴火,柴捆之大,五人合围犹不能够。这是已经年近七旬的客来伯,客来伯的神力村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有意放缓脚步,憨笑等待着身后的一对母子。 在最后肩挑两捆成人腰身大小的柴火的是蓝家的小姐蓝恩,农家的辛勤劳作似乎并没有在她俊俏的脸上留下风霜的痕迹。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发尖凝结成珠,粉红的俏脸恰似三春含露的桃花。一双美眸落在身前四岁的儿子背影上,眼神里溢满如水的柔情。 小若凡四岁了,粉嘟嘟的一个瓷娃娃。他眼眶里噙着泪花,沾湿了长长的睫毛,努力忍住,不让它流出来。他肩上扛着一捆柴火几乎与自己的身体一般大小,一双小脚踩着小碎步努力要跟上客伯。长长的山道走来,太辛苦了,浑身上下都觉得酸疼,疼到连呼吸都被阻滞了。可是,没有人强迫他要这样,母亲说:”如果你觉得扛不动了,就交给阿妈来拿。”小若凡却不要。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了,应当要为母亲分担一些家务。自己做的选择,流着眼泪也要自己去承担。 “哼,哈,哈”远处蓝氏祠堂前的空地上传来一阵孩童们零乱的低喝声,在四周山间来回飘荡。雷灵娇正在夕阳的余晖中教一群孩童练余拳,其中也有她八岁的儿子蓝百义。 雷灵娇从金斗洋村嫁到溪塔村。金斗洋有着传承最完整的余拳,且还曾经经过一位到村中隐居的高人的改良,使得余拳更加强劲刚猛威力巨大。早先,金斗洋的余拳一直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传统思想和新的思潮在这个时代相互碰撞角力。因袭了无数代人的祖宗规矩也终于开始松动。女子若要练武,村中长者虽然不鼓励,但也没人要极力阻拦,练武场不再筑着高墙,女子可以在一旁观看模仿,至于能学成多少就全凭各自的悟性了。父亲是余拳高手,雷灵娇在耳濡目染中自然也习得了一些拳脚功夫。 丈夫蓝山在镇上经商,小有收获,雷灵娇家在村中算是殷实人家。不再需要下地劳作,田地都廉价租给了乡亲。雷灵娇为人古道热肠,大凡村中有人家里操办红白喜事,都乐得去搭手帮忙。闲来没事就教教村里小孩练拳。其实,女人这样挺好的,不用生活里只是围绕着丈夫孩子转,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也就不会成为闺中怨妇了。 遥遥望见对岸远远走来的蓝恩三人,雷灵娇热情地打招呼,声音震彻四野:”妹子,砍柴回来了~凡儿可真厉害!这么小都能帮忙干活了,还背了那么大一捆柴火呀。~凡儿真棒!” 那边瓷娃娃小若凡也高声回应:“凡儿不厉害,妈妈和客来伯才厉害,等凡儿长大了就厉害了~”羞赧的笑容浮上脸庞。 待到走近了,蓝恩微笑回应:”嫂子,你们可不能总这么宠着他,再夸他,他要飞到天上了呀。”心里却是有小小的骄傲 “哪里会,我们凡儿最乖巧了。”雷灵娇笑着道。 孩子群中的蓝百义心里不是滋味,不屑地撇着嘴。本来应该他才是村里乡亲关注的中心,不管是就家里的经济条件,还是父母的声望而言。蓝百义一直都不喜欢蓝若凡,一个男孩子长得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睫毛浓密,逢人见到都要把他搂在怀里抱一抱,万千宠爱都他一人独得了。 最可恨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也喜欢他。蓝百义自打记事起,对父亲的印象就是对自己极度严厉到刻薄,成天见到自己就绷着脸,自己稍有犯错便要承受他的体罚。可是他对待蓝若凡却不这样,见到了也有笑脸,也会抱抱,带回的零食他总要特意留一些给蓝若凡,他们俩才像一对孝子慈父。 柴火扛回家中院子,小若凡迫不及待地来到祠堂前广场边,小狗团团摇着尾巴颠着四脚跟着。找了块石头坐下,蓝若凡痴迷地看着村里的小伙伴练拳。阿公不许他习武,这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人来邀请他加入练武的队伍。阿公说江湖儿郎打打杀杀冤冤相报,多数都没落得好下场。只是,往往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心向往之。 如果说能过目不忘便就算天赋异秉,那么蓝若凡应当是天赋近妖了。四岁的他不仅能够在看别人一套拳打完之后将全部招式清晰无遗地记忆下来,还能将所有招式在脑中拆分和组合进行演练。 晚饭时间临近,大家正要解散。蓝百义看见蓝若凡独自坐在广场边,手里比划着招式,狡黠地撺掇身边四五岁的蓝星咏找若凡过招,借机羞辱一下蓝若凡。母亲都说蓝星咏根骨奇佳,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又有慧根,往往一点就透。 ”星咏,你去找若凡比试比试功夫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一章轰死一头牛 蓝百义要蓝星咏找小若凡切磋,借机羞辱若凡。 蓝星咏刚练了余拳,手里也正痒痒,寻思着找人试试这一段时间以来辛苦练功自己有没有变得厉害,于是欣然点头应允。 “若凡弟弟,我们来比武吧。”蓝星咏走到蓝若凡面前奶声奶气说。 “可是,阿公阿妈都不让我打架。”四岁的小若凡撮着衣角低声说。 ”没事的,比武又不是打架,江湖高手之间也经常切磋武艺的。”八岁蓝百义眉飞色舞,一副深谙世事的摸样。 ”江湖高手”四个字似乎总是能让小孩子们心里充满憧憬和幻想。连小若凡都感觉莫名热血沸腾了,没来由生起一股豪情壮志 “若凡哥哥,跟他打,打他,打得他屁股开花。”同龄的囡囡是个鬼马精灵的丫头,在一旁挥舞粉拳兴奋地喊。她总是盲目地对蓝若凡充满信心,因为她喜欢他。 小若凡终于勉为其难答应了。 “拳脚无眼,若凡弟弟你要小心了,我来了。”蓝星咏快步走到若凡面前起势做完,仿佛在完成一场仪式一般,微曲双腿,架开一字马,一拳收在腰间,一拳冲出,竟有隐隐风声响动。 小若凡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蓝星咏分明将自己当作了木桩。只是微微侧身后退半步,蓝星咏的拳头便够不着他了,徒剩微微清风在蓝若凡衣裳上拂了拂。小若凡躲过蓝星咏按部就班地一击之后,在他身边缓步游走。 蓝星咏刚学的余拳套路,马步弓步一板一眼一点一点地挪动转换,一套拳打了两遍,连小若凡的衣服都没沾上。心里着急,怎么和对打演练时完全不一样的形情,边想边又要变换脚步。谁知道小若凡使坏,狡黠伸脚在星咏变换的脚步前等候着了。蓝星咏弓步迈出收招不及,一脚绊在蓝若凡的脚上,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他翻身抱膝坐在地上,满腹委屈,号啕大哭。对于五岁的孩子而言,哭便是他人生最大的权利和武器。 蓝若凡站在一旁,局促不安,感觉自己犯了大错,伸手要去扶他。 蓝百义大急:”真是没用,我来!”抢步上前,架开一字马,一拳轰出,呼呼风动,劲气呼啸而来。 蓝百义虽然资质平平,却胜在痴长几岁,熟能生巧,再加上他有个会武功的母亲为其开小灶。同样的招式八岁的蓝百义使出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见蓝百义眼神里透着狠意,小若凡心内惊惧,眼瞅一拳向脸迫近,顶着拳风,向后倾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赶忙翻身爬起就逃。 蓝百义边追边叫”蓝若凡,是好汉就不能当逃兵,有本事,我们就来正面对抗。” 小若凡倒也硬气:”不跑便不跑。”停下脚步,严阵以待,等着蓝百义进招。 蓝若凡低头险险让过蓝百义的一腿横扫,腿风擦过他头顶,只觉得头皮麻酥酥的。又举臂挡住他的斜劈掌,一双手臂震得生疼。饶是如此,蓝若凡还是逮着机会,一拳打中因为得意而有些大意了的蓝百义的脸颊。四岁的若凡哪里管他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只要能打到对手的都是好招式。 远处的雷灵娇不以为意,练武之人只是感觉这是孩子之间的切磋。倒是蓝若凡的应变招数让她觉得惊艳:”凡儿真是天资聪颖,才看过别人打几遍拳,就知道怎么拆招了。” 其实,固然小若凡的聪颖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包括蓝百义在内的黄牙小子练武,多是不懂灵活运用,只是按部就班地打。所以,自然好判断招式的发展。 蓝百义脸上火辣辣地,胸内怒火慢慢升腾,终于恼羞成怒,也不管招式了。仗着体型上的绝对优势,一把抓住蓝若凡领子,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 蓝若凡提膝撞向他的小腹,他稍一弓身险险躲过,见若凡还有能力反击,心里更气。双手使上劲,紧紧掐住小若凡的脖子。小若凡泪水都要翻涌出来了,不能呼吸,只是感觉脑袋越来越晕沉。 小狗团团呲着牙,”呼呼”低吼。囡囡哭喊着冲上前:“坏蛋,快放了若凡哥哥!” 雷灵娇正要抢步前去阻止。 只听见”啪”一声脆响,一条藤鞭带着残影狠狠抽在蓝百义手臂上。 溪塔村离穆阳镇上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太遥远,只是山路崎岖。在镇上经商的蓝山是个顾家的男人,隔三差五要回村里看望妻小和年迈的老母亲。 这天傍晚回到村里,正看见儿子百义和小若凡打架。从路边的草丛里折来一段藤条,见到百义紧紧掐着小若凡的脖子,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来,就一藤鞭狠狠向着百义裸露的小臂招呼下去。 两道肿起的红色印迹刹那在蓝百义双臂浮现,蓝百义吃痛,连忙松手,眼泪瞬间就飚射出来。侧身模糊看见父亲的身影,不细看,急忙哭着逃到母亲背后,紧紧拽着她的衣裳躲着。 蓝山狠狠递给蓝百义一个警告的眼神,扔了藤条,抱起小若凡,替他擦拭眼泪。小若凡脆生生喊了句:”蓝山舅舅。”看见蓝山一脸倦容,眉宇间锁着隐隐的忧愁。含泪的瓷娃娃伸出粉嫩的小手替他抹开紧锁的眉头。 有时候,小孩子的直觉总是比大人更细腻和敏感,更擅长于察言观色。 蓝山挤出淡淡的笑容,把小若凡又往怀力紧紧搂了搂,才恋恋不舍地还给出来寻找孩子的蓝恩。 晚饭前的一小段空暇时间,小若凡照例要开始背诵《百草经》。若凡对《百草经》早已烂熟于心,都能倒背如流了。只是毕竟他还太小,对其中晦涩的内容还不甚理解。他背一句,阿公就在一旁不厌其烦地解释一句。 隔壁又传来了蓝百义的哭嚎声,撕心裂肺。蓝山下手太狠毒了。 过一会儿,蓝百义哭声渐渐止了。蓝山便拎了两壶酒来找阿公。 蓝山从小就喜欢粘着这个有见识,说话有内容有道理的阿叔。两家左右就隔了一堵墙。每次回来,蓝山总要拎两壶酒过来找阿叔对饮。 几杯酒下肚,蓝山问阿公:“蓝贤可有写信回来?” 蓝贤是阿公的儿子,蓝恩的哥哥,小若凡的舅舅。新婚不久,经不住外面世界的诱惑,耐不住妻子的软磨硬泡,终于背上行囊,携妻子远走他乡,打拼事业。 “来信了。”阿公泯了一口酒:“说头几年,在外头混得不好,不敢回来。这两年在凤凰山脚下开了个包子铺,小有盈余,打算年底带孩子回来过年。”阿公忿忿说完。 “那是喜事呀!”蓝山举杯碰了一下阿公的酒碗,向他敬酒。 “那,周皿还没有消息吗?”蓝山又问。 众人沉默。周皿是小若凡的父亲,孩子没出生前,无声无息地溜了。 蓝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默默低头喝酒。 “聊聊你自己的事吧,最近红糖生意不好吗?”阿公问蓝山。 蓝山无奈摇头说:“一个从外地回来的年青人开了个大型的杂货商铺,红糖一直在打特价,直比成本价格还便宜。找人打听过了,他还要打满整整一年。他背后有狼蛛帮撑腰,也没什么人敢去招惹,做红糖生意的大家也只能咬牙受着。” “那你有什么其他打算吗?”阿公问。 “我打算改行做茶叶生意,穆阳的茶叶通过穆水运达黄岐港,甚至能远销海外,是一门好生意。只是手头的红糖库存处理完要亏一笔钱,茶叶生意又要大本钱撬动,我正在苦恼这事情呢。”蓝山眉头紧锁。 “阿叔帮你去找村子里的乡亲们凑一凑吧。”阿公说。 “不用,钱的问题我自己会想办法,镇上有专门借钱给人做生意的钱庄。”蓝山似乎之前还犹豫不决是否要找钱庄借贷,与阿叔对话之间终于下了决定。 “对了,灵娇说小若凡练武很有悟性,不如让他去学武吧。”蓝山又望着乖巧的若凡,对阿公说。 小若凡低头扒饭,不敢说话。但心里希冀阿公能答应。 “不用了,他将来就继承我的衣钵,做个青草医生就好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那些有些拳脚功夫的,往往好勇斗狠,与人江湖斗殴,殒命了,也就是两脚一伸两眼一闭一口气咽了再不呼出,身后事也不必管了。可是,父母妻小却要跟在身后悲伤一辈子。”阿公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蓝山不以为然:“如今的天下是一个尚武的天下,会一些拳脚功夫几乎是每个人必备的基础技能。况且天下不太平,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便不来招惹你了。朱槿国的流寇频繁骚扰咱们余国的沿海,咱们韩阳城也深受其害。一些游手好闲的歹人趁着流寇侵袭,聚集成帮浑水摸鱼。若不学些防身手段,将来怕要寸步难行。” 在余东,人们将孩子称作“傀儡”。孩子的人生决定多数还是得大人作主。小若凡只能静待阿公的安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未济无止境 入了夜,没有灯火,溪塔村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安静。透过阁楼的镂空雕木花窗往外看是触手可及的低垂的星空和迷蒙夜色中远山绵延起伏的脊线。偶尔几声犬吠和潺潺不绝的流水声衬托着山村更加静谧的夜。 阁楼里,四岁的小若凡躺在母亲身侧,兴奋地辗转难眠,明天黄昏开始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随灵娇婶婶练武了。“阿妈,凡儿睡不着,你给凡儿讲个故事吧。” 阿妈说:“那就给凡儿讲个雄鸡和龙的故事吧。凡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管雄鸡叫“鸡角”吗?“ “为什么呀~”凡儿好奇地问。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雄鸡头上是长着一对犄角的。所以他也是十二生肖里唯一一个可以穿梭云间,遨游天宇的。说起来,当时,雄鸡也是凤凰一族的旁支,也算跟咱们的开基祖娘娘三公主是同源,只是现在成了末流的家禽了。” “那时侯,在所有生肖里面,龙和雄鸡的关系是最最要好的。龙生活在深海碧潭底下,但是它却一直都很羡慕雄鸡可以在云天之上自由的翱翔。于是有一天,龙来找雄鸡,希望雄鸡能把角借给自己,让自己也可以到九天之上遨游一番。雄鸡欣然应允了。龙就告诉雄鸡次日东方渐白旭日初升的时候自己会从东方回来,归还他的角。” “第二天,雄鸡鸡早早的起来,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等待着龙的归来。可是,朝阳已经完全跃出山脊了,龙还是没有回来。雄鸡想可能龙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要迟一点才回来。一直等,等到日落西山,依然见不到龙的身影雄鸡开始每日每日守候太阳升起,又仰脖向着东方高声呼喊‘龙哥哥,角还我,龙哥哥,角还我’” “龙最后还是没有回来。雄鸡很难过,它渐渐地接受了龙欺骗了自己的事实,对龙的仇恨慢慢发酵,越积越深。所以它总是攻击跟龙相像的东西,小到蠕虫蜈蚣,大到巨蟒长蛇。纵然是打不过人家,也要拼死相搏。” “但雄鸡还是不死心,他在晨光未启的时候,看着东方等待太阳升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呼喊“龙哥哥,角还我,龙哥哥,角还我” “好了,凡儿,早点睡吧。明天大早起来听一听雄鸡是不是这样叫的。“阿妈的声音在耳畔暖暖地回响。 东方渐白。花窗外,大公鸡”花外衣”和”大红冠”又在一遍遍的叫唤,两只鸡一唱一和,越叫越兴奋了,最后竟扑腾着翅膀跳跃起来。家里的小白犬团团这时候耷拉的脑袋会懒懒抬起,总要一脸不屑地看着它们。它们双方总是互相不待见,”花外衣”和”大红冠”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昂扬着骄傲的头颅撇过脑袋,两鸡互成犄角之势,围堵团团,要掐架。可是才一转眼,就被小白犬撵着仓皇逃命。 客来伯已经从秀溪里挑过几趟水了,装了满满一缸。 小若凡醒来时,一团白色绒球般的团团趴在花被上,用湿热的舌头亲昵地舔着他娇嫩的脸。难为了它那两双小短腿,每天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爬上这高高的木床,它竟天天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件事。小若凡一把抓住它,拉进被窝,塞到怀里。它就安静地躺在小若凡怀里,脑袋在小若凡脖颈间蹭呀蹭。 吃过早饭,客来伯上山去打些柴火。阿公和阿婆坐在庭院中生炭煮水泡茶。其实阿公阿婆是母亲的父母,依常理应叫“外公,外婆。”小若凡识人开始,家里就教他喊“阿公,阿婆。”边就这般一直叫唤了。阿公双目失明,又跛了一条腿。阿婆一面生火,一面给阿公念叨着村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阿公就洋洋自得地抽着旱烟。有时茶山田里农忙的时候,阿婆和母亲都要下地干活,生炭c煮水c泡茶c填烟锅的事小若凡也能做得来了。 蓝恩正在归集大家换下的脏衣裳,准备去秀溪边浣洗。 机灵丫头囡囡又来找小若凡和团团了。 “球球,球球,球球在哪里?”明亮的眼眸闪动,囡囡撅着小屁屁,蹲下身子。 “它不叫球球,他叫团团。”小若凡嘟着嘴。可是,团团已经无耻地摇着它的小尾巴奔向囡囡了。 母亲提着一桶衣服要出门。囡囡对小若凡说:“阿妈要去溪边,若凡哥哥我们也一起去玩吧。” 囡囡是屋后邻居家的小女孩,和小若凡一般年纪。生下来不久,连名字都不曾取,便被送回她外公外婆家。她的父母也出远门去谋生了。听村里人说囡囡父亲家很是贫寒,重男轻女的观念又极重,原来生下来的时候就不想要了。老人家于心不忍,便接回来亲自抚养。囡囡没见过父母,也跟着蓝若凡管蓝恩叫“阿妈”。 二月,春风浩荡,万物复苏。河岸边已经抽出纤细柔嫩的草叶,粉蝶在田野间翩翩起舞。凤蝶双双花上飞,少年急走扑黄蝶。 蓝恩蹲在一块斜斜入水的平整石头上,棰衣的棒头轻轻扬起,又重重落下,丝丝的响声在两岸田野上空飘荡。 红霞飞上了俏脸,额头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蓝恩放下衣槌,轻轻擦拭额角的汗珠。抬头看凡儿和囡囡正在对岸的田埂边采野花c扑黄蝶。囡囡总是没羞没臊往小若凡身上靠。小白犬团团不即不离跟着,它是忠诚的卫士。 再看田间那条土路延伸向远山,不由得有些恍惚了一一一一想起孩子的父亲。 当年,自己二八芳华,也是在这岸边洗衣服。他背着跌落山崖受重伤气息奄奄的父亲柱着竹杖,从对面南山上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下来,沿着这条土路走向自己。父亲从那以后便腿脚残疾双目失明。 他也浑身伤痕虚乏脱力,将父亲背到家,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就这样他在家中休养了一个多月。 然后,父母感恩,极力撮合,他便娶了自己。 可是,婚后他总是眉头深锁,独自叹息。他的心里藏的满满的全是秘密,即使双双都成了夫妻,他还是半点都不肯吐露心声。他总说别问他从哪里来,不问他想去到哪里。 可是爱都爱了,哪里会去管是否受伤害。 凡儿的名字是他取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他说:“咱们的孩子就叫若凡吧,男孩女孩都叫若凡,简单平凡,平淡是福。” 他始终是一个无根的浪人,竟然那么狠心,不等孩子出世,便悄然出走了。对他而言我和孩子竟不如他来时携带的竹杖。走时什么也不带,只是拿走了他的竹杖。 那块用细线刻画了百鸟朝凤图的方形玉石,他日日摩挲爱不释手,也不曾带走。这块玉石本来一直放在房间的梳妆台上,可是凡儿渐渐长大,有一次竟然从梳妆台上抱下了玉石,抱不稳,玉石便摔落到地板上。还好是木地板,没有磕坏。从此自己便把它锁进了书房的暗间里。 书房的暗间里,还有另外一样他视若性命的东西——盘王龙麒决,一本功法秘籍。结婚时他便说过这本秘籍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小若凡既然已经决定习武了,应当是时候交给他了。 (作者语:雄鸡与龙的故事是作者在小若凡这个年纪左右,作者的母亲说的故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自挂南山 两年时光一晃而逝,舅舅蓝贤春节的时候没有回来,一年多来彻底断绝了书信。阿公央人多方打听,毫无消息。 蓝若凡依旧在黄昏的时候来到祠堂广场练武,一对八十斤的石锁在六岁的他的手臂上上下翻飞。囡囡坐在一旁石阶上,粉拳撑着充满灵气的脸,花痴一般目不转睛看着。 “再来三个!”另一处,蓝星咏牛气烘烘,狂妄放话。原先三个与他对练的伙伴已经累瘫在一旁地上。两年时间,根骨绝佳的蓝星咏俨然已经成为了这群练武孩子里的翘楚。人群里迟迟没有人肯再往外走。 “星咏哥,咱们俩练练。”蓝若凡一脸诚恳地请求,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愿与他对练了。 “你不要过来,你走开呀!”看见放下石锁就要走来的蓝若凡,蓝星咏一边退缩,一边慌乱地对他喊。 “变态呀!”看着步步紧逼一脸坏笑的蓝若凡,蓝星咏撒开步子,飞也似地逃跑。蓝若凡却有如附骨之蛆紧紧跟着。 “蝎子摆尾”,蓝星咏一脚回旋向身后蓝若凡脑袋甩去。 破绽太多,蓝若凡没有退避,脚下闪动,一步上前,一脚朝天蹬。 “哎呀!”蓝星咏捂着,悠悠朝空中升了一丈。 太阴险了,太阴险了。 晚饭后,蓝恩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开口对抽着旱烟的阿爸说:”蓝山哥回来了,都怪你上次说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话,整得大家不欢而散。现在蓝山哥都不来找你喝酒了吧。” 前次,两人喝酒时,阿叔有意提及茶叶生产的猫溺。 “我眼睛瞎了,可耳朵不聋,心不瞎。我听说你们最近炒制茶叶时,往里添加蔗糖和竹木碳灰,以此来增加茶叶的重量,欺骗买家。这样做是没道德的。”阿公对蓝山说,措辞严厉。 “可是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啊。”蓝山解释道。 “不是大家都这样做就是对的,是非对错你自己心里得有独立的权衡标准。人从小孩开始一旦犯了错误,就会为自己辩解:东家的弟头西家的阿三也都是这样做的。似乎犯错的人一多,所犯的错误就不是错误。可是现在你们都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还在玩这种拙劣的把戏。你太让人失望了。”阿公脸色越加难看。 “阿叔,你不懂。这是行业的规则。况且添加的东西对人的健康没有坏处。”蓝山说话没有底气。 “还要狡辩!”阿叔怒拍桌子。”我掏钱跟你买草药,你卖给我煮过晒干的药渣。也是对人身体无害,可是这对吗别人怎么样我管不上,可是,我奉劝你要尽早收手,否则以后会不知道怎么收场的。” 一餐酒还没吃完,就草草散了。 终于,东窗事发了。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把镇上的茶叶送给了白石司吴大人品尝。吴大人好茶懂茶对茶叶颇有研究,也曾亲自动手制茶。沏好一壶茶闻香看汤色,还没喝到嘴里便眉头深锁,浅尝一口更是勃然大怒。 就在前两日,镇上来了一队官差,各个茶号挨门挨户地抽查。查收了一大批劣质的茶叶,运往穆水边的河滩上,当众就焚毁了。蓝山的茶号自然也未能幸免于难。 许多人都是举债做的生意,连夜带着家小逃到了外地。你说,人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他们总能从别人犯的错误里总结教训,却不能从自己犯的错误里得到反省。多年之后当他们再回到镇上,提起往事,没有悔改,他们总结出了一个成果:当年是他们这一批人时运不济,点背。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蓝山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一挡子事。 晚饭时,胡乱扒了几口米饭,蓝山就坐在门槛上发呆。看到吃完晚饭的百义,蓝山便伸手招他过来。轻轻地抚摸着他小脑袋,苦口婆心地说:”百义,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可以再顽劣了。以后妈妈和奶奶还要指望你照顾,你要学着快快懂事起来。”蓝百义哪曾见过这般摸样的父亲,受宠若惊地点头应允。 深夜,卧房内。蓝山将一袋碎银子交给雷灵娇,交代她以后钱财要节省着用。并再三叮嘱,自己不在,让她一定好好管教孩子。 雷灵娇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蓝山故作轻松。 睡到下半夜,雷灵娇迷迷糊糊醒转,发现丈夫不在身边。心想丈夫或许是起早赶夜路去其他山村里收茶青了,以前也经常这样。许是太久没有下地干农活了,加上睡得晕乎乎地,她忘了这个时节没有茶青。睡下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感觉晚饭时的气氛诡异。可是有哪里不妥却想不出来。 皓月当空,蓝山手里提了一壶酒,踩着惨淡的月光独自凄凄凉凉走上南山。找了一块面向村庄的突出岩石,木然颓坐其上。良久,仰头灌下一口烈酒。 “阿叔,我听进你的话了,也想就此收手。等处理完这批存货,我就去转投别的行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债台高筑。蓝山仔细合算过,如果是出去给人帮工,不吃不用一辈子,也还是还不完债务。他感觉前路已经没有希望。 秋夜的风,刮过山冈,让人心里油然生起一阵萧条肃杀的凄凉之感。 也曾经想过,要带着一家老小远走他乡。可是,蓝山的本性还是正直的,他无法忍受来自内心的谴责。觉得那样自己会生不如死。更何况要带着苍老的母亲,年幼的儿子四处漂泊,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于心不忍。 山风呼呼地吹,树影剧烈摇动。一壶烈酒已经所剩无几。 兄弟们对不住了,要钱没有了,就拿一条命还给你们吧。但愿自己走后,你们能友善地对待我的妻小和老母。。 一个人一旦死志萌生,就像是入了魔障一般,什么也都不去顾及了。也不去管家人会有多么悲伤难过,也不去管他们前路要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这一刻,个人的感觉被放到无限大。 黑夜中似乎有几双眼睛,滴溜溜盯着蓝山看,人的气运不好时,最容易招来邪物。 蓝山起身,遥遥朝着生养自己的村庄,村庄里的老母,深深跪拜。 时间不早了,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 内心一横,找了一棵歪脖子树,解下腰带,垒了石块,垫着脚把腰带绕过树干,盘个结。 脖子一伸,脚下石块一蹬,就把自己挂上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欺善怕恶 常常听人说,身边亲近的人将要离世,冥冥中是会有感应的。 这天整夜,村里的狗嗥吠不止。很多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次日,镇里来村中办水磨坊的林老头整天都感觉村子里充斥着死耗子的恶臭味,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臭味的来源。 雷灵娇整日心神不宁,惶惶挨到天黑,又辗转到天明,彻夜难眠。 第三天,上山砍柴的人带回了噩耗,蓝山在南山一株歪脖子树上上吊死了。村里有人揣测一定是被山妖蛊惑的。 雷灵娇匆匆忙忙带人上山收了尸体。因为是歹死,不能大肆操办丧事,连葬身处都不能告知子孙后代,胡乱在山里寻了一处穴。女眷回避,雷灵娇还没好好多看两眼,裹了席子便埋了,连碑也没有立一块。一个人便像尘烟一样消散天际了。 蓝恩家的小院内,小若凡正坐在青石墩上给阿公填装烟锅。他还小,对于生死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听说自己喜欢的蓝山舅舅再也回不来了,心里很难受。 阿公面向小若凡坐着,似乎在和小若凡说着什么,又似乎在喃喃自语,说着小若凡听不太懂的话。 ”你刚准备出去做生意,你的那些外面的朋友给你支招,告诉你做什么能赚钱,要怎么做赚钱。” ”我跟你说了,同一样东西能不能赚钱是因人而异的。每个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不同,做同一件事情的结果也会不尽相同。别人能赚钱,你去做就未必。” “他们总是告诉你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放胆去搏,黑心去赚。” “我告诉过你的,出外谋生赚多赚少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就担心你飞得太高太险,无法安全着落。” “告诉过你了,去做自己能力范围能做之事,你总是不听。没错,有时候做事情是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但不能每次都是孤注一掷拿命去博呀。博赢了,得来的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博输了,人就没了。不单人没了,整个家庭都跟着受苦。” “唉,你总是不听话。”一缕青烟从烟锅里袅袅升起,在空中摇曳两下便散了。一个人的身影从此在这世间烟消云散。 “阿公,我会听话的!”小若凡郑重其事地回答。 “嗯,凡儿乖。”阿公深深吸了一口烟。 头七才过,债主们便结队来了。一开始也是说一些同情和安慰的话语,让雷灵娇心里觉得很是温暖。 可是,后来提到钱的问题时就不淡定了。有人越说越激动,站起来拍桌子摔板凳,破口大骂。屋内的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引爆了,有人先当了恶人,他们也没必要端着了。七嘴八舌,一个口气顶一个口气硬,一个嗓门顶一个嗓门粗。简直要把瓦房顶都掀开了去。 蓝百义早躲到祖母的房间去了。 ”什么都不论,我们的钱也是从别处挪来的,你就算砸锅卖铁站街卖肉,也得想办法把钱还给我们,”已经浑然不顾往日情谊,不顾孤儿寡母的生死了。 雷灵娇从小到大何曾有见过这般的阵仗,被逼到墙角无言以对。再加上自觉理亏,只能缩着身子,默默承受。 直到深夜,债主们才意犹未尽地散了。 接下来一连几日同样的情景反复上演,让雷灵娇不胜其扰。 雷灵娇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上天对自己这样不公平。自己夫妻俩处处与人为善,以助人为乐。不求生以害人,更有杀身以成仁的觉悟。为什么会落得这般凄凉下场。善恶无报,乾坤有私啊! 清早,天刚蒙蒙亮。雷灵娇收拾了行李带着儿子和年迈的婆婆决定回到金斗洋娘家避难。 可是到了金斗洋,娘家却不肯收留他们。 无关人情冷暖,无关道德是非。 这是母亲要给女儿上的人生重要一课。 “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这样逃避不是个办法,这些事情你终究还是要去面对和解决的。” ”百义和亲家母还需要你的照顾。你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坚强,变得强势起来,这个世界上多是欺善怕恶的逐利之徒,你如果不变得强势,就会被他们压得死死的。孩子没有了父亲,前路肯定会更加坎坷曲折,难道你还想让他一辈子活在委屈里吗!” 然后教女儿回到家中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应对上门讨债的人。 最后,才显露出一个母亲的本性。伸手抚摸着女儿疲倦而略显沧桑的脸,母女相拥痛哭。 “百义和亲家母先留在这里,等你解决完了那边的事情,想回来住多久就住多久。” 回到溪塔,雷灵娇像寻常一样生火做饭。债主来了也若无其事不咸不淡地招呼:”来了自己找条凳子坐吧。” 饭菜煮熟,也不去管逼债的人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自顾自细嚼慢咽坐在桌前吃着饭。 债主们也来得七七八八了。雷灵娇今天的举止让人大为光火。终于有人压抑不住了,一把打落她手里的碗筷,扫了一桌的饭菜。 雷灵娇腾一下站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几个人正在后头追,却看见雷灵娇从厨房里折返出来,手里拿着把菜刀呼簌簌地胡乱挥砍,砍在木门上砍在桌椅上木屑四溅。然后,举起菜刀恶狠狠地盯着众人,众人早吓得魂飞魄散,惊慌抱头,夺门而逃。 ”这女人疯了,这女人真的疯了!” “你们欺人太甚,把人逼急了,也不过就是拿条命还给你们。我如果要死,一定会捎上一些人结伴成行的。”雷灵娇眼神疯狂。“以后,你们就不要再过来了。我如果有了钱会自己给你们送去,如若没有,你们来逼了也还是没有。别把人逼太急!~~” 事情就此总算消停了一些。 人一旦承受了重大的打击,思想就会出现偏激。尤其是雷灵娇觉得天理公义已经死了,感觉这世界满满都是恶意。她回忆起那夜丈夫和阿叔争吵,阿叔说蓝山难以收场,是阿叔诅咒丈夫没有好下场的。 于是暗地里,逢人便说是阿叔诅咒蓝山没有好下场的。一旦出了事情就把错误归咎于他人,这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用以争取别人的同情,用以减缓来自内心的自责。让自己稍微好过一些。但这种本能是不对的。但人们出于同情,也会听之任之。 蓝百义年龄那么小哪里懂得失去父亲意味着什么,只是感觉从此无拘无束海阔天空了。只是从此母亲的话语说父亲是阿公诅咒死的,在他心里埋下了畸形的种子。 蓝百义成了若凡一世的敌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山魈 蓝氏祠堂前的广场上从此再也无人授武。 雷灵娇要回了几亩薄田,朝起而作日落不息,没两年光景便好似苍老了一二十岁,这是后话。 蓝百义真正成了脱缰的野马,骂人打架,到处糟蹋他人的庄稼。因为孩子没有了父亲,雷灵娇不忍苛责他,使得蓝百义更加无法无天。 蓝若凡的《盘王龙麒诀》习了两年,一无所获。秘籍里说所有内功功法入门的阶段殊途同归,无非就是抱元归一,宁神打坐,感受天地元气,引气入体,汇聚丹田。可是元气这种东西玄而又玄,似乎充斥天地之间,人无时无刻不浸浴其中,却看不见抓不着,无从感应。 蓝山舅舅出事之前,也曾经问过雷灵娇关于元气修炼的办法。雷灵娇似乎只是一个半吊子的师傅,只说没有功法,没有窍门。只有努力修炼,死练,锻其体,乏其身,而后大亏大补,元气就通过食物补进身体里了。修炼元气最忌贪功冒进,唯有顺其自然。 蓝山舅舅二月走的,转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三,虫蚁袭人,余族人吃了乌饭,上山下山就无惧虫蚁了。 余族人从山地里采来野生乌稔树的嫩叶,置于石臼中捣烂。然后用布包好和糯米一起入锅煮,煮到五六成熟。捞出五分熟的黑亮的米饭再盛入木炊桶蒸熟,就成了清香软糯的乌饭。 倘若将乌饭贮藏在阴凉通风处,能数日不馊。食用时,加花生,芝麻和红枣,以猪油热炒,就更香软可口了。 乌饭节临近,余族家家户户会提前烹制乌饭,作为送亲访友的礼物。 小若凡坐在灶台边给灶塘里添加柴火,一口绵长气息吹入灶塘,风助火势,熊熊火焰毕毕剥剥舔着锅底。木炊桶上白汽蒸腾,乌饭的香味已经渐渐在房子里弥漫开来了。 窗棂上又停了喜鹊几只,唧唧喳喳叫唤。窗外绵延无尽的的桃花正轰轰烈烈开放。 小若凡不知道已经问过阿婆第几遍了:”阿婆,熟了吗,可以尝尝了吗“一双大眼睛时时刻刻盯着炊桶,望眼欲穿。彼时他才六岁,正是贪吃嘴馋的年纪。 溪塔村照例会在三月三办歌会。虽然歌会每年都举办,但这回却格外隆重。因为今年不仅仅只是溪塔村民参加,十里八乡的歌唱能手以及适龄未婚青年男女今年都会在溪塔齐聚,共同庆祝这个余族盛大的节日。 山歌盘答常常要通宵达旦,其中的重头戏就是未婚青年男女的对歌对答,如果在对歌过程中出现了心意相合的人,得了默许,男方就可以请家中长辈到女方家中提亲了。 溪塔村两座桥,一座石拱廊桥,一座木拱桥。 溪塔葡萄沟的入口就在木拱桥下。这一段的秀溪河的两侧用卵石堆出离河床一丈余高的堤坝,葡萄藤便架在秀溪水上方的两岸间,遮天蔽日,绵延二三十里。河道一旁修了人行栈道。到了三月三这天,八方游客云集,人流如织。穿行在葡萄架下便如同穿行在神奇世界的隧道中,头顶是被阳光照射得明亮翠绿的葡萄叶,脚下是淙淙的秀溪水。 暖暖春风迎面吹拂,通体雪白绒毛的白犬团团盘踞在木拱桥下的巨石上,六岁的小若凡和囡囡就闲适坐它身前,看秀溪两岸人潮汹涌,沸反盈天。 这样的一对可人的金童玉女携带萌宠一只,无疑成了春日溪塔葡萄沟一方令人赏心悦目的独立风景。有衣着华贵的城镇富家女子手持两支冰糖葫芦款款走来:“宝贝们,摸摸姐姐的肚子。摸摸姐姐的肚子,姐姐就把冰糖葫芦给你们。” 同样的请求,小若凡和囡囡已经数见不鲜习以为常了。人们俨然将他们当作了送子的金童玉女。 “漂亮姐姐,可是要我帮忙你生孩子吗?”蓝若凡一脸单纯地问。 富家女子笑容满面点头,突然意识到若凡的话有歧意,又羞红了脸摇头。可是,她又觉得似乎蓝若凡的话也没什么不对。 一阵悦耳的声响传来,“叮叮当当叮当当”。一众人群簇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公子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越过拱桥,正朝着桥下缓步走来。蓝星咏的父亲蓝春生——溪塔村长一马当先走在众人前头为他们做向导。镇里的总董也赫然在列,恭恭谨谨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面。两岸游人纷纷驻足。 少年公子形体魁梧,只是他穿着绸缎文士长衫,手中纸扇轻摇,温文尔雅潇洒俊逸,在人群里分外引人注目。岸边早已传来青春女子情不自禁地惊叫声。少年公子充耳不闻,兀自神态自若缓缓前行。 他身边的六岁小女孩穿着一身火红的凤凰装,朱红的丝线一圈圈缠绕在发髻上,一身闪亮的余族银饰在移步间玎玲作响。朝阳的光辉洒落在她如温润美玉般晶莹剔透的脸上,折射出淡淡莹洁的光芒,让人仿佛置身在宁静柔和的光晕里。六岁的小姑娘便已经有了倾倒众生的盛世容颜。 小若凡痴痴地看着她,眼神怎么也移不开了。只怕是穆阳这绵延无尽的粉色桃花都不及她的一分美丽。只觉得脸上发烫,手心生汗,一阵恍惚,一颗心砰砰胡乱地跳动,简直要跃出喉头。 小女孩也淡然偏头望他,淡淡地看着,不躲不闪直勾勾看着,眼神中隐隐的忧郁从她眼眸里向蓝若凡的眼眸蔓延。蓝若凡觉得身旁的秀溪水升腾起了刺骨寒意,涓涓溪流似是谁在低低抽泣。 茫茫人海中,第一次的邂逅,在这温暖的春天午后,在溪塔村秀溪河畔。 歌会在午后开始。男女歌者分立在葡萄沟两边。人行栈道上安放着几张椅子,少年公子和小女孩端坐正中间。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镇总董也无从知晓,只知道他们手里拿着蓝王府的令牌。单凭这一块牌子,即便只是与王府沾亲带故,在地方上看来这就是一群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歌会开始,各村的长者一同带领所有歌者依旧例先唱了《祖宗歌》《高皇歌》。接下来就该轮到歌者们挨个演唱自己擅长的曲目了,有唱历史歌的,有歌唱生活歌的,还有劳作歌的,不一而足。整个葡萄沟沉醉在一片欢乐c纯朴的乡情之中。 将近傍晚了,青年男女才上场。这边有青春男子唱一首《十八好女赛花香》,那边有妙龄女子应和《郎做青松娘做花》。这边又有唱《未采一朵心不放》,那边又和《郎变蝴蝶采花心》。男声雄浑高昂,女声清脆柔软。歌声婉转悦耳,令人陶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衔草报恩 本应喜乐无忧的年纪,天仙下凡般惊艳的小女孩紧锁的眉头久久化解不开。周遭歌舞升平,唯有她独自沉浸在忧愁里不能自拔。她想挣脱浑身的束缚,冲破牢笼,哪怕只是化身做一只这乡野间自由自在飞翔的野雀儿。 歌声越听到后来越觉得索然无味了,她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她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少年公子低声耳语几句。然后,径直走向痴痴傻傻望着自己的蓝若凡。 蓝若凡折了一段芭芒叶叼在嘴里,佯装镇定斜靠在河堤上。 她却毫无征兆单刀直入说了句:“带我去你家好吗?”吐气如兰。 蓝若凡脚下不稳,狼狈跌了一跤。慌忙爬起来,复又斜靠河堤上,寻思要故作矜持一下才能答应。她却不由分说,兀自拉了蓝若凡的衣袖就走。蓝若凡心神荡漾,就如同着了魔一般,任由她拉着,纵使要去到天涯海角天荒地老,他都心甘情愿任由她拉着。 囡囡委屈跟在后面叫他,他已经被迷了心窍,什么也听不到了,满眼里满心里都只有她一个。 一个随从,离了两步,也不疾不徐地跟在三个孩童后面,只是团团如临大敌盯住他,眼神并不友善。 蓝若凡过目不忘的天赋应当遗传自蓝恩。四人才走到若凡家院子,蓝恩一眼瞧见到那名随从,心中油然生起厌恶之感,她依然清晰记得这人就是当年追捕小白龙的歹人之一。只是不知到其人的来历,不好发作。 女孩迈进院子极有教养施施然对蓝恩款款行礼,但转眼翻脸比翻书还快,沉了脸回头对正要迈步进来的扈从说:“我去如厕,你也要跟着么!” 随从一脚悬在半空无法着落,唯唯诺诺退出院门,守在院外。三个孩童转到中堂内,小女孩突然停住脚步不走了,轻声焦急询问若凡:”有无其他出口,带我离开这里吧?” 若凡怔住了,疑惑地看着她。她又郑重点头重复:“带我走。” 一出后门,海阔天空,她就一把拉住若凡的手,沿着清幽小径发足狂奔。蓝若凡只是感觉那支牵着自己的手无比的温暖柔软,整个人梦游一般被她牵着在这林间小径上悠然飘荡。一路穿过了遮天蔽日的粉红色桃花林,又奔跑过金黄色油菜花花田,在浩荡春风里,在透明如醇蜜的阳光下,他们是花丛中双双翩跹飞舞的蝴蝶。 就在若凡心神恍惚间,女孩蓦然驻足转身,若凡收身不及,直挺挺地撞了上去,撞了个满怀。女孩也不恼,只跟他面对面站着,她就那样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若凡,粉唇轻启:“我们结婚吧,我要嫁给你。” 蓝若凡只觉得如梦似幻,一切都太不真实。毫无防备地就被这天大的幸福砸到,砸得头晕目眩,呆呆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本能地迫不及待地点头:“我愿意。” 囡囡一路狂奔追赶,艰难跟随着他们,原本若凡哥哥没搭理她,便让她觉得委屈了。这会儿听到那女孩说要嫁给若凡哥哥,难过地放声大哭,哭得死去活来:“你不可以嫁给若凡哥哥,我才要嫁给他。” 她不去理会囡囡,不会放弃自己唯一一次大胆争取来的机会,依旧是拉着若凡继续奔跑。囡囡哭得没了力气,再也跟不上他们的步伐,转身回来要找阿妈蓝恩告状。 才走到门口,正巧那少年公子也带着人迎面走来,囡囡恶狠狠道:”你们家的女孩有脸没皮不知羞耻,把我的若凡哥哥拐跑了。” 少年公子脸色铁青,侧头直视还傻傻守候在门口的随从。随从被少爷一逼视,如坐针毡,低垂着头,不敢看公子。公子没工夫责备他,忙带领着随从朝囡囡指引的方向追去。 等囡囡找到蓝恩已经过了有一会儿。蓝恩听完囡囡的讲述,心里暗道不好,怕要惹祸了,找来客来伯也急急忙忙追去。 这对少年男女一路飞奔,一直跑,来到了盘王庙。“我们就在这里拜堂成亲吧。”她低声开口说。若凡默默点头:“好,咱们请祖宗见证。” 庙里,高台上盘王和三公主的塑像端坐在中央,烛火摇曳,青烟袅袅。 她就拉着若凡肩并肩肃然站在大殿中,口里念念有词:“我李相夫。”蓝若凡跟着念:“我蓝若凡。“”请天地祖宗作证,我俩在此结为夫妻,甘苦共度,生死相随。“ “一拜天地。”两人对着庙门外天地虔诚拜下。“二拜祖宗。”又对着盘王和三公主深深一拜。“夫妻对拜。”两人相对伫立在原地,凝望着对方。然后,女孩先拜下,若凡急忙也跟着拜下。 两人就这样相对跪在地上,都没起来。“我们交换信物吧。”她将脖子上挂着的一滴血红色晶莹剔透的宝石摘下递给他:“这是凤凰泪。我是握着它出世的,他们都说它便是我的一部分,我已经将自己交给你了,也不怕给得更多。” 蓝若凡手忙脚乱摸索身上,只发现自己并无准备,身上空无一物。 李相夫看出他为难,贝齿轻启:”你先将我的凤凰泪收着,结完婚,我随你回家,你再给我不迟。” 蓝若凡接过凤凰泪,入手处,凤凰泪涓涓暖流溢出,渐渐笼罩蓝若凡全身,蓝若凡顿觉通体舒泰。知是稀世宝物,忙小心翼翼将它挂在脖子上,揣在怀里。不起身,赧颜看她:“咱们的婚礼还没完全,我常见主持婚礼的司仪最后都要高声喊一句: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李相夫虽然不晓得送入洞房是什么,也听人这般讲过。点头:“好,那我们送入洞房吧。“ 殿外嘈杂,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夺门而入了。 少年公子大步向前,一把拉起女孩:”你这是何苦呢” 然后无奈地叹气:”出生在咱们这样的家庭,许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等你长大些就会习惯了。” 那个之前一直跟随着李相夫的壮汉随从,因为守护不力,心里惴惴。见到拐走小姐的蓝若凡恼羞成怒,走到小若凡身边,狠狠一脚将小若凡踢出庙门。少年公子正要出声喝阻,已然不及。这些狗奴才,平日里狗仗人势惯了,行事毫无顾忌。这一脚,恐怕又要断送一条人命。 “你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又何必害人害己呢?“公子紧紧抓住李相夫。 那一脚实打实地踢在小若凡身上,只听砰一声闷响,小若凡像炮弹一样被弹射出去。”咔嚓嚓”门板被撞碎的声响传来,小若凡被砸落在庙门前的卵石地面上。 村长春生也在一侧,怒目瞪着壮汉,却敢怒不敢言。他如果是个寻常村民必定要找那人拼命。可他现在是一村之长,行事便代表了村庄。这群人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自己的一时冲动怕会给村子里招来灾祸。若凡的阿公当年从村长位子上退下来,引荐他当村长,也正是因为他做事沉稳,为人公允。 庙外,围观的村民怒气冲冲盯着壮汉,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只有蓝百义在人群中不合时宜地拍手叫好。 客来伯和蓝恩挤进人群,正看到小若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微不可查的白芒慢慢褪去,小白犬团团在他身下吐着舌头喘着粗气。 蓝若凡拍拍身上的尘土,恶狠狠地盯着那名壮汉,让那名壮汉毛骨悚然。他的这一脚寻常成年人挨上了都要在床上躺一年半载,这个小子看模样竟似毫发无伤,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太诡异了。 蓝恩慌忙上前将孩子搂在怀里仔细查看,并未看出异样。”阿妈,没事,不疼。”小若凡安慰着惊慌的母亲。 听村民讲了来龙去脉,客来伯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往庙里闯,被迎面走来的春生拽住袖子。”不要伤人性命,不要把事情闹太大了。”两人目光狡黠地对视。这是他们的默契,村长意思是告诉客来伯只要没伤到人性命,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周旋。 客来伯作样甩开村长的手。径直走到那壮汉面前。不能伤其性命。断其肢体,伤其脏腑恐怕也是要不依不饶。可是这些人看样子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家伙,皮糙肉厚,寻常皮外伤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算不上教训。还好人的身体上还是有些部位受到重创,不会伤到性命,但会让人痛不欲生的。 那壮汉看见一个魁梧的白发老人向自己走来,并不放在心上。眼睁睁看着老头儿举起拳头锤向自己,自己作势要挡,却根本防御不及。客来伯一拳砸在那壮汉的鼻梁上。那壮汉只感觉一股剧烈的疼痛袅袅上升,在脑袋里轰然炸开,脑袋里有无数的星星亮晶晶在盘旋。蹲在地上嗷嗷大叫,伸手摸鼻子,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春生心里暗暗叫好,却装模做样上前劝架。 一群随从如临大敌,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卫,没有先扑向客来伯,而是团团将公子和小姐护在身后,然后分出两人迅速攻击客来伯。 少年公子急忙出声喝止:”住手!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是我们有错在先。”他看向鼻子血肉模糊的护卫,”你去向那位公子赔个不是。” 那名壮汉不情不愿地走向小若凡,抱拳一揖。因鼻子被打塌了,只能瓮声瓮气地说:”小公子,对不住,是在下鲁莽了。”也不等回答,转身就走回护卫中间。 “我们就此打道回府吧,你们都不必送了。”对着镇总董和村长吩咐了一声,少年公子拖着小女孩走出庙门。 擦身而过的刹那,四目相对,小若凡看见李相夫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 以至于多年以后,那泫然的双眼依然会在梦中萦绕。 “你等我,我去取信物。“ 等蓝若凡提着布囊追赶上他们时,他们已经走出村口。布囊里装着的是当年父亲留给母亲的信物——刻着百鸟朝凤图案的玉石。 “我叫李相夫,你要记得我,你长大了要来京城找我。“ 小小少年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开始有了日夜思念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周天洗髓 李相夫始终是得不到自己要的自由,她还是被无情地带回去了。于蓝若凡而言,这一日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像是一场梦,梦里有甜蜜c困惑和离别的感伤。蓝若凡觉得身心交瘁,恍恍惚惚到了天黑,胡乱扒进晚饭,困意袭来,蓝若凡早早上了床。 然而此时,小白犬团团嗅到了异样的味道,如临大敌,紧守在床侧寸步不离。总是憨笑的客来伯虽然忘了很多事情,可是敏锐的直觉还在,他能感知到空气里正缓慢酝酿着一场常人不能感知的变化,于是时刻提高警惕注意家里的风吹草动。 周遭空间里的精纯元气正有缓慢地条不紊地被剥离出来,向着蓝若凡胸口汇聚,但这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不受蓝若凡的引导和控制。 须知初次引天地元气入体极是凶险万分。 第一股元气入体,好似漫无目的的开路先锋,必得有人指引,由百会穴进入,经璇玑c檀中c巨阙汇入气海丹田,沿途留下元力气息,其后的元气才能顺利沿着这条脉络源源不断到达丹田。但偏偏百会穴是死穴,最是脆弱,“击中百会穴,十人九人亡,还有一人在路上。”元气通过百会穴时需得万分小心,如若任元气横冲直撞,凶多吉少。即便侥幸能安全通过百会进入体内,但缺乏引导,也将可能在体内乱窜,将体内扫荡得一片狼藉。轻则落下残疾,重则一命呜呼。 胸口凤凰泪光芒闪烁,空间剥离出来的元气在这里聚集。元气从凤凰泪溢出在蓝若凡体表疯狂游走寻找穴位钻入。 团团奋身跃起,落在蓝若凡胸口,一口含住凤凰泪,霎时身体鼓胀,绒毛竖立,宛如一个浑圆的毛球。 客来伯不知是何时闪入了房间,毫不犹豫,一把扶坐起蓝若凡,盘膝坐在他身后,一双阔大的手掌落在他娇小的背上,引导着还流离在蓝若凡体表的元气缓慢向百会穴汇聚。客来伯虽丧失记忆,有些能力却常常如同本能一般被他使用出来。比如,比如使用筷子,呵呵。他完全不记得在何时何地何人教过他使用筷子,甚至再见到筷子之前他都不会记得自己还有能使用筷子的技能,可一旦筷子入手,使用起来却随心所欲如指臂使。功夫勤练到一定程度怕也与使用筷子无异,成了身体本能。 蓝若凡已然惊醒,客来伯低喝:“百会c璇玑c檀中c巨阙c丹田。”蓝若凡知道引气入体的凶险,忙收拾心神,凝神静气,小心吐纳,引导元气穿过百会,经璇玑c檀中c巨阙进入丹田气海。一场事故在两人一犬通力合作下暂时地化险为夷。 而后元气进入气海,环行一周,但蓝若凡知道这股元气只能散不能聚,这是在淬炼筋脉和气海。未经元气淬炼过的丹田无比脆弱,就像螃蟹脱壳后体表的软壳,在空气的砥砺中才能不断变得坚硬。若要在此阶段要强行在体内聚集元气,元气涨破气海,崩裂膀胱和直肠,屎尿横流,死相难看。 团团松开了凤凰泪,等元气在蓝若凡体内运行七七四十九周天,就可尝试挽留一股元气在丹田了。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如果真的留不住,那就找个出口把这股气放了。反正来日方长,捂住口鼻,找出口放气的事情还是会经常做的。 清早,阿公阿婆坐在院中石头棋盘茶几边烹茶煮茗,阿婆问阿公:“春生一大早来,都跟你说什么了?“ “百义越来越淘气了,再不管教,孩子就毁了。昨天居然趁着春生家里没人,偷偷翻进他家里。春生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开柜子。看见了春生,只说是去找星咏玩。可是找星咏也不能是找到柜子里头呀。” 阿公抽了口烟,接着说:“春生很生气,以前百义做一些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开始学偷东西了,性质就恶劣了。” “春生去跟雷灵娇告状,你知道雷灵娇说什么。她说’我的孩子没了父亲,你们总是欺负他,总要诬蔑他。我跟你们拼了。’举起锄头撵着春生追出来。” “春生心里憋屈,本来是关心,到最后成了欺负孤儿寡妇了。” 村子里的人开始暗地里给蓝百义起外号叫他作“白蚁”。白蚁是破坏之王,好事不干,坏事做尽。不管是水坝桥梁还是房屋家具,白蚁所过之处,带来的只有破坏。可见村里人对蓝百义的反感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 “这女人,要是不讲道理起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阿公喃喃道。 “说谁不可理喻呢?”阿婆语气不善。 “没有,‘这女人’是指代雷灵娇,没有普遍性。”阿公虽年老目盲,心思活泛得很。 阿婆起身走开后,阿公叫过来孙子:“凡儿,过来。阿公今天教你一样新东西,保管你受益终生。“ “和女人争论,一开始就要摆正心态。能求和是最好的。不能求和就求输,争取让自己输得体面一点。争赢是最是要不得的,除非,你不想好好过了。“ “记住了!在心里多默念几遍。现在不懂没关系,长大你就懂了。“ 清早闲来无事,蓝若凡便带着小白犬团团去逛溪塔廊桥下的卵石滩。 昨夜引气入体,他挽留住了一丝元气,这应当就算是进入未济期了吧,进入了未济期便就是名副其实的武者了。 蓝若凡拾一颗石子,随手扔向河中,石子却径直飞向对岸,砸在河堤上,石屑纷飞。蓝若凡心中大喜。 传说到了未济期后阶便能一拳破甲了。所谓“一击破甲”之甲乃犀牛皮皮甲,陆地野兽以犀牛皮之厚实为冠。一击破甲也非甚难事,将士冲杀陷阵,凭悍卒之膂力,凭名兵之锋利,凭军马之迅疾,三者合一,一击破甲也是能够。只是以血肉拳头击破披甲,非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武者不能为之。只是进入未济境初阶,虽尚未能够一拳破甲,可是未济境武者的拳头劲气穿过披甲,也足以将对手心脾震碎。 转到一处幽僻无人的地方,蓝若凡想亲眼瞧瞧自己的拳脚威力究竟有多巨大,寻了一块比他身体三倍大小的石头,元气灌入拳头,一拳轰在石头上。 “卡嚓”一声,石头应声裂开。 蓝若凡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自己吓着自己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开窍 到了八月,烈日如炎。 近来秀溪河畔的石头总是无缘无故地碎裂,村中流言四起,说蓝山走后,山中山妖常在村子周边盘桓游荡。可是山妖的惯用伎俩不是以泥土堵人七窍,致人窒息死亡,并以此为乐吗?却为何性情大变,在河滩上砸石头取乐了? 蓝若凡也总是形迹可疑,常常偷偷钻进秀溪畔的芦苇丛一呆就是小半日。有村民奉劝过蓝恩:看管好自家小孩,莫要被山妖拐了去,才追悔莫及。 河畔碎石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人,正是蓝若凡。他独自躲藏起来偷偷练功,一来《盘王龙麒决》和凤凰泪都是不可对人言的秘密。再一方面,自从他进入未济境初阶后,便再也不敢找同龄人对练了,如今他徒手裂石都是易如反掌,怕与人对练时没把握好力道,失手将人送去冥司报到了。 进入未济境初阶五个月了,蓝若凡除了在境界上逐渐巩固和元气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外就再无精进了。武技也只是一套基础的余拳翻来覆去在练习。凤凰泪萃取元气的运作并不受他的掌控,大多数的时间他都用一个小小精致的锦囊将其套住,只有修练《盘王龙麒决》时才仔细将它取出放在胸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穆水景贤义宗破天荒地来到溪塔村招收弟子。名额:两人。 “无论如何,时代在变,大家只好顺势而为。“村长春生开始做动员演说。 溪塔村先祖当初为逃避战乱举家迁隐到溪塔村,数百年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近年来与外界沟通日渐频繁,新旧思想剧烈交锋。渐渐有人开始接受改变,但因循守旧的人却还是占多数,只愿守着自己的一点薄田,安稳过日子。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生活自己不去关心也不会羡慕。 “外面天空海阔,你们想一直留孩子在身边,守护一辈子,可是留不住,男儿志在四方。”春生说。 村长春生带领着两名各自背着巨大背囊的景贤义宗的年轻先生到达村里。在蓝氏祠堂前的广场摆了招收处。景贤义宗兴办最初,其实也有到各个村里招收弟子过,只是没人响应。当时观念落后,家里把孩子也看做家庭劳动力,觉得求学无用。不如耕耘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足以吃喝不愁了。不愿让孩子出外学本领。 “你们享受的恬静安逸,都不会长久。不用长远的眼光为未来盘算,你就无法守护他到长久,将来如何让他们在变化的世界里安生立命?”春生说。 后来有些村庄与外界交流得频繁了。听闻景贤义宗文武兼修,教授一些安生立命的本事。武修教手脚兵器诸般武艺。这是立宗之本,因为这个时代尚武。文修除读书识字外,还教陶朱之道,岐黄之术等等。等有些人挤破脑袋想把孩子往里送,可是景贤义宗由于招收的弟子越来越多,资源有限,已经开始只限制在镇区招生。 “你们坚守的简单平凡,没有与时俱进,被时代的步伐甩远,你从末端落下来,却成了时代的异类。”春生说。 阿公对景贤义宗来招收弟子毫无兴趣,他只想让若凡留在身边,传承自己的衣钵,做个青草医生。蓝家也担心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若凡会有太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可是前来动员的村长春生,所说的话语,似乎又无可辩驳。自己无法守护孩子一辈子。将来如何让孩子安身立命自力更生,自己还没有好好思量过。 蓝恩依然举棋不定,那就暂且带着孩子到招收现场去看看吧,边走边看且思量。 景贤义宗与其说是宗门,倒不如说是义塾。最早是由宗主西林先生独自捐资兴办的景贤义宗。创办之初,来者不拒,有教无类。当时也想惠及周边村庄,可是各个村庄反应冷淡。后来景贤义宗开办了两年,弟子人数不断积累,才发现宗门自身的场地和资源也有限,只好限定了招收弟子的区域和名额。 景贤义宗今年原本没有溪塔的弟子名额。 可是突然宗主劳师动众,非要派人到溪塔来,点名道姓要招收一个叫”蓝若凡”的孩子,顺便又多拨了一个名额,再捎带走一个好点儿的练武苗子。当然,宗主这样的决定对外界是秘而不宣的。只能对外宣称是通过公平测试选取弟子。 镇区的弟子招收刚结束。两个年轻先生背着二百来斤的器材,走了二三十里山路,来到溪塔村。尽管行走山路艰难,两位先生却脸不红气不喘,安之若素。 祠堂前广场人头攒动,都注视着空地中央两位先生从背囊里取出各式各样的零件,有条不紊,渐渐组装出一个丈五高造型奇特的机械,却不知道具体是何用处。只瞧得仔细,机械上装了一口海碗大小的青铜钟。 机械组装完毕,其中一位黄姓嘴角两撇稀疏黄须的先生开口道:”各位乡亲,今年景贤义宗在溪塔村开设招收试点,只招收两名弟子,凡年龄在六岁到九岁之间的孩童都有报名参加选拔的资格。我们将根据综合测试成绩录取前两名。”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孩子们需要住在宗里么”有家长关心地问到,但似乎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因为二三十里山路,又要修炼,肯定不能每日来回。他们只是在问自己是否决定了要让孩子独自在外生活。 “孩子们会住在宗里,宗里有专门为弟子修建的屋舍。半个月会有三天假期,他们就可以回来了。”黄姓先生回答到。 “两位先生好像还有很多信息没有告知我们。比如学费如何交。比如孩子要学习几年等等。我们要依据自身情况计算能否负担,才好决定是否让孩子报名。”又有乡亲问。 “景贤义宗是义学,义学当然不收钱。”村长春生说。 黄先生无奈叹息,详细解释道:”原本是无偿的。景贤义宗成立之初,一切全免,分文不收。不上十年,为支撑所有开销,宗主的个人积蓄几乎就烧光了。可宗门还是要继续为乡亲服务,后来找镇里的贤士乡绅筹了款,才得以维持。又有贤士出主意,说要做就应当要可持续地做。所以现在招收弟子也分交学费和不交学费两种。” “交学费,学费每年是五两银子。” 黄先生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在村民中炸开了锅。”那么多””怎么可能有人支付得起”一两银子一千文,当时镇总董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二三两银子,足够一家七口日子过得滋润,且有盈余。普通山村人家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收入支出未必能够存下五两银子。 “交学费和不交学费,对弟子有什么区别吗”村民好奇地问。 “交学费的学五年,不交学费学八年。”黄先生回答。 村民更加疑惑不解了,怎么不交学费反而学得更多。 “交学费的都是富家子弟。一般家中都有事业,五年艺成回家。长辈再带三年,看三年。不到二十就可以接手家族产业。” “不交学费,五年学艺,三年出力。学艺也是五年,只是还要给宗门的附属的一些产业出力,也算是实践学习,有学徒工资。这些事业是维持宗门运转的经济来源。八岁左右入宗,刚好行成人礼左右年纪就可以独立出来谋生了。” 村民中窃窃私语,低声讨论,觉得可以理解和接受。 现在的孩子大多都是幸福的,应该没有家里人将孩子当劳动力不许上学的共鸣了我读书时却有同学如此只怕一些偏远地区,咱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穆水景贤义宗 天下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溪塔村人口不过寥寥两三百人,经过村长春生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循循善诱地动员,村中凡六岁到八岁儿童,没有太多牵绊的悉数报名参加了景贤义宗的弟子选拔测试,共一十六人,六岁的蓝若凡和七岁的蓝星咏的名字赫然在列。 囡囡的名字不在名单之内,囡囡没有名字,“囡囡”在余东话里类似“小丫头”c“小妹崽”的意思,所有的小女孩都可以被叫“囡囡”。 六岁的囡囡几乎是一个弃儿,父母家境贫寒重男轻女,本打算出生时就抛弃她。外祖父母心疼,就接回来抚养。她没见过父母,喝着米糊长大。外公外婆都已经年迈,她很懂事,六岁的她会洗衣c会煮饭c会到田埂割猪草c会上山拾柴火。雨天在山林间采野竹笋,从山坡失足滚下,一身泥泞,到处划伤,她没处可以撒娇可以倾诉委屈,她只有自己含着眼泪忍着疼痛坚强爬起来。她哪里也不去,她要守护着外公外婆,因为有外公外婆才有自己小小的生命。 但是,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积极乐观的小女孩,她对生活依然充满热情,她依然是大家的开心果。 要让蓝若凡去景贤义宗,蓝恩原本还犹豫不决。蓝家人都有心结,离家的亲人都一去不返音讯杳无,周皿如此,哥哥嫂嫂也如此。所以他们都只想将若凡牢牢捆在身边,不愿他离开自己的视野。村长力劝,蓝恩也就半推半就地将若凡的名字填上去了。 相较于母亲蓝恩的百感交集,蓝若凡倒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地莫名兴奋。其实也不叫“没心没肺”,那个男儿少年时没有一个驰骋江湖叱诧天下的豪侠梦?! 蓝氏祠堂广场上,留八字胡须穿着黄裳的黄姓先生器宇轩昂站在祠堂台阶高处,朗声说道:“本次选拔将借助这架测试仪的四个功能来进行四个项目的测试:身高臂长c击打力量,c负重耐久能力和弹跳高度。所有项目只能使用自身的身体能力,不允许使用功法武技。机械会根据测试结果,敲响青铜钟。得到钟声总和最多的两位参加选拔者将是我们这次要招收的对象。” 景贤义宗招收弟子主要看天资,根据参加选拔者的根骨来判断将来他们入宗后的潜力空间。不全看当前的能力的原因是当前的能力可能只是练武时间不同以及武功功法等级高低不同造成,这是资源分配不均的结果。进入景贤义宗会为他们提供平等的修炼资源。他们都还小,未来修武的道路漫长,将来成就还没有定势,现在既有的能力对于将来成就的影响微不足道。 囡囡也混迹在广场围观的人群中,她对蓝若凡说:“若凡哥哥要加油哦,若要是你拿到了第一名,我就嫁给你。”阿妈蓝恩觉得这是不错的提议。 蓝若凡有些为难:“可是我都结婚了~” 囡囡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没关系,我不介意。况且,上一次的婚礼不算数。阿妈和那个女孩的家长都还没同意呢。估计对方的家长也不会同意。那次,顶多算私奔未遂。” 蓝星咏不合时宜地凑过来:“若凡弟弟,你要加油了。不然测试的成绩会被我甩很远的。”然后,没脸没皮地说:“囡囡,我要是拿了第一,你就嫁给我吧。你是美女,我是英雄,这才是自古美女配英雄嘛。” 囡囡淡定回答:“星咏哥哥,你放心,有若凡哥哥在,你拿不了第一的。你忘记了从小你同若凡哥哥比试都是毫无招架之力吗?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 没有瞧不起蓝星咏的意思,实在是自己真的是高手,只怕有几个蓝星咏那么高。从真实实力而言,蓝若凡点头表示同意囡囡的看法。 可是他恐怕要让囡囡失望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全力以赴,只希望拿个第二名,稳稳能进入景贤义宗就好。人一旦有了不可对人言的秘密做起事情来多半束手束脚,一个六岁乡野孩童迈入了未济境,其背后的因由怕有许多人想要探询。可《盘王龙麒决》和凤凰泪可都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物件。 有人会好奇蓝若凡小小年纪如何知晓这些道理的? 有羽衣仙人入梦告诉他的,一个让蓝若凡觉得很亲切的仙人,虽然在恍恍惚惚的梦里,容颜看不真切。似乎初初来到人世的时候蓝若凡也曾见过他,也似依稀在梦里。 蓝星咏心里不服气,撩开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半年你没曾来广场练过一天功,成天带着团团钻芦苇丛,游手好闲蹉跎度日。可我不一样,寒暑不辍,勤苦修炼。现在就他们一一一”蓝星咏指着其他十四个参与选拔的孩子“我一个能打六个。况且,此次又不比那些花俏招式了,这回比天资。测试第一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蓝若凡不贪图口舌之快,占了口头便宜不是真占了便宜。一切用实力说话吧。当然,这回实力说不了话,来日方长,绿水青山永相逢。 原本,两位先生对宗主西林先生点名要招收的这个孩子还颇有所期待。但蓝若凡本是难产出生,先天不足,形体不魁。见到了弱不禁风的本人真是令人大失所望。蓝若凡除了皮相招人喜欢外,几乎乏善可陈。两位先生这些年里见过的新入宗弟子过千,蓝若凡身材较同龄孩子弱小,看这身体条件,先天资质简直连平平无奇都够不上。 反倒是这个叫“蓝星咏”的小子看起来根骨不错。看他较同龄孩子身材更加高大,臂长及膝,骨骼清奇,两位先生就已经认定这个孩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了。 两人互相递了一个眼神:宗主安排的任务是个棘手的任务。瞧这形情,选拔的时候还得暗中助他一把,而且还要做得天衣无缝不露痕迹,不能落人口实,损了景贤义宗的名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协助作弊(1) ”第一项:身高臂长测试。参与测试者只需要站立机械前,背靠机械,打开双臂。机械顶部和两侧的卡板会自动向你的头顶和双手贴近。贴合后,测试仪自然就会根据各自的身体条件给出钟声。参与测试人员,排成纵队,依次进行测试。” 年轻俊逸眉眼干净的姓林的先生,飘然走到机械前,运转元气,轻描淡写一掌推出,推动测试仪摇臂,摇臂飞速旋转,风声簌簌,似乎是在给机械蓄能。久居山中的乡亲们何曾见过这般情形,无不拍手啧啧称奇。 黄姓八字胡须先生暗自摇头无奈叹息,看着这样一群瘦小的村野孩子,喃喃自语:“镇区的一年新入门弟子这个项目的平均成绩是十四声。人们总是有刻板的映像感觉山村孩子翻山涉水,在山林里上蹿下跳,不乏锻炼,体型肯定比城镇的孩子要高大。可是,恰恰相反,山村孩子餐饮营养供应不如城镇孩子,身材反而是瘦小的。“蓝若凡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暗自铭记,心中有了这次测试的应对之策。 果然,诚如黄先生所料,溪塔村大多数参加测试的孩子的测试成绩都只有十一二声钟声。蓝若凡也只勉勉强强达到十一声,末等水平。意料之中,两位先生再度相视摇头,心中已经笃定宗主与这个孩子有私,要为这个孩子开方便的门。 当然,也有惊艳四座横空出世的。七岁的蓝星咏,成绩是十八声。依两位先生经验看来,十八声的成绩在镇区的新生中都是绝对拔尖的。倘若不出意外,这孩子便就是此次测试的魁元了。 “第二项,击打力量测试。测试者拳击或踢踹测试仪中间这块方形承板。机械会根据大家给出的力量,敲响钟声。”林先生指着测试仪上一块方形承板说到。 溪塔村参加测试的孩子们自小参与劳作,身体力量大抵与已经被选拔上的镇区弟子相当。换而言之,将他们放在在镇区参加选拔的孩子里也都算相对靠前了。 两位先生本来以为此次到溪塔招生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未曾想却收获了意外之喜。镇区被选拔上的弟子平均成绩是十四五声,溪塔村的孩子却普遍能得到十五六声的成绩。蓝星咏一脚侧揣,揣在承板上,钟声更是持续了二十一声才停了下来。两位先生心中暗喜:当真是捡到宝了。 二十一声钟声响毕,蓝星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手舞足蹈,喜不自胜。过往比试虽然常常输给蓝若凡,但丝毫没有消减他对练武的热情。 比上不足,一人:比下大大有余,一群。 加之两年来,他从没有间断过练习。练武有成就感,即使比别人多投入时间和精力练习也就丝毫不感觉乏味和辛苦了。虽然已经半年多未与蓝若凡交手,但他有自信若再交手,自己足以胜过他一畴了。 报名时,蓝若凡最后才报上,测试时他就被排在最后一个了。 蓝若凡缓步走到一丈五高的测试仪前,显得那么弱小。他架开一字马半蹲下,双拳收在腰间,做了个起式,平平无奇。 “小若凡这是要做什么” ”他傻呀,他想用拳头击打,拳头的力量哪有脚的大”乡亲们窃窃私语。 对于蓝若凡而言,脚揣与拳击的力量并没有太大区别。何况,测试仪上的方形承板位置安得有些高,提脚撕档的感觉他可不愿意过多尝试。 “若凡哥哥加油啊!拿了第一,我就嫁给你!”囡囡握紧拳头替若凡鼓劲加油。 云淡风轻的一拳击打在机械上。蓦然钟声响起,一声,两声,三声节律的钟声整整敲响二十九声。围观的村民目瞪口呆,寻思这是客来伯附身吗客来伯肯定教了若凡什么技法,譬如“九牛二虎”“龙象之力”之类的。 原本自小蓝若凡身体力量就不小,未引气入体之前,都可以将一对八十斤的石锁在手中翻动自如。自从元气入体后,四肢百骸经过元气的淬炼,身体力量已经有了更加长足的进步。 第二轮成绩出来的刹那,蓝若凡扶额懊恼,他身怀秘密,不意做出太惊世骇俗的事迹,只想着能将将好能拿个第二名,稳稳进入景贤义宗就行。可是测试时,虽然已经对力量的运用有所控制,可还是没有控制好呀。二十九声的成绩足足比一般参与测试的人翻了一番,不知道其他人是作何感想。 蓝若凡沉默走回人群之中,不敢言语,只希望人们尽快忘记刚才那一幕。可是,周遭已经有无数想要搭讪的目光投来了。 “我去上下茅厕!!!”蓝若凡灰溜溜逃了。 两位先生惊异地互看彼此。年轻一些的林先生心想:”难道黄师兄在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知是何时使用了弹指功助了他,黄师兄的功力竟然突飞猛进到这般地步,已经远远将我甩在后面了。” 黄先生心里所想与林先生一般无二。无非就是林师弟出手相助了,林师弟的袖里乾坤让自己望尘莫及,自己要加倍努力。 当然,助人作弊实非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们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协助作弊2 两轮测试结束,成绩和名次一目了然。蓝星咏测试成绩总钟声三十九,排名第二。蓝若凡测试总钟声整四十,第一。 于所有参与选拔的孩子而言,这样的结果不足为奇,早在意料之中了。或许他们的家长因为从来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比试输赢,所以并不甚了解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可是,他们这一群人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在一处玩耍了,对彼此的实力哪能没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只是,有赌未必输,不是吗?退一万步说,蓝氏祖祖辈辈在溪塔村生活数百年了,没进过景贤义宗不也照样活得好好地吗?参与测试,且就当作外乡人来耍了一场猴把戏,大家图个乐子,开心最重要。 尿遁回来的蓝若凡正暗自盘算接下来的两轮测试要先静观其变,看他人得了多少钟声,自己再依葫芦画瓢,酌情控制能力的发挥,达到第二名就好。 “第三项,负重耐久能力。参选人员立于测试仪中,双手举起这条横杆,持续时间越长者,钟声越多。“黄姓八字胡子先生朗声说道。 然后,黄先生令蓝若凡猝不及防地忽然转头对若凡说:”蓝若凡,你先来。“ 八字胡子黄先生也有自己的盘算,他希望先得到蓝若凡的第三轮测试成绩,再计划最后一轮测试时是否还要协助他,该如何协助他通过测试。 蓝若凡如遭雷击,愣于当场。没有其他人的成绩参照,他不知道自己该扛多长时间才是合适的。他想起黄先生之前说镇区参加测试的人的素质相对要好一些,于是开口问身边的林先生:“先生,镇里参加测试的人员,一般本轮成绩如何?“ “十二三声吧?“对于蓝若凡为何咨询这个问题,林先生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是蓝若凡没底气的表现,没底气的人才要时刻关心他人的成绩。但他只说了参加选拔人员的成绩,却没说入选的弟子一般成绩都在十五声以上。 林先生走到测试仪后,若无其事地动了些手脚。 蓝若凡窃喜一问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那么,就在这个基础上减几声吧。“大步上前,走到测试仪中,举起横杆,“银牙紧咬,面红耳赤”。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钟声才仅仅敲到第九下,蓝若凡“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周围等待测试的孩子无不骇然,没想到这第三关的测试这么困难。 脸面白净的林先生剑眉紧缩,走到八字胡子黄先生身旁,气馁低声耳语:“只道他天质相对弱些,没曾想竟差到如此地步,简直是惨不忍睹,我都已经偷偷将测试仪的测试重量减轻了。” “下一个!”黄先生心烦意乱叫到。 “十八声,这个孩子的负重耐久能力相当出众啊。”黄先生之前的郁郁情绪一扫而空。 惊喜连连,又一个孩子测试完。“二十声,原本以为山村孩子多数帮助家里做些农活,耐力相比于城镇孩子是会好一些,没想到居然会高出如此之多。此番到溪塔村中招收弟子算是打开眼界了。溪塔村孩子资质卓绝,来年一定要让宗主多给他们预留几个名额。”黄先生暗暗兴叹。 直到蓝星咏以三十一声结束了第三轮测试,黄先生已经拍腿叫绝了。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然后,林先生苦笑着像幽魂一般走到黄先生身旁,一句:“忘记把测试重量调整回正常重量了。”有如一盆冷水,将黄先生高涨的情绪浇得透心冰凉,通通透透的冰凉。他已经立身不稳,头脑空白了。胸膛剧烈起伏,他正在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 三轮测试,蓝星咏以七十声整的成绩独占鳌头。蓝若凡已经明显被甩到了排名中后。对于蓝若凡的本轮成绩连老对手蓝星咏都觉得不可思议,百思不得其解。蓝若凡更是痛心疾首。原本只是想保留一点实力,没曾想竟然将自己以一种另类的方式突显出来了。 “最后一轮测试~”黄先生的心情跌落谷底了:“将测试仪上的链子拴于脚上,站在规定区域内,尽己所能,能跳多高跳多高。越高,那个,钟声越多。” 蓝若凡以为又是自己先测试,正要走向测试仪。黄先生面露嫌弃,不耐烦拦住他:“让其他人先测试,你最后一个吧。” 一众人测试下来,成绩多是在十三四五声,比之镇里一般参与测试的孩子,只强不弱。蓝若凡的失常发挥,让他们看见了希望。蓝星咏已经稳操胜券了,本轮成绩又是出类拔萃的十九声钟声。 终于轮到万众瞩目的蓝若凡压轴出场。第二轮一鸣惊人,第三轮跌坠谷底,不知道最后一轮他又该有怎样惊世骇俗的表现。 蓝若凡一再敦嘱自己:第三项测试时,戏演得有些过了。最后一项测试一定要谨慎应对,小心控制身体,弥补上与他人拉开的差距,达到第二名,且不能太过显山露水了。 链子拴到脚踝上了,活动开手脚,正当蓝若凡蓄力准备一跃而起。八字胡子黄先生掐准时机,使出弹指功一粒细纱打在蓝若凡左膝足三里穴。与此同时林先生袖里乾坤一颗铁珠也脊射向蓝若凡右膝足三里。依他们看来,蓝若凡天资太有限。两人不约而同下了重手刺激蓝若凡双腿弹射。 然而,我了个乖乖,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蓝若凡便好似一朵急速升空烟花,去势惊人。 饶是蓝若凡在空中扭动身体,已经尝试了减缓身体上升的速度,钟声还是久久地回荡在广场上,四十九声!!! 蓝若凡更是欲哭无泪。 两位先生嘴角抽搐,久久说不出来话。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宣布成绩:第一名,蓝若凡九十八声,第二名,蓝星咏八十九声。俩人被景贤义宗收为弟子。 蓝星咏虽然对自己没能超过若凡有些些介怀,但心里对自己的成绩还是很满意的。这些年被若凡压一头,压久了就成习惯了。 囡囡说:“若凡哥哥,你拿第一名了。咱们俩的事情要好好筹划筹划了。” 蓝若凡兀自喘着气,直到宣布完成绩,还是没有缓过来,不是累得,是气得:“囡囡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在景贤义宗的先生离开后,村长春生对儿子蓝星咏选上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逢人便炫耀自己的儿子有多出色。蓝恩也终于下定决心让孩子自己去求学了。雷灵娇似乎也顿悟了,终于下定决心把蓝百义送到一个表兄处当伙计。一方面让孩子出去开阔眼界。另一方面,免得他搅扰得整个村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一个母亲再怎么装糊涂,对自己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再怎么不愿承认外面关于儿子的风言风语,可是总是不能一直自欺欺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协助作弊3 天空的残月还没落下,东方的山脊后已经泛起浅浅的光亮,淡淡的薄雾在破晓前的原野上安静地缓缓地流淌。鸟儿婉转的啼叫在清幽群山间盘旋回荡。 蓝若凡一行四人背着行囊,在轻柔的晨风中走向穆阳。 路过虎头村的五里亭,就坐下来歇歇脚。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出村,外面的世界对他们而言充满了新奇。站在五里亭往外望,兜眼是漫山漫野的万亩桃林。 虎头村地势比溪塔村开阔,村里的田野山头种满穆阳水蜜桃。南国春早,才到二月,暖春花发,田野里粉红的桃花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一直开到山腰还不肯停歇。一头缠缠绵绵向溪塔攀越,一头汹涌奔腾向穆阳倾泻而下。 这个时节,繁花早凋尽。桃树已经长满茂密的叶子。即便如此,看到这一色的枝叶覆盖四野,依然令人觉得蔚为壮观。 一路上行行歇歇,蓝恩像所有送孩子独自到外求学的家长一样。叮嘱若凡要与人为善,要隐忍克制,要勤奋努力,要照顾自己。叮咛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总是担心还有没交代完的事情。 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他们其实都应该学着去适应没有彼此在身边的日子了。 走完下山兜陡峭的石阶就到了穆阳镇。不必走大街,抄近路走了一段曲折的小巷。有人说穆阳的小巷凝固着诗画意境,它的清幽古朴和偶尔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繁华底蕴,使人熏然陶醉。 蓝若凡和蓝星咏环顾四周,青砖黛瓦,飞檐翘脊,高门阔院,应接不暇的新鲜事物冲击着他们幼小的心灵,他们还只是懵懵懂懂的少年。 待走到一处开阔些的路面时,一块高耸的花岗岩映入眼帘,岩石上雕刻着雄浑苍劲方正古健的”景贤义宗’四个大字。 景贤义宗就坐落在穆阳后山脚下,背靠狮岩,面朝穆水。 岩石碑一侧是恢弘的大门,大门下四位先生直身站在石阶上迎接前来报名的新弟子和家长。此时,四人正在谈论关于今年招收的新弟子的情况。 “新收弟子的整体数据已经统计出来了,相较往年弟子的水平,这届弟子的水平小有提升。”一位先生说到。 “恩,测试成绩在七十分以上的新弟子的人数与往年大抵持平,也是在二十人左右。不过今年出现了三名出类拔萃的弟子,超过了八十分。这是今年的惊喜。”一声钟声便是一分。 “听说今年林先生和黄先生之后还特地去溪塔招了两名弟子,不知他们水平如何,林先生”有先生问。 前些时候去溪塔村招收弟子的林先生也赫然在四人之列。 林先生面露尴尬之色,言辞闪烁:”在测试时,机械出了一点故障,所以成绩并不准确。但倒是可以凭经验判断有一个叫蓝星咏的孩子是个好苗子。” “这么多年测试仪在测试中都不曾出过故障,为何?”一位先生递出疑惑眼神。 “约莫约莫是上山时磕碰到了”林先生支支吾吾地回答。亏心事不能做,谎话不能说。说了一个谎话就要不断地用其他谎话来圆,这种感觉真让人如芒在背。小林先生暗暗发誓:下次即使有人举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也绝不妥协,决不再接这样昧良心的差事了。 之前,黄先生林先生带着蓝若凡和蓝星咏两人的成绩回宗内,找到正在悠闲饮茶的宗主汇报情况时,俱是羞愧万分。也不推卸责任说是谁的过错,只是说出手帮助蓝若凡时,没把握好力量,失了分寸,才会铸就了这么大的错误。 宗主云淡风清说:人就招了便招了,但成绩不作数。一副自己与此事毫无关联的模样。 两位先生因是生平仅有的一次助人作弊,心中有愧,彼此对此事都讳莫如深,过后也绝口不提。 “那么,出故障之后,他出来的成绩是多少”其他先生追问。 小林先生显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多的纠缠。便佯装没听见,举手正要与新弟子打招呼,却见迎面风尘仆仆行来的溪塔村四人。 蓝恩和春生是第一次与景贤义宗有交集,人生地不熟,正着急找人询问如何办理入宗手续,恰巧抬头就遇见林先生。带着蓝若凡和蓝星咏赶忙走到四位先生面前。 ”给先生们行礼。” 两个孩子抱了拳对着四位先生深深地一鞠躬揖下去:”先生们,好!”态度恭恭敬敬。 这个时代,尊师重道之风已经大不如前。像这样恭谨给先生行礼的弟子已是凤毛麟角了。四位先生目露嘉许,争相伸手扶起两个孩子:”快请起。” “你们到了。这一路上辛苦了。”林先生热情招呼他们,转身又对其他三位先生介绍:”这两位就是溪塔村的弟子,这是蓝星咏,这是蓝若凡。”因为是自己招收的他们,两个孩子的周全礼数,也让他颇觉得脸面有光。 “他们初来镇上,应是对宗派入学的程序不甚了解,我便亲自带他们去办理。”林先生向其他先生告辞,领着四人走入宗派。 蓝若凡和蓝星咏来之前也曾想像过宗派的样子,他们想大概是和村里祠堂一样的一大间房子和广场。可是进来看到的场面让他们目瞪口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片宽阔的武场,比起村中祠堂前的广场,宗派的武场是恢弘大鼎,祠堂广场只是一个小小茶碗。武场四周种着精致的花草,两侧和后方矗立着高大整齐的楼阁,与村中的祠堂天差地别。 在宗务处,填了名字入了册,林先生领着四人去到弟子居所。 弟子居所是武场的右侧几排绿树掩映的白墙黛瓦的三层小楼。走到第三栋一楼的十五号房间,推门进去,这是一个六人宿舍,空间相对宽敞,一楼的房间早晨的阳光也能透过窗户洒落在明净的松木地板上。显然,镇里的弟子们早早已经来过了,这会儿却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接下来新弟子马上就要参加入宗仪式了,家长大多数也都已经离开了。看到宗派住宿条件颇为理想,蓝恩和村长便也觉得安心一些,对先生说道:“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要先生们多费心了。”先生便说让他们放心,这是做先生应尽的职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报到 临别时春生起身对蓝星咏叮嘱:“星咏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好若凡。”蓝星咏才真正意识要分别了,流了眼泪点头答应。情绪这东西太容易传染,特别是在彼此都身处在相同的情境里,蓝若凡伸了手去牵母亲衣角,却始终说不出来话。 都说知子莫若父,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怀疑蓝星咏是否是春生亲生的了。春生太不了解自己儿子招惹是非的能力了,居然还天真地让星咏照顾若凡。若非有蓝若凡这个坚强后盾,蓝星咏怕早已在入宗不久遭轮番夹击下遍体鳞伤肢体残缺了。 其实也不怪蓝星咏,溪塔村民风淳朴,大家彼此知根知底,说话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也不用拐弯抹角藏着掖着,担心得罪人。出了村子,百样米养百样人,人际就不比在村里单纯了。管不住自己的嘴,难免就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去往入宗仪式的路上,蓝星咏很是不甘寂寞,向所有在路上遇见的人打招呼,向他们热情介绍自己:“你好!我叫蓝星咏,我来自溪塔村。你好!”多年以后,当蓝星咏变得沉默寡言,人们会无比怀念这个没心没肺总是叨叨叨叨滔滔不绝的少年。 新生入宗仪式由宗主西林先生亲自主持。 西林先生是个年约四旬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挽着干净利索的发髻,一袭米白色文士长衫,浑然不似一个修武之人,更似飘飘出尘的文人墨客。挺拔地站在台上开口欢迎新生入学,中气十足,声音传遍武场每个角落。 一如既往的说着大同小异的这些陈词滥调,老生常谈,年复一年翻来覆去:入了宗门要遵守宗规,服从管理,要尊敬师长,团结同门,要刻苦努力,拼搏进取,要爱护公物,保护环境,,,,,还旁征博引地说些典故。 弟子们听得昏昏欲睡,西林先生其实也觉得讲得乏味。有时候宗主也在想:这些俱是弟子们的应尽之责,何时弟子们都能自觉遵守不用自己反复强调该有多好啊。 相对而言,接下来的话题似乎更能提起学生们的兴趣。 “今年大家的总体成绩相当不错,七十分层级的有二十一人,八十分以上的更有三人,是个不小的突破。希望大家能在入宗后勤加修炼,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宗主和颜悦色道。 蓝星咏听到宗主说八十以上有三人,抑制不住地有些小激动,内心暗道:“我与若凡都超过八十分,我八十九,若凡九十八,那么我们俩都在前三名以内了。等一下宣布到我的名字时周围肯定会有无数羡慕的目光投来。”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偷偷掩嘴乐了起来。 广场上的弟子中也已经开始有人私下交头接耳探询:“前三名不知花落谁家?” “第三名,缪开来,八十分。”宗主西林先生朗声宣布。 “哗~”人群中响起激烈的喝彩声。 “我就知道开来哥肯定会进入前三的!” “开来哥从来就不曾让人失望过!” “开来哥!你真厉害!” “” “哼!”蓝星咏很是不合时宜地冷哼一声:”比起我差远了。” 周围已经已经有人转头看他,目光不善。也有人冷眼旁观,用幸灾乐祸的眼神静待一场好戏到来。林先生已经隐隐感觉不妙。蓝若凡更是有意无意朝旁边迈了一步,远离蓝星咏,装作一副素不相识的路人模样,也学着他人冷眼旁观看他。看得蓝星咏如芒在背毛骨悚然。可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有问题。 “第二名”就在宗主再次要宣布第二名时,蓝星咏高高跃起,挥舞着手臂,迫不及待高声喊道:“第二名是我!我,蓝星咏。” 林先生慌忙扑过去,快若闪电,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先不要喊,等入宗仪式结束了,先生再跟你慢慢解释。”蓝星咏和蓝若凡的成绩的事情,一直象一根利刺扎在他的心尖上。 蓝星咏无辜困惑的眼神眨眨,默默点头。 “第二名,萨孤傲,八十五分。”宗主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打乱,依然泰然自若地继续宣布。 人群里的喝彩明显有些稀稀拉拉,想是很多人还在回忆之前蓝星咏怪异的举动。“可是,我是八十九分呀!”蓝星咏很是不明事理,又高声对林先生说道,惟恐他人听不见自己的英勇事迹。周遭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 林先生面露难堪,已经一个脑袋两个大了,一手将他揽在左手臂弯里,捂住他的嘴,决心在仪式结束之前决不松手。伸另一只手又要去揽蓝若凡,蓝若凡机灵跃开,乖巧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一道冷冷的目光从人群远处投射而来,目光的主人叫萨孤傲,他的风头全被这个叫蓝星咏的小子抢走了。 “第一名,林凤歌,八十七分。”在宗主西林先生宣布完第一名,武场上的人群陡然沸腾了起来。 “果然是她!” “凤歌凤歌,武功盖世,名动山河!” “凤歌凤歌,美妍无双,绝世仙娥!” “” 年少的时候大家喜欢一起参与这种全民狂欢式地喊口号,狂热地一起追捧心中的偶像。长大了便会觉得这种行为太过于幼稚可笑了。可是,幼稚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时候,不是吗?长大了,不幼稚了,才发现生活少了许多乐趣。 许多没见过林凤歌的弟子们已经对这个“武功盖世,美妍无双”魁元满是憧憬了。 “八十分以上的弟子林凤歌,缪开来,萨孤傲,下午到传功长老处,传功长老会指派先生传授你们一门武技。”西林先生最后交代完,便结束了仪式。 蓝星咏如坠五里云雾中,心中困惑不已,怎么会没有自己和若凡的名字。于是急于从身边的林先生得到答案。 林先生心里不是滋味,又得再说一次谎话了,心里有根刺在来回穿插。偷偷地将蓝若凡和蓝星咏带到一旁轻声对他说:“若凡,星咏,你们的能力太惊世骇俗了,都已经是九十的层次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学校决定把你们的成绩隐藏起来,要对你们进行秘密的培养。你们可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到时候宗主会给你们一些额外奖励的。”林先生抑制下胸内翻涌的血气,吃力讲完这段话。刚直不阿如他,之后便大病一场。 蓝星咏抑制不住欢腾雀跃,四周过往的弟子纷纷驻足,投来异样的眼神。又是这个狂傲的小子,一下子得罪了前三这些拥趸无数的怪物,接下来的日子够他喝一壶的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妄语招灾 本来《悯苍生》更新破五万字了,点击都超过一千五了。还是没有推荐c没有收藏c没有评论。准备扑了,另外再开新书。 谁知审核通不过:“亲爱的作者:您好,非常抱歉,根据上级有关职能部门的通知,您的作品内容不符合网站收录要求,不能通过入库审核。感谢您的配合“ 发一章给大家看看。顺便问下知情人为何不符合收录要求? 《菩萨脸小人心》 简介:莫看她菩萨脸,须防她小人心。 出生小康之家,九岁被母亲逼迫去当假乞丐,身陷母亲精心布下的骗局,父亲惨死。流离在外,身陷囹圄,大难不死,是因为老天觉得还没折磨够人。从此在一个又一个陷阱中,一个接一个骗局里成长,成为了骗子界的枭雄。 误入桃源,幡然悔悟。从此行法外之法,以骗制骗,捍卫正义,使善良的心不被辜负。 《菩萨脸小人心》第一章无情马扁 曾经都是扁爷最亲近的人,但现在他们都想致扁爷于死地。 有人是恨扁爷,有人是惧扁爷。有人明刀明枪,有人暗使诡计。 扁爷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背叛”二字。是属下再也不听从头领的命令c要造头领的反叫做”背叛”。还是一个人要与大家原有共同的事业背道而驰c要断了大家的财路叫做”背叛”。 扁爷九岁开始被逼闯荡江湖;十八岁不到,“坑蒙拐骗”百般伎俩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二十岁毅然改名“马扁”,这时他已经在行骗行业里闯下了赫赫威名,有了足够嚣张的资本;还未到而立之年,带领着一众手下在黑白道打下了广阔的隐性江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后,失踪归来的扁爷要背离初衷,手下们却不忘夙志。这就是矛盾的开始。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走上这条路,就是走上了不归路。各自的秘密一旦被公开,必定会万劫不复。因而彼此一旦不能够再并肩同行,那就该要杀人灭口了。 离乐道村不远的三羊镇有座五福桥,五福桥的桥洞下住着一位病重的老妇人。 油腻的头发板结在一起,枯槁的面容上满是污垢,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神呆滞,微弱的呼吸带出低低的呻吟。她仰面躺在冰冷水泥地面的一块硬纸板上,身上盖着破旧肮脏的棉被芯,她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了。 严冬,外面下了雪,河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笔直沿着河岸的一排梧桐树,繁叶凋尽,光秃秃的枝干丫丫叉叉刺向昏黄的天空。老妇人的时间不多了。 扁爷裹着黑色呢绒大衣,缠着宽大厚实的围巾。就在老妇人身侧的一张崭新的沙发上,面向她端坐着,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一双金色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她。 “我就要死了,你知道吗?“老妇人用微弱喑哑的嗓音说。 “我知道,我来这里,就是在等着看你的结局。“扁爷冷冷回答。 “我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与其说老妇人的话像是在诉苦,不如说是在哀求。 扁爷装作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恩,我都清楚。三天前,下雪。常常来给你送饭的孤寡老太太送饭到桥上时,因为路面湿滑,失足滑跌了一跤,够戗。我当时就把她送到市里最好的医院了。放心,她死不了,好人有好报嘛。“ “我口渴,你能不能给我喝“ 不等老妇人把话说完,扁爷就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的,我是不会为你做任何的事情。”冰冷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老太太迷蒙的眼神里透着绝望,这就是报应吧。 五福桥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伴随着漫天飞雪徐徐飘落。女子手持长弓身背箭袋,是极北的蓝人,一头雪白的长发倾泻下来映衬着明艳动人的脸庞。寒冷的雪天她依然穿着雪豹皮的抹胸和长裙,长发半掩酥胸,长裙高开叉,露出圆润的玉腿,冰冷却又野性;男的却是个细高竹竿,一副萎黄的病容,是个黄人,头上盘着厚重的头巾,长着西域夸张的五官,穿着黑色马甲和有着宽大裤脚的灯笼裤。手里握着一柄出鞘的细长的剑。 “是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扁爷笑容满面地开口。 “当然是来勾魂索命的。”美艳女子冷淡地说。 “是来勾我的魂还是索这位老太太的命呢?不过,两者我可都不能给你们。要拿走我的命,我自然不会答应。如果要这位老太太的命,我就更不会答应了。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呀。”扁爷还是面带笑容。 “不过,你站在那里,就已经勾了我的魂了。”扁爷一双眼睛色迷迷地在美艳罗刹胸前两团耸起的若隐若现的柔软打量。 美艳罗刹鄙夷地看他猥琐的眼神,心中无比厌恶:“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这般令人生厌。” “当然是要取你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的命。你答不答应都无济于事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是谁?迄今为止还没有我们俩杀不了的人。”细高竹竿阴冷的声音传出,不屑地看着扁爷,仿佛在看砧板上的肉一般。 扁爷不动如山,等闲倚靠在沙发上。 “两位都是奥理教的坛主嘛。这位性感的美女是勾魂罗刹罗映雪,而你就是索命无常常春郊了。 勾魂罗刹罗映雪,二十九岁,极北梦国人,家乡幻城迷镇水月村。猎户家庭出生,家中父母都还健在,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所使的镰弓即‘勾魂’,箭是‘噬魂’。共杀过一百二十八人,平民二十七,三流高手五十一,二流高手三十四,一流高手一十六人。 索命五常常春郊。三十三岁,西域阳国人,家乡炎城火山镇。军人家庭出身,自己也当过兵。父亲阵亡,母亲还在,还有一个哥哥。武器“索命”剑。共杀人一百三十九,平民一十五,三流高手六十六,二流高手五十整,一流高手八人。”扁爷将二人的资料娓娓道出。 “都说你与百晓齐名,传闻脑子里能够记得住上万人的详细信息,看来传言非虚。”虽然关于马扁的一些事,勾魂罗刹早有耳闻。可是真正见识了还是觉得惊奇。 “哪里,哪里。我会的比你们想像的还多。可是,你们真的清楚我是谁吗?”扁爷有些臭屁的样子。 “自然知道,以前人家都叫你‘阿扁’,是个大骗子嘛。“美艳勾魂罗刹不提“扁爷“的称呼,是因为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人。 “恩,叫‘阿扁‘的,都是大骗子。“细高竹竿附和道。 “你们是为什么要来杀我?是你们的教主让你们来的吧看来,你们的教主没有把所有的秘密都跟你们说呀。来,来,你们听我慢慢跟你们把事情的原委从头说来。”扁爷一副热忱的模样。 “教主交代不能和这小子说太多话,否则会被他蛊惑了心智。”罗刹附耳对无常轻声说。 “你的废话太多了!受死吧。”无常阴寒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其实他们做宗教的是愿意听人说话的,但马扁这时候不是应该说些临死前忏悔的话吗? “不好意思,职业习惯,总是想从别人嘴里套点话,分析一下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漏洞。”扁爷深表歉意。可是,越是这般一本正经的谦谦伪君子模样,就越是让人痛恨。 “你们的废话也一点都不少,一上来就直接把这个小杂种捅死,不就完事了吗?”老妇人用尽所有力气对着罗刹和无常大声喊,可是喊声在这冰天雪地里依然显得那么微弱单薄。 “妈,你可要留着点力气,不然会死得更快的。”扁爷俯身劝说老妇人,然后忽然扭头着急朝隔壁桥洞高喊:“小鱼,你的工作来了。” 蓦然,一位身着灰色长衫,长发垂肩,手持唐直刀“疾风”的俊逸青年男子悄无声息出现在扁爷身旁。“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小鱼’,要叫‘海爷’。我还痴长你一岁。”男子交叉双臂抱在胸前,白了扁爷一眼。“还是在隔壁烤火暖和些,这边太他大爷的冷了。” “你痴?长我一岁?谁信呢。也不瞧瞧是在跟谁说话?爷我可是骗王之王,居然在我面前扯瞎话。关二爷面前舞菜刀呢?”扁爷扬起脸,斜眼看他。 “浪客海鱼!”无常和罗刹异口同声惊呼。浪客海鱼自从十八岁成名至今与江湖人比武无数回,未尝一败,连续蝉联三届百晓武评榜第一,一届四年,这一届刚刚过半。也就是做了十年的天下第一。 “逍遥自在的浪客海鱼海大侠居然也给人家当了走狗。”无常觉得不忿。 “不用给我安这么大的帽子,我只负责给人当保镖而已,其他事情我不动手,某人花大价钱买了我两年的时间。”海鱼解释道。 “江湖不是传言浪客海鱼崇尚自由,希望能纵横四海浪迹天涯不被拘束的吗?居然也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自由,真是令人失望。”美艳罗刹在质问,却不敢太挑衅。 “大爷的,你们是三岁小孩吧?说这么幼稚的话。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是要有经济基础的,你们以为做大侠就不用吃喝拉撒了?没钱就没饭吃,没饭吃连人都做不成,还大侠。用两年自由换下半生逍遥,你们说这笔买卖划算不?”浪客海鱼一点没有高人风范。 “可是你保护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奸贼。”美艳罗刹说。 “我只保他两年,两年后我会亲自动手收了他的命的。你们太罗嗦了,要动手就麻利点。”浪客不耐烦了。 扁爷觉得有必要帮两位奥理教坛主解释一下。“小鱼,你要谅解他们,做宗教的人不会耍嘴皮子功夫,哪能有饭吃。这个我就深有体会了。” 迅雷不及掩耳,“嗖c嗖c嗖。”美艳勾魂罗刹的三支“噬魂”箭已经罩面飞驰而来。浪客海鱼手臂一扬,潇洒带动着未出鞘的疾风刀一拨,三支箭登时钉入沙发扶手。扁爷一惊,抱着毛毯往后缩,破口大骂:“你丫丫的,死鱼!不会把箭隔稍微挡地远一些的地方吗?伤到我怎么办?小心我扣你的工资!” 海鱼懒得理睬他,反正自己只是保他在两年内性命无忧,受没受惊吓,自己就管不着了。何况两年的工资早就打到自己的账户上了。 索命无常趁着间隙拖剑飞速掠来,身后风雪倒卷。 森冷的刀光一闪,“疾风”出鞘,已经贯穿了索命无常的胸膛。 “真是太残忍了。”扁爷呲着牙,瞪圆了眼,摇头怜悯地说。 浪客海鱼一脚把索命无常踢飞。 罗刹正搭箭引弓直指扁爷,浪客已经闪现在她面前。“别插女人的胸!不然以后人家还怎么嫁人。”扁爷连忙阻止。 海鱼身形微动,罗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挨了一脚,断了三根肋骨。三支箭离了弦,激射向扁爷。 扁爷瘫倒在沙发上,又在那头骂:“果然最毒妇人心,我都替你求情了,你还要射我。”噬魂箭从他脸庞上方飞过。 扁爷坐直身体又骂浪客海鱼:“臭不要脸的!对女人也下这么重的手。” 浪客海鱼看着远去的噬魂箭,再看看扁爷,这个没有丝毫惊慌的男人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也懒得回嘴就闪到隔壁桥洞烤火了。 扁爷又高声对着隔壁喊:“那边烤火的小子们,过来收拾一下。把这两位坛主拖去治一下伤。等治好了,就好好进行一下思想改造,改造不了直接剁了喂狗。” “等一下。”扁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抖了抖外衣,走到被一众黑衣人押着的罗刹和无常面前轻声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其实,我才是奥理教的创始人。你们的教主只是我的手下,他只是当初我推在明面上的人而已。你们所信奉的教宗,天法,都是我杜撰的。什么弃浮华方能证大道,只是为了让信众们把他们的‘浮华’弃到我们的口袋里。什么诛杀异教徒就是是帮他们超度,什么惩奸锄恶,不过是在剪除异己罢了。这个世界这么复杂,是非难辩。谁该死谁不该死,谁又真的能评判?” 世上知道扁爷真实身份的只不过寥寥十数人,他们都曾经是扁爷最亲近的手下,但现在应该都是敌人了。而其中只有奥理教教主敢挑明了要反扁爷,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疯子。剩余的人都是浮沉商海官场黑道多年的老狐狸,明面上见到了还是会恭恭谨谨喊声:“扁爷。”背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捅刀子了。 扁爷重新坐回沙发,盖上毛毯,冷冷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艰难开口:“我昨天梦到你爸爸了,你爸爸对我说”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扁爷俯身侧耳凑近她嘴边。老妇人猛然抬头,狠狠咬住扁爷的耳垂,咬下一口,混着血在口里咀嚼着。 血从扁爷的耳边汩汩地往下淌,扁爷却若无其事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老妇人眼前:“我找到弟弟了。” 老妇人慈爱地看着照片里的年青人:“我的儿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像我多一些。“老妇人痴痴地看着,突然又狠厉地嘶吼:“陈耕读,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扁爷在这一瞬间已经恍惚,因为有许多年没有人叫他”陈耕读”了。 老妇人终于走了,死前吐了一口污血,她中毒了。扁爷为人处处谨慎,为了防止被人下毒谋害,很早开始就一直有摄食剧毒增加抗性。所以,扁爷的血肉不是常人好接触的。 扁爷的眼角有泪,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朝老妇人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这一世的恩和怨就此一笔勾销了。 “寻一处风水宝地,把老太太风光大葬了吧。” 扁爷孤独的背影在漫天风雪里渐行渐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千觞 一个六七岁的少年卷着裤管光着一双小脚丫往前亡命奔逃。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火辣的妙龄青年女子手柃一双小巧精致的粉色绣花鞋,怒不可遏,大步在后头追赶。 居所的门轰然被推开,进门的少年带着裹满泥巴的双脚一步跃上蓝星咏的床铺,一把抢过蓝星咏正在整理的被褥便要往头上蒙。蓝星咏面露愠色,正要发作,却发现一晃而过闪进自己被窝的少年似曾相识:“千觞?千觞你怎么了?” 那少年惊魂未定从被窝里探出瑟瑟的脑袋,像蓦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带着哭腔道:“星咏哥哥,星咏哥哥,你救救我。老巫婆在追我。她在门外了~” “哪个老巫婆要害我兄弟!”蓝星咏挥舞拳头,傲然拉开弟子居所的木门!! 一只白皙娇嫩的芊芊素手从蓝星咏眼前晃过,一举抓住他的耳朵就往上提:“小兔崽子,要造反是吧!” “姑姑。”苦兮兮喊了一声眼前的俏丽女子,蓝星咏歪着脑袋,掂起脚尖,双手护住耳朵,已经在心里把郑千觞这个挨千刀的混蛋咒骂了千百遍。 郑千觞家住穆阳西铭村,祖上北山先生的一首诗作数百年来在韩阳城所辖区域内广为流传:韩阳风景世间无,堪与神王作画图,四顾罗山朝虎井,一条带水绕龟湖。形如丹风飞衔印,势似苍龙卧吐珠,此处不堪为城治,更于问处拜皇都。 韩阳坂因为这首诗被当时的国主定做城府。感念北山先生以诗立城之恩,韩阳城府也因此为郑家世世代代免除徭赋。 郑家祖上俱是文人,偏偏生了郑千觞的父亲这个豪爽的江湖莽汉。郑千觞出生百日之际,家中操办百日宴,宾朋满座。席间友人问他:孩子名字可取好?他回答:还未取,只取了小名叫‘大耳’。那友人嘴角抽搐,“大耳”一词在韩阳地区特指猪圈里好吃懒做的牲畜。此时,正好有乡贤来敬酒,他抓起酒碗豪饮而尽。乡贤夸他酒量好:一举累千觞,千觞犹不醉。他突然哈哈大笑:‘千觞‘好,就叫千觞,郑千觞。于是便给儿子取了一个酒鬼的名字。 郑千觞的父亲与蓝星咏的父亲蓝春生是在韩阳学宫求学时的同窗,两人因为臭味相投,拜了把子当了兄弟。 一路手提一双绣花鞋追赶郑千觞的青年泼辣女子正是他的亲姑姑——郑滢滢。蓝星咏早已深谙这位姑姑的火爆脾气,空出一只手指着躲在自己被窝里的郑千觞说:“姑姑,要打要骂您随便,如果有需要帮手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决不会手下留情的。” 原来郑千觞居然胆敢逃出姑姑的视线,独自一人下到穆水里摸鱼,一双崭新的布鞋不知脱了放在何处,上岸时怎么也寻不着了。回来,姑姑好一顿胖揍之后,借了一双鞋子给他暂时穿上,好带着他去到街上买一双新鞋。可他一瞥见是双粉色的绣花鞋,就死活不干了。 “大耳,你给我滚下来!”吼声如雷,震人心魄。 蓝若凡原本只是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一幕,听见这一声怒吼,吓了一激灵,从凳子上滑下来,拘拘谨谨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郑滢滢这时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人,面露赧颜,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粗鲁了。再细看是个漂亮的小子,母爱翻涌,蹲低身子张开双臂:“不怕,不怕,过来先生抱抱。” 蓝若凡只是眼神闪烁,回报了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蓝星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几曾见过姑姑这副花痴一般的模样,赶忙招呼若凡过来:“姑姑叫你过来,你就赶快过来。”他使劲给若凡暗递眼神,告诉若凡这个女人不好违逆。 他又给郑滢滢介绍:“姑姑,这个是若凡弟弟,是师公的孙子。” “师公?”郑滢滢困惑看着蓝星咏。 “师公就是父亲在村里的青草师父呀!”蓝星咏回答。 等蓝若凡踌踌躇躇走到近前,蓝星咏说:“这位就是床上那个郑千觞的姑姑,是咱们景贤义宗地级教四年弟子的先生。” 所谓的“地级”并非功力境界,而是指景贤义宗的弟子年级。景贤义宗的年级以星辰名字命名分别是:水c金c地c火c木c土c天c海。像蓝若凡蓝星咏这样的新入宗的一年弟子,既水级弟子。依此类推,八年弟子就是海级弟子。多好的寓意,进宗初始是涓滴之水,等学成离宗便就是百川入海了。 蓝若凡恭敬道了声:“先生好!” 郑滢滢温柔抚着他的头道:“好,好,以后你也和星咏c千觞一样叫我姑姑就好了。”姑姑指了指蓝星咏又指了指躲在被窝里的郑千觞,一张温柔的脸又沉下来了:”大耳,我数三声,给我滚下来!一!二~” 没等姑姑数到三,郑千觞已经踢了被子,跃下床来了。他太清楚依着姑姑的火爆脾气,等到她数了三,自己才做反应,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赶紧给我把鞋穿上,趁着今天还没正式开始修炼,我带你去买双新鞋。这双鞋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吴缘那个小丫头借的,人家只一听说是借给你,就一脸嫌弃。要不是我央求,答应她洗干净再还回去,人家还不愿意借呢。你还好意思嫌弃人家的鞋子。”姑姑又将粉色绣花鞋往他面前递了递。 “姑姑,你让我穿这么一双粉色绣花鞋在学校里招摇过市,让人瞧见了,以后我如何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呀。我宁愿你还揍我一顿,也决不穿这双鞋。”郑千觞呜呜咽咽说着又要往床铺上爬。 “咦,这不是我的铺盖,我的铺盖怎么换里面去了。”郑千觞这时才察觉自己床位上放着的不是自己的被褥。 “这是我的铺盖,我把你的位置往里面挪了一下,你知道我睡觉的时候动作比较大,我不是担心自己若睡在里头,等天明醒来,发现你们都睡在地板上了吗。”星咏说。 “你穿我的鞋去吧,我在屋里等你回来!”星咏慷慨对千觞说。 郑千觞激动捣蒜一般点头。“恩,恩!” 然后二人大眼瞪小眼,杵在原地不动了。 “你盯着我做什么?” “你不把鞋脱下来,我怎么穿你的鞋?”郑千觞反问道。 “你不把你那一脚泥巴洗去,我怎么可能把鞋脱给你。”蓝星咏再反问。 郑千觞打了一盆水荡荡漾漾回来,姑姑将绣花鞋递给星咏拿着,亲自给千觞洗脚。平时对这个侄子严厉归严厉,疼爱也是真心疼爱,她甚至有时会想:自己如若嫁不出去,将来老了,是要这小子赡养的。 蓝星咏小心翼翼将这双小绣花鞋捧在怀里,无端开始想入非非,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她穿过的一双粉色绣花鞋,自己紧紧贴在怀里捧着,真是一种神奇的缘分。 他将绣花鞋轻轻捧起,臭到鼻尖仔细嗅一嗅。 一个叫“吴缘”的名字便铭记在心里了。 (发布这一章后,回到前面做大修整,添加激情热血情节。带大家了解“余拳“。所以外网的朋友可能会发现情节自本章之后衔接不上。请到首发网站观看花穆向阳的《悯苍生》) 发布这一章后,回到前面做大修整,添加激情热血情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