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派[修真]》 正文 1.第一章 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冬正在帮自家师父整理仓库。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摁了摁肩膀,正准备休息一下,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它也十分朴实无华,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但是在刚刚将手放在仓库大门上的那一刻,谢冬又猛地停顿下来。 谢冬此人,十三四岁入门,如今修行六年,年龄还不到二十,阅历也不足够。所以在猛然遇到这种大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免不了有些年轻。然而在性格的本质上,他又是个习惯将思虑二字给刻在骨子里的人。 在得知师父很可能陨落的第三个刹那,谢冬便开始了思考。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突然失去师父更糟糕了?其实不是,远远不是。 师父这一趟外出寻宝,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带走了门派大半的战力。更准确的说,掌门带走了玉宇门几乎全部的凝元期长老,只留下一个凝元长老在宗门看家。 如果掌门遇到意外,真正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和掌门同路的长老们也全部给折在了外面。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此时谢冬这么一出去,玉宇门的下一任掌门无疑就是那个唯一被留下的冯长老了。毕竟除了这仅剩的一个凝元独苗之外,宗门剩下的就只是些炼气和筑基的弟子而已。 至于金丹期?十分惭愧,玉宇门的规模十分之小,目前为止还不存在什么金丹期,凝元期就是最高的了。 不幸的是,那名很可能成为下任掌门的冯长老,看谢冬不顺眼已久。 谢冬将手从仓库的大门前移开,咬牙拧起了眉头。 诚然,他对那个当掌门的师父是有感情的,当年是师父将他从凡尘中寻到,亲自引入了道门,这份恩情谢冬一直十分感激。所以他才会在最开始那样急于确认师父的生死存亡。但是在思考过后,对师父的感情还是远远及不上他对自身生存环境的忧虑。 冯长老之所以看谢冬不顺眼,原因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当年冯长老从炼气到筑基花费了七年,在规模十分之小的玉宇门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天赋,谢冬入门之后却只花了三年就突破到筑基了。 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有机会一定要将那姓谢的小少爷赶出宗门”这样的话冯长老也曾直接说出口过。当然,是私下说的,只是被谢冬通过各种渠道探听到了耳中。 谢冬松开了手,将掌门令放在桌上,指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指望冯长老成为掌门后网开一面显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谢冬主动服软也不可能。其他的种种算计,在地位的差距面前,都只是个玩笑罢了。 那么干脆顺势而为,脱离玉宇门,转而投去别的门派?很遗憾,这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能走他大概早就走了,想去更大的门派以他的天赋也不困难。只是由于一个十分私人的原因所导致的安全问题,谢冬绝对不会选择去转投别的门派。如果离开玉宇门,他的生存会变得十分麻烦。 如此,便只剩下一条路了——让冯长老当不成掌门。 现在还有谁能和冯长老去竞争?没必要去指望别人了,就指望他自己吧。 想到这里,谢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了腰间的储物袋。 在下一任掌门被选出来之前,谢冬身为前任掌门的弟子,地位比起冯长老是有优势的,但修为境界的差距完全盖过了这点优势。真正的优势在于,此时掌门令在谢冬手上,谢冬在掌门的私人仓库里。只要他不出去,外面的人是没法轻易进来的,这可以为谢冬争取到很多时间。 谢冬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药瓶,将其中药丸统统倒在手上,然后凝视了许久,嘴角渐渐勾起苦笑。 一个筑基和一个凝元,是没法玩的。想要去竞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突破到凝元。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已经十分明确了,谢冬却还是迟疑。因为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他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但代价归代价,并非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每当因为代价而迟疑的时候,只需权衡利弊,码好心中那杆秤,两害相权取其轻即可。 外面已经开始嘈杂了,大殿中名册的变化终于引起了骚动。谢冬的思虑没有错,根本不存在什么侥幸,掌门的名字确实暗了下去,实实在在的陨落了。同时暗下去的,还有当初跟在掌门身后的所有同行者,整整四名凝元长老。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终究变成了现实。 谢冬将嘴角的苦笑咧到最大,“呵”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丹药统统灌入了口中。 服药的同时,谢冬的眉间紧蹙,眸光也变得暗沉且坚定起来。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便不会允许自己以半吊子的心态面对以后将要做的事。 而后他盘膝而坐,开始了这场自入门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调息。 在谢冬调息的时候,外面那群混乱的玉宇门弟子们,终于在漫长的时间里走完了谢冬片刻间便结束的思考过程,接受了掌门带着绝大多数长老一起陨落的事实。 至于那冯长老,倒是很快便意识到掌门之位突然变成了砸在他眼前的馅饼的事实,而后沉迷于对骚动弟子的平息与处理,沉迷于四处宣扬自己即将成为下任掌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发觉应该先去找掌门令,又在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才率众堵在了那掌门私人仓库的门口,勒令谢冬赶紧将掌门令交出来。 谢冬正在关键时刻,理都没理。 冯长老气得七窍生烟,果断大手一挥,开始对着仓库大门强行砸了起来。但前面说过,掌门的仓库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想要真正砸开,非得又花费个时辰不可。 “谢师侄,这么搞有意思吗?”冯长老一路骂骂咧咧,颇有恨不得把谢冬抠出来摁死的架势,“靠山倒了,你就连脸面都不要了?居然怕成这样?哈哈哈,天道好轮回,我今儿还不信治不了你了。只要这门一开,宗门这些年浪费在你身上的东西,我通通要从你肚子里剖出来!” 骂到一半,有一个少年从另一面跑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也是气了个够呛,当即怼道,“冯长老,你这放的是什么屁?师兄浪费了什么?师兄天资卓越,哪怕用再多东西都是应该的,给你用才叫浪费!” 冯长老听到这话,脸都抽了,斜眼瞅明白来人,又不阴不阳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少爷身边的跟屁虫啊。” 那少年是谢冬的师弟,姓常名永逸,比谢冬还小两岁,和谢冬同一时间入的门,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前任掌门还在的时候,从来没人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过,生生惯出了一副娇纵的性子。 “冯长老!”常永逸小师弟尖喝道,“你别太猖狂!” “论起识时务的功夫,你比那缩头乌龟谢少爷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冯长老的笑声更大了些,“但我还真感谢你送上门来。” 说罢,冯长老大手一挥,身后就有几人走上前去,掏出绳索就往常永逸身上捆。常永逸正在气头上,掏出佩剑就要对敌,却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就要被捆了个严实。 宗门里有许多亲近谢冬的弟子,都围在边上,暗自为两人着急,其中有几个甚至忍不住要掏出家伙上去帮忙。但对面有冯长老坐镇,纵使再多人帮忙也是枉然,凝元的筑基的差距绝非数量可以弥补。 “谢师侄,谢少爷,你可听清楚了,你那跟屁虫小师弟落在了我的手里。”冯长老对着仓库大门笑道,“如果你再不出来,他挨一点打,受一点罪——我想你也是不会很在乎的。但如果他缺个胳膊少个腿,甚至没了这条命,你也不在乎吗?” 常永逸脸色一白,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竟会遭受这种对待,也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拉了谢冬的后腿,却已经根本没了后悔的余地。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门后终于传出了一声叹息。 下一刻,门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眼见仓库的大门终于开了,冯长老发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声。但还不等他往里面走上一步,一股灵气突然席卷而来。这灵气来得汹涌,像一股风一样掀起了众人衣摆和长袖,又盘旋着冲上了玉宇门的上空,将云层都卷成了一团。 众人都楞了一下——这阵势,怎么好像是有人在突破?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大师兄?”常永逸看着画中之人,有些发懵,“我的师兄不就是你吗,哪里还有什么大师兄。” “当然是有的,只是在我们入门之前就离开宗门了,你没见过罢了。”谢冬叹了口气,伸手将那画轴重新卷起,“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但我是知道他的他叫何修远。” 何?看来果真就是冯长老方才口中的那个“何师侄”了。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何师侄,你看这个人。”冯长老还在一旁道,“这就是那个谢掌门最亲近的心腹,你看看他是什么素质。把这么个家伙留在身边,你觉得那谢掌门能是个好东西吗?” 听到这话,何修远还没说话,常永逸先炸了。 这小子居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径直朝何修远劈了过去。而后何修远眉头一皱,一挥衣袖,毫无悬念地将常永逸给打飞了。 谢冬简直要哭了,你就不能好好待着别找死吗?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赶紧扑过去,好歹及时把人给接住了。 常永逸歪在他的怀里就吐了一口血。 “你”谢冬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他握住常永逸的脉,渡了一缕灵气过去,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口血虽然看着可怕,但常永逸伤得其实不重,绝非凝元巅峰出手该有的力道。常永逸之所以被伤,更多是因为他自己之前那力道的反震。 谢冬将常永逸放在地上,朝对面拱了拱手,“道友手下留情,多谢了。” 常永逸正想求师兄给自己报仇,听到这话,整张脸都僵了。 “何师侄,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冯长老更是在一旁激动地叫唤起来,“这就是那个私自窃取你父亲的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无耻贼人。师侄,幸好宗门还有你,一定不能让这贼人得逞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冯长老那些话后,一个清越的男声随之响起,“你就是谢冬?” 这毫无疑问便是何修远的声音。 谢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反而显得素雅得很,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何道友?”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举在身前,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我只问你,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何修远停下了脚步,愕然看着他。 “这都是因为我对师父他老人家深深的眷念,都是因为我对宗门有些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那冯长老不堪大用,我哪里至于要付出这种代价,只为了能将这份责任抗在我自己肩上?”谢冬这激动的表演太过夸张,甚至变得有些哽咽,“只要宗门能变好,我变成怎样都好。看到师兄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希望你能是比我更适合掌门之位的人,我完全不想和你争的。可你居然想要一走了之?怎么,当不了掌门,你就连在这种时候用你的力量帮宗门一把,都不愿意吗?莫非你对宗门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何修远听到这里,神情早已不复最初的那种冷漠。 他看着谢冬这激动的模样,嘴唇蠕动半晌,终于忍不住一步上前,安抚式的拍了拍谢冬的肩膀,“对不起,师弟是我错了” 冰寒的灵气又一次从何修远身上透过来,越发让谢冬无法平静。此时此刻,谢冬心底正弥漫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激动,演绎着一种和外在表演完全不同的惊涛骇浪。 在这一瞬间,谢冬的脑海之中想起了许多东西。 他为什么不离开玉宇门?自然不是因为刚才的那番说辞,和对宗门的感情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归根结底,谢冬之所以留在玉宇门,只是因为他身怀不能被人看出的体质,而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看出了谢冬的体质不同寻常,却没有看准。 这一切都要从入门之前说起。 谢冬小的时候,常常发烧。结果在一次偷偷从家里逃出去玩时烧晕在了路上,刚好被师父遇到。 师父探查了他的身体,赫然表示他的体质是罕见的纯炎之体,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如果不修仙,必然活不过二十岁。正因为如此,哪怕谢家人再如何不舍,也只能将谢冬送走。 当然,而后谢冬自己博览群书,最终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纯炎之体,而是看起来十分相似却更加要命的另一种体质,琼炎之体。同样的不修仙活不过二十,但不同之处在于,纯炎之体是一种十分利已的优秀体质,谢冬的琼炎之体却可以增强别人的修为。 从此以后,谢冬便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真正的体质,沦为被抢夺的货物。 而师父也真情实感地以为他真的只是纯炎之体,对他非常照顾,每月一颗调理体质的凝冰丹从不间断,对他好得像是对亲生儿子一样。唯独有一点奇怪,师父常常在谢冬面前表示,虽然他真正的亲生儿子何师兄当年离家出走十分不孝,却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好男人,冬儿你一定不要对修远有任何偏见啊 更古怪的是,师父还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告诉谢冬,纯炎之体和冰属体质是天作之和,十分相配,你将来找人双修一定要找冰属体质的。 如今谢冬真正见了何修远,顿时觉得自己有很多粗口想骂。 那老头儿当初之所以一心收自己入门,究其目的,不会是想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找童养夫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过了好半晌,谢冬的内心才稍微平静下来,晃了晃脑袋,挥去了脑海中那些关于童养夫的胡思乱想。反正师父已经陨落,有什么目的都已经不需要再计较,如今只有凝元巅峰的战力才是重中之重。 “师兄,”他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何修远,“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宗门需要你。” 何修远喉头滚动,显然已经十分动摇,却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玉宇门,总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多年的隔阂,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谢冬叹了口气,侧了身,“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如今师父陨落,我住进来,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而在黄昏时分,何修远才回来,告诉谢冬,他要留在玉宇门。 谢冬十分高兴,连忙表示要为他安排一个好住处。何修远却摇了摇头,表示他只需要一间茅屋就好。 这间茅屋就被安置在靠近前任掌门洞府的地方,每次一开门就能看到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何修远自己挑的位置。 这一晚何修远甚至没有住到茅屋里面去,而是在门口干坐了一夜。 幸好,到了第二日清晨,何修远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算不错。 之后的几日里,何修远逐渐恢复如常,整个人却一直守着那间茅草屋子,成日里不是打坐就是练剑,除去偶尔被谢冬叫到大殿开会之外完全不挪步子,也不和人说话,像吃饭睡觉这种凝元期已经不必要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做过,生活过得十分佛性。 为此,谢冬还特地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每日去和何修远那儿说几句话。 然而何修远无论何时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往往谢冬说了好句话,他才言简意赅地回一句话,并且几乎不会主动开口。 谢冬不禁有些慌了。 这个好不容易才套牢的大师兄,该不会被他弄得伤心过头,出毛病了吧? 直到后来谢冬去问了那些八年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才知道,这还真不是毛病。大师兄嘛,真心的,从小就是这样的,每天一个人就知道和自己的剑玩,这很正常。你要哪天看见他神情舒畅活蹦乱跳开始和别人一起说说笑笑了,那才需要担心一下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原来如此。”谢冬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说罢他就转了身,准备再去何修远那里看一看。结果这次他一回头,就看到常永逸站在后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却说那日常永逸挥剑砍向何修远,反而被何修远一下打飞,落地以后直接吐血。事后他非但没有等到谢冬为他报仇,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竟然直接放在原地不管了。 此时此刻,谢冬看见他,依旧没有一点安慰的意思,反而眉头一皱,责问他道,“知道错了吗?” 常永逸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哀怨道,“师兄!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被他伤成那样,你也管都不管,反而要我知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自己找死,没有真死就值得烧高香了,受点伤你还想怎么样?”谢冬冷笑道,“难道你最开始不知道他是凝元巅峰?” 常永逸撇了撇嘴,低着头不吭声了。但看态度,明显已经乖巧了很多。 “现在我带你去找他,你和他好好打个招呼,不要再惹事了,顺便叫他原谅你之前的无礼。”谢冬便表示,“你是我在宗门里最亲近的人,他是目前宗门里最强的人。你们的关系要是处不好,我的白头发都得多一大截。懂了吗?” “知道了。”常永逸撇了撇嘴。 结果两人走到半路,刚刚遥遥望见何修远那间小茅屋,就见到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正在与何修远说话。 仔细一看,来的正是那冯长老。 那冯长老的声音还挺大,“何师侄,你好歹管管那个谢掌门吧!就算你不愿意坐那个位置,要把掌门之位让给他,那也不能太放任他啊!瞧瞧他昨日在大殿上说的是什么话,他居然想要剥夺宗门所有弟子应得的利益,还要我们都去种地!荒谬,实在荒谬,何师侄你怎么能不阻止?在这样下去,他会把你父亲的宗门败干净的!” 谢冬顿时站在了原地。 冯长老口中所说,正是谢冬昨日在会议中新发表的举措。 所谓“剥夺宗门所有弟子应得的利益,还要我们都去种地”,并非冯长老说的这么简单。谢冬取消了弟子们固定的月例,从平均分配变成多劳多得,以便激励他们为宗门创造更多收入。至于种地一说,则是谢冬想要尝试开发一些灵药种植的产业。此举确实在弟子之中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宗门如今这幅样子,必然得做出一些改变。 谢冬在会议上慷慨激昂,举了众人都十分向往的三大门派做正面例子,描绘了一张美好的蓝图,发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最终激起了许多年轻的新弟子的热血,得到了不少支持。 当然,那些早已经习惯旧例的老弟子们,对此多少都不是很开心。冯长老更是愤怒不已——作为门派中资历最高c月例最多的成员,他认为谢冬此举完全是在针对他,纯粹是不想给他活路罢了。 又听那冯长老急切地道,“何师侄,别看那谢掌门说得好听,完全没有那么简单。这完全是杀鸡取卵的事情,定然会降低弟子们对宗门的忠诚之心,鼠目寸光,得不偿失的。可那谢掌门刚愎自用,完全不听我们这些老人的劝。师侄,现在只能靠你来阻止他了。你先听我好好分析一下,这个事情” 边上常永逸听到这里更是气得够呛,挽起袖子就又要过去找事。 谢冬在身后扯了这小子一把,反而转身往侧面躲。 不知为何,虽然谢冬此时心中也不爽得很,却更想听到何修远的回答。 结果还不等谢冬找好正确的偷听姿势,那边何修远便抬手直接打断了冯长老的长篇大论,并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这个回应,并不冠冕堂皇,却十分诚实。只听何修远耿直地道,“你说这些,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嘎嘣,冯长老僵在原地,整个人宛如石化。 噗嗤,这边谢冬更是忍不住直接笑场。 他这么一笑,必然就叫那边的两人发现了。何修远的双眸当即看了过来。谢冬咳嗽一声,脸上不露出丝毫尴尬,笑着站出去道,“大师兄,我带着常师弟过来找你有一点事,结果不巧碰到冯长老在场,便在边上站了一会。你不会介意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表示完全不介意。 至于冯长老此时的脸色,那就难看极了。他站在后面,就连看着何修远的目光都变得怨毒起来。所谓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冯长老已然连他也一起恨到了极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在何修远回头看过去时,冯长老又及时收回了这怨毒之色,又摆出了一副为宗门劳心劳力的委屈模样。 谢冬冷眼看破,不说破。 “冯长老,我一心修行,宗门管理上的事情确实不懂。”何修远不知冯长老的心思,虽然面上依旧是一贯的冷淡,对他已经是难得地客气,“你有任何担忧,都可以直接向掌门师弟说明,我相信他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不通情理。你们之间,还是不要有什么误会为好。” 本着一颗为了宗门的心,何修远甚至一改平时言简意赅的习惯,主动说了他回宗门之后最长的一段话。 冯长老扯着嘴角,干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其实谢掌门也是为了宗门好,我们都是为了宗门好,只是想法不同而已,并没有什么本质矛盾嘛。既然师侄你如此支持谢掌门,那么从此之后,我自然也承认他的掌门地位,绝对不会再与谢掌门为敌了。” “那太好了。”何修远点了点头。 “冯长老,你这一番话,也打落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谢冬也跟着做戏道,“我同样希望能与你相处愉快。” 冯长老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了宗门嘛。” 说着,他便带着这有些渗人的笑声转了身,终于向何修远告辞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谢冬原本只是想和他唠唠嗑,顺便缓和一下他与常永逸之间的关系。 但在看过冯长老方才的表现之后,谢冬突然改了主意。 “师兄,是这样的。”他道,“我准备过两日下山,去东面的仙市看看,采购一些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有空,便和我一起去吧。” 东面的仙市,指的是玉宇门往东五百里外的山谷之地。那是附近最热闹的一处修仙集市,名为琳琅集。 何修远显然也熟悉那个地方,却显得有些迟疑,“要去几日?” “三四日足矣。”谢冬道。 何修远掐指一算,松了口气,“可以。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我就没有问题。”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谢冬笑着拍了怕何修远的肩,回过身去,正看见那还没有走远的冯长老。 冯长老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脚步已然顿住,却又在此时故作自然地继续走远。 琳琅集,是冯长老加入玉宇门前曾经混过的地方,现如今还在那儿有着不少狐朋好友。甚至可以说,冯长老便是琳琅集的地头蛇。 谢冬对此心知肚明,只付之一笑。 直到两人离开了何修远的住处,常永逸才问他,“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南面的潮海集吗,怎么突然改了地方?而且还要那家伙咳,大师兄,也一起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冬卖关子。 常永逸哼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个冯长老,真是讨厌死了,你究竟还准备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正是为了确认我还应该容忍他到什么时候,”谢冬道,“我才会选择琳琅集。”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像平时那样嘴角含笑,而是皱着眉头,周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沉重。常永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想要追问到底,却又因为他这不同于平时的沉重而选择了沉默。 当晚冯长老便离开了宗门,只说有事要办,也不知去了哪里。 次日,到了他们约好出发的时候,何修远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谢冬。依旧是单人独剑,白衣素裹,看起来寡淡得很。谢冬倒不是一人,身边还带了个常永逸。 常永逸今日倒是乖巧,虽然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至少好好喊了声大师兄。 何修远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剑往上空一抛,便御剑而起,径直朝东面遁去。 谢冬紧随其后,但毕竟修为还是差了一点,又提溜着一个修为更差的常永逸,不过片刻,便无可避免的落在了后面。 何修远见状很快停下了遁光,悬在那儿等着他们。 “师兄,见笑了。”谢冬追上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修远用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两下,“我听说,你每晚都在书房秉灯夜读,几乎从未休息。” 谢冬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笑了笑,“还好吧。毕竟刚刚接任掌门,非常时期,难免辛苦一点。更何况我是修道之人,还不至于扛不住。” 何修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继续埋头赶路。 “大师兄,”谢冬得了他的关心,忍不住就想多唠一会嗑,“关于我最近推行的那些举措,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取消月例和种地?都是玉宇门从未有过,但其余宗门早已做过的事情。有些宗门因此而兴盛,也有些宗门因此而破败。至于究竟对玉宇门好或不好,我不懂的。”何修远道,“你是掌门,而且你比我聪明,我只需要听你的就够了。” 谢冬还未答话,后面常永逸便传音入密,偷偷向谢冬嘀咕了一句,“他还知道自己笨,挺有自知之明。” 谢冬闻言,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悄悄将手伸到后面,摸上常永逸的手背,拎起一层皮,就是狠狠一拧。 “啊!”常永逸顿时惨叫,声音响彻云霄。 “常师弟怎么了?”何修远愕然问道。 “没什么,大概早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吧。”谢冬微笑。 常永逸捂着自己的手背,神色之间非常委屈。 何修远正准备再问点什么,一些建筑便从云层之下显露了出来。他顿时转头看向了下方,“到了。” “琳琅集。”谢冬跟着补充了这三个字。 随着三人靠得更近,云层散开,下方的集市彻底展露在他们眼前。其中有雕栏玉砌的华美阁楼,也有熙熙攘攘的拥挤集市,从东至西分为从富到贫很有层次的几个部分。无论哪一种阶层的修士,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所需,琳琅集便是这么一块地方。 琳琅集上空不能飞行。三人在集市外面落下,徒步往里走去。 当然,他们所进入,是最贫穷的西门。 谢冬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东面,奈何囊中羞涩。 何修远也看了东面一眼,那神情就淡定多了。这种淡定叫谢冬不由得感慨,有门有派的修士说起来比散修好听,但实际上,在散修盟混过的人,就是比他们这种小门小派的弟子有钱啊。 至于常永逸,顿时便如进了水的鱼,欢呼雀跃地扑向了那堆路边小摊。 “你小子,慢点!”谢冬连忙追过去。 何修远也追在他们身后。但西门是琳琅集里最脏乱最拥挤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人插在他们之间挤过去,挤完还要把何修远往后面推一把。挤着挤着,何修远便离前面两人越来越远。 幸好凝元期的神识已经足够发达,叫他始终能和谢冬联系上,不至于走散。 但在片刻之后的某一个刹那,谢冬猛然失去了何修远的踪迹。 “师兄”常永逸也停下了脚步,察觉出了不对。他们刚刚穿入一个小巷,小巷之中却空无一人。在拥挤热闹的琳琅集西门附近,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让这条小巷空了下来。 谢冬叹了口气,回过头去。 两个人影施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其中一人谢冬并不认识,至于另外一人,正是那冯长老。 “你啊”谢冬看着冯长老,脸上罕见地没有带着笑意。 “谢掌门,一夜不见,别来无恙。”冯长老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也就得意到这一刻了。怪只怪你做得太过分,叫我忍不了你。只要你死在这里,掌门之位依旧是我的。” 后面常永逸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上了谢冬的背。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另一头也来了两人。 加上冯长老总共是四个人,四个都是凝元期的。三个凝元初期,一个凝元中期。 “冯长老。”谢冬叹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过不去,毕竟凝元难得,少了你会对宗门造成很大的动荡。我想过要给你机会的。我们一起让宗门更加壮大,难道不好吗?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冯长老看到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别指望你那大师兄能来救你,我找了整整三个凝元巅峰的高手去对付他,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出手,火舌水柱纷纷朝两人砸来。 就连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常永逸也被这场景给吓得脸色苍白。 谢冬却依旧神色如常,只将右手收入怀中,平静地取出了一件东西,“冯长老啊,你以为我料不到你的打算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来琳琅集?”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黄灿灿的光辉从他的足下升起,将所有攻击抵挡在外。 谢冬道,“我从来不指望大师兄,只是让你以为我指望他罢了。只要将他从我们身边隔开,你就敢动手了,不是吗?” “你c你”冯长老结结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冬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你竟敢c竟敢” 谢冬手中所握着的,赫然是一张阵盘。 “你竟敢取出玉宇门的护山大阵!”冯长老终于惊叫出声,恨不得夺路而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只见谢冬手中阵盘黄光一闪,一股磅礴的压力凭空而生,压得冯长老等人全都扑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九曲压山阵。”谢冬报出了手中阵盘的名字。 这自然不是护山大阵本身,而是作为玉宇门护山大阵核心的内嵌阵法,仅此一张,支撑着整个护山大阵的运作,唯有谢冬所带的掌门令才能操控。饶是如此,居然将这阵法取出,也是一件无比胆大妄为的事情。 此时此刻,没了护山大阵的玉宇门,就犹如没了壳的鸡蛋。只要有人攻去,便是任人宰割。 “荒谬c荒谬!”冯长老趴在地上直打颤,“你怎么敢c怎么敢!你就不怕有人趁机端了玉宇门吗!” “笑话。”谢冬道,“比起那个山头,当然是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只叫冯长老目瞪口呆。冯长老这才发现,他对这个仅仅入门六年的年轻掌门,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唉,玉宇门好不容易修出一个凝元。”谢冬低头看着冯长老,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就像是看着一把即将被销毁的灵石,又像是看着少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将会遭受的一堆麻烦,“真是可惜了。” 虽然可惜,他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 快点处理了这里,他还要去救何修远。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对付整整三个凝元巅峰,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就在谢冬拨动手中阵盘,打算将冯长老直接压死的前一刻,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然炸进了他的耳朵。 谢冬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叫c惨叫c刀剑相交c布帛撕扯c液体喷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颤抖得叫人难以分辨的惊喊鬼叫。 “不!剑修!竟然是剑修!” 嘭!一个圆滚滚的红色东西猛地从拐角飞了出来,撞到另一面墙上啪叽一声,留下一道血印子,又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场面太过血腥,常永逸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去,“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颗人头之后,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开始变得安静,只留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何修远从拐角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拖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白衣与玉肌均被鲜血染红,目光如修罗般森冷。 谢掌门见状也免不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大师兄很是厉害,但刚才那好像是三个凝元巅峰?这是不是厉害得有点太过头了?不愧是剑修啊。 何修远走到冯长老身前,被鲜血糊满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叫人胆寒,“你说你都是为了宗门考虑,不会再与掌门师弟作对,只是在欺骗我吗?” 冯长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知道发颤。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被谢冬的阵法压死。 何修远面若寒霜,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剑。 “等等!”谢冬忙道。 何修远停下动作,看着他。 谢冬沉默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杀了吧,就当是壮士断腕了。” 何修远这才手起刀落,将人砍成了两半。 随后何修远又看着地上那堆尸体,面露嫌弃之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提灯状的法器。 他从提灯中取出一团火焰,显然想将这些碍眼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诶,你再等等!”谢冬见状,顿时又叫了停。 在何修远一愣之间,谢冬已经扑向了那些尸体。 然后,只见他手脚十分熟练地扒下了那些尸体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不错的法衣,脚踩不错的法靴,腰戴不错的玉佩,也通通被谢冬扒了下来。 何修远举着手中的火焰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直到谢冬抱着那堆血淋淋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后,又猛然想起隔壁还有许多尸体,连忙冲去隔壁街道何修远才稍微回过神,看了后面的常永逸一眼。 “看什么看?”常永逸此时虽然也被吓得有些怂,骨子里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呛道,“师兄就是如此勤俭持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常永逸的心底也是心酸的。想当年谢冬可是锦衣玉食的谢家小少爷,如今当了一个掌门,咋就混成这样了 何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光溜溜的尸体,终究还是一把火放了下去。此情此景,倒像是还这些人一个体面了。 但他想着玉宇门现状的处境,再看谢冬的所作所为,便放下了心中那点诧异,反而有些感动。 为了这个宗门,真是辛苦掌门师弟了。 两人走到隔壁街道,剩下的尸体果然也正在被逐渐扒光。这边的尸体倒是不需要何修远动手。谢冬把他们彻底扒光之后,直接一个响指,一丛火焰就从他指尖冒出,径直烧了过去。 然后谢冬便将神识探进了那些储物袋,清点起战利品来。 随着这清点,谢冬的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浑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重复杂的气息。 “掌门师弟,怎么了?”何修远连忙关心道,“不值钱吗?” 常永逸看着六年前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谢冬,又看着前一刻还十分矜持c仿佛视灵石如粪土的何修远,简直无言以对。 谢冬没有及时回答何修远的话,而是将战利品清点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不知清点了多少遍之后,谢冬才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人,以一种出奇凝重的语气道,“九个凝元修士,其中凝元初期四人,凝元中期一人,凝元后期三人。他们浑身的东西加起来,共有十三件下品法器,九件中品法器,以及一件上品法器。除此以外,还有灵石两万余。如果全部变卖,总共可以赚得六万灵石,足以承担玉宇门一年的支出。” 何修远不说话了,他有些发懵。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以前杀完人后居然不喜欢上前搜刮,实在是一件铺张浪费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冬也在那儿感叹,难怪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暴利,简直是暴利啊。杀死冯长老的忧虑被收获的喜悦压了下去,谢冬终于开始眉开眼笑。 常永逸则问道,“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赚钱,岂不是很容易?” 这样一句话,却引发了另外两人尴尬的沉默。 谁会不想轻松愉快地赚钱呢?但随随便便就杀人越货肯定是不成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杀的时候愉快反击。 一时之间,谢冬心中也冒出了钓鱼执法的念头。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谢冬脑子里转了转,很快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们不是独行之士,而是要发展宗门。唯有稳定与和谐,才是发展的正路。”他教育常永逸道,“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只能顺势而为,不该一心追求。你懂了吗!” 常永逸低下头,“哦”了一声,也不知心底究竟是否服气。 无论如何,突然有钱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冬原本打算只在琳琅集的西门附近收购一点灵药种子,此时毅然改变原计划,带着何修远与常永逸往东面走去。当然,他们此时的荷包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最东边那些只属于富豪的建筑,但能进入到琳琅集的中部,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杀人的行径,只需在巡守琳琅集的护卫们前来询问时,解释一下只是私人恩怨,就可以了。 相比西门附近的满眼地摊,琳琅集的中部要像样不少,多是小店与酒馆。 谢冬一连走入许多贩卖灵药种子的店面,货比三家,最后买好了一批种子,又购买了一批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农具,外加一个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储物袋。这么一套下来,灵石便花了小一万出去。 付钱的时候,谢冬的内心都在滴血。要知道,他原本准备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预算,是不到两千灵石的。 当然,心疼归心疼,谢冬这笔钱还是花得十分坚定。灵石这种东西,如果揣在兜里,只能坐吃山空。唯有花费出去,才会变成更多的灵石。 他握紧刚刚购买的c装着整整一万灵石东西的储物袋,长舒一口气,回转过身,准备与后面的两个人会合。 结果道路那头突然走过来一群人,熙熙攘攘从他们身边冲了出去。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边的万宝楼正在举报什么拍卖会,这些人都是要赶去参加的。 “拍卖会吗?”谢冬心道,没钱凑不了热闹啊。 但边上偏偏有个正在店里挑选货物的路人,非常没眼色地与他搭话道,“这位道友,我看你财大气粗,这拍卖会倒真是可以去看看。听说今日的万宝楼中会拍卖一些有趣的东西,只可惜我囊中羞涩啊。” “哦?”谢冬好久没有被人说过“财大气粗”这四个字了,顿时打肿脸充胖子,做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丹c法器c天材地宝,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有的。”对方笑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件炉鼎。” 炉鼎?听到这两个字,谢冬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 所谓炉鼎,自然不是什么烹煮食物的器具,而是一类人。通过与人双修,同时牺牲自己的肉体与修为,增强对方修为的人,便可以称之为炉鼎。 大多数炉鼎在双修时都是身处下位,但也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炉鼎体质,是只有身处上位才能发挥作用的。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因为其数量稀少,价格比寻常炉鼎更高得多。 因为受到诸多女修以及部分癖好独特的男修争抢,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在被拍卖时,成交价格屡创新高。最近的一例就在百年前,同样是万宝楼所拍卖的一名炉鼎男修,便硬生生被拍出了四百万灵石的高价。那日所拍卖的还不是那炉鼎男修本人,仅仅只是第一口元精的价格。 那次拍卖之后,那个炉鼎男修更是被一名财大气粗的美艳女修以十倍的价格包下。这看起来是财色双收,十分叫人羡慕的大好事。但实际上,仅仅一年之后,那炉鼎男修便被包下他的女修拿出来分享给了座下所有女弟子,最后仅仅过了三年便精尽人亡。 为什么谢冬会如此清楚这种事情? 因为那个一口元精就被拍卖出四百万灵石,最后还被一群美女折腾得精尽人亡的男修,所身怀的体质,正是琼炎之体。 当然,今日万宝楼所拍卖应该只是一名普通的炉鼎。但这已经足够叫谢冬浑身不自在了。 谢冬干笑了两声,连忙缓和了自己脸上的僵硬,不叫人看出端倪,“原来如此,确实有一点意思。” “是吧?”对面的路人笑了笑,向谢冬抛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正在谢冬尴尬,不知道接与不接之时,边上何修远突然发作了。 他一把按住谢冬的肩,将谢冬往后一拉,又侧身上前两步,拦在谢冬与那路人之间,“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兴趣。请你不要对我的师弟讲这些无聊的事情。” “嘿,道友,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这样”那路人眉头一皱,正打算与何修远争执两句,猛然对上何修远的双目,竟然打了个哆嗦。 何修远眉目如霜,整个人犹如风雨欲来般可怖。 哪怕浑身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方才的杀气却仍旧留存在他的身上。甚至他腰间的那柄佩剑,也在他情绪的影响之下自动从剑鞘之中脱出一截,发出肃杀的嗡鸣之声。 那路人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 何修远后退一步,带着谢冬往外面行去,“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何修远带着谢冬离开了那家店,往外面又走了好一段。常永逸忍不住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大师兄,你这样做,有些不太好吧?” 何修远这才发现他按着谢冬的模样形如押解,连忙松开手,往边上退了一步,“掌门师弟,我抱歉,是我太失态了。” 谢冬见状忙道,“没事的,我也觉得刚才那话题太无聊,你把我带出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这是大实话,何修远却显然以为这只是谢掌门在给他解围。 谢冬不好解释,便随便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展望起了回去之后大肆开荒种地的美好前景。片刻之后,何修远果然就忘了方才的失态,认真听起了他的侃侃而谈。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得到利润,购买更多种子,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告诉宗门众弟子,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宗门里有这么多好苗子,为什么要害怕折断一根坏枝?”谢冬拔高了音调,环视众人,“是,宗门现在的情况是很坎坷,很艰难,我理解你们的不安。但正因为宗门艰难,才需要齐心合力,奋勇向前。我不害怕一个凝元的损失,因为我相信宗门还会有更多的凝元。所以修行吧,只要我们自身的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谢冬又看了之前说话的郑奕一眼,“至于你方才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是的。宗门需要能在艰难的时候支持宗门,与宗门同甘共苦,一起前进的弟子,而不需要做不到的。” 郑奕抽了抽眼角,神色难看。 谢冬也不管他,只看着对面的更多弟子,“办不到的,不信任宗门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挽留。而留下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让宗门变得更好。” 说罢,他便道了一声散会。 此时的众弟子已经不是骚动与凌乱,而是躁动与混乱了。 谢冬也不管这些弟子的反应,只给后面何修远与常永逸两人打了个手势,转身便走。 等到离开了大殿,何修远问他,“我的那些话语,是否给你造成了麻烦?” “不,正相反。”谢冬笑道,“你的话语,叫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便与谢冬告辞,再一次回到了那茅草屋。 “永逸,”谢冬又转过头去,“与其管别人是否帮得上忙,不如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师兄助我良多,而你一直在给我找麻烦。” “师兄,我”常永逸没想到谢冬居然将他方才指责何修远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还说得如此伤人,登时脸色一白,“我也想帮你很多,可是” 谢冬摇了摇头,“我与你说过多次的话,你又忘了。只要你努力修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可是这么些时日,你认真修行了吗?” 常永逸不说话了,委屈地低下了头去。 谢冬在他头顶拍了一下,终究没有给出更多的安慰,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谢冬刚刚回到书房,板凳还没有坐热,便又有人来找他的。这些来找他的人,也并不令他意外。 冯长老虽然在宗门里人望极差,却多少是有自己的势力的,也收了不少弟子。 而此时来找谢冬的,只是其中最有骨气的三人。 “谢掌门。”冯长老座下的大弟子道,“我们要离开宗门。” 谢冬点了点头,直接取出弟子名册,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三人的名字给划掉了。与此同时,在大殿中那份名册之上,这三个名字也同样消散而去。 “虽然离去,希望你们不要将宗门当成敌人。”谢冬道,“来日相见,或许还可以一起喝一杯茶。” 三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不知是否纯属客套的话。 待三人走后,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带着一点无奈的可惜。 而这三个人的离去,显然给了那些仍旧观望的弟子们一个信号。不过片刻,便又有弟子找上了门来。 “为什么离开?”谢冬问他。 “想要寻找更好的归属。” “可以。”谢冬同样毫无废话,将此人的名字也径直划掉。 此人之后,蜂拥而上表示想要离去的弟子便更多了。谢冬连神情都没有改变一下,想走就走,说绝不挽留就绝不挽留,一连将数十人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去了。 但除去最初三人之外,谢冬心中再也没有泛起过可惜的情绪。 最初三人,还能说算是人才,只是隔着冯长老一事,不得不走,实属无奈。后来的那些人,便全是谢冬之前所说的不愿与宗门同甘共苦之人,走了也就走了,反而去伪存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走掉的人中还有一个筑基巅峰,便是之前开会时与谢冬呛声的那人,郑奕。谢冬对着他笑了笑,同样毫不可惜,果断便划掉了他的名字。反而郑奕本人在面对这个丝毫没被挽留的结果的时候,脸色稍有些发绿。 但紧跟在郑奕身后,又进来的另一个人,却叫谢冬有些意外。 这也是一个筑基巅峰,便是在一众筑基巅峰中资历最老的杨万书。杨万书此人,一眼望去,便与玉宇门其他所有弟子都不相同。不是别的,只因为其余弟子都是年轻的样貌,而杨万书是个老人。 杨万书如今一百余岁,在筑基巅峰卡了不知道多少年。哪怕以筑基期的寿命,也算是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物。 “你也要离开吗?”谢冬问他。 杨万书抬起一贯浑浑噩噩的浑浊双眼,却是摇了摇头。 “我只想问谢掌门一件事。”杨万书道,“你是真心觉得我能凝元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谢冬抬起双眼,将面前这个宛如垂暮之年的宗门弟子打量了片刻,答道,“筑基巅峰,本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凝元的,无论何时也不算晚。只怕你自己不信自己。” “多谢掌门激励。”杨万书闻言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他走得这么干脆,倒是叫谢冬愣了愣。居然真的只是来问个问题的吗?谢冬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杨万书的背影,却见杨万书又往何修远那间茅屋的方向行去。 谢冬并不知道后来杨万书和何修远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日过后,杨万书便将自己关进了洞府之中,再也不见旁人了。 而众弟子脱离宗门的热潮,也在两天之后便告一了段落。原本总共一百三十余弟子,走了约四十个,只有九十来人留了下来。对于一个宗门而言,人数锐减到三分之二,可算是一个不得了的损失。 那几日里,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名册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而后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大师兄,”谢冬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听到谢冬这问题,何修远张了张嘴,却又很快将嘴唇抿住。 好半晌后,他说了六个字,“我不能告诉你。”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问何修远道,“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谢冬沉着脸,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水月宗就是看着前任掌门死无对证,所借的法器也遗落在外,存心要讹这笔钱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我们宗门里剩下六个凝元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张师兄更是已经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水月宗就多了一个金丹了。”赵长老笑着朝大厅外面走去,“三个多月之后,你们究竟是会拿出我们所借的原物,还是拿出两百万灵石,我很期待啊。” 谢冬咬着牙齿,紧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憋出两个字,“不送。” 六个凝元,加上这赵长老共七个,还有一个可能快要结丹这就是他们胆敢如此讹钱的底气。如果到时候玉宇门拿不出他们所说的东西,等待玉宇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直到赵长老走后许久,谢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掌都在发颤。他哆嗦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那枚掌门令,几乎想要将这玩意甩到窗户外面去。 但最终谢冬还是将掌门令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两百万,开什么玩笑?此时的玉宇门,区区六万横财就能叫谢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弄得出两百万? 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偏偏遇到这种事。谢冬就连牙齿都开始发颤,整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心灰意冷。 他果然还是太自大,太看轻宗门此时所遇到的困境,太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吗? 明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一直撑到了现在。谢冬一直告诉自己,也告诉宗门里所有人,都会过去的,宗门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果然都是大话吗? 头疼得想要放弃,却又很不甘心。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来,这个宗门真的还有希望吗? 就在这时候,外面卷起了一阵风。 不,这不是一般的风。谢冬猛地抬起了头。 外头有灵气在席卷。灵气像一股风一样盘旋着冲上了玉宇门的上空,将云层都卷成了一团。 谢冬冲到了大厅外面。 上空盘旋的灵气落了下来,汹涌勃发,一路砸入玉宇门之内的某个洞府。 宗门之内,有人凝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谢冬站在那儿,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灵气鼓动的地方就在会客厅下方不远处,正在他的视野之内。 宗门的其他弟子也很快就发现了这处异状,知道有人突破,纷纷聚集过来恭贺。 然后他们都认了出来,那是杨万书的住所。 “杨师兄,恭喜!” “我就知道你会凝元的!” “太好了,杨师兄凝元了掌门说得没错,宗门会有更多凝元的!” 这兴高采烈的一声声欢呼,不断灌入谢冬的耳朵里,叫他终于从震愣之中回过了神来。 杨万书,入门一百余年,修行一百余年,就连在筑基巅峰卡了都有近百年。 却就在这个时候,杨万书凝元了。 下一刻,谢冬扬起嘴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之前取下的掌门令重新挂在脖子上,塞进胸口,又招来遁云,飞到了杨万书的门口。 杨万书此时已经结束闭关,从洞府里出来,逐一答复那些恭贺。在突破之后,他自然不会再是那副老头子的样貌,却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只见杨万书挺着自己浑圆的肚子,笑起来五官都团成一团,俨然一个欢喜佛一样的中年大胖子。 “掌门,”他看见谢冬,连忙引了过去,“还得多谢之前掌门的激励。” “杨师兄客气了。”谢冬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拍了拍杨万书的肩,“你在此时突破,点燃了全门派的希望,宗门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此时此刻,我恨不得想要谢谢你啊。” 杨万书捧着肚子,哈哈笑着,显然自己也是欢喜得很。 而后谢冬又说了一些恭贺之话,给了杨万书一个长老之位,又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好稳固境界。 末了,谢冬还表示,等到杨万书的境界稳固了之后,宗门里的大小事务,就要指望他好好帮忙分担了。 这可是大实话。谢冬自从当了这个掌门,几乎每天都只能一个人忙活,忙得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套牢一个大师兄却成日里根本不插手宗门事务,常永逸那小子能帮一点忙但也不堪大用,他想要一个能管事的长老已经很久了。 说完了这些,谢冬便不再打扰,笑容满面地转身告辞。 至于之前的大受打击,心灰意冷,觉得玉宇门没有希望等负面情绪,此时早就被谢冬抛到了九霄云外。开什么玩笑,新的凝元都出来了,宗门怎么可能没有希望?简直前程似锦啊。 区区别的门派想要讹两百万灵石,只要认真想想,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里,谢冬又抬起双眼,环视了一下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弟子。杨万书凝元是此时玉宇门最大的事情,毫不夸张,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这里了。常永逸那小子也在,脸色还很有些不好看。大概是因为谢冬方才表示要重用杨万书,却不肯重用他,让这小子有意见了。 但谢冬找了半天,何修远不在。 大师兄平时冷则冷矣,但遇到这种事情还不露面,是不是冷淡得过头了? 谢冬当即转动了脚下遁云,飞向了那个小茅草屋。 遥遥的,谢冬便看到何修远正站在屋前。 大师兄果然也早已经留意到杨万书凝元的事情,此时正眺望着不远处那一片欢乐的海洋,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 谢冬架势遁云的速度便不禁慢了两分。 他认识大师兄的时间也不短了。何修远这个人,乍看十分冰冷,交往之后才能发现其实十分温和。但时至今日,他才猛然发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看到何修远笑。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转过头来,嘴角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但那抹笑意毕竟太淡,仅仅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便消散了。 谢冬“诶”了一声,莫名觉得有点可惜。 他停在何修远的身旁,伸手指了指杨万书的方向,“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什么,为什么不过去?” 何修远支吾了一声,“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 “大师兄,”谢冬嘻嘻笑道,“你这是太害羞了吗?” 何修远的目光在他脸上落了一下,又瞥了开,简直不知道怎么回复。 谢冬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在他身旁坐下。这次何修远倒是从善如流,很快便和他一起席地而坐。之后他们却并不对视,而是两人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方向。 玉宇门的弟子们恨不得将杨万书抛起来欢呼,直到最后杨万书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热情,以修行的名义躲回了洞府之中,那些弟子才渐渐消停了。 “大师兄,”谢冬突然道,“我觉得你可以多笑一笑。” 何修远十分莫名其妙,“何出此言?” “我就是觉得。”谢冬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笑起来挺好看,不笑可惜了。” 何修远转过了头来,将视线落在谢冬的身上,半晌没有说话。 谢冬也没有指望他的回答,只是这么静静地挨着他坐着。 何修远是冰属的体质,靠近了便有一股凉意,合着四周吹拂过来的微风,竟带给人一种心神安宁的舒适之感。 “大师兄”谢冬又开了口,想了片刻,却又后悔,“算了,没事。” 何修远皱起眉头。 谢冬在想着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他想要问问何修远的看法,但又觉得对方的想法实在太容易猜出来了。 何修远是个剑修,之前还说只用把自己当成一把剑就好。 如果何修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单人独剑闯去水月宗,直接逼他们将那两百万灵石给吃回去,不然就砍死他们。别说,就何修远那单抗三个凝元巅峰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端了整个水月宗。 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修远越发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担心谢冬是不是走火入魔,出了毛病。 “大师兄,在你这儿坐了一会,我感觉脑子里清楚多了。”而后谢冬便起了身,拍了拍何修远的肩,“那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抬脚就走,走到一半却又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记住,多笑一笑。” 之后的一路上,谢冬都想着两百万灵石c两百万灵石c两百万灵石之前宗门本来就半死不活也就算了,现在杨万书已经凝元,全宗门的弟子都已经看到了希望,他非得妥善地把这件事解决了不可。 直接要何修远砍了水月宗,确实是个主意,但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毕竟他们的债主不止这一家,大师兄却只有一个。 那么还能去哪里找这两百万灵石?谢冬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下身,他可是一口元精可以拍卖出四百万灵石的人啊不不,他留在玉宇门不就是为了瞒住自己的琼炎之体吗,怎么能拍卖自己去还债?这是完全的本末倒置,要不得要不得,一定得想个其他的主意。 更何况,就算想到办法还了这两百万灵石,水月宗也不一定会满足,说不定还有其他门派会有样学样。 如此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些和前任掌门一起遗落的法器给找回来,借了哪件就还哪件,堵住那些宗门狮子大开口的嘴。 谢冬想到就做,连忙翻阅起前任掌门之前和别人来往的信件,试图从中找出他们这一次寻宝的目的地,进而找出他们陨落的地方。但仅仅翻阅到一半,谢冬的动作又变得迟缓起来。 还是不对。这一次玉宇门之所以遇到这种事,那些遗落在外的法器其实只是个借口。归根结底,是现在玉宇门软弱可欺。 只要玉宇门继续软弱可欺下去,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万一其他宗门再出来一个金丹,玉宇门更是只能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 但换而言之,只要玉宇门出一个金丹,一切都不一样了。 附近方圆五百里都没有一个大宗门,全是像以前的玉宇门那样拿不出手的。只要出一个金丹,便可以在这块地界称王称霸。 谢冬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又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翻阅着那些信件。 但此时他的眼中,已经蕴满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算计。 话分两头。 却说在谢冬刚才离开那个小茅屋之后,何修远其实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何修远才起了身,找到了茅屋边上的一个小水洼。 他俯身伸出手指,往那水洼上头轻轻一点,便轻易地冻出了一片镜面一样的冰。 然后何修远试着扬了扬嘴角,却很快将嘴角塌了下去。 何修远与镜面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地互视了片刻,不禁困扰地皱起了眉头。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谢冬最终从那些信笺之中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就在两个月前,也就是前任掌门此次外出的半个月前,一名和前任掌门结交多时的散修来了一封信,信中谈论了一个地点,表示听闻了有天地灵物将要出世的消息。 那地点是西面临海处的一处山,名为云喜山。距离玉宇门不远,刚好十日左右的路程。 随后谢冬又翻找了那些天里前任掌门与其他有人来往的信件,且不止一次看到了云喜山这个名字。找其他宗门借取法宝,也是在同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如此推断,前任掌门这一次究竟陨落在了哪里,虽然还不能斩钉截铁的确定,也已经是十之八|九的了。 但谢冬在做出这个推论之后,只是将这些信件再次整理收好,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水月宗催逼欠款两百万灵石一事,谢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的玉宇门,在杨万书凝元的激励之下,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每个弟子都朝气蓬勃。剩余的筑基期弟子更是纷纷闭关,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宗门下一个凝元。炼气期弟子也不甘示弱,纷纷在种植灵药的田地之中挥洒自己的汗水。 之前采购的灵药种子已经全部种下,在弟子们的精心浇灌下安稳成长着。 眨眼之间,就是一个月多过去了。 杨万书的境界已经稳固,很快便从谢冬手中接管了不少琐事。此人待在玉宇门的时间比谢冬长得太多了,对宗门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熟悉,行事圆滑,少有错漏,让谢冬非常放心。 唯独在做生意方面,杨万书并不擅长。 刚好在第一批种下的那些灵草中,已经有一种周期最短的可以收获了,下一步就是赶紧卖出去,谢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甩手掌柜,想看看杨万书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自不用说,惨不忍睹。 谢冬一看这样不行,便寻思着要给杨万书提个帮手。 而后常永逸毛遂自荐,表示他已经知错便改,这段时日一直努力修行,希望谢冬能多给他一些机会。这并不是谎话。这小子之前整整闭关了一个月,如今总算已经磨到筑基后期,进步十分明显。 “你好不容易有此进步,为什么不继续修行?”谢冬问他,“再积累个年,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凝元了。” “师兄,”常永逸问他,“难道你现在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好吧,谢冬被他给问住了。常永逸同样是在谢家长大的,从小看着那些大人在生意场上走,还跟着谢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天。比起那些成天只知道修行的单纯修士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一想,闷头修行往往并不能让人顺利突破,适度的阅历反而是必要的。谢冬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常永逸提过去给杨万书打下手了。 给杨万书打下手,常永逸自然不会太高兴,却也没有太不高兴。之前谢冬晾了他那么久,确实叫这小子学乖不少。他耐心与杨万书磨合,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终于将一批兰水莲都倾销了出去,而且赚回了至少四成的利润。杨万书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那小子能干。 见状,谢冬总算是稍有放心。 如今的玉宇门,就算没有他守着,也可以稳定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而后谢冬掐指一算,距离归还那些法器的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他回到书房,将前任掌门那些提及到云喜山的信件又一次翻找出来,塞进兜里,然后去了那间小茅草屋,找大师兄。 全宗门都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大师兄还一如既往,守在这里像块冰雕。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点了点头,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谢冬笑着应了,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十分静怡,谢冬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何修远的今日的话语稍多。他看了谢冬半晌,竟然又主动问道,“宗门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好,为何掌门师弟反而愁眉不展?” “欣欣向荣如果这份欣欣向荣能一直维持下去,自然会越来越好。然而在此之前,宗门其实还有没跨过的难关。”谢冬叹了口气,终于将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脸色顿时就黑了。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说罢他便提剑起身,果真是一副想要立马杀过去的架势。 但还不等何修远御剑而起,仍旧坐在他身旁的谢冬便伸手扯了他一下,“大师兄,稍安勿躁。” “水月宗欺人太甚。”何修远怒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了下来,并将目光落在了被谢冬握住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他们的述求无非是那些被借去的法器,只要将法宝找出来还给他们就好了。而我之前已经查出了师父陨落的地点,那些法器应该就和他的遗体在同一个地方。” 听闻前任掌门的遗体,何修远浑身都是一颤。而后他紧抿了嘴唇,眼中的愤怒已然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谢冬微微一笑,将手掌收了回去,“但师父既然陨落,那处一定危险。究竟是否要派人再去一次,我也非常犹豫。” “去。”何修远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谁去?” “自然是我。” “不行。”谢冬摇了摇头,“虽然你很厉害,但师父上次前去时,带了许多凝元,还借了许多法器。结果他们都陨落在了那里——这样的地方,不能叫你一个人去。” “那还能是谁去?等等”何修远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你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当初宗门还离不开我,现在总算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了。”谢冬笑着站起了身,眉梢飞扬,“大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去。” “荒谬。”何修远毅然反对,“你是掌门,不能去。” “掌门领队外出,难道不很正常吗?” “可那儿十分危险。” “既然危险,就更不能叫你一个人去了。” “如果你陨落在那里,宗门怎么办?” “如果我陨落,宗门当然是废了。”谢冬轻飘飘道。 何修远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谢冬的脑子塞进水里清醒清醒。 在他发作之前,谢冬又道,“但是,如果你陨落了,宗门一样会废。” 何修远一愣。 “你是宗门的脊,我是宗门的脑,我们现在是缺一不可的。”谢冬看着他,一字一顿,神色出奇认真,“与其把我们两个分开,让我留在这里,成日里眼巴巴守着名册生怕你突然陨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将生还的机会争取到最大。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在谢冬这段话后,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没再那样激烈地反对。当然,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显然也并没有很认同。 “那个地方,还是太危险了。”好半晌,何修远才道,“或许,我们应该等待更多的同行者。” 谢冬对此哭笑不得,“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结果加了我一个,你反而嫌人太少了?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徐散修一席话说完,整个人已经闪到了酒楼外头,还一个劲地招手,催促里头的两人快点。 谢冬紧跟着起身,内心的情绪可就比那徐散修复杂得多了。和大门派的金丹同行,对他而言是有可能增进人脉的好事,但万一被看出了琼炎之体该怎么办?这叫他十分期待又十分担忧,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当然,云喜山之旅已经势在必行,担忧也无济于事,还是高兴一些的好。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谢冬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粒凝冰丹,服入了口中。这种丹药是用来中和他的炎性体质的,避免他在修为低微时被自身体质所害,同时也能掩盖体质所带来的一些特征,减少被人发现的概率。 服药时,谢冬特地往后看了一眼,以免被何修远察觉不对。结果嘛,他这一看才发现,何修远比他还要心不在焉。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离开了琳琅集。 一路上,徐散修通知了约好同行的另一个人,吴道友。谢冬也给玉宇门去了好几封信,告知了他与何修远两人的去向。 而后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数日之后到达了云喜山山脚的那个小镇,进入了和那蓬莱派金丹所约好的建筑。 谢冬推开房门,刚刚看清屋内有三个人,而且三个都是男的,就听见何修远在后面松了口气。 再定睛一看,屋内这三个男人的身份很好分辨。 其中一个,孤零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穿着和谢冬身上的一样朴素,显然就是之前和徐散修约好的那个吴道友了。这吴道友说是来自鹏程宗,至于鹏程宗究竟是个什么宗门反正谢冬没听说过,估计规模上比玉宇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至于另外两个修士,都坐在更靠里的位置。两人挨在一起,身上穿着的都是一身蓝白色调的精致法衣,头上戴的腰间挂的也都是饰品类的法器。扑面而来一阵很有钱的气息,应该便是蓬莱派的两人。 一名身量稍高,嘴角含笑,眼角斜挑,在和蔼的神色间透着一股子含蓄的傲慢。 另一名身量较矮,看起来不过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这少年扬起眉毛便是一声冷哼,傲慢得更加坦荡。 谢冬的视线先是在前者身上看了看,只觉得此人乍看上去平平常常,修为却叫人看不穿。他又看了看后面那个少年,结果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凝元初期。而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当谢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前者身上时,便察觉出了一股属于金丹宗师的高深莫测。 见到谢冬等人开门,只有那鹏程宗的吴道友热情地迎了出来,“徐道友,你可算来了。” 打完招呼,他又将更热情的视线投注到谢冬与何修远身上,“这两位道友,不知师从何处?可有门派?” 谢冬刚想作答。 何修远却抢先答道,“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谢冬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大师兄是什么意图,却也干笑两声,十分配合地道,“是啊,惭愧,我们师兄弟一直相依为命,至今还没有加入过什么门派。” “原来如此,”那吴道友听完更热情了,“其实还是加个门派比较好的,多一点同门,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一些。像我们鹏程宗就很好的,弟子之间十分和睦,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谢冬听完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他身为一派掌门,在对方热情的招揽之下自惭形秽,甚至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否也应该多做做同样的事情。 “我们鹏程宗,虽然声明不显,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地方,”那吴道友仍在喋喋不休,“风景怡人,四季如春,附近还有好几个仙市,特别方便。两位如果有兴趣,等这趟行程结束之后,可以随我先去鹏程宗坐一坐,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得得得了,”边上徐散修听不过去了,“就你那鹏程宗,还不如散修盟呢。” “徐道友,这话可就不对了。”吴道友拍了拍衣袖,“这散修盟,别看有个盟字,还不是散修吗?散修就是散修,怎么着也不比有门有派的好啊。” 徐散修“嘿”了一声,正准备和他好好论道论道,就听到后面有人冷笑了一声,却是那个蓬莱派的少年人。 只见那少年将脑袋一仰,语气极不耐烦,“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凌溪,”站在少年边上的那个金丹宗师也将眉头一皱,教育道,“不得无礼。” “对不起,师兄,”凌溪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顿时显得低眉顺目了许多,“可我也是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太着急了。” “你啊养气的功夫还是太弱。”那金丹宗师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对门口几人道,“诸位抱歉。我这师弟自幼在蓬莱宗长大,难免自大了些,一贯不将其余同门之外的修士放在眼里的。还请诸位见谅。” 话里话外,虽是道歉,所散发出的优越感却比那个少年更甚。 但姿态毕竟是已经做出来了,几人也无法再计较,只得纷纷干笑,“没事没事”。 “在下蓬莱派季罗,这位是我的师弟凌溪。”季罗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完也不问问眼前四人姓甚名谁,便微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快些进山吧。实不相瞒,虽然我这师弟如今只是刚刚凝元,我却已经迫不及待想为他做好结丹的准备了。” 原来只是为了给师弟做准备啊这话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金丹会特地跑来云喜山,叫另外四人的心中都安稳了许多。 随后季罗却直接向徐散修伸出了手来,“这位道友,地图是在你的手上吗?” “地图?什么地”徐散修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伸手往腰上一按,正准备胡乱搪塞过去,却又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个金丹。 权衡利弊好半晌后,徐散修叹了口气,“是的,我这里是有一张地图。不知季前辈如何知道?” “你一介散修,如果不是地图在手,不会想要带人来这里的。”季罗答完,又道,“如今我的修为高出你们不少,地图交到我的手里是最安全的,就看你们信不信得过我了。” “季前辈说笑了。”徐散修脸色极为难看,“前辈你修为如此高深,如果我们还没有地图在手,到时候怎么有脸求前辈分一杯羹呢?” 这话十分实诚。季罗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收回,也没有强求,径直便走出了房门。 凌溪紧跟在季罗身后,并且在路过徐散修时露出了十分敌视的眼神。 徐散修叹了口气,只得默默招呼谢冬何修远与那吴道友一起跟上。 谢冬稍微落后一点,暗自在心底寻思着。地图之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仔细想想,他得知此地的渠道只是前任掌门与人来往的信件,信息本就十分不足。如今想来,前任掌门的事前组织确实十分具有针对性,理应手中也有地图。 有了地图也依旧陨落,此地估计不是眼前这些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等到一行六人沿着一条小道入了云喜山的山中,季罗才又问道,“地图上是怎么画的?总该和我们说一说吧。” 徐散修叹道,“说是地图,其实更多是一些文字的信息。我们此次入山,主要寻的是一种名为霄柔芝的灵株,以及一种伴其所生的回阳草。其中霄柔芝制成的灵丹可以大大增强凝元巅峰突破到金丹的几率,回阳草配合另外一种灵草可以制成增加寿元的丹药,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两者都是百年成材一次,如今正是采摘的时候” “这些我们都知道。”凌溪不耐烦,“说重点!” 徐散修忍了好半晌,心平气和地继续道,“一千多年前,此地曾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后来不知为何断了传承。那门派当年依靠交易那两种灵株为生,围着那块生长地做了不少布置。直到如今,那些布置有些失效,有些则得到天地孕养,反而越发稳固,便成了考验来人的一道道关隘。其中的第一道,据地图上说,是一种幻阵。但具体是哪种幻阵,我就不清楚了。” 话音刚落,季罗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将眉头紧紧皱起,“幻阵?” “是啊,幻阵。”徐散修跟着停下,“说是如果无法依靠自己的内心突破,便只能永远沉迷其中。季前辈,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对,顿时闭上了嘴。 谢冬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抓住身旁何修远的手腕。若他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中招了。 果然,季罗紧接着便开口道,“幻阵方才便已经发动” 这一句话,谢冬甚至只听到半截。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白,顿时刚才所见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声音也不复存在。就连他方才握住何修远手腕的手心,如今也是空的。 “是吗不能依赖外物,只能靠自己的内心来突破?”谢冬皱眉自语道,“不然就会一直沉迷其中?听这意思,似乎幻境中会出现什么能诱惑人想要留下的东西。” 会是什么诱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对修道之人而言,这些俗物根本算不上考验。 那么难道是一座灵石山?好吧,谢冬好像有点被自己的想象给诱惑到了。 但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神丹妙药,极品法宝,高等灵脉,甚至是一种仿佛直接得道飞升的体验 刚刚思及此处,眼前这空无一物的幻阵里就起了变化。 谢冬的眼前出现了一些人影。 他怀着好奇的心情,看着这些人影渐渐走到他的眼前,却是许多身着精美服饰的美女俊郎。 再然后,这些美女俊郎就在谢冬面前搔首弄姿,露出迷人的笑容,并一件件将那些精美的服饰给脱了下来,径直甩到了地上。 谢冬惊了。 他下意识觉得那些衣服好像很值钱,扔在地上实在浪费但很快地,他想起这只是幻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衣服,于是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具具白花花的身体上面。 到了这个时候,谢冬自然已经明白了。 这个幻境中所考验的,是一个“色”字。 说实话他有点虚,毕竟这是他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他并不知道自己对此有多大的抵御能力。 同时谢冬发现了一个问题。 要考验能不能抗住色字,出现这么多美女自然是正常的,那些俊郎又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十分深奥,眼前的幻境却根本没有给谢冬思考的时间。 很快,那些美女和俊郎就贴了过来,一个个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挂在谢冬身上,肌肤相触的感觉十分真实。 当即谢冬的腰就有些软了。 果然不妙。对于一个无经验者而言,这种考验太过刺激了。谢冬连忙开始在脑子里不断循环自己所学的道法,总算勉强找回一点神智。 幻境中的那些人轻笑数声,似乎是觉得谢冬这微不足道的抵抗十分可爱。而后他们便捉住谢冬的手,拉向了那些不该碰的地方。 嗡,谢冬的脑子几乎一下子就空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同一个地方集中,沦陷眼看着只在咫尺之间。 但又很快地,谢冬意识到了不对。一种极大的危机感猛然从他心中升起,犹如当头一盆冷水,瞬间便叫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不行!忍住!一定要忍住,他不能把四百万灵石给浪费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一想到四百万灵石,谢冬顿时连眼睛都红了。 幻境中的那些个美女俊郎依旧毫无廉耻地贴在他的身上,搞得他浑身燥热,这浑身的燥热却又在四百万灵石的刺激下演变成了一种上头的热血。 只听谢冬“呔”了一声,一手抓住肩头那位美女柔若无骨的手腕,而后行云流水般往前一甩,便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直接把人给砸在了地上。那美女落地时的神情是错愕的,周围的人也僵了,几乎就连整个幻境都停滞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谢冬面对满眼的美色竟能下如此狠手。 三两下间,谢冬就将这群战五渣全部给撕到了地上。 至于幻境中这些人儿的沉鱼落雁?花容月貌?天人之姿?不好意思,谢冬什么都顾不上了。现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半分美色,全都是想夺走他四百万灵石的仇人。 他双眼通红,抬手就要搓一个火爆术出来。 然而还不等他将这个火爆术丢出去,眼前的如花美眷们便通通化作一团白烟,直接在他眼前消散了。 视野之内又变成了空无一物的纯白。 片刻后,视野之内的这些纯白也开始褪去了,山林之中苍翠的树木慢慢呈现。谢冬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他彻底抵御住了“色”字的诱惑,幻境变化了。 他彻底摆脱幻境了吗? 在谢冬思考间,眼前的景象越发清晰。当幻境的最后一片遮挡也消散后,谢冬看到何修远就站在他的眼前。 谢冬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何修远手中举着一大块冰。 何修远极近地看着他的脸,眉头紧蹙,神色间显出一些担心。见他清醒后,何修远却只是淡淡与他打了声招呼,同时将手一扬,让手中那板砖一样的冰块直接化成了水汽,消散了在空中。 此情此景,十分显然,如果不是谢冬醒得及时,这一大块冰就会直接拍在他的脸上。 谢冬缩了缩脖子,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情况。这一看他才发现,方才他摆脱幻境的过程虽然有些难堪,相比之下却已经算是比较顺利的。 此时此地,看起来十分清醒的只有何修远一个人。大师兄整个人都面不改色,就像是在幻境中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就连边上那个蓬莱派的金丹季罗,现在身上都还冒着点热气,显然也刚从幻境中摆脱出来不久,没有何修远那么淡定。 “这位道友,好定力啊。”季罗笑着向何修远道了一句,“不知是心性奇佳,还是已经阅尽千帆?” 何修远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神情冷漠之余,不知为何似乎还带了一丝尴尬。 季罗也没有强求他的回答,转头就去关心自家蓬莱派的师弟了。 剩余的三人,此时都有些不堪入目。那徐散修已经把衣服解开了一半,鹏程宗吴道友更是正在抱着一棵树蹭。至于季罗的师弟凌溪,腰上胳膊上头上全都是帮助他抵御幻境的法器在发着光,晃得人眼晕。 灵石啊,这都是灵石啊有灵石真好!谢冬不由得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在众多法器的帮助下,凌溪没过多久也终于恢复了神智,顿时整个人都是一软,靠在匆匆赶去的季罗的怀里,不停喘气,浑身冒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随后季罗看向那边继续不堪入目的两人,不忍直视地皱起了眉,直接招来瓢泼大水,将那两人给通通浇了个透心凉。 “季c季前辈,”徐散修打着哆嗦向他道谢,“竟要靠前辈援手,实在惭愧” “惭愧就不必了,”季罗道,“你先告诉我们,这是哪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边上吴修士惊疑不定,“不就是就刚刚从山脚上来,走了不到半刻的地方吗?” 季罗笑着摇了摇头,甚至懒得与他解释。 谢冬仔细将四周看了一圈,只觉得眼中所见景物和陷入幻境前一模一样,轻易察觉不出不同。但仔细一感受,他便发现此地的灵气似乎比刚入云喜山时充沛了些许。 两者灵气浓度的差异并不明显,十分微妙,甚至像是错觉。但金丹之所以是金丹,必然会对这种差异更加敏感,在这种时候尤其可信。 如此想着,谢冬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片刻后,他看着脚下的路叹了口气,“这里没有我们来时的痕迹。”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他的动作,同样去观察来时的路。他们进山之后一直是步行,脚下都是落叶枯枝,照理必然会留下痕迹。但此时此刻,显而易见,这确实不是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了。 “这c这”徐散修有些懵,“地图上只说,只要经历了幻境的考验,我们就能到达千年前那个宗门的遗址。可是,这c这” “看来我们在陷入幻阵的同时还顺便被传送了过来。”谢冬道,“但是这里究竟是何处?徐道友,你也不知道吗?” 徐散修支支吾吾,在那里“这c这”这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冬的说法虽然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但如果真的只是被传送到了别处,又究竟从哪里找来一个和之前所在如此相似的地方? 片刻后,何修远惜字如金地说了四个字,“须弥芥子。” 须弥芥子,是一种制造空间的法术,可于秋毫之末藏江海百川。这样的法术,元婴之前无法习得,却每个修士都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如高等的储物戒指之类,通常就是由须弥芥子之术所造出的芥子空间,价格十分昂贵。 换而言之,他们仍旧在云喜山内,只是进入了云喜山中的一个芥子空间。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季罗在边上笑了笑,“如此看来,你们虽然都是凝元,凝元和凝元也很不相同嘛。” 说罢,他也不管其他几人那难看的脸色,领着凌溪便往前走去。 徐散修吸了口气,收拾了沮丧的心情,连忙追上,“前辈,你要去哪?” “当然是继续去找我们该找的东西,”季罗道,“如果地图所说的没有错,眼前这个芥子空间,应该就是那个宗门的遗址了。” 如此看来,此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众人都心中稍安,跟在了后面。 结果正如季罗所言,没走多远,他们便看到了一些属于千年前那个宗门的建筑。哪怕是修真者所建的房屋,在千年之后,也已经全都破败成了一栋栋废墟。 唯一的意外只是,他们在一次走乏了之后试图改为飞行,结果发现飞不了多高便感觉一股有庞大的力量在空中压着他们,哪怕季罗也顶多能飞个一时片刻。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继续步行便是了。 直到数日之后,他们才真正发现眼前的情况有多么困难。 大,这个芥子空间太大了。 整整走了七八个日夜,他们依旧在树林和废墟之间乱窜着。徐散修手中的地图根本不堪大用,顶多提示了几个障碍。但那些障碍在季罗这个金丹宗师面前本就不算个事,不费吹灰之力便一道道闯了过去。然而想找的东西总是找不到,地图也没有明确指出究竟那条路是正确的,又不能飞,一行六人只得耐着性子一点点地走。 季罗也渐渐收起了那副貌似含蓄和蔼的样子,越发现出了傲慢的本性,说起话来越来越颐指气使。反倒是最开始傲里傲气的那个少年凌溪,自从那日幻境过后就一直沉默得出奇,也不知是在幻境中受了什么打击。 就连何修远,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得越来越不淡定。旁人或许还不觉得,但谢冬离得近,明显就能察觉到大师兄浑身的焦躁之感与日俱增。 在一天傍晚,何修远更是主动提出要兵分两路,自己一个人去山里找找。 然后嘛,他就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谢冬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心中算着这日又是十五,若有所悟。 身旁徐吴两人在边上和他唠嗑,“你那师兄怎么还没有回来?荒山野岭的,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八成又用一堆阵法把自己包进茧里去了。谢冬干笑两声,“不会不会。我师兄好歹也是个凝元巅峰,虽然比不过季前辈,但也是很厉害的。” 说着,他又看了看天上圆圆的月亮。 “怎么,谢道友,对这月亮很感兴趣?”吴修士见状,嘿嘿笑了两声,不由得开始显摆自己的知识,“说到这满月,可是有不少相关的趣闻的。比如有一种只在满月下盛开的灵花,叫泪滴莲,炼成丹药之后能让容颜永驻,女修都特别喜欢的。还有一种叫三文岭兽的异兽,会在满月之下厮杀,杀得血流成河直到决出最后的兽王。又有,对了你知道银鲛一族吗?” 还不等谢冬露出好奇,边上徐散修就冷笑地拆台道,“不就是东海那边的一种鲛人吗?这也值得你显摆?” “嘿嘿,你知其一,但你知其二吗?”吴修士笑,“你知道银鲛一族为什么叫银鲛吗?” 徐散修这下被问住了,半晌没吭声。 “这银鲛啊,”吴修士稍微压低了声音,“其实本来不叫银鲛,叫淫鲛。” 说着,他还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了那个字。 谢冬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就听吴修士继续道,“这一族的鲛人十分罕见,但只要遇到一个,啧啧,那可就艳福不浅了。听说银鲛各个都是绝世美女,平时也算得上是高岭之花,但只要到了月圆之夜,那就什么廉耻都没有了,见着个男人就要扑上去,迫不及待行那交欢之事啊。” 谢冬听到这里,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他觉得此时自己脑中的那个想法一定是十分荒谬的,不可能是真的,却又忍不住想,想着想着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家大师兄了。 “这c这”徐散修听到这里,也有些发愣,“鲛和人?” “她们肯定更喜欢别的鲛,但那个时候也不会去挑的。”吴修士道,“被人撞到了,那就是人的艳福。” “可是c可她们这样”徐散修继续发愣,“不会有后代吗?” “当然会,你以为杂种是怎么来的?”吴修士摊手,“当然,太罕见了,几千年也不见得出过一例,反正我是没见过的。不过这种人和异类生下来的杂种,别说,修炼起来那都是得天独厚的,境界积累起来比我们快多了。” 他说着说着,甚至显得有些羡慕。 季罗本来一直和凌溪坐在另外一边,对他们的话题毫无兴趣,此时却冷着脸插了一句嘴,“只是金丹以前罢了。” 这边三人一愣,都抬头看他。 “杂种就是杂种。这样的杂种我也曾经见过,一开始修行确实很快,把其他人都远远拉在后面。”季罗站起身来,冷冷笑道,“但那又如何?止步凝元巅峰罢了。到了金丹这一个槛,那点异种的血脉就没有丝毫作用,纯粹只是拖累。” 说着,他大概也是觉得夜里守在这里太无聊,拉了边上的凌溪一起,往另一头的林子里去了。 结果这两人这么一去,又是小半个时辰没有回来。 吴修士和徐散修两人还在不停唠嗑,一唱一和,有捧有逗,浑然一个相声组合。谢冬一开始还听着,后来受不了了,找了个借口也溜了。 此时天空已经临近黎明,大师兄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谢冬想到这里,就在林子里乱逛了两圈。 结果大师兄没有撞到,他反而刚好听到了季罗和凌溪两人说话的声音。谢冬便走了过去,准备打个招呼。 人还没看见,两人说话的声音就突然变了。 先是什么东西被摔在了树干了,然后谢冬就听到一声古怪的呜咽。 再然后,他就隔着树叶的缝隙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季罗把凌溪摁在了树干上,对着嘴就开始啃。凌溪满脸通红,但看起来已经十分习惯,双手很快便攀上了季罗的脖子。两个人都十分陶醉,入迷得很。 男人和男人! 师兄和师弟! 谢冬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大脑在第一时间只是一片空白。 等到他终于回过了神来,正准备回避,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双冰冷的手,蒙住他的眼睛就把他往后面扯。谢冬被惊得险些出了声,又很快发现这双手上传来的气息十分熟悉。 冰属体质特有的感觉。 片刻之后,确认距离那边两人够远了,那双冰冷的手才移了开。谢冬抬头一看,果然便是大师兄何修远。 何修远皱眉道,“刚才那是不好的东西,你不要看。” 谢冬汗了自己这是被大师兄给当成纯洁好宝宝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刚才所撞见的场景,着实让谢冬十分惊讶,但他所惊讶的只是蓬莱派那两师兄弟的关系。刨除那层关系,不过接个吻而已,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何修远特地蒙住他的眼睛不说,还在这儿严肃认真地说什么“那是不好的东西,不要看”,着实让谢冬有些无言以对。 但事已至此,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转移话题道,“师兄,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这是知道打不过师兄,跑了吧?”凌溪得意道。 季罗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路。 或许这些妖兽真的是被打怕了,之后的一路顺遂许多。又走了不到半日,他们便出了山林。 山林之外,是一片广场。 隔着广场上平整的玉石路面,他们看到了远处郁郁葱葱的一片药田。 “到了!到了!”徐散修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是霄柔芝!是回阳草!我们总算找到了。” 吴修士更是浑身一晃,几乎要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 就连蓬莱派的季罗和凌溪也相似一笑,颇为高兴。 唯独谢冬和何修远神情复杂,反而心情更糟。此行六人,唯有他们两人的目的是不同的。其余四人都是为了霄柔芝和回阳草,只有他们两个想找的是前任掌门和众长老们的遗体和法器。 此时林中的危险已经过去,灵草就在眼前,但遗体究竟在哪里?不会真是林中那些残肢,或者已经成了妖兽的口中之物吧?那可真是糟透了。 但细细一想,林中那些妖兽虽然凶残,却毕竟都是凝元期的,哪怕强一点的也顶多临近金丹,和真正的金丹还是很有差距,所以才能被季罗轻易碾压。而前任掌门带领五位凝元长老,还找其余门派借了法器,准备充足,就算不敌,也不该那么惨地全军覆没。 其中应该还有蹊跷。 就在谢冬思考的时候,季罗已经凌溪越过广场朝着药田走去了,吴徐两人也紧跟其后。谢冬连忙扯着何修远一起追了上去。 这一扯他才发现,何修远的手掌有些发颤。 想来也是。最关心那些遗体下落的,莫过于这个大师兄了。 谢冬叹了口气,正准备安慰两句,前面的四人又猛地停下了脚步。这一停特别突兀,就像是突然撞到了一面墙似的。 但等谢冬过去一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墙。 有的只是尸体。 就在那药田之中,被苍翠的叶片掩盖在里面,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不像之前山林中的断肢那样惨烈,都是好端端的,衣服也穿得整齐,但就是死在了这里。更渗人的是,视野之内,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危险。 之前四人本来以为已经胜利在望,猛然又看见如此诡异的情景,脸上都有些发绿。 而后就听扑通一声,何修远双膝一弯,直接朝着其中的一具跪了下去。 至于谢冬,则在边上观察了半晌,确认确实没有危险。或者说,虽然此地应该有很大的危险,但那危险暂时还没有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 众人便眼睁睁看见谢冬扑向了那些尸体,手脚十分麻利地扒开了他们的衣服,取下了储物袋,熟练地搜刮起了尸体上的法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谢冬一边迅速搜刮着法器,一边细数。 约半年前陨落在云喜山的玉宇门前辈共有六人,如今六具遗体都在这里但这并不是全部。剩余还有至少十来具尸体,是谢冬不认识的。 当然,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谢冬都一视同仁地扒了个干干净净,只留着遮体的衣裳。跪在那边的何修远甚至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眼睁睁看看谢冬把前任掌门的遗体也给扒了。 何修远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本着对玉宇门现状的理解,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严肃认真地在一旁守护,避免万一危险到来时谢冬躲避不开。 突然,在扒到其中一具遗体的时候,谢冬“咦”了一声。 “怎么?”何修远忙问。 谢冬压下了自己原本的心思,摇了摇头,故作遗憾地叹道,“法器已经拿完了,本来以为能有更多的。” 闻言,何修远还没有什么表示,周围人的神情都已经扭曲了。 “谢道友,你这番作为,实在让人叹服。”那边徐散修十分眼红地盯着谢冬那已经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但我们这么多人在此,你吃独食,有点不太好吧?” 吴修士也连忙配合,“就是就是!” 就算他们原本不打算打那些法器的主意,眼见谢冬如此,都忍不住想分一杯羹了! 季罗和凌溪都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离这些人更远了一些。 谢冬尬笑了两声,只得将手伸入储物袋,把那些从宗门前辈之外的人身上扒下来的法器又拿出两件来,“哪有哪有,当然是见着有份嘛。” 徐吴两人连忙接了过去,却还不乐意,“不对吧,你刚才拿了至少有几十件了,只分两件出来?快快快,再多分一点。” “够了啊,丢人现眼也得有个限度。你们真要差这点法器,我回去之后每人给你们拿十件,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那边蓬莱派凌溪终于看不下去了,冷笑着道,“再说了,他刚才动作虽然快,有快到让你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吗?你们刚才明哲保身,不敢涉险,现在也好意思?” 徐吴两人被说得没有脸面,终于哼哼唧唧地闭了嘴。 谢冬乐得被解围,开心地将储物袋重新收好,凑到凌溪边上道了声谢。 “师兄,”凌溪没理,只问季罗道,“可有什么发现?” 季罗摇头。 凌溪叹了口气。他方才虽然怒斥徐吴两人的没脸没皮,自己其实也是投石问路,故意放任谢冬的举动,以便观察究竟有何危险。但此时谢冬已经回来,一切依旧是风平浪静。无论是那些尸体,还是这一大片药田,都没有丝毫变化。没有妖兽突然冒出来,没有陷阱被触发,也没有谁突然起尸。这叫人越发觉得诡异了,心中一块石头就是落不下来。 “师弟,”何修远也在谢冬耳边低声问,“可有什么发现?” 谢冬笑了笑,掏出一件法器。 众人顿时又将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 却见谢冬退后几步,找了个空旷地方坐着,竟然就放出神识,直接开始试着收服那件法器了。 众人撤回了目光,内心深处纷纷鄙视,只道这个谢道友真非常人,这种时候就开始猴急地处理战利品了。唯有何修远认为自家掌门师弟心中一定另有沟壑,非但没有半分鄙视,还继续认真守卫在一旁。 片刻后,只听谢冬一声惊叹,“这竟是一件能伤害神魂的法器!很罕见的,赚了赚了。” 何修远抽了抽嘴角,没有拆穿他蹩脚的演技。这件法器,其实他们都是见过的。这法器原本的主人正是玉宇门的一位长老,那长老何修远认识,谢冬自然也不会陌生。 “伤害神魂?”另外几人则十分惊讶,“这些尸体确实好几具都没有外伤。如果都是被这件法器所杀,似乎就能说通了。” “莫非他们是自相残杀?” 凌溪更是直接问他,“这件法器,你是从谁身上拿的?”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这个。”谢冬故作迟疑的指了指那长老的遗体。 “这个倒是有外伤,”其余人仔细观察后道,“一个穿心而过的刺伤,伤口边缘还有烧灼的痕迹。” “这是”何修远的脸色立马变了。 其他人忙问,“怎么了?” 何修远摇了摇头,神情难看,却狠狠闭上了嘴。 谢冬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不说话。他取出另一件法器道,“听你们这形容,这个伤口又像是被这玩意给弄出来的。你们看,这是火属性的飞剑。” “是的,和伤口的大小一致,就是这个飞剑伤的。”众人凑过来,仔细比对后又问道,“这又是从谁这里拿的。” 谢冬也沉默了片刻。实际上,这飞剑之前正是前任掌门所用。前任掌门杀了自家宗门的长老,自己或许也是死在那个长老手里,这样的事实确实有些难以接受。顾忌到何修远的心情,谢冬最后只道,“这个真不记得了。” “是谁的都无所谓。”季罗用赞赏地目光看了谢冬一眼,而后道,“结论已经出来了,他们死于自相残杀。” 其余几人闻言,本来一直被这诡异的情况吓住的众人都放松了下来,“对对对,肯定是因为分配不均,自杀残杀!真是的,吓得我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但是,能确定的只有这几具啊。”谢冬说着走上前去,装作不经意地将那长老给收进了另一个储物袋,又将他们所说的没有外伤的几具遗体,也就是玉宇门另外几人也给收好,然后指着剩余十几人道,“这些又是怎么死的?全都是自相残杀?” 这众人顿时又迟疑了。 “难道你还想把所有法器都收服一遍,然后逐一比对伤口吗?”季罗方才还对谢冬表示赞赏,此时又不耐烦地皱眉道,“这些是自相残杀的,其余自然也是自相残杀,这是最符合常理的情况。” “这么多人自相残杀,本来就不符合常理” “少废话,”季罗直接拿出了属于金丹宗师的威势来,“我们这一行人,是应该听我的,还是应该听你的?” 好吧。谢冬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就是就是,谢道友你真的太爱操心了,”徐吴两人早就迫不及待想收获眼前的灵草,此时也信服季罗的判断,摩拳擦掌就扑进了药田,“我们等了这么久,要真有危险,肯定早就来了。” 谢冬笑着认错,顺手将地上的其余遗体也收拾进了口袋。 徐散修打趣,“怎么,你还雁过拔毛,连尸体都不放过?” “看都看到了,帮忙收个尸而已。”谢冬笑着往后退。 他拉了拉何修远的手,传音道,“师兄,我们走。” 何修远看着他。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多留无益。”谢冬继续道,“他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劝不住,我们犯不着再跟着冒险。” 何修远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凌溪也偷偷问着季罗,“师兄,你真的觉得只是普通的自相残杀,没有别的危险吗?我怎么觉得还是诡异得很。” “怎么,你也不相信我的判断?”季罗不高兴,“就算真有危险,你怕我护不住你吗?” “不是的,师兄,我”凌溪辩解了两声,见左右不了季罗的想法,也只得摇了摇头,默默走开。 此时谢冬和何修远刚刚退到药田边缘,正在互相传音商量着要如何找到离开这芥子空间的路。 凌溪则默默走到了药田另一边,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谢冬何修远两人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凌溪就在药田的另一边看到了一处悬崖。这个悬崖极高,往下一看,一片黑雾。 黑雾?凌溪的脸色有些变了。 他仔细看了看下方的黑雾,又从储物戒子中取出一块通透的玉石。不过片刻,这玉石就像是被墨水染了似的,逐渐变得漆黑。 凌溪神色大骇,连忙飞奔回去,“你们快住手!住手!师兄,不好了!” 此时谢冬何修远已经退到了那片广场上,徐吴两人已经挖下一箩筐灵草,季罗更是用法力在地上刨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就在那深坑之中,季罗挖出了一块形状古怪的红色石头。 “这c这不是魁地之心吗!”徐散修惊呼出声,顿时围了过去,“天,这可是比这整片药田都要珍贵的先天灵物!难怪季前辈你不和我们争这些灵草,原来志在此处啊!不过书上都说魁地之心都是鲜红,这一块怎么红得有些发暗?” 季罗笑了笑,不回答。 徐散修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赞叹,后面吴修士的情况却有些异样。 只见吴修士看着其余几人的收获,心中突然一阵不平,两眼嫉妒得发红,竟取出袖中一把银针,想要突然发难,背后偷袭。 “咚!” 吴修士手中银针尚未撒出,却横跨飞来一个大钵子,将此人狠狠扣在了里面。 却是凌溪及时赶到,对着法钵就是一阵大喝,“你给我醒醒!不要轻易受了魔念摆布!” 吴修士猛然清醒,发现自己竟然想朝金丹宗师下手,当即吓得一阵瘫软。 “怎么回事?”徐散修惊问。 “是魔!魔气!山崖下面有一个聚魔阵!之前那些人之所以自相残杀,都是受了魔气影响!这些灵草也通通不能用了,都被魔气污了!”凌溪赶到季罗身旁,看到对方手中那块暗红色的古怪石头,又是两眼一黑,“师兄,快点把这东西扔掉!” 季罗握住那红色石头,巍然不动,“为何?” 徐散修听闻灵药不能用了,整个人大受打击,几乎瘫软在地。再一听闻凌溪要季罗扔掉手中之物,他忍不住喃喃问道,“是啊,怎么能扔?这是魁地之心,好东西啊” “此地能滋养如此灵草,原本确实能孕养魁地之心,但现在已经变了!”凌溪慌忙解释,“它被魔气灌溉,已经从魁地之心变成了魔核之种!这是上古魔族弄出的仪式,魔核之种中寄宿着上古魔主的部分,会控制接近它的修士!之前在这里的那个宗门,肯定也是因为这样才覆灭的!” 季罗沉默片刻,又笑了笑道,“师弟,像这种东西,你怎么懂的?” “宗主房中典籍无数,我是从中看来的” 季罗打断了他道,“就算这是魔核之种,我如今也已经是金丹期。魔核之种毕竟只是寄宿着上古魔主的一小部分,并非上古魔主本身。如今落到我的手中,非但难以将我控制,还能被我夺取其中的力量。” “师兄,别开玩笑。”凌溪脸色极为难看,“你又不是魔修,怎么能夺取魔主之力?留在身边只怕终有一天会受其害,还是快扔掉吧。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边的动静,那边谢冬与何修远自然早已察觉。 何修远想要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谢冬连忙逮着他,反而更急切地要跑。 但此时此刻,他们居然已经跑不动了。 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忽然拦了他们的路。 何修远掏出飞剑,要将那拦路之物劈开。 这边季罗淡淡一笑,“有个太过博闻强记的师弟,也是一种麻烦。” “师兄,”凌溪有些发懵,“你这是何意?” “你先前不是还问过我,为什么要和这么多人一起来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季罗幽幽拿起了手中的剑,“因为魔核需要修士之血的润养。” 随着话音,他将手中利剑狠狠斩落,径直劈向凌溪胸口,一大捧血花顿时喷洒而出。 凌溪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式依旧满脸地不可置信。 “我本想对你更温柔些。”季罗叹道。 此招范围极大,就连边上的徐散修也被这一剑给斩落了头颅,死前连一声也没来得及吭。更远一些的吴修士之前被凌溪用法钵罩住,反倒是捡回来一命,只是法钵轰然碎裂。 又一声脆音响起,是何修远终于打破了眼前的阻拦。但此时此刻,谢冬生不出半点逃出生天的喜悦,反而连背后都被汗湿了。因为季罗已经看了过来,金丹宗师的威压叫人喘不过气。 “竟然能打破我的禁锢空间之法,也是很不简单。”季罗提着手中利剑,冷冷笑道,“但你们也到此为止了。在场之人,通通都是魔核的祭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季罗话音刚落,便是抬手一扫,顿时便有几道风刃接连袭了过去。地面也是一阵震动,数根地刺拔地而起,通通扎向那边两人。 何修远一把扯住谢冬上身,往后急退,险险避过地刺,又用另一只手挥剑,狠狠与那些风刃撞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玉相击之音,风刃被何修远手中利剑直接切开,却威势不减,竟分为两半从他身侧擦过。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谢冬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有些头晕眼花。等到视野再度清晰,他就看到前方的地面开始分崩离析,化作巨石土块分分往下方的悬崖滑落。 吴修士与凌溪两人已经随着崩离的地面掉了下去。 那吴修士还在半空中不断挣扎,凌溪却毫无动弹,仿佛已经心灰若死,只等着自己整个人被活埋于地底。 谢冬刚刚适应了眼前的变化,之前被吓跑的季罗就又飞了回来。 此时此刻,季罗整个人十分愤怒,越发杀意盎然。 “师兄,”谢冬当机立断,眼前只有一条活路了,“跳!” 何修远二话不多,拉着他就从前方的空洞跳了下去,和之前两人一样往下掉落。 半空中,何修远才道,“下方是聚魔阵。” “所以才要跳!”谢冬冷笑,“普通的地方,怎么逃得开金丹宗师?” 何修远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们已经跳了。”谢冬笑着揽了揽何修远的肩,“无论会发生什么,师兄你要知道,不跳,是必死之局。”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上空。 季罗已经回来了,此时非常气急败坏,抽出腰间的剑就挥了一招下来。 何修远面无表情,抬手就还了一道剑气回去。 两道剑气在空中相撞,季罗赫然发现,自己的剑气竟然比不过对方,一招就被击散。 “剑修。”季罗咬牙。哪怕一个金丹一个凝元,他竟班门弄斧,也是怪他气糊涂了。 紧接着,季罗就整个人追了下来。 追到一半,他识海之中突然像是被利刃狠狠一扎,疼的翻天覆地,不得不又暂缓了动作,抬头就看到那边谢冬似笑非笑的神情。 能伤害神魂的法器! 季罗简直都要被气疯了。他大喝一声,第三次追了下去,“我就不信你们还有花招!” 谢冬确实还有花招。但此时此刻,话音未落,迎面朝季罗拍来的却是另一种东西。 那是从地底突然攀上来的一株藤蔓。透体通红,粗如巨蟒,齐长的身子在空中挥舞摇晃。 巨大的藤蔓挥舞到季罗身侧,竟从表皮上张开一个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下。 季罗连忙退开。 这种藤蔓也是相当于金丹期的东西,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株。季罗权衡积弊,恶狠狠地瞪了下方众人一眼,终于选择了放弃,不甘心地朝上空退走。 直到眼看着季罗的身影消失,谢冬还有些麻木。真的从一个金丹宗师手下逃脱了?他可以开始高兴了吗? 喜悦的情感还没来得及传达到他的脑海中,一条藤蔓便猛的朝他们两人抽了过来。 何修远提剑一挡,勉强卸了点力道,整个人却已经拉着谢冬一起倒飞了出去。他们撞到山崖的石壁上,又掉下去,落到一块突出的平台上。 藤蔓紧追不舍,接连抽打过来。 何修远早已面白如纸,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接住一击。 千钧一发之刻,一道暖黄的光芒突然亮起,将他们包裹在其中。藤蔓抽得光芒一阵乱颤,总算被挡在了外面。 谢冬却猛一咳嗽,差点也吐出了血。 九曲压山阵,是谢冬通过掌门令发动的。但在被攻击时,抽的是谢冬自己的灵力。 “好险好险,”谢冬努力将喉头的血给吞咽回去,“要是我也学师父将掌门令放在宗门里了,我们现在就死了。” 何修远看着外面,沉默半晌,突然道,“才脱虎口,又入狼穴。” 谢冬笑了笑,“觉得没有转机吗?” 何修远抿了抿嘴唇。 谢冬虽然努力故作自然,脸色却一点点变得惨白。何修远都看在眼里,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是残烛之末,谢冬也撑不住多久了。何况九曲压山阵不能移动,他们只能困守在这里。 “师兄,我告诉你。”谢冬却道,“现在的情况和刚才不一样,现在比刚才要好。” 何修远看着他。 “这些东西,”谢冬指着那些藤蔓,“比季罗笨。如果是季罗,这个时候一定拼命攻击,不到片刻就能把我耗干,但它们不懂。在这里,我们能拖延更长的时间。” 何修远没有说话。 虽然如此,谢冬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又如何对吗?”谢冬笑了笑,放了个东西在何修远的手心,“师兄,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还有一个转机。现在我就告诉你,这个转机是什么。” 何修远看清手中之物,不禁惊讶出声,“玄灵丹?” 玄灵丹,玉宇门前任掌门压箱底的宝物,一直被所有人视为应该用在最有可能出金丹的时候。 但自从谢冬为了接任掌门强行凝元,不止冯长老,所有人都以为这枚极品灵丹已经入了谢冬的口中。 此时此刻,玄灵丹却又被谢冬拿出来,放在了何修远的手心。 “结丹。”谢冬道,“师兄,只要你突破到金丹,我们就能活下去。突破不了,我们就死。” 他握住何修远的五指,让何修远将这丹药包在手掌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何修远握住手中的玄灵丹,手腕有些发颤。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分秒必争,却还是忍不住问,“你没有服下此物,当初究竟是如何凝元?” “凝元而已,哪里用得到玄灵丹?”谢冬笑道,“服一点纳元丹就够了。” 何修远看着他。 “唔顶多就多服了一点点。”谢冬的眼神开始飘忽,“把这六年攒下来的,一口气全吃了而已。”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六年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全靠自己到了筑基后期,又能仅仅依靠纳元丹到了筑基巅峰,进而一口气直接凝元,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天赋? 何修远之前没有怀疑过谢冬是不是真的用了玄灵丹。因为如果是个潜力一般的普通修士,这么强提修为,哪怕用了玄灵丹,也会把自己榨成现在谢冬这幅样子。但他现在知道了,谢冬原本是个天才,谢冬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初谢冬用的是玄灵丹,根本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冬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自己宝贵的天赋给糟蹋了。 “你为什么” “因为这是宗门压箱底的宝贝。”谢冬理所当然地道,“必须留在最有可能出现金丹的那一刻。” 何修远看着他,目光中波澜不断闪动。 “我在决定要强行凝元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会成为玉宇门的掌门。对宗门而言,一个仅仅天赋不错的凝元掌门,不值得用一个金丹来换,不是吗?”谢冬轻轻微笑,“而师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我知道你会回来,而我能将你留下。所以玄灵丹是你的,我必须留给你。” 他将何修远握住玄灵丹的那只拳头托起,推到何修远的眼前,“现在终于到了我能将它交给你的时候。” “你现在还能靠玄灵丹弥补当初的损失,而玄灵丹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结丹。”何修远神情十分挣扎,声音都开始微颤,“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其实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道藤蔓狠狠抽了过来,敲在九曲压山阵的外罩之上。 谢冬浑身一震,鲜血终于溢出了嘴角。 “师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他含着满嘴的血,用双手托住何修远的那只拳头,“我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谢冬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神情坚定,“师兄,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何修远原本微颤的手腕猛的稳了下来。 他看着谢冬,点了点头,终于将那玄灵丹给吞入了口中。 谢冬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然后就是两眼一黑。九曲压山阵流水般的从他身上抽取着灵力,他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必须撑下去。 何修远已经盘膝而坐,调动浑身的灵力开始碰撞。但结丹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谢冬必须继续维持阵法。 他相信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相信何修远一定可以结丹。 他知道玄灵丹并不是百分之百结丹的保障,只能增加一点几率而已。 他也知道何修远有可能是异族混血,结丹的这道关隘比起普通修士更困难许多。 但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不结丹就会死。 现在何修远身上背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谢冬的命。而谢冬这个掌门师弟,付出巨大的牺牲,只为了将玄灵丹留给何修远,只因为相信何修远能够结丹。 谢冬知道这一切会对何修远的心志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灵丹对何修远的作用,其实远远不是它原本所能增加的那点结丹几率,不是吗? 这真是个完美的时机,谢冬甚至在某个层面上有些感谢季罗。如果没有季罗,要靠谢冬自己算计出这样一个同样完美的时机,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谢冬守在何修远的身旁,努力维持着阵法的保护。他的视野已经发黑,他的嘴角却勾了起来,发着笑。 从最开始为了掌门之位强提修为,到现在为了金丹而赌出性命。从始至终,谢冬一路权衡着利弊走来,却只是一个精于算计的赌徒。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在猛烈激荡。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猛然膨胀开来,盘旋上升,与天空中被吸引而来的精纯灵气交相辉映,如龙虎相抱之势。 一阵犹如龙腾虎啸的美妙声响,猛地在谢冬耳边炸响。 成或不成,就在这一瞬之间。 就在这一瞬间,谢冬却没能看到结果。他很清楚,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已经没必要再支撑下去了。谢冬的两眼终于彻底被黑暗笼罩,干脆利落地昏迷了过去。 在意识的最后,谢冬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 何修远站起身体,看着掌门师弟紧闭的双眼和那张白得痛苦的脸,目光冰冷如水。 九曲压山阵已经消失,外面那些藤蔓终于闯了进来。何修远提起自己的飞剑,冷冷看着这些东西,浑身灵力鼓胀,吹得衣袖翻飞。 在昏迷之中,谢冬一直隐隐约约地听见剑锋劈砍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或许有被利刃断为两节之物凄厉的惨叫声,也或许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谢冬终于再度睁开了双眼。 他们仍旧在悬崖边的那一小块平台之上,何修远仍旧站在他的身前。 不同的是,何修远原本还看得出素白的背影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地上正趴着许多血红藤蔓断掉的枝条。 还有藤蔓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张牙舞爪地挥动,却已经不敢再靠近。 “师兄,”谢冬按着还在发疼的脑门起身,“我晕了多久?” “不过两个时辰。”何修远转过了身来。 谢冬本来还准备说点什么,猛然看到何修远的正面,顿时僵住了舌头。 何修远已经结丹了,终于成了一个金丹宗师,这是肯定的。 但有一道伤口,从何修远的左肩一直划到了右腰,深可见骨,十分恐怖。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也被拉了大大小小至少五六道伤口,被血红外衣所罩住的地方必然更多。 好不容易结丹,打不过也能逃的,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谢冬低头看了看铺了一地的藤蔓断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体,“我们去找回去的路。” 何修远点了点头,拉住谢冬,御剑而起,径直朝上方飞去。 谢冬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野的角落闪了一下,像是法器的光辉,“等等。” 他们过去一看,竟然是凌溪。这个蓬莱派少年此时被卡在石头的缝隙里,整个人紧闭着双眼,已经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或许是被凌溪浑身的法器晃花了眼,谢冬道,“救下来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把凌溪提在了另一只手上。 随后三人离开这处落崖,飞到上面,已经没有再看到季罗的身影。 而后凭借何修远金丹期对灵气变化的敏锐,他们终于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个芥子空间的出口。 这个出口的外面已经不再是云喜山,而是一处沿海的沙地。 当然的,季罗也不在这里。 何修远不知为何收起了飞剑,走在地上,脚步也有些一深一浅,留下一个个渗着红的脚印。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师兄,够了。” 何修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师兄,已经够了,”谢冬叹了口气,“休息一下吧。” “还不能休息,还不够。”何修远摇了摇头,“季罗还没找到,季罗还没死。如果季罗找到你,他会杀死你。” 都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他还想要找到季罗,与季罗交战吗? 谢冬无奈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将何修远的双肩揽在怀里,“真的够了,师兄。” 他比起何修远要稍微矮两个指节,此时却伸出手,轻轻揉着何修远头顶的软发,“很感谢你一直保护着我,但你真的该休息了。师兄,现在应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何修远看着他,两眼极近地对视。明明并未说话,明明还是面无表情,谢冬却硬是从那双仍旧淡漠的双眼中看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依赖之感。像是一只受尽委屈后终于被人顺了毛的猫。 “来,”谢冬笑着抬起手掌,与何修远掌心相拍,“换班。” 就在这轻轻一拍之下,何修远终于将双眼一合,就这么在谢冬的怀里沉睡了过去。 谢冬连忙双臂收紧,把人抱稳。 好瘦啊,往胳膊一抓就能抓到骨头。 谢冬稍微弯下腰,将手臂托在腿后,干脆将大师兄整个人打横抱起。明明挡在前面时看起来那么高大的身影,实际却轻得狠,轻轻一抱就起来了。 好软的身体,好细的腰。 谢冬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大师兄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宗门终于多了一个金丹的喜悦褪去了,弥漫上莫名的愧疚与怜惜。 “师兄,放心吧。”他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一行三个人,何修远晕着,凌溪晕着,只有谢冬一个人站着,还有个只要找到他们就会杀了他们的金丹宗师。这个情况也是十分惨烈。 谢冬却始终一脸淡定因为他只能一脸淡定。 更何况,虽然季罗是个金丹宗师,但世界这么大,想找到他们也不容易。尽力小心就够了,太过忧心忡忡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的心态下,谢冬先是数了数自己身上的十三四个储物袋,确认一个没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淡定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遁云,将昏迷的两人搬运上去。 凌溪被他摆在脚边,何修远被他摆在怀里。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轻易根本调动不了,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一方面随时准备好,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谢冬终于离开了那个山沟沟,一路飘向了回去的路。 不过数日,他们便到达了那个位于玉宇门南面的潮海集。潮海集的规模比琳琅集较小,也没有琳琅集那么阶层分明,三教九流全都混在一起。谢冬将遁云停在外面,用那张纱幔法器将何修远与凌溪两人都藏好,又找了个帽子稍微遮了遮自己的脸,这才进去寻药。 集市里偶尔也能看到金丹散修摆的摊,金丹期调理灵气的丹药并不难寻,只是那价格让谢冬狠狠肉疼了一把。肉疼归肉疼,为了何修远能够早日恢复,他还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顺便他还买了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离开潮海集前,谢冬又猛然听到边上的路人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名字,鹏程宗。 之前同路的那个吴修士,正是鹏程宗的人。谢冬凑到那些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鹏程宗怎么了?” “欸,别说了,惨。”路人摆着手道,“整个宗门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惨啊!” 谢冬闻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潮海集溜出去,又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翻出一张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去寻之前藏在外面的两人。他们还躺在那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何修远和凌溪的情况都和谢冬离开前一样,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厉害了,我的大师兄。”谢冬苦笑着摸了摸何修远的脸,“出门在外,果然是装散修比较安全啊。” 然后他便让何修远服下了药。但这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估计还得等待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接下来怎么办?还敢回玉宇门吗? 回去,自然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能被吓得到了宗门面前都不回去呢。谢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脸,走上遁云,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路往那个住了六年的山头而去。 走到玉宇门的山门口时,谢冬还戴着面具。守山的弟子没认出他,将他拦了下来。此情此景有些滑稽,谢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莫名一阵乱流窜了上来。 谢冬心道,他还真是对这个宗门感情不浅了。 他先是装作要找玉宇门谈生意,等到被领进去了,才把面具揭开,“是我啦。” “掌门?”身旁那位弟子十分惊讶,“怎么会是你?” 那边常永逸被人喊过来,本来已经摆好了谈生意的架势,见状也是一个踉跄,连连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谢冬十分心酸地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想多说。 他离开其他弟子,在常永逸一路的喋喋不休之下牵着遁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后扯下了盖在遁云上的纱幔,露出其他两人。 常永逸本就对眼前的情况十分惊讶,再一看何修远这幅昏迷不醒的凄惨样子,更是说不出话。 “说来话长了。”谢冬将何修远从遁云上抱下来,想了想不能把这样的大师兄给放到那个小茅屋里,便搁在了自己的床上,“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经历了一场恶战,摊上了大事,甚至到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 常永逸这才发现遁云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凌溪,“这小子又是谁?” “哦,别的门派的人,和我们摊上了一样的大事,顺手就救了下来。”谢冬又把凌溪也提溜下来,搁在地上,“你别看不起人啊,这小子可金贵着,搞不好以后就变成我们玉宇门的财神爷了。” 常永逸看了看谢冬床上的何修远,又看了看谢冬脚边的凌溪,十分无语:你就是这么对待金贵的财神爷的? 他抽了抽嘴角,只得自己朝凌溪伸出手,打算换到客房里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凌溪突然动了一下。 “醒了?”谢冬顿时激动。凌溪如果醒了,应付季罗的办法也就能多一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凌溪虽然动弹,实际上却很遗憾地还没有恢复神智。他只是做了噩梦般地挣扎了两下,然后把自己蜷成了一团,低声呜咽着说了几句梦话。 “师兄师兄”凌溪在梦中略带哭腔,“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乖的,别讨厌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他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更是有些动容,“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依恋这么浓,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就这么坐在床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c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他回头仔细一看,只见何修远不知何时收拢了五指,正紧紧抓着床单。要知道,大师兄可是有好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了,谢冬顿时有些激动。 但何修远的动作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快要清醒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两手将床单扯了又扯,似乎有些难耐。又过了片刻,何修远更是开始轻哼,脸上也似乎有些发红。 “师兄?”谢冬忍不住拍了拍何修远的脸。 一拍之下,谢冬顿时一惊。为什么脸上会这么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下一刻,何修远突然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但何修远此时的眼神也是十分奇怪的,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何修远用这迷离的眼神看了看谢冬坐在床边的身影,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衣摆,把自己的身体扯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谢冬的膝盖,呼吸也变得比方才更加急促。 谢冬心里嗡地一响,顿时确定了,大师兄现在真的很不对劲。 他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了看窗外。 一轮满月挂在那儿,圆得特别皎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看到那一轮圆月, 再看到何修远如今的样子, 谢冬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有关异族混血的猜测还只是猜测, 大师兄每月这个时候都会用阵法将自己包成一个茧的事实也足够让谢冬在意。 在阵法之茧的里面,大师兄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谢冬已经好奇许久。 此时此刻,何修远极不清醒地在谢冬膝盖上蹭了片刻,又不满足地轻哼两声, 扯着谢冬的衣摆攀上去,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谢冬胸口。 他的双手绕到后面, 抱住谢冬的腰,然后就开始继续蹭。分明体温平时都很低, 眼前也没有发烧,此时却又有热乎乎的触感隔着衣服传过来。大师兄的吐息喷在谢冬的脖子上, 也像是在点着火一样,灼热得很。 毫不夸张地说,谢冬浑身都硬了。 他本能觉得有些不妙,头皮也开始发麻。银鲛一族的传说在他的脑海里转着, 让他判断出了何修远究竟出于一种什么状态,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但眼前何修远的这副模样, 又叫他无法抗拒。 大师兄那张脸本来就长得俊美, 此时褪去了以往那种冷冰冰的淡漠神色,透出一种诱人的红晕, 更含着一些撩人入骨的渴望。何修远的手开始在谢冬身上胡乱游走, 没什么章法。同时他还沿着谢冬的上身不断往上攀着, 柔软的嘴唇轻轻擦过脖颈,落在了谢冬的嘴角。 谢冬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被烧着了。他忍不住摁住了何修远的双肩,侧过了脸,含住何修远的嘴唇,无法自控地狠狠吸啃。 何修远发出难耐的轻哼,叫谢冬的心都酥成了一整团。 这也是谢冬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滋味。以前的那十几年里,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就把四百万灵石给浪费了,他不仅从来没和别人乱搞过,甚至连自己的手都没用过。如今一被撩拨,心里的欲望一下子泛滥成灾,压都压不下去。 完了完了,难道四百万今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直到何修远将整个人都贴在了自己身上,谢冬还在给那四百万灵石念悼词。 不不,他还是不应该这么快放弃。那可是四百万灵石啊,谢冬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挣扎一下。 更何况眼前何修远也很不清醒,估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如果谢冬轻易屈服,随随便便和自家大师兄做完了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是标准的乘人之危,以后见面说不定都会很尴尬。 正想着这些事情,何修远的手已经摸到了要命的地方。 谢冬头皮猛地一炸,强忍着发泄的渴望,去捉住了何修远那只乱来的手,“师兄,你清醒一点!” 何修远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他。 “师兄,你看清楚,”谢冬道,“我是谢冬,是你师弟!你看看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何修远显然没有听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态都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是那么迷离而诱惑。 谢冬顿时又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就是已经挣扎过了。 反正仔细想想,四百万灵石他也不可能有当真卖出去的那一天,喂给自家大师兄怎么都不算亏的。 至于等大师兄清醒之后如何交代都是男人,偶尔来一发,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他将何修远摁在床上,又给自己的四百万灵石念了一遍悼词。 “师兄,”谢冬最后义正辞严地警告着,作为自己最后的挣扎,“看看你现在像什么话?你竟勾引自己的师弟!再不清醒,可就什么都晚了。” 很好,挣扎无效,可以继续了。谢冬说完那句话就准备去扯开何修远的衣服。 结果还不等被谢冬的手碰到领口,何修远的神情就有了些变化。他大概是终于听清了谢冬的话,盯着对方的目光褪去了些许迷离,变得开始可以认真思考谢冬究竟说了什么。 下一刻,何修远的眼神猛地清明过来。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况,顿时面无血色。 也就这么一瞬之间,何修远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 “师兄?”谢冬愣了。 月圆之夜仍在持续。何修远依旧凌乱地喘息着,脸上的红晕也没有褪去,但他看着谢冬的神情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些诱惑,反而从眼底透出一种绝望,就连肩头都在微颤。 这是真清醒过来了?这么及时?谢冬还在发懵。 何修远想要说点什么,开口却是让他无地自容的声响。他最后狠狠一咬嘴唇,猛地扯下了自己身上的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堆阵盘。 不等谢冬叫停,何修远已经将那些阵盘通通激发。眨眼之间,一层层阵法冒了出来,叠在一起,不多时便又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大茧。但这一次有些尴尬的是,这个阵法大茧在谢冬的房里。 谢冬在外面看着这个大茧,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松了口气,看来四百万灵石可以保住了。 但在庆幸保住四百万灵石之余,不知道为什么,谢冬的心里面又有一点淡淡地失落。 相比之下,何修远的反应要大很多。 何修远将自己困在茧中,起初还能听到那些黏腻的喘息,而后更是连喘息的声音都没有了。何修远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眼角发红,指尖用力扣在地方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一切。 在这月圆之夜,身体的本能,又哪里是轻易克制得住的?以往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压抑自己,确保自己能以每一个最稳当的状态来面对。然而这一次,由于长久的昏迷,他一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深陷本能,之前和谢冬所撩拨起的那些欲望更是令他的克制几乎发挥不出效果。 但他必须克制。 这荒谬的c下贱的c肮脏的本能。 何修远几乎将自己的嘴唇给咬出了血,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以往所度过的每一个月圆之夜,压抑,压抑,只有不停的压抑,他不允许自己从中体会到任何快乐,从未有过任何发泄,一直以来都只是硬生生将自己的欲望给压抑回去。 他不想要这样的本能,他厌恶自己这副不知廉耻的模样。 今夜更是如此。何修远知道谢冬还在外面,脚步声一直没有响起,谢冬直到现在依旧在外面看着。所以何修远才会连声音也不愿意发出。他从来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是这副模样,何况是谢冬呢。 太糟糕了,他竟险些沾污自己的掌门师弟。 会被厌恶吗?掌门师弟还会承认自己这个师兄吗? 欲望如同浪潮一样又一次翻涌而上,想要逼迫何修远发出那种不知廉耻的嗓音。何修远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而后更是在空中凝结出一节冰刺,狠狠砸向自己的手背,将手心整个扎穿。 又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终于听到谢冬在外面叹了口气。 谢冬想要和何修远好好谈谈,却拿眼前这个阵法大茧毫无办法。他在外面喊了两声,也根本没有得到何修远的回应。因为何修远已经完全没有余裕来回应他。最后谢冬只得摇了摇头,暂时走了出去。 谢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究竟是庆幸呢,还是遗憾呢。 分不清楚。 但乘人之危确实是他的错,明天还得好好和师兄谈谈才行。谢冬原本也没有想到,何修远在清醒之后竟然会表现得这么抗拒。他觉得或许是自己冒犯了师兄。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谢冬便只能在玉宇门里乱逛着,整理自己的思路。 方才的意外姑且不谈,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季罗那件事。 至少何修远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凌溪也早就醒了。究竟该如何对付季罗,也是要提上章程了。 谢冬逛到客房那边,看见凌溪屋里的灯还亮着。常永逸还留在那间屋子里,正和凌溪说着话。与众弟子所想象的剑拔弩张不同,这两个在他们眼中同样难伺候的主,此时相处却非常和睦。 谢冬对此并不感觉意外,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常永逸。常永逸的不知天高地厚,与凌溪的傲慢,是完全两码事。相比之下,常永逸反而是玉宇门里面最能忍受凌溪刁难的一个人。 因为常永逸当过下人。当初的谢家,对待下人可不是人人都像谢冬这么好。 之前之所以常永逸表现得那么不像一个下人,只是因为他恃宠而骄。 察言观色,忍气吞声,这些东西其实常永逸并不是不会,只看他自己愿不愿意。现在谢冬对他的态度已经和曾经有了很大的差距,正是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作用的时候。 至于凌溪,本质上也不是一个坏人。忍了他的刁难,反而会叫他不好意思,一来二去自然便熟悉了。 当然,谢冬之所以把常永逸给派去,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和凌溪和谐相处的。 谢冬站在外面听了听,凌溪正在给常永逸讲他过去与季罗相处时的故事。 谢冬不禁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些故事可怜得叫人听不下去,不多时便转身离开。 只希望常永逸能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吧。 随后谢冬又在宗门里的其他地方逛了逛,直到天色变亮了,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那个阵法大茧自然已经被收了回去。 何修远坐在桌旁,正等着他。此时此刻,大师兄又是面无表情。昨夜的种种几乎像是一场梦,他已经重新变成了平常那种寡淡的模样。 “掌门师弟,”一见谢冬从外面回来,何修远便哑着嗓子道,“昨日,非常抱歉。” 这说的是他竟在谢冬面前表现出那样不堪的一面,险些弄脏谢冬一事。 谢冬却以为他是在为昨日突然将自己晾到一边而道歉,当即摆了摆手道,“没事,昨晚我也有不对。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也正想和你好好谈谈”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 他看到何修远手心那道被冰刺扎穿的伤。他很确定这道伤之前并没有,必然是何修远昨晚自己弄出来的。 “师兄,”谢冬指了指那道伤,“怎么回事?” 何修远握住拳头,“没事。” 谢冬叹了口气,“师兄看来我们还真得好好谈谈。” 他原本以为昨日只是一场冲动之下引发的意外,不过是需要认真道歉,之后可能尴尬几天的事情。如今看来,事实似乎比他所以为的严重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昨日的事情, 其实你并没有什么错, 说起来都怪我。”谢冬劝道, “而且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愿意,你大可不必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算你不肯原谅我, 至少也不该和你自己过不去啊。” 何修远点了点头,神色之间却没有丝毫纾解。 谢冬略微发愁地叹了口气,又问他道, “你还愿意将我当成你的师弟吗?” “只要你不嫌弃我,你自然一直是我的师弟。”何修远回答。 “那好。既然我们还是师兄弟, 你这师兄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我这个当师弟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谢冬说完这话, 又问他道,“你老实告诉我, 手上这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就伸出手,想去抓对方那只被冰刺扎穿的手。结果何修远就像是突然被蛰了一下似的,还不等谢冬碰到,就猛地将就那只手给收了回去。 竟然连接触都抗拒了吗? 不如果何修远只是抗拒, 那反而好办了。 谢冬紧紧皱起了眉头,“师兄, 你为什么会觉得昨晚是你的错?” 何修远抬起头, 看着谢冬坦率的双眼,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半晌, 何修远握紧了拳头, 终于老老实实憋出了一句话, “因为我没有克制好自己,露出了那样难看的一面。” 好吧,就这么一句话,总算叫谢冬稍微明白了一点他的心态。但是那并不难看啊,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何况大师兄还很好看。但这样的话,在有了昨日险些痛失四百万的经历之后,再由谢冬来讲,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只要是个人,”最后谢冬只道,“就会有那样的一面。” 何修远摇了摇头,“但那是一种堕落。” “这怎么能叫堕落?这分明是和生老病死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情。” “如果沉溺其中,试图发泄欲望,就是堕落。” “等等。”谢冬突然中枪无数,不得不继续争辩,“有了欲望当然会想要发泄,这是人的本能吧。” “身为修仙之人,自然要超脱本能,超脱凡人之欲。”何修远十分严肃。 好吧,谢冬服了,这席话简直叫他瞠目结舌。 这种苦修者一样的心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怪大师兄的生活一贯都是那么寡淡。他不仅反感自己在圆月之下这不由自主的体质,就连正常的交欢之欲也一起反感了,甚至平时也没有其他的娱乐。银鲛一族的血脉,再配上这种心态,简直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这两种极端的混合,想想就叫人觉得痛苦。 “你这个样子,”谢冬叹了口气,“叫我十分担心。” “掌门师弟,无需如此。”何修远却道,“你只需要将我当成一柄剑就好。” 又是这一句话。当成一柄剑就好当初谢冬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时,只觉得似乎有些不对,此时再次听到,才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对。 但何修远显然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与谢冬多做争论,取了自己的剑便打算告辞。 “等等,”谢冬最后问他,“八年之前,师父究竟与你说过什么?” 何修远动作一顿,脸上的血色刹那间又褪去了一些。 果真如此。大师兄之所以会被养成这么一副样子,绝对和前任掌门的教育脱不开关系。再一想他们曾经决裂八年,谢冬便越发想要得知当初的细节。 但这一件事,更是何修远心中的逆鳞。 何修远将眉头皱起,终于忍受不了对方的追问,眼看着就要与谢冬起了争执。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却猛地传进来一阵吵闹。 “嘭”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谁狠狠摔在地上。 “怎么了?”谢冬连忙往外面看去。 不多时,便有一名弟子跑了过来,“掌门,不好了,常长老和凌前辈打起来了!” 谢冬闻言,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了一下。再看外面那些正朝那嘈杂之地聚拢的弟子们,各个都是一脸的“我就知道,果然还是会这样”,谢冬不禁咳嗽一声,连忙掩饰了脸上的尴尬,而后跟了出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何修远也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跟在他的身后。 还没走到凌溪所住的那个客房,两人就看到一张桌子突兀地砸在了路中间,显然就是被从凌溪的房里给丢过去的。在一看,那屋子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又都不敢靠近,就围在外面看着。 而屋子里面正发出砰砰磅磅的响声,其中还夹杂着两个人的谩骂,十分混乱。 怎么回事啊,两个人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谢冬连忙过去,询问围在那里的弟子们。 其中的一个压低了声音告诉他,“是凌前辈先动的手。” 另外一个弟子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常长老说了什么话,惹怒了他。”至于究竟说了什么话,周围这些人就不太清楚了。 再看屋子里面,只见两个人都咬着牙,掐着对方的脖子,在地上不断翻滚着。一会儿常永逸滚在上面,赶紧揍凌溪两拳。一会儿凌溪又把常永逸给压下去,照着脸就打。 是的。一个凝元,和一个筑基,打架,用拳头。 别说周围这一群人,就连谢冬都看呆了。 再一听两人边互殴着边谩骂出的那些话语,谢冬心里便有了数。 凌溪打常永逸的时候,骂的是,“闭嘴!闭嘴!你以为你都知道些什么!” 而常永逸揍凌溪的时候,骂的是,“我知道你是个蠢货!蠢货!” 这样的对话,别人或许还听不出个所以然,谢冬却一听就明白,常永逸之所以惹怒凌溪,必然是因为说了季罗的坏话。当然,前些天谢冬一直派人在凌溪的耳边说季罗的坏话,单单如此并不至于激起凌溪这么大的反应。显而易见,常永逸又忘了给自己的嘴巴留德。 好吧,也或许是昨日听了凌溪那些和季罗相遇时的故事,气得常永逸不想留德了。 “散了,”然后谢冬就开始驱散四周围观的人群,“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啊。” 这就不管了?众人都对谢冬的决定十分震惊:万一凌溪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凝元,真把常永逸给打死了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常永逸又把凌溪给摁到了地上,抬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你不仅是个蠢货!你还是个贱货!贱人!” 这骂得简直是太带劲了。众人都忍不住替常永逸感到脖颈一凉。 凌溪更是气得一脚踹到了常永逸肚子上,“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常永逸捂着肚子一连退后几步,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却还挂着嘲讽地冷笑,“你敢说你不是贱货?” “我”凌溪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贱的东西!”常永逸骂道,“被人砍了一刀,差点砍死,还要替对方数钱!” “你懂什么!”凌溪眼眶发红,“他一直那么好,从我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就对我那么好,现在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确定?”常永逸问他,“他难道不是从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世吗?” 凌溪张开嘴,半晌没有说话,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你装什么装?他从最开始就知道你是蓬莱派宗主的孙子,故意先装成不知道去讨好你罢了,难道你到现在还猜不出来吗?”常永逸继续骂道,“如果你真的相信他,你早就去找他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不愧是贱货!” 凌溪咬紧双唇,眼眶一瞬间红得吓人。 周遭的灵气开始运转,一道雷光顿时从凌溪的指尖开始凝结。 完了,这小子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凝元修士了,常永逸要被打死了。围观众人见状都是两眼一黑。 就连何修远也在乎这一瞬间警戒起来,准备好了随时去将常永逸救下。 唯有谢冬,只是叹了口气。 下一个刹那,雷光猛地从凌溪指间迸发而出,狠狠朝着常永逸砸去。 何修远的脚尖都抬起来了,看清楚情况,又停下了动作。 只见那雷光从常永逸耳边擦了过去,连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只可怜了常永逸身后那面被轰得粉碎的墙。而常永逸也不知道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站在那儿躲都没躲,就连脸上的嘲讽之色都丝毫未减。 “你终于肯承认了吗?”常永逸甚至又骂了一句,“贱货。” 凌溪看着他,肩头开始发颤。 常永逸好不容易在心理上占据绝对优势,正准备再多骂骂,却见凌溪被紧咬住的嘴唇狠狠一抖,一层水汽就从他的眼底漫了上来,凝成眼泪开始往下掉。 哭c哭了? 常永逸一下子愣住了。 他刚才是骂得很爽,凌溪越是打他就骂得越带劲,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把人骂哭啊。 常永逸甚至开始有些发慌。 他连忙慌张地往后一看,想要寻找救兵,却只看见谢冬正在遣散围观众人的身影。察觉到他的视线,谢冬回过头来,甚至还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然后谢冬就走了,临走还十分贴心地帮屋内两人关上了门。 不是,师兄,你不能这么坑自家师弟啊!常永逸立在关门后猛地暗下一截的屋内,看着眼前还在无声抽泣的凌溪,一时间十分只觉得头脑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而谢冬离去时的神情十分安心,还高兴地对身旁何修远道,“这么一来,凌溪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剩下一半,就看他准备怎么帮我们,准备怎么去对付他那个没良心的师兄了。” “为何非要如此?”何修远皱着眉问,“只要找到季罗在哪里,现在的我可以与他一战。” “不行。”谢冬摇了摇手,“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季罗不仅仅只是一个金丹。” 何修远有些不懂。 谢冬正准备解释两句,便又有人急匆匆地从宗门外面飞了进来。 是杨万书。他之前被谢冬派出去联系其他宗门,商量那些刚刚找回来的法器一事,如今刚刚回来。 但他神色十分慌张,一来便道,“掌门,不好了,出大事了!” 谢冬连忙迎上,“怎么了?” “出大事了!蓬莱派里的一个弟子被人杀了,听说还是什么宗主的孙子,现在他们正在满世界悬赏要找出凶手!”杨万书满头大汗,说着就递给谢冬一张留影符,“你看看,他们说这就是凶手的样子!” 这留影符,记录了杨万书之前在较远处的一个仙市里看到的景象。 谢冬激发一看,果真便看到了他和何修远两个人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是什么时候惹了蓬莱宗?”杨万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消息还没传过来。等到传到附近了,肯定会有人认出你们的样子!这可真是要命了,到时候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啊!” 谢冬却只是勾起眉梢,看着何修远,露出一个十分舒心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谢冬笑着问何修远道, “你现在知道, 我为什么说季罗不仅仅是一个金丹了吗?” 何修远皱起了眉, “他为何能如此厚颜无耻?” “如果他不厚颜无耻,他之前也做不出那种事情。”谢冬摆了摆手, “他既然是蓬莱派的人,自然会借蓬莱派的势,这是一早就可以想象到的情况。” 何修远抿住嘴唇, 不再说话,眉眼之中全是厌恶与愤怒。 杨万书和一些弟子还围在四周。 他们本来都慌得不得了, 此时看到谢冬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又不知道怎么的, 竟然都情不自禁安下了心来。 现在还留在玉宇门的所有人,都对谢冬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仿佛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只要谢冬还依旧是这么一脸淡定,事情便总有解决的办法。 杨万书吐出一口气,扶了扶自己的肚子,顺着谢冬的目光看向何修远。 这么一看, 他顿时就愣了愣,又忍不住多看了何修远很多眼, 而后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整个人又惊又喜,“大师兄结丹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回过神来后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 之前何修远一直被谢冬藏在房里, 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被杨万书看见。而宗门其他人都是炼气筑基,根本分辨不出凝元和金丹的区别。何修远已经突破到金丹期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在玉宇门中被公开。 “真的?大师兄结丹了?” “恭喜大师兄!” “哈哈哈,我们玉宇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众弟子们十分激动,一个个围在何修远身边,叽叽喳喳一人一句,那阵势唬得何修远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更有人激动大喊,“这么一来,蓬莱派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此言一出,却只换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好半晌,还是杨万书叹了口气,“我们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金丹但一个金丹,在蓬莱派的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众人闻言都低下了头,一个两个犹如霜打的茄子。 “放心吧。”谢冬告诉他们,“蓬莱派真正的势,其实在我们这边。” “掌门,你这意思是” 谢冬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后面凌溪所住的客房,露出一个装腔作势的微笑。 而后,他也不管这些弟子究竟会怎么想,便将他们丢在原地,自顾自迈开步子回去了。实打实地说,谢冬现在非常高兴,一切都和他所盘算的一样。 唯一的遗憾是,何修远在门口与他告了辞,又回去了那间凄凄冷冷的小茅屋。 这个时候,凌溪已经跪坐在那间客房里哭了好一会,而且眼泪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还在窸窸窣窣往下掉着。 “你哭了这么久,也够了吧?”常永逸不得不走近一点,安慰道,“又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 “你懂什么。”凌溪还是这句话。 常永逸气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在那儿呆站了好半晌,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安慰,“就算遇到了人渣,那也是人渣的错,如果你还忘不掉他,那不是便宜人渣了?你得让自己过得更好啊。” 凌溪倒是终于没有反驳季罗是个人渣的事实。他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又不撞南墙不回头般地问道,“那不也只是你的猜测吗?你又没有证据。” “证据?他最开始就并非无缘无故对你好的证据吗?”常永逸冷笑了两声,神情不由得又变得嘲讽起来,“醒醒吧,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凌溪不吭声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任何人好。”常永逸道,“被人善待的那个人总会有自己的价值,你难道以为你很特殊吗?” “那你又如何?”凌溪呛道,“你周围的人对你也不差,难道都是因为价值吗?” 常永逸沉默了片刻。 就在凌溪以为这小子已经无言以对之时,常永逸又笑了笑,“是啊,无论何时,价值都是最重要的。若我不是师兄从谢家带出来的唯一之人,他待我也不会与其他人有丝毫不同。这就是我最初所拥有的价值。” 当然,自从谢冬当上掌门,又将何修远留下之后,常永逸在谢冬心里的地位已经差了很多。 但其实常永逸知道,他之所以失去价值,其实和何修远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谢冬已经凝元了,他还在筑基。差距大了,作用小了,价值就低了,仅此而已。要想重新提升地位,就得重新证明价值,他知道谢冬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但他们从谢家带出来的价值观,其实一脉相承。 这段对话过后,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而后常永逸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反正我话就放在这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动不动叫别人操心。” 这老气横秋的样子叫凌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若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比我小很多?” 常永逸甩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没有回答。 却在正准备拉开房门的时候,常永逸听到外面突然又响起了许多脚步声,像是又有许多人围了过来,“别哭了,又有人来了,你也不嫌丢人吗。” 凌溪恨恨瞪了他一眼,然后乖乖擦干了眼泪。 随着房门被拉开,只见一大群玉宇门弟子都围在外面。这些弟子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两个都眼巴巴看着屋内的凌溪,那神情还十分诚恳,就像是在看着救星。 发生了什么?凌溪很忙然。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终于有一名弟子忍不住求道,“凌前辈,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啊?”凌溪将眉头一皱,“说清楚。” “凌前辈,你是不是蓬莱派的人啊?” “就算不是蓬莱派的人,你也肯定在蓬莱派面前说得上话吧?” “求求你,一定要帮我们向蓬莱派解释清楚啊,肯定有什么弄错了!” “掌门和大师兄都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众弟子你一眼我一句,说得乱七八糟。凌溪起初听得头晕脑胀,直到终于有人提及了“宗主的孙子”“被杀”“在找凶手”“掌门和大师兄被冤枉”等关键字眼,他才一下子理清了脉络。 刹那之间,凌溪脸色发白,气得发颤。 他哪里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里能不知道这是季罗在借刀杀人?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季罗竟然还做得出这种事情。更何况他这些天住在玉宇门里,虽然嚣张跋扈成天找茬,其实早已将谢冬和何修远认定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当即凌溪就站起了身,怒气冲冲地叫这些弟子带他去找谢冬。 谢冬正在书房里,神态自若地翻阅着的账本。 见到凌溪被众弟子带过来,他当即收拢了脸上的神情,适度地摆出一些愁苦之色,“凌道友,你怎么过来了?难道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我知道了。”凌溪怒气冲冲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早些与我说?” “你大难不死,重伤初愈,我怎能一来就让你为难?”谢冬说着叹了口气,又看见跟着一起过来的常永逸,顿时假模假样地教训道,“还有你,你小子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不赶快给客人道歉!” “谢道友,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替外人考虑了!”凌溪反而挡在常永逸面前,“你既然是一宗掌门,自然应该将你的宗门给放在第一位,不然对得起这些跟随你的人吗?遇到这种事情,你就该早些找我帮忙才对。” 说完这话,凌溪沉默了片刻,又道,“更何况,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为难。” 谢冬闻言一顿,看着他问,“凌道友,你的意思是” “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向蓬莱派证明你们的清白,拆穿他的谎言。”凌溪说着便一甩袖子,准备走到外面去,“我要让全门派都知道他可恶的嘴脸,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等等,”谢冬连忙将他拦下,“你想要如何做?” “当然是直接回蓬莱派,告诉宗主” 谢冬摇了摇头,“你觉得如果你直接回去,你真的能回到蓬莱派,见到你们宗门吗?” 凌溪正准备开口,猛然听明白谢冬的话中之意,脸色顿时又变得更难看了。 “他做出这种事情,是想要借蓬莱派的力量弄死我们,但又何尝不是想要激你出去?”谢冬道,“他不知道我们是死是说,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你可能还活着,你可能活着做些什么,他自然都会防备。” 凌溪往后退了两步,身体稍微有些晃,忍不住扶住了身旁的书柜。 “但他定然不会想到,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谢冬又笑了笑,“他既然想要借取蓬莱派的力量,自然也可能会被其反噬。这就是我们要利用的事情,我们得将计就计。” “如何做?”凌溪问他。 “我们一起,去找蓬莱派自证清白。” “这又有什么区别!”凌溪怒道。 “区别就是,只有我和师兄会在明面上。而你,我建议你披上这个。”谢冬取出那张可以隐身的纱幔,笑着对他道,“如果只遇到季罗一个人,我们玉宇门的大师兄已经是个金丹了,根本不惧怕他。如果季罗和蓬莱派其他人在一起何不等到他的表演到了最后,再去揭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谢冬说着, 便将那张隐身纱幔递到凌溪手中, “凌道友, 你看如何?” 凌溪的手有些发颤。他感受着那种丝一样的触感,脸色变了又变。他听懂了谢冬的意思, 知道手中之物的作用,也知道谢冬想要造成怎样一种效果。但他真的应该这么做吗? 冥冥之中,凌溪意识到, 这是一个无法回头的决定。 他低下头,看着那张纱幔。就像是在看着他与季罗相识相知的过程, 像是在看着两人这么多年来的相守相依,又像是在看着季罗最后劈在他身上的那一剑。是他所有的爱, 也是他所有的恨。 不知道多久之后,凌溪深吸了一口气, 发颤的手终于渐渐稳定。他在嘴角勾起了笑,满是苦涩,又含着一种解脱。 在这个时候,蓬莱派内部正一片风声鹤唳。 凌溪陨落的消息, 让这个宗门里满是压抑的气氛。 对蓬莱派现任宗主而言,凌溪的意义是不同寻常的。宗主的儿子在很多年前便陨落在外, 明面上没有任何子嗣。宗主本是伤心欲绝, 又偶然得知儿子竟然还在外面留下了一个私生子,不由得大喜过望, 连忙派人出去搜寻, 等到好不容易将凌溪接回来后更是视若珍宝, 从小宠溺到大。 就连蓬莱派里的许多长老,也将凌溪看做自己的晚辈,十分疼爱。 这样的一个孩子,竟然只因为一次外出,便陨落了?谁能相信,又有谁能坦然接受。 “都怪你,都是你做的好事!”蓬莱派宗主红着双眼,悲恸之下连手指都在发颤,“你说过你会好好保护他的,这就是你说的保护吗!” 季罗跪在下方,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任凭对方责骂。 蓬莱派宗主见状也骂不下去了,神色之间却越发悲戚。季罗和凌溪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当初他也不太同意,但凌溪喜欢,他便没有更多干涉,反而对季罗处处优待。谁知竟会 “季罗,”好半晌,宗主沙哑地开了口,嗓音略带苍老,“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放心吧,宗主。”季罗道,“没有谁比我更恨那些人了。等找到那些杀死凌溪的凶手,我定会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凶手?听到这两个字,宗主的心口又收紧了,忍不住直接站起了身,指着季罗的脑门大声咆哮,“都过了多少天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凶手!” 季罗沉默了片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低垂着看向地面的双眸也有些发暗。 “在我找到他们的那一刻,”然后他一字一顿,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就是他们的死期。” 面对这坚定的话语,宗主终于慢慢地坐了回去,神情之中却透出一种打从心底的疲惫。好半晌后,他摆了摆手道,“好吧你先下去吧那些杀害凌溪的凶手,我要快些看到他们的颈上人头。” 季罗应了。 他从宗主房中出去,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冷笑了一声。 比起凌溪那众星捧月般的身世,季罗本人其实平凡得很。他是靠自己的力量考入了蓬莱派,又靠自己的力量努力修行,好多年才从外门蹉跎到内门的。直到后来找到了凌溪,他在蓬莱派的待遇才变得好了一些。饶是如此,他也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到金丹了,季罗对此十分自得。 如果可以,他也想继续利用凌溪,继续享受蓬莱派里的优待。 只可惜 “罢了,”季罗低声自语,“等我吸收完魔核,就差不多得想个办法离开了。” 他一路走到蓬莱侧峰半山腰的那排房屋。此地靠近山门,故而一直被用作与外面联络的地方。此时此刻,这里的所有人都在为凌溪那件事而忙碌。 最中间坐着几名金丹,是宗主的真传弟子,凌溪直系的师兄。 走到这里时,季罗的脸上已经满是哀痛。 他们看到季罗,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状却也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多做追究。 而后他们指了指桌上的信笺,“找到了一点消息。” 季罗过去一看,是何修远在散修盟的经历被挖了出来。 “这个人还有点名气。”一名金丹道,“他大概是八年前入的散修盟,是个剑修。最开始脾气不好,时常一言不合就与人决斗,但金丹以下从未有过败绩,后来敢招惹他的人就少了。大约几个月前,他又从散修盟里消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他从来没说过自己从哪里来,也从来说过会到哪里去。” 说罢,这个金丹又看着季罗补充道,“而且没人听说过他有什么师弟。你之前所说的另外一人,也一直没有找到有谁认识。” 这皆是因为玉宇门地处偏僻,名气比起散修盟大大不如。 季罗阴翳道,“他跑得过初一,难道还跑得过十五?把他的亲朋好友全都给抓起来,不信逼不出来。” 之前说话的那个金丹笑了笑。 另外一人接了话茬道,“十分遗憾,这个人一贯独来独往,目前为止并没能找到什么亲朋好友。” 季罗皱起眉头,“一个亲近的都没有?” 对方伸手往一个房间里指了指,“最亲近的就是那个了。” 在那个房间里坐着的,是一个在见到了蓬莱派的悬赏之后,揣着消息过来领赏的人。 “他在散修盟那块地方开了一家店,长期收购妖兽部件和妖丹。”那个金丹道。 在那八年里,何修远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这个家伙了。何修远狩猎妖兽,卖给他,仅此而已。至于和其余的人,真的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接触都没有。 季罗走到那个房间,想要从这个家伙口中问出更多的消息。然而这么一点程度的交往,又能知道些什么?不过是一问三不知罢了。 问到后来,季罗耐心耗尽,“要你何用!” 说罢他抬起手掌,竟然想要将这个家伙直接拍死。 “季师弟!”身旁几个金丹连忙将他拦下,“你想做什么!” 季罗看向他们,那神情竟然叫人有些胆寒,像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恶毒。 那不像是该出现在一个正派修士脸上的神情。 但很快,季罗的脸色便恢复如常。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道,“抱歉,我只要一想到凌溪,我就” 说到最后,他竟然还有些哽咽。 “小师弟的事情,我们都很难受。”那最年长的金丹叹道,“但你也得多多注意,不要太过沉溺于悲伤,让心魔有了可趁之机。” 季罗正连连应下,脸色又突然微变。 是有人在用千里传音符在给他传递讯息。这种符箓经过了他的法力加持,其内容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季罗很快掩饰了这点变化,没有叫其他人看出端倪。 是山外的巡逻小队传来的信息。 这种小队,多由凝元修士组成,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安排带队的金丹。而以季罗在蓬莱派中的势力,其余的金丹虽然动不了,收拢一些凝元却是十分容易的。 此时正是一个插在某支巡逻小队的钉子在告诉他,看到了谢冬与何修远的身影! 那两个人正一路朝着蓬莱派的方向过来。 居然没有躲躲藏藏,而选择自投罗网? 季罗冷笑一声,正准备亲自过去截杀他们,一报上次被戏耍之仇,却又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何修远结丹了。 金丹修士,要对付起来总是比较麻烦,何况何修远在没结丹时就已经远远强于□□为之人。 季罗想了想,便改变主意,干脆装作毫不知情。 又过了片刻,边上那另外几个金丹才收到讯息,“找到了!找到那两个家伙了!” “其中一个已经结丹?” “结丹又如何?我们一起过去,断然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逃走!” 季罗这才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两人过来的方向扑去。 除去季罗之外,同行的金丹还有四人。其中一个最年长的是宗主座下的大弟子,另有两个和季罗入门的时间差不多。剩下一个最年轻的,入门不过比凌溪早三十年,从凌溪小的时候就喜欢逗弄他,关系很好,此时也最为急切。 此人一路疾驰。当其余人遥遥看见谢冬与何修远的身影时,此人已经冲过去,和何修远战在了一处。 何修远初结丹不久,经验稍差,积累也十分不足。但无论何时,剑修一往无前的意志都能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来二去之下,他反而将这个凌溪的小师兄给打得抬不起头来。 但其余几个金丹已经包围了上来。 谢冬看到混在他们中间的季罗,不由得抬起眼角眉梢,“季前辈,多日不见,你的脸皮怎么越变越厚了?” 季罗顿时沉下了脸,却没有搭理。 他觉得他已经没有必要搭理谢冬了。 因为凌溪的大师兄已经拉开了手中的绳索,就要将谢冬给牢牢捆住。 “怎么?”谢冬猛地拔高了声音,“堂堂蓬莱大派,居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公然欺负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吗!” 修为不高,倒是伶牙俐齿。那年长金丹听闻此言,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 在其余几个金丹的围攻之下,何修远也不由得转攻为守,被困在了中间。见两人已经无法逃脱,那年长金丹便也多了些耐心,黑着脸问谢冬道,“你们杀我蓬莱弟子,还想要什么青红皂白?” “谁说的?”谢冬问他。 那年长金丹直接冷笑一声,不屑于回答。 “他说的吗?”谢冬指着季罗,“就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对不对?” 季罗脸色一黑,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虽然眼前两人都已经被困,季罗并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数,但一种直觉告诉他,好像还有什么能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东西,就捏在谢冬的手里。 “你是怎么说的?你怎么就能这么厚的脸皮?”谢冬继续指着他问,“你敢再说一次吗?就在这里,当着我们的面说,害凌溪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什么意思?”另外几名金丹悚然一惊。 “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只是在推脱罪名!”季罗大喝一声,抬手就抽出一道风刃,直击谢冬面门。 “凌溪没有死!”谢冬顿时喊道,“我知道凌溪的下落!” 唰!那年长金丹脸色骤变,顿时抽出手中绳索,打散了季罗那道风刃,“你说什么?” “段师兄,万万不能听信了他!”季罗道,“此人贯会妖言惑众,其实满口谎言!” “我满口谎言?”谢冬冷笑,“那你又如何?我只问你一句话,凌溪是不是你害的?你敢说你没有害过他吗?” 眼看其余诸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季罗不得不道,“凌溪是我的师弟,我怎么可能害他?哪怕他伤一根汗毛,我都是舍不得的。” 此话一出,却带来一股难言的寂静。 谢冬不再多言一字一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季罗。 “季师弟如此说。”那年长金丹问,“你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束手就擒。”谢冬摊开了双手,“把我们绑好吧,带进蓬莱派慢慢审吧。记住别让我们中途被人弄死了,不然凌溪的下落,你们可就永远没法知道了。” 那年长金丹察觉到谢冬态度的诡异,沉默了片刻,以一种不知是该怀疑还是不该怀疑的目光看了季罗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他抛出手中绳索,眼看就要把谢冬牢牢捆住。 却在这个时候,季罗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安。分明谢冬和何修远正在束手就擒,死期将至,一切都和季罗原本的计划大同小异,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突然,季罗抬起了头,猛地看向了谢冬身后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 谢冬看见他这目光,脸色猛地一变。 下一刻,季罗抽袖一甩,又是一道风刃击杀而出。这一次他的目标却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谢冬的身侧。 “师兄!”谢冬忙道。 何修远动作迅速,脚步一侧,顿时拦在前面,抽剑将风刃狠狠打散。散开的风气吹得他们的衣摆和袖口都是一阵乱翻。 纱幔被吹落,露出凌溪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在这一瞬间, 空气都似乎凝结。 对面那几个蓬莱派宗主的真传弟子通通瞪大着眼, 将目光投注在凌溪身上, 一时间不知道是惊是喜,一个两个都忘了反应。 季罗的视线也直勾勾落在凌溪身上, 那脸上的颜色却叫一个五彩斑斓, 精彩得很。说实话, 他方才根本不知道谢冬身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只是突然心生警兆,顺从直觉地打出了一击,谁想竟然就是凌溪本人?一瞬间季罗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无可挽回,不禁手脚透凉。 凌溪则眼角发红,浑身都在发颤。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一种沉重的寂静笼罩在四周。 唯有谢冬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暗骂了一声糟糕。 只见下一刻, 季罗转身就跑。 是的,就在凌溪正准备大声质问, 其他人正等待着季罗的解释, 所有人都在消化眼前这件事的时候, 季罗已经一口气跑出了老远。他完全放弃了之前所积累的一切优势,抛弃了所有的演技, 也完全不思考怎么去面对凌溪, 极其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的一败涂地, 坚决果断地选择了一个逃字。 凌溪那四个师兄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 此时唯有何修远没有呆愣, 赶紧几步上前,剑招连连挥洒,试图将季罗缠住。 但当一个金丹宗师只顾着逃,又哪里那么容易被留下?只见季罗咬牙用自己的胳膊挨了一剑,然后硬是趁着何修远收招的间隙又逃出一大截。 但何修远挡了这么一下,总算叫凌溪那几个师兄回过神来。 “追!”那最年长的顾姓金丹大喝一声,招手便带着自己三名金丹师弟追在季罗身后,紧跟不舍。 何修远本来也想追去,身后谢冬却又喊了他一声。 何修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谢冬走过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这是蓬莱派的家务事。” 何修远走着眉头,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听从谢冬的话,留在了原地。 再看那边凌溪,仍旧站在那个地方,看着季罗曾在的那个方向。 他的表情有一些呆愣。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有许多话要问季罗,却又觉得其实一个字也不用再说。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一瞬之间,季罗就会逃得连个影子都没剩。 “呵”凌溪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声,“简直是场闹剧。” 两人站在边上,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可惜了。”片刻的沉默后,谢冬道,“如果能将他引到蓬莱派里面,再揭发他,他就断然逃不脱的。不过现在也行。有四个金丹宗师追在后面,他也挺难逃到哪里去的。” “掌门师弟,现在如何做?”何修远问他,“将凌道友送回蓬莱派?” “不急。”谢冬道,“我们先在这里等等,蓬莱派还会有人来的。”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暗下目光,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有一队人,在那边山体的阴影里面藏着,正是由十来名凝元修士所组成的一支蓬莱派巡逻小队。 他们迎上何修远的目光,反应各不相同。有脸色发白的,有下意识回避的,有震惊呆滞的,也有回过神来赶紧将眼前情况往蓬莱派里面汇报的。 看着其中几人闪烁回避的眼神,何修远稍微理解了谢冬的意思。如果他刚才贸然追去,这里只留下谢冬和凌溪两个凝元,万一还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出其不意之下便会十分危险。 同时何修远转动手腕,让自己放松了一些。他方才顶住几个金丹的围攻,虽然看起来应对自如,实际上却毕竟是金丹初结,体力上的消耗很大。谢冬之所以不让他追去,这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很快,前方云层翻滚,显然又有人来。 凌溪抬起头,赶紧重新振作了精神。谢冬和何修远也将注意力转移过去,猜测这次来的是谁。 之前一口气见到那么多金丹已经是大开眼界了,这一次呢? 只见那翻滚的云层前一刻还远在天边,这一刻便近在眼前。眨眼间云层分开,从里面蹦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白胡子老头。 谢冬眨了眨眼,只觉得这老头乍看上去普通得很。 却听凌溪先是一声哽咽,又赶紧抹了抹还有些湿润的眼角,作出一副开朗的笑脸,脆声唤道,“祖父!” 凌溪的祖父?那不就是蓬莱派的宗主,活生生的元婴真人吗!谢冬顿时只觉得眼前天花乱坠,被炸了个不知东南西北。 蓬莱派宗主着实是心疼这个孙子,此时亲自赶来,见着凌溪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还有些不敢置信,抓着这小子的肩膀碰了又碰,才终于确定眼前是个实打实的人,而后一把将凌溪揽进了怀里,“溪儿溪儿啊!” 凌溪眨了眨眼,憋回了那些又涌出来的泪水。 突然之间,他觉得季罗的背叛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就是遇到一个人渣吗,谁年轻的时候能不遇到几个人渣?至少他的身旁还有许多真正关心他的人。 “祖父,对不起。”凌溪低声道,“孙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诶,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蓬莱派宗主一连将这句话重复了数遍,而后才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溪抿了抿嘴唇,看了眼季罗逃走的方向。 刚才发生的事情宗主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再看凌溪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老头子顿时气得胡子乱颤,“真是那个姓季的负了你?” 凌溪点了点头,“几位师兄已经去捉他了。” 刚好此时又有几个人影随着翻滚的云层到了宗主身后。宗主往后递了一个眼神,顿时又有一个长老拔身而起,朝季罗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那眨眼之间已无踪影的遁速,显然也是远远高于金丹的境界。 四个金丹再加一个元婴,总归万无一失了吧?宗主含怒冷笑一声,又和颜悦色对谢冬何修远两人道,“如此来看,显然是我们蓬莱派听信奸人谗言,误会了两位道友,实在是非常抱歉。两位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来。” “祖父,我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也多亏了这两位道友的帮助。”凌溪适时地道,“我正愁着怎么报答他们呢。” 蓬莱派宗主一听这话,连忙又将眼前两人多打量了两遍,越看越是满意。谢冬暂且不谈,至少何修远一看就是个人才。 “这位是玉宇门的何道友。”凌溪用手掌指着何修远介绍道。 “好!”蓬莱派宗主眼前一亮,却显然没有将玉宇门这名不见经传的三个字听在耳中,接下来便道,“我们蓬莱派就缺这样锐意十足的好弟子,不知道友有没有兴趣转投我派?” 此话一出,何修远与谢冬还没有什么反应,凌溪赶紧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这位是玉宇门的掌门,”他连忙又指着谢冬道,“谢掌门。” 宗主一愣,顿时将目光换到谢冬身上。 一股说不出的尴尬在几人身旁蔓延。 “呵呵,”谢冬拱手行了一礼,扯着嘴角笑道,“小门小派,比不得蓬莱派的大气。师兄乃我宗门至宝,请恕小道无法拱手相让啊。” 那蓬莱派宗主也是见了鬼了。他一看谢冬这身修为,还以为是跟在何修远身旁的晚辈,谁知道竟然是掌门。 但他毕竟在宗主之位上坐了好多年,哪怕因为没将小门派放在眼里闹了笑话,也很快调整过来,“见笑了,见笑了,老夫也是见猎心喜,见到优秀的修士就忍不住想往自己门里捞嘛。贵宗门有此优秀的人才,将来一定也会飞黄腾达的。” 以蓬莱派的规模,说出这话已经是够给面子。谢冬当即腼腆一笑,也算是下了这个台阶。 “二位受此冤枉,还能不计前嫌,一路将溪儿护送过来,我必须得好好感谢。”这老头儿说着又后退两步,指着来时的方向道,“还请二位到蓬莱派里一坐。” 谢冬就想听到这句话。 他满脑子盘算着补偿与谢礼,乐呵呵地与何修远一了点。 对面宗主便将手一招,准备合拢云层,带着几人回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惊天魔气突然传来,叫他忍不住顿了一顿。下一个刹那,季罗逃离的方向猛然窜出一股遮了半边天的黑气,竟是魔焰滔天。 “啊——!”边上那只巡逻小队中有人发出了惨叫。 一道黑色的火焰从其中一人脚底燃起,咋眼就烧遍了此人全身,漫出一层层的黑烟。 蓬莱派宗主挡在前面,不叫黑烟靠近这边几人,脸上的神情已经是非一般的严肃。 那名巡逻队成员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不断燃烧。仅仅片刻之后,黑焰燃尽,只留下一捧黑灰,连神元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片寂静之中,先前追击季罗的那个元婴长老回来了。他的眉头紧蹙,手臂上还留有被火焰灼伤的痕迹。而在他的身后,四名金丹都神色灰败,脸上时不时划过一道黑气,显然都已被魔气所污。 “大意了。”那元婴长老道,“想不到他竟然会直接引爆魔核之种。” 那四名金丹也纷纷向宗主告罪道,“弟子无能,必须得赶紧回宗门闭关调理,以期及时将体内魔气排出。” 蓬莱派宗主脸色凝重,压下了心中的熊熊怒火,反而比之前显得更加冷静。 他招了招手,直接载着这许多人一起回了蓬莱派。 “那家伙逃走了吗?”路上他问。 那元婴长老叹道,“他施展了血遁。但在遁走之前,我拍了他一掌也只来得及拍这一掌了。” “硬接了你一掌?”宗主冷笑,“那应该是死了。” 元婴长老摇了摇头,“毕竟没见着尸体,说不准。” 这么几句对话间,他们已经在蓬莱派内部降下。而此时的蓬莱派,已经是一片混乱。 遥遥便可看见一群弟子围成几堆,人人都是神色惊骇,惊慌失措。而在这些弟子的包围之中,全是一团团被黑烟烧成的黑灰。 甚至就连他们身后的那间大殿的地上,也撒着一捧黑灰。另外一个蓬莱派弟子站在这黑灰旁边,已然被吓得直不起腰来了。 看到这个大殿,蓬莱派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大殿名叫灯室,是摆放众蓬莱派弟子魂灯的地方。所谓魂灯,便是每一名蓬莱派弟子在入门时用一点神魂点燃的灯盏。人存则灯燃,人死则灯灭,通常情况下便可用魂灯的状态来判断弟子们的生死。 “季罗的魂灯灭了,”一名长老像发现新世界一样叫道,“那一定是死了!” “蠢货。”宗主忍不住骂了一声,“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说着他将凌溪往前一推。 那名长老顿时一噎。 之前蓬莱派众人之所以深信凌溪已经陨落,自然是因为凌溪的魂灯灭了。事实却是,凌溪又站在了他们的眼前。 要么这个凌溪是个假的,要么魂灯已经不可信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叹了口气, 侧了身, “抱歉, 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 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 抬起头, 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 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 “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 “如今师父陨落, 我住进来, 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而在黄昏时分,何修远才回来,告诉谢冬,他要留在玉宇门。 谢冬十分高兴,连忙表示要为他安排一个好住处。何修远却摇了摇头,表示他只需要一间茅屋就好。 这间茅屋就被安置在靠近前任掌门洞府的地方,每次一开门就能看到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何修远自己挑的位置。 这一晚何修远甚至没有住到茅屋里面去,而是在门口干坐了一夜。 幸好,到了第二日清晨,何修远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算不错。 之后的几日里,何修远逐渐恢复如常,整个人却一直守着那间茅草屋子,成日里不是打坐就是练剑,除去偶尔被谢冬叫到大殿开会之外完全不挪步子,也不和人说话,像吃饭睡觉这种凝元期已经不必要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做过,生活过得十分佛性。 为此,谢冬还特地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每日去和何修远那儿说几句话。 然而何修远无论何时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往往谢冬说了好句话,他才言简意赅地回一句话,并且几乎不会主动开口。 谢冬不禁有些慌了。 这个好不容易才套牢的大师兄,该不会被他弄得伤心过头,出毛病了吧? 直到后来谢冬去问了那些八年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才知道,这还真不是毛病。大师兄嘛,真心的,从小就是这样的,每天一个人就知道和自己的剑玩,这很正常。你要哪天看见他神情舒畅活蹦乱跳开始和别人一起说说笑笑了,那才需要担心一下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原来如此。”谢冬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说罢他就转了身,准备再去何修远那里看一看。结果这次他一回头,就看到常永逸站在后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却说那日常永逸挥剑砍向何修远,反而被何修远一下打飞,落地以后直接吐血。事后他非但没有等到谢冬为他报仇,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竟然直接放在原地不管了。 此时此刻,谢冬看见他,依旧没有一点安慰的意思,反而眉头一皱,责问他道,“知道错了吗?” 常永逸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哀怨道,“师兄!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被他伤成那样,你也管都不管,反而要我知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自己找死,没有真死就值得烧高香了,受点伤你还想怎么样?”谢冬冷笑道,“难道你最开始不知道他是凝元巅峰?” 常永逸撇了撇嘴,低着头不吭声了。但看态度,明显已经乖巧了很多。 “现在我带你去找他,你和他好好打个招呼,不要再惹事了,顺便叫他原谅你之前的无礼。”谢冬便表示,“你是我在宗门里最亲近的人,他是目前宗门里最强的人。你们的关系要是处不好,我的白头发都得多一大截。懂了吗?” “知道了。”常永逸撇了撇嘴。 结果两人走到半路,刚刚遥遥望见何修远那间小茅屋,就见到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正在与何修远说话。 仔细一看,来的正是那冯长老。 那冯长老的声音还挺大,“何师侄,你好歹管管那个谢掌门吧!就算你不愿意坐那个位置,要把掌门之位让给他,那也不能太放任他啊!瞧瞧他昨日在大殿上说的是什么话,他居然想要剥夺宗门所有弟子应得的利益,还要我们都去种地!荒谬,实在荒谬,何师侄你怎么能不阻止?在这样下去,他会把你父亲的宗门败干净的!” 谢冬顿时站在了原地。 冯长老口中所说,正是谢冬昨日在会议中新发表的举措。 所谓“剥夺宗门所有弟子应得的利益,还要我们都去种地”,并非冯长老说的这么简单。谢冬取消了弟子们固定的月例,从平均分配变成多劳多得,以便激励他们为宗门创造更多收入。至于种地一说,则是谢冬想要尝试开发一些灵药种植的产业。此举确实在弟子之中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宗门如今这幅样子,必然得做出一些改变。 谢冬在会议上慷慨激昂,举了众人都十分向往的三大门派做正面例子,描绘了一张美好的蓝图,发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最终激起了许多年轻的新弟子的热血,得到了不少支持。 当然,那些早已经习惯旧例的老弟子们,对此多少都不是很开心。冯长老更是愤怒不已——作为门派中资历最高c月例最多的成员,他认为谢冬此举完全是在针对他,纯粹是不想给他活路罢了。 又听那冯长老急切地道,“何师侄,别看那谢掌门说得好听,完全没有那么简单。这完全是杀鸡取卵的事情,定然会降低弟子们对宗门的忠诚之心,鼠目寸光,得不偿失的。可那谢掌门刚愎自用,完全不听我们这些老人的劝。师侄,现在只能靠你来阻止他了。你先听我好好分析一下,这个事情” 边上常永逸听到这里更是气得够呛,挽起袖子就又要过去找事。 谢冬在身后扯了这小子一把,反而转身往侧面躲。 不知为何,虽然谢冬此时心中也不爽得很,却更想听到何修远的回答。 结果还不等谢冬找好正确的偷听姿势,那边何修远便抬手直接打断了冯长老的长篇大论,并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这个回应,并不冠冕堂皇,却十分诚实。只听何修远耿直地道,“你说这些,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嘎嘣,冯长老僵在原地,整个人宛如石化。 噗嗤,这边谢冬更是忍不住直接笑场。 他这么一笑,必然就叫那边的两人发现了。何修远的双眸当即看了过来。谢冬咳嗽一声,脸上不露出丝毫尴尬,笑着站出去道,“大师兄,我带着常师弟过来找你有一点事,结果不巧碰到冯长老在场,便在边上站了一会。你不会介意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表示完全不介意。 至于冯长老此时的脸色,那就难看极了。他站在后面,就连看着何修远的目光都变得怨毒起来。所谓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冯长老已然连他也一起恨到了极点。 何修远带着谢冬离开了那家店,往外面又走了好一段。常永逸忍不住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大师兄,你这样做,有些不太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那太好了。”何修远点了点头。 “冯长老,你这一番话, 也打落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谢冬也跟着做戏道, “我同样希望能与你相处愉快。” 冯长老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都是为了宗门嘛。” 说着, 他便带着这有些渗人的笑声转了身, 终于向何修远告辞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谢冬原本只是想和他唠唠嗑,顺便缓和一下他与常永逸之间的关系。 但在看过冯长老方才的表现之后, 谢冬突然改了主意。 “师兄, 是这样的。”他道, “我准备过两日下山,去东面的仙市看看,采购一些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有空,便和我一起去吧。” 东面的仙市, 指的是玉宇门往东五百里外的山谷之地。那是附近最热闹的一处修仙集市, 名为琳琅集。 何修远显然也熟悉那个地方, 却显得有些迟疑, “要去几日?” “三四日足矣。”谢冬道。 何修远掐指一算, 松了口气, “可以。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我就没有问题。”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谢冬笑着拍了怕何修远的肩,回过身去,正看见那还没有走远的冯长老。 冯长老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脚步已然顿住,却又在此时故作自然地继续走远。 琳琅集,是冯长老加入玉宇门前曾经混过的地方,现如今还在那儿有着不少狐朋好友。甚至可以说,冯长老便是琳琅集的地头蛇。 谢冬对此心知肚明,只付之一笑。 直到两人离开了何修远的住处,常永逸才问他,“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南面的潮海集吗,怎么突然改了地方?而且还要那家伙咳,大师兄,也一起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冬卖关子。 常永逸哼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个冯长老,真是讨厌死了,你究竟还准备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正是为了确认我还应该容忍他到什么时候,”谢冬道,“我才会选择琳琅集。”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像平时那样嘴角含笑,而是皱着眉头,周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沉重。常永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想要追问到底,却又因为他这不同于平时的沉重而选择了沉默。 当晚冯长老便离开了宗门,只说有事要办,也不知去了哪里。 次日,到了他们约好出发的时候,何修远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谢冬。依旧是单人独剑,白衣素裹,看起来寡淡得很。谢冬倒不是一人,身边还带了个常永逸。 常永逸今日倒是乖巧,虽然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至少好好喊了声大师兄。 何修远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剑往上空一抛,便御剑而起,径直朝东面遁去。 谢冬紧随其后,但毕竟修为还是差了一点,又提溜着一个修为更差的常永逸,不过片刻,便无可避免的落在了后面。 何修远见状很快停下了遁光,悬在那儿等着他们。 “师兄,见笑了。”谢冬追上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修远用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两下,“我听说,你每晚都在书房秉灯夜读,几乎从未休息。” 谢冬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笑了笑,“还好吧。毕竟刚刚接任掌门,非常时期,难免辛苦一点。更何况我是修道之人,还不至于扛不住。” 何修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继续埋头赶路。 “大师兄,”谢冬得了他的关心,忍不住就想多唠一会嗑,“关于我最近推行的那些举措,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取消月例和种地?都是玉宇门从未有过,但其余宗门早已做过的事情。有些宗门因此而兴盛,也有些宗门因此而破败。至于究竟对玉宇门好或不好,我不懂的。”何修远道,“你是掌门,而且你比我聪明,我只需要听你的就够了。” 谢冬还未答话,后面常永逸便传音入密,偷偷向谢冬嘀咕了一句,“他还知道自己笨,挺有自知之明。” 谢冬闻言,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悄悄将手伸到后面,摸上常永逸的手背,拎起一层皮,就是狠狠一拧。 “啊!”常永逸顿时惨叫,声音响彻云霄。 “常师弟怎么了?”何修远愕然问道。 “没什么,大概早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吧。”谢冬微笑。 常永逸捂着自己的手背,神色之间非常委屈。 何修远正准备再问点什么,一些建筑便从云层之下显露了出来。他顿时转头看向了下方,“到了。” “琳琅集。”谢冬跟着补充了这三个字。 随着三人靠得更近,云层散开,下方的集市彻底展露在他们眼前。其中有雕栏玉砌的华美阁楼,也有熙熙攘攘的拥挤集市,从东至西分为从富到贫很有层次的几个部分。无论哪一种阶层的修士,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所需,琳琅集便是这么一块地方。 琳琅集上空不能飞行。三人在集市外面落下,徒步往里走去。 当然,他们所进入,是最贫穷的西门。 谢冬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东面,奈何囊中羞涩。 何修远也看了东面一眼,那神情就淡定多了。这种淡定叫谢冬不由得感慨,有门有派的修士说起来比散修好听,但实际上,在散修盟混过的人,就是比他们这种小门小派的弟子有钱啊。 至于常永逸,顿时便如进了水的鱼,欢呼雀跃地扑向了那堆路边小摊。 “你小子,慢点!”谢冬连忙追过去。 何修远也追在他们身后。但西门是琳琅集里最脏乱最拥挤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人插在他们之间挤过去,挤完还要把何修远往后面推一把。挤着挤着,何修远便离前面两人越来越远。 幸好凝元期的神识已经足够发达,叫他始终能和谢冬联系上,不至于走散。 但在片刻之后的某一个刹那,谢冬猛然失去了何修远的踪迹。 “师兄”常永逸也停下了脚步,察觉出了不对。他们刚刚穿入一个小巷,小巷之中却空无一人。在拥挤热闹的琳琅集西门附近,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让这条小巷空了下来。 谢冬叹了口气,回过头去。 两个人影施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其中一人谢冬并不认识,至于另外一人,正是那冯长老。 “你啊”谢冬看着冯长老,脸上罕见地没有带着笑意。 “谢掌门,一夜不见,别来无恙。”冯长老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也就得意到这一刻了。怪只怪你做得太过分,叫我忍不了你。只要你死在这里,掌门之位依旧是我的。” 后面常永逸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上了谢冬的背。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另一头也来了两人。 加上冯长老总共是四个人,四个都是凝元期的。三个凝元初期,一个凝元中期。 “冯长老。”谢冬叹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过不去,毕竟凝元难得,少了你会对宗门造成很大的动荡。我想过要给你机会的。我们一起让宗门更加壮大,难道不好吗?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冯长老看到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别指望你那大师兄能来救你,我找了整整三个凝元巅峰的高手去对付他,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出手,火舌水柱纷纷朝两人砸来。 就连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常永逸也被这场景给吓得脸色苍白。 谢冬却依旧神色如常,只将右手收入怀中,平静地取出了一件东西,“冯长老啊,你以为我料不到你的打算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来琳琅集?”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黄灿灿的光辉从他的足下升起,将所有攻击抵挡在外。 谢冬道,“我从来不指望大师兄,只是让你以为我指望他罢了。只要将他从我们身边隔开,你就敢动手了,不是吗?” “你c你”冯长老结结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冬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你竟敢c竟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说着, 他便招来遁云, 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 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 “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 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 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 又将视线投向前方, 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 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 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 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 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 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喉头滚动,显然已经十分动摇,却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玉宇门, 总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多年的隔阂, 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谢冬叹了口气,侧了身, “抱歉, 是我太着急了, 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 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 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 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 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 “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 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如今师父陨落,我住进来,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而在黄昏时分,何修远才回来,告诉谢冬,他要留在玉宇门。 谢冬十分高兴,连忙表示要为他安排一个好住处。何修远却摇了摇头,表示他只需要一间茅屋就好。 这间茅屋就被安置在靠近前任掌门洞府的地方,每次一开门就能看到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何修远自己挑的位置。 这一晚何修远甚至没有住到茅屋里面去,而是在门口干坐了一夜。 幸好,到了第二日清晨,何修远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算不错。 之后的几日里,何修远逐渐恢复如常,整个人却一直守着那间茅草屋子,成日里不是打坐就是练剑,除去偶尔被谢冬叫到大殿开会之外完全不挪步子,也不和人说话,像吃饭睡觉这种凝元期已经不必要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做过,生活过得十分佛性。 为此,谢冬还特地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每日去和何修远那儿说几句话。 然而何修远无论何时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往往谢冬说了好句话,他才言简意赅地回一句话,并且几乎不会主动开口。 谢冬不禁有些慌了。 这个好不容易才套牢的大师兄,该不会被他弄得伤心过头,出毛病了吧? 直到后来谢冬去问了那些八年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才知道,这还真不是毛病。大师兄嘛,真心的,从小就是这样的,每天一个人就知道和自己的剑玩,这很正常。你要哪天看见他神情舒畅活蹦乱跳开始和别人一起说说笑笑了,那才需要担心一下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原来如此。”谢冬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说罢他就转了身,准备再去何修远那里看一看。结果这次他一回头,就看到常永逸站在后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却说那日常永逸挥剑砍向何修远,反而被何修远一下打飞,落地以后直接吐血。事后他非但没有等到谢冬为他报仇,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竟然直接放在原地不管了。 此时此刻,谢冬看见他,依旧没有一点安慰的意思,反而眉头一皱,责问他道,“知道错了吗?” 常永逸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哀怨道,“师兄!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被他伤成那样,你也管都不管,反而要我知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自己找死,没有真死就值得烧高香了,受点伤你还想怎么样?”谢冬冷笑道,“难道你最开始不知道他是凝元巅峰?” 常永逸撇了撇嘴,低着头不吭声了。但看态度,明显已经乖巧了很多。 “现在我带你去找他,你和他好好打个招呼,不要再惹事了,顺便叫他原谅你之前的无礼。”谢冬便表示,“你是我在宗门里最亲近的人,他是目前宗门里最强的人。你们的关系要是处不好,我的白头发都得多一大截。懂了吗?” “知道了。”常永逸撇了撇嘴。 结果两人走到半路,刚刚遥遥望见何修远那间小茅屋,就见到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正在与何修远说话。 仔细一看,来的正是那冯长老。 那冯长老的声音还挺大,“何师侄,你好歹管管那个谢掌门吧!就算你不愿意坐那个位置,要把掌门之位让给他,那也不能太放任他啊!瞧瞧他昨日在大殿上说的是什么话,他居然想要剥夺宗门所有弟子应得的利益,还要我们都去种地!荒谬,实在荒谬,何师侄你怎么能不阻止?在这样下去,他会把你父亲的宗门败干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何?看来果真就是冯长老方才口中的那个“何师侄”了。 想到这里, 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 “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等等, 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 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 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 我就讨厌他, 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 笑得有些无奈,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 “你不仅是我的师兄, 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何师侄,你看这个人。”冯长老还在一旁道,“这就是那个谢掌门最亲近的心腹,你看看他是什么素质。把这么个家伙留在身边,你觉得那谢掌门能是个好东西吗?” 听到这话,何修远还没说话,常永逸先炸了。 这小子居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径直朝何修远劈了过去。而后何修远眉头一皱,一挥衣袖,毫无悬念地将常永逸给打飞了。 谢冬简直要哭了,你就不能好好待着别找死吗?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赶紧扑过去,好歹及时把人给接住了。 常永逸歪在他的怀里就吐了一口血。 “你”谢冬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他握住常永逸的脉,渡了一缕灵气过去,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口血虽然看着可怕,但常永逸伤得其实不重,绝非凝元巅峰出手该有的力道。常永逸之所以被伤,更多是因为他自己之前那力道的反震。 谢冬将常永逸放在地上,朝对面拱了拱手,“道友手下留情,多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当然是有的, 只是在我们入门之前就离开宗门了, 你没见过罢了。”谢冬叹了口气, 伸手将那画轴重新卷起, “虽然我也没有见过, 但我是知道他的他叫何修远。” 何?看来果真就是冯长老方才口中的那个“何师侄”了。 想到这里, 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 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 “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 “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 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何师侄,你看这个人。”冯长老还在一旁道,“这就是那个谢掌门最亲近的心腹,你看看他是什么素质。把这么个家伙留在身边,你觉得那谢掌门能是个好东西吗?” 听到这话,何修远还没说话,常永逸先炸了。 这小子居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径直朝何修远劈了过去。而后何修远眉头一皱,一挥衣袖,毫无悬念地将常永逸给打飞了。 谢冬简直要哭了,你就不能好好待着别找死吗?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赶紧扑过去,好歹及时把人给接住了。 常永逸歪在他的怀里就吐了一口血。 “你”谢冬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他握住常永逸的脉,渡了一缕灵气过去,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口血虽然看着可怕,但常永逸伤得其实不重,绝非凝元巅峰出手该有的力道。常永逸之所以被伤,更多是因为他自己之前那力道的反震。 谢冬将常永逸放在地上,朝对面拱了拱手,“道友手下留情,多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季罗冷笑, “凝元巅峰而已, 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 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 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 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 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 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 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 眼看何修远如此, 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 扣住自己的储物袋, 突然高声道, “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谢冬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有些头晕眼花。等到视野再度清晰,他就看到前方的地面开始分崩离析,化作巨石土块分分往下方的悬崖滑落。 吴修士与凌溪两人已经随着崩离的地面掉了下去。 那吴修士还在半空中不断挣扎,凌溪却毫无动弹,仿佛已经心灰若死,只等着自己整个人被活埋于地底。 谢冬刚刚适应了眼前的变化,之前被吓跑的季罗就又飞了回来。 此时此刻,季罗整个人十分愤怒,越发杀意盎然。 “师兄,”谢冬当机立断,眼前只有一条活路了,“跳!” 何修远二话不多,拉着他就从前方的空洞跳了下去,和之前两人一样往下掉落。 半空中,何修远才道,“下方是聚魔阵。” “所以才要跳!”谢冬冷笑,“普通的地方,怎么逃得开金丹宗师?” 何修远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们已经跳了。”谢冬笑着揽了揽何修远的肩,“无论会发生什么,师兄你要知道,不跳,是必死之局。”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上空。 季罗已经回来了,此时非常气急败坏,抽出腰间的剑就挥了一招下来。 何修远面无表情,抬手就还了一道剑气回去。 两道剑气在空中相撞,季罗赫然发现,自己的剑气竟然比不过对方,一招就被击散。 “剑修。”季罗咬牙。哪怕一个金丹一个凝元,他竟班门弄斧,也是怪他气糊涂了。 紧接着,季罗就整个人追了下来。 追到一半,他识海之中突然像是被利刃狠狠一扎,疼的翻天覆地,不得不又暂缓了动作,抬头就看到那边谢冬似笑非笑的神情。 能伤害神魂的法器! 季罗简直都要被气疯了。他大喝一声,第三次追了下去,“我就不信你们还有花招!” 谢冬确实还有花招。但此时此刻,话音未落,迎面朝季罗拍来的却是另一种东西。 那是从地底突然攀上来的一株藤蔓。透体通红,粗如巨蟒,齐长的身子在空中挥舞摇晃。 巨大的藤蔓挥舞到季罗身侧,竟从表皮上张开一个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下。 季罗连忙退开。 这种藤蔓也是相当于金丹期的东西,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株。季罗权衡积弊,恶狠狠地瞪了下方众人一眼,终于选择了放弃,不甘心地朝上空退走。 直到眼看着季罗的身影消失,谢冬还有些麻木。真的从一个金丹宗师手下逃脱了?他可以开始高兴了吗? 喜悦的情感还没来得及传达到他的脑海中,一条藤蔓便猛的朝他们两人抽了过来。 何修远提剑一挡,勉强卸了点力道,整个人却已经拉着谢冬一起倒飞了出去。他们撞到山崖的石壁上,又掉下去,落到一块突出的平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众人都楞了一下——这阵势, 怎么好像是有人在突破?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 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 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 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 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 灵气渐渐平息, 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 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 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 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 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 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 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 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但是在刚刚将手放在仓库大门上的那一刻,谢冬又猛地停顿下来。 谢冬此人, 十三四岁入门,如今修行六年, 年龄还不到二十, 阅历也不足够。所以在猛然遇到这种大事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还免不了有些年轻。然而在性格的本质上, 他又是个习惯将思虑二字给刻在骨子里的人。 在得知师父很可能陨落的第三个刹那, 谢冬便开始了思考。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突然失去师父更糟糕了?其实不是,远远不是。 师父这一趟外出寻宝,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带走了门派大半的战力。更准确的说,掌门带走了玉宇门几乎全部的凝元期长老,只留下一个凝元长老在宗门看家。 如果掌门遇到意外,真正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和掌门同路的长老们也全部给折在了外面。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此时谢冬这么一出去,玉宇门的下一任掌门无疑就是那个唯一被留下的冯长老了。毕竟除了这仅剩的一个凝元独苗之外,宗门剩下的就只是些炼气和筑基的弟子而已。 至于金丹期?十分惭愧,玉宇门的规模十分之小,目前为止还不存在什么金丹期,凝元期就是最高的了。 不幸的是,那名很可能成为下任掌门的冯长老,看谢冬不顺眼已久。 谢冬将手从仓库的大门前移开,咬牙拧起了眉头。 诚然,他对那个当掌门的师父是有感情的,当年是师父将他从凡尘中寻到,亲自引入了道门,这份恩情谢冬一直十分感激。所以他才会在最开始那样急于确认师父的生死存亡。但是在思考过后,对师父的感情还是远远及不上他对自身生存环境的忧虑。 冯长老之所以看谢冬不顺眼,原因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当年冯长老从炼气到筑基花费了七年,在规模十分之小的玉宇门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天赋,谢冬入门之后却只花了三年就突破到筑基了。 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有机会一定要将那姓谢的小少爷赶出宗门”这样的话冯长老也曾直接说出口过。当然,是私下说的,只是被谢冬通过各种渠道探听到了耳中。 谢冬松开了手,将掌门令放在桌上,指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指望冯长老成为掌门后网开一面显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谢冬主动服软也不可能。其他的种种算计,在地位的差距面前,都只是个玩笑罢了。 那么干脆顺势而为,脱离玉宇门,转而投去别的门派?很遗憾,这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能走他大概早就走了,想去更大的门派以他的天赋也不困难。只是由于一个十分私人的原因所导致的安全问题,谢冬绝对不会选择去转投别的门派。如果离开玉宇门,他的生存会变得十分麻烦。 如此,便只剩下一条路了——让冯长老当不成掌门。 现在还有谁能和冯长老去竞争?没必要去指望别人了,就指望他自己吧。 想到这里,谢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了腰间的储物袋。 在下一任掌门被选出来之前,谢冬身为前任掌门的弟子,地位比起冯长老是有优势的,但修为境界的差距完全盖过了这点优势。真正的优势在于,此时掌门令在谢冬手上,谢冬在掌门的私人仓库里。只要他不出去,外面的人是没法轻易进来的,这可以为谢冬争取到很多时间。 谢冬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药瓶,将其中药丸统统倒在手上,然后凝视了许久,嘴角渐渐勾起苦笑。 一个筑基和一个凝元,是没法玩的。想要去竞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突破到凝元。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已经十分明确了,谢冬却还是迟疑。因为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他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但代价归代价,并非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每当因为代价而迟疑的时候,只需权衡利弊,码好心中那杆秤,两害相权取其轻即可。 外面已经开始嘈杂了,大殿中名册的变化终于引起了骚动。谢冬的思虑没有错,根本不存在什么侥幸,掌门的名字确实暗了下去,实实在在的陨落了。同时暗下去的,还有当初跟在掌门身后的所有同行者,整整四名凝元长老。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终究变成了现实。 谢冬将嘴角的苦笑咧到最大,“呵”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丹药统统灌入了口中。 服药的同时,谢冬的眉间紧蹙,眸光也变得暗沉且坚定起来。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便不会允许自己以半吊子的心态面对以后将要做的事。 而后他盘膝而坐,开始了这场自入门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调息。 在谢冬调息的时候,外面那群混乱的玉宇门弟子们,终于在漫长的时间里走完了谢冬片刻间便结束的思考过程,接受了掌门带着绝大多数长老一起陨落的事实。 至于那冯长老,倒是很快便意识到掌门之位突然变成了砸在他眼前的馅饼的事实,而后沉迷于对骚动弟子的平息与处理,沉迷于四处宣扬自己即将成为下任掌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发觉应该先去找掌门令,又在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才率众堵在了那掌门私人仓库的门口,勒令谢冬赶紧将掌门令交出来。 谢冬正在关键时刻,理都没理。 冯长老气得七窍生烟,果断大手一挥,开始对着仓库大门强行砸了起来。但前面说过,掌门的仓库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想要真正砸开,非得又花费个时辰不可。 “谢师侄,这么搞有意思吗?”冯长老一路骂骂咧咧,颇有恨不得把谢冬抠出来摁死的架势,“靠山倒了,你就连脸面都不要了?居然怕成这样?哈哈哈,天道好轮回,我今儿还不信治不了你了。只要这门一开,宗门这些年浪费在你身上的东西,我通通要从你肚子里剖出来!” 骂到一半,有一个少年从另一面跑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也是气了个够呛,当即怼道,“冯长老,你这放的是什么屁?师兄浪费了什么?师兄天资卓越,哪怕用再多东西都是应该的,给你用才叫浪费!” 冯长老听到这话,脸都抽了,斜眼瞅明白来人,又不阴不阳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少爷身边的跟屁虫啊。” 那少年是谢冬的师弟,姓常名永逸,比谢冬还小两岁,和谢冬同一时间入的门,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前任掌门还在的时候,从来没人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过,生生惯出了一副娇纵的性子。 “冯长老!”常永逸小师弟尖喝道,“你别太猖狂!” “论起识时务的功夫,你比那缩头乌龟谢少爷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冯长老的笑声更大了些,“但我还真感谢你送上门来。” 说罢,冯长老大手一挥,身后就有几人走上前去,掏出绳索就往常永逸身上捆。常永逸正在气头上,掏出佩剑就要对敌,却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就要被捆了个严实。 宗门里有许多亲近谢冬的弟子,都围在边上,暗自为两人着急,其中有几个甚至忍不住要掏出家伙上去帮忙。但对面有冯长老坐镇,纵使再多人帮忙也是枉然,凝元的筑基的差距绝非数量可以弥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更何况,虽然季罗是个金丹宗师,但世界这么大,想找到他们也不容易。尽力小心就够了, 太过忧心忡忡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的心态下,谢冬先是数了数自己身上的十三四个储物袋,确认一个没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淡定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遁云,将昏迷的两人搬运上去。 凌溪被他摆在脚边, 何修远被他摆在怀里。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 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 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 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 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 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 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 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 轻易根本调动不了, 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一方面随时准备好,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谢冬终于离开了那个山沟沟,一路飘向了回去的路。 不过数日,他们便到达了那个位于玉宇门南面的潮海集。潮海集的规模比琳琅集较小,也没有琳琅集那么阶层分明,三教九流全都混在一起。谢冬将遁云停在外面,用那张纱幔法器将何修远与凌溪两人都藏好,又找了个帽子稍微遮了遮自己的脸,这才进去寻药。 集市里偶尔也能看到金丹散修摆的摊,金丹期调理灵气的丹药并不难寻,只是那价格让谢冬狠狠肉疼了一把。肉疼归肉疼,为了何修远能够早日恢复,他还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顺便他还买了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离开潮海集前,谢冬又猛然听到边上的路人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名字,鹏程宗。 之前同路的那个吴修士,正是鹏程宗的人。谢冬凑到那些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鹏程宗怎么了?” “欸,别说了,惨。”路人摆着手道,“整个宗门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惨啊!” 谢冬闻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潮海集溜出去,又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翻出一张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去寻之前藏在外面的两人。他们还躺在那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何修远和凌溪的情况都和谢冬离开前一样,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厉害了,我的大师兄。”谢冬苦笑着摸了摸何修远的脸,“出门在外,果然是装散修比较安全啊。” 然后他便让何修远服下了药。但这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估计还得等待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接下来怎么办?还敢回玉宇门吗? 回去,自然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能被吓得到了宗门面前都不回去呢。谢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脸,走上遁云,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路往那个住了六年的山头而去。 走到玉宇门的山门口时,谢冬还戴着面具。守山的弟子没认出他,将他拦了下来。此情此景有些滑稽,谢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莫名一阵乱流窜了上来。 谢冬心道,他还真是对这个宗门感情不浅了。 他先是装作要找玉宇门谈生意,等到被领进去了,才把面具揭开,“是我啦。” “掌门?”身旁那位弟子十分惊讶,“怎么会是你?” 那边常永逸被人喊过来,本来已经摆好了谈生意的架势,见状也是一个踉跄,连连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谢冬十分心酸地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想多说。 他离开其他弟子,在常永逸一路的喋喋不休之下牵着遁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后扯下了盖在遁云上的纱幔,露出其他两人。 常永逸本就对眼前的情况十分惊讶,再一看何修远这幅昏迷不醒的凄惨样子,更是说不出话。 “说来话长了。”谢冬将何修远从遁云上抱下来,想了想不能把这样的大师兄给放到那个小茅屋里,便搁在了自己的床上,“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经历了一场恶战,摊上了大事,甚至到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 常永逸这才发现遁云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凌溪,“这小子又是谁?” “哦,别的门派的人,和我们摊上了一样的大事,顺手就救了下来。”谢冬又把凌溪也提溜下来,搁在地上,“你别看不起人啊,这小子可金贵着,搞不好以后就变成我们玉宇门的财神爷了。” 常永逸看了看谢冬床上的何修远,又看了看谢冬脚边的凌溪,十分无语:你就是这么对待金贵的财神爷的? 他抽了抽嘴角,只得自己朝凌溪伸出手,打算换到客房里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凌溪突然动了一下。 “醒了?”谢冬顿时激动。凌溪如果醒了,应付季罗的办法也就能多一点了。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 转移话题道,“师兄,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 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 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 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 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 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 ”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 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 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 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 灵气渐渐平息, 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 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未完待续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结果何修远特地蒙住他的眼睛不说,还在这儿严肃认真地说什么“那是不好的东西, 不要看”,着实让谢冬有些无言以对。 但事已至此, 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 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转移话题道,“师兄, 你一夜未归, 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气质也冰冷淡漠, 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 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 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凌溪被他摆在脚边, 何修远被他摆在怀里。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 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 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 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 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 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 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 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 轻易根本调动不了, 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 有缺陷也得用啊, 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 给他换了件衣服, 又喂了药, 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 一方面随时准备好, 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 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谢冬终于离开了那个山沟沟,一路飘向了回去的路。 不过数日,他们便到达了那个位于玉宇门南面的潮海集。潮海集的规模比琳琅集较小,也没有琳琅集那么阶层分明,三教九流全都混在一起。谢冬将遁云停在外面,用那张纱幔法器将何修远与凌溪两人都藏好,又找了个帽子稍微遮了遮自己的脸,这才进去寻药。 集市里偶尔也能看到金丹散修摆的摊,金丹期调理灵气的丹药并不难寻,只是那价格让谢冬狠狠肉疼了一把。肉疼归肉疼,为了何修远能够早日恢复,他还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顺便他还买了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离开潮海集前,谢冬又猛然听到边上的路人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名字,鹏程宗。 之前同路的那个吴修士,正是鹏程宗的人。谢冬凑到那些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鹏程宗怎么了?” “欸,别说了,惨。”路人摆着手道,“整个宗门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惨啊!” 谢冬闻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潮海集溜出去,又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翻出一张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去寻之前藏在外面的两人。他们还躺在那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何修远和凌溪的情况都和谢冬离开前一样,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厉害了,我的大师兄。”谢冬苦笑着摸了摸何修远的脸,“出门在外,果然是装散修比较安全啊。” 然后他便让何修远服下了药。但这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估计还得等待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接下来怎么办?还敢回玉宇门吗? 回去,自然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能被吓得到了宗门面前都不回去呢。谢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脸,走上遁云,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路往那个住了六年的山头而去。 走到玉宇门的山门口时,谢冬还戴着面具。守山的弟子没认出他,将他拦了下来。此情此景有些滑稽,谢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莫名一阵乱流窜了上来。 谢冬心道,他还真是对这个宗门感情不浅了。 他先是装作要找玉宇门谈生意,等到被领进去了,才把面具揭开,“是我啦。” “掌门?”身旁那位弟子十分惊讶,“怎么会是你?” 那边常永逸被人喊过来,本来已经摆好了谈生意的架势,见状也是一个踉跄,连连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谢冬十分心酸地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想多说。 他离开其他弟子,在常永逸一路的喋喋不休之下牵着遁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后扯下了盖在遁云上的纱幔,露出其他两人。 常永逸本就对眼前的情况十分惊讶,再一看何修远这幅昏迷不醒的凄惨样子,更是说不出话。 “说来话长了。”谢冬将何修远从遁云上抱下来,想了想不能把这样的大师兄给放到那个小茅屋里,便搁在了自己的床上,“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经历了一场恶战,摊上了大事,甚至到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 常永逸这才发现遁云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凌溪,“这小子又是谁?” “哦,别的门派的人,和我们摊上了一样的大事,顺手就救了下来。”谢冬又把凌溪也提溜下来,搁在地上,“你别看不起人啊,这小子可金贵着,搞不好以后就变成我们玉宇门的财神爷了。” 常永逸看了看谢冬床上的何修远,又看了看谢冬脚边的凌溪,十分无语:你就是这么对待金贵的财神爷的? 他抽了抽嘴角,只得自己朝凌溪伸出手,打算换到客房里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凌溪突然动了一下。 “醒了?”谢冬顿时激动。凌溪如果醒了,应付季罗的办法也就能多一点了。 这是大实话,何修远却显然以为这只是谢掌门在给他解围。 谢冬不好解释,便随便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展望起了回去之后大肆开荒种地的美好前景。片刻之后,何修远果然就忘了方才的失态,认真听起了他的侃侃而谈。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得到利润,购买更多种子,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告诉宗门众弟子,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何?看来果真就是冯长老方才口中的那个“何师侄”了。 想到这里, 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 “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 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 “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 笑得有些无奈,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 “你不仅是我的师兄, 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 “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 “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 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问何修远道, “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 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 谢冬猛一回头, 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 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谢冬沉着脸,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水月宗就是看着前任掌门死无对证,所借的法器也遗落在外,存心要讹这笔钱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我们宗门里剩下六个凝元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张师兄更是已经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水月宗就多了一个金丹了。”赵长老笑着朝大厅外面走去,“三个多月之后,你们究竟是会拿出我们所借的原物,还是拿出两百万灵石,我很期待啊。” 谢冬咬着牙齿,紧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憋出两个字,“不送。” 六个凝元,加上这赵长老共七个,还有一个可能快要结丹……这就是他们胆敢如此讹钱的底气。如果到时候玉宇门拿不出他们所说的东西,等待玉宇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直到赵长老走后许久,谢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掌都在发颤。他哆嗦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那枚掌门令,几乎想要将这玩意甩到窗户外面去。 但最终谢冬还是将掌门令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两百万,开什么玩笑?此时的玉宇门,区区六万横财就能叫谢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弄得出两百万? 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偏偏遇到这种事。谢冬就连牙齿都开始发颤,整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心灰意冷。 他果然还是太自大,太看轻宗门此时所遇到的困境,太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 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等等, 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 笑得有些无奈,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 “你不仅是我的师兄, 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 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 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 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 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 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 问何修远道,“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 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 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 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谢冬沉着脸,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水月宗就是看着前任掌门死无对证,所借的法器也遗落在外,存心要讹这笔钱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我们宗门里剩下六个凝元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张师兄更是已经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水月宗就多了一个金丹了。”赵长老笑着朝大厅外面走去,“三个多月之后,你们究竟是会拿出我们所借的原物,还是拿出两百万灵石,我很期待啊。” 谢冬咬着牙齿,紧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憋出两个字,“不送。” 六个凝元,加上这赵长老共七个,还有一个可能快要结丹……这就是他们胆敢如此讹钱的底气。如果到时候玉宇门拿不出他们所说的东西,等待玉宇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直到赵长老走后许久,谢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掌都在发颤。他哆嗦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那枚掌门令,几乎想要将这玩意甩到窗户外面去。 但最终谢冬还是将掌门令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两百万,开什么玩笑?此时的玉宇门,区区六万横财就能叫谢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弄得出两百万? 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偏偏遇到这种事。谢冬就连牙齿都开始发颤,整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心灰意冷。 他果然还是太自大,太看轻宗门此时所遇到的困境,太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吗? 明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一直撑到了现在。谢冬一直告诉自己,也告诉宗门里所有人,都会过去的,宗门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果然都是大话吗? 头疼得想要放弃,却又很不甘心。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来,这个宗门真的还有希望吗? 就在这时候,外面卷起了一阵风。 不,这不是一般的风。谢冬猛地抬起了头。 外头有灵气在席卷。灵气像一股风一样盘旋着冲上了玉宇门的上空,将云层都卷成了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 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何……道友?”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 举在身前,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我只问你,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 “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 纠正道,“不, 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 拒不肯设立牌位, 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 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 “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何修远停下了脚步,愕然看着他。 “这都是因为我对师父他老人家深深的眷念,都是因为我对宗门有些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那冯长老不堪大用,我哪里至于要付出这种代价,只为了能将这份责任抗在我自己肩上?”谢冬这激动的表演太过夸张,甚至变得有些哽咽,“只要宗门能变好,我变成怎样都好。看到师兄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希望你能是比我更适合掌门之位的人,我完全不想和你争的。可你居然想要一走了之?怎么,当不了掌门,你就连在这种时候用你的力量帮宗门一把,都不愿意吗?莫非你对宗门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 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 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 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 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 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 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 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 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轻易根本调动不了,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 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 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 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 一方面随时准备好, 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 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 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谢冬终于离开了那个山沟沟,一路飘向了回去的路。 不过数日,他们便到达了那个位于玉宇门南面的潮海集。潮海集的规模比琳琅集较小,也没有琳琅集那么阶层分明,三教九流全都混在一起。谢冬将遁云停在外面,用那张纱幔法器将何修远与凌溪两人都藏好,又找了个帽子稍微遮了遮自己的脸,这才进去寻药。 集市里偶尔也能看到金丹散修摆的摊,金丹期调理灵气的丹药并不难寻,只是那价格让谢冬狠狠肉疼了一把。肉疼归肉疼,为了何修远能够早日恢复,他还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顺便他还买了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离开潮海集前,谢冬又猛然听到边上的路人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名字,鹏程宗。 之前同路的那个吴修士,正是鹏程宗的人。谢冬凑到那些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鹏程宗怎么了?” “欸,别说了,惨。”路人摆着手道,“整个宗门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惨啊!” 谢冬闻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潮海集溜出去,又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翻出一张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去寻之前藏在外面的两人。他们还躺在那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何修远和凌溪的情况都和谢冬离开前一样,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厉害了,我的大师兄。”谢冬苦笑着摸了摸何修远的脸,“出门在外,果然是装散修比较安全啊。” 然后他便让何修远服下了药。但这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估计还得等待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接下来怎么办?还敢回玉宇门吗? 回去,自然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能被吓得到了宗门面前都不回去呢。谢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脸,走上遁云,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路往那个住了六年的山头而去。 走到玉宇门的山门口时,谢冬还戴着面具。守山的弟子没认出他,将他拦了下来。此情此景有些滑稽,谢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莫名一阵乱流窜了上来。 谢冬心道,他还真是对这个宗门感情不浅了。 他先是装作要找玉宇门谈生意,等到被领进去了,才把面具揭开,“是我啦。” “掌门?”身旁那位弟子十分惊讶,“怎么会是你?” 那边常永逸被人喊过来,本来已经摆好了谈生意的架势,见状也是一个踉跄,连连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谢冬十分心酸地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想多说。 他离开其他弟子,在常永逸一路的喋喋不休之下牵着遁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后扯下了盖在遁云上的纱幔,露出其他两人。 常永逸本就对眼前的情况十分惊讶,再一看何修远这幅昏迷不醒的凄惨样子,更是说不出话。 “说来话长了。”谢冬将何修远从遁云上抱下来,想了想不能把这样的大师兄给放到那个小茅屋里,便搁在了自己的床上,“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经历了一场恶战,摊上了大事,甚至到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 常永逸这才发现遁云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凌溪,“这小子又是谁?” “哦,别的门派的人,和我们摊上了一样的大事,顺手就救了下来。”谢冬又把凌溪也提溜下来,搁在地上,“你别看不起人啊,这小子可金贵着,搞不好以后就变成我们玉宇门的财神爷了。” 常永逸看了看谢冬床上的何修远,又看了看谢冬脚边的凌溪,十分无语:你就是这么对待金贵的财神爷的? 他抽了抽嘴角,只得自己朝凌溪伸出手,打算换到客房里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凌溪突然动了一下。 “醒了?”谢冬顿时激动。凌溪如果醒了,应付季罗的办法也就能多一点了。 “师兄……师兄……”凌溪在梦中略带哭腔,“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乖的,别讨厌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他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更是有些动容,“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依恋这么浓,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就这么坐在床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但事已至此, 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 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 转移话题道,“师兄, 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你们几人, 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 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 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 连忙移开了视线, 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当然是有的, 只是在我们入门之前就离开宗门了, 你没见过罢了。”谢冬叹了口气,伸手将那画轴重新卷起,“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但我是知道他的……他叫何修远。” 何?看来果真就是冯长老方才口中的那个“何师侄”了。 想到这里, 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 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 “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 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 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 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 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 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 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 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 又看了看谢冬, 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而众弟子脱离宗门的热潮,也在两天之后便告一了段落。原本总共一百三十余弟子,走了约四十个,只有九十来人留了下来。对于一个宗门而言,人数锐减到三分之二,可算是一个不得了的损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你们几人, 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 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 连忙移开了视线, 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 “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 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 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 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这是知道打不过师兄,跑了吧?”凌溪得意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刚才所撞见的场景, 着实让谢冬十分惊讶,但他所惊讶的只是蓬莱派那两师兄弟的关系。刨除那层关系,不过接个吻而已,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何修远特地蒙住他的眼睛不说, 还在这儿严肃认真地说什么“那是不好的东西, 不要看”, 着实让谢冬有些无言以对。 但事已至此, 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转移话题道,“师兄, 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 “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等等, 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 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 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 笑得有些无奈,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 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 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 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何师侄,你看这个人。”冯长老还在一旁道,“这就是那个谢掌门最亲近的心腹,你看看他是什么素质。把这么个家伙留在身边,你觉得那谢掌门能是个好东西吗?” 听到这话,何修远还没说话,常永逸先炸了。 这小子居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径直朝何修远劈了过去。而后何修远眉头一皱,一挥衣袖,毫无悬念地将常永逸给打飞了。 谢冬简直要哭了,你就不能好好待着别找死吗?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赶紧扑过去,好歹及时把人给接住了。 常永逸歪在他的怀里就吐了一口血。 “你……”谢冬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他握住常永逸的脉,渡了一缕灵气过去,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口血虽然看着可怕,但常永逸伤得其实不重,绝非凝元巅峰出手该有的力道。常永逸之所以被伤,更多是因为他自己之前那力道的反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 53 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反而显得素雅得很,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 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 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 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 何……道友?”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 举在身前, 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 “我只问你, 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不要看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这毫无疑问便是何修远的声音。 谢冬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 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 反而显得素雅得很, 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 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 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 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何……道友?” “够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 直接将剑刃抽出, 举在身前,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 “我只问你, 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众人都楞了一下——这阵势,怎么好像是有人在突破?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 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 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 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 看了看外面的人, 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 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 56 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这才发现他按着谢冬的模样形如押解,连忙松开手, 往边上退了一步, “掌门师弟,我……抱歉, 是我太失态了。” 谢冬见状忙道, “没事的,我也觉得刚才那话题太无聊,你把我带出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这是大实话, 何修远却显然以为这只是谢掌门在给他解围。 谢冬不好解释,便随便打了个哈哈, 转移话题,展望起了回去之后大肆开荒种地的美好前景。片刻之后, 何修远果然就忘了方才的失态, 认真听起了他的侃侃而谈。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 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 得到利润,购买更多种子,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 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 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 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告诉宗门众弟子,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 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 得到利润, 购买更多种子, 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 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 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 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 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 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 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 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 告诉宗门众弟子, 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 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 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 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宗门里有这么多好苗子,为什么要害怕折断一根坏枝?”谢冬拔高了音调,环视众人,“是,宗门现在的情况是很坎坷,很艰难,我理解你们的不安。但正因为宗门艰难,才需要齐心合力,奋勇向前。我不害怕一个凝元的损失,因为我相信宗门还会有更多的凝元。所以修行吧,只要我们自身的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谢冬又看了之前说话的郑奕一眼,“至于你方才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是的。宗门需要能在艰难的时候支持宗门,与宗门同甘共苦,一起前进的弟子,而不需要做不到的。” 郑奕抽了抽眼角,神色难看。 谢冬也不管他,只看着对面的更多弟子,“办不到的,不信任宗门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挽留。而留下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让宗门变得更好。” 说罢,他便道了一声散会。 此时的众弟子已经不是骚动与凌乱,而是躁动与混乱了。 谢冬也不管这些弟子的反应,只给后面何修远与常永逸两人打了个手势,转身便走。 等到离开了大殿,何修远问他,“我的那些话语,是否给你造成了麻烦?” “不,正相反。”谢冬笑道,“你的话语,叫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便与谢冬告辞,再一次回到了那茅草屋。 “永逸,”谢冬又转过头去,“与其管别人是否帮得上忙,不如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师兄助我良多,而你一直在给我找麻烦。” “师兄,我……”常永逸没想到谢冬居然将他方才指责何修远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还说得如此伤人,登时脸色一白,“我也想帮你很多,可是……” 谢冬摇了摇头,“我与你说过多次的话,你又忘了。只要你努力修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可是这么些时日,你认真修行了吗?” 常永逸不说话了,委屈地低下了头去。 谢冬在他头顶拍了一下,终究没有给出更多的安慰,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谢冬刚刚回到书房,板凳还没有坐热,便又有人来找他的。这些来找他的人,也并不令他意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好吧, 他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 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 更是有些动容,“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 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依恋这么浓, 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 就这么坐在床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 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 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 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 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 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他回头仔细一看,只见何修远不知何时收拢了五指,正紧紧抓着床单。要知道,大师兄可是有好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了,谢冬顿时有些激动。 但何修远的动作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快要清醒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两手将床单扯了又扯,似乎有些难耐。又过了片刻,何修远更是开始轻哼,脸上也似乎有些发红。 “师兄?”谢冬忍不住拍了拍何修远的脸。 一拍之下,谢冬顿时一惊。为什么脸上会这么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下一刻,何修远突然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但何修远此时的眼神也是十分奇怪的,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何修远用这迷离的眼神看了看谢冬坐在床边的身影,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衣摆,把自己的身体扯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谢冬的膝盖,呼吸也变得比方才更加急促。 谢冬心里嗡地一响,顿时确定了,大师兄现在真的很不对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 转移话题道,“师兄,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 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 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 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 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 ”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凝元而已, 哪里用得到玄灵丹?”谢冬笑道, “服一点纳元丹就够了。” 何修远看着他。 “唔……顶多就……多服了一点点。”谢冬的眼神开始飘忽, “把这六年攒下来的,一口气全吃了而已。”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六年没有服用任何丹药, 全靠自己到了筑基后期,又能仅仅依靠纳元丹到了筑基巅峰, 进而一口气直接凝元, 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天赋? 何修远之前没有怀疑过谢冬是不是真的用了玄灵丹。因为如果是个潜力一般的普通修士,这么强提修为,哪怕用了玄灵丹, 也会把自己榨成现在谢冬这幅样子。但他现在知道了,谢冬原本是个天才, 谢冬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初谢冬用的是玄灵丹,根本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冬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自己宝贵的天赋给糟蹋了。 “你为什么……” “因为这是宗门压箱底的宝贝。”谢冬理所当然地道, “必须留在最有可能出现金丹的那一刻。” 何修远看着他,目光中波澜不断闪动。 “我在决定要强行凝元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会成为玉宇门的掌门。对宗门而言,一个仅仅天赋不错的凝元掌门, 不值得用一个金丹来换, 不是吗?”谢冬轻轻微笑, “而师兄,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我知道你会回来,而我能将你留下。所以玄灵丹是你的,我必须留给你。” 他将何修远握住玄灵丹的那只拳头托起,推到何修远的眼前,“现在终于到了我能将它交给你的时候。” “你现在还能靠玄灵丹弥补当初的损失,而玄灵丹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结丹。”何修远神情十分挣扎,声音都开始微颤,“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其实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道藤蔓狠狠抽了过来,敲在九曲压山阵的外罩之上。 谢冬浑身一震,鲜血终于溢出了嘴角。 “师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他含着满嘴的血,用双手托住何修远的那只拳头,“我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谢冬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神情坚定,“师兄,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何修远原本微颤的手腕猛的稳了下来。 他看着谢冬,点了点头,终于将那玄灵丹给吞入了口中。 谢冬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然后就是两眼一黑。九曲压山阵流水般的从他身上抽取着灵力,他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必须撑下去。 何修远已经盘膝而坐,调动浑身的灵力开始碰撞。但结丹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谢冬必须继续维持阵法。 他相信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相信何修远一定可以结丹。 他知道玄灵丹并不是百分之百结丹的保障,只能增加一点几率而已。 他也知道何修远有可能是异族混血,结丹的这道关隘比起普通修士更困难许多。 但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不结丹就会死。 现在何修远身上背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谢冬的命。而谢冬这个掌门师弟,付出巨大的牺牲,只为了将玄灵丹留给何修远,只因为相信何修远能够结丹。 谢冬知道这一切会对何修远的心志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灵丹对何修远的作用,其实远远不是它原本所能增加的那点结丹几率,不是吗? 这真是个完美的时机,谢冬甚至在某个层面上有些感谢季罗。如果没有季罗,要靠谢冬自己算计出这样一个同样完美的时机,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谢冬守在何修远的身旁,努力维持着阵法的保护。他的视野已经发黑,他的嘴角却勾了起来,发着笑。 从最开始为了掌门之位强提修为,到现在为了金丹而赌出性命。从始至终,谢冬一路权衡着利弊走来,却只是一个精于算计的赌徒。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在猛烈激荡。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猛然膨胀开来,盘旋上升,与天空中被吸引而来的精纯灵气交相辉映,如龙虎相抱之势。 一阵犹如龙腾虎啸的美妙声响,猛地在谢冬耳边炸响。 成或不成,就在这一瞬之间。 就在这一瞬间,谢冬却没能看到结果。他很清楚,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已经没必要再支撑下去了。谢冬的两眼终于彻底被黑暗笼罩,干脆利落地昏迷了过去。 在意识的最后,谢冬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 何修远站起身体,看着掌门师弟紧闭的双眼和那张白得痛苦的脸,目光冰冷如水。 九曲压山阵已经消失,外面那些藤蔓终于闯了进来。何修远提起自己的飞剑,冷冷看着这些东西,浑身灵力鼓胀,吹得衣袖翻飞。 在昏迷之中,谢冬一直隐隐约约地听见剑锋劈砍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或许有被利刃断为两节之物凄厉的惨叫声,也或许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谢冬终于再度睁开了双眼。 他们仍旧在悬崖边的那一小块平台之上,何修远仍旧站在他的身前。 不同的是,何修远原本还看得出素白的背影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地上正趴着许多血红藤蔓断掉的枝条。 还有藤蔓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张牙舞爪地挥动,却已经不敢再靠近。 “师兄,”谢冬按着还在发疼的脑门起身,“我晕了多久?” “不过两个时辰。”何修远转过了身来。 谢冬本来还准备说点什么,猛然看到何修远的正面,顿时僵住了舌头。 何修远已经结丹了,终于成了一个金丹宗师,这是肯定的。 但有一道伤口,从何修远的左肩一直划到了右腰,深可见骨,十分恐怖。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也被拉了大大小小至少五六道伤口,被血红外衣所罩住的地方必然更多。 好不容易结丹,打不过也能逃的,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谢冬低头看了看铺了一地的藤蔓断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体,“我们去找回去的路。” 何修远点了点头,拉住谢冬,御剑而起,径直朝上方飞去。 谢冬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野的角落闪了一下,像是法器的光辉,“等等。” 他们过去一看,竟然是凌溪。这个蓬莱派少年此时被卡在石头的缝隙里,整个人紧闭着双眼,已经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或许是被凌溪浑身的法器晃花了眼,谢冬道,“救下来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把凌溪提在了另一只手上。 随后三人离开这处落崖,飞到上面,已经没有再看到季罗的身影。 而后凭借何修远金丹期对灵气变化的敏锐,他们终于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个芥子空间的出口。 这个出口的外面已经不再是云喜山,而是一处沿海的沙地。 当然的,季罗也不在这里。 何修远不知为何收起了飞剑,走在地上,脚步也有些一深一浅,留下一个个渗着红的脚印。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师兄,够了。” 何修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师兄,已经够了,”谢冬叹了口气,“休息一下吧。” “还不能休息,还不够。”何修远摇了摇头,“季罗还没找到,季罗还没死。如果季罗找到你,他会杀死你。” 都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他还想要找到季罗,与季罗交战吗? 谢冬无奈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将何修远的双肩揽在怀里,“真的够了,师兄。” 他比起何修远要稍微矮两个指节,此时却伸出手,轻轻揉着何修远头顶的软发,“很感谢你一直保护着我,但你真的该休息了。师兄,现在应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何修远看着他,两眼极近地对视。明明并未说话,明明还是面无表情,谢冬却硬是从那双仍旧淡漠的双眼中看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依赖之感。像是一只受尽委屈后终于被人顺了毛的猫。 “来,”谢冬笑着抬起手掌,与何修远掌心相拍,“换班。” 就在这轻轻一拍之下,何修远终于将双眼一合,就这么在谢冬的怀里沉睡了过去。 谢冬连忙双臂收紧,把人抱稳。 好瘦啊,往胳膊一抓就能抓到骨头。 谢冬稍微弯下腰,将手臂托在腿后,干脆将大师兄整个人打横抱起。明明挡在前面时看起来那么高大的身影,实际却轻得狠,轻轻一抱就起来了。 好软的身体,好细的腰。 谢冬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大师兄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宗门终于多了一个金丹的喜悦褪去了,弥漫上莫名的愧疚与怜惜。 “师兄,放心吧。”他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摁了摁肩膀,正准备休息一下,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它也十分朴实无华,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那几日里, 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 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 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 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 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 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 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 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名册放在了一边, 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 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 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 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而后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大师兄,”谢冬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叹了口气, 侧了身, “抱歉, 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 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 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 抬起头, 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 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 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 “如今师父陨落, 我住进来, 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而在黄昏时分,何修远才回来,告诉谢冬,他要留在玉宇门。 谢冬十分高兴,连忙表示要为他安排一个好住处。何修远却摇了摇头,表示他只需要一间茅屋就好。 这间茅屋就被安置在靠近前任掌门洞府的地方,每次一开门就能看到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何修远自己挑的位置。 这一晚何修远甚至没有住到茅屋里面去,而是在门口干坐了一夜。 幸好,到了第二日清晨,何修远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算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 摁了摁肩膀, 正准备休息一下, 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 它也十分朴实无华, 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 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 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 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 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 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 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 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但是在刚刚将手放在仓库大门上的那一刻,谢冬又猛地停顿下来。 谢冬此人,十三四岁入门,如今修行六年,年龄还不到二十,阅历也不足够。所以在猛然遇到这种大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免不了有些年轻。然而在性格的本质上,他又是个习惯将思虑二字给刻在骨子里的人。 在得知师父很可能陨落的第三个刹那,谢冬便开始了思考。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突然失去师父更糟糕了?其实不是,远远不是。 师父这一趟外出寻宝,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带走了门派大半的战力。更准确的说,掌门带走了玉宇门几乎全部的凝元期长老,只留下一个凝元长老在宗门看家。 如果掌门遇到意外,真正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和掌门同路的长老们也全部给折在了外面。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此时谢冬这么一出去,玉宇门的下一任掌门无疑就是那个唯一被留下的冯长老了。毕竟除了这仅剩的一个凝元独苗之外,宗门剩下的就只是些炼气和筑基的弟子而已。 至于金丹期?十分惭愧,玉宇门的规模十分之小,目前为止还不存在什么金丹期,凝元期就是最高的了。 不幸的是,那名很可能成为下任掌门的冯长老,看谢冬不顺眼已久。 谢冬将手从仓库的大门前移开,咬牙拧起了眉头。 诚然,他对那个当掌门的师父是有感情的,当年是师父将他从凡尘中寻到,亲自引入了道门,这份恩情谢冬一直十分感激。所以他才会在最开始那样急于确认师父的生死存亡。但是在思考过后,对师父的感情还是远远及不上他对自身生存环境的忧虑。 冯长老之所以看谢冬不顺眼,原因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当年冯长老从炼气到筑基花费了七年,在规模十分之小的玉宇门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天赋,谢冬入门之后却只花了三年就突破到筑基了。 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有机会一定要将那姓谢的小少爷赶出宗门”这样的话冯长老也曾直接说出口过。当然,是私下说的,只是被谢冬通过各种渠道探听到了耳中。 谢冬松开了手,将掌门令放在桌上,指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指望冯长老成为掌门后网开一面显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谢冬主动服软也不可能。其他的种种算计,在地位的差距面前,都只是个玩笑罢了。 那么干脆顺势而为,脱离玉宇门,转而投去别的门派?很遗憾,这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能走他大概早就走了,想去更大的门派以他的天赋也不困难。只是由于一个十分私人的原因所导致的安全问题,谢冬绝对不会选择去转投别的门派。如果离开玉宇门,他的生存会变得十分麻烦。 如此,便只剩下一条路了——让冯长老当不成掌门。 现在还有谁能和冯长老去竞争?没必要去指望别人了,就指望他自己吧。 想到这里,谢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了腰间的储物袋。 在下一任掌门被选出来之前,谢冬身为前任掌门的弟子,地位比起冯长老是有优势的,但修为境界的差距完全盖过了这点优势。真正的优势在于,此时掌门令在谢冬手上,谢冬在掌门的私人仓库里。只要他不出去,外面的人是没法轻易进来的,这可以为谢冬争取到很多时间。 谢冬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药瓶,将其中药丸统统倒在手上,然后凝视了许久,嘴角渐渐勾起苦笑。 一个筑基和一个凝元,是没法玩的。想要去竞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突破到凝元。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已经十分明确了,谢冬却还是迟疑。因为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他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但代价归代价,并非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每当因为代价而迟疑的时候,只需权衡利弊,码好心中那杆秤,两害相权取其轻即可。 外面已经开始嘈杂了,大殿中名册的变化终于引起了骚动。谢冬的思虑没有错,根本不存在什么侥幸,掌门的名字确实暗了下去,实实在在的陨落了。同时暗下去的,还有当初跟在掌门身后的所有同行者,整整四名凝元长老。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终究变成了现实。 谢冬将嘴角的苦笑咧到最大,“呵”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丹药统统灌入了口中。 服药的同时,谢冬的眉间紧蹙,眸光也变得暗沉且坚定起来。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便不会允许自己以半吊子的心态面对以后将要做的事。 而后他盘膝而坐,开始了这场自入门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调息。 在谢冬调息的时候,外面那群混乱的玉宇门弟子们,终于在漫长的时间里走完了谢冬片刻间便结束的思考过程,接受了掌门带着绝大多数长老一起陨落的事实。 至于那冯长老,倒是很快便意识到掌门之位突然变成了砸在他眼前的馅饼的事实,而后沉迷于对骚动弟子的平息与处理,沉迷于四处宣扬自己即将成为下任掌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发觉应该先去找掌门令,又在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才率众堵在了那掌门私人仓库的门口,勒令谢冬赶紧将掌门令交出来。 谢冬正在关键时刻,理都没理。 冯长老气得七窍生烟,果断大手一挥,开始对着仓库大门强行砸了起来。但前面说过,掌门的仓库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想要真正砸开,非得又花费三五个时辰不可。 “谢师侄,这么搞有意思吗?”冯长老一路骂骂咧咧,颇有恨不得把谢冬抠出来摁死的架势,“靠山倒了,你就连脸面都不要了?居然怕成这样?哈哈哈,天道好轮回,我今儿还不信治不了你了。只要这门一开,宗门这些年浪费在你身上的东西,我通通要从你肚子里剖出来!” 骂到一半,有一个少年从另一面跑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也是气了个够呛,当即怼道,“冯长老,你这放的是什么屁?师兄浪费了什么?师兄天资卓越,哪怕用再多东西都是应该的,给你用才叫浪费!” 冯长老听到这话,脸都抽了,斜眼瞅明白来人,又不阴不阳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少爷身边的跟屁虫啊。” 那少年是谢冬的师弟,姓常名永逸,比谢冬还小两岁,和谢冬同一时间入的门,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前任掌门还在的时候,从来没人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过,生生惯出了一副娇纵的性子。 “冯长老!”常永逸小师弟尖喝道,“你别太猖狂!” “论起识时务的功夫,你比那缩头乌龟谢少爷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冯长老的笑声更大了些,“但我还真感谢你送上门来。” 说罢,冯长老大手一挥,身后就有几人走上前去,掏出绳索就往常永逸身上捆。常永逸正在气头上,掏出佩剑就要对敌,却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就要被捆了个严实。 宗门里有许多亲近谢冬的弟子,都围在边上,暗自为两人着急,其中有几个甚至忍不住要掏出家伙上去帮忙。但对面有冯长老坐镇,纵使再多人帮忙也是枉然,凝元的筑基的差距绝非数量可以弥补。 “谢师侄,谢少爷,你可听清楚了,你那跟屁虫小师弟落在了我的手里。”冯长老对着仓库大门笑道,“如果你再不出来,他挨一点打,受一点罪——我想你也是不会很在乎的。但如果他缺个胳膊少个腿,甚至没了这条命,你也不在乎吗?” 常永逸脸色一白,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竟会遭受这种对待,也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拉了谢冬的后腿,却已经根本没了后悔的余地。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门后终于传出了一声叹息。 下一刻,门开了。 “唔……顶多就……多服了一点点。”谢冬的眼神开始飘忽,“把这六年攒下来的,一口气全吃了而已。”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六年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全靠自己到了筑基后期,又能仅仅依靠纳元丹到了筑基巅峰,进而一口气直接凝元,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天赋? 何修远之前没有怀疑过谢冬是不是真的用了玄灵丹。因为如果是个潜力一般的普通修士,这么强提修为,哪怕用了玄灵丹,也会把自己榨成现在谢冬这幅样子。但他现在知道了,谢冬原本是个天才,谢冬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初谢冬用的是玄灵丹,根本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冬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自己宝贵的天赋给糟蹋了。 “你为什么……” “因为这是宗门压箱底的宝贝。”谢冬理所当然地道,“必须留在最有可能出现金丹的那一刻。” 何修远看着他,目光中波澜不断闪动。 “我在决定要强行凝元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会成为玉宇门的掌门。对宗门而言,一个仅仅天赋不错的凝元掌门,不值得用一个金丹来换,不是吗?”谢冬轻轻微笑,“而师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我知道你会回来,而我能将你留下。所以玄灵丹是你的,我必须留给你。” 他将何修远握住玄灵丹的那只拳头托起,推到何修远的眼前,“现在终于到了我能将它交给你的时候。” “你现在还能靠玄灵丹弥补当初的损失,而玄灵丹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结丹。”何修远神情十分挣扎,声音都开始微颤,“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其实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道藤蔓狠狠抽了过来,敲在九曲压山阵的外罩之上。 谢冬浑身一震,鲜血终于溢出了嘴角。 “师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他含着满嘴的血,用双手托住何修远的那只拳头,“我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谢冬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神情坚定,“师兄,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何修远原本微颤的手腕猛的稳了下来。 他看着谢冬,点了点头,终于将那玄灵丹给吞入了口中。 谢冬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然后就是两眼一黑。九曲压山阵流水般的从他身上抽取着灵力,他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必须撑下去。 何修远已经盘膝而坐,调动浑身的灵力开始碰撞。但结丹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谢冬必须继续维持阵法。 他相信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相信何修远一定可以结丹。 他知道玄灵丹并不是百分之百结丹的保障,只能增加一点几率而已。 他也知道何修远有可能是异族混血,结丹的这道关隘比起普通修士更困难许多。 但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不结丹就会死。 现在何修远身上背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谢冬的命。而谢冬这个掌门师弟,付出巨大的牺牲,只为了将玄灵丹留给何修远,只因为相信何修远能够结丹。 谢冬知道这一切会对何修远的心志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灵丹对何修远的作用,其实远远不是它原本所能增加的那点结丹几率,不是吗? 这真是个完美的时机,谢冬甚至在某个层面上有些感谢季罗。如果没有季罗,要靠谢冬自己算计出这样一个同样完美的时机,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师兄……师兄……”凌溪在梦中略带哭腔,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乖的, 别讨厌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 他还没有清醒, 还在做梦, 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 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 更是有些动容, “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 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 依恋这么浓, 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就这么坐在床沿, 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 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 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 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他回头仔细一看,只见何修远不知何时收拢了五指,正紧紧抓着床单。要知道,大师兄可是有好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了,谢冬顿时有些激动。 但何修远的动作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快要清醒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两手将床单扯了又扯,似乎有些难耐。又过了片刻,何修远更是开始轻哼,脸上也似乎有些发红。 “师兄?”谢冬忍不住拍了拍何修远的脸。 一拍之下,谢冬顿时一惊。为什么脸上会这么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下一刻,何修远突然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但何修远此时的眼神也是十分奇怪的,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何修远用这迷离的眼神看了看谢冬坐在床边的身影,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衣摆,把自己的身体扯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谢冬的膝盖,呼吸也变得比方才更加急促。 谢冬心里嗡地一响,顿时确定了,大师兄现在真的很不对劲。 他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了看窗外。 一轮满月挂在那儿,圆得特别皎洁。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谢冬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粒凝冰丹,服入了口中。这种丹药是用来中和他的炎性体质的,避免他在修为低微时被自身体质所害,同时也能掩盖体质所带来的一些特征,减少被人发现的概率。 服药时,谢冬特地往后看了一眼,以免被何修远察觉不对。结果嘛,他这一看才发现,何修远比他还要心不在焉。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离开了琳琅集。 一路上,徐散修通知了约好同行的另一个人,吴道友。谢冬也给玉宇门去了好几封信,告知了他与何修远两人的去向。 而后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数日之后到达了云喜山山脚的那个小镇,进入了和那蓬莱派金丹所约好的建筑。 谢冬推开房门,刚刚看清屋内有三个人,而且三个都是男的,就听见何修远在后面松了口气。 再定睛一看,屋内这三个男人的身份很好分辨。 其中一个,孤零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穿着和谢冬身上的一样朴素,显然就是之前和徐散修约好的那个吴道友了。这吴道友说是来自鹏程宗,至于鹏程宗究竟是个什么宗门反正谢冬没听说过,估计规模上比玉宇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至于另外两个修士,都坐在更靠里的位置。两人挨在一起,身上穿着的都是一身蓝白色调的精致法衣,头上戴的腰间挂的也都是饰品类的法器。扑面而来一阵很有钱的气息,应该便是蓬莱派的两人。 一名身量稍高,嘴角含笑,眼角斜挑,在和蔼的神色间透着一股子含蓄的傲慢。 另一名身量较矮,看起来不过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这少年扬起眉毛便是一声冷哼,傲慢得更加坦荡。 谢冬的视线先是在前者身上看了看,只觉得此人乍看上去平平常常,修为却叫人看不穿。他又看了看后面那个少年,结果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凝元初期。而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当谢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前者身上时,便察觉出了一股属于金丹宗师的高深莫测。 见到谢冬等人开门,只有那鹏程宗的吴道友热情地迎了出来,“徐道友,你可算来了。” 打完招呼,他又将更热情的视线投注到谢冬与何修远身上,“这两位道友,不知师从何处?可有门派?” 谢冬刚想作答。 何修远却抢先答道,“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谢冬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大师兄是什么意图,却也干笑两声,十分配合地道,“是啊,惭愧,我们师兄弟一直相依为命,至今还没有加入过什么门派。” “原来如此,”那吴道友听完更热情了,“其实还是加个门派比较好的,多一点同门,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一些。像我们鹏程宗就很好的,弟子之间十分和睦,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谢冬听完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他身为一派掌门,在对方热情的招揽之下自惭形秽,甚至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否也应该多做做同样的事情。 “我们鹏程宗,虽然声明不显,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地方,”那吴道友仍在喋喋不休,“风景怡人,四季如春,附近还有好几个仙市,特别方便。两位如果有兴趣,等这趟行程结束之后,可以随我先去鹏程宗坐一坐,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得得得了,”边上徐散修听不过去了,“就你那鹏程宗,还不如散修盟呢。” “徐道友,这话可就不对了。”吴道友拍了拍衣袖,“这散修盟,别看有个盟字,还不是散修吗?散修就是散修,怎么着也不比有门有派的好啊。” 徐散修“嘿”了一声,正准备和他好好论道论道,就听到后面有人冷笑了一声,却是那个蓬莱派的少年人。 只见那少年将脑袋一仰,语气极不耐烦,“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凌溪,”站在少年边上的那个金丹宗师也将眉头一皱,教育道,“不得无礼。” “对不起,师兄,”凌溪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顿时显得低眉顺目了许多,“可我也是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太着急了。” “你啊……养气的功夫还是太弱。”那金丹宗师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对门口几人道,“诸位抱歉。我这师弟自幼在蓬莱宗长大,难免自大了些,一贯不将其余同门之外的修士放在眼里的。还请诸位见谅。” 话里话外,虽是道歉,所散发出的优越感却比那个少年更甚。 但姿态毕竟是已经做出来了,几人也无法再计较,只得纷纷干笑,“没事没事”。 “在下蓬莱派季罗,这位是我的师弟凌溪。”季罗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完也不问问眼前四人姓甚名谁,便微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快些进山吧。实不相瞒,虽然我这师弟如今只是刚刚凝元,我却已经迫不及待想为他做好结丹的准备了。” 原来只是为了给师弟做准备啊……这话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金丹会特地跑来云喜山,叫另外四人的心中都安稳了许多。 随后季罗却直接向徐散修伸出了手来,“这位道友,地图是在你的手上吗?” “地图?什么地……”徐散修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伸手往腰上一按,正准备胡乱搪塞过去,却又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个金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已补完)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 “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 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 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 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 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 眼看何修远如此, 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 谢冬将手探入腰间, 扣住自己的储物袋, 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 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 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 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 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 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 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 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 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那几日里, 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 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 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 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 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 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 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 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 他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 将名册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 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 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 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回想一下,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大师兄,”谢冬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笑话。”谢冬道, “比起那个山头,当然是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只叫冯长老目瞪口呆。冯长老这才发现,他对这个仅仅入门六年的年轻掌门, 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唉, 玉宇门好不容易修出一个凝元。”谢冬低头看着冯长老, 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就像是看着一把即将被销毁的灵石, 又像是看着少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将会遭受的一堆麻烦, “真是可惜了。” 虽然可惜,他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 快点处理了这里, 他还要去救何修远。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对付整整三个凝元巅峰, 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 就在谢冬拨动手中阵盘,打算将冯长老直接压死的前一刻,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然炸进了他的耳朵。 谢冬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叫c惨叫c刀剑相交c布帛撕扯c液体喷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颤抖得叫人难以分辨的惊喊鬼叫。 “不!剑修!竟然是剑修!” 嘭!一个圆滚滚的红色东西猛地从拐角飞了出来,撞到另一面墙上啪叽一声, 留下一道血印子, 又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定睛一看, 那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场面太过血腥,常永逸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去,“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颗人头之后,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开始变得安静,只留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何修远从拐角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拖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白衣与玉肌均被鲜血染红,目光如修罗般森冷。 谢掌门见状也免不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大师兄很是厉害,但刚才那好像是三个凝元巅峰?这是不是厉害得有点太过头了?不愧是剑修啊。 何修远走到冯长老身前,被鲜血糊满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叫人胆寒,“你说你都是为了宗门考虑,不会再与掌门师弟作对,只是在欺骗我吗?” 冯长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知道发颤。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被谢冬的阵法压死。 何修远面若寒霜,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剑。 “等等!”谢冬忙道。 何修远停下动作,看着他。 谢冬沉默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杀了吧,就当是壮士断腕了。” 何修远这才手起刀落,将人砍成了两半。 随后何修远又看着地上那堆尸体,面露嫌弃之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提灯状的法器。 他从提灯中取出一团火焰,显然想将这些碍眼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诶,你再等等!”谢冬见状,顿时又叫了停。 在何修远一愣之间,谢冬已经扑向了那些尸体。 然后,只见他手脚十分熟练地扒下了那些尸体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不错的法衣,脚踩不错的法靴,腰戴不错的玉佩,也通通被谢冬扒了下来。 何修远举着手中的火焰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直到谢冬抱着那堆血淋淋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后,又猛然想起隔壁还有许多尸体,连忙冲去隔壁街道何修远才稍微回过神,看了后面的常永逸一眼。 “看什么看?”常永逸此时虽然也被吓得有些怂,骨子里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呛道,“师兄就是如此勤俭持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常永逸的心底也是心酸的。想当年谢冬可是锦衣玉食的谢家小少爷,如今当了一个掌门,咋就混成这样了 何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光溜溜的尸体,终究还是一把火放了下去。此情此景,倒像是还这些人一个体面了。 但他想着玉宇门现状的处境,再看谢冬的所作所为,便放下了心中那点诧异,反而有些感动。 为了这个宗门,真是辛苦掌门师弟了。 两人走到隔壁街道,剩下的尸体果然也正在被逐渐扒光。这边的尸体倒是不需要何修远动手。谢冬把他们彻底扒光之后,直接一个响指,一丛火焰就从他指尖冒出,径直烧了过去。 然后谢冬便将神识探进了那些储物袋,清点起战利品来。 随着这清点,谢冬的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浑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重复杂的气息。 “掌门师弟,怎么了?”何修远连忙关心道,“不值钱吗?” 常永逸看着六年前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谢冬,又看着前一刻还十分矜持c仿佛视灵石如粪土的何修远,简直无言以对。 谢冬没有及时回答何修远的话,而是将战利品清点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不知清点了多少遍之后,谢冬才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人,以一种出奇凝重的语气道,“九个凝元修士,其中凝元初期四人,凝元中期一人,凝元后期三人。他们浑身的东西加起来,共有十三件下品法器,九件中品法器,以及一件上品法器。除此以外,还有灵石两万余。如果全部变卖,总共可以赚得六万灵石,足以承担玉宇门一年的支出。” 何修远不说话了,他有些发懵。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以前杀完人后居然不喜欢上前搜刮,实在是一件铺张浪费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冬也在那儿感叹,难怪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暴利,简直是暴利啊。杀死冯长老的忧虑被收获的喜悦压了下去,谢冬终于开始眉开眼笑。 常永逸则问道,“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赚钱,岂不是很容易?” 这样一句话,却引发了另外两人尴尬的沉默。 谁会不想轻松愉快地赚钱呢?但随随便便就杀人越货肯定是不成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杀的时候愉快反击。 一时之间,谢冬心中也冒出了钓鱼执法的念头。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谢冬脑子里转了转,很快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们不是独行之士,而是要发展宗门。唯有稳定与和谐,才是发展的正路。”他教育常永逸道,“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只能顺势而为,不该一心追求。你懂了吗!” 常永逸低下头,“哦”了一声,也不知心底究竟是否服气。 无论如何,突然有钱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冬原本打算只在琳琅集的西门附近收购一点灵药种子,此时毅然改变原计划,带着何修远与常永逸往东面走去。当然,他们此时的荷包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最东边那些只属于富豪的建筑,但能进入到琳琅集的中部,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杀人的行径,只需在巡守琳琅集的护卫们前来询问时,解释一下只是私人恩怨,就可以了。 相比西门附近的满眼地摊,琳琅集的中部要像样不少,多是小店与酒馆。 谢冬一连走入许多贩卖灵药种子的店面,货比三家,最后买好了一批种子,又购买了一批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农具,外加一个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储物袋。这么一套下来,灵石便花了小一万出去。 付钱的时候,谢冬的内心都在滴血。要知道,他原本准备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预算,是不到两千灵石的。 当然,心疼归心疼,谢冬这笔钱还是花得十分坚定。灵石这种东西,如果揣在兜里,只能坐吃山空。唯有花费出去,才会变成更多的灵石。 他握紧刚刚购买的c装着整整一万灵石东西的储物袋,长舒一口气,回转过身,准备与后面的两个人会合。 结果道路那头突然走过来一群人,熙熙攘攘从他们身边冲了出去。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边的万宝楼正在举报什么拍卖会,这些人都是要赶去参加的。 “拍卖会吗?”谢冬心道,没钱凑不了热闹啊。 但边上偏偏有个正在店里挑选货物的路人,非常没眼色地与他搭话道,“这位道友,我看你财大气粗,这拍卖会倒真是可以去看看。听说今日的万宝楼中会拍卖一些有趣的东西,只可惜我囊中羞涩啊。” “哦?”谢冬好久没有被人说过“财大气粗”这四个字了,顿时打肿脸充胖子,做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丹c法器c天材地宝,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有的。”对方笑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件炉鼎。” 炉鼎?听到这两个字,谢冬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 所谓炉鼎,自然不是什么烹煮食物的器具,而是一类人。通过与人双修,同时牺牲自己的肉体与修为,增强对方修为的人,便可以称之为炉鼎。 大多数炉鼎在双修时都是身处下位,但也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炉鼎体质,是只有身处上位才能发挥作用的。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因为其数量稀少,价格比寻常炉鼎更高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在谢冬这段话后,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没再那样激烈地反对。当然, 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显然也并没有很认同。 “那个地方, 还是太危险了。”好半晌, 何修远才道, “或许, 我们应该等待更多的同行者。” 谢冬对此哭笑不得, “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结果加了我一个, 你反而嫌人太少了?师兄, 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 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 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 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 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 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 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何修远喉头滚动,显然已经十分动摇,却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玉宇门,总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多年的隔阂,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谢冬叹了口气,侧了身,“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如今师父陨落,我住进来,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对此哭笑不得, “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结果加了我一个, 你反而嫌人太少了?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 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 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 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 “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 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 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服药时,谢冬特地往后看了一眼,以免被何修远察觉不对。结果嘛, 他这一看才发现,何修远比他还要心不在焉。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离开了琳琅集。 一路上,徐散修通知了约好同行的另一个人,吴道友。谢冬也给玉宇门去了好几封信,告知了他与何修远两人的去向。 而后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数日之后到达了云喜山山脚的那个小镇, 进入了和那蓬莱派金丹所约好的建筑。 谢冬推开房门, 刚刚看清屋内有三个人, 而且三个都是男的,就听见何修远在后面松了口气。 再定睛一看, 屋内这三个男人的身份很好分辨。 其中一个,孤零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穿着和谢冬身上的一样朴素, 显然就是之前和徐散修约好的那个吴道友了。这吴道友说是来自鹏程宗, 至于鹏程宗究竟是个什么宗门反正谢冬没听说过, 估计规模上比玉宇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至于另外两个修士,都坐在更靠里的位置。两人挨在一起, 身上穿着的都是一身蓝白色调的精致法衣, 头上戴的腰间挂的也都是饰品类的法器。扑面而来一阵很有钱的气息, 应该便是蓬莱派的两人。 一名身量稍高,嘴角含笑,眼角斜挑,在和蔼的神色间透着一股子含蓄的傲慢。 另一名身量较矮,看起来不过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这少年扬起眉毛便是一声冷哼,傲慢得更加坦荡。 谢冬的视线先是在前者身上看了看,只觉得此人乍看上去平平常常,修为却叫人看不穿。他又看了看后面那个少年,结果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凝元初期。而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当谢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前者身上时,便察觉出了一股属于金丹宗师的高深莫测。 见到谢冬等人开门,只有那鹏程宗的吴道友热情地迎了出来,“徐道友,你可算来了。” 打完招呼,他又将更热情的视线投注到谢冬与何修远身上,“这两位道友,不知师从何处?可有门派?” 谢冬刚想作答。 何修远却抢先答道,“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谢冬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大师兄是什么意图,却也干笑两声,十分配合地道,“是啊,惭愧,我们师兄弟一直相依为命,至今还没有加入过什么门派。” “原来如此,”那吴道友听完更热情了,“其实还是加个门派比较好的,多一点同门,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一些。像我们鹏程宗就很好的,弟子之间十分和睦,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谢冬听完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他身为一派掌门,在对方热情的招揽之下自惭形秽,甚至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否也应该多做做同样的事情。 “我们鹏程宗,虽然声明不显,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地方,”那吴道友仍在喋喋不休,“风景怡人,四季如春,附近还有好几个仙市,特别方便。两位如果有兴趣,等这趟行程结束之后,可以随我先去鹏程宗坐一坐,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得得得了,”边上徐散修听不过去了,“就你那鹏程宗,还不如散修盟呢。” “徐道友,这话可就不对了。”吴道友拍了拍衣袖,“这散修盟,别看有个盟字,还不是散修吗?散修就是散修,怎么着也不比有门有派的好啊。” 徐散修“嘿”了一声,正准备和他好好论道论道,就听到后面有人冷笑了一声,却是那个蓬莱派的少年人。 只见那少年将脑袋一仰,语气极不耐烦,“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凌溪,”站在少年边上的那个金丹宗师也将眉头一皱,教育道,“不得无礼。” “对不起,师兄,”凌溪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顿时显得低眉顺目了许多,“可我也是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太着急了。” “你啊……养气的功夫还是太弱。”那金丹宗师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对门口几人道,“诸位抱歉。我这师弟自幼在蓬莱宗长大,难免自大了些,一贯不将其余同门之外的修士放在眼里的。还请诸位见谅。” 话里话外,虽是道歉,所散发出的优越感却比那个少年更甚。 但姿态毕竟是已经做出来了,几人也无法再计较,只得纷纷干笑,“没事没事”。 “在下蓬莱派季罗,这位是我的师弟凌溪。”季罗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完也不问问眼前四人姓甚名谁,便微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快些进山吧。实不相瞒,虽然我这师弟如今只是刚刚凝元,我却已经迫不及待想为他做好结丹的准备了。” 原来只是为了给师弟做准备啊……这话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金丹会特地跑来云喜山,叫另外四人的心中都安稳了许多。 随后季罗却直接向徐散修伸出了手来,“这位道友,地图是在你的手上吗?” “地图?什么地……”徐散修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伸手往腰上一按,正准备胡乱搪塞过去,却又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个金丹。 权衡利弊好半晌后,徐散修叹了口气,“是的,我这里是有一张地图。不知季前辈如何知道?” “你一介散修,如果不是地图在手,不会想要带人来这里的。”季罗答完,又道,“如今我的修为高出你们不少,地图交到我的手里是最安全的,就看你们信不信得过我了。” “季前辈说笑了。”徐散修脸色极为难看,“前辈你修为如此高深,如果我们还没有地图在手,到时候怎么有脸求前辈分一杯羹呢?” 这话十分实诚。季罗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收回,也没有强求,径直便走出了房门。 凌溪紧跟在季罗身后,并且在路过徐散修时露出了十分敌视的眼神。 徐散修叹了口气,只得默默招呼谢冬何修远与那吴道友一起跟上。 谢冬稍微落后一点,暗自在心底寻思着。地图之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仔细想想,他得知此地的渠道只是前任掌门与人来往的信件,信息本就十分不足。如今想来,前任掌门的事前组织确实十分具有针对性,理应手中也有地图。 有了地图也依旧陨落,此地估计不是眼前这些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等到一行六人沿着一条小道入了云喜山的山中,季罗才又问道,“地图上是怎么画的?总该和我们说一说吧。” 徐散修叹道,“说是地图,其实更多是一些文字的信息。我们此次入山,主要寻的是一种名为霄柔芝的灵株,以及一种伴其所生的回阳草。其中霄柔芝制成的灵丹可以大大增强凝元巅峰突破到金丹的几率,回阳草配合另外一种灵草可以制成增加寿元的丹药,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两者都是百年成材一次,如今正是采摘的时候……” “这些我们都知道。”凌溪不耐烦,“说重点!” 徐散修忍了好半晌,心平气和地继续道,“一千多年前,此地曾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后来不知为何断了传承。那门派当年依靠交易那两种灵株为生,围着那块生长地做了不少布置。直到如今,那些布置有些失效,有些则得到天地孕养,反而越发稳固,便成了考验来人的一道道关隘。其中的第一道,据地图上说,是一种幻阵。但具体是哪种幻阵,我就不清楚了。” 话音刚落,季罗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将眉头紧紧皱起,“幻阵?” “是啊,幻阵。”徐散修跟着停下,“说是如果无法依靠自己的内心突破,便只能永远沉迷其中。季前辈,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对,顿时闭上了嘴。 谢冬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抓住身旁何修远的手腕。若他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中招了。 果然,季罗紧接着便开口道,“幻阵方才便已经发动……” 这一句话,谢冬甚至只听到半截。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白,顿时刚才所见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声音也不复存在。就连他方才握住何修远手腕的手心,如今也是空的。 “是吗……不能依赖外物,只能靠自己的内心来突破?”谢冬皱眉自语道,“不然就会一直沉迷其中?听这意思,似乎幻境中会出现什么能诱惑人想要留下的东西。” 会是什么诱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对修道之人而言,这些俗物根本算不上考验。 那么难道是一座灵石山?好吧,谢冬好像有点被自己的想象给诱惑到了。 但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神丹妙药,极品法宝,高等灵脉,甚至是一种仿佛直接得道飞升的体验…… 刚刚思及此处,眼前这空无一物的幻阵里就起了变化。 谢冬的眼前出现了一些人影。 他怀着好奇的心情,看着这些人影渐渐走到他的眼前,却是许多身着精美服饰的美女俊郎。 再然后,这些美女俊郎就在谢冬面前搔首弄姿,露出迷人的笑容,并一件件将那些精美的服饰给脱了下来,径直甩到了地上。 谢冬惊了。 他下意识觉得那些衣服好像很值钱,扔在地上实在浪费……但很快地,他想起这只是幻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衣服,于是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具具白花花的身体上面。 到了这个时候,谢冬自然已经明白了。 这个幻境中所考验的,是一个“色”字。 说实话他有点虚,毕竟这是他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他并不知道自己对此有多大的抵御能力。 同时谢冬发现了一个问题。 要考验能不能抗住色字,出现这么多美女自然是正常的,那些俊郎又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十分深奥,眼前的幻境却根本没有给谢冬思考的时间。 很快,那些美女和俊郎就贴了过来,一个个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挂在谢冬身上,肌肤相触的感觉十分真实。 当即谢冬的腰就有些软了。 果然不妙。对于一个无经验者而言,这种考验太过刺激了。谢冬连忙开始在脑子里不断循环自己所学的道法,总算勉强找回一点神智。 幻境中的那些人轻笑数声,似乎是觉得谢冬这微不足道的抵抗十分可爱。而后他们便捉住谢冬的手,拉向了那些不该碰的地方。 嗡,谢冬的脑子几乎一下子就空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同一个地方集中,沦陷眼看着只在咫尺之间。 但又很快地,谢冬意识到了不对。一种极大的危机感猛然从他心中升起,犹如当头一盆冷水,瞬间便叫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不行!忍住!一定要忍住,他不能把四百万灵石给浪费在地上!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对此哭笑不得, “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 结果加了我一个, 你反而嫌人太少了?师兄, 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 “同行者方面, 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 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 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 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 “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 “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 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 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听到谢冬这问题,何修远张了张嘴,却又很快将嘴唇抿住。 好半晌后,他说了六个字,“我不能告诉你。”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问何修远道,“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此时此刻,没了护山大阵的玉宇门, 就犹如没了壳的鸡蛋。只要有人攻去, 便是任人宰割。 “荒谬、荒谬!”冯长老趴在地上直打颤, “你怎么敢、怎么敢!你就不怕有人趁机端了玉宇门吗!” “笑话。”谢冬道, “比起那个山头, 当然是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只叫冯长老目瞪口呆。冯长老这才发现,他对这个仅仅入门六年的年轻掌门, 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唉,玉宇门好不容易修出一个凝元。”谢冬低头看着冯长老, 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就像是看着一把即将被销毁的灵石, 又像是看着少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将会遭受的一堆麻烦,“真是可惜了。” 虽然可惜, 他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 快点处理了这里, 他还要去救何修远。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对付整整三个凝元巅峰, 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 就在谢冬拨动手中阵盘,打算将冯长老直接压死的前一刻, 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然炸进了他的耳朵。 谢冬猛地抬起头, 惊疑不定地看向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叫、惨叫、刀剑相交、布帛撕扯、液体喷洒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几句颤抖得叫人难以分辨的惊喊鬼叫。 “不!剑修!竟然是剑修!” 嘭!一个圆滚滚的红色东西猛地从拐角飞了出来,撞到另一面墙上啪叽一声,留下一道血印子,又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场面太过血腥,常永逸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去,“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颗人头之后,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开始变得安静,只留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何修远从拐角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拖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白衣与玉肌均被鲜血染红,目光如修罗般森冷。 谢掌门见状也免不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大师兄很是厉害,但刚才那好像是三个凝元巅峰?这是不是厉害得有点太过头了?不愧是剑修啊。 何修远走到冯长老身前,被鲜血糊满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叫人胆寒,“你说你都是为了宗门考虑,不会再与掌门师弟作对,只是在欺骗我吗?” 冯长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知道发颤。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被谢冬的阵法压死。 何修远面若寒霜,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剑。 “等等!”谢冬忙道。 何修远停下动作,看着他。 谢冬沉默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杀了吧,就当是壮士断腕了。” 何修远这才手起刀落,将人砍成了两半。 随后何修远又看着地上那堆尸体,面露嫌弃之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提灯状的法器。 他从提灯中取出一团火焰,显然想将这些碍眼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诶,你再等等!”谢冬见状,顿时又叫了停。 在何修远一愣之间,谢冬已经扑向了那些尸体。 然后,只见他手脚十分熟练地……扒下了那些尸体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不错的法衣,脚踩不错的法靴,腰戴不错的玉佩,也通通被谢冬扒了下来。 何修远举着手中的火焰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直到谢冬抱着那堆血淋淋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后,又猛然想起隔壁还有许多尸体,连忙冲去隔壁街道……何修远才稍微回过神,看了后面的常永逸一眼。 “看什么看?”常永逸此时虽然也被吓得有些怂,骨子里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呛道,“师兄就是如此勤俭持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常永逸的心底也是心酸的。想当年谢冬可是锦衣玉食的谢家小少爷,如今当了一个掌门,咋就混成这样了…… 何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光溜溜的尸体,终究还是一把火放了下去。此情此景,倒像是还这些人一个体面了。 但他想着玉宇门现状的处境,再看谢冬的所作所为,便放下了心中那点诧异,反而有些感动。 为了这个宗门,真是辛苦掌门师弟了。 两人走到隔壁街道,剩下的尸体果然也正在被逐渐扒光。这边的尸体倒是不需要何修远动手。谢冬把他们彻底扒光之后,直接一个响指,一丛火焰就从他指尖冒出,径直烧了过去。 然后谢冬便将神识探进了那些储物袋,清点起战利品来。 随着这清点,谢冬的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浑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重复杂的气息。 “掌门师弟,怎么了?”何修远连忙关心道,“不值钱吗?” 常永逸看着六年前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谢冬,又看着前一刻还十分矜持、仿佛视灵石如粪土的何修远,简直无言以对。 谢冬没有及时回答何修远的话,而是将战利品清点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不知清点了多少遍之后,谢冬才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人,以一种出奇凝重的语气道,“九个凝元修士,其中凝元初期四人,凝元中期一人,凝元后期三人。他们浑身的东西加起来,共有十三件下品法器,九件中品法器,以及一件上品法器。除此以外,还有灵石两万余。如果全部变卖,总共可以赚得六万灵石,足以承担玉宇门一年的支出。” 何修远不说话了,他有些发懵。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以前杀完人后居然不喜欢上前搜刮,实在是一件铺张浪费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冬也在那儿感叹,难怪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暴利,简直是暴利啊。杀死冯长老的忧虑被收获的喜悦压了下去,谢冬终于开始眉开眼笑。 常永逸则问道,“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赚钱,岂不是很容易?” 这样一句话,却引发了另外两人尴尬的沉默。 谁会不想轻松愉快地赚钱呢?但随随便便就杀人越货肯定是不成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杀的时候愉快反击。 一时之间,谢冬心中也冒出了钓鱼执法的念头。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谢冬脑子里转了转,很快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们不是独行之士,而是要发展宗门。唯有稳定与和谐,才是发展的正路。”他教育常永逸道,“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只能顺势而为,不该一心追求。你懂了吗!” 常永逸低下头,“哦”了一声,也不知心底究竟是否服气。 无论如何,突然有钱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冬原本打算只在琳琅集的西门附近收购一点灵药种子,此时毅然改变原计划,带着何修远与常永逸往东面走去。当然,他们此时的荷包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最东边那些只属于富豪的建筑,但能进入到琳琅集的中部,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杀人的行径,只需在巡守琳琅集的护卫们前来询问时,解释一下只是私人恩怨,就可以了。 相比西门附近的满眼地摊,琳琅集的中部要像样不少,多是小店与酒馆。 谢冬一连走入许多贩卖灵药种子的店面,货比三家,最后买好了一批种子,又购买了一批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农具,外加一个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储物袋。这么一套下来,灵石便花了小一万出去。 付钱的时候,谢冬的内心都在滴血。要知道,他原本准备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预算,是不到两千灵石的。 当然,心疼归心疼,谢冬这笔钱还是花得十分坚定。灵石这种东西,如果揣在兜里,只能坐吃山空。唯有花费出去,才会变成更多的灵石。 他握紧刚刚购买的、装着整整一万灵石东西的储物袋,长舒一口气,回转过身,准备与后面的两个人会合。 结果道路那头突然走过来一群人,熙熙攘攘从他们身边冲了出去。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边的万宝楼正在举报什么拍卖会,这些人都是要赶去参加的。 “拍卖会吗?”谢冬心道,没钱凑不了热闹啊。 但边上偏偏有个正在店里挑选货物的路人,非常没眼色地与他搭话道,“这位道友,我看你财大气粗,这拍卖会倒真是可以去看看。听说今日的万宝楼中会拍卖一些有趣的东西,只可惜我囊中羞涩啊。” “哦?”谢冬好久没有被人说过“财大气粗”这四个字了,顿时打肿脸充胖子,做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丹、法器、天材地宝,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有的。”对方笑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件炉鼎。” 炉鼎?听到这两个字,谢冬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 所谓炉鼎,自然不是什么烹煮食物的器具,而是一类人。通过与人双修,同时牺牲自己的肉体与修为,增强对方修为的人,便可以称之为炉鼎。 大多数炉鼎在双修时都是身处下位,但也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炉鼎体质,是只有身处上位才能发挥作用的。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因为其数量稀少,价格比寻常炉鼎更高得多。 因为受到诸多女修以及部分癖好独特的男修争抢,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在被拍卖时,成交价格屡创新高。最近的一例就在百年前,同样是万宝楼所拍卖的一名炉鼎男修,便硬生生被拍出了四百万灵石的高价。那日所拍卖的还不是那炉鼎男修本人,仅仅只是第一口元精的价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站在那儿,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 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灵气鼓动的地方就在会客厅下方不远处, 正在他的视野之内。 宗门的其他弟子也很快就发现了这处异状,知道有人突破,纷纷聚集过来恭贺。 然后他们都认了出来, 那是杨万书的住所。 “杨师兄,恭喜!” “我就知道你会凝元的!” “太好了,杨师兄凝元了……掌门说得没错,宗门会有更多凝元的!” 这兴高采烈的一声声欢呼, 不断灌入谢冬的耳朵里, 叫他终于从震愣之中回过了神来。 杨万书, 入门一百余年, 修行一百余年,就连在筑基巅峰卡了都有近百年。 却就在这个时候, 杨万书凝元了。 下一刻, 谢冬扬起嘴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之前取下的掌门令重新挂在脖子上,塞进胸口,又招来遁云, 飞到了杨万书的门口。 杨万书此时已经结束闭关, 从洞府里出来, 逐一答复那些恭贺。在突破之后,他自然不会再是那副老头子的样貌,却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只见杨万书挺着自己浑圆的肚子,笑起来五官都团成一团,俨然一个欢喜佛一样的中年大胖子。 “掌门,”他看见谢冬,连忙引了过去,“还得多谢之前掌门的激励。” “杨师兄客气了。”谢冬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拍了拍杨万书的肩,“你在此时突破,点燃了全门派的希望,宗门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此时此刻,我恨不得想要谢谢你啊。” 杨万书捧着肚子,哈哈笑着,显然自己也是欢喜得很。 而后谢冬又说了一些恭贺之话,给了杨万书一个长老之位,又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好稳固境界。 末了,谢冬还表示,等到杨万书的境界稳固了之后,宗门里的大小事务,就要指望他好好帮忙分担了。 这可是大实话。谢冬自从当了这个掌门,几乎每天都只能一个人忙活,忙得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套牢一个大师兄却成日里根本不插手宗门事务,常永逸那小子能帮一点忙但也不堪大用,他想要一个能管事的长老已经很久了。 说完了这些,谢冬便不再打扰,笑容满面地转身告辞。 至于之前的大受打击,心灰意冷,觉得玉宇门没有希望等负面情绪,此时早就被谢冬抛到了九霄云外。开什么玩笑,新的凝元都出来了,宗门怎么可能没有希望?简直前程似锦啊。 区区别的门派想要讹两百万灵石,只要认真想想,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里,谢冬又抬起双眼,环视了一下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弟子。杨万书凝元是此时玉宇门最大的事情,毫不夸张,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这里了。常永逸那小子也在,脸色还很有些不好看。大概是因为谢冬方才表示要重用杨万书,却不肯重用他,让这小子有意见了。 但谢冬找了半天,何修远不在。 大师兄平时冷则冷矣,但遇到这种事情还不露面,是不是冷淡得过头了? 谢冬当即转动了脚下遁云,飞向了那个小茅草屋。 遥遥的,谢冬便看到何修远正站在屋前。 大师兄果然也早已经留意到杨万书凝元的事情,此时正眺望着不远处那一片欢乐的海洋,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 谢冬架势遁云的速度便不禁慢了两分。 他认识大师兄的时间也不短了。何修远这个人,乍看十分冰冷,交往之后才能发现其实十分温和。但时至今日,他才猛然发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看到何修远笑。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转过头来,嘴角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但那抹笑意毕竟太淡,仅仅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便消散了。 谢冬“诶”了一声,莫名觉得有点可惜。 他停在何修远的身旁,伸手指了指杨万书的方向,“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什么,为什么不过去?” 何修远支吾了一声,“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 “大师兄,”谢冬嘻嘻笑道,“你这是太害羞了吗?” 何修远的目光在他脸上落了一下,又瞥了开,简直不知道怎么回复。 谢冬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在他身旁坐下。这次何修远倒是从善如流,很快便和他一起席地而坐。之后他们却并不对视,而是两人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方向。 玉宇门的弟子们恨不得将杨万书抛起来欢呼,直到最后杨万书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热情,以修行的名义躲回了洞府之中,那些弟子才渐渐消停了。 “大师兄,”谢冬突然道,“我觉得你可以多笑一笑。” 何修远十分莫名其妙,“何出此言?” “我就是觉得。”谢冬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笑起来挺好看,不笑可惜了。” 何修远转过了头来,将视线落在谢冬的身上,半晌没有说话。 谢冬也没有指望他的回答,只是这么静静地挨着他坐着。 何修远是冰属的体质,靠近了便有一股凉意,合着四周吹拂过来的微风,竟带给人一种心神安宁的舒适之感。 “大师兄……”谢冬又开了口,想了片刻,却又后悔,“算了,没事。” 何修远皱起眉头。 谢冬在想着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他想要问问何修远的看法,但又觉得对方的想法实在太容易猜出来了。 何修远是个剑修,之前还说只用把自己当成一把剑就好。 如果何修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单人独剑闯去水月宗,直接逼他们将那两百万灵石给吃回去,不然就砍死他们。别说,就何修远那单抗三个凝元巅峰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端了整个水月宗。 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修远越发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担心谢冬是不是走火入魔,出了毛病。 “大师兄,在你这儿坐了一会,我感觉脑子里清楚多了。”而后谢冬便起了身,拍了拍何修远的肩,“那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抬脚就走,走到一半却又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记住,多笑一笑。” 之后的一路上,谢冬都想着两百万灵石、两百万灵石、两百万灵石……之前宗门本来就半死不活也就算了,现在杨万书已经凝元,全宗门的弟子都已经看到了希望,他非得妥善地把这件事解决了不可。 直接要何修远砍了水月宗,确实是个主意,但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毕竟他们的债主不止这一家,大师兄却只有一个。 那么还能去哪里找这两百万灵石?谢冬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下身,他可是一口元精可以拍卖出四百万灵石的人啊……不不,他留在玉宇门不就是为了瞒住自己的琼炎之体吗,怎么能拍卖自己去还债?这是完全的本末倒置,要不得要不得,一定得想个其他的主意。 更何况,就算想到办法还了这两百万灵石,水月宗也不一定会满足,说不定还有其他门派会有样学样。 如此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些和前任掌门一起遗落的法器给找回来,借了哪件就还哪件,堵住那些宗门狮子大开口的嘴。 谢冬想到就做,连忙翻阅起前任掌门之前和别人来往的信件,试图从中找出他们这一次寻宝的目的地,进而找出他们陨落的地方。但仅仅翻阅到一半,谢冬的动作又变得迟缓起来。 还是不对。这一次玉宇门之所以遇到这种事,那些遗落在外的法器其实只是个借口。归根结底,是现在玉宇门软弱可欺。 只要玉宇门继续软弱可欺下去,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万一其他宗门再出来一个金丹,玉宇门更是只能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 但换而言之,只要玉宇门出一个金丹,一切都不一样了。 附近方圆五百里都没有一个大宗门,全是像以前的玉宇门那样拿不出手的。只要出一个金丹,便可以在这块地界称王称霸。 谢冬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又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翻阅着那些信件。 但此时他的眼中,已经蕴满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算计。 话分两头。 却说在谢冬刚才离开那个小茅屋之后,何修远其实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何修远才起了身,找到了茅屋边上的一个小水洼。 他俯身伸出手指,往那水洼上头轻轻一点,便轻易地冻出了一片镜面一样的冰。 然后何修远试着扬了扬嘴角,却很快将嘴角塌了下去。 何修远与镜面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地互视了片刻,不禁困扰地皱起了眉头。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吗? 谢冬站在那儿,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灵气鼓动的地方就在会客厅下方不远处,正在他的视野之内。 宗门的其他弟子也很快就发现了这处异状,知道有人突破,纷纷聚集过来恭贺。 然后他们都认了出来,那是杨万书的住所。 “杨师兄,恭喜!” “我就知道你会凝元的!” “太好了,杨师兄凝元了……掌门说得没错,宗门会有更多凝元的!” 这兴高采烈的一声声欢呼,不断灌入谢冬的耳朵里,叫他终于从震愣之中回过了神来。 杨万书,入门一百余年,修行一百余年,就连在筑基巅峰卡了都有近百年。 却就在这个时候,杨万书凝元了。 下一刻,谢冬扬起嘴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之前取下的掌门令重新挂在脖子上,塞进胸口,又招来遁云,飞到了杨万书的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众人都楞了一下这阵势怎么好像是有人在突破?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何修远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本着对玉宇门现状的理解,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严肃认真地在一旁守护,避免万一危险到来时谢冬躲避不开。 突然,在扒到其中一具遗体的时候,谢冬“咦”了一声。 “怎么?”何修远忙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季罗话音刚落,便是抬手一扫顿时便有几道风刃接连袭了过去。地面也是一阵震动,数根地刺拔地而起通通扎向那边两人。 何修远一把扯住谢冬上身往后急退险险避过地刺,又用另一只手挥剑,狠狠与那些风刃撞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玉相击之音,风刃被何修远手中利剑直接切开,却威势不减竟分为两半从他身侧擦过。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谢冬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有些头晕眼花。等到视野再度清晰,他就看到前方的地面开始分崩离析,化作巨石土块分分往下方的悬崖滑落。 吴修士与凌溪两人已经随着崩离的地面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 77 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玉相击之音, 风刃被何修远手中利剑直接切开, 却威势不减, 竟分为两半从他身侧擦过。 何修远闷哼一声, 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 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 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 又淋漓滴落到地上, 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 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 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 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 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 眼看何修远如此, 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 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 “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 “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 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问何修远道, “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 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 谢冬猛一回头, 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 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谢冬沉着脸,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水月宗就是看着前任掌门死无对证,所借的法器也遗落在外,存心要讹这笔钱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我们宗门里剩下六个凝元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张师兄更是已经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水月宗就多了一个金丹了。”赵长老笑着朝大厅外面走去,“三个多月之后,你们究竟是会拿出我们所借的原物,还是拿出两百万灵石,我很期待啊。” 谢冬咬着牙齿,紧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憋出两个字,“不送。” 六个凝元,加上这赵长老共七个,还有一个可能快要结丹这就是他们胆敢如此讹钱的底气。如果到时候玉宇门拿不出他们所说的东西,等待玉宇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直到赵长老走后许久,谢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掌都在发颤。他哆嗦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那枚掌门令,几乎想要将这玩意甩到窗户外面去。 但最终谢冬还是将掌门令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两百万,开什么玩笑?此时的玉宇门,区区六万横财就能叫谢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弄得出两百万? 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偏偏遇到这种事。谢冬就连牙齿都开始发颤,整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心灰意冷。 他果然还是太自大,太看轻宗门此时所遇到的困境,太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 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等等, 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 笑得有些无奈,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 “你不仅是我的师兄, 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 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 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 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 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 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 问何修远道,“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 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 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 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谢冬沉着脸,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水月宗就是看着前任掌门死无对证,所借的法器也遗落在外,存心要讹这笔钱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我们宗门里剩下六个凝元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张师兄更是已经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水月宗就多了一个金丹了。”赵长老笑着朝大厅外面走去,“三个多月之后,你们究竟是会拿出我们所借的原物,还是拿出两百万灵石,我很期待啊。” 谢冬咬着牙齿,紧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憋出两个字,“不送。” 六个凝元,加上这赵长老共七个,还有一个可能快要结丹这就是他们胆敢如此讹钱的底气。如果到时候玉宇门拿不出他们所说的东西,等待玉宇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直到赵长老走后许久,谢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掌都在发颤。他哆嗦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那枚掌门令,几乎想要将这玩意甩到窗户外面去。 但最终谢冬还是将掌门令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两百万,开什么玩笑?此时的玉宇门,区区六万横财就能叫谢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弄得出两百万? 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偏偏遇到这种事。谢冬就连牙齿都开始发颤,整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心灰意冷。 他果然还是太自大,太看轻宗门此时所遇到的困境,太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吗? 明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一直撑到了现在。谢冬一直告诉自己,也告诉宗门里所有人,都会过去的,宗门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果然都是大话吗? 头疼得想要放弃,却又很不甘心。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来,这个宗门真的还有希望吗? 就在这时候,外面卷起了一阵风。 不,这不是一般的风。谢冬猛地抬起了头。 外头有灵气在席卷。灵气像一股风一样盘旋着冲上了玉宇门的上空,将云层都卷成了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 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何道友?”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 举在身前,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我只问你,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 “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 纠正道,“不, 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 拒不肯设立牌位, 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 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 “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何修远停下了脚步,愕然看着他。 “这都是因为我对师父他老人家深深的眷念,都是因为我对宗门有些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那冯长老不堪大用,我哪里至于要付出这种代价,只为了能将这份责任抗在我自己肩上?”谢冬这激动的表演太过夸张,甚至变得有些哽咽,“只要宗门能变好,我变成怎样都好。看到师兄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希望你能是比我更适合掌门之位的人,我完全不想和你争的。可你居然想要一走了之?怎么,当不了掌门,你就连在这种时候用你的力量帮宗门一把,都不愿意吗?莫非你对宗门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 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 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 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 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 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 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 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 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轻易根本调动不了,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 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 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 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 一方面随时准备好, 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 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 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谢冬终于离开了那个山沟沟,一路飘向了回去的路。 不过数日,他们便到达了那个位于玉宇门南面的潮海集。潮海集的规模比琳琅集较小,也没有琳琅集那么阶层分明,三教九流全都混在一起。谢冬将遁云停在外面,用那张纱幔法器将何修远与凌溪两人都藏好,又找了个帽子稍微遮了遮自己的脸,这才进去寻药。 集市里偶尔也能看到金丹散修摆的摊,金丹期调理灵气的丹药并不难寻,只是那价格让谢冬狠狠肉疼了一把。肉疼归肉疼,为了何修远能够早日恢复,他还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顺便他还买了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离开潮海集前,谢冬又猛然听到边上的路人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名字,鹏程宗。 之前同路的那个吴修士,正是鹏程宗的人。谢冬凑到那些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鹏程宗怎么了?” “欸,别说了,惨。”路人摆着手道,“整个宗门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惨啊!” 谢冬闻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潮海集溜出去,又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翻出一张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去寻之前藏在外面的两人。他们还躺在那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何修远和凌溪的情况都和谢冬离开前一样,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厉害了,我的大师兄。”谢冬苦笑着摸了摸何修远的脸,“出门在外,果然是装散修比较安全啊。” 然后他便让何修远服下了药。但这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估计还得等待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接下来怎么办?还敢回玉宇门吗? 回去,自然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能被吓得到了宗门面前都不回去呢。谢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脸,走上遁云,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路往那个住了六年的山头而去。 走到玉宇门的山门口时,谢冬还戴着面具。守山的弟子没认出他,将他拦了下来。此情此景有些滑稽,谢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莫名一阵乱流窜了上来。 谢冬心道,他还真是对这个宗门感情不浅了。 他先是装作要找玉宇门谈生意,等到被领进去了,才把面具揭开,“是我啦。” “掌门?”身旁那位弟子十分惊讶,“怎么会是你?” 那边常永逸被人喊过来,本来已经摆好了谈生意的架势,见状也是一个踉跄,连连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 谢冬十分心酸地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想多说。 他离开其他弟子,在常永逸一路的喋喋不休之下牵着遁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后扯下了盖在遁云上的纱幔,露出其他两人。 常永逸本就对眼前的情况十分惊讶,再一看何修远这幅昏迷不醒的凄惨样子,更是说不出话。 “说来话长了。”谢冬将何修远从遁云上抱下来,想了想不能把这样的大师兄给放到那个小茅屋里,便搁在了自己的床上,“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经历了一场恶战,摊上了大事,甚至到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 常永逸这才发现遁云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凌溪,“这小子又是谁?” “哦,别的门派的人,和我们摊上了一样的大事,顺手就救了下来。”谢冬又把凌溪也提溜下来,搁在地上,“你别看不起人啊,这小子可金贵着,搞不好以后就变成我们玉宇门的财神爷了。” 常永逸看了看谢冬床上的何修远,又看了看谢冬脚边的凌溪,十分无语:你就是这么对待金贵的财神爷的? 他抽了抽嘴角,只得自己朝凌溪伸出手,打算换到客房里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凌溪突然动了一下。 “醒了?”谢冬顿时激动。凌溪如果醒了,应付季罗的办法也就能多一点了。 “师兄师兄”凌溪在梦中略带哭腔,“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乖的,别讨厌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他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更是有些动容,“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依恋这么浓,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就这么坐在床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c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但事已至此, 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 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 转移话题道,“师兄, 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你们几人, 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 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 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 连忙移开了视线, 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当然是有的, 只是在我们入门之前就离开宗门了, 你没见过罢了。”谢冬叹了口气,伸手将那画轴重新卷起,“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但我是知道他的他叫何修远。” 何?看来果真就是冯长老方才口中的那个“何师侄”了。 想到这里, 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 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 “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 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 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 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 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 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 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 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 又看了看谢冬, 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而众弟子脱离宗门的热潮,也在两天之后便告一了段落。原本总共一百三十余弟子,走了约四十个,只有九十来人留了下来。对于一个宗门而言,人数锐减到三分之二,可算是一个不得了的损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你们几人, 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 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 连忙移开了视线, 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 “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 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 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 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这是知道打不过师兄,跑了吧?”凌溪得意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刚才所撞见的场景, 着实让谢冬十分惊讶,但他所惊讶的只是蓬莱派那两师兄弟的关系。刨除那层关系,不过接个吻而已,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何修远特地蒙住他的眼睛不说, 还在这儿严肃认真地说什么“那是不好的东西, 不要看”, 着实让谢冬有些无言以对。 但事已至此, 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转移话题道,“师兄, 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 “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等等, 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 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 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 笑得有些无奈,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 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 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 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何师侄,你看这个人。”冯长老还在一旁道,“这就是那个谢掌门最亲近的心腹,你看看他是什么素质。把这么个家伙留在身边,你觉得那谢掌门能是个好东西吗?” 听到这话,何修远还没说话,常永逸先炸了。 这小子居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径直朝何修远劈了过去。而后何修远眉头一皱,一挥衣袖,毫无悬念地将常永逸给打飞了。 谢冬简直要哭了,你就不能好好待着别找死吗?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赶紧扑过去,好歹及时把人给接住了。 常永逸歪在他的怀里就吐了一口血。 “你”谢冬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他握住常永逸的脉,渡了一缕灵气过去,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口血虽然看着可怕,但常永逸伤得其实不重,绝非凝元巅峰出手该有的力道。常永逸之所以被伤,更多是因为他自己之前那力道的反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反而显得素雅得很,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 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 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 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 何道友?”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 举在身前, 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 “我只问你, 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不要看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这毫无疑问便是何修远的声音。 谢冬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 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 反而显得素雅得很, 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 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 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 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何道友?” “够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 直接将剑刃抽出, 举在身前,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 “我只问你, 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众人都楞了一下——这阵势,怎么好像是有人在突破?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 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 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 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 看了看外面的人, 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 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这才发现他按着谢冬的模样形如押解,连忙松开手, 往边上退了一步, “掌门师弟,我抱歉, 是我太失态了。” 谢冬见状忙道, “没事的,我也觉得刚才那话题太无聊,你把我带出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这是大实话, 何修远却显然以为这只是谢掌门在给他解围。 谢冬不好解释,便随便打了个哈哈, 转移话题,展望起了回去之后大肆开荒种地的美好前景。片刻之后, 何修远果然就忘了方才的失态, 认真听起了他的侃侃而谈。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 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 得到利润,购买更多种子,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 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 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 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告诉宗门众弟子,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 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 得到利润, 购买更多种子, 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 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 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 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 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 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 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 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 告诉宗门众弟子, 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 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 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 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宗门里有这么多好苗子,为什么要害怕折断一根坏枝?”谢冬拔高了音调,环视众人,“是,宗门现在的情况是很坎坷,很艰难,我理解你们的不安。但正因为宗门艰难,才需要齐心合力,奋勇向前。我不害怕一个凝元的损失,因为我相信宗门还会有更多的凝元。所以修行吧,只要我们自身的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谢冬又看了之前说话的郑奕一眼,“至于你方才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是的。宗门需要能在艰难的时候支持宗门,与宗门同甘共苦,一起前进的弟子,而不需要做不到的。” 郑奕抽了抽眼角,神色难看。 谢冬也不管他,只看着对面的更多弟子,“办不到的,不信任宗门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挽留。而留下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让宗门变得更好。” 说罢,他便道了一声散会。 此时的众弟子已经不是骚动与凌乱,而是躁动与混乱了。 谢冬也不管这些弟子的反应,只给后面何修远与常永逸两人打了个手势,转身便走。 等到离开了大殿,何修远问他,“我的那些话语,是否给你造成了麻烦?” “不,正相反。”谢冬笑道,“你的话语,叫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便与谢冬告辞,再一次回到了那茅草屋。 “永逸,”谢冬又转过头去,“与其管别人是否帮得上忙,不如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师兄助我良多,而你一直在给我找麻烦。” “师兄,我”常永逸没想到谢冬居然将他方才指责何修远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还说得如此伤人,登时脸色一白,“我也想帮你很多,可是” 谢冬摇了摇头,“我与你说过多次的话,你又忘了。只要你努力修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可是这么些时日,你认真修行了吗?” 常永逸不说话了,委屈地低下了头去。 谢冬在他头顶拍了一下,终究没有给出更多的安慰,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谢冬刚刚回到书房,板凳还没有坐热,便又有人来找他的。这些来找他的人,也并不令他意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好吧, 他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 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 更是有些动容,“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 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依恋这么浓, 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 就这么坐在床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 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 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 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 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 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c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他回头仔细一看,只见何修远不知何时收拢了五指,正紧紧抓着床单。要知道,大师兄可是有好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了,谢冬顿时有些激动。 但何修远的动作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快要清醒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两手将床单扯了又扯,似乎有些难耐。又过了片刻,何修远更是开始轻哼,脸上也似乎有些发红。 “师兄?”谢冬忍不住拍了拍何修远的脸。 一拍之下,谢冬顿时一惊。为什么脸上会这么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下一刻,何修远突然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但何修远此时的眼神也是十分奇怪的,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何修远用这迷离的眼神看了看谢冬坐在床边的身影,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衣摆,把自己的身体扯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谢冬的膝盖,呼吸也变得比方才更加急促。 谢冬心里嗡地一响,顿时确定了,大师兄现在真的很不对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 转移话题道,“师兄,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 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 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 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 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 ”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凝元而已, 哪里用得到玄灵丹?”谢冬笑道, “服一点纳元丹就够了。” 何修远看着他。 “唔顶多就多服了一点点。”谢冬的眼神开始飘忽, “把这六年攒下来的,一口气全吃了而已。”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六年没有服用任何丹药, 全靠自己到了筑基后期,又能仅仅依靠纳元丹到了筑基巅峰, 进而一口气直接凝元, 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天赋? 何修远之前没有怀疑过谢冬是不是真的用了玄灵丹。因为如果是个潜力一般的普通修士,这么强提修为,哪怕用了玄灵丹, 也会把自己榨成现在谢冬这幅样子。但他现在知道了,谢冬原本是个天才, 谢冬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初谢冬用的是玄灵丹,根本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冬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自己宝贵的天赋给糟蹋了。 “你为什么” “因为这是宗门压箱底的宝贝。”谢冬理所当然地道, “必须留在最有可能出现金丹的那一刻。” 何修远看着他,目光中波澜不断闪动。 “我在决定要强行凝元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会成为玉宇门的掌门。对宗门而言,一个仅仅天赋不错的凝元掌门, 不值得用一个金丹来换, 不是吗?”谢冬轻轻微笑, “而师兄,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我知道你会回来,而我能将你留下。所以玄灵丹是你的,我必须留给你。” 他将何修远握住玄灵丹的那只拳头托起,推到何修远的眼前,“现在终于到了我能将它交给你的时候。” “你现在还能靠玄灵丹弥补当初的损失,而玄灵丹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结丹。”何修远神情十分挣扎,声音都开始微颤,“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其实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道藤蔓狠狠抽了过来,敲在九曲压山阵的外罩之上。 谢冬浑身一震,鲜血终于溢出了嘴角。 “师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他含着满嘴的血,用双手托住何修远的那只拳头,“我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谢冬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神情坚定,“师兄,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何修远原本微颤的手腕猛的稳了下来。 他看着谢冬,点了点头,终于将那玄灵丹给吞入了口中。 谢冬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然后就是两眼一黑。九曲压山阵流水般的从他身上抽取着灵力,他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必须撑下去。 何修远已经盘膝而坐,调动浑身的灵力开始碰撞。但结丹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谢冬必须继续维持阵法。 他相信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相信何修远一定可以结丹。 他知道玄灵丹并不是百分之百结丹的保障,只能增加一点几率而已。 他也知道何修远有可能是异族混血,结丹的这道关隘比起普通修士更困难许多。 但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不结丹就会死。 现在何修远身上背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谢冬的命。而谢冬这个掌门师弟,付出巨大的牺牲,只为了将玄灵丹留给何修远,只因为相信何修远能够结丹。 谢冬知道这一切会对何修远的心志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灵丹对何修远的作用,其实远远不是它原本所能增加的那点结丹几率,不是吗? 这真是个完美的时机,谢冬甚至在某个层面上有些感谢季罗。如果没有季罗,要靠谢冬自己算计出这样一个同样完美的时机,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谢冬守在何修远的身旁,努力维持着阵法的保护。他的视野已经发黑,他的嘴角却勾了起来,发着笑。 从最开始为了掌门之位强提修为,到现在为了金丹而赌出性命。从始至终,谢冬一路权衡着利弊走来,却只是一个精于算计的赌徒。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在猛烈激荡。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猛然膨胀开来,盘旋上升,与天空中被吸引而来的精纯灵气交相辉映,如龙虎相抱之势。 一阵犹如龙腾虎啸的美妙声响,猛地在谢冬耳边炸响。 成或不成,就在这一瞬之间。 就在这一瞬间,谢冬却没能看到结果。他很清楚,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已经没必要再支撑下去了。谢冬的两眼终于彻底被黑暗笼罩,干脆利落地昏迷了过去。 在意识的最后,谢冬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 何修远站起身体,看着掌门师弟紧闭的双眼和那张白得痛苦的脸,目光冰冷如水。 九曲压山阵已经消失,外面那些藤蔓终于闯了进来。何修远提起自己的飞剑,冷冷看着这些东西,浑身灵力鼓胀,吹得衣袖翻飞。 在昏迷之中,谢冬一直隐隐约约地听见剑锋劈砍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或许有被利刃断为两节之物凄厉的惨叫声,也或许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谢冬终于再度睁开了双眼。 他们仍旧在悬崖边的那一小块平台之上,何修远仍旧站在他的身前。 不同的是,何修远原本还看得出素白的背影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地上正趴着许多血红藤蔓断掉的枝条。 还有藤蔓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张牙舞爪地挥动,却已经不敢再靠近。 “师兄,”谢冬按着还在发疼的脑门起身,“我晕了多久?” “不过两个时辰。”何修远转过了身来。 谢冬本来还准备说点什么,猛然看到何修远的正面,顿时僵住了舌头。 何修远已经结丹了,终于成了一个金丹宗师,这是肯定的。 但有一道伤口,从何修远的左肩一直划到了右腰,深可见骨,十分恐怖。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也被拉了大大小小至少五六道伤口,被血红外衣所罩住的地方必然更多。 好不容易结丹,打不过也能逃的,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谢冬低头看了看铺了一地的藤蔓断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体,“我们去找回去的路。” 何修远点了点头,拉住谢冬,御剑而起,径直朝上方飞去。 谢冬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野的角落闪了一下,像是法器的光辉,“等等。” 他们过去一看,竟然是凌溪。这个蓬莱派少年此时被卡在石头的缝隙里,整个人紧闭着双眼,已经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或许是被凌溪浑身的法器晃花了眼,谢冬道,“救下来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把凌溪提在了另一只手上。 随后三人离开这处落崖,飞到上面,已经没有再看到季罗的身影。 而后凭借何修远金丹期对灵气变化的敏锐,他们终于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个芥子空间的出口。 这个出口的外面已经不再是云喜山,而是一处沿海的沙地。 当然的,季罗也不在这里。 何修远不知为何收起了飞剑,走在地上,脚步也有些一深一浅,留下一个个渗着红的脚印。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师兄,够了。” 何修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师兄,已经够了,”谢冬叹了口气,“休息一下吧。” “还不能休息,还不够。”何修远摇了摇头,“季罗还没找到,季罗还没死。如果季罗找到你,他会杀死你。” 都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他还想要找到季罗,与季罗交战吗? 谢冬无奈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将何修远的双肩揽在怀里,“真的够了,师兄。” 他比起何修远要稍微矮两个指节,此时却伸出手,轻轻揉着何修远头顶的软发,“很感谢你一直保护着我,但你真的该休息了。师兄,现在应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何修远看着他,两眼极近地对视。明明并未说话,明明还是面无表情,谢冬却硬是从那双仍旧淡漠的双眼中看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依赖之感。像是一只受尽委屈后终于被人顺了毛的猫。 “来,”谢冬笑着抬起手掌,与何修远掌心相拍,“换班。” 就在这轻轻一拍之下,何修远终于将双眼一合,就这么在谢冬的怀里沉睡了过去。 谢冬连忙双臂收紧,把人抱稳。 好瘦啊,往胳膊一抓就能抓到骨头。 谢冬稍微弯下腰,将手臂托在腿后,干脆将大师兄整个人打横抱起。明明挡在前面时看起来那么高大的身影,实际却轻得狠,轻轻一抱就起来了。 好软的身体,好细的腰。 谢冬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大师兄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宗门终于多了一个金丹的喜悦褪去了,弥漫上莫名的愧疚与怜惜。 “师兄,放心吧。”他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摁了摁肩膀,正准备休息一下,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它也十分朴实无华,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那几日里, 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 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 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 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 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 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 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 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名册放在了一边, 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 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 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 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而后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大师兄,”谢冬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叹了口气, 侧了身, “抱歉, 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 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 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 抬起头, 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 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 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 “如今师父陨落, 我住进来, 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而在黄昏时分,何修远才回来,告诉谢冬,他要留在玉宇门。 谢冬十分高兴,连忙表示要为他安排一个好住处。何修远却摇了摇头,表示他只需要一间茅屋就好。 这间茅屋就被安置在靠近前任掌门洞府的地方,每次一开门就能看到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何修远自己挑的位置。 这一晚何修远甚至没有住到茅屋里面去,而是在门口干坐了一夜。 幸好,到了第二日清晨,何修远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算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 摁了摁肩膀, 正准备休息一下, 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 它也十分朴实无华, 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 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 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 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 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 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 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 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但是在刚刚将手放在仓库大门上的那一刻,谢冬又猛地停顿下来。 谢冬此人,十三四岁入门,如今修行六年,年龄还不到二十,阅历也不足够。所以在猛然遇到这种大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免不了有些年轻。然而在性格的本质上,他又是个习惯将思虑二字给刻在骨子里的人。 在得知师父很可能陨落的第三个刹那,谢冬便开始了思考。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突然失去师父更糟糕了?其实不是,远远不是。 师父这一趟外出寻宝,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带走了门派大半的战力。更准确的说,掌门带走了玉宇门几乎全部的凝元期长老,只留下一个凝元长老在宗门看家。 如果掌门遇到意外,真正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和掌门同路的长老们也全部给折在了外面。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此时谢冬这么一出去,玉宇门的下一任掌门无疑就是那个唯一被留下的冯长老了。毕竟除了这仅剩的一个凝元独苗之外,宗门剩下的就只是些炼气和筑基的弟子而已。 至于金丹期?十分惭愧,玉宇门的规模十分之小,目前为止还不存在什么金丹期,凝元期就是最高的了。 不幸的是,那名很可能成为下任掌门的冯长老,看谢冬不顺眼已久。 谢冬将手从仓库的大门前移开,咬牙拧起了眉头。 诚然,他对那个当掌门的师父是有感情的,当年是师父将他从凡尘中寻到,亲自引入了道门,这份恩情谢冬一直十分感激。所以他才会在最开始那样急于确认师父的生死存亡。但是在思考过后,对师父的感情还是远远及不上他对自身生存环境的忧虑。 冯长老之所以看谢冬不顺眼,原因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当年冯长老从炼气到筑基花费了七年,在规模十分之小的玉宇门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天赋,谢冬入门之后却只花了三年就突破到筑基了。 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有机会一定要将那姓谢的小少爷赶出宗门”这样的话冯长老也曾直接说出口过。当然,是私下说的,只是被谢冬通过各种渠道探听到了耳中。 谢冬松开了手,将掌门令放在桌上,指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指望冯长老成为掌门后网开一面显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谢冬主动服软也不可能。其他的种种算计,在地位的差距面前,都只是个玩笑罢了。 那么干脆顺势而为,脱离玉宇门,转而投去别的门派?很遗憾,这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能走他大概早就走了,想去更大的门派以他的天赋也不困难。只是由于一个十分私人的原因所导致的安全问题,谢冬绝对不会选择去转投别的门派。如果离开玉宇门,他的生存会变得十分麻烦。 如此,便只剩下一条路了——让冯长老当不成掌门。 现在还有谁能和冯长老去竞争?没必要去指望别人了,就指望他自己吧。 想到这里,谢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了腰间的储物袋。 在下一任掌门被选出来之前,谢冬身为前任掌门的弟子,地位比起冯长老是有优势的,但修为境界的差距完全盖过了这点优势。真正的优势在于,此时掌门令在谢冬手上,谢冬在掌门的私人仓库里。只要他不出去,外面的人是没法轻易进来的,这可以为谢冬争取到很多时间。 谢冬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药瓶,将其中药丸统统倒在手上,然后凝视了许久,嘴角渐渐勾起苦笑。 一个筑基和一个凝元,是没法玩的。想要去竞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突破到凝元。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已经十分明确了,谢冬却还是迟疑。因为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他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但代价归代价,并非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每当因为代价而迟疑的时候,只需权衡利弊,码好心中那杆秤,两害相权取其轻即可。 外面已经开始嘈杂了,大殿中名册的变化终于引起了骚动。谢冬的思虑没有错,根本不存在什么侥幸,掌门的名字确实暗了下去,实实在在的陨落了。同时暗下去的,还有当初跟在掌门身后的所有同行者,整整四名凝元长老。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终究变成了现实。 谢冬将嘴角的苦笑咧到最大,“呵”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丹药统统灌入了口中。 服药的同时,谢冬的眉间紧蹙,眸光也变得暗沉且坚定起来。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便不会允许自己以半吊子的心态面对以后将要做的事。 而后他盘膝而坐,开始了这场自入门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调息。 在谢冬调息的时候,外面那群混乱的玉宇门弟子们,终于在漫长的时间里走完了谢冬片刻间便结束的思考过程,接受了掌门带着绝大多数长老一起陨落的事实。 至于那冯长老,倒是很快便意识到掌门之位突然变成了砸在他眼前的馅饼的事实,而后沉迷于对骚动弟子的平息与处理,沉迷于四处宣扬自己即将成为下任掌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发觉应该先去找掌门令,又在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才率众堵在了那掌门私人仓库的门口,勒令谢冬赶紧将掌门令交出来。 谢冬正在关键时刻,理都没理。 冯长老气得七窍生烟,果断大手一挥,开始对着仓库大门强行砸了起来。但前面说过,掌门的仓库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想要真正砸开,非得又花费个时辰不可。 “谢师侄,这么搞有意思吗?”冯长老一路骂骂咧咧,颇有恨不得把谢冬抠出来摁死的架势,“靠山倒了,你就连脸面都不要了?居然怕成这样?哈哈哈,天道好轮回,我今儿还不信治不了你了。只要这门一开,宗门这些年浪费在你身上的东西,我通通要从你肚子里剖出来!” 骂到一半,有一个少年从另一面跑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也是气了个够呛,当即怼道,“冯长老,你这放的是什么屁?师兄浪费了什么?师兄天资卓越,哪怕用再多东西都是应该的,给你用才叫浪费!” 冯长老听到这话,脸都抽了,斜眼瞅明白来人,又不阴不阳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少爷身边的跟屁虫啊。” 那少年是谢冬的师弟,姓常名永逸,比谢冬还小两岁,和谢冬同一时间入的门,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前任掌门还在的时候,从来没人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过,生生惯出了一副娇纵的性子。 “冯长老!”常永逸小师弟尖喝道,“你别太猖狂!” “论起识时务的功夫,你比那缩头乌龟谢少爷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冯长老的笑声更大了些,“但我还真感谢你送上门来。” 说罢,冯长老大手一挥,身后就有几人走上前去,掏出绳索就往常永逸身上捆。常永逸正在气头上,掏出佩剑就要对敌,却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就要被捆了个严实。 宗门里有许多亲近谢冬的弟子,都围在边上,暗自为两人着急,其中有几个甚至忍不住要掏出家伙上去帮忙。但对面有冯长老坐镇,纵使再多人帮忙也是枉然,凝元的筑基的差距绝非数量可以弥补。 “谢师侄,谢少爷,你可听清楚了,你那跟屁虫小师弟落在了我的手里。”冯长老对着仓库大门笑道,“如果你再不出来,他挨一点打,受一点罪——我想你也是不会很在乎的。但如果他缺个胳膊少个腿,甚至没了这条命,你也不在乎吗?” 常永逸脸色一白,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竟会遭受这种对待,也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拉了谢冬的后腿,却已经根本没了后悔的余地。 就在这个时候,仓库门后终于传出了一声叹息。 下一刻,门开了。 “唔顶多就多服了一点点。”谢冬的眼神开始飘忽,“把这六年攒下来的,一口气全吃了而已。”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六年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全靠自己到了筑基后期,又能仅仅依靠纳元丹到了筑基巅峰,进而一口气直接凝元,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天赋? 何修远之前没有怀疑过谢冬是不是真的用了玄灵丹。因为如果是个潜力一般的普通修士,这么强提修为,哪怕用了玄灵丹,也会把自己榨成现在谢冬这幅样子。但他现在知道了,谢冬原本是个天才,谢冬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初谢冬用的是玄灵丹,根本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冬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自己宝贵的天赋给糟蹋了。 “你为什么” “因为这是宗门压箱底的宝贝。”谢冬理所当然地道,“必须留在最有可能出现金丹的那一刻。” 何修远看着他,目光中波澜不断闪动。 “我在决定要强行凝元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会成为玉宇门的掌门。对宗门而言,一个仅仅天赋不错的凝元掌门,不值得用一个金丹来换,不是吗?”谢冬轻轻微笑,“而师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我知道你会回来,而我能将你留下。所以玄灵丹是你的,我必须留给你。” 他将何修远握住玄灵丹的那只拳头托起,推到何修远的眼前,“现在终于到了我能将它交给你的时候。” “你现在还能靠玄灵丹弥补当初的损失,而玄灵丹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结丹。”何修远神情十分挣扎,声音都开始微颤,“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其实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道藤蔓狠狠抽了过来,敲在九曲压山阵的外罩之上。 谢冬浑身一震,鲜血终于溢出了嘴角。 “师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他含着满嘴的血,用双手托住何修远的那只拳头,“我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谢冬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神情坚定,“师兄,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何修远原本微颤的手腕猛的稳了下来。 他看着谢冬,点了点头,终于将那玄灵丹给吞入了口中。 谢冬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然后就是两眼一黑。九曲压山阵流水般的从他身上抽取着灵力,他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必须撑下去。 何修远已经盘膝而坐,调动浑身的灵力开始碰撞。但结丹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谢冬必须继续维持阵法。 他相信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相信何修远一定可以结丹。 他知道玄灵丹并不是百分之百结丹的保障,只能增加一点几率而已。 他也知道何修远有可能是异族混血,结丹的这道关隘比起普通修士更困难许多。 但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不结丹就会死。 现在何修远身上背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谢冬的命。而谢冬这个掌门师弟,付出巨大的牺牲,只为了将玄灵丹留给何修远,只因为相信何修远能够结丹。 谢冬知道这一切会对何修远的心志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灵丹对何修远的作用,其实远远不是它原本所能增加的那点结丹几率,不是吗? 这真是个完美的时机,谢冬甚至在某个层面上有些感谢季罗。如果没有季罗,要靠谢冬自己算计出这样一个同样完美的时机,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师兄师兄”凌溪在梦中略带哭腔,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乖的, 别讨厌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 他还没有清醒, 还在做梦, 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 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 更是有些动容, “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 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 依恋这么浓, 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就这么坐在床沿, 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 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 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 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c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他回头仔细一看,只见何修远不知何时收拢了五指,正紧紧抓着床单。要知道,大师兄可是有好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了,谢冬顿时有些激动。 但何修远的动作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快要清醒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两手将床单扯了又扯,似乎有些难耐。又过了片刻,何修远更是开始轻哼,脸上也似乎有些发红。 “师兄?”谢冬忍不住拍了拍何修远的脸。 一拍之下,谢冬顿时一惊。为什么脸上会这么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下一刻,何修远突然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但何修远此时的眼神也是十分奇怪的,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何修远用这迷离的眼神看了看谢冬坐在床边的身影,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衣摆,把自己的身体扯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谢冬的膝盖,呼吸也变得比方才更加急促。 谢冬心里嗡地一响,顿时确定了,大师兄现在真的很不对劲。 他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了看窗外。 一轮满月挂在那儿,圆得特别皎洁。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谢冬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粒凝冰丹,服入了口中。这种丹药是用来中和他的炎性体质的,避免他在修为低微时被自身体质所害,同时也能掩盖体质所带来的一些特征,减少被人发现的概率。 服药时,谢冬特地往后看了一眼,以免被何修远察觉不对。结果嘛,他这一看才发现,何修远比他还要心不在焉。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离开了琳琅集。 一路上,徐散修通知了约好同行的另一个人,吴道友。谢冬也给玉宇门去了好几封信,告知了他与何修远两人的去向。 而后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数日之后到达了云喜山山脚的那个小镇,进入了和那蓬莱派金丹所约好的建筑。 谢冬推开房门,刚刚看清屋内有三个人,而且三个都是男的,就听见何修远在后面松了口气。 再定睛一看,屋内这三个男人的身份很好分辨。 其中一个,孤零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穿着和谢冬身上的一样朴素,显然就是之前和徐散修约好的那个吴道友了。这吴道友说是来自鹏程宗,至于鹏程宗究竟是个什么宗门反正谢冬没听说过,估计规模上比玉宇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至于另外两个修士,都坐在更靠里的位置。两人挨在一起,身上穿着的都是一身蓝白色调的精致法衣,头上戴的腰间挂的也都是饰品类的法器。扑面而来一阵很有钱的气息,应该便是蓬莱派的两人。 一名身量稍高,嘴角含笑,眼角斜挑,在和蔼的神色间透着一股子含蓄的傲慢。 另一名身量较矮,看起来不过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这少年扬起眉毛便是一声冷哼,傲慢得更加坦荡。 谢冬的视线先是在前者身上看了看,只觉得此人乍看上去平平常常,修为却叫人看不穿。他又看了看后面那个少年,结果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凝元初期。而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当谢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前者身上时,便察觉出了一股属于金丹宗师的高深莫测。 见到谢冬等人开门,只有那鹏程宗的吴道友热情地迎了出来,“徐道友,你可算来了。” 打完招呼,他又将更热情的视线投注到谢冬与何修远身上,“这两位道友,不知师从何处?可有门派?” 谢冬刚想作答。 何修远却抢先答道,“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谢冬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大师兄是什么意图,却也干笑两声,十分配合地道,“是啊,惭愧,我们师兄弟一直相依为命,至今还没有加入过什么门派。” “原来如此,”那吴道友听完更热情了,“其实还是加个门派比较好的,多一点同门,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一些。像我们鹏程宗就很好的,弟子之间十分和睦,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谢冬听完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他身为一派掌门,在对方热情的招揽之下自惭形秽,甚至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否也应该多做做同样的事情。 “我们鹏程宗,虽然声明不显,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地方,”那吴道友仍在喋喋不休,“风景怡人,四季如春,附近还有好几个仙市,特别方便。两位如果有兴趣,等这趟行程结束之后,可以随我先去鹏程宗坐一坐,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得得得了,”边上徐散修听不过去了,“就你那鹏程宗,还不如散修盟呢。” “徐道友,这话可就不对了。”吴道友拍了拍衣袖,“这散修盟,别看有个盟字,还不是散修吗?散修就是散修,怎么着也不比有门有派的好啊。” 徐散修“嘿”了一声,正准备和他好好论道论道,就听到后面有人冷笑了一声,却是那个蓬莱派的少年人。 只见那少年将脑袋一仰,语气极不耐烦,“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凌溪,”站在少年边上的那个金丹宗师也将眉头一皱,教育道,“不得无礼。” “对不起,师兄,”凌溪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顿时显得低眉顺目了许多,“可我也是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太着急了。” “你啊养气的功夫还是太弱。”那金丹宗师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对门口几人道,“诸位抱歉。我这师弟自幼在蓬莱宗长大,难免自大了些,一贯不将其余同门之外的修士放在眼里的。还请诸位见谅。” 话里话外,虽是道歉,所散发出的优越感却比那个少年更甚。 但姿态毕竟是已经做出来了,几人也无法再计较,只得纷纷干笑,“没事没事”。 “在下蓬莱派季罗,这位是我的师弟凌溪。”季罗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完也不问问眼前四人姓甚名谁,便微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快些进山吧。实不相瞒,虽然我这师弟如今只是刚刚凝元,我却已经迫不及待想为他做好结丹的准备了。” 原来只是为了给师弟做准备啊这话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金丹会特地跑来云喜山,叫另外四人的心中都安稳了许多。 随后季罗却直接向徐散修伸出了手来,“这位道友,地图是在你的手上吗?” “地图?什么地”徐散修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伸手往腰上一按,正准备胡乱搪塞过去,却又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个金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已补完)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 “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 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 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 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 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 眼看何修远如此, 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 谢冬将手探入腰间, 扣住自己的储物袋, 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 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 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 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 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 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 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 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 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那几日里, 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 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 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 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 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 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 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 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 他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 将名册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 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 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 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回想一下,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大师兄,”谢冬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笑话。”谢冬道, “比起那个山头,当然是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只叫冯长老目瞪口呆。冯长老这才发现,他对这个仅仅入门六年的年轻掌门, 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唉, 玉宇门好不容易修出一个凝元。”谢冬低头看着冯长老, 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就像是看着一把即将被销毁的灵石, 又像是看着少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将会遭受的一堆麻烦, “真是可惜了。” 虽然可惜,他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 快点处理了这里, 他还要去救何修远。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对付整整三个凝元巅峰, 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 就在谢冬拨动手中阵盘,打算将冯长老直接压死的前一刻,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然炸进了他的耳朵。 谢冬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叫c惨叫c刀剑相交c布帛撕扯c液体喷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颤抖得叫人难以分辨的惊喊鬼叫。 “不!剑修!竟然是剑修!” 嘭!一个圆滚滚的红色东西猛地从拐角飞了出来,撞到另一面墙上啪叽一声, 留下一道血印子, 又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定睛一看, 那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场面太过血腥,常永逸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去,“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颗人头之后,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开始变得安静,只留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何修远从拐角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拖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白衣与玉肌均被鲜血染红,目光如修罗般森冷。 谢掌门见状也免不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大师兄很是厉害,但刚才那好像是三个凝元巅峰?这是不是厉害得有点太过头了?不愧是剑修啊。 何修远走到冯长老身前,被鲜血糊满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叫人胆寒,“你说你都是为了宗门考虑,不会再与掌门师弟作对,只是在欺骗我吗?” 冯长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知道发颤。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被谢冬的阵法压死。 何修远面若寒霜,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剑。 “等等!”谢冬忙道。 何修远停下动作,看着他。 谢冬沉默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杀了吧,就当是壮士断腕了。” 何修远这才手起刀落,将人砍成了两半。 随后何修远又看着地上那堆尸体,面露嫌弃之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提灯状的法器。 他从提灯中取出一团火焰,显然想将这些碍眼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诶,你再等等!”谢冬见状,顿时又叫了停。 在何修远一愣之间,谢冬已经扑向了那些尸体。 然后,只见他手脚十分熟练地扒下了那些尸体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不错的法衣,脚踩不错的法靴,腰戴不错的玉佩,也通通被谢冬扒了下来。 何修远举着手中的火焰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直到谢冬抱着那堆血淋淋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后,又猛然想起隔壁还有许多尸体,连忙冲去隔壁街道何修远才稍微回过神,看了后面的常永逸一眼。 “看什么看?”常永逸此时虽然也被吓得有些怂,骨子里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呛道,“师兄就是如此勤俭持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常永逸的心底也是心酸的。想当年谢冬可是锦衣玉食的谢家小少爷,如今当了一个掌门,咋就混成这样了 何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光溜溜的尸体,终究还是一把火放了下去。此情此景,倒像是还这些人一个体面了。 但他想着玉宇门现状的处境,再看谢冬的所作所为,便放下了心中那点诧异,反而有些感动。 为了这个宗门,真是辛苦掌门师弟了。 两人走到隔壁街道,剩下的尸体果然也正在被逐渐扒光。这边的尸体倒是不需要何修远动手。谢冬把他们彻底扒光之后,直接一个响指,一丛火焰就从他指尖冒出,径直烧了过去。 然后谢冬便将神识探进了那些储物袋,清点起战利品来。 随着这清点,谢冬的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浑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重复杂的气息。 “掌门师弟,怎么了?”何修远连忙关心道,“不值钱吗?” 常永逸看着六年前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谢冬,又看着前一刻还十分矜持c仿佛视灵石如粪土的何修远,简直无言以对。 谢冬没有及时回答何修远的话,而是将战利品清点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不知清点了多少遍之后,谢冬才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人,以一种出奇凝重的语气道,“九个凝元修士,其中凝元初期四人,凝元中期一人,凝元后期三人。他们浑身的东西加起来,共有十三件下品法器,九件中品法器,以及一件上品法器。除此以外,还有灵石两万余。如果全部变卖,总共可以赚得六万灵石,足以承担玉宇门一年的支出。” 何修远不说话了,他有些发懵。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以前杀完人后居然不喜欢上前搜刮,实在是一件铺张浪费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冬也在那儿感叹,难怪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暴利,简直是暴利啊。杀死冯长老的忧虑被收获的喜悦压了下去,谢冬终于开始眉开眼笑。 常永逸则问道,“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赚钱,岂不是很容易?” 这样一句话,却引发了另外两人尴尬的沉默。 谁会不想轻松愉快地赚钱呢?但随随便便就杀人越货肯定是不成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杀的时候愉快反击。 一时之间,谢冬心中也冒出了钓鱼执法的念头。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谢冬脑子里转了转,很快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们不是独行之士,而是要发展宗门。唯有稳定与和谐,才是发展的正路。”他教育常永逸道,“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只能顺势而为,不该一心追求。你懂了吗!” 常永逸低下头,“哦”了一声,也不知心底究竟是否服气。 无论如何,突然有钱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冬原本打算只在琳琅集的西门附近收购一点灵药种子,此时毅然改变原计划,带着何修远与常永逸往东面走去。当然,他们此时的荷包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最东边那些只属于富豪的建筑,但能进入到琳琅集的中部,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杀人的行径,只需在巡守琳琅集的护卫们前来询问时,解释一下只是私人恩怨,就可以了。 相比西门附近的满眼地摊,琳琅集的中部要像样不少,多是小店与酒馆。 谢冬一连走入许多贩卖灵药种子的店面,货比三家,最后买好了一批种子,又购买了一批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农具,外加一个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储物袋。这么一套下来,灵石便花了小一万出去。 付钱的时候,谢冬的内心都在滴血。要知道,他原本准备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预算,是不到两千灵石的。 当然,心疼归心疼,谢冬这笔钱还是花得十分坚定。灵石这种东西,如果揣在兜里,只能坐吃山空。唯有花费出去,才会变成更多的灵石。 他握紧刚刚购买的c装着整整一万灵石东西的储物袋,长舒一口气,回转过身,准备与后面的两个人会合。 结果道路那头突然走过来一群人,熙熙攘攘从他们身边冲了出去。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边的万宝楼正在举报什么拍卖会,这些人都是要赶去参加的。 “拍卖会吗?”谢冬心道,没钱凑不了热闹啊。 但边上偏偏有个正在店里挑选货物的路人,非常没眼色地与他搭话道,“这位道友,我看你财大气粗,这拍卖会倒真是可以去看看。听说今日的万宝楼中会拍卖一些有趣的东西,只可惜我囊中羞涩啊。” “哦?”谢冬好久没有被人说过“财大气粗”这四个字了,顿时打肿脸充胖子,做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丹c法器c天材地宝,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有的。”对方笑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件炉鼎。” 炉鼎?听到这两个字,谢冬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 所谓炉鼎,自然不是什么烹煮食物的器具,而是一类人。通过与人双修,同时牺牲自己的肉体与修为,增强对方修为的人,便可以称之为炉鼎。 大多数炉鼎在双修时都是身处下位,但也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炉鼎体质,是只有身处上位才能发挥作用的。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因为其数量稀少,价格比寻常炉鼎更高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在谢冬这段话后,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没再那样激烈地反对。当然, 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显然也并没有很认同。 “那个地方, 还是太危险了。”好半晌, 何修远才道, “或许, 我们应该等待更多的同行者。” 谢冬对此哭笑不得, “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结果加了我一个, 你反而嫌人太少了?师兄, 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 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 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 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 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 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 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何修远喉头滚动,显然已经十分动摇,却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玉宇门,总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多年的隔阂,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谢冬叹了口气,侧了身,“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如今师父陨落,我住进来,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对此哭笑不得, “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结果加了我一个, 你反而嫌人太少了?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 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 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 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 “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 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 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服药时,谢冬特地往后看了一眼,以免被何修远察觉不对。结果嘛, 他这一看才发现,何修远比他还要心不在焉。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离开了琳琅集。 一路上,徐散修通知了约好同行的另一个人,吴道友。谢冬也给玉宇门去了好几封信,告知了他与何修远两人的去向。 而后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数日之后到达了云喜山山脚的那个小镇, 进入了和那蓬莱派金丹所约好的建筑。 谢冬推开房门, 刚刚看清屋内有三个人, 而且三个都是男的,就听见何修远在后面松了口气。 再定睛一看, 屋内这三个男人的身份很好分辨。 其中一个,孤零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穿着和谢冬身上的一样朴素, 显然就是之前和徐散修约好的那个吴道友了。这吴道友说是来自鹏程宗, 至于鹏程宗究竟是个什么宗门反正谢冬没听说过, 估计规模上比玉宇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至于另外两个修士,都坐在更靠里的位置。两人挨在一起, 身上穿着的都是一身蓝白色调的精致法衣, 头上戴的腰间挂的也都是饰品类的法器。扑面而来一阵很有钱的气息, 应该便是蓬莱派的两人。 一名身量稍高,嘴角含笑,眼角斜挑,在和蔼的神色间透着一股子含蓄的傲慢。 另一名身量较矮,看起来不过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这少年扬起眉毛便是一声冷哼,傲慢得更加坦荡。 谢冬的视线先是在前者身上看了看,只觉得此人乍看上去平平常常,修为却叫人看不穿。他又看了看后面那个少年,结果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凝元初期。而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当谢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前者身上时,便察觉出了一股属于金丹宗师的高深莫测。 见到谢冬等人开门,只有那鹏程宗的吴道友热情地迎了出来,“徐道友,你可算来了。” 打完招呼,他又将更热情的视线投注到谢冬与何修远身上,“这两位道友,不知师从何处?可有门派?” 谢冬刚想作答。 何修远却抢先答道,“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谢冬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大师兄是什么意图,却也干笑两声,十分配合地道,“是啊,惭愧,我们师兄弟一直相依为命,至今还没有加入过什么门派。” “原来如此,”那吴道友听完更热情了,“其实还是加个门派比较好的,多一点同门,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一些。像我们鹏程宗就很好的,弟子之间十分和睦,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谢冬听完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他身为一派掌门,在对方热情的招揽之下自惭形秽,甚至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否也应该多做做同样的事情。 “我们鹏程宗,虽然声明不显,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地方,”那吴道友仍在喋喋不休,“风景怡人,四季如春,附近还有好几个仙市,特别方便。两位如果有兴趣,等这趟行程结束之后,可以随我先去鹏程宗坐一坐,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得得得了,”边上徐散修听不过去了,“就你那鹏程宗,还不如散修盟呢。” “徐道友,这话可就不对了。”吴道友拍了拍衣袖,“这散修盟,别看有个盟字,还不是散修吗?散修就是散修,怎么着也不比有门有派的好啊。” 徐散修“嘿”了一声,正准备和他好好论道论道,就听到后面有人冷笑了一声,却是那个蓬莱派的少年人。 只见那少年将脑袋一仰,语气极不耐烦,“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凌溪,”站在少年边上的那个金丹宗师也将眉头一皱,教育道,“不得无礼。” “对不起,师兄,”凌溪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顿时显得低眉顺目了许多,“可我也是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太着急了。” “你啊养气的功夫还是太弱。”那金丹宗师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对门口几人道,“诸位抱歉。我这师弟自幼在蓬莱宗长大,难免自大了些,一贯不将其余同门之外的修士放在眼里的。还请诸位见谅。” 话里话外,虽是道歉,所散发出的优越感却比那个少年更甚。 但姿态毕竟是已经做出来了,几人也无法再计较,只得纷纷干笑,“没事没事”。 “在下蓬莱派季罗,这位是我的师弟凌溪。”季罗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完也不问问眼前四人姓甚名谁,便微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快些进山吧。实不相瞒,虽然我这师弟如今只是刚刚凝元,我却已经迫不及待想为他做好结丹的准备了。” 原来只是为了给师弟做准备啊这话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金丹会特地跑来云喜山,叫另外四人的心中都安稳了许多。 随后季罗却直接向徐散修伸出了手来,“这位道友,地图是在你的手上吗?” “地图?什么地”徐散修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伸手往腰上一按,正准备胡乱搪塞过去,却又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个金丹。 权衡利弊好半晌后,徐散修叹了口气,“是的,我这里是有一张地图。不知季前辈如何知道?” “你一介散修,如果不是地图在手,不会想要带人来这里的。”季罗答完,又道,“如今我的修为高出你们不少,地图交到我的手里是最安全的,就看你们信不信得过我了。” “季前辈说笑了。”徐散修脸色极为难看,“前辈你修为如此高深,如果我们还没有地图在手,到时候怎么有脸求前辈分一杯羹呢?” 这话十分实诚。季罗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收回,也没有强求,径直便走出了房门。 凌溪紧跟在季罗身后,并且在路过徐散修时露出了十分敌视的眼神。 徐散修叹了口气,只得默默招呼谢冬何修远与那吴道友一起跟上。 谢冬稍微落后一点,暗自在心底寻思着。地图之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仔细想想,他得知此地的渠道只是前任掌门与人来往的信件,信息本就十分不足。如今想来,前任掌门的事前组织确实十分具有针对性,理应手中也有地图。 有了地图也依旧陨落,此地估计不是眼前这些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等到一行六人沿着一条小道入了云喜山的山中,季罗才又问道,“地图上是怎么画的?总该和我们说一说吧。” 徐散修叹道,“说是地图,其实更多是一些文字的信息。我们此次入山,主要寻的是一种名为霄柔芝的灵株,以及一种伴其所生的回阳草。其中霄柔芝制成的灵丹可以大大增强凝元巅峰突破到金丹的几率,回阳草配合另外一种灵草可以制成增加寿元的丹药,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两者都是百年成材一次,如今正是采摘的时候” “这些我们都知道。”凌溪不耐烦,“说重点!” 徐散修忍了好半晌,心平气和地继续道,“一千多年前,此地曾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后来不知为何断了传承。那门派当年依靠交易那两种灵株为生,围着那块生长地做了不少布置。直到如今,那些布置有些失效,有些则得到天地孕养,反而越发稳固,便成了考验来人的一道道关隘。其中的第一道,据地图上说,是一种幻阵。但具体是哪种幻阵,我就不清楚了。” 话音刚落,季罗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将眉头紧紧皱起,“幻阵?” “是啊,幻阵。”徐散修跟着停下,“说是如果无法依靠自己的内心突破,便只能永远沉迷其中。季前辈,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对,顿时闭上了嘴。 谢冬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抓住身旁何修远的手腕。若他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中招了。 果然,季罗紧接着便开口道,“幻阵方才便已经发动” 这一句话,谢冬甚至只听到半截。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白,顿时刚才所见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声音也不复存在。就连他方才握住何修远手腕的手心,如今也是空的。 “是吗不能依赖外物,只能靠自己的内心来突破?”谢冬皱眉自语道,“不然就会一直沉迷其中?听这意思,似乎幻境中会出现什么能诱惑人想要留下的东西。” 会是什么诱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对修道之人而言,这些俗物根本算不上考验。 那么难道是一座灵石山?好吧,谢冬好像有点被自己的想象给诱惑到了。 但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神丹妙药,极品法宝,高等灵脉,甚至是一种仿佛直接得道飞升的体验 刚刚思及此处,眼前这空无一物的幻阵里就起了变化。 谢冬的眼前出现了一些人影。 他怀着好奇的心情,看着这些人影渐渐走到他的眼前,却是许多身着精美服饰的美女俊郎。 再然后,这些美女俊郎就在谢冬面前搔首弄姿,露出迷人的笑容,并一件件将那些精美的服饰给脱了下来,径直甩到了地上。 谢冬惊了。 他下意识觉得那些衣服好像很值钱,扔在地上实在浪费但很快地,他想起这只是幻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衣服,于是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具具白花花的身体上面。 到了这个时候,谢冬自然已经明白了。 这个幻境中所考验的,是一个“色”字。 说实话他有点虚,毕竟这是他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他并不知道自己对此有多大的抵御能力。 同时谢冬发现了一个问题。 要考验能不能抗住色字,出现这么多美女自然是正常的,那些俊郎又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十分深奥,眼前的幻境却根本没有给谢冬思考的时间。 很快,那些美女和俊郎就贴了过来,一个个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挂在谢冬身上,肌肤相触的感觉十分真实。 当即谢冬的腰就有些软了。 果然不妙。对于一个无经验者而言,这种考验太过刺激了。谢冬连忙开始在脑子里不断循环自己所学的道法,总算勉强找回一点神智。 幻境中的那些人轻笑数声,似乎是觉得谢冬这微不足道的抵抗十分可爱。而后他们便捉住谢冬的手,拉向了那些不该碰的地方。 嗡,谢冬的脑子几乎一下子就空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同一个地方集中,沦陷眼看着只在咫尺之间。 但又很快地,谢冬意识到了不对。一种极大的危机感猛然从他心中升起,犹如当头一盆冷水,瞬间便叫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不行!忍住!一定要忍住,他不能把四百万灵石给浪费在地上!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谢冬对此哭笑不得“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结果加了我一个你反而嫌人太少了?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听到谢冬这问题,何修远张了张嘴,却又很快将嘴唇抿住。 好半晌后,他说了六个字,“我不能告诉你。”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问何修远道,“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此时此刻,没了护山大阵的玉宇门就犹如没了壳的鸡蛋。只要有人攻去便是任人宰割。 “荒谬c荒谬!”冯长老趴在地上直打颤“你怎么敢c怎么敢!你就不怕有人趁机端了玉宇门吗!” “笑话。”谢冬道“比起那个山头当然是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只叫冯长老目瞪口呆。冯长老这才发现,他对这个仅仅入门六年的年轻掌门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唉,玉宇门好不容易修出一个凝元。”谢冬低头看着冯长老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就像是看着一把即将被销毁的灵石又像是看着少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将会遭受的一堆麻烦,“真是可惜了。” 虽然可惜他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 快点处理了这里他还要去救何修远。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对付整整三个凝元巅峰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就在谢冬拨动手中阵盘,打算将冯长老直接压死的前一刻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然炸进了他的耳朵。 谢冬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叫c惨叫c刀剑相交c布帛撕扯c液体喷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颤抖得叫人难以分辨的惊喊鬼叫。 “不!剑修!竟然是剑修!” 嘭!一个圆滚滚的红色东西猛地从拐角飞了出来,撞到另一面墙上啪叽一声,留下一道血印子,又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场面太过血腥,常永逸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去,“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颗人头之后,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开始变得安静,只留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何修远从拐角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拖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白衣与玉肌均被鲜血染红,目光如修罗般森冷。 谢掌门见状也免不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大师兄很是厉害,但刚才那好像是三个凝元巅峰?这是不是厉害得有点太过头了?不愧是剑修啊。 何修远走到冯长老身前,被鲜血糊满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叫人胆寒,“你说你都是为了宗门考虑,不会再与掌门师弟作对,只是在欺骗我吗?” 冯长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知道发颤。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被谢冬的阵法压死。 何修远面若寒霜,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剑。 “等等!”谢冬忙道。 何修远停下动作,看着他。 谢冬沉默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杀了吧,就当是壮士断腕了。” 何修远这才手起刀落,将人砍成了两半。 随后何修远又看着地上那堆尸体,面露嫌弃之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提灯状的法器。 他从提灯中取出一团火焰,显然想将这些碍眼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诶,你再等等!”谢冬见状,顿时又叫了停。 在何修远一愣之间,谢冬已经扑向了那些尸体。 然后,只见他手脚十分熟练地扒下了那些尸体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不错的法衣,脚踩不错的法靴,腰戴不错的玉佩,也通通被谢冬扒了下来。 何修远举着手中的火焰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直到谢冬抱着那堆血淋淋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后,又猛然想起隔壁还有许多尸体,连忙冲去隔壁街道何修远才稍微回过神,看了后面的常永逸一眼。 “看什么看?”常永逸此时虽然也被吓得有些怂,骨子里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呛道,“师兄就是如此勤俭持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常永逸的心底也是心酸的。想当年谢冬可是锦衣玉食的谢家小少爷,如今当了一个掌门,咋就混成这样了 何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光溜溜的尸体,终究还是一把火放了下去。此情此景,倒像是还这些人一个体面了。 但他想着玉宇门现状的处境,再看谢冬的所作所为,便放下了心中那点诧异,反而有些感动。 为了这个宗门,真是辛苦掌门师弟了。 两人走到隔壁街道,剩下的尸体果然也正在被逐渐扒光。这边的尸体倒是不需要何修远动手。谢冬把他们彻底扒光之后,直接一个响指,一丛火焰就从他指尖冒出,径直烧了过去。 然后谢冬便将神识探进了那些储物袋,清点起战利品来。 随着这清点,谢冬的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浑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重复杂的气息。 “掌门师弟,怎么了?”何修远连忙关心道,“不值钱吗?” 常永逸看着六年前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谢冬,又看着前一刻还十分矜持c仿佛视灵石如粪土的何修远,简直无言以对。 谢冬没有及时回答何修远的话,而是将战利品清点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不知清点了多少遍之后,谢冬才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人,以一种出奇凝重的语气道,“九个凝元修士,其中凝元初期四人,凝元中期一人,凝元后期三人。他们浑身的东西加起来,共有十三件下品法器,九件中品法器,以及一件上品法器。除此以外,还有灵石两万余。如果全部变卖,总共可以赚得六万灵石,足以承担玉宇门一年的支出。” 何修远不说话了,他有些发懵。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以前杀完人后居然不喜欢上前搜刮,实在是一件铺张浪费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冬也在那儿感叹,难怪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暴利,简直是暴利啊。杀死冯长老的忧虑被收获的喜悦压了下去,谢冬终于开始眉开眼笑。 常永逸则问道,“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赚钱,岂不是很容易?” 这样一句话,却引发了另外两人尴尬的沉默。 谁会不想轻松愉快地赚钱呢?但随随便便就杀人越货肯定是不成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杀的时候愉快反击。 一时之间,谢冬心中也冒出了钓鱼执法的念头。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谢冬脑子里转了转,很快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们不是独行之士,而是要发展宗门。唯有稳定与和谐,才是发展的正路。”他教育常永逸道,“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只能顺势而为,不该一心追求。你懂了吗!” 常永逸低下头,“哦”了一声,也不知心底究竟是否服气。 无论如何,突然有钱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冬原本打算只在琳琅集的西门附近收购一点灵药种子,此时毅然改变原计划,带着何修远与常永逸往东面走去。当然,他们此时的荷包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最东边那些只属于富豪的建筑,但能进入到琳琅集的中部,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杀人的行径,只需在巡守琳琅集的护卫们前来询问时,解释一下只是私人恩怨,就可以了。 相比西门附近的满眼地摊,琳琅集的中部要像样不少,多是小店与酒馆。 谢冬一连走入许多贩卖灵药种子的店面,货比三家,最后买好了一批种子,又购买了一批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农具,外加一个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储物袋。这么一套下来,灵石便花了小一万出去。 付钱的时候,谢冬的内心都在滴血。要知道,他原本准备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预算,是不到两千灵石的。 当然,心疼归心疼,谢冬这笔钱还是花得十分坚定。灵石这种东西,如果揣在兜里,只能坐吃山空。唯有花费出去,才会变成更多的灵石。 他握紧刚刚购买的c装着整整一万灵石东西的储物袋,长舒一口气,回转过身,准备与后面的两个人会合。 结果道路那头突然走过来一群人,熙熙攘攘从他们身边冲了出去。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边的万宝楼正在举报什么拍卖会,这些人都是要赶去参加的。 “拍卖会吗?”谢冬心道,没钱凑不了热闹啊。 但边上偏偏有个正在店里挑选货物的路人,非常没眼色地与他搭话道,“这位道友,我看你财大气粗,这拍卖会倒真是可以去看看。听说今日的万宝楼中会拍卖一些有趣的东西,只可惜我囊中羞涩啊。” “哦?”谢冬好久没有被人说过“财大气粗”这四个字了,顿时打肿脸充胖子,做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丹c法器c天材地宝,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有的。”对方笑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件炉鼎。” 炉鼎?听到这两个字,谢冬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 所谓炉鼎,自然不是什么烹煮食物的器具,而是一类人。通过与人双修,同时牺牲自己的与修为,增强对方修为的人,便可以称之为炉鼎。 大多数炉鼎在双修时都是身处下位,但也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炉鼎体质,是只有身处上位才能发挥作用的。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因为其数量稀少,价格比寻常炉鼎更高得多。 因为受到诸多女修以及部分癖好独特的男修争抢,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在被拍卖时,成交价格屡创新高。最近的一例就在百年前,同样是万宝楼所拍卖的一名炉鼎男修,便硬生生被拍出了四百万灵石的高价。那日所拍卖的还不是那炉鼎男修本人,仅仅只是第一口元精的价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谢冬站在那儿,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灵气鼓动的地方就在会客厅下方不远处正在他的视野之内。 宗门的其他弟子也很快就发现了这处异状,知道有人突破,纷纷聚集过来恭贺。 然后他们都认了出来那是杨万书的住所。 “杨师兄,恭喜!” “我就知道你会凝元的!” “太好了,杨师兄凝元了掌门说得没错,宗门会有更多凝元的!” 这兴高采烈的一声声欢呼不断灌入谢冬的耳朵里叫他终于从震愣之中回过了神来。 杨万书入门一百余年修行一百余年,就连在筑基巅峰卡了都有近百年。 却就在这个时候杨万书凝元了。 下一刻谢冬扬起嘴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之前取下的掌门令重新挂在脖子上,塞进胸口,又招来遁云飞到了杨万书的门口。 杨万书此时已经结束闭关从洞府里出来逐一答复那些恭贺。在突破之后,他自然不会再是那副老头子的样貌,却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只见杨万书挺着自己浑圆的肚子,笑起来五官都团成一团,俨然一个欢喜佛一样的中年大胖子。 “掌门,”他看见谢冬,连忙引了过去,“还得多谢之前掌门的激励。” “杨师兄客气了。”谢冬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拍了拍杨万书的肩,“你在此时突破,点燃了全门派的希望,宗门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此时此刻,我恨不得想要谢谢你啊。” 杨万书捧着肚子,哈哈笑着,显然自己也是欢喜得很。 而后谢冬又说了一些恭贺之话,给了杨万书一个长老之位,又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好稳固境界。 末了,谢冬还表示,等到杨万书的境界稳固了之后,宗门里的大小事务,就要指望他好好帮忙分担了。 这可是大实话。谢冬自从当了这个掌门,几乎每天都只能一个人忙活,忙得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套牢一个大师兄却成日里根本不插手宗门事务,常永逸那小子能帮一点忙但也不堪大用,他想要一个能管事的长老已经很久了。 说完了这些,谢冬便不再打扰,笑容满面地转身告辞。 至于之前的大受打击,心灰意冷,觉得玉宇门没有希望等负面情绪,此时早就被谢冬抛到了九霄云外。开什么玩笑,新的凝元都出来了,宗门怎么可能没有希望?简直前程似锦啊。 区区别的门派想要讹两百万灵石,只要认真想想,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里,谢冬又抬起双眼,环视了一下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弟子。杨万书凝元是此时玉宇门最大的事情,毫不夸张,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这里了。常永逸那小子也在,脸色还很有些不好看。大概是因为谢冬方才表示要重用杨万书,却不肯重用他,让这小子有意见了。 但谢冬找了半天,何修远不在。 大师兄平时冷则冷矣,但遇到这种事情还不露面,是不是冷淡得过头了? 谢冬当即转动了脚下遁云,飞向了那个小茅草屋。 遥遥的,谢冬便看到何修远正站在屋前。 大师兄果然也早已经留意到杨万书凝元的事情,此时正眺望着不远处那一片欢乐的海洋,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 谢冬架势遁云的速度便不禁慢了两分。 他认识大师兄的时间也不短了。何修远这个人,乍看十分冰冷,交往之后才能发现其实十分温和。但时至今日,他才猛然发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看到何修远笑。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转过头来,嘴角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但那抹笑意毕竟太淡,仅仅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便消散了。 谢冬“诶”了一声,莫名觉得有点可惜。 他停在何修远的身旁,伸手指了指杨万书的方向,“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什么,为什么不过去?” 何修远支吾了一声,“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 “大师兄,”谢冬嘻嘻笑道,“你这是太害羞了吗?” 何修远的目光在他脸上落了一下,又瞥了开,简直不知道怎么回复。 谢冬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在他身旁坐下。这次何修远倒是从善如流,很快便和他一起席地而坐。之后他们却并不对视,而是两人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方向。 玉宇门的弟子们恨不得将杨万书抛起来欢呼,直到最后杨万书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热情,以修行的名义躲回了洞府之中,那些弟子才渐渐消停了。 “大师兄,”谢冬突然道,“我觉得你可以多笑一笑。” 何修远十分莫名其妙,“何出此言?” “我就是觉得。”谢冬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笑起来挺好看,不笑可惜了。” 何修远转过了头来,将视线落在谢冬的身上,半晌没有说话。 谢冬也没有指望他的回答,只是这么静静地挨着他坐着。 何修远是冰属的体质,靠近了便有一股凉意,合着四周吹拂过来的微风,竟带给人一种心神安宁的舒适之感。 “大师兄”谢冬又开了口,想了片刻,却又后悔,“算了,没事。” 何修远皱起眉头。 谢冬在想着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他想要问问何修远的看法,但又觉得对方的想法实在太容易猜出来了。 何修远是个剑修,之前还说只用把自己当成一把剑就好。 如果何修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单人独剑闯去水月宗,直接逼他们将那两百万灵石给吃回去,不然就砍死他们。别说,就何修远那单抗三个凝元巅峰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端了整个水月宗。 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修远越发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担心谢冬是不是走火入魔,出了毛病。 “大师兄,在你这儿坐了一会,我感觉脑子里清楚多了。”而后谢冬便起了身,拍了拍何修远的肩,“那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抬脚就走,走到一半却又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记住,多笑一笑。” 之后的一路上,谢冬都想着两百万灵石c两百万灵石c两百万灵石之前宗门本来就半死不活也就算了,现在杨万书已经凝元,全宗门的弟子都已经看到了希望,他非得妥善地把这件事解决了不可。 直接要何修远砍了水月宗,确实是个主意,但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毕竟他们的债主不止这一家,大师兄却只有一个。 那么还能去哪里找这两百万灵石?谢冬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下身,他可是一口元精可以拍卖出四百万灵石的人啊不不,他留在玉宇门不就是为了瞒住自己的琼炎之体吗,怎么能拍卖自己去还债?这是完全的本末倒置,要不得要不得,一定得想个其他的主意。 更何况,就算想到办法还了这两百万灵石,水月宗也不一定会满足,说不定还有其他门派会有样学样。 如此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些和前任掌门一起遗落的法器给找回来,借了哪件就还哪件,堵住那些宗门狮子大开口的嘴。 谢冬想到就做,连忙翻阅起前任掌门之前和别人来往的信件,试图从中找出他们这一次寻宝的目的地,进而找出他们陨落的地方。但仅仅翻阅到一半,谢冬的动作又变得迟缓起来。 还是不对。这一次玉宇门之所以遇到这种事,那些遗落在外的法器其实只是个借口。归根结底,是现在玉宇门软弱可欺。 只要玉宇门继续软弱可欺下去,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万一其他宗门再出来一个金丹,玉宇门更是只能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 但换而言之,只要玉宇门出一个金丹,一切都不一样了。 附近方圆五百里都没有一个大宗门,全是像以前的玉宇门那样拿不出手的。只要出一个金丹,便可以在这块地界称王称霸。 谢冬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又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翻阅着那些信件。 但此时他的眼中,已经蕴满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算计。 话分两头。 却说在谢冬刚才离开那个小茅屋之后,何修远其实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何修远才起了身,找到了茅屋边上的一个小水洼。 他俯身伸出手指,往那水洼上头轻轻一点,便轻易地冻出了一片镜面一样的冰。 然后何修远试着扬了扬嘴角,却很快将嘴角塌了下去。 何修远与镜面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地互视了片刻,不禁困扰地皱起了眉头。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吗? 谢冬站在那儿,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灵气鼓动的地方就在会客厅下方不远处,正在他的视野之内。 宗门的其他弟子也很快就发现了这处异状,知道有人突破,纷纷聚集过来恭贺。 然后他们都认了出来,那是杨万书的住所。 “杨师兄,恭喜!” “我就知道你会凝元的!” “太好了,杨师兄凝元了掌门说得没错,宗门会有更多凝元的!” 这兴高采烈的一声声欢呼,不断灌入谢冬的耳朵里,叫他终于从震愣之中回过了神来。 杨万书,入门一百余年,修行一百余年,就连在筑基巅峰卡了都有近百年。 却就在这个时候,杨万书凝元了。 下一刻,谢冬扬起嘴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之前取下的掌门令重新挂在脖子上,塞进胸口,又招来遁云,飞到了杨万书的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众人都楞了一下这阵势怎么好像是有人在突破?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何修远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本着对玉宇门现状的理解,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严肃认真地在一旁守护,避免万一危险到来时谢冬躲避不开。 突然,在扒到其中一具遗体的时候,谢冬“咦”了一声。 “怎么?”何修远忙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季罗话音刚落,便是抬手一扫顿时便有几道风刃接连袭了过去。地面也是一阵震动,数根地刺拔地而起通通扎向那边两人。 何修远一把扯住谢冬上身往后急退险险避过地刺,又用另一只手挥剑,狠狠与那些风刃撞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玉相击之音,风刃被何修远手中利剑直接切开,却威势不减竟分为两半从他身侧擦过。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谢冬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有些头晕眼花。等到视野再度清晰,他就看到前方的地面开始分崩离析,化作巨石土块分分往下方的悬崖滑落。 吴修士与凌溪两人已经随着崩离的地面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玉相击之音风刃被何修远手中利剑直接切开,却威势不减竟分为两半从他身侧擦过。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大师兄?”常永逸看着画中之人有些发懵“我的师兄不就是你吗,哪里还有什么大师兄。” “当然是有的只是在我们入门之前就离开宗门了你没见过罢了。”谢冬叹了口气,伸手将那画轴重新卷起“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但我是知道他的他叫何修远。” 何?看来果真就是冯长老方才口中的那个“何师侄”了。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水月宗催逼欠款两百万灵石一事, 谢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的玉宇门, 在杨万书凝元的激励之下, 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每个弟子都朝气蓬勃。剩余的筑基期弟子更是纷纷闭关,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宗门下一个凝元。炼气期弟子也不甘示弱,纷纷在种植灵药的田地之中挥洒自己的汗水。 之前采购的灵药种子已经全部种下, 在弟子们的精心浇灌下安稳成长着。 眨眼之间, 就是一个月多过去了。 杨万书的境界已经稳固,很快便从谢冬手中接管了不少琐事。此人待在玉宇门的时间比谢冬长得太多了, 对宗门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熟悉,行事圆滑, 少有错漏,让谢冬非常放心。 唯独在做生意方面, 杨万书并不擅长。 刚好在第一批种下的那些灵草中,已经有一种周期最短的可以收获了,下一步就是赶紧卖出去,谢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甩手掌柜, 想看看杨万书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自不用说, 惨不忍睹。 谢冬一看这样不行,便寻思着要给杨万书提个帮手。 而后常永逸毛遂自荐, 表示他已经知错便改, 这段时日一直努力修行, 希望谢冬能多给他一些机会。这并不是谎话。这小子之前整整闭关了一个月,如今总算已经磨到筑基后期,进步十分明显。 “你好不容易有此进步,为什么不继续修行?”谢冬问他,“再积累个年,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凝元了。” “师兄,”常永逸问他,“难道你现在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好吧,谢冬被他给问住了。常永逸同样是在谢家长大的,从小看着那些大人在生意场上走,还跟着谢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天。比起那些成天只知道修行的单纯修士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一想,闷头修行往往并不能让人顺利突破,适度的阅历反而是必要的。谢冬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常永逸提过去给杨万书打下手了。 给杨万书打下手,常永逸自然不会太高兴,却也没有太不高兴。之前谢冬晾了他那么久,确实叫这小子学乖不少。他耐心与杨万书磨合,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终于将一批兰水莲都倾销了出去,而且赚回了至少四成的利润。杨万书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那小子能干。 见状,谢冬总算是稍有放心。 如今的玉宇门,就算没有他守着,也可以稳定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而后谢冬掐指一算,距离归还那些法器的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他回到书房,将前任掌门那些提及到云喜山的信件又一次翻找出来,塞进兜里,然后去了那间小茅草屋,找大师兄。 全宗门都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大师兄还一如既往,守在这里像块冰雕。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点了点头,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谢冬笑着应了,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十分静怡,谢冬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何修远的今日的话语稍多。他看了谢冬半晌,竟然又主动问道,“宗门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好,为何掌门师弟反而愁眉不展?” “欣欣向荣如果这份欣欣向荣能一直维持下去,自然会越来越好。然而在此之前,宗门其实还有没跨过的难关。”谢冬叹了口气,终于将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脸色顿时就黑了。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说罢他便提剑起身,果真是一副想要立马杀过去的架势。 但还不等何修远御剑而起,仍旧坐在他身旁的谢冬便伸手扯了他一下,“大师兄,稍安勿躁。” “水月宗欺人太甚。”何修远怒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了下来,并将目光落在了被谢冬握住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他们的述求无非是那些被借去的法器,只要将法宝找出来还给他们就好了。而我之前已经查出了师父陨落的地点,那些法器应该就和他的遗体在同一个地方。” 听闻前任掌门的遗体,何修远浑身都是一颤。而后他紧抿了嘴唇,眼中的愤怒已然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谢冬微微一笑,将手掌收了回去,“但师父既然陨落,那处一定危险。究竟是否要派人再去一次,我也非常犹豫。” “去。”何修远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谁去?” “自然是我。” “不行。”谢冬摇了摇头,“虽然你很厉害,但师父上次前去时,带了许多凝元,还借了许多法器。结果他们都陨落在了那里——这样的地方,不能叫你一个人去。” “那还能是谁去?等等”何修远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你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当初宗门还离不开我,现在总算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了。”谢冬笑着站起了身,眉梢飞扬,“大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去。” “荒谬。”何修远毅然反对,“你是掌门,不能去。” “掌门领队外出,难道不很正常吗?” “可那儿十分危险。” “既然危险,就更不能叫你一个人去了。” “如果你陨落在那里,宗门怎么办?” “如果我陨落,宗门当然是废了。”谢冬轻飘飘道。 何修远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谢冬的脑子塞进水里清醒清醒。 在他发作之前,谢冬又道,“但是,如果你陨落了,宗门一样会废。” 何修远一愣。 “你是宗门的脊,我是宗门的脑,我们现在是缺一不可的。”谢冬看着他,一字一顿,神色出奇认真,“与其把我们两个分开,让我留在这里,成日里眼巴巴守着名册生怕你突然陨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将生还的机会争取到最大。不是吗?” 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冬正在帮自家师父整理仓库。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摁了摁肩膀,正准备休息一下,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它也十分朴实无华,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但是在刚刚将手放在仓库大门上的那一刻,谢冬又猛地停顿下来。 谢冬此人,十三四岁入门,如今修行六年,年龄还不到二十,阅历也不足够。所以在猛然遇到这种大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免不了有些年轻。然而在性格的本质上,他又是个习惯将思虑二字给刻在骨子里的人。 在得知师父很可能陨落的第三个刹那,谢冬便开始了思考。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突然失去师父更糟糕了?其实不是,远远不是。 师父这一趟外出寻宝,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带走了门派大半的战力。更准确的说,掌门带走了玉宇门几乎全部的凝元期长老,只留下一个凝元长老在宗门看家。 如果掌门遇到意外,真正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和掌门同路的长老们也全部给折在了外面。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此时谢冬这么一出去,玉宇门的下一任掌门无疑就是那个唯一被留下的冯长老了。毕竟除了这仅剩的一个凝元独苗之外,宗门剩下的就只是些炼气和筑基的弟子而已。 至于金丹期?十分惭愧,玉宇门的规模十分之小,目前为止还不存在什么金丹期,凝元期就是最高的了。 不幸的是,那名很可能成为下任掌门的冯长老,看谢冬不顺眼已久。 谢冬将手从仓库的大门前移开,咬牙拧起了眉头。 诚然,他对那个当掌门的师父是有感情的,当年是师父将他从凡尘中寻到,亲自引入了道门,这份恩情谢冬一直十分感激。所以他才会在最开始那样急于确认师父的生死存亡。但是在思考过后,对师父的感情还是远远及不上他对自身生存环境的忧虑。 冯长老之所以看谢冬不顺眼,原因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当年冯长老从炼气到筑基花费了七年,在规模十分之小的玉宇门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天赋,谢冬入门之后却只花了三年就突破到筑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八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凌溪虽然动弹,实际上却很遗憾地还没有恢复神智。他只是做了噩梦般地挣扎了两下, 然后把自己蜷成了一团,低声呜咽着说了几句梦话。 “师兄师兄”凌溪在梦中略带哭腔,“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乖的, 别讨厌我, 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他还没有清醒, 还在做梦,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更是有些动容, “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 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 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依恋这么浓, 可怜归可怜,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 就这么坐在床沿, 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c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他回头仔细一看,只见何修远不知何时收拢了五指,正紧紧抓着床单。要知道,大师兄可是有好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了,谢冬顿时有些激动。 但何修远的动作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快要清醒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两手将床单扯了又扯,似乎有些难耐。又过了片刻,何修远更是开始轻哼,脸上也似乎有些发红。 “师兄?”谢冬忍不住拍了拍何修远的脸。 一拍之下,谢冬顿时一惊。为什么脸上会这么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下一刻,何修远突然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但何修远此时的眼神也是十分奇怪的,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何修远用这迷离的眼神看了看谢冬坐在床边的身影,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衣摆,把自己的身体扯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谢冬的膝盖,呼吸也变得比方才更加急促。 谢冬心里嗡地一响,顿时确定了,大师兄现在真的很不对劲。 他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了看窗外。 一轮满月挂在那儿,圆得特别皎洁。 眼见仓库的大门终于开了,冯长老发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声。但还不等他往里面走上一步,一股灵气突然席卷而来。这灵气来得汹涌,像一股风一样掀起了众人衣摆和长袖,又盘旋着冲上了玉宇门的上空,将云层都卷成了一团。 众人都楞了一下——这阵势,怎么好像是有人在突破? 如冯长老这种有过经验的人,更是一眼看出,这是有人正从筑基突破到凝元的征兆!他在震惊之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还不等此人思考出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杠来威胁他的掌门之位,上空盘旋的灵气又猛地落了下来。灵气汹涌勃发,直直冲入方才张开的大门,瞬间便灌入进了仓库的里面。其声势浩大,震得门口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喉头滚动,显然已经十分动摇, 却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玉宇门,总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多年的隔阂,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谢冬叹了口气,侧了身,“抱歉, 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 至少多坐一坐吧, 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 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 抬起头, 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 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 好半晌才淡定下来, “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 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如今师父陨落,我住进来,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而在黄昏时分,何修远才回来,告诉谢冬,他要留在玉宇门。 谢冬十分高兴,连忙表示要为他安排一个好住处。何修远却摇了摇头,表示他只需要一间茅屋就好。 这间茅屋就被安置在靠近前任掌门洞府的地方,每次一开门就能看到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何修远自己挑的位置。 这一晚何修远甚至没有住到茅屋里面去,而是在门口干坐了一夜。 幸好,到了第二日清晨,何修远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算不错。 之后的几日里,何修远逐渐恢复如常,整个人却一直守着那间茅草屋子,成日里不是打坐就是练剑,除去偶尔被谢冬叫到大殿开会之外完全不挪步子,也不和人说话,像吃饭睡觉这种凝元期已经不必要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做过,生活过得十分佛性。 为此,谢冬还特地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每日去和何修远那儿说几句话。 然而何修远无论何时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往往谢冬说了好句话,他才言简意赅地回一句话,并且几乎不会主动开口。 谢冬不禁有些慌了。 这个好不容易才套牢的大师兄,该不会被他弄得伤心过头,出毛病了吧? 直到后来谢冬去问了那些八年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才知道,这还真不是毛病。大师兄嘛,真心的,从小就是这样的,每天一个人就知道和自己的剑玩,这很正常。你要哪天看见他神情舒畅活蹦乱跳开始和别人一起说说笑笑了,那才需要担心一下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原来如此。”谢冬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说罢他就转了身,准备再去何修远那里看一看。结果这次他一回头,就看到常永逸站在后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却说那日常永逸挥剑砍向何修远,反而被何修远一下打飞,落地以后直接吐血。事后他非但没有等到谢冬为他报仇,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竟然直接放在原地不管了。 此时此刻,谢冬看见他,依旧没有一点安慰的意思,反而眉头一皱,责问他道,“知道错了吗?” 常永逸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哀怨道,“师兄!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被他伤成那样,你也管都不管,反而要我知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自己找死,没有真死就值得烧高香了,受点伤你还想怎么样?”谢冬冷笑道,“难道你最开始不知道他是凝元巅峰?” 常永逸撇了撇嘴,低着头不吭声了。但看态度,明显已经乖巧了很多。 “现在我带你去找他,你和他好好打个招呼,不要再惹事了,顺便叫他原谅你之前的无礼。”谢冬便表示,“你是我在宗门里最亲近的人,他是目前宗门里最强的人。你们的关系要是处不好,我的白头发都得多一大截。懂了吗?” “知道了。”常永逸撇了撇嘴。 结果两人走到半路,刚刚遥遥望见何修远那间小茅屋,就见到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正在与何修远说话。 仔细一看,来的正是那冯长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八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好半晌后, 他说了六个字, “我不能告诉你。”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 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 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 又问他, “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 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 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 ”谢冬叹了口气,问何修远道, “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 “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 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谢冬沉着脸,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水月宗就是看着前任掌门死无对证,所借的法器也遗落在外,存心要讹这笔钱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我们宗门里剩下六个凝元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张师兄更是已经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水月宗就多了一个金丹了。”赵长老笑着朝大厅外面走去,“三个多月之后,你们究竟是会拿出我们所借的原物,还是拿出两百万灵石,我很期待啊。” 谢冬咬着牙齿,紧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憋出两个字,“不送。” 六个凝元,加上这赵长老共七个,还有一个可能快要结丹……这就是他们胆敢如此讹钱的底气。如果到时候玉宇门拿不出他们所说的东西,等待玉宇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直到赵长老走后许久,谢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掌都在发颤。他哆嗦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那枚掌门令,几乎想要将这玩意甩到窗户外面去。 但最终谢冬还是将掌门令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两百万,开什么玩笑?此时的玉宇门,区区六万横财就能叫谢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弄得出两百万? 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偏偏遇到这种事。谢冬就连牙齿都开始发颤,整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心灰意冷。 他果然还是太自大,太看轻宗门此时所遇到的困境,太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吗? 明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一直撑到了现在。谢冬一直告诉自己,也告诉宗门里所有人,都会过去的,宗门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果然都是大话吗? 头疼得想要放弃,却又很不甘心。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来,这个宗门真的还有希望吗? 就在这时候,外面卷起了一阵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 84 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季罗话音刚落, 便是抬手一扫, 顿时便有几道风刃接连袭了过去。地面也是一阵震动,数根地刺拔地而起,通通扎向那边两人。 何修远一把扯住谢冬上身,往后急退, 险险避过地刺,又用另一只手挥剑, 狠狠与那些风刃撞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玉相击之音,风刃被何修远手中利剑直接切开, 却威势不减, 竟分为两半从他身侧擦过。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 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 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 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 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 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 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谢冬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有些头晕眼花。等到视野再度清晰,他就看到前方的地面开始分崩离析,化作巨石土块分分往下方的悬崖滑落。 吴修士与凌溪两人已经随着崩离的地面掉了下去。 那吴修士还在半空中不断挣扎,凌溪却毫无动弹,仿佛已经心灰若死,只等着自己整个人被活埋于地底。 谢冬刚刚适应了眼前的变化,之前被吓跑的季罗就又飞了回来。 此时此刻,季罗整个人十分愤怒,越发杀意盎然。 “师兄,”谢冬当机立断,眼前只有一条活路了,“跳!” 何修远二话不多,拉着他就从前方的空洞跳了下去,和之前两人一样往下掉落。 半空中,何修远才道,“下方是聚魔阵。” “所以才要跳!”谢冬冷笑,“普通的地方,怎么逃得开金丹宗师?” 何修远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们已经跳了。”谢冬笑着揽了揽何修远的肩,“无论会发生什么,师兄你要知道,不跳,是必死之局。”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上空。 季罗已经回来了,此时非常气急败坏,抽出腰间的剑就挥了一招下来。 何修远面无表情,抬手就还了一道剑气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补了一千多个字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 赶紧咳嗽一声, “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 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 “我不管,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 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 笑得有些无奈,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你不仅是我的师兄, 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 谢冬没有吭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 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 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 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八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但谢冬在做出这个推论之后,只是将这些信件再次整理收好,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水月宗催逼欠款两百万灵石一事,谢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的玉宇门在杨万书凝元的激励之下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每个弟子都朝气蓬勃。剩余的筑基期弟子更是纷纷闭关,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宗门下一个凝元。炼气期弟子也不甘示弱,纷纷在种植灵药的田地之中挥洒自己的汗水。 之前采购的灵药种子已经全部种下在弟子们的精心浇灌下安稳成长着。 眨眼之间,就是一个月多过去了。 杨万书的境界已经稳固,很快便从谢冬手中接管了不少琐事。此人待在玉宇门的时间比谢冬长得太多了对宗门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熟悉,行事圆滑,少有错漏让谢冬非常放心。 唯独在做生意方面杨万书并不擅长。 刚好在第一批种下的那些灵草中,已经有一种周期最短的可以收获了,下一步就是赶紧卖出去谢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甩手掌柜,想看看杨万书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自不用说惨不忍睹。 谢冬一看这样不行便寻思着要给杨万书提个帮手。 而后常永逸毛遂自荐表示他已经知错便改,这段时日一直努力修行,希望谢冬能多给他一些机会。这并不是谎话。这小子之前整整闭关了一个月,如今总算已经磨到筑基后期,进步十分明显。 “你好不容易有此进步,为什么不继续修行?”谢冬问他,“再积累个年,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凝元了。” “师兄,”常永逸问他,“难道你现在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好吧,谢冬被他给问住了。常永逸同样是在谢家长大的,从小看着那些大人在生意场上走,还跟着谢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天。比起那些成天只知道修行的单纯修士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一想,闷头修行往往并不能让人顺利突破,适度的阅历反而是必要的。谢冬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常永逸提过去给杨万书打下手了。 给杨万书打下手,常永逸自然不会太高兴,却也没有太不高兴。之前谢冬晾了他那么久,确实叫这小子学乖不少。他耐心与杨万书磨合,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终于将一批兰水莲都倾销了出去,而且赚回了至少四成的利润。杨万书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那小子能干。 见状,谢冬总算是稍有放心。 如今的玉宇门,就算没有他守着,也可以稳定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而后谢冬掐指一算,距离归还那些法器的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他回到书房,将前任掌门那些提及到云喜山的信件又一次翻找出来,塞进兜里,然后去了那间小茅草屋,找大师兄。 全宗门都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大师兄还一如既往,守在这里像块冰雕。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点了点头,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谢冬笑着应了,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十分静怡,谢冬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何修远的今日的话语稍多。他看了谢冬半晌,竟然又主动问道,“宗门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好,为何掌门师弟反而愁眉不展?” “欣欣向荣如果这份欣欣向荣能一直维持下去,自然会越来越好。然而在此之前,宗门其实还有没跨过的难关。”谢冬叹了口气,终于将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脸色顿时就黑了。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说罢他便提剑起身,果真是一副想要立马杀过去的架势。 但还不等何修远御剑而起,仍旧坐在他身旁的谢冬便伸手扯了他一下,“大师兄,稍安勿躁。” “水月宗欺人太甚。”何修远怒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了下来,并将目光落在了被谢冬握住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他们的述求无非是那些被借去的法器,只要将法宝找出来还给他们就好了。而我之前已经查出了师父陨落的地点,那些法器应该就和他的遗体在同一个地方。” 听闻前任掌门的遗体,何修远浑身都是一颤。而后他紧抿了嘴唇,眼中的愤怒已然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谢冬微微一笑,将手掌收了回去,“但师父既然陨落,那处一定危险。究竟是否要派人再去一次,我也非常犹豫。” “去。”何修远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谁去?” “自然是我。” “不行。”谢冬摇了摇头,“虽然你很厉害,但师父上次前去时,带了许多凝元,还借了许多法器。结果他们都陨落在了那里这样的地方,不能叫你一个人去。” “那还能是谁去?等等”何修远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你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当初宗门还离不开我,现在总算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了。”谢冬笑着站起了身,眉梢飞扬,“大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去。” “荒谬。”何修远毅然反对,“你是掌门,不能去。” “掌门领队外出,难道不很正常吗?” “可那儿十分危险。” “既然危险,就更不能叫你一个人去了。” “如果你陨落在那里,宗门怎么办?” “如果我陨落,宗门当然是废了。”谢冬轻飘飘道。 何修远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谢冬的脑子塞进水里清醒清醒。 在他发作之前,谢冬又道,“但是,如果你陨落了,宗门一样会废。” 何修远一愣。 “你是宗门的脊,我是宗门的脑,我们现在是缺一不可的。”谢冬看着他,一字一顿,神色出奇认真,“与其把我们两个分开,让我留在这里,成日里眼巴巴守着名册生怕你突然陨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将生还的机会争取到最大。不是吗?” 谢冬叹了口气,侧了身,“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如今师父陨落,我住进来,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八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他走得这么干脆,倒是叫谢冬愣了愣。居然真的只是来问个问题的吗?谢冬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杨万书的背影却见杨万书又往何修远那间茅屋的方向行去。 谢冬并不知道后来杨万书和何修远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日过后,杨万书便将自己关进了洞府之中再也不见旁人了。 而众弟子脱离宗门的热潮也在两天之后终于告一了段落。原本总共一百三十余弟子,走了约四十个,只有近九十人留了下来。对于一个宗门而言,人数锐减到三分之二,可算是一个不得了的损失。 那几日里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名册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回想一下,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大师兄,”谢冬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冬正在帮自家师父整理仓库。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摁了摁肩膀,正准备休息一下,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八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 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 朝何修远招了招手, “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 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 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 “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 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 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 又将视线投向前方, 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 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 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 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了,赶紧启程吧二位。”徐散修搓着手道,“如果去晚了,说不定那金丹大爷就不耐烦了。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那金丹大爷可是蓬莱派的人。” 蓬莱派,此方世界三大门派之一。 谢冬与何修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惊疑不定。 这一次可能在云喜山寻到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说白了只是一味能帮助凝元修身跨越结丹难关的灵物。凝元期对此趋之若鹜,自然理所当然。金丹期的却也跑过来凑热闹,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在这最初的惊疑不定褪去之后,何修远的神色又变得更复杂了。 蓬莱派。这三个字,叫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情。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八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 “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 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 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 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 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 问何修远道, “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 “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 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 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谢冬猛一回头, 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 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 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谢冬沉着脸,不说话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水月宗就是看着前任掌门死无对证,所借的法器也遗落在外,存心要讹这笔钱的。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我们宗门里剩下六个凝元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张师兄更是已经闭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水月宗就多了一个金丹了。”赵长老笑着朝大厅外面走去,“三个多月之后,你们究竟是会拿出我们所借的原物,还是拿出两百万灵石,我很期待啊。” 谢冬咬着牙齿,紧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憋出两个字,“不送。” 六个凝元,加上这赵长老共七个,还有一个可能快要结丹这就是他们胆敢如此讹钱的底气。如果到时候玉宇门拿不出他们所说的东西,等待玉宇门的究竟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直到赵长老走后许久,谢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手掌都在发颤。他哆嗦着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那枚掌门令,几乎想要将这玩意甩到窗户外面去。 但最终谢冬还是将掌门令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两百万,开什么玩笑?此时的玉宇门,区区六万横财就能叫谢冬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弄得出两百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九十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个姓,大师兄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小心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回过头来, 一道雷把你劈死。” 常永逸吐了吐舌头, 却依旧不肯服软,“我不管, 反正什么大师兄的我也不认识。只要他和你作对, 我就讨厌他,就是这样。” 谢冬摇头,笑得有些无奈,“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常永逸道, “你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少爷啊。” 这句话后,谢冬没有吭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啊, 常永逸不仅仅是他的师弟,他们是在入门之前就认识的。在凡尘之中, 常家是世代侍奉谢家的人, 常永逸其实就是所谓的家生子, 几乎从小跟在谢冬身边打杂。后来常永逸之所以跟着入了玉宇门,也是因为谢冬的父母担心谢冬一个人在外面过不好,硬是磨着他师父又在那群小仆里面挑了个天赋好的,硬塞进来的。 入门之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谢冬也曾以为在师兄弟的情分面前,当凡人时的主仆之别早已经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可惜常永逸好像并不这么想。这叫谢冬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 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常永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刚好门外的冯长老终于消停了,谢冬的脸色也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常永逸便干脆打了个哈哈,转身溜了。 谢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着他出去,才叹出一口气,摇着头站起了身。 他刚想将手中的画卷放回柜子顶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反而将那副画卷重新展开。 他看着里面一席红衣的艳丽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吗? 谢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花点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多琢磨琢磨这个人。 于是乎,当第二日清晨常永逸来找他时,刚刚走入那间专属于历代掌门的书房,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红衣画像正儿八经地被挂在了书桌的正前方。 常永逸被雷得一个踉跄,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师兄,你把这家伙挂在这里做什么?” 谢冬面前摆着一大摞的各种账本与名册,正在拼命研究,没有理他。 常永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好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要汇报的事情,“对了,那个冯长老今天不见了。肯定是怕你找他算账,跑了吧!” “不会这么容易跑的。”谢冬淡定地合上手中的账本,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本,“他应该是去找我们的大师兄了。” “什么大师兄?你真是太给他脸了。”常永逸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哦?”谢冬笑了笑,“是吗?” 他知道常永逸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们师兄弟二人入门六年,之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师兄,正是因为何修远早在八年前就和前任掌门大闹过一场,关系决裂,而后毅然离家出走,整整八年也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照理来说,他确实已经和玉宇门没有关系了。但是为什么谢冬又偏偏知道这个人呢? 这都是因为前任掌门对这个儿子其实十分挂念,时不时就要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关于何修远的信息。而谢冬和硬塞进来的常永逸不同,作为前任掌门真正重视的弟子,其中好些信息都是过了他的手的。他不仅知道何修远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知道这个人当年离开玉宇门时已经是凝元后期,而后一直自认是一介散修,加入了北边的散修盟,修为更是在今年突破到了凝元巅峰,混得比宗门内所有人都好。 这些事情倒没必要告诉常永逸。谢冬只是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自己来看看。” 那正是玉宇门的弟子名册,是大殿中的那份名册的副本,记录着玉宇门中的所有人。排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冬的名字,常永逸紧随其后。而在更之后的普通弟子之中,何修远三字赫然在列。 常永逸看清楚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当年想要脱离宗门,却没能真正脱离。”谢冬道,“师父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惜了师父的一番慈父心肠,喂给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常永逸黑着脸,“就这样,他就有资格在现在回来和你争夺掌门之位了?简直不要脸了。” “当年的事情,我们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要轻易下定论。再说了,他现在过得好好的,还真不见得稀罕回来争这个掌门之位。” “回来也不怕。师兄你这么厉害,难道争不过他?” “不要乱说。”谢冬摇了摇头,“他如果真的和我争,百分之百的,我争不过他。” 常永逸听到这话,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你你何必这么丧气!” “丧气吗?我不这么认为。”谢冬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画像。 他将目光从何修远的五官之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嘴角勾着,露出一种迷之微笑,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常永逸在后面看着,只觉得这个场景叫人受不了,心里莫名一阵反胃,脸色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到谢冬半晌之后回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行,争取尽快也突破到凝元期才行。如果宗门的凝元一直这么少,迟早会连现在的立足之地都失去的。” “我我的修行归修行,但我总想多帮你一点。” “永逸,你要知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心修行,才是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谢冬道,“你是现在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了。玉宇门的未来,说不定就担在你的身上。” 乍听这话,常永逸猛然有些高兴。仔细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常永逸的天赋确实不低,但要论宗门里天赋最高的,毫无疑问应该是谢冬本人啊,怎么竟然说出这话来了? 常永逸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心中已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他不再多话,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乖乖投入到了努力的修行之中。 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安稳了一点。 然后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账本,只觉得眼皮直跳,脑壳发疼,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穷啊,玉宇门真的是穷。 若不是谢冬早就知道宗门穷,心理准备十分充足,此时怕是已经一脚踢翻掌门之位,夺路而逃了。而如今既然他已经主动将这个掌门之位争到了手里,自然不能让宗门一直这么穷下去。宗门的发展,已然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而宗门发展的第一步,谢冬认为,就是那个即将到来的大师兄了。 “虽然争不过,但我真不怕你回来和我争。”谢冬再一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的画像上,指间在桌面无意识地轻敲着,低声自语道,“我反而怕你不肯回来和我争——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如今的玉宇门而言,每一个可能凝元的苗子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已经凝元巅峰的大高手?这样强大的战力,可遇而不可求,绝对不能够放过。 谢冬起身叫来信得过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事情下去。 又过了一日,到了谢冬夺得掌门令的第三日,他刚刚把自己洗漱清楚,就有弟子过来告诉他,失踪了两日的冯长老回来了,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谢冬点了点头,叫那个弟子先去迎接。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上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内心深入只觉得像是在等待一场战争。 但还不等他将步子迈上战场,之前那个弟子又回来了,“掌门,常长老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谢冬几乎两眼一黑。 常永逸不是答应了会好好修行吗,这又是搞的什么事?那小子心胸狭隘又嘴贱,不知天高地厚得很,此时去见何修远,八成是要找死的啊! 谢冬当时就急了,什么姿容气势都忘了,一路飞奔到大门口之前。也是赶巧了,他刚一到,还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呢,就听到常永逸在那里高声嘲讽,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何师侄,你看这个人。”冯长老还在一旁道,“这就是那个谢掌门最亲近的心腹,你看看他是什么素质。把这么个家伙留在身边,你觉得那谢掌门能是个好东西吗?” 听到这话,何修远还没说话,常永逸先炸了。 这小子居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径直朝何修远劈了过去。而后何修远眉头一皱,一挥衣袖,毫无悬念地将常永逸给打飞了。 谢冬简直要哭了,你就不能好好待着别找死吗?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赶紧扑过去,好歹及时把人给接住了。 常永逸歪在他的怀里就吐了一口血。 “你”谢冬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 他握住常永逸的脉,渡了一缕灵气过去,心中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口血虽然看着可怕,但常永逸伤得其实不重,绝非凝元巅峰出手该有的力道。常永逸之所以被伤,更多是因为他自己之前那力道的反震。 谢冬将常永逸放在地上,朝对面拱了拱手,“道友手下留情,多谢了。” 常永逸正想求师兄给自己报仇,听到这话,整张脸都僵了。 “何师侄,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冯长老更是在一旁激动地叫唤起来,“这就是那个私自窃取你父亲的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无耻贼人。师侄,幸好宗门还有你,一定不能让这贼人得逞啊!” 约半年前陨落在云喜山的玉宇门前辈共有六人,如今六具遗体都在这里但这并不是全部。剩余还有至少十来具尸体,是谢冬不认识的。 当然,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谢冬都一视同仁地扒了个干干净净,只留着遮体的衣裳。跪在那边的何修远甚至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眼睁睁看看谢冬把前任掌门的遗体也给扒了。 何修远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本着对玉宇门现状的理解,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严肃认真地在一旁守护,避免万一危险到来时谢冬躲避不开。 突然,在扒到其中一具遗体的时候,谢冬“咦”了一声。 “怎么?”何修远忙问。 谢冬压下了自己原本的心思,摇了摇头,故作遗憾地叹道,“法器已经拿完了,本来以为能有更多的。” 闻言,何修远还没有什么表示,周围人的神情都已经扭曲了。 “谢道友,你这番作为,实在让人叹服。”那边徐散修十分眼红地盯着谢冬那已经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但我们这么多人在此,你吃独食,有点不太好吧?” 吴修士也连忙配合,“就是就是!” 就算他们原本不打算打那些法器的主意,眼见谢冬如此,都忍不住想分一杯羹了! 季罗和凌溪都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离这些人更远了一些。 谢冬尬笑了两声,只得将手伸入储物袋,把那些从宗门前辈之外的人身上扒下来的法器又拿出两件来,“哪有哪有,当然是见着有份嘛。” 徐吴两人连忙接了过去,却还不乐意,“不对吧,你刚才拿了至少有几十件了,只分两件出来?快快快,再多分一点。” “够了啊,丢人现眼也得有个限度。你们真要差这点法器,我回去之后每人给你们拿十件,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那边蓬莱派凌溪终于看不下去了,冷笑着道,“再说了,他刚才动作虽然快,有快到让你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吗?你们刚才明哲保身,不敢涉险,现在也好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九十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那太好了。”何修远点了点头。 “冯长老, 你这一番话,也打落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谢冬也跟着做戏道, “我同样希望能与你相处愉快。” 冯长老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都是为了宗门嘛。” 说着, 他便带着这有些渗人的笑声转了身,终于向何修远告辞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谢冬原本只是想和他唠唠嗑,顺便缓和一下他与常永逸之间的关系。 但在看过冯长老方才的表现之后, 谢冬突然改了主意。 “师兄,是这样的。”他道, “我准备过两日下山, 去东面的仙市看看,采购一些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有空,便和我一起去吧。” 东面的仙市, 指的是玉宇门往东五百里外的山谷之地。那是附近最热闹的一处修仙集市,名为琳琅集。 何修远显然也熟悉那个地方, 却显得有些迟疑, “要去几日?” “三四日足矣。”谢冬道。 何修远掐指一算, 松了口气, “可以。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我就没有问题。”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谢冬笑着拍了怕何修远的肩,回过身去,正看见那还没有走远的冯长老。 冯长老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脚步已然顿住,却又在此时故作自然地继续走远。 琳琅集,是冯长老加入玉宇门前曾经混过的地方,现如今还在那儿有着不少狐朋好友。甚至可以说,冯长老便是琳琅集的地头蛇。 谢冬对此心知肚明,只付之一笑。 直到两人离开了何修远的住处,常永逸才问他,“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南面的潮海集吗,怎么突然改了地方?而且还要那家伙咳,大师兄,也一起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冬卖关子。 常永逸哼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个冯长老,真是讨厌死了,你究竟还准备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正是为了确认我还应该容忍他到什么时候,”谢冬道,“我才会选择琳琅集。”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像平时那样嘴角含笑,而是皱着眉头,周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沉重。常永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想要追问到底,却又因为他这不同于平时的沉重而选择了沉默。 当晚冯长老便离开了宗门,只说有事要办,也不知去了哪里。 次日,到了他们约好出发的时候,何修远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谢冬。依旧是单人独剑,白衣素裹,看起来寡淡得很。谢冬倒不是一人,身边还带了个常永逸。 常永逸今日倒是乖巧,虽然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至少好好喊了声大师兄。 何修远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剑往上空一抛,便御剑而起,径直朝东面遁去。 谢冬紧随其后,但毕竟修为还是差了一点,又提溜着一个修为更差的常永逸,不过片刻,便无可避免的落在了后面。 何修远见状很快停下了遁光,悬在那儿等着他们。 “师兄,见笑了。”谢冬追上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修远用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两下,“我听说,你每晚都在书房秉灯夜读,几乎从未休息。” 谢冬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笑了笑,“还好吧。毕竟刚刚接任掌门,非常时期,难免辛苦一点。更何况我是修道之人,还不至于扛不住。” 何修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继续埋头赶路。 “大师兄,”谢冬得了他的关心,忍不住就想多唠一会嗑,“关于我最近推行的那些举措,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取消月例和种地?都是玉宇门从未有过,但其余宗门早已做过的事情。有些宗门因此而兴盛,也有些宗门因此而破败。至于究竟对玉宇门好或不好,我不懂的。”何修远道,“你是掌门,而且你比我聪明,我只需要听你的就够了。” 谢冬还未答话,后面常永逸便传音入密,偷偷向谢冬嘀咕了一句,“他还知道自己笨,挺有自知之明。” 谢冬闻言,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悄悄将手伸到后面,摸上常永逸的手背,拎起一层皮,就是狠狠一拧。 “啊!”常永逸顿时惨叫,声音响彻云霄。 “常师弟怎么了?”何修远愕然问道。 “没什么,大概早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吧。”谢冬微笑。 常永逸捂着自己的手背,神色之间非常委屈。 何修远正准备再问点什么,一些建筑便从云层之下显露了出来。他顿时转头看向了下方,“到了。” “琳琅集。”谢冬跟着补充了这三个字。 随着三人靠得更近,云层散开,下方的集市彻底展露在他们眼前。其中有雕栏玉砌的华美阁楼,也有熙熙攘攘的拥挤集市,从东至西分为从富到贫很有层次的几个部分。无论哪一种阶层的修士,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所需,琳琅集便是这么一块地方。 琳琅集上空不能飞行。三人在集市外面落下,徒步往里走去。 当然,他们所进入,是最贫穷的西门。 谢冬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东面,奈何囊中羞涩。 何修远也看了东面一眼,那神情就淡定多了。这种淡定叫谢冬不由得感慨,有门有派的修士说起来比散修好听,但实际上,在散修盟混过的人,就是比他们这种小门小派的弟子有钱啊。 至于常永逸,顿时便如进了水的鱼,欢呼雀跃地扑向了那堆路边小摊。 “你小子,慢点!”谢冬连忙追过去。 何修远也追在他们身后。但西门是琳琅集里最脏乱最拥挤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人插在他们之间挤过去,挤完还要把何修远往后面推一把。挤着挤着,何修远便离前面两人越来越远。 幸好凝元期的神识已经足够发达,叫他始终能和谢冬联系上,不至于走散。 但在片刻之后的某一个刹那,谢冬猛然失去了何修远的踪迹。 “师兄”常永逸也停下了脚步,察觉出了不对。他们刚刚穿入一个小巷,小巷之中却空无一人。在拥挤热闹的琳琅集西门附近,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让这条小巷空了下来。 谢冬叹了口气,回过头去。 两个人影施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其中一人谢冬并不认识,至于另外一人,正是那冯长老。 “你啊”谢冬看着冯长老,脸上罕见地没有带着笑意。 “谢掌门,一夜不见,别来无恙。”冯长老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也就得意到这一刻了。怪只怪你做得太过分,叫我忍不了你。只要你死在这里,掌门之位依旧是我的。” 后面常永逸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上了谢冬的背。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另一头也来了两人。 加上冯长老总共是四个人,四个都是凝元期的。三个凝元初期,一个凝元中期。 “冯长老。”谢冬叹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过不去,毕竟凝元难得,少了你会对宗门造成很大的动荡。我想过要给你机会的。我们一起让宗门更加壮大,难道不好吗?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冯长老看到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别指望你那大师兄能来救你,我找了整整三个凝元巅峰的高手去对付他,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出手,火舌水柱纷纷朝两人砸来。 就连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常永逸也被这场景给吓得脸色苍白。 谢冬却依旧神色如常,只将右手收入怀中,平静地取出了一件东西,“冯长老啊,你以为我料不到你的打算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来琳琅集?”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黄灿灿的光辉从他的足下升起,将所有攻击抵挡在外。 谢冬道,“我从来不指望大师兄,只是让你以为我指望他罢了。只要将他从我们身边隔开,你就敢动手了,不是吗?” “你c你”冯长老结结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冬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你竟敢c竟敢” 谢冬手中所握着的,赫然是一张阵盘。 “你竟敢取出玉宇门的护山大阵!”冯长老终于惊叫出声,恨不得夺路而逃。 在这样的心态下,谢冬先是数了数自己身上的十三四个储物袋,确认一个没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淡定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遁云,将昏迷的两人搬运上去。 凌溪被他摆在脚边,何修远被他摆在怀里。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轻易根本调动不了,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一方面随时准备好,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九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唔顶多就多服了一点点。”谢冬的眼神开始飘忽, “把这六年攒下来的, 一口气全吃了而已。”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六年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全靠自己到了筑基后期, 又能仅仅依靠纳元丹到了筑基巅峰, 进而一口气直接凝元, 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天赋? 何修远之前没有怀疑过谢冬是不是真的用了玄灵丹。因为如果是个潜力一般的普通修士, 这么强提修为, 哪怕用了玄灵丹,也会把自己榨成现在谢冬这幅样子。但他现在知道了,谢冬原本是个天才, 谢冬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初谢冬用的是玄灵丹, 根本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冬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 硬生生将自己宝贵的天赋给糟蹋了。 “你为什么” “因为这是宗门压箱底的宝贝。”谢冬理所当然地道, “必须留在最有可能出现金丹的那一刻。” 何修远看着他,目光中波澜不断闪动。 “我在决定要强行凝元的那一刻起, 就决定了我会成为玉宇门的掌门。对宗门而言, 一个仅仅天赋不错的凝元掌门,不值得用一个金丹来换,不是吗?”谢冬轻轻微笑, “而师兄,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我知道你会回来, 而我能将你留下。所以玄灵丹是你的, 我必须留给你。” 他将何修远握住玄灵丹的那只拳头托起,推到何修远的眼前,“现在终于到了我能将它交给你的时候。” “你现在还能靠玄灵丹弥补当初的损失,而玄灵丹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结丹。”何修远神情十分挣扎,声音都开始微颤,“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其实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道藤蔓狠狠抽了过来,敲在九曲压山阵的外罩之上。 谢冬浑身一震,鲜血终于溢出了嘴角。 “师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他含着满嘴的血,用双手托住何修远的那只拳头,“我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谢冬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神情坚定,“师兄,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何修远原本微颤的手腕猛的稳了下来。 他看着谢冬,点了点头,终于将那玄灵丹给吞入了口中。 谢冬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然后就是两眼一黑。九曲压山阵流水般的从他身上抽取着灵力,他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必须撑下去。 何修远已经盘膝而坐,调动浑身的灵力开始碰撞。但结丹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谢冬必须继续维持阵法。 他相信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相信何修远一定可以结丹。 他知道玄灵丹并不是百分之百结丹的保障,只能增加一点几率而已。 他也知道何修远有可能是异族混血,结丹的这道关隘比起普通修士更困难许多。 但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不结丹就会死。 现在何修远身上背负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谢冬的命。而谢冬这个掌门师弟,付出巨大的牺牲,只为了将玄灵丹留给何修远,只因为相信何修远能够结丹。 谢冬知道这一切会对何修远的心志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灵丹对何修远的作用,其实远远不是它原本所能增加的那点结丹几率,不是吗? 这真是个完美的时机,谢冬甚至在某个层面上有些感谢季罗。如果没有季罗,要靠谢冬自己算计出这样一个同样完美的时机,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谢冬守在何修远的身旁,努力维持着阵法的保护。他的视野已经发黑,他的嘴角却勾了起来,发着笑。 从最开始为了掌门之位强提修为,到现在为了金丹而赌出性命。从始至终,谢冬一路权衡着利弊走来,却只是一个精于算计的赌徒。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在猛烈激荡。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猛然膨胀开来,盘旋上升,与天空中被吸引而来的精纯灵气交相辉映,如龙虎相抱之势。 一阵犹如龙腾虎啸的美妙声响,猛地在谢冬耳边炸响。 成或不成,就在这一瞬之间。 就在这一瞬间,谢冬却没能看到结果。他很清楚,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已经没必要再支撑下去了。谢冬的两眼终于彻底被黑暗笼罩,干脆利落地昏迷了过去。 在意识的最后,谢冬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 何修远站起身体,看着掌门师弟紧闭的双眼和那张白得痛苦的脸,目光冰冷如水。 九曲压山阵已经消失,外面那些藤蔓终于闯了进来。何修远提起自己的飞剑,冷冷看着这些东西,浑身灵力鼓胀,吹得衣袖翻飞。 在昏迷之中,谢冬一直隐隐约约地听见剑锋劈砍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或许有被利刃断为两节之物凄厉的惨叫声,也或许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谢冬终于再度睁开了双眼。 他们仍旧在悬崖边的那一小块平台之上,何修远仍旧站在他的身前。 不同的是,何修远原本还看得出素白的背影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地上正趴着许多血红藤蔓断掉的枝条。 还有藤蔓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张牙舞爪地挥动,却已经不敢再靠近。 “师兄,”谢冬按着还在发疼的脑门起身,“我晕了多久?” “不过两个时辰。”何修远转过了身来。 谢冬本来还准备说点什么,猛然看到何修远的正面,顿时僵住了舌头。 何修远已经结丹了,终于成了一个金丹宗师,这是肯定的。 但有一道伤口,从何修远的左肩一直划到了右腰,深可见骨,十分恐怖。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也被拉了大大小小至少五六道伤口,被血红外衣所罩住的地方必然更多。 好不容易结丹,打不过也能逃的,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谢冬低头看了看铺了一地的藤蔓断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体,“我们去找回去的路。” 何修远点了点头,拉住谢冬,御剑而起,径直朝上方飞去。 谢冬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野的角落闪了一下,像是法器的光辉,“等等。” 他们过去一看,竟然是凌溪。这个蓬莱派少年此时被卡在石头的缝隙里,整个人紧闭着双眼,已经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或许是被凌溪浑身的法器晃花了眼,谢冬道,“救下来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把凌溪提在了另一只手上。 随后三人离开这处落崖,飞到上面,已经没有再看到季罗的身影。 而后凭借何修远金丹期对灵气变化的敏锐,他们终于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个芥子空间的出口。 这个出口的外面已经不再是云喜山,而是一处沿海的沙地。 当然的,季罗也不在这里。 何修远不知为何收起了飞剑,走在地上,脚步也有些一深一浅,留下一个个渗着红的脚印。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师兄,够了。” 何修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师兄,已经够了,”谢冬叹了口气,“休息一下吧。” “还不能休息,还不够。”何修远摇了摇头,“季罗还没找到,季罗还没死。如果季罗找到你,他会杀死你。” 都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他还想要找到季罗,与季罗交战吗? 谢冬无奈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将何修远的双肩揽在怀里,“真的够了,师兄。” 他比起何修远要稍微矮两个指节,此时却伸出手,轻轻揉着何修远头顶的软发,“很感谢你一直保护着我,但你真的该休息了。师兄,现在应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何修远看着他,两眼极近地对视。明明并未说话,明明还是面无表情,谢冬却硬是从那双仍旧淡漠的双眼中看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依赖之感。像是一只受尽委屈后终于被人顺了毛的猫。 “来,”谢冬笑着抬起手掌,与何修远掌心相拍,“换班。” 就在这轻轻一拍之下,何修远终于将双眼一合,就这么在谢冬的怀里沉睡了过去。 谢冬连忙双臂收紧,把人抱稳。 好瘦啊,往胳膊一抓就能抓到骨头。 谢冬稍微弯下腰,将手臂托在腿后,干脆将大师兄整个人打横抱起。明明挡在前面时看起来那么高大的身影,实际却轻得狠,轻轻一抱就起来了。 好软的身体,好细的腰。 谢冬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大师兄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宗门终于多了一个金丹的喜悦褪去了,弥漫上莫名的愧疚与怜惜。 “师兄,放心吧。”他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凌溪被他摆在脚边,何修远被他摆在怀里。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轻易根本调动不了,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一方面随时准备好,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谢冬终于离开了那个山沟沟,一路飘向了回去的路。 不过数日,他们便到达了那个位于玉宇门南面的潮海集。潮海集的规模比琳琅集较小,也没有琳琅集那么阶层分明,三教九流全都混在一起。谢冬将遁云停在外面,用那张纱幔法器将何修远与凌溪两人都藏好,又找了个帽子稍微遮了遮自己的脸,这才进去寻药。 集市里偶尔也能看到金丹散修摆的摊,金丹期调理灵气的丹药并不难寻,只是那价格让谢冬狠狠肉疼了一把。肉疼归肉疼,为了何修远能够早日恢复,他还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顺便他还买了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离开潮海集前,谢冬又猛然听到边上的路人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名字,鹏程宗。 之前同路的那个吴修士,正是鹏程宗的人。谢冬凑到那些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鹏程宗怎么了?” “欸,别说了,惨。”路人摆着手道,“整个宗门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惨啊!” 谢冬闻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潮海集溜出去,又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翻出一张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去寻之前藏在外面的两人。他们还躺在那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何修远和凌溪的情况都和谢冬离开前一样,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厉害了,我的大师兄。”谢冬苦笑着摸了摸何修远的脸,“出门在外,果然是装散修比较安全啊。” 然后他便让何修远服下了药。但这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估计还得等待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接下来怎么办?还敢回玉宇门吗? 回去,自然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能被吓得到了宗门面前都不回去呢。谢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脸,走上遁云,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路往那个住了六年的山头而去。 走到玉宇门的山门口时,谢冬还戴着面具。守山的弟子没认出他,将他拦了下来。此情此景有些滑稽,谢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莫名一阵乱流窜了上来。 谢冬心道,他还真是对这个宗门感情不浅了。 他先是装作要找玉宇门谈生意,等到被领进去了,才把面具揭开,“是我啦。” “掌门?”身旁那位弟子十分惊讶,“怎么会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九十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 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 转移话题道, “师兄,你一夜未归, 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 “你们几人, 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 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 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 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 ”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九十四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结果何修远特地蒙住他的眼睛不说, 还在这儿严肃认真地说什么“那是不好的东西, 不要看”,着实让谢冬有些无言以对。 但事已至此,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 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转移话题道, “师兄, 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 “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 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 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这是知道打不过师兄,跑了吧?”凌溪得意道。 季罗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路。 或许这些妖兽真的是被打怕了,之后的一路顺遂许多。又走了不到半日,他们便出了山林。 山林之外,是一片广场。 隔着广场上平整的玉石路面,他们看到了远处郁郁葱葱的一片药田。 “到了!到了!”徐散修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是霄柔芝!是回阳草!我们总算找到了。” 吴修士更是浑身一晃,几乎要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 就连蓬莱派的季罗和凌溪也相似一笑,颇为高兴。 唯独谢冬和何修远神情复杂,反而心情更糟。此行六人,唯有他们两人的目的是不同的。其余四人都是为了霄柔芝和回阳草,只有他们两个想找的是前任掌门和众长老们的遗体和法器。 此时林中的危险已经过去,灵草就在眼前,但遗体究竟在哪里?不会真是林中那些残肢,或者已经成了妖兽的口中之物吧?那可真是糟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九十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随后谢冬又翻找了那些天里前任掌门与其他有人来往的信件,且不止一次看到了云喜山这个名字。找其他宗门借取法宝,也是在同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如此推断, 前任掌门这一次究竟陨落在了哪里,虽然还不能斩钉截铁的确定,也已经是十之八|九的了。 但谢冬在做出这个推论之后, 只是将这些信件再次整理收好,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水月宗催逼欠款两百万灵石一事, 谢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的玉宇门,在杨万书凝元的激励之下,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 每个弟子都朝气蓬勃。剩余的筑基期弟子更是纷纷闭关,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宗门下一个凝元。炼气期弟子也不甘示弱, 纷纷在种植灵药的田地之中挥洒自己的汗水。 之前采购的灵药种子已经全部种下, 在弟子们的精心浇灌下安稳成长着。 眨眼之间,就是一个月多过去了。 杨万书的境界已经稳固,很快便从谢冬手中接管了不少琐事。此人待在玉宇门的时间比谢冬长得太多了, 对宗门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熟悉, 行事圆滑,少有错漏,让谢冬非常放心。 唯独在做生意方面, 杨万书并不擅长。 刚好在第一批种下的那些灵草中, 已经有一种周期最短的可以收获了, 下一步就是赶紧卖出去,谢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甩手掌柜,想看看杨万书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自不用说,惨不忍睹。 谢冬一看这样不行,便寻思着要给杨万书提个帮手。 而后常永逸毛遂自荐,表示他已经知错便改,这段时日一直努力修行,希望谢冬能多给他一些机会。这并不是谎话。这小子之前整整闭关了一个月,如今总算已经磨到筑基后期,进步十分明显。 “你好不容易有此进步,为什么不继续修行?”谢冬问他,“再积累个年,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凝元了。” “师兄,”常永逸问他,“难道你现在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好吧,谢冬被他给问住了。常永逸同样是在谢家长大的,从小看着那些大人在生意场上走,还跟着谢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天。比起那些成天只知道修行的单纯修士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一想,闷头修行往往并不能让人顺利突破,适度的阅历反而是必要的。谢冬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常永逸提过去给杨万书打下手了。 给杨万书打下手,常永逸自然不会太高兴,却也没有太不高兴。之前谢冬晾了他那么久,确实叫这小子学乖不少。他耐心与杨万书磨合,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终于将一批兰水莲都倾销了出去,而且赚回了至少四成的利润。杨万书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那小子能干。 见状,谢冬总算是稍有放心。 如今的玉宇门,就算没有他守着,也可以稳定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而后谢冬掐指一算,距离归还那些法器的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他回到书房,将前任掌门那些提及到云喜山的信件又一次翻找出来,塞进兜里,然后去了那间小茅草屋,找大师兄。 全宗门都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大师兄还一如既往,守在这里像块冰雕。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点了点头,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谢冬笑着应了,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十分静怡,谢冬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何修远的今日的话语稍多。他看了谢冬半晌,竟然又主动问道,“宗门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好,为何掌门师弟反而愁眉不展?” “欣欣向荣如果这份欣欣向荣能一直维持下去,自然会越来越好。然而在此之前,宗门其实还有没跨过的难关。”谢冬叹了口气,终于将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脸色顿时就黑了。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说罢他便提剑起身,果真是一副想要立马杀过去的架势。 但还不等何修远御剑而起,仍旧坐在他身旁的谢冬便伸手扯了他一下,“大师兄,稍安勿躁。” “水月宗欺人太甚。”何修远怒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了下来,并将目光落在了被谢冬握住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他们的述求无非是那些被借去的法器,只要将法宝找出来还给他们就好了。而我之前已经查出了师父陨落的地点,那些法器应该就和他的遗体在同一个地方。” 听闻前任掌门的遗体,何修远浑身都是一颤。而后他紧抿了嘴唇,眼中的愤怒已然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谢冬微微一笑,将手掌收了回去,“但师父既然陨落,那处一定危险。究竟是否要派人再去一次,我也非常犹豫。” “去。”何修远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谁去?” “自然是我。” “不行。”谢冬摇了摇头,“虽然你很厉害,但师父上次前去时,带了许多凝元,还借了许多法器。结果他们都陨落在了那里——这样的地方,不能叫你一个人去。” “那还能是谁去?等等”何修远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你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当初宗门还离不开我,现在总算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了。”谢冬笑着站起了身,眉梢飞扬,“大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去。” “荒谬。”何修远毅然反对,“你是掌门,不能去。” “掌门领队外出,难道不很正常吗?” “可那儿十分危险。” “既然危险,就更不能叫你一个人去了。” “如果你陨落在那里,宗门怎么办?” “如果我陨落,宗门当然是废了。”谢冬轻飘飘道。 何修远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谢冬的脑子塞进水里清醒清醒。 在他发作之前,谢冬又道,“但是,如果你陨落了,宗门一样会废。” 何修远一愣。 “你是宗门的脊,我是宗门的脑,我们现在是缺一不可的。”谢冬看着他,一字一顿,神色出奇认真,“与其把我们两个分开,让我留在这里,成日里眼巴巴守着名册生怕你突然陨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将生还的机会争取到最大。不是吗?” 谢冬却始终一脸淡定因为他只能一脸淡定。 更何况,虽然季罗是个金丹宗师,但世界这么大,想找到他们也不容易。尽力小心就够了,太过忧心忡忡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的心态下,谢冬先是数了数自己身上的十三四个储物袋,确认一个没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淡定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遁云,将昏迷的两人搬运上去。 凌溪被他摆在脚边,何修远被他摆在怀里。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轻易根本调动不了,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一方面随时准备好,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九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那太好了。”何修远点了点头。 “冯长老, 你这一番话, 也打落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谢冬也跟着做戏道, “我同样希望能与你相处愉快。” 冯长老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都是为了宗门嘛。” 说着, 他便带着这有些渗人的笑声转了身, 终于向何修远告辞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谢冬原本只是想和他唠唠嗑, 顺便缓和一下他与常永逸之间的关系。 但在看过冯长老方才的表现之后, 谢冬突然改了主意。 “师兄,是这样的。”他道,“我准备过两日下山,去东面的仙市看看, 采购一些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有空, 便和我一起去吧。” 东面的仙市,指的是玉宇门往东五百里外的山谷之地。那是附近最热闹的一处修仙集市,名为琳琅集。 何修远显然也熟悉那个地方, 却显得有些迟疑, “要去几日?” “三四日足矣。”谢冬道。 何修远掐指一算, 松了口气, “可以。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我就没有问题。”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谢冬笑着拍了怕何修远的肩,回过身去,正看见那还没有走远的冯长老。 冯长老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脚步已然顿住,却又在此时故作自然地继续走远。 琳琅集,是冯长老加入玉宇门前曾经混过的地方,现如今还在那儿有着不少狐朋好友。甚至可以说,冯长老便是琳琅集的地头蛇。 谢冬对此心知肚明,只付之一笑。 直到两人离开了何修远的住处,常永逸才问他,“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南面的潮海集吗,怎么突然改了地方?而且还要那家伙咳,大师兄,也一起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冬卖关子。 常永逸哼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个冯长老,真是讨厌死了,你究竟还准备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正是为了确认我还应该容忍他到什么时候,”谢冬道,“我才会选择琳琅集。”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像平时那样嘴角含笑,而是皱着眉头,周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沉重。常永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想要追问到底,却又因为他这不同于平时的沉重而选择了沉默。 当晚冯长老便离开了宗门,只说有事要办,也不知去了哪里。 次日,到了他们约好出发的时候,何修远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谢冬。依旧是单人独剑,白衣素裹,看起来寡淡得很。谢冬倒不是一人,身边还带了个常永逸。 常永逸今日倒是乖巧,虽然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至少好好喊了声大师兄。 何修远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剑往上空一抛,便御剑而起,径直朝东面遁去。 谢冬紧随其后,但毕竟修为还是差了一点,又提溜着一个修为更差的常永逸,不过片刻,便无可避免的落在了后面。 何修远见状很快停下了遁光,悬在那儿等着他们。 “师兄,见笑了。”谢冬追上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修远用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两下,“我听说,你每晚都在书房秉灯夜读,几乎从未休息。” 谢冬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笑了笑,“还好吧。毕竟刚刚接任掌门,非常时期,难免辛苦一点。更何况我是修道之人,还不至于扛不住。” 何修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继续埋头赶路。 “大师兄,”谢冬得了他的关心,忍不住就想多唠一会嗑,“关于我最近推行的那些举措,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取消月例和种地?都是玉宇门从未有过,但其余宗门早已做过的事情。有些宗门因此而兴盛,也有些宗门因此而破败。至于究竟对玉宇门好或不好,我不懂的。”何修远道,“你是掌门,而且你比我聪明,我只需要听你的就够了。” 谢冬还未答话,后面常永逸便传音入密,偷偷向谢冬嘀咕了一句,“他还知道自己笨,挺有自知之明。” 谢冬闻言,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悄悄将手伸到后面,摸上常永逸的手背,拎起一层皮,就是狠狠一拧。 “啊!”常永逸顿时惨叫,声音响彻云霄。 “常师弟怎么了?”何修远愕然问道。 “没什么,大概早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吧。”谢冬微笑。 常永逸捂着自己的手背,神色之间非常委屈。 何修远正准备再问点什么,一些建筑便从云层之下显露了出来。他顿时转头看向了下方,“到了。” “琳琅集。”谢冬跟着补充了这三个字。 随着三人靠得更近,云层散开,下方的集市彻底展露在他们眼前。其中有雕栏玉砌的华美阁楼,也有熙熙攘攘的拥挤集市,从东至西分为从富到贫很有层次的几个部分。无论哪一种阶层的修士,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所需,琳琅集便是这么一块地方。 琳琅集上空不能飞行。三人在集市外面落下,徒步往里走去。 当然,他们所进入,是最贫穷的西门。 谢冬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东面,奈何囊中羞涩。 何修远也看了东面一眼,那神情就淡定多了。这种淡定叫谢冬不由得感慨,有门有派的修士说起来比散修好听,但实际上,在散修盟混过的人,就是比他们这种小门小派的弟子有钱啊。 至于常永逸,顿时便如进了水的鱼,欢呼雀跃地扑向了那堆路边小摊。 “你小子,慢点!”谢冬连忙追过去。 何修远也追在他们身后。但西门是琳琅集里最脏乱最拥挤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人插在他们之间挤过去,挤完还要把何修远往后面推一把。挤着挤着,何修远便离前面两人越来越远。 幸好凝元期的神识已经足够发达,叫他始终能和谢冬联系上,不至于走散。 但在片刻之后的某一个刹那,谢冬猛然失去了何修远的踪迹。 “师兄”常永逸也停下了脚步,察觉出了不对。他们刚刚穿入一个小巷,小巷之中却空无一人。在拥挤热闹的琳琅集西门附近,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让这条小巷空了下来。 谢冬叹了口气,回过头去。 两个人影施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其中一人谢冬并不认识,至于另外一人,正是那冯长老。 “你啊”谢冬看着冯长老,脸上罕见地没有带着笑意。 “谢掌门,一夜不见,别来无恙。”冯长老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也就得意到这一刻了。怪只怪你做得太过分,叫我忍不了你。只要你死在这里,掌门之位依旧是我的。” 后面常永逸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上了谢冬的背。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另一头也来了两人。 加上冯长老总共是四个人,四个都是凝元期的。三个凝元初期,一个凝元中期。 “冯长老。”谢冬叹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过不去,毕竟凝元难得,少了你会对宗门造成很大的动荡。我想过要给你机会的。我们一起让宗门更加壮大,难道不好吗?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冯长老看到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别指望你那大师兄能来救你,我找了整整三个凝元巅峰的高手去对付他,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出手,火舌水柱纷纷朝两人砸来。 就连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常永逸也被这场景给吓得脸色苍白。 谢冬却依旧神色如常,只将右手收入怀中,平静地取出了一件东西,“冯长老啊,你以为我料不到你的打算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来琳琅集?”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黄灿灿的光辉从他的足下升起,将所有攻击抵挡在外。 谢冬道,“我从来不指望大师兄,只是让你以为我指望他罢了。只要将他从我们身边隔开,你就敢动手了,不是吗?” “你c你”冯长老结结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冬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你竟敢c竟敢” 谢冬手中所握着的,赫然是一张阵盘。 “你竟敢取出玉宇门的护山大阵!”冯长老终于惊叫出声,恨不得夺路而逃。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九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 转移话题道,“师兄, 你一夜未归, 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 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 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 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 连忙移开了视线, 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 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 ”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这是知道打不过师兄,跑了吧?”凌溪得意道。 季罗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路。 或许这些妖兽真的是被打怕了,之后的一路顺遂许多。又走了不到半日,他们便出了山林。 山林之外,是一片广场。 隔着广场上平整的玉石路面,他们看到了远处郁郁葱葱的一片药田。 “到了!到了!”徐散修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是霄柔芝!是回阳草!我们总算找到了。” 吴修士更是浑身一晃,几乎要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 就连蓬莱派的季罗和凌溪也相似一笑,颇为高兴。 唯独谢冬和何修远神情复杂,反而心情更糟。此行六人,唯有他们两人的目的是不同的。其余四人都是为了霄柔芝和回阳草,只有他们两个想找的是前任掌门和众长老们的遗体和法器。 此时林中的危险已经过去,灵草就在眼前,但遗体究竟在哪里?不会真是林中那些残肢,或者已经成了妖兽的口中之物吧?那可真是糟透了。 但细细一想,林中那些妖兽虽然凶残,却毕竟都是凝元期的,哪怕强一点的也顶多临近金丹,和真正的金丹还是很有差距,所以才能被季罗轻易碾压。而前任掌门带领五位凝元长老,还找其余门派借了法器,准备充足,就算不敌,也不该那么惨地全军覆没。 其中应该还有蹊跷。 就在谢冬思考的时候,季罗已经凌溪越过广场朝着药田走去了,吴徐两人也紧跟其后。谢冬连忙扯着何修远一起追了上去。 这一扯他才发现,何修远的手掌有些发颤。 想来也是。最关心那些遗体下落的,莫过于这个大师兄了。 谢冬叹了口气,正准备安慰两句,前面的四人又猛地停下了脚步。这一停特别突兀,就像是突然撞到了一面墙似的。 但等谢冬过去一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墙。 有的只是尸体。 就在那药田之中,被苍翠的叶片掩盖在里面,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不像之前山林中的断肢那样惨烈,都是好端端的,衣服也穿得整齐,但就是死在了这里。更渗人的是,视野之内,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危险。 之前四人本来以为已经胜利在望,猛然又看见如此诡异的情景,脸上都有些发绿。 而后就听扑通一声,何修远双膝一弯,直接朝着其中的一具跪了下去。 至于谢冬,则在边上观察了半晌,确认确实没有危险。或者说,虽然此地应该有很大的危险,但那危险暂时还没有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 众人便眼睁睁看见谢冬扑向了那些尸体,手脚十分麻利地扒开了他们的衣服,取下了储物袋,熟练地搜刮起了尸体上的法器。 冯长老扯着嘴角,干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其实谢掌门也是为了宗门好,我们都是为了宗门好,只是想法不同而已,并没有什么本质矛盾嘛。既然师侄你如此支持谢掌门,那么从此之后,我自然也承认他的掌门地位,绝对不会再与谢掌门为敌了。” “那太好了。”何修远点了点头。 “冯长老,你这一番话,也打落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谢冬也跟着做戏道,“我同样希望能与你相处愉快。” 冯长老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了宗门嘛。” 说着,他便带着这有些渗人的笑声转了身,终于向何修远告辞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谢冬原本只是想和他唠唠嗑,顺便缓和一下他与常永逸之间的关系。 但在看过冯长老方才的表现之后,谢冬突然改了主意。 “师兄,是这样的。”他道,“我准备过两日下山,去东面的仙市看看,采购一些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有空,便和我一起去吧。” 东面的仙市,指的是玉宇门往东五百里外的山谷之地。那是附近最热闹的一处修仙集市,名为琳琅集。 何修远显然也熟悉那个地方,却显得有些迟疑,“要去几日?” “三四日足矣。”谢冬道。 何修远掐指一算,松了口气,“可以。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我就没有问题。”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谢冬笑着拍了怕何修远的肩,回过身去,正看见那还没有走远的冯长老。 冯长老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脚步已然顿住,却又在此时故作自然地继续走远。 琳琅集,是冯长老加入玉宇门前曾经混过的地方,现如今还在那儿有着不少狐朋好友。甚至可以说,冯长老便是琳琅集的地头蛇。 谢冬对此心知肚明,只付之一笑。 直到两人离开了何修远的住处,常永逸才问他,“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南面的潮海集吗,怎么突然改了地方?而且还要那家伙咳,大师兄,也一起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冬卖关子。 常永逸哼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个冯长老,真是讨厌死了,你究竟还准备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九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凌溪虽然动弹, 实际上却很遗憾地还没有恢复神智。他只是做了噩梦般地挣扎了两下,然后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低声呜咽着说了几句梦话。 “师兄师兄”凌溪在梦中略带哭腔,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会乖乖的, 别讨厌我, 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 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 他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 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更是有些动容, “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 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依恋这么浓, 可怜归可怜, 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 就这么坐在床沿, 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c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他回头仔细一看,只见何修远不知何时收拢了五指,正紧紧抓着床单。要知道,大师兄可是有好多天都没有动弹过了,谢冬顿时有些激动。 但何修远的动作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快要清醒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两手将床单扯了又扯,似乎有些难耐。又过了片刻,何修远更是开始轻哼,脸上也似乎有些发红。 “师兄?”谢冬忍不住拍了拍何修远的脸。 一拍之下,谢冬顿时一惊。为什么脸上会这么热?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下一刻,何修远突然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但何修远此时的眼神也是十分奇怪的,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何修远用这迷离的眼神看了看谢冬坐在床边的身影,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衣摆,把自己的身体扯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谢冬的膝盖,呼吸也变得比方才更加急促。 谢冬心里嗡地一响,顿时确定了,大师兄现在真的很不对劲。 他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了看窗外。 一轮满月挂在那儿,圆得特别皎洁。 何修远喉头滚动,显然已经十分动摇,却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玉宇门,总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多年的隔阂,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九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带着谢冬离开了那家店,往外面又走了好一段。常永逸忍不住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大师兄,你这样做,有些不太好吧?” 何修远这才发现他按着谢冬的模样形如押解,连忙松开手, 往边上退了一步, “掌门师弟, 我抱歉, 是我太失态了。” 谢冬见状忙道, “没事的, 我也觉得刚才那话题太无聊,你把我带出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这是大实话, 何修远却显然以为这只是谢掌门在给他解围。 谢冬不好解释,便随便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展望起了回去之后大肆开荒种地的美好前景。片刻之后, 何修远果然就忘了方才的失态,认真听起了他的侃侃而谈。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 得到利润, 购买更多种子, 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告诉宗门众弟子,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宗门里有这么多好苗子,为什么要害怕折断一根坏枝?”谢冬拔高了音调,环视众人,“是,宗门现在的情况是很坎坷,很艰难,我理解你们的不安。但正因为宗门艰难,才需要齐心合力,奋勇向前。我不害怕一个凝元的损失,因为我相信宗门还会有更多的凝元。所以修行吧,只要我们自身的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谢冬又看了之前说话的郑奕一眼,“至于你方才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是的。宗门需要能在艰难的时候支持宗门,与宗门同甘共苦,一起前进的弟子,而不需要做不到的。” 郑奕抽了抽眼角,神色难看。 谢冬也不管他,只看着对面的更多弟子,“办不到的,不信任宗门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挽留。而留下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让宗门变得更好。” 说罢,他便道了一声散会。 此时的众弟子已经不是骚动与凌乱,而是躁动与混乱了。 谢冬也不管这些弟子的反应,只给后面何修远与常永逸两人打了个手势,转身便走。 等到离开了大殿,何修远问他,“我的那些话语,是否给你造成了麻烦?” “不,正相反。”谢冬笑道,“你的话语,叫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便与谢冬告辞,再一次回到了那茅草屋。 “永逸,”谢冬又转过头去,“与其管别人是否帮得上忙,不如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师兄助我良多,而你一直在给我找麻烦。” “师兄,我”常永逸没想到谢冬居然将他方才指责何修远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还说得如此伤人,登时脸色一白,“我也想帮你很多,可是” 谢冬摇了摇头,“我与你说过多次的话,你又忘了。只要你努力修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可是这么些时日,你认真修行了吗?” 常永逸不说话了,委屈地低下了头去。 谢冬在他头顶拍了一下,终究没有给出更多的安慰,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谢冬刚刚回到书房,板凳还没有坐热,便又有人来找他的。这些来找他的人,也并不令他意外。 冯长老虽然在宗门里人望极差,却多少是有自己的势力的,也收了不少弟子。 而此时来找谢冬的,只是其中最有骨气的三人。 “谢掌门。”冯长老座下的大弟子道,“我们要离开宗门。” 谢冬点了点头,直接取出弟子名册,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三人的名字给划掉了。与此同时,在大殿中那份名册之上,这三个名字也同样消散而去。 “虽然离去,希望你们不要将宗门当成敌人。”谢冬道,“来日相见,或许还可以一起喝一杯茶。” 三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不知是否纯属客套的话。 待三人走后,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带着一点无奈的可惜。 而这三个人的离去,显然给了那些仍旧观望的弟子们一个信号。不过片刻,便又有弟子找上了门来。 “为什么离开?”谢冬问他。 “想要寻找更好的归属。” “可以。”谢冬同样毫无废话,将此人的名字也径直划掉。 此人之后,蜂拥而上表示想要离去的弟子便更多了。谢冬连神情都没有改变一下,想走就走,说绝不挽留就绝不挽留,一连将数十人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去了。 但除去最初三人之外,谢冬心中再也没有泛起过可惜的情绪。 最初三人,还能说算是人才,只是隔着冯长老一事,不得不走,实属无奈。后来的那些人,便全是谢冬之前所说的不愿与宗门同甘共苦之人,走了也就走了,反而去伪存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走掉的人中还有一个筑基巅峰,便是之前开会时与谢冬呛声的那人,郑奕。谢冬对着他笑了笑,同样毫不可惜,果断便划掉了他的名字。反而郑奕本人在面对这个丝毫没被挽留的结果的时候,脸色稍有些发绿。 但紧跟在郑奕身后,又进来的另一个人,却叫谢冬有些意外。 这也是一个筑基巅峰,便是在一众筑基巅峰中资历最老的杨万书。杨万书此人,一眼望去,便与玉宇门其他所有弟子都不相同。不是别的,只因为其余弟子都是年轻的样貌,而杨万书是个老人。 杨万书如今一百余岁,在筑基巅峰卡了不知道多少年。哪怕以筑基期的寿命,也算是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物。 “你也要离开吗?”谢冬问他。 杨万书抬起一贯浑浑噩噩的浑浊双眼,却是摇了摇头。 “我只想问谢掌门一件事。”杨万书道,“你是真心觉得我能凝元的吗?”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一百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荒谬c荒谬!”冯长老趴在地上直打颤, “你怎么敢c怎么敢!你就不怕有人趁机端了玉宇门吗!” “笑话。”谢冬道,“比起那个山头, 当然是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只叫冯长老目瞪口呆。冯长老这才发现, 他对这个仅仅入门六年的年轻掌门, 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唉,玉宇门好不容易修出一个凝元。”谢冬低头看着冯长老,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就像是看着一把即将被销毁的灵石, 又像是看着少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将会遭受的一堆麻烦, “真是可惜了。” 虽然可惜, 他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 快点处理了这里,他还要去救何修远。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对付整整三个凝元巅峰,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 就在谢冬拨动手中阵盘,打算将冯长老直接压死的前一刻, 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然炸进了他的耳朵。 谢冬猛地抬起头, 惊疑不定地看向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叫c惨叫c刀剑相交c布帛撕扯c液体喷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颤抖得叫人难以分辨的惊喊鬼叫。 “不!剑修!竟然是剑修!” 嘭!一个圆滚滚的红色东西猛地从拐角飞了出来, 撞到另一面墙上啪叽一声, 留下一道血印子, 又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场面太过血腥,常永逸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去,“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颗人头之后,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开始变得安静,只留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何修远从拐角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拖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白衣与玉肌均被鲜血染红,目光如修罗般森冷。 谢掌门见状也免不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大师兄很是厉害,但刚才那好像是三个凝元巅峰?这是不是厉害得有点太过头了?不愧是剑修啊。 何修远走到冯长老身前,被鲜血糊满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叫人胆寒,“你说你都是为了宗门考虑,不会再与掌门师弟作对,只是在欺骗我吗?” 冯长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知道发颤。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被谢冬的阵法压死。 何修远面若寒霜,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剑。 “等等!”谢冬忙道。 何修远停下动作,看着他。 谢冬沉默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杀了吧,就当是壮士断腕了。” 何修远这才手起刀落,将人砍成了两半。 随后何修远又看着地上那堆尸体,面露嫌弃之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提灯状的法器。 他从提灯中取出一团火焰,显然想将这些碍眼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诶,你再等等!”谢冬见状,顿时又叫了停。 在何修远一愣之间,谢冬已经扑向了那些尸体。 然后,只见他手脚十分熟练地扒下了那些尸体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不错的法衣,脚踩不错的法靴,腰戴不错的玉佩,也通通被谢冬扒了下来。 何修远举着手中的火焰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直到谢冬抱着那堆血淋淋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后,又猛然想起隔壁还有许多尸体,连忙冲去隔壁街道何修远才稍微回过神,看了后面的常永逸一眼。 “看什么看?”常永逸此时虽然也被吓得有些怂,骨子里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呛道,“师兄就是如此勤俭持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常永逸的心底也是心酸的。想当年谢冬可是锦衣玉食的谢家小少爷,如今当了一个掌门,咋就混成这样了 何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光溜溜的尸体,终究还是一把火放了下去。此情此景,倒像是还这些人一个体面了。 但他想着玉宇门现状的处境,再看谢冬的所作所为,便放下了心中那点诧异,反而有些感动。 为了这个宗门,真是辛苦掌门师弟了。 两人走到隔壁街道,剩下的尸体果然也正在被逐渐扒光。这边的尸体倒是不需要何修远动手。谢冬把他们彻底扒光之后,直接一个响指,一丛火焰就从他指尖冒出,径直烧了过去。 然后谢冬便将神识探进了那些储物袋,清点起战利品来。 随着这清点,谢冬的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浑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重复杂的气息。 “掌门师弟,怎么了?”何修远连忙关心道,“不值钱吗?” 常永逸看着六年前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谢冬,又看着前一刻还十分矜持c仿佛视灵石如粪土的何修远,简直无言以对。 谢冬没有及时回答何修远的话,而是将战利品清点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不知清点了多少遍之后,谢冬才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人,以一种出奇凝重的语气道,“九个凝元修士,其中凝元初期四人,凝元中期一人,凝元后期三人。他们浑身的东西加起来,共有十三件下品法器,九件中品法器,以及一件上品法器。除此以外,还有灵石两万余。如果全部变卖,总共可以赚得六万灵石,足以承担玉宇门一年的支出。” 何修远不说话了,他有些发懵。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以前杀完人后居然不喜欢上前搜刮,实在是一件铺张浪费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冬也在那儿感叹,难怪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暴利,简直是暴利啊。杀死冯长老的忧虑被收获的喜悦压了下去,谢冬终于开始眉开眼笑。 常永逸则问道,“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赚钱,岂不是很容易?” 这样一句话,却引发了另外两人尴尬的沉默。 谁会不想轻松愉快地赚钱呢?但随随便便就杀人越货肯定是不成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杀的时候愉快反击。 一时之间,谢冬心中也冒出了钓鱼执法的念头。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谢冬脑子里转了转,很快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们不是独行之士,而是要发展宗门。唯有稳定与和谐,才是发展的正路。”他教育常永逸道,“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只能顺势而为,不该一心追求。你懂了吗!” 常永逸低下头,“哦”了一声,也不知心底究竟是否服气。 无论如何,突然有钱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冬原本打算只在琳琅集的西门附近收购一点灵药种子,此时毅然改变原计划,带着何修远与常永逸往东面走去。当然,他们此时的荷包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最东边那些只属于富豪的建筑,但能进入到琳琅集的中部,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杀人的行径,只需在巡守琳琅集的护卫们前来询问时,解释一下只是私人恩怨,就可以了。 相比西门附近的满眼地摊,琳琅集的中部要像样不少,多是小店与酒馆。 谢冬一连走入许多贩卖灵药种子的店面,货比三家,最后买好了一批种子,又购买了一批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农具,外加一个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储物袋。这么一套下来,灵石便花了小一万出去。 付钱的时候,谢冬的内心都在滴血。要知道,他原本准备花在这些东西上的预算,是不到两千灵石的。 当然,心疼归心疼,谢冬这笔钱还是花得十分坚定。灵石这种东西,如果揣在兜里,只能坐吃山空。唯有花费出去,才会变成更多的灵石。 他握紧刚刚购买的c装着整整一万灵石东西的储物袋,长舒一口气,回转过身,准备与后面的两个人会合。 结果道路那头突然走过来一群人,熙熙攘攘从他们身边冲了出去。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边的万宝楼正在举报什么拍卖会,这些人都是要赶去参加的。 “拍卖会吗?”谢冬心道,没钱凑不了热闹啊。 但边上偏偏有个正在店里挑选货物的路人,非常没眼色地与他搭话道,“这位道友,我看你财大气粗,这拍卖会倒真是可以去看看。听说今日的万宝楼中会拍卖一些有趣的东西,只可惜我囊中羞涩啊。” “哦?”谢冬好久没有被人说过“财大气粗”这四个字了,顿时打肿脸充胖子,做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丹c法器c天材地宝,这些东西自然都是有的。”对方笑道,“听说今日还有一件炉鼎。” 炉鼎?听到这两个字,谢冬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 所谓炉鼎,自然不是什么烹煮食物的器具,而是一类人。通过与人双修,同时牺牲自己的肉体与修为,增强对方修为的人,便可以称之为炉鼎。 大多数炉鼎在双修时都是身处下位,但也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炉鼎体质,是只有身处上位才能发挥作用的。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因为其数量稀少,价格比寻常炉鼎更高得多。 因为受到诸多女修以及部分癖好独特的男修争抢,这种可以身处上位的炉鼎在被拍卖时,成交价格屡创新高。最近的一例就在百年前,同样是万宝楼所拍卖的一名炉鼎男修,便硬生生被拍出了四百万灵石的高价。那日所拍卖的还不是那炉鼎男修本人,仅仅只是第一口元精的价格。 那次拍卖之后,那个炉鼎男修更是被一名财大气粗的美艳女修以十倍的价格包下。这看起来是财色双收,十分叫人羡慕的大好事。但实际上,仅仅一年之后,那炉鼎男修便被包下他的女修拿出来分享给了座下所有女弟子,最后仅仅过了三年便精尽人亡。 为什么谢冬会如此清楚这种事情? 因为那个一口元精就被拍卖出四百万灵石,最后还被一群美女折腾得精尽人亡的男修,所身怀的体质,正是琼炎之体。 当然,今日万宝楼所拍卖应该只是一名普通的炉鼎。但这已经足够叫谢冬浑身不自在了。 谢冬干笑了两声,连忙缓和了自己脸上的僵硬,不叫人看出端倪,“原来如此,确实有一点意思。” “是吧?”对面的路人笑了笑,向谢冬抛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正在谢冬尴尬,不知道接与不接之时,边上何修远突然发作了。 他一把按住谢冬的肩,将谢冬往后一拉,又侧身上前两步,拦在谢冬与那路人之间,“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兴趣。请你不要对我的师弟讲这些无聊的事情。” “嘿,道友,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这样”那路人眉头一皱,正打算与何修远争执两句,猛然对上何修远的双目,竟然打了个哆嗦。 何修远眉目如霜,整个人犹如风雨欲来般可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一百零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谢冬叹了口气, 侧了身, “抱歉, 是我太着急了, 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 至少多坐一坐吧,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抬起头, 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 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 “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 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 “如今师父陨落, 我住进来, 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何修远说到这里猛然停顿,不肯吐露剩下的话语。 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已经发红的眼角,都能叫人看出,此时他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心绪极为不稳。 谢冬静静地看着他。 说实话,谢冬并不关心这对父子当初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也不关心师父是否真的后悔过。此时此刻,他只想要留下眼前这个凝元巅峰而已。 好半晌之后,谢冬叹了口气,“你错了,师父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何修远紧抿嘴唇,看着他。 谢冬拿起书桌上的那一份玉宇门弟子名册,翻开第一页,递到他的眼前。何修远低下头,看了过去。他真怕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但事实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他确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却甚至不在后面的普通弟子之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连常永逸都被压在了后面,处在仅次于谢冬的位置。 说实话如果不是谢冬如今已经是掌门了,事情不能做得太假,他简直想把何修远的名字给提溜到自己前面。 但做到如今的地步,显然已经够了。 只见何修远晃了晃身体,猛地跌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说话的腔调里慢慢都是不可置信,“这都是你师父的意思?” “当然。”谢冬答得面不改色,看起来非常诚实。 何修远想说什么,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半晌才低声道,“抱歉,师弟,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谢冬点了点头。 何修远便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浑浑噩噩地往外面走去了。 谢冬则自己在书房里多呆了一会,直到估摸着何修远走远了,才悄咪咪放出自己的神识,暗搓搓跟在了他的后面。 何修远此时确实心绪极乱,竟然没有发现。 他在书房的外面干站了许久,又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地走向前任掌门所住的居所。但他最终并没能走入那间洞府,而是半路就承受不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跪了下去。 谢冬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成了。 非常顺利,套牢了。 他随后便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就在这缕神识将收未收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何修远那边所传出的呜咽之声。 这个大师兄,看起来极为年轻,其实修行至今已经近五十载。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直接哭了? 谢冬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会,不禁在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话说回来,八年,凡人看来已经无比漫长的日子,在这种自幼修行的人眼中,其实也比一眨眼的时间长不了多少。当初何修远毅然离去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八年未归,便是天人永隔。 而后谢冬重新将手中的账本翻开,继续研究起这些账目。 师父与大师兄这对父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叫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却没有在他的心中留存太长的时间。如今凝元巅峰的战力已经稳了,谢冬最操心的东西又变成了宗门里捉襟见肘的灵石。 而在黄昏时分,何修远才回来,告诉谢冬,他要留在玉宇门。 谢冬十分高兴,连忙表示要为他安排一个好住处。何修远却摇了摇头,表示他只需要一间茅屋就好。 这间茅屋就被安置在靠近前任掌门洞府的地方,每次一开门就能看到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何修远自己挑的位置。 这一晚何修远甚至没有住到茅屋里面去,而是在门口干坐了一夜。 幸好,到了第二日清晨,何修远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也算不错。 之后的几日里,何修远逐渐恢复如常,整个人却一直守着那间茅草屋子,成日里不是打坐就是练剑,除去偶尔被谢冬叫到大殿开会之外完全不挪步子,也不和人说话,像吃饭睡觉这种凝元期已经不必要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做过,生活过得十分佛性。 为此,谢冬还特地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每日去和何修远那儿说几句话。 然而何修远无论何时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往往谢冬说了好句话,他才言简意赅地回一句话,并且几乎不会主动开口。 谢冬不禁有些慌了。 这个好不容易才套牢的大师兄,该不会被他弄得伤心过头,出毛病了吧? 直到后来谢冬去问了那些八年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才知道,这还真不是毛病。大师兄嘛,真心的,从小就是这样的,每天一个人就知道和自己的剑玩,这很正常。你要哪天看见他神情舒畅活蹦乱跳开始和别人一起说说笑笑了,那才需要担心一下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原来如此。”谢冬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说罢他就转了身,准备再去何修远那里看一看。结果这次他一回头,就看到常永逸站在后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却说那日常永逸挥剑砍向何修远,反而被何修远一下打飞,落地以后直接吐血。事后他非但没有等到谢冬为他报仇,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竟然直接放在原地不管了。 此时此刻,谢冬看见他,依旧没有一点安慰的意思,反而眉头一皱,责问他道,“知道错了吗?” 常永逸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哀怨道,“师兄!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被他伤成那样,你也管都不管,反而要我知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自己找死,没有真死就值得烧高香了,受点伤你还想怎么样?”谢冬冷笑道,“难道你最开始不知道他是凝元巅峰?” 常永逸撇了撇嘴,低着头不吭声了。但看态度,明显已经乖巧了很多。 “现在我带你去找他,你和他好好打个招呼,不要再惹事了,顺便叫他原谅你之前的无礼。”谢冬便表示,“你是我在宗门里最亲近的人,他是目前宗门里最强的人。你们的关系要是处不好,我的白头发都得多一大截。懂了吗?” “知道了。”常永逸撇了撇嘴。 结果两人走到半路,刚刚遥遥望见何修远那间小茅屋,就见到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正在与何修远说话。 仔细一看,来的正是那冯长老。 那冯长老的声音还挺大,“何师侄,你好歹管管那个谢掌门吧!就算你不愿意坐那个位置,要把掌门之位让给他,那也不能太放任他啊!瞧瞧他昨日在大殿上说的是什么话,他居然想要剥夺宗门所有弟子应得的利益,还要我们都去种地!荒谬,实在荒谬,何师侄你怎么能不阻止?在这样下去,他会把你父亲的宗门败干净的!” 谢冬顿时站在了原地。 冯长老口中所说,正是谢冬昨日在会议中新发表的举措。 所谓“剥夺宗门所有弟子应得的利益,还要我们都去种地”,并非冯长老说的这么简单。谢冬取消了弟子们固定的月例,从平均分配变成多劳多得,以便激励他们为宗门创造更多收入。至于种地一说,则是谢冬想要尝试开发一些灵药种植的产业。此举确实在弟子之中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宗门如今这幅样子,必然得做出一些改变。 谢冬在会议上慷慨激昂,举了众人都十分向往的三大门派做正面例子,描绘了一张美好的蓝图,发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最终激起了许多年轻的新弟子的热血,得到了不少支持。 当然,那些早已经习惯旧例的老弟子们,对此多少都不是很开心。冯长老更是愤怒不已——作为门派中资历最高c月例最多的成员,他认为谢冬此举完全是在针对他,纯粹是不想给他活路罢了。 又听那冯长老急切地道,“何师侄,别看那谢掌门说得好听,完全没有那么简单。这完全是杀鸡取卵的事情,定然会降低弟子们对宗门的忠诚之心,鼠目寸光,得不偿失的。可那谢掌门刚愎自用,完全不听我们这些老人的劝。师侄,现在只能靠你来阻止他了。你先听我好好分析一下,这个事情” 边上常永逸听到这里更是气得够呛,挽起袖子就又要过去找事。 谢冬在身后扯了这小子一把,反而转身往侧面躲。 不知为何,虽然谢冬此时心中也不爽得很,却更想听到何修远的回答。 结果还不等谢冬找好正确的偷听姿势,那边何修远便抬手直接打断了冯长老的长篇大论,并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这个回应,并不冠冕堂皇,却十分诚实。只听何修远耿直地道,“你说这些,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嘎嘣,冯长老僵在原地,整个人宛如石化。 噗嗤,这边谢冬更是忍不住直接笑场。 他这么一笑,必然就叫那边的两人发现了。何修远的双眸当即看了过来。谢冬咳嗽一声,脸上不露出丝毫尴尬,笑着站出去道,“大师兄,我带着常师弟过来找你有一点事,结果不巧碰到冯长老在场,便在边上站了一会。你不会介意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表示完全不介意。 至于冯长老此时的脸色,那就难看极了。他站在后面,就连看着何修远的目光都变得怨毒起来。所谓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冯长老已然连他也一起恨到了极点。 何修远扭开了脑袋,不再答复,也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主意。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同行者方面,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一百零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我就知道你会凝元的!” “太好了, 杨师兄凝元了掌门说得没错, 宗门会有更多凝元的!” 这兴高采烈的一声声欢呼, 不断灌入谢冬的耳朵里, 叫他终于从震愣之中回过了神来。 杨万书, 入门一百余年, 修行一百余年,就连在筑基巅峰卡了都有近百年。 却就在这个时候,杨万书凝元了。 下一刻,谢冬扬起嘴角, 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之前取下的掌门令重新挂在脖子上,塞进胸口,又招来遁云, 飞到了杨万书的门口。 杨万书此时已经结束闭关, 从洞府里出来, 逐一答复那些恭贺。在突破之后, 他自然不会再是那副老头子的样貌, 却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只见杨万书挺着自己浑圆的肚子, 笑起来五官都团成一团,俨然一个欢喜佛一样的中年大胖子。 “掌门, ”他看见谢冬, 连忙引了过去, “还得多谢之前掌门的激励。” “杨师兄客气了。”谢冬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拍了拍杨万书的肩,“你在此时突破,点燃了全门派的希望,宗门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此时此刻,我恨不得想要谢谢你啊。” 杨万书捧着肚子,哈哈笑着,显然自己也是欢喜得很。 而后谢冬又说了一些恭贺之话,给了杨万书一个长老之位,又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好稳固境界。 末了,谢冬还表示,等到杨万书的境界稳固了之后,宗门里的大小事务,就要指望他好好帮忙分担了。 这可是大实话。谢冬自从当了这个掌门,几乎每天都只能一个人忙活,忙得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套牢一个大师兄却成日里根本不插手宗门事务,常永逸那小子能帮一点忙但也不堪大用,他想要一个能管事的长老已经很久了。 说完了这些,谢冬便不再打扰,笑容满面地转身告辞。 至于之前的大受打击,心灰意冷,觉得玉宇门没有希望等负面情绪,此时早就被谢冬抛到了九霄云外。开什么玩笑,新的凝元都出来了,宗门怎么可能没有希望?简直前程似锦啊。 区区别的门派想要讹两百万灵石,只要认真想想,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想到这里,谢冬又抬起双眼,环视了一下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弟子。杨万书凝元是此时玉宇门最大的事情,毫不夸张,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这里了。常永逸那小子也在,脸色还很有些不好看。大概是因为谢冬方才表示要重用杨万书,却不肯重用他,让这小子有意见了。 但谢冬找了半天,何修远不在。 大师兄平时冷则冷矣,但遇到这种事情还不露面,是不是冷淡得过头了? 谢冬当即转动了脚下遁云,飞向了那个小茅草屋。 遥遥的,谢冬便看到何修远正站在屋前。 大师兄果然也早已经留意到杨万书凝元的事情,此时正眺望着不远处那一片欢乐的海洋,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 谢冬架势遁云的速度便不禁慢了两分。 他认识大师兄的时间也不短了。何修远这个人,乍看十分冰冷,交往之后才能发现其实十分温和。但时至今日,他才猛然发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看到何修远笑。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转过头来,嘴角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但那抹笑意毕竟太淡,仅仅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便消散了。 谢冬“诶”了一声,莫名觉得有点可惜。 他停在何修远的身旁,伸手指了指杨万书的方向,“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什么,为什么不过去?” 何修远支吾了一声,“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 “大师兄,”谢冬嘻嘻笑道,“你这是太害羞了吗?” 何修远的目光在他脸上落了一下,又瞥了开,简直不知道怎么回复。 谢冬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在他身旁坐下。这次何修远倒是从善如流,很快便和他一起席地而坐。之后他们却并不对视,而是两人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方向。 玉宇门的弟子们恨不得将杨万书抛起来欢呼,直到最后杨万书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热情,以修行的名义躲回了洞府之中,那些弟子才渐渐消停了。 “大师兄,”谢冬突然道,“我觉得你可以多笑一笑。” 何修远十分莫名其妙,“何出此言?” “我就是觉得。”谢冬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笑起来挺好看,不笑可惜了。” 何修远转过了头来,将视线落在谢冬的身上,半晌没有说话。 谢冬也没有指望他的回答,只是这么静静地挨着他坐着。 何修远是冰属的体质,靠近了便有一股凉意,合着四周吹拂过来的微风,竟带给人一种心神安宁的舒适之感。 “大师兄”谢冬又开了口,想了片刻,却又后悔,“算了,没事。” 何修远皱起眉头。 谢冬在想着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他想要问问何修远的看法,但又觉得对方的想法实在太容易猜出来了。 何修远是个剑修,之前还说只用把自己当成一把剑就好。 如果何修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单人独剑闯去水月宗,直接逼他们将那两百万灵石给吃回去,不然就砍死他们。别说,就何修远那单抗三个凝元巅峰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端了整个水月宗。 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修远越发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担心谢冬是不是走火入魔,出了毛病。 “大师兄,在你这儿坐了一会,我感觉脑子里清楚多了。”而后谢冬便起了身,拍了拍何修远的肩,“那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抬脚就走,走到一半却又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记住,多笑一笑。” 之后的一路上,谢冬都想着两百万灵石c两百万灵石c两百万灵石之前宗门本来就半死不活也就算了,现在杨万书已经凝元,全宗门的弟子都已经看到了希望,他非得妥善地把这件事解决了不可。 直接要何修远砍了水月宗,确实是个主意,但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毕竟他们的债主不止这一家,大师兄却只有一个。 那么还能去哪里找这两百万灵石?谢冬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下身,他可是一口元精可以拍卖出四百万灵石的人啊不不,他留在玉宇门不就是为了瞒住自己的琼炎之体吗,怎么能拍卖自己去还债?这是完全的本末倒置,要不得要不得,一定得想个其他的主意。 更何况,就算想到办法还了这两百万灵石,水月宗也不一定会满足,说不定还有其他门派会有样学样。 如此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些和前任掌门一起遗落的法器给找回来,借了哪件就还哪件,堵住那些宗门狮子大开口的嘴。 谢冬想到就做,连忙翻阅起前任掌门之前和别人来往的信件,试图从中找出他们这一次寻宝的目的地,进而找出他们陨落的地方。但仅仅翻阅到一半,谢冬的动作又变得迟缓起来。 还是不对。这一次玉宇门之所以遇到这种事,那些遗落在外的法器其实只是个借口。归根结底,是现在玉宇门软弱可欺。 只要玉宇门继续软弱可欺下去,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万一其他宗门再出来一个金丹,玉宇门更是只能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 但换而言之,只要玉宇门出一个金丹,一切都不一样了。 附近方圆五百里都没有一个大宗门,全是像以前的玉宇门那样拿不出手的。只要出一个金丹,便可以在这块地界称王称霸。 谢冬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又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翻阅着那些信件。 但此时他的眼中,已经蕴满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算计。 话分两头。 却说在谢冬刚才离开那个小茅屋之后,何修远其实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何修远才起了身,找到了茅屋边上的一个小水洼。 他俯身伸出手指,往那水洼上头轻轻一点,便轻易地冻出了一片镜面一样的冰。 然后何修远试着扬了扬嘴角,却很快将嘴角塌了下去。 何修远与镜面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地互视了片刻,不禁困扰地皱起了眉头。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吗?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它也十分朴实无华,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但是在刚刚将手放在仓库大门上的那一刻,谢冬又猛地停顿下来。 谢冬此人,十三四岁入门,如今修行六年,年龄还不到二十,阅历也不足够。所以在猛然遇到这种大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免不了有些年轻。然而在性格的本质上,他又是个习惯将思虑二字给刻在骨子里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一百零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这毫无疑问便是何修远的声音。 谢冬深吸一口气, 点了点头, 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 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 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 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反而显得素雅得很, 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 虽然神色不显,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 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 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 何道友?” “够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 举在身前, 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 “我只问你, 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何修远停下了脚步,愕然看着他。 “这都是因为我对师父他老人家深深的眷念,都是因为我对宗门有些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那冯长老不堪大用,我哪里至于要付出这种代价,只为了能将这份责任抗在我自己肩上?”谢冬这激动的表演太过夸张,甚至变得有些哽咽,“只要宗门能变好,我变成怎样都好。看到师兄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希望你能是比我更适合掌门之位的人,我完全不想和你争的。可你居然想要一走了之?怎么,当不了掌门,你就连在这种时候用你的力量帮宗门一把,都不愿意吗?莫非你对宗门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何修远听到这里,神情早已不复最初的那种冷漠。 他看着谢冬这激动的模样,嘴唇蠕动半晌,终于忍不住一步上前,安抚式的拍了拍谢冬的肩膀,“对不起,师弟是我错了” 冰寒的灵气又一次从何修远身上透过来,越发让谢冬无法平静。此时此刻,谢冬心底正弥漫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激动,演绎着一种和外在表演完全不同的惊涛骇浪。 在这一瞬间,谢冬的脑海之中想起了许多东西。 他为什么不离开玉宇门?自然不是因为刚才的那番说辞,和对宗门的感情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归根结底,谢冬之所以留在玉宇门,只是因为他身怀不能被人看出的体质,而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看出了谢冬的体质不同寻常,却没有看准。 这一切都要从入门之前说起。 谢冬小的时候,常常发烧。结果在一次偷偷从家里逃出去玩时烧晕在了路上,刚好被师父遇到。 师父探查了他的身体,赫然表示他的体质是罕见的纯炎之体,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如果不修仙,必然活不过二十岁。正因为如此,哪怕谢家人再如何不舍,也只能将谢冬送走。 当然,而后谢冬自己博览群书,最终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纯炎之体,而是看起来十分相似却更加要命的另一种体质,琼炎之体。同样的不修仙活不过二十,但不同之处在于,纯炎之体是一种十分利已的优秀体质,谢冬的琼炎之体却可以增强别人的修为。 从此以后,谢冬便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真正的体质,沦为被抢夺的货物。 而师父也真情实感地以为他真的只是纯炎之体,对他非常照顾,每月一颗调理体质的凝冰丹从不间断,对他好得像是对亲生儿子一样。唯独有一点奇怪,师父常常在谢冬面前表示,虽然他真正的亲生儿子何师兄当年离家出走十分不孝,却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好男人,冬儿你一定不要对修远有任何偏见啊 更古怪的是,师父还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告诉谢冬,纯炎之体和冰属体质是天作之和,十分相配,你将来找人双修一定要找冰属体质的。 如今谢冬真正见了何修远,顿时觉得自己有很多粗口想骂。 那老头儿当初之所以一心收自己入门,究其目的,不会是想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找童养夫吧? 在这样的心态下,谢冬先是数了数自己身上的十三四个储物袋,确认一个没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淡定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遁云,将昏迷的两人搬运上去。 凌溪被他摆在脚边,何修远被他摆在怀里。 谢冬让遁云自行往前飘着,寻找更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清点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研究其中有哪些有用之物。 别说,有意思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张床单大小的纱幔,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扒下来的,只要披在身上就可以隐藏身形。就算高一个境界,只要不有针对性的特地探查,也会被瞒过去。在眼下的情况下,十分解燃眉之急。 谢冬连忙将这东西给披在三人身上。 然而他这一披才发现,这个看似完美的好东西,其实也有着不小的缺陷。三人的身形被遮蔽了,谢冬浑身的灵气也被压在了体内,轻易根本调动不了,就连维持遁云不掉下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谢冬叹了口气,有缺陷也得用啊,总比没得用要好。 遁云慢悠悠地飘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沟沟。谢掌门扯下大师兄身上血糊糊的布,给他换了件衣服,又喂了药,眼巴巴等待着他何时醒来。 与此同时,谢冬也一直仔细盯着凌溪。一方面怕这个小子咽气,一方面随时准备好,万一这小子真咽气了,赶紧扒下那一身的法器。 结果嘛,一连过了数日,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或许只是凌溪确实命大,总之他不仅一直活着,状态看起来还越来越好,只是始终没有醒。 何修远也没有醒。 不仅没醒,大师兄还发起了烧。 谢冬吓坏了,金丹宗师怎么还会发烧?这种事情要找哪里说理去?但事实就是这样,何修远就在眼前烧着,根本没地儿说理。 脸和身体的温度都很高,原本无论何时都冰冷的指尖变得热热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在脸上。何修远的眉毛皱成一团,神情看起来十分难受。谢冬用掌心不断抚摸着他的额头,总算叫他显得舒服了一些。 谢冬估计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何修远结丹后没有稳固自己的境界。不仅一直战斗,还把自己弄成了重伤,导致现在身体里的灵力有些混乱。 更要命的是,他们此时带着的丹药都是只适用于凝元期的。外伤可以改善,调理灵力却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也是啊,”谢冬叹了口气,苦笑地摸了摸何修远的脸,“说好了要保护你。如果只是一直轻松地躲在这里,像什么话?” 幸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知道此处大概是在什么方位。 谢冬终于离开了那个山沟沟,一路飘向了回去的路。 不过数日,他们便到达了那个位于玉宇门南面的潮海集。潮海集的规模比琳琅集较小,也没有琳琅集那么阶层分明,三教九流全都混在一起。谢冬将遁云停在外面,用那张纱幔法器将何修远与凌溪两人都藏好,又找了个帽子稍微遮了遮自己的脸,这才进去寻药。 集市里偶尔也能看到金丹散修摆的摊,金丹期调理灵气的丹药并不难寻,只是那价格让谢冬狠狠肉疼了一把。肉疼归肉疼,为了何修远能够早日恢复,他还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顺便他还买了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脸面具。 离开潮海集前,谢冬又猛然听到边上的路人在谈论一个熟悉的名字,鹏程宗。 之前同路的那个吴修士,正是鹏程宗的人。谢冬凑到那些身旁,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鹏程宗怎么了?” “欸,别说了,惨。”路人摆着手道,“整个宗门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惨啊!” 谢冬闻言,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从潮海集溜出去,又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翻出一张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再去寻之前藏在外面的两人。他们还躺在那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何修远和凌溪的情况都和谢冬离开前一样,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厉害了,我的大师兄。”谢冬苦笑着摸了摸何修远的脸,“出门在外,果然是装散修比较安全啊。” 然后他便让何修远服下了药。但这药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估计还得等待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接下来怎么办?还敢回玉宇门吗? 回去,自然还是要回去的,怎么能被吓得到了宗门面前都不回去呢。谢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揉了揉脸,走上遁云,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路往那个住了六年的山头而去。 走到玉宇门的山门口时,谢冬还戴着面具。守山的弟子没认出他,将他拦了下来。此情此景有些滑稽,谢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却莫名一阵乱流窜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一百零四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多谢掌门激励。”杨万书闻言行了一礼, 便转身离去。 他走得这么干脆,倒是叫谢冬愣了愣。居然真的只是来问个问题的吗?谢冬起身走到窗边, 看了看杨万书的背影, 却见杨万书又往何修远那间茅屋的方向行去。 谢冬并不知道后来杨万书和何修远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日过后, 杨万书便将自己关进了洞府之中,再也不见旁人了。 而众弟子脱离宗门的热潮,也在两天之后终于告一了段落。原本总共一百三十余弟子, 走了约四十个, 只有近九十人留了下来。对于一个宗门而言,人数锐减到三分之二, 可算是一个不得了的损失。 那几日里, 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 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 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 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 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 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 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名册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回想一下,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一百零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听到谢冬这问题, 何修远张了张嘴, 却又很快将嘴唇抿住。 好半晌后, 他说了六个字, “我不能告诉你。”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 “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 “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 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 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 ”谢冬叹了口气, 问何修远道, “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更多帮助,实在惭愧。但我是个剑修。”何修远边走边道,“不需过多询问我的意见。你将我留在宗门之内,只要把我当成一把剑就好。”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愣神。 只用当成一把剑吗? “掌门!”正在谢冬寻思这句话时,守在门口的弟子迎了上来,“有客人来了,是水月宗的长老!” 水月宗?这是方圆百里内另一家宗门,玉宇门的邻居,规模不比玉宇门大多少。 但仔细将水月宗这三个字一想,谢冬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罢,他连沾了露水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去了会客的大厅之中。 此时此刻,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客人,却不得不见。原因无他,只因为玉宇门之前欠下的那些外债。是的,水月宗正是债主之一。 灵石之类的债务就不说了。前任掌门在数月前的那次外出寻宝之前,还找别的宗门借了几件法器,其中就有两件是水月宗的。此时此刻,那些法器自然已经随着前任掌门的陨落,遗失在了外面。 “赵前辈。”虽然不想见,谢冬还是端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小谢吗?我上次来做客时,你才十五岁,如今也这么大了。”那水月宗的赵长老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当了掌门?怎么也不发个请帖,叫我们这些邻居都来恭贺一下?真是太见外了。” 谢冬笑着陪了不是,心道不发请帖当然是怕你们来催债啊。结果这水月宗的消息实在灵通,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赵长老和谢冬客客套套寒暄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开细得两条缝一样的双眼,直接说明了来意,“何掌门陨落的事情实在叫人难过但之前贵宗门找我们借了法宝一事,我们还是无法当做没有发生的。那几件法宝,是不是该还了?” “赵前辈真是说笑。”谢冬道,“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半年,归还的期限还没到呢。” “哦如此说来,确实还有三个多月。”赵长老道,“然而何掌门陨落在外如果三个多月过去,你们没有东西能还我们,不会赖账吗?” “何必开这种玩笑。”谢冬打着哈哈,“我们玉宇门在此扎根,如何赖账?” “是吗?”赵长老问他,“如果到时候你们拿不出法宝,又该怎么办?” “自然会折算成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吧。”赵长老点了点头,起身笑道,“那么小谢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得准备了。那可是价值两百万灵石的法宝啊。” 谢冬正准备将此人送出去,听到这话,差点撞翻身旁的桌子。 “赵前辈,”下一刻,谢冬的脸黑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老眯起双眼,笑着道,“怎么了?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但为何会是两百万灵石?谢冬道,“据我所知,师父当初找你们借了两件法器,满打满算也不过” “小谢,谢掌门,你这话就不地道了。分明是借的法宝,凭什么就变成了法器?” “当初我亲眼见过” “见过?见过能当证据吗?”赵长老哈哈笑道,“何掌门找我们借了哪两件法器?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一百零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 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 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 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 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 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 又看了看谢冬, 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但事已至此,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转移话题道,“师兄,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一百零七章 谢冬看着那两个人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离开这片阴暗的地底。而后谢冬摇了摇头, 原地惆怅了一下, 便又转身回去。 他回到地底深处那间再次空无一人的住所, 在寂静无声的房中呆坐了许久。 而后或许是因为太安静了, 安静得叫人觉得心里都发闷了,谢冬揭开了那个一直反扣在桌面上的茶杯。 “你小子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做!”魔念的声音顿时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惹得空气都变得一片嘈杂, “你怎么可以把我给关在茶杯里面?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谢冬笑了笑,觉得嘈杂一点也不错。 魔念被他给笑得浑身发寒, 头皮也是麻的,忍不住思考着他是不是又想宰了自己, “怎么了?你你你笑什么哈哈哈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好歹你现在放我出来了,还算有点良心不不不我是说,你对我其实挺好啊。我们还是和谐相处吧。” 谢冬嘴角依旧带笑,却也没搭理他,只是又掏出刚才常永逸给他的那枚玉简, 将神识沉进去看了看。 这么一看,谢冬真真是哭笑不得。 里面居然是一个易容术法。 “还是个最最简单的易容术,”魔念在谢冬的脑子里, 自然也看到了,忍不住一连啧啧了好几声, “你那个师弟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觉得你连这种小法术也需要玉简来学吗?” “他只是在提醒我。”谢冬摇了摇头, “易容术是个不错的选择。” “哪有那么简单,”魔念表示,“这种小法术,只能骗骗修为极低的人。但你现在要防的都是些什么人?能骗过他们的易容术,那可是难搞得很。” “总归是一个思路。”谢冬将玉简收了起来,语气看起来并不太在意。 但一看他眉眼之间的笑意,就知道,他已经将这事上了心,还觉得这着实是个偷偷出去与人见面的好主意。至于可能遇到的危险修真界那么大,哪里那么容易遇到? 更何况他谢冬现在还挺强的,遇到了顶多打一架,打不过也跑得过嘛。 魔念无语得很,只好不做评价。 谢冬却又开口问他,“之前我与师弟在这儿的对话,你听到了吗?” 之前魔念被困在茶杯里,放在桌上,而谢冬和常永逸对话的时候坐的刚好就是这张桌子,他自然全都听到了。此时谢冬问起,他也不好隐瞒,便哼哼道,“是啊,全听到了,我听到你小子一口一个‘我们魔修’,好像特别为魔修着想一样。”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 “结果你表面上为魔修着想,实际上还是为的那个小破宗门嘛!”魔念抱怨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嘿,”谢冬问,“难道你就很为魔修着想吗?” 魔念不啃声了。 “我算是看清楚了,魔修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什么凝聚力,不存在的。”谢冬道,“不管哪个都有着自己的目的,聚集在这里只是臣服于我与主一的力量。难怪当年上古魔主一死,魔修就只能被压着打了。这么多年魔修努力复活上古魔主,也只是想要再有个强者可以依附吧。” 魔念也没反驳,沉默了好半晌才哼哼唧唧道,“那也没办法啦,你知道的,对魔修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自身的欲望。” 自身的欲望这句话让谢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 说罢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虽然与你师弟说了那么多,实际上,果然就是为了敷衍他的吧。”魔念又道,“真正的理由只有一条——你不相信你自己。” 谢冬握了握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经沾过鲜血没有还手之力的凡人的血。那时候谢冬刚刚继承上古魔主的力量没有多久,还没有对这种力量有足够的认识,只觉得自己活下来了,非常高兴,想要赶快回去找玉宇门和何修远。 但后面发生了一件事。就在他准备回玉宇门的途中,遇到了一群不长眼的凡人恶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便发现手中满是血,而地上满是那些恶匪的尸体。当时的记忆已经有些不清晰了,谢冬只记得自己非常愤怒,愤怒得想要消灭一切。 虽然真正杀死的只是些恶匪,死有余辜,但这只是谢冬运气好而已。谢冬非常清楚,就算当时有无辜的人在场,也不可能逃过一命的。在那个时候,谢冬几乎被体内的力量给完全控制了。 自那以后,谢冬便变得十分谨慎,花费整整十年来与体内的力量抗衡,打磨自己的意志,同样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可那时的经历就是一根刺,始终让谢冬对现在的自己有一种怀疑。 “魔修屈从于欲望,本质是屈从于力量。”魔念告诉他,“强大的力量会回应那些忠于欲望的魔修,越是遵循自身的欲望便能越容易地得到力量,同时也更容易被力量所控制,以至于为了欲望而失去理智。” “是啊,”谢冬看着外面那些简单粗暴到了野蛮的魔修们,“所以他们才会是那副样子。” “你与他们不同,你并没有经历大多魔修为了得到力量而一点点屈从于欲望的过程,只不过你在当初那一瞬间的欲望太过炽烈,得到了力量的回应。”魔念道,“你能更多保留自己的理智与意志,甚至一直用冷静与克制来对抗这种力量但这种保留与对抗,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谢冬握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好半晌,谢冬开口问道,“那你又如何?” 魔念一愣。 “大多数魔修都是很容易屈从于欲望的。”谢冬道,“但这块地方并不只有我一个例外。你与主一,都并不符合这个规律。” 谢冬与魔念认识得也挺久了,虽然经常看到这玩意油滑耍诈,却并没有从这玩意身上看到什么为了欲望而不顾一切的时刻。 至于主一的异样,就更明显了,谢冬甚至无法从这个人身上看到分毫欲望的影子。 谁知魔念听到这句话之后,居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居然这么觉得吗?我我也就算了。主一那个家伙,现在居然已经会被人看做并不屈从于欲望了吗?” 谢冬被笑得有些莫名,“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魔念几乎笑岔了气,“他他可是上古魔主!他得到了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因为他当年做过最丧心病狂的事情!现在现在他之所以这副样子,只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欲望需要屈从了,他已经到达极致了!” “主一就是上古魔主?”谢冬呢喃地重复了一遍。 虽然这个事实并不值得人惊讶,十分符合常理,也符合谢冬曾经的推测,但此时得到确认,谢冬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是啊,”魔念道,“他是上古魔主所留下的意志真正的化身。真正的,独一无二的。” “难道不是每个魔核之种里都有上古魔主的一部分吗?” “那只是为了让他复活的准备,如今他已经顺利复活了。”魔念摊手,“当初被分离出来的无数个意识,无数道魔念,在他真正复活了之后,都会被他所吸收,与他融为一体。” “那你又是什么?”谢冬问。 魔念显然没想到话题会这么快就转到自己头上,顿时噎了一下。 “你不也是上古魔主的一部分吗?不也是一道魔念吗?然而主一非但没有直接吸收你,还特地为你找寻容器,让你住到我的意识里了。”谢冬细细分析道,“更何况,如果你只是上古魔主的一个意识,在性格上应该和现在的主一是相同的,没理由差距这么大。” 魔念有些烦躁地扭了扭,“你怎么还刨根问底了?这究竟有什么好问的,你分明连我的记忆都看过了。” “呿,”谢冬表示,“又没有看到完整的。” 这番对话倒是没有说谎。谢冬确实曾经在十年之前险些看光了魔念的记忆,当时所看到的记忆也确实并不完整。在那段记忆中,谢冬所看到的人物十分年轻,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却又有着某种油腔滑调的秉性,时常闹腾,与现在的魔念如出一辙。 同样出现在那段记忆之中的,还有当时十分温暖的家庭,和睦的父母,以及一对可爱的弟妹。纵观谢冬看到的部分,全都是些温情的场景,完全无法想象为何后来魔念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的家人,现在已经全都不在了吧?”谢冬又问。 魔念沉默不语。 “你曾经与我说过,”谢冬又道,“你有一个想要杀死的人。” 魔念这才有了点反应,“亏你还记得。” “现在放弃了吗?”谢冬问。 魔念的反应让谢冬相信,他一定还没有放弃。那是一段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别说成千上万年了,就算上百万年,也不可能忘却。 “我原本”好半晌后,魔念才缓缓地开口道,“是想要在夺得属于自己的身体之后,自己去做这件事情。” “那真是太遗憾了。”谢冬面无表情,“我这具身体,暂时还归不了你。” 魔念又不吭声了。 “但我并非不能帮你。”谢冬又道,“我相信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合作对象。” “合作?”魔念笑了一声,“那么事到如今,你还希望能够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谢掌门。” “你知道的事情,总比我多。”谢冬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我想要一些值得尝试的方法。” “怎样的方法?” “解决我现在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谢冬隔着自己的双手去看外面那些魔修,又转头看了看铜镜上所映照出的血红双眼,“摆脱这种随时害怕自己被力量所控的状态。” “关于这点,目前为止你一直做得很好。”魔念表示,“经过十年的打磨,你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稳定,只要继续坚守自己的意志,别松懈,就不会再轻易被力量所控。” 谢冬却摇了摇头,“还不够。我所想要的并非暂时的稳定,而是真正的c彻底的解决。我希望再也不用努力控制自己,再也不用担心那种事情的发生。” “换句话来讲,你不想再继承上古魔主的力量?” 谢冬轻轻抿住了嘴唇。 “你可得想清楚了,谢掌门。”魔念提醒他,“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凭空而来是力量是不需要代价的,你如果抛弃力量,力量也会抛弃你。” “但这并非属于我的力量。”谢冬叹了一口气,再度看向自己的双手,“或许我需要这股力量,来渡过眼下所需要渡过的一些难关。但在那之后,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难道就真的必须一直这样了吗?不可能有复原的方法了吗?” 这次魔念沉寂了许久。 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魔念终于缓缓地开了口,“有。” 谢冬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可以永绝后患的办法,却需要你付出极大的代价。” “事到如今,难道我还害怕什么代价吗?” 魔念不禁笑了笑,“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所谓的合作根本不可能达成。因为那个我想要杀死的人谢掌门,我觉得你根本对付不了他。” 这倒是让谢冬有一些意外了,“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棘手的吗?说出来听听。” 不是谢冬自夸,现在他所拥有的这股继承于上古魔主的力量,虽然让他非常嫌弃,但还真的挺强大的。修真界中那么多老怪物,如今几乎每一个都可以尝试着打一打了。如果布好了局,杀死也是不难的。 魔念却直言谢冬拿他想杀的人没辙。逐一细数过来,真正能叫谢冬觉得明显压了自己一头,几乎打不动的,除了住在不远处的主一,就只剩下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c天天玩神秘的渡劫大能了。 “难道你想要杀的就是那个渡劫大能?”谢冬震惊道。 “你平时那么聪明,现在怎么说起傻话来了!”魔念骂道,“你算算时间,我可是上古时代的人,而那什么渡劫大能顶天了也没有一万岁,我对他能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 这句话却没叫谢冬放下心,反而更加头皮发麻了起来。 因为按照排除法,如果不是渡劫大能,就只剩下隔壁主一了。 当然,也可能是某个谢冬还不知道的幕后超级大能。本着谨慎的原则,怀着侥幸地心情,谢冬又问魔念道,“是我认识的人吗?” “认识,太认识了。”魔念表示,“最近隔三差五就见一次呢。” 侥幸的选项就这么被去掉了,谢冬倒吸了一口冷气。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想要杀的是谁了。”魔念舔了舔嘴角,“我们可以来好好合计合计了。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来搞死他?只要你拿出个章程来,关于你想知道的事情,那什么摆脱魔主之力影响的方法,我也可以稍微先透露一点信息的。” “等等等等,我突然又想起来了,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谢冬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然后拿起之前常永逸丢下的那本玉简看,“我得先研究出一个靠谱的易容术,去找我家师兄。” 开什么玩笑,这滩子浑水,谢冬说什么也不要淌的。 而在这个时候,在回去玉宇门的半路上,何修远正从所乘坐的纸鹤上睁开了双眼。 他看了看上头的天空,看了看脚下的地面,又看了看边上的常永逸,回忆了一下之前谢冬在他床边念叨的咒语,然后二话不说,取出飞剑,跳下纸鹤,就往回疾驰。 “等等,你给我等等!”常永逸在后面拼命追赶,偏偏纸鹤不够给力,急得他尊称都出来了,“大师兄,您稍等一下!现在不能过去!” 何修远充耳不闻。 “你这是在给他找麻烦!”常永逸又道。 何修远这才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常永逸,眼睛有些发红,也不是知道是悲的还是气的。 常永逸终于把人给追到了,松了口气,“是他把你交给我的。” 何修远闷不吭声,眼眶又越发红了,一副好像觉得自己被抛弃的样子。 此时此刻,魔修这边。 魔念正在勃然大怒,“少给我转移话题!整什么易容术,找什么师兄,你们不是刚睡过吗!” “就是因为刚睡过,我才得尽快再去找他。”谢冬一本正经,理直气壮,还认真整理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不然他以为我是那种睡完就跑的坏男人,那可怎么办?我不能叫他伤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一百零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行吧。”谢冬叹了口气, “同行者方面, 我会再想一点办法。” 说着, 他便招来遁云,打算到宗门外面去一趟。正准备启程,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扫, 却见何修远又将自己的那柄剑给紧握在了手中。 一时之间,谢冬突然起了一抹担心。这个大师兄, 不会趁他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吧? 想到这里谢冬便回过了头, 朝何修远招了招手,“你和我一起。” 何修远倒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便御剑跟在了谢冬身侧。 直到两人远离了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小山头,何修远才开口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同行者。”谢冬道,“杨万书要帮我管理宗门的事务, 不能带走。我们也不可能等到宗门里下一个凝元诞生。想找同行者,只能去宗门外面。” 何修远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前方, 已然看出他们所行的方向。 片刻之后,谢冬便带着他, 降落到了久违的琳琅集附近。这次他们从北门进入, 不过片刻就到了琳琅集的正中心。 这儿有一座广场, 广场中间立着一块宛如一堵墙面般的巨大石头,上面闪动着各种文字。 绝大多数的仙市里面,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是提供给各路修士发布信息,求助悬赏的。自然的,一些独行的散修或者中小宗门的修士,在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又没有更多帮手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在这里征集同行的队友。 谢冬径直转入广场边上的一座阁楼,找到管事之人,掏出一枚中品灵石,说明了来意。 “二位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对方抬起一双眼,仔细将谢冬与何修远打量了一下,“你们认为此行危险性较高,要求至少凝元?”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确认的环节。接下来谢冬只要点个头,这条信息便可直接发布出去了。 谢冬看了身后何修远一眼,见何修远神色未变,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便打算点头。 却就在这么少少的一迟疑间,对面已经将谢冬的那枚中品灵石给退了回来。 “前辈,”谢冬皱起眉头,“你这是?” “稍安勿躁。”对面之人又取出一个玉简,摆在谢冬眼前,“先看看这个。” 这样的玉简,记载的都是来访之人所留下讯息的备份。与外面广场中的那块石头作用相同,只是更加分门别类,每一枚中只有一条讯息。 谢冬狐疑地将玉简结果,神识探入,脸色顿时变得微妙。 “怎么了?”身后何修远问。 谢冬维持着这微妙的神情,将玉简递到他的手中。 何修远一看,顿时也“啧”了一声。 玉简中同样是一条征集队友的讯息,同样是云喜山,而且同样要求凝元以上,甚至还写明了此行的目的是将要出世的天材地宝。如此看来,当初得到同样讯息的,并不只有前任掌门一人啊。 “被人抢先了?”何修远皱眉自语。 “未必是什么坏事,都是找人同行罢了。”谢冬说完,又询问眼前的管理人,“这讯息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人都找齐了吗?” “如果你们愿意与他们同行,那便是找齐了。”对面道,“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他们一道,也可以继续将你们的讯息发布上去,召集另一群人。” 谢冬想了想,总归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同路,自然可以同行。只是不知留下这条讯息的人在哪里,如何相见?” “我这就与他联系。”对面道,“两位可先去隔壁登云楼一座。” 这登云楼,是一家琳琅集里生意不错的酒楼。谢冬带着何修远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数了数兜里的灵石,点了一壶让他不会觉得太肉疼的酒。 他举着酒壶,对着眼前何修远晃了晃,“同饮?” 何修远摇头,“我不饮酒。” “好吧,其实猜得出来。”谢冬干笑两声,只得先将自己眼前的酒杯满上,“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寡淡了。” 何修远闻言有些迟疑。 掌门师弟这是在批评他的缺点吗? 他垂下眼帘,默默反省了片刻,又想起上次谢冬和他说的话。而后他便提起嘴角,想要尝试着笑一笑。 结果还不等何修远把脸上的僵笑摆正,登云楼门口便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哎呀,两位道友!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个穿着平凡的青年人。他话音刚落,便蹬蹬蹬蹬地跑到了两人的桌前,“这下人终于齐了,我们约个日子出发吧?” “这位道友,”谢冬笑道,“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是一个散修。之前那条想要寻人同探云喜山的讯息就是我留下的。”对方道。 “徐道友,幸会了。”谢冬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你一共寻了几人,其他人又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见?” “除我之外,还有一个鹏程宗的吴道友,加上你们正好四人。”那徐姓散修回答道,“方才我已经通知吴道友了,但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冬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只有四人?” “我本来就是准备寻三到五人的,四人正好嘛。而且实话实说,那条讯息我已经在广场上挂了大半个月了,无人问津,本来都准备放弃了。二位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徐散修呵呵地笑着,“尤其是这位道友,修为比我还高,至少凝元后期了吧?一看就非常人啊,帮了大忙了!” 谢冬本来还想劝此人再多找几人的,闻言也只能闭嘴。 而那徐散修说到激动处,伸出手就想拍何修远的肩膀。何修远瞧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避了开。徐散修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封黑色的飞鸽传书飞了过来。 “诶,这不是广场讯息管理那儿发的信吗?又找我做什么?”徐散修干笑两声,赶紧收回手,将那飞鸽接住,拆开信件。 顿时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奇了怪了,半个多月无人问津的讯息,这么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这不,又来了两人。” 再一细看,徐散修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金丹!要和我们同行!” “金丹?”谢冬和何修远都很震惊。 又过了片刻,徐散修将手中的信纸一摔,“太嚣张了。这次新来的两个人说不用和我们见面了,他们直接在云喜山那儿等我们,要我们快些过去。真是,金丹了不起吗?” 话虽如此,此人的嘴角却始终带着仿佛被馅饼砸到般的痴笑。很显然,在他的眼里,金丹就是了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一百零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那地点是西面临海处的一处山, 名为云喜山。距离玉宇门不远,刚好十日左右的路程。 随后谢冬又翻找了那些天里前任掌门与其他有人来往的信件, 且不止一次看到了云喜山这个名字。找其他宗门借取法宝,也是在同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如此推断,前任掌门这一次究竟陨落在了哪里,虽然还不能斩钉截铁的确定,也已经是十之八|九的了。 但谢冬在做出这个推论之后, 只是将这些信件再次整理收好, 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水月宗催逼欠款两百万灵石一事, 谢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的玉宇门, 在杨万书凝元的激励之下, 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每个弟子都朝气蓬勃。剩余的筑基期弟子更是纷纷闭关, 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宗门下一个凝元。炼气期弟子也不甘示弱, 纷纷在种植灵药的田地之中挥洒自己的汗水。 之前采购的灵药种子已经全部种下, 在弟子们的精心浇灌下安稳成长着。 眨眼之间, 就是一个月多过去了。 杨万书的境界已经稳固,很快便从谢冬手中接管了不少琐事。此人待在玉宇门的时间比谢冬长得太多了,对宗门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熟悉, 行事圆滑, 少有错漏, 让谢冬非常放心。 唯独在做生意方面, 杨万书并不擅长。 刚好在第一批种下的那些灵草中,已经有一种周期最短的可以收获了,下一步就是赶紧卖出去,谢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甩手掌柜,想看看杨万书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自不用说,惨不忍睹。 谢冬一看这样不行,便寻思着要给杨万书提个帮手。 而后常永逸毛遂自荐,表示他已经知错便改,这段时日一直努力修行,希望谢冬能多给他一些机会。这并不是谎话。这小子之前整整闭关了一个月,如今总算已经磨到筑基后期,进步十分明显。 “你好不容易有此进步,为什么不继续修行?”谢冬问他,“再积累个年,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凝元了。” “师兄,”常永逸问他,“难道你现在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好吧,谢冬被他给问住了。常永逸同样是在谢家长大的,从小看着那些大人在生意场上走,还跟着谢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天。比起那些成天只知道修行的单纯修士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一想,闷头修行往往并不能让人顺利突破,适度的阅历反而是必要的。谢冬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常永逸提过去给杨万书打下手了。 给杨万书打下手,常永逸自然不会太高兴,却也没有太不高兴。之前谢冬晾了他那么久,确实叫这小子学乖不少。他耐心与杨万书磨合,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终于将一批兰水莲都倾销了出去,而且赚回了至少四成的利润。杨万书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那小子能干。 见状,谢冬总算是稍有放心。 如今的玉宇门,就算没有他守着,也可以稳定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而后谢冬掐指一算,距离归还那些法器的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他回到书房,将前任掌门那些提及到云喜山的信件又一次翻找出来,塞进兜里,然后去了那间小茅草屋,找大师兄。 全宗门都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大师兄还一如既往,守在这里像块冰雕。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点了点头,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谢冬笑着应了,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十分静怡,谢冬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何修远的今日的话语稍多。他看了谢冬半晌,竟然又主动问道,“宗门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好,为何掌门师弟反而愁眉不展?” “欣欣向荣如果这份欣欣向荣能一直维持下去,自然会越来越好。然而在此之前,宗门其实还有没跨过的难关。”谢冬叹了口气,终于将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脸色顿时就黑了。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说罢他便提剑起身,果真是一副想要立马杀过去的架势。 但还不等何修远御剑而起,仍旧坐在他身旁的谢冬便伸手扯了他一下,“大师兄,稍安勿躁。” “水月宗欺人太甚。”何修远怒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了下来,并将目光落在了被谢冬握住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他们的述求无非是那些被借去的法器,只要将法宝找出来还给他们就好了。而我之前已经查出了师父陨落的地点,那些法器应该就和他的遗体在同一个地方。” 听闻前任掌门的遗体,何修远浑身都是一颤。而后他紧抿了嘴唇,眼中的愤怒已然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谢冬微微一笑,将手掌收了回去,“但师父既然陨落,那处一定危险。究竟是否要派人再去一次,我也非常犹豫。” “去。”何修远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谁去?” “自然是我。” “不行。”谢冬摇了摇头,“虽然你很厉害,但师父上次前去时,带了许多凝元,还借了许多法器。结果他们都陨落在了那里——这样的地方,不能叫你一个人去。” “那还能是谁去?等等”何修远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你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当初宗门还离不开我,现在总算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了。”谢冬笑着站起了身,眉梢飞扬,“大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去。” “荒谬。”何修远毅然反对,“你是掌门,不能去。” “掌门领队外出,难道不很正常吗?” “可那儿十分危险。” “既然危险,就更不能叫你一个人去了。” “如果你陨落在那里,宗门怎么办?” “如果我陨落,宗门当然是废了。”谢冬轻飘飘道。 何修远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谢冬的脑子塞进水里清醒清醒。 在他发作之前,谢冬又道,“但是,如果你陨落了,宗门一样会废。” 何修远一愣。 “你是宗门的脊,我是宗门的脑,我们现在是缺一不可的。”谢冬看着他,一字一顿,神色出奇认真,“与其把我们两个分开,让我留在这里,成日里眼巴巴守着名册生怕你突然陨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将生还的机会争取到最大。不是吗?” “笑话。”谢冬道,“比起那个山头,当然是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只叫冯长老目瞪口呆。冯长老这才发现,他对这个仅仅入门六年的年轻掌门,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唉,玉宇门好不容易修出一个凝元。”谢冬低头看着冯长老,满脸都是遗憾之色,就像是看着一把即将被销毁的灵石,又像是看着少了这个人之后自己将会遭受的一堆麻烦,“真是可惜了。” 虽然可惜,他下手却一点也不迟疑。 快点处理了这里,他还要去救何修远。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对付整整三个凝元巅峰,也不知道能顶住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就在谢冬拨动手中阵盘,打算将冯长老直接压死的前一刻,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猛然炸进了他的耳朵。 谢冬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条街道的方向。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叫c惨叫c刀剑相交c布帛撕扯c液体喷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颤抖得叫人难以分辨的惊喊鬼叫。 “不!剑修!竟然是剑修!” 嘭!一个圆滚滚的红色东西猛地从拐角飞了出来,撞到另一面墙上啪叽一声,留下一道血印子,又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场面太过血腥,常永逸忍不住捂住嘴蹲了下去,“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颗人头之后,一墙之隔那些吵闹开始变得安静,只留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快,何修远从拐角走出。右手提着一把滴血的剑,左手拖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白衣与玉肌均被鲜血染红,目光如修罗般森冷。 谢掌门见状也免不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大师兄很是厉害,但刚才那好像是三个凝元巅峰?这是不是厉害得有点太过头了?不愧是剑修啊。 何修远走到冯长老身前,被鲜血糊满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叫人胆寒,“你说你都是为了宗门考虑,不会再与掌门师弟作对,只是在欺骗我吗?” 冯长老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知道发颤。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被谢冬的阵法压死。 何修远面若寒霜,直接抬起了手中的剑。 “等等!”谢冬忙道。 何修远停下动作,看着他。 谢冬沉默片刻,摇头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杀了吧,就当是壮士断腕了。” 何修远这才手起刀落,将人砍成了两半。 随后何修远又看着地上那堆尸体,面露嫌弃之色,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提灯状的法器。 他从提灯中取出一团火焰,显然想将这些碍眼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干净。 “诶,你再等等!”谢冬见状,顿时又叫了停。 在何修远一愣之间,谢冬已经扑向了那些尸体。 然后,只见他手脚十分熟练地扒下了那些尸体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不错的法衣,脚踩不错的法靴,腰戴不错的玉佩,也通通被谢冬扒了下来。 何修远举着手中的火焰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反应。直到谢冬抱着那堆血淋淋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走到一边后,又猛然想起隔壁还有许多尸体,连忙冲去隔壁街道何修远才稍微回过神,看了后面的常永逸一眼。 “看什么看?”常永逸此时虽然也被吓得有些怂,骨子里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当即呛道,“师兄就是如此勤俭持家,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常永逸的心底也是心酸的。想当年谢冬可是锦衣玉食的谢家小少爷,如今当了一个掌门,咋就混成这样了 何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光溜溜的尸体,终究还是一把火放了下去。此情此景,倒像是还这些人一个体面了。 但他想着玉宇门现状的处境,再看谢冬的所作所为,便放下了心中那点诧异,反而有些感动。 为了这个宗门,真是辛苦掌门师弟了。 两人走到隔壁街道,剩下的尸体果然也正在被逐渐扒光。这边的尸体倒是不需要何修远动手。谢冬把他们彻底扒光之后,直接一个响指,一丛火焰就从他指尖冒出,径直烧了过去。 然后谢冬便将神识探进了那些储物袋,清点起战利品来。 随着这清点,谢冬的嘴唇却渐渐抿了起来,浑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沉重复杂的气息。 “掌门师弟,怎么了?”何修远连忙关心道,“不值钱吗?” 常永逸看着六年前还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谢冬,又看着前一刻还十分矜持c仿佛视灵石如粪土的何修远,简直无言以对。 谢冬没有及时回答何修远的话,而是将战利品清点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不知清点了多少遍之后,谢冬才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人,以一种出奇凝重的语气道,“九个凝元修士,其中凝元初期四人,凝元中期一人,凝元后期三人。他们浑身的东西加起来,共有十三件下品法器,九件中品法器,以及一件上品法器。除此以外,还有灵石两万余。如果全部变卖,总共可以赚得六万灵石,足以承担玉宇门一年的支出。” 何修远不说话了,他有些发懵。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以前杀完人后居然不喜欢上前搜刮,实在是一件铺张浪费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冬也在那儿感叹,难怪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如此巨大。暴利,简直是暴利啊。杀死冯长老的忧虑被收获的喜悦压了下去,谢冬终于开始眉开眼笑。 常永逸则问道,“如此一来,我们想要赚钱,岂不是很容易?” 这样一句话,却引发了另外两人尴尬的沉默。 谁会不想轻松愉快地赚钱呢?但随随便便就杀人越货肯定是不成的,只能等着别人来杀的时候愉快反击。 一时之间,谢冬心中也冒出了钓鱼执法的念头。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谢冬脑子里转了转,很快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们不是独行之士,而是要发展宗门。唯有稳定与和谐,才是发展的正路。”他教育常永逸道,“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只能顺势而为,不该一心追求。你懂了吗!” 常永逸低下头,“哦”了一声,也不知心底究竟是否服气。 无论如何,突然有钱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冬原本打算只在琳琅集的西门附近收购一点灵药种子,此时毅然改变原计划,带着何修远与常永逸往东面走去。当然,他们此时的荷包还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最东边那些只属于富豪的建筑,但能进入到琳琅集的中部,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杀人的行径,只需在巡守琳琅集的护卫们前来询问时,解释一下只是私人恩怨,就可以了。 相比西门附近的满眼地摊,琳琅集的中部要像样不少,多是小店与酒馆。 谢冬一连走入许多贩卖灵药种子的店面,货比三家,最后买好了一批种子,又购买了一批适合炼气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农具,外加一个能装下这些东西的储物袋。这么一套下来,灵石便花了小一万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一百一十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随后谢冬又翻找了那些天里前任掌门与其他有人来往的信件,且不止一次看到了云喜山这个名字。找其他宗门借取法宝,也是在同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如此推断, 前任掌门这一次究竟陨落在了哪里, 虽然还不能斩钉截铁的确定,也已经是十之八|九的了。 但谢冬在做出这个推论之后, 只是将这些信件再次整理收好, 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水月宗催逼欠款两百万灵石一事, 谢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的玉宇门, 在杨万书凝元的激励之下, 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每个弟子都朝气蓬勃。剩余的筑基期弟子更是纷纷闭关,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宗门下一个凝元。炼气期弟子也不甘示弱,纷纷在种植灵药的田地之中挥洒自己的汗水。 之前采购的灵药种子已经全部种下, 在弟子们的精心浇灌下安稳成长着。 眨眼之间, 就是一个月多过去了。 杨万书的境界已经稳固, 很快便从谢冬手中接管了不少琐事。此人待在玉宇门的时间比谢冬长得太多了,对宗门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熟悉, 行事圆滑,少有错漏,让谢冬非常放心。 唯独在做生意方面, 杨万书并不擅长。 刚好在第一批种下的那些灵草中, 已经有一种周期最短的可以收获了, 下一步就是赶紧卖出去,谢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甩手掌柜,想看看杨万书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自不用说,惨不忍睹。 谢冬一看这样不行,便寻思着要给杨万书提个帮手。 而后常永逸毛遂自荐,表示他已经知错便改,这段时日一直努力修行,希望谢冬能多给他一些机会。这并不是谎话。这小子之前整整闭关了一个月,如今总算已经磨到筑基后期,进步十分明显。 “你好不容易有此进步,为什么不继续修行?”谢冬问他,“再积累个三五年,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凝元了。” “师兄,”常永逸问他,“难道你现在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好吧,谢冬被他给问住了。常永逸同样是在谢家长大的,从小看着那些大人在生意场上走,还跟着谢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天。比起那些成天只知道修行的单纯修士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一想,闷头修行往往并不能让人顺利突破,适度的阅历反而是必要的。谢冬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常永逸提过去给杨万书打下手了。 给杨万书打下手,常永逸自然不会太高兴,却也没有太不高兴。之前谢冬晾了他那么久,确实叫这小子学乖不少。他耐心与杨万书磨合,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终于将一批兰水莲都倾销了出去,而且赚回了至少四成的利润。杨万书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那小子能干。 见状,谢冬总算是稍有放心。 如今的玉宇门,就算没有他守着,也可以稳定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而后谢冬掐指一算,距离归还那些法器的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他回到书房,将前任掌门那些提及到云喜山的信件又一次翻找出来,塞进兜里,然后去了那间小茅草屋,找大师兄。 全宗门都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大师兄还一如既往,守在这里像块冰雕。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点了点头,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谢冬笑着应了,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十分静怡,谢冬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何修远的今日的话语稍多。他看了谢冬半晌,竟然又主动问道,“宗门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好,为何掌门师弟反而愁眉不展?” “欣欣向荣……如果这份欣欣向荣能一直维持下去,自然会越来越好。然而在此之前,宗门其实还有没跨过的难关。”谢冬叹了口气,终于将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脸色顿时就黑了。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说罢他便提剑起身,果真是一副想要立马杀过去的架势。 但还不等何修远御剑而起,仍旧坐在他身旁的谢冬便伸手扯了他一下,“大师兄,稍安勿躁。” “水月宗欺人太甚。”何修远怒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了下来,并将目光落在了被谢冬握住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他们的述求无非是那些被借去的法器,只要将法宝找出来还给他们就好了。而我之前已经查出了师父陨落的地点,那些法器应该就和他的遗体在同一个地方。” 听闻前任掌门的遗体,何修远浑身都是一颤。而后他紧抿了嘴唇,眼中的愤怒已然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谢冬微微一笑,将手掌收了回去,“但师父既然陨落,那处一定危险。究竟是否要派人再去一次,我也非常犹豫。” “去。”何修远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谁去?” “自然是我。” “不行。”谢冬摇了摇头,“虽然你很厉害,但师父上次前去时,带了许多凝元,还借了许多法器。结果他们都陨落在了那里——这样的地方,不能叫你一个人去。” “那还能是谁去?等等……”何修远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你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当初宗门还离不开我,现在总算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了。”谢冬笑着站起了身,眉梢飞扬,“大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去。” “荒谬。”何修远毅然反对,“你是掌门,不能去。” “掌门领队外出,难道不很正常吗?” “可那儿十分危险。” “既然危险,就更不能叫你一个人去了。” “如果你陨落在那里,宗门怎么办?” “如果我陨落,宗门当然是废了。”谢冬轻飘飘道。 何修远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谢冬的脑子塞进水里清醒清醒。 在他发作之前,谢冬又道,“但是,如果你陨落了,宗门一样会废。” 何修远一愣。 “你是宗门的脊,我是宗门的脑,我们现在是缺一不可的。”谢冬看着他,一字一顿,神色出奇认真,“与其把我们两个分开,让我留在这里,成日里眼巴巴守着名册生怕你突然陨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将生还的机会争取到最大。不是吗?”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 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反而显得素雅得很, 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 “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 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 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 “那我应该唤你, 何道友?” “够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 直接将剑刃抽出,举在身前, 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 “我只问你, 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 “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何修远停下了脚步,愕然看着他。 “这都是因为我对师父他老人家深深的眷念,都是因为我对宗门有些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那冯长老不堪大用,我哪里至于要付出这种代价,只为了能将这份责任抗在我自己肩上?”谢冬这激动的表演太过夸张,甚至变得有些哽咽,“只要宗门能变好,我变成怎样都好。看到师兄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希望你能是比我更适合掌门之位的人,我完全不想和你争的。可你居然想要一走了之?怎么,当不了掌门,你就连在这种时候用你的力量帮宗门一把,都不愿意吗?莫非你对宗门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何修远听到这里,神情早已不复最初的那种冷漠。 他看着谢冬这激动的模样,嘴唇蠕动半晌,终于忍不住一步上前,安抚式的拍了拍谢冬的肩膀,“对不起,师弟是我错了” 冰寒的灵气又一次从何修远身上透过来,越发让谢冬无法平静。此时此刻,谢冬心底正弥漫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激动,演绎着一种和外在表演完全不同的惊涛骇浪。 在这一瞬间,谢冬的脑海之中想起了许多东西。 他为什么不离开玉宇门?自然不是因为刚才的那番说辞,和对宗门的感情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归根结底,谢冬之所以留在玉宇门,只是因为他身怀不能被人看出的体质,而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看出了谢冬的体质不同寻常,却没有看准。 这一切都要从入门之前说起。 谢冬小的时候,常常发烧。结果在一次偷偷从家里逃出去玩时烧晕在了路上,刚好被师父遇到。 师父探查了他的身体,赫然表示他的体质是罕见的纯炎之体,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如果不修仙,必然活不过二十岁。正因为如此,哪怕谢家人再如何不舍,也只能将谢冬送走。 当然,而后谢冬自己博览群书,最终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纯炎之体,而是看起来十分相似却更加要命的另一种体质,琼炎之体。同样的不修仙活不过二十,但不同之处在于,纯炎之体是一种十分利已的优秀体质,谢冬的琼炎之体却可以增强别人的修为。 从此以后,谢冬便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真正的体质,沦为被抢夺的货物。 而师父也真情实感地以为他真的只是纯炎之体,对他非常照顾,每月一颗调理体质的凝冰丹从不间断,对他好得像是对亲生儿子一样。唯独有一点奇怪,师父常常在谢冬面前表示,虽然他真正的亲生儿子何师兄当年离家出走十分不孝,却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好男人,冬儿你一定不要对修远有任何偏见啊 更古怪的是,师父还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告诉谢冬,纯炎之体和冰属体质是天作之和,十分相配,你将来找人双修一定要找冰属体质的。 如今谢冬真正见了何修远,顿时觉得自己有很多粗口想骂。 那老头儿当初之所以一心收自己入门,究其目的,不会是想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找童养夫吧? “唔顶多就多服了一点点。”谢冬的眼神开始飘忽,“把这六年攒下来的,一口气全吃了而已。”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六年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全靠自己到了筑基后期,又能仅仅依靠纳元丹到了筑基巅峰,进而一口气直接凝元,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天赋? 何修远之前没有怀疑过谢冬是不是真的用了玄灵丹。因为如果是个潜力一般的普通修士,这么强提修为,哪怕用了玄灵丹,也会把自己榨成现在谢冬这幅样子。但他现在知道了,谢冬原本是个天才,谢冬是不一样的。如果当初谢冬用的是玄灵丹,根本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谢冬是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自己宝贵的天赋给糟蹋了。 “你为什么” “因为这是宗门压箱底的宝贝。”谢冬理所当然地道,“必须留在最有可能出现金丹的那一刻。” 何修远看着他,目光中波澜不断闪动。 “我在决定要强行凝元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会成为玉宇门的掌门。对宗门而言,一个仅仅天赋不错的凝元掌门,不值得用一个金丹来换,不是吗?”谢冬轻轻微笑,“而师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我知道你会回来,而我能将你留下。所以玄灵丹是你的,我必须留给你。” 他将何修远握住玄灵丹的那只拳头托起,推到何修远的眼前,“现在终于到了我能将它交给你的时候。” “你现在还能靠玄灵丹弥补当初的损失,而玄灵丹也无法保证我一定能结丹。”何修远神情十分挣扎,声音都开始微颤,“掌门师弟,你不知道,其实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有一道藤蔓狠狠抽了过来,敲在九曲压山阵的外罩之上。 谢冬浑身一震,鲜血终于溢出了嘴角。 “师兄,你现在别无选择,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他含着满嘴的血,用双手托住何修远的那只拳头,“我的命现在在你的手里,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活不下去。” 谢冬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神情坚定,“师兄,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那地点是西面临海处的一处山, 名为云喜山。距离玉宇门不远, 刚好十日左右的路程。 随后谢冬又翻找了那些天里前任掌门与其他有人来往的信件,且不止一次看到了云喜山这个名字。找其他宗门借取法宝,也是在同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如此推断, 前任掌门这一次究竟陨落在了哪里, 虽然还不能斩钉截铁的确定, 也已经是十之八|九的了。 但谢冬在做出这个推论之后, 只是将这些信件再次整理收好,并没有马上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水月宗催逼欠款两百万灵石一事,谢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此时的玉宇门, 在杨万书凝元的激励之下, 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奋发向上的气息, 每个弟子都朝气蓬勃。剩余的筑基期弟子更是纷纷闭关,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宗门下一个凝元。炼气期弟子也不甘示弱,纷纷在种植灵药的田地之中挥洒自己的汗水。 之前采购的灵药种子已经全部种下,在弟子们的精心浇灌下安稳成长着。 眨眼之间,就是一个月多过去了。 杨万书的境界已经稳固,很快便从谢冬手中接管了不少琐事。此人待在玉宇门的时间比谢冬长得太多了,对宗门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熟悉,行事圆滑, 少有错漏, 让谢冬非常放心。 唯独在做生意方面, 杨万书并不擅长。 刚好在第一批种下的那些灵草中,已经有一种周期最短的可以收获了,下一步就是赶紧卖出去,谢冬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了甩手掌柜,想看看杨万书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结果自不用说,惨不忍睹。 谢冬一看这样不行,便寻思着要给杨万书提个帮手。 而后常永逸毛遂自荐,表示他已经知错便改,这段时日一直努力修行,希望谢冬能多给他一些机会。这并不是谎话。这小子之前整整闭关了一个月,如今总算已经磨到筑基后期,进步十分明显。 “你好不容易有此进步,为什么不继续修行?”谢冬问他,“再积累个年,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凝元了。” “师兄,”常永逸问他,“难道你现在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好吧,谢冬被他给问住了。常永逸同样是在谢家长大的,从小看着那些大人在生意场上走,还跟着谢家的账房先生学过几天。比起那些成天只知道修行的单纯修士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一想,闷头修行往往并不能让人顺利突破,适度的阅历反而是必要的。谢冬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常永逸提过去给杨万书打下手了。 给杨万书打下手,常永逸自然不会太高兴,却也没有太不高兴。之前谢冬晾了他那么久,确实叫这小子学乖不少。他耐心与杨万书磨合,帮了不少的忙,最后终于将一批兰水莲都倾销了出去,而且赚回了至少四成的利润。杨万书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那小子能干。 见状,谢冬总算是稍有放心。 如今的玉宇门,就算没有他守着,也可以稳定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而后谢冬掐指一算,距离归还那些法器的期限还剩下两个月。 他回到书房,将前任掌门那些提及到云喜山的信件又一次翻找出来,塞进兜里,然后去了那间小茅草屋,找大师兄。 全宗门都在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大师兄还一如既往,守在这里像块冰雕。 “掌门师弟。”何修远看到谢冬,点了点头,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谢冬笑着应了,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十分静怡,谢冬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何修远的今日的话语稍多。他看了谢冬半晌,竟然又主动问道,“宗门如今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变好,为何掌门师弟反而愁眉不展?” “欣欣向荣如果这份欣欣向荣能一直维持下去,自然会越来越好。然而在此之前,宗门其实还有没跨过的难关。”谢冬叹了口气,终于将那两百万灵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脸色顿时就黑了。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说罢他便提剑起身,果真是一副想要立马杀过去的架势。 但还不等何修远御剑而起,仍旧坐在他身旁的谢冬便伸手扯了他一下,“大师兄,稍安勿躁。” “水月宗欺人太甚。”何修远怒道。 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了下来,并将目光落在了被谢冬握住的手腕上。 “我也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他们的述求无非是那些被借去的法器,只要将法宝找出来还给他们就好了。而我之前已经查出了师父陨落的地点,那些法器应该就和他的遗体在同一个地方。” 听闻前任掌门的遗体,何修远浑身都是一颤。而后他紧抿了嘴唇,眼中的愤怒已然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谢冬微微一笑,将手掌收了回去,“但师父既然陨落,那处一定危险。究竟是否要派人再去一次,我也非常犹豫。” “去。”何修远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谁去?” “自然是我。” “不行。”谢冬摇了摇头,“虽然你很厉害,但师父上次前去时,带了许多凝元,还借了许多法器。结果他们都陨落在了那里——这样的地方,不能叫你一个人去。” “那还能是谁去?等等”何修远总算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你究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当初宗门还离不开我,现在总算可以稍微离开一下了。”谢冬笑着站起了身,眉梢飞扬,“大师兄,我会和你一起去。” “荒谬。”何修远毅然反对,“你是掌门,不能去。” “掌门领队外出,难道不很正常吗?” “可那儿十分危险。” “既然危险,就更不能叫你一个人去了。” “如果你陨落在那里,宗门怎么办?” “如果我陨落,宗门当然是废了。”谢冬轻飘飘道。 何修远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抽动,恨不得把谢冬的脑子塞进水里清醒清醒。 在他发作之前,谢冬又道,“但是,如果你陨落了,宗门一样会废。” 何修远一愣。 “你是宗门的脊,我是宗门的脑,我们现在是缺一不可的。”谢冬看着他,一字一顿,神色出奇认真,“与其把我们两个分开,让我留在这里,成日里眼巴巴守着名册生怕你突然陨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将生还的机会争取到最大。不是吗?” 这毫无疑问便是何修远的声音。 谢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总算从这要命的意外中整理好了心绪,将目光落到此人身上。 刚一看清,谢冬就愣了一下。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反而显得素雅得很,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何道友?”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举在身前,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我只问你,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 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 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 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 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 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 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 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 ”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 “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 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 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 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凌溪白着脸道。 谢冬沉默片刻,已然体会到了他们方才都经历了什么,内心深处十分同情。 何修远走了过去,凑在那只手的边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而后开了问道,“还有别的吗?” 凌溪和季罗都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们其实还没有那个心情来面对。 直到那边吴徐两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六人会合,才分头去寻附近有没有其他的人体零碎部分。 不多时,他们还真又找到了两块肉来。 真的只能说是肉了。血肉模糊,差不多手掌大小,完全看不出是哪个部位。 “这么碎。”吴修士道,“应该是爆开了。” “凝元修士自爆,差不多就是这个威力。”徐散修也道,“如果到了金丹期,自爆一下,那就连渣滓都没有了。” 这一唱一和的,听得凌溪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罗倒是没那么脆弱,已然开始和他们一起行动,在同一个方向寻到了更多肉块。 他们试图将这些碎肉拼成一整个人,但实在是碎得太厉害了,只能从那只手上看出来大概是个男人。 整个过程中,何修远一直显得比较紧张。这是必然的,前任掌门就陨落在这个地方。接受自己的父亲死亡是一回事,如果父亲的尸首竟然成了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第一次寻到了沾着布的肉块,看面料应该是外衣。 “师父没有这样的衣服。”谢冬低声道。 何修远没有回答,但整个人眼看着就松了口气。 “不用再找了。”那边季罗皱起了眉头,指了一个方向道,“自爆的地方应该是那儿,一路撒过来的。” 说着,他就开始往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兄。”凌溪无助地跟在后面,神色间似乎还挺害怕。 季罗无奈在原地等了片刻,还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举止之间十分宠溺。凌溪在他的身旁轻轻蹭了蹭,脸色总算好转了不少。 谢冬在后面瞥开了视线。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对师兄弟感情好。现在知道了,顿觉简直没眼看。 季罗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一行六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了不到片刻,同样的碎肉就又找出了一堆,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的。 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更完整的断肢。 “这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吧?”徐散修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被扯下了肢体,另一个直接自爆?” “会是什么样危险?”吴修士问他。 徐散修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一阵沉闷的缄默。 之前数日,他们一直在废墟和山林间寻路,只觉得烦躁,不觉得凶险。如今似乎终于寻到了路,气氛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充满了血腥之味。 再往前面走,地上多了能看到的血迹。 何修远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其余诸人也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符箓,就连季罗浑身的灵气也紧绷起来。 一阵细风吹过,带动四周的枝叶哗啦作响。 就在这响动掩饰之下,一道熊一样大小的黑影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带着野兽独有的腥气。 何修远将谢冬挡在身后,飞剑已然出鞘。 季罗等人走在更前面,动作自然更快一分。只见季罗眉头一皱,挥袖一震,灵气激荡,便是一道尖利的土刺拔地而起,直直从那黑影的腹下扎入,将那野兽给串在了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眼有角的妖兽,獠牙如刀,身体被扎穿了还在不断挣扎嘶吼,十分强韧。从这妖兽周身的灵气来看,约莫也有接近金丹的修为,但大抵是生性愚钝的种类,还未开智。 季罗见无法问话,便又将手一扬,平地再拔出几道土刺,从下颚扎入妖兽脑门,直接将其毙命。 原本以为会很艰苦的战斗,只因有这么一个金丹,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 此时徐吴两人仍旧将符箓拿在手中,甚至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继续走。”季罗收了招式,背手继续向前,“区区一只,不至于将两个凝元修士逼到那种地步,前面应该还有更多的妖兽。” 此语一言成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就像是进了妖兽的巢穴,一会就扑过来一只,一会儿又扑过来一只,多的时候甚至五六只围在一起。 季罗始终一马当先,顶在最前方。 但妖兽太多,修为还参差不齐,强些的金丹宗师也不能一击必杀,难免就有漏网之鱼。 区区一只漏网的妖兽,就逼得徐吴两人抱头鼠窜,恨不得蹦到树上。最后还是何修远出手,将它毙于了剑下。谢冬也帮忙牵制了些许,但大多仍是被何修远护在身后。 另外数只,都在这片刻间被季罗杀了个干净。 凌溪得出闲来,看着其余人的表现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季罗道,“师兄,此地分明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非得跟着这些人一起过来?地图也没什么用,我看他们都是拖累,带在后面纯属麻烦。” 季罗对此只是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又有另一批妖兽冒了出来,隔着树木幽幽望着他们。 季罗正欲出手,这些个妖兽却只是朝着他们低吼数声,而后转身退走。 “这是知道打不过师兄,跑了吧?”凌溪得意道。 季罗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路。 或许这些妖兽真的是被打怕了,之后的一路顺遂许多。又走了不到半日,他们便出了山林。 山林之外,是一片广场。 隔着广场上平整的玉石路面,他们看到了远处郁郁葱葱的一片药田。 “到了!到了!”徐散修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是霄柔芝!是回阳草!我们总算找到了。” 吴修士更是浑身一晃,几乎要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 就连蓬莱派的季罗和凌溪也相似一笑,颇为高兴。 唯独谢冬和何修远神情复杂,反而心情更糟。此行六人,唯有他们两人的目的是不同的。其余四人都是为了霄柔芝和回阳草,只有他们两个想找的是前任掌门和众长老们的遗体和法器。 此时林中的危险已经过去,灵草就在眼前,但遗体究竟在哪里?不会真是林中那些残肢,或者已经成了妖兽的口中之物吧?那可真是糟透了。 但细细一想,林中那些妖兽虽然凶残,却毕竟都是凝元期的,哪怕强一点的也顶多临近金丹,和真正的金丹还是很有差距,所以才能被季罗轻易碾压。而前任掌门带领五位凝元长老,还找其余门派借了法器,准备充足,就算不敌,也不该那么惨地全军覆没。 其中应该还有蹊跷。 就在谢冬思考的时候,季罗已经凌溪越过广场朝着药田走去了,吴徐两人也紧跟其后。谢冬连忙扯着何修远一起追了上去。 这一扯他才发现,何修远的手掌有些发颤。 想来也是。最关心那些遗体下落的,莫过于这个大师兄了。 谢冬叹了口气,正准备安慰两句,前面的四人又猛地停下了脚步。这一停特别突兀,就像是突然撞到了一面墙似的。 但等谢冬过去一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墙。 有的只是尸体。 就在那药田之中,被苍翠的叶片掩盖在里面,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不像之前山林中的断肢那样惨烈,都是好端端的,衣服也穿得整齐,但就是死在了这里。更渗人的是,视野之内,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危险。 之前四人本来以为已经胜利在望,猛然又看见如此诡异的情景,脸上都有些发绿。 而后就听扑通一声,何修远双膝一弯,直接朝着其中的一具跪了下去。 至于谢冬,则在边上观察了半晌,确认确实没有危险。或者说,虽然此地应该有很大的危险,但那危险暂时还没有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 众人便眼睁睁看见谢冬扑向了那些尸体,手脚十分麻利地扒开了他们的衣服,取下了储物袋,熟练地搜刮起了尸体上的法器。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它也十分朴实无华,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但是在刚刚将手放在仓库大门上的那一刻,谢冬又猛地停顿下来。 谢冬此人,十三四岁入门,如今修行六年,年龄还不到二十,阅历也不足够。所以在猛然遇到这种大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还免不了有些年轻。然而在性格的本质上,他又是个习惯将思虑二字给刻在骨子里的人。 在得知师父很可能陨落的第三个刹那,谢冬便开始了思考。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突然失去师父更糟糕了?其实不是,远远不是。 师父这一趟外出寻宝,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带走了门派大半的战力。更准确的说,掌门带走了玉宇门几乎全部的凝元期长老,只留下一个凝元长老在宗门看家。 如果掌门遇到意外,真正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些和掌门同路的长老们也全部给折在了外面。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此时谢冬这么一出去,玉宇门的下一任掌门无疑就是那个唯一被留下的冯长老了。毕竟除了这仅剩的一个凝元独苗之外,宗门剩下的就只是些炼气和筑基的弟子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不好解释,便随便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展望起了回去之后大肆开荒种地的美好前景。片刻之后,何修远果然就忘了方才的失态认真听起了他的侃侃而谈。 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得到利润,购买更多种子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告诉宗门众弟子,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宗门里有这么多好苗子,为什么要害怕折断一根坏枝?”谢冬拔高了音调,环视众人,“是,宗门现在的情况是很坎坷,很艰难,我理解你们的不安。但正因为宗门艰难,才需要齐心合力,奋勇向前。我不害怕一个凝元的损失,因为我相信宗门还会有更多的凝元。所以修行吧,只要我们自身的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谢冬又看了之前说话的郑奕一眼,“至于你方才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是的。宗门需要能在艰难的时候支持宗门,与宗门同甘共苦,一起前进的弟子,而不需要做不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 此时何修远穿着一身白衣完全不是画像上面那副明艳的样子,反而显得素雅得很,衬得眼角眉梢之间越发冰冷了。而且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虽然神色不显,却已然能叫谢冬看出他的愤怒。 愤怒也是当然的。 谢冬再度将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换到了脸上,装出一番刚知道对方身份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抱歉,刚才失礼了,大师兄。” 短短三个字的称呼,叫何修远脸色微变。 “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谢冬道,“那我应该唤你,何道友?”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何修远脸色一暗,直接将剑刃抽出,举在身前,寒光闪得叫周围人一个哆嗦“我只问你,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吗?” 谢冬故作茫然,“哪些事情?” 冯长老激动地代为喝问“当然是你窃取玄灵丹进而窃取玉宇门掌门之位的事情!” 何修远沉默了一下纠正道“不,我问的是你践踏前任掌门尸骨,拒不肯设立牌位,还禁止宗门弟子为他祭拜的事情。” “嗯?”冯长老愣了。 这都是什么鬼?前任掌门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来哪门子的践踏?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谣言啊? “大师兄真是说笑了。”谢冬淡淡苦笑道,“冯长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将鄙视的目光投注到了冯长老身上。把大师兄喊过来和谢冬争掌门也就算了,反正宗门里还有不少八年之前就在的老弟子,对何修远并不陌生,也承认他有这个资格。但对大师兄传输这种谣言,抹黑谢掌门的名声,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我没有冯长老内心十分委屈。 而何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表现,也终于知道事实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收了方才盛怒的气势,显得有些尴尬,“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冬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师父当初亲手将我引入道门,这些年更是待我不薄。我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何修远后退一步,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眼仍旧倒在地上吐血的常永逸,尴尬之余还显得有些后悔。 经历了常永逸的嘴贱,居然不想干脆剁了那个臭小子吗?谢冬眯起了眼,暗道这个大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脾气居然还真是不错,性情似乎也比较好骗,今日要做的事情估计已经成了一半。 “师父的牌位早已设好,就供在大殿的正下方,和历代掌门放在一起。”谢冬道,“大师兄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亲眼一看。” 何修远撇开了视线,有些犹豫。 “何师侄,不要纠结那些不知哪来的谣言了!”冯长老见势不妙,赶紧叫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厚颜无耻的贼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何修远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再度将视线落在了谢冬身上。 实话实说,他这一次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因为父亲突然身故,不可置信之下回来祭拜,原本也打算只在山底下拜一拜就走的,结果正好听见山下有凡人在议论“山中神仙”的轶事,把那些谣言信以为真,才气得跟着冯长老上来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何修远自然要把这个新任掌门多看几眼。 好半晌后,何修远以一种柔和了许多,却依旧谈不上客气的语气道,“你确实是依赖药力突破到凝元的。根基不稳,气息极虚。” 谢冬苦笑地点了点头。 “至少十年之内,你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甚至稍有不慎还会重新跌落到筑基。”何修远又道,“哪怕十年之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灵物的滋养,或是心性稍有凝滞,修为同样很难再有进境。甚至可以说,足足有八成的可能,你会一生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谢冬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哪怕他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早有认知,此时听对方一句句这么摆出来,也觉得胃疼得很。 地上的常永逸更是双目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你现在不过是凝元初期而已。”何修远看着谢冬,最后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 言外之意,如果玉宇门的掌门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停在凝元初期的人物,真的是太寒碜了。 谢冬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憋出一句,“我知道。” 说罢,他抬起头,直视何修远的双眼,“所以你想要代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师弟,坐上这个掌门之位吗?” “如果掌门是你不是我,”何修远问他,“你有多大的自信管好这个宗门?” “至少五成。”谢冬道。 话音刚落,边上冯长老便噗嗤一声笑了。何修远也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我知道,五成谈不上多,也不是很能说得出口。但人力总有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谢冬又道,“如果师兄你可以做到更好,这个位置自然应该由你来继承。” “你就是这种志气?”何修远言语之中已然又有些恼怒了,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既然如此,玉宇门怎能交到你的手里!” 冯长老高兴极了,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大师兄,别急。”谢冬却神色未变,反手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东西,“宗门的事情,自然得了解宗门之后再做决定。师兄你当年一走了之,如今已经过去八年,有些东西你该多看看才是。” 说着,他走上前去,将那本东西放在何修远手中,“这是宗门的账本。” 何修远困惑地看了谢冬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而后他翻开账本,第一时间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最讨厌这种需要计算的复杂玩意儿。但是看了片刻之后,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每月支出,每月结余,账户赤字之类,他还是看得懂的。 顿时,何修远的膝盖好像弯了一下。 “账本内容很多,站在这儿看也太累了,师兄还是随我去书房吧。”谢冬笑道,“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将其看了数遍,一路上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何修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点头。 谢冬便忽略了原地冯长老常永逸等一干人等,微笑着在前面领路。何修远浑浑噩噩,亦步亦趋地跟着。 “宗门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但其中有炼气弟子足足九十人整,筑基弟子只有三十九,凝元更是只有你我和冯长老三人。”谢冬道,“炼气弟子每月需供应一颗集灵丹,筑基弟子需每月供应一颗纳灵丹,算上其余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千灵石。而宗门的收入,多是前任掌门每次领队外出寻宝所得,少量是靠租给其余门派的土地,以及山下凡人微末的供奉。如今的情况之下,最大的收入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每月一千余灵石,只是支出的零头。” 何修远呆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听懂了多少。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着惊人的贪腐。这份贪腐无法追究,因为以前负责账目的那位长老已经陨落在外了。”谢冬夸张地长叹一声,“他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让人误以为宗门内存储的灵石还有富余,其实挪了很多进他自己的腰包。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账目整理正确,最后发现,宗门内存储的灵石其实已经只剩三千,只够我们用半个月了!” 哐当,何修远整个人晃了一下,眼看着要倒。 “但这依旧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甚至还有外债。”谢冬回过头来,“师兄,在成为了新任掌门之后,你有多大把握,把这个宗门给管好?” 何修远低头看了看手中账本,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毅然账本塞回到他的手里,“师弟,不用再说了,宗门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原谅我方才的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何修远心中唯有佩服。 眼前这个师弟竟然有五成自信能管好玉宇门,百分百是个人才啊。 “多谢师兄信赖。”谢冬笑着收回了账本。 而后不等他再说点什么,何修远已然长叹一声,转身往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散修盟那边还挂着任务” “等等!”谢冬急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 他急于将人留下,直接将把手摁在了何修远的肩上。这么一摁,谢冬只觉得掌心所触的躯体弥漫着一股冰寒的灵气。这股冰寒让谢冬意识到了什么,叫他猛地一顿,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何修远身体里的灵气是冰属的,十分罕见的体质。 很快,谢冬收回了脸上的微妙之色,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你竟然想要一走了之吗?大师兄,宗门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为了掌门之位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宗门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甚至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或者等待三天“冯长老我一心修行,宗门管理上的事情确实不懂。”何修远不知冯长老的心思,虽然面上依旧是一贯的冷淡,对他已经是难得地客气,“你有任何担忧,都可以直接向掌门师弟说明我相信他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不通情理。你们之间,还是不要有什么误会为好。” 本着一颗为了宗门的心,何修远甚至一改平时言简意赅的习惯,主动说了他回宗门之后最长的一段话。 冯长老扯着嘴角,干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其实谢掌门也是为了宗门好,我们都是为了宗门好,只是想法不同而已并没有什么本质矛盾嘛。既然师侄你如此支持谢掌门,那么从此之后,我自然也承认他的掌门地位绝对不会再与谢掌门为敌了。” “那太好了。”何修远点了点头。 “冯长老你这一番话也打落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谢冬也跟着做戏道“我同样希望能与你相处愉快。” 冯长老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为了宗门嘛。” 说着,他便带着这有些渗人的笑声转了身,终于向何修远告辞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谢冬原本只是想和他唠唠嗑,顺便缓和一下他与常永逸之间的关系。 但在看过冯长老方才的表现之后,谢冬突然改了主意。 “师兄,是这样的。”他道,“我准备过两日下山,去东面的仙市看看,采购一些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有空,便和我一起去吧。” 东面的仙市,指的是玉宇门往东五百里外的山谷之地。那是附近最热闹的一处修仙集市,名为琳琅集。 何修远显然也熟悉那个地方,却显得有些迟疑,“要去几日?” “三四日足矣。”谢冬道。 何修远掐指一算,松了口气,“可以。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我就没有问题。”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谢冬笑着拍了怕何修远的肩,回过身去,正看见那还没有走远的冯长老。 冯长老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脚步已然顿住,却又在此时故作自然地继续走远。 琳琅集,是冯长老加入玉宇门前曾经混过的地方,现如今还在那儿有着不少狐朋好友。甚至可以说,冯长老便是琳琅集的地头蛇。 谢冬对此心知肚明,只付之一笑。 直到两人离开了何修远的住处,常永逸才问他,“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南面的潮海集吗,怎么突然改了地方?而且还要那家伙咳,大师兄,也一起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冬卖关子。 常永逸哼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个冯长老,真是讨厌死了,你究竟还准备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正是为了确认我还应该容忍他到什么时候,”谢冬道,“我才会选择琳琅集。”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像平时那样嘴角含笑,而是皱着眉头,周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沉重。常永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想要追问到底,却又因为他这不同于平时的沉重而选择了沉默。 当晚冯长老便离开了宗门,只说有事要办,也不知去了哪里。 次日,到了他们约好出发的时候,何修远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谢冬。依旧是单人独剑,白衣素裹,看起来寡淡得很。谢冬倒不是一人,身边还带了个常永逸。 常永逸今日倒是乖巧,虽然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至少好好喊了声大师兄。 何修远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剑往上空一抛,便御剑而起,径直朝东面遁去。 谢冬紧随其后,但毕竟修为还是差了一点,又提溜着一个修为更差的常永逸,不过片刻,便无可避免的落在了后面。 何修远见状很快停下了遁光,悬在那儿等着他们。 “师兄,见笑了。”谢冬追上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修远用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两下,“我听说,你每晚都在书房秉灯夜读,几乎从未休息。” 谢冬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笑了笑,“还好吧。毕竟刚刚接任掌门,非常时期,难免辛苦一点。更何况我是修道之人,还不至于扛不住。” 何修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继续埋头赶路。 “大师兄,”谢冬得了他的关心,忍不住就想多唠一会嗑,“关于我最近推行的那些举措,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取消月例和种地?都是玉宇门从未有过,但其余宗门早已做过的事情。有些宗门因此而兴盛,也有些宗门因此而破败。至于究竟对玉宇门好或不好,我不懂的。”何修远道,“你是掌门,而且你比我聪明,我只需要听你的就够了。” 谢冬还未答话,后面常永逸便传音入密,偷偷向谢冬嘀咕了一句,“他还知道自己笨,挺有自知之明。” 谢冬闻言,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悄悄将手伸到后面,摸上常永逸的手背,拎起一层皮,就是狠狠一拧。 “啊!”常永逸顿时惨叫,声音响彻云霄。 “常师弟怎么了?”何修远愕然问道。 “没什么,大概早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吧。”谢冬微笑。 常永逸捂着自己的手背,神色之间非常委屈。 何修远正准备再问点什么,一些建筑便从云层之下显露了出来。他顿时转头看向了下方,“到了。” “琳琅集。”谢冬跟着补充了这三个字。 随着三人靠得更近,云层散开,下方的集市彻底展露在他们眼前。其中有雕栏玉砌的华美阁楼,也有熙熙攘攘的拥挤集市,从东至西分为从富到贫很有层次的几个部分。无论哪一种阶层的修士,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所需,琳琅集便是这么一块地方。 琳琅集上空不能飞行。三人在集市外面落下,徒步往里走去。 当然,他们所进入,是最贫穷的西门。 谢冬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东面,奈何囊中羞涩。 何修远也看了东面一眼,那神情就淡定多了。这种淡定叫谢冬不由得感慨,有门有派的修士说起来比散修好听,但实际上,在散修盟混过的人,就是比他们这种小门小派的弟子有钱啊。 至于常永逸,顿时便如进了水的鱼,欢呼雀跃地扑向了那堆路边小摊。 “你小子,慢点!”谢冬连忙追过去。 何修远也追在他们身后。但西门是琳琅集里最脏乱最拥挤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人插在他们之间挤过去,挤完还要把何修远往后面推一把。挤着挤着,何修远便离前面两人越来越远。 幸好凝元期的神识已经足够发达,叫他始终能和谢冬联系上,不至于走散。 但在片刻之后的某一个刹那,谢冬猛然失去了何修远的踪迹。 “师兄”常永逸也停下了脚步,察觉出了不对。他们刚刚穿入一个小巷,小巷之中却空无一人。在拥挤热闹的琳琅集西门附近,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让这条小巷空了下来。 谢冬叹了口气,回过头去。 两个人影施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其中一人谢冬并不认识,至于另外一人,正是那冯长老。 “你啊”谢冬看着冯长老,脸上罕见地没有带着笑意。 “谢掌门,一夜不见,别来无恙。”冯长老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也就得意到这一刻了。怪只怪你做得太过分,叫我忍不了你。只要你死在这里,掌门之位依旧是我的。” 后面常永逸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上了谢冬的背。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另一头也来了两人。 加上冯长老总共是四个人,四个都是凝元期的。三个凝元初期,一个凝元中期。 “冯长老。”谢冬叹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过不去,毕竟凝元难得,少了你会对宗门造成很大的动荡。我想过要给你机会的。我们一起让宗门更加壮大,难道不好吗?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冯长老看到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别指望你那大师兄能来救你,我找了整整三个凝元巅峰的高手去对付他,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出手,火舌水柱纷纷朝两人砸来。 就连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常永逸也被这场景给吓得脸色苍白。 谢冬却依旧神色如常,只将右手收入怀中,平静地取出了一件东西,“冯长老啊,你以为我料不到你的打算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来琳琅集?”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黄灿灿的光辉从他的足下升起,将所有攻击抵挡在外。 谢冬道,“我从来不指望大师兄,只是让你以为我指望他罢了。只要将他从我们身边隔开,你就敢动手了,不是吗?” “你c你”冯长老结结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冬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你竟敢c竟敢” 谢冬手中所握着的,赫然是一张阵盘。 “你竟敢取出玉宇门的护山大阵!”冯长老终于惊叫出声,恨不得夺路而逃。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 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 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 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 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 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 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 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 又看了看谢冬, 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你两次问的是同一个人。”谢冬心情复杂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们的大师兄。” 何修远喉头滚动,显然已经十分动摇,却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他当年之所以会离开玉宇门,总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多年的隔阂,并非那么容易消除。 还得再加一把力才行。 谢冬叹了口气,侧了身,“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逼你这么紧但你好不容易回来,至少多坐一坐吧,喝口茶也是好的。”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眼前的一间房。 那正是历代掌门的书房,也是谢冬这几日一直待着的地方。 何修远刚一走进去,抬起头,便看到了那张挂在书桌正前方的画像。那是他自己的画像,盛气凌人,红衣灼眼。何修远猛地便停下了脚步,甚至伸手扶住了门框。 他直直看着这副画像,胸口起伏,好半晌才淡定下来,“谁把这种东西挂在了这里?” 谢冬瞥了他一眼,“当然是师父。” 何修远瞪大了双眸,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这里本来是师父所用的书房啊。自从我入门的第一天起,这幅画像就在这里了。”谢冬告诉他道,“如今师父陨落,我住进来,一时间忘了摘下罢了。” 何修远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谎。” 谢冬眼皮子颤了颤,面色却一点也不着慌,“那你觉得是谁挂的?” 何修远答不出来,一时语塞。 “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谢冬道,“我也曾经觉得奇怪,问过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像挂在这里他告诉我,他有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你了,只有这张画像,能叫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仅此而已。” 何修远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拳头握紧,有些发颤。 他将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叫谢冬看见他的脸,“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张?分明只要一看见这画像,就会想起我与他当年是如何争吵的吧。” 这倒是谢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谢冬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问题难住。仅仅片刻,谢冬便开口答道,“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留下来吗?” 果然,何修远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且师父也很后悔吧。”谢冬继续,“每一次看到这画像,他心中的后悔一定会更深一层。说不准,这其实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说谎。我知道,你在说谎!”何修远猛然激动起来,“他不会后悔的,他也根本不会想要再看见我!不然的话,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说我是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谢冬原本满脸都是期盼的神情, 闻言顿时僵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好吧, 他还没有清醒,还在做梦, 梦中大概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么想了之后,谢冬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够可怜的。” 常永逸听到凌溪呢喃出的内容,更是有些动容,“这是怎么了?他和他家的师兄吵架了吗?”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谢冬摇了摇头,将凌溪与季罗那档子事儿给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谢冬又皱起了眉头。凌溪对季罗的感情这么深, 依恋这么浓,可怜归可怜, 对眼前的情况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常永逸听完也瞠目结舌,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渣?这小子又究竟怎样的蠢货?” “可不是吗?”谢冬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谢冬也不再管边上的人,就这么坐在床沿, 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何修远的额头。大师兄的身体没有之前热得那么厉害了, 但温度比平时依旧高着不少, 还在烧着。谢冬叹了口气, 又开始摸何修远的脸。 常永逸看着辣眼睛, 赶紧把凌溪给从地上弄起来, 搬去到隔壁的客房里面。 而这个时候, 凌溪确实在做一场梦。 不是什么噩梦,只是他和季罗最初相识的一些情境。 凌溪现在虽然在蓬莱派中极为受宠,刚出生的那些年却过得算不上好,只有一个当散修的母亲带着他,却也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与季罗的相遇,就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事情。 那时季罗说是在下山游历,偶然看到了他,与他一见如故,便一直待他很好。不仅给了灵石与吃的,还教导他基本的心法,细心解答他在修行上的问题。而后也是季罗在偶然之下看到了凌溪母亲的遗物,发现他竟是蓬莱派宗主独子的私生子c宗主遗落在外的亲孙子,将他带回了蓬莱派,才让他拥有了之后的生活。 同门师兄弟的关系使他们更加亲密,长久的相处也使得这种亲密逐渐升温,最终酿出了名为爱的情愫。 一切分明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师兄分明一直都待他那样的好。 初遇时的每一个刹那似乎都仍旧凝结在心头。 凌溪蜷缩在玉宇门客房的床上,睡梦中泪湿了枕巾。 这小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是在三日之后。 那时谢冬已经将之前收在储物袋中的尸体都取了出来,摆在地下一间石室里,仔细辨认着身份。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凌溪一直在玉宇门里住着。 玉宇门众人也终于让玉宇门的前辈们入土为安。 至于剩下那些尸体,有些腰间挂了腰牌,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哪个宗门的修士,有几具的来头还不小。另一些却看不出来路,有可能是些散修,也不知亲缘何在,只能葬在外面的山里。 正在谢冬握着一个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思考是否可以直接通知对方宗门时,有弟子过来寻他,抱怨凌溪的事情。 “那位凌前辈,实在是太嚣张了。”这名弟子十分生气,“我们认认真真替他收拾房间,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疗伤的丹药,他却说我们这边的东西都是垃圾!话里话外都把嫌弃给摆在明面上,说我们玉宇门弄脏了他金贵的衣服!” 谢冬笑了笑,“大门派出来的,是这样的。对了,他有说他师兄的事情吗?” “我按照掌门你的吩咐,问过几次。”那弟子回答,“他说他的师兄是个好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多问两遍,他就发火,砸东西,把我们都赶出来。” 果然如此,最糟糕的情况啊。谢冬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还留在我们玉宇门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弟子又继续抱怨,“他又嫌弃玉宇门,又不肯走,又要我们照顾,洗漱穿衣都不能自己动手,又怪我们照顾得不好真是就连常长老都没有这么难伺候” 谢冬闻言,顿时变得有些似笑非笑,“是吗?” 那弟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头大汗地连连解释,“不是,掌门,我不是对常长老有意见。我只是说那个凌前辈啊,他比任何人一个人都更难伺候。” 谢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谢冬只是笑着道,“那就叫永逸去伺候他吧。” 那弟子顿时懵了,看着谢冬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谢冬肯定发生了口误,却只换来谢冬严肃认真的点头。 这这这谢掌门你搞事情啊?你想拆了玉宇门吗? 那弟子满头大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找到常永逸说这事时舌头都有些发僵。 结果常永逸将眉头一皱,竟然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道,“师兄真的这么说?” 那弟子点了点头。 “真麻烦。”常永逸便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路皱着眉头往客房走去。 那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听话的背影,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更多人。 眨眼之间,常永逸被谢冬派去照顾凌溪之事就传遍了玉宇门上下。 所有人都觉得谢冬疯了,他们都认为常永逸和凌溪之间一定会爆发一场恶战。不,考虑到常永逸只有筑基期,凌溪已经凝元,搞不好常永逸会被凌溪给直接杀掉。 唯有谢冬对此事毫无担心,依旧有条有理地处理着宗门内的事务。 直到入了夜,谢冬终于放下手中玉简,按着肩膀离开了书房,凌溪所在的那间客房依旧十分安静。那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这个事实叫全玉宇门都十分震惊,不得不对谢冬表示叹服。 谢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仍旧躺在床上的何修远,又过去探了探额头。 烧已经退了,人还没有醒。 虽然何修远占用了床,但修行之人到了凝元,除非十分疲惫,基本也用不着睡眠。这些天的晚上谢冬都是在床沿打坐的,今夜也不例外。 但今儿晚上,谢冬刚刚打坐到一半,便感觉身后突然有些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冯长老脸色煞白, 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 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 “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 说不出话来, “你” “师兄, 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 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 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 但除此之外, 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 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 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 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冯长老,有何不可能的?”谢冬皱眉看过去,又舒展眉头,笑了笑道,“当然,站在你的立场,肯定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无论你怎么想,如今你我都是凝元,这掌门之位究竟给谁,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他掏出了那枚掌门令,举在两人之间。 冯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双目圆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身上瞪出几个窟窿。 居然在这个时候从筑基突然突破到凝元?不,不可能的。如果谢冬本身是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冯长老再如何惊怒也只能自认倒霉,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可置信。但事实在于,谢冬此前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到筑基后期罢了,距离筑基巅峰还缺至少一两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就突然迈出这一步了?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冯长老猛地将双眼瞪得更大了,惊怒道,“你偷服了仓库中的丹药!” 谢冬抿了抿嘴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玄灵丹吗?必然是玄灵丹了,只有这种极品丹药才有这样的效果。”冯长老咬牙切齿,“可恨!这可是你师父压箱底的宝物,全宗门上下只此一枚,本来准备留在宗门里最有希望诞生出金丹的那一刻的,你居然也敢偷服!” 谢冬懒得与此人解释,只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吧。” “是啊,没意思,那就让我们来好好谈谈这个掌门之位。”冯长老好半晌消了气,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笑道,“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原来只是利用丹药之力罢了,哪怕成了凝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我不会输给你这厚颜无耻的贼人。” “比什么?”谢冬问。 冯长老少少沉默了片刻。 多人竞争时,如何决定掌门之位最后的归属,按照宗门一贯传下的制度,有两个章程可选。一是由宗门所有弟子共同投选,比的是两人在宗门内的人望。二嘛,便是由两人同时将灵力灌入掌门令的内部,比拼谁能击败对方抢先一步将掌门令收为己有,看的是两人的实力。 冯长老很清楚,比人望,他比不过谢冬。哪怕此时谢冬成了厚颜无耻的贼人,人望略失,冯长老也无法确定究竟失了多少,不敢赌。 但如果比拼实力 想到这里,冯长老自信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掌门令,“废话少说,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谢冬很干脆地点了头,将那光芒璀璨的掌门令高高抛至空中。 下一刻,两人同时抬手一指,灵气裹挟着神识从体内狠狠打出,争先恐后窜入进掌门令之中。 而后冯长老脸上自信的微笑便有些僵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谢冬一眼,头上冒出了冷汗。谢冬的灵气有些虚浮,这是当然的。刚刚突破,没有时间稳固,本身还是依赖药力的突破,不虚浮才叫不正常。可悲的是,冯长老自身也不是什么稳扎稳打的实力派。他本以为他至少有着凝元数年的积累,面对此时的谢冬应该犹如摧枯拉朽,结果竟然陷入了苦战。 半个时辰之后,冯长老已经摇摇欲坠,谢冬却依旧神色自若。 空中的掌门令开始闪烁。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冯长老浑身灵气猛地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掌门令已经彻底收敛了光华,重新暗淡下来,飘然而落,稳稳回到谢冬的手心。是谢冬赢了。 冯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冬,“难道你并非是依赖药力?” 谢冬摇了摇头,“不,我此番突破,确实是依赖药力没错。这对我的潜力有极大的损害,使我无法得到正常突破到凝元时该有的实力,这也没错。但哪怕是大打折扣的实力,也让我赢了你,仅此而已。” 言外之意,这都是因为谢冬天资卓越,而冯长老是个废物。 冯长老脸都绿了,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在谢冬确实获得胜利,得到掌门令的承认,成为新任掌门的那一刻起,四周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常永逸一把扑过去,揽住谢冬的肩膀,“师兄果然厉害!” 其余弟子也纷纷上前道喜,一口一个谢掌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其欢喜劲儿甚至盖过了刚刚痛失前任掌门及一众长老的哀伤。比起那个冯长老,谢冬在弟子之中本就受欢迎得多。 谢冬笑着对弟子们点了点头,又将常永逸的胳膊扒拉下去,“先都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说着,他转了身,缓缓朝着掌门仓库重新走了进去。 “你等等。”冯长老在后面阴沉着脸色道,“谢谢师侄,谢公子,谢掌门?你以为你已经坐稳了掌门之位吗?别做梦了!” 谢冬停下脚步,“怎么,冯长老还不服气?要不要换另一种方式,再来比一次?” 冯长老被噎了一下。看看众弟子此时欢快的表现,他要是还想和谢冬比人望,那就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但仅仅片刻,冯长老便再度阴下了脸色,“我不和你比,要和你比的不是我。偌大一个宗门,只要有一个人是你比不过的,你就别想坐稳这个位置。” 谢冬摇了摇头,不想搭理此人,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看着仓库大门又要关上,常永逸眼疾手快,侧身冲了进去。谢冬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赶他走。 “师兄,”常永逸反手就帮忙把门给关严实了,“你究竟有没有事?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师兄!” 只见谢冬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倒在了墙边的柜子上。 常永逸赶紧过去搀扶,浑身吓得直冒汗。 谢冬摇了摇头,将人推开,“没事,只是刚才太拼了一点,休息一会就好了。” 此时此刻,冯长老依旧在门外叫嚣。 “偌大一个宗门?”谢冬想起这话就要发笑,“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常永逸汗颜,“师兄,别把我们自己也骂进去啊。” 谢冬笑着摇了摇头,撑着柜子想要起身,结果又摔了回去。这一撞,就把放在柜子顶端的一卷画轴给撞了下来。 “真正有资格坐这个掌门之位的,还另有其人呢!”冯长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只要何师侄回来,看你拿什么去和他争!” 常永逸边赶紧再度把谢冬给扶稳了,边茫然问道,“什么何师侄?他在说谁啊?” 与此同时,之前从柜子上头掉下来的那副画轴,正在两人面前慢慢摊开。 一个人慢慢从画中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个模样俊逸的青年,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衣,却面若寒霜,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既艳且冷,分明是极不和谐的场景,配上青年冠玉一般的面容,又叫人只觉得美极,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这又是谁?”常永逸瞪大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一百二十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本着一颗为了宗门的心,何修远甚至一改平时言简意赅的习惯,主动说了他回宗门之后最长的一段话。 冯长老扯着嘴角, 干笑道, “放心吧,我知道,其实谢掌门也是为了宗门好,我们都是为了宗门好,只是想法不同而已, 并没有什么本质矛盾嘛。既然师侄你如此支持谢掌门, 那么从此之后, 我自然也承认他的掌门地位,绝对不会再与谢掌门为敌了。” “那太好了。”何修远点了点头。 “冯长老,你这一番话, 也打落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谢冬也跟着做戏道, “我同样希望能与你相处愉快。” 冯长老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都是为了宗门嘛。” 说着,他便带着这有些渗人的笑声转了身,终于向何修远告辞了。 “掌门师弟, ”何修远这才问道, “寻我何事?” 谢冬原本只是想和他唠唠嗑, 顺便缓和一下他与常永逸之间的关系。 但在看过冯长老方才的表现之后,谢冬突然改了主意。 “师兄,是这样的。”他道,“我准备过两日下山,去东面的仙市看看,采购一些要用的东西。如果你有空,便和我一起去吧。” 东面的仙市,指的是玉宇门往东五百里外的山谷之地。那是附近最热闹的一处修仙集市,名为琳琅集。 何修远显然也熟悉那个地方,却显得有些迟疑,“要去几日?” “三四日足矣。”谢冬道。 何修远掐指一算,松了口气,“可以。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我就没有问题。”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谢冬笑着拍了怕何修远的肩,回过身去,正看见那还没有走远的冯长老。 冯长老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脚步已然顿住,却又在此时故作自然地继续走远。 琳琅集,是冯长老加入玉宇门前曾经混过的地方,现如今还在那儿有着不少狐朋好友。甚至可以说,冯长老便是琳琅集的地头蛇。 谢冬对此心知肚明,只付之一笑。 直到两人离开了何修远的住处,常永逸才问他,“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南面的潮海集吗,怎么突然改了地方?而且还要那家伙……咳,大师兄,也一起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冬卖关子。 常永逸哼了一声,又道,“还有那个冯长老,真是讨厌死了,你究竟还准备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正是为了确认我还应该容忍他到什么时候,”谢冬道,“我才会选择琳琅集。”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像平时那样嘴角含笑,而是皱着眉头,周身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沉重。常永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想要追问到底,却又因为他这不同于平时的沉重而选择了沉默。 当晚冯长老便离开了宗门,只说有事要办,也不知去了哪里。 次日,到了他们约好出发的时候,何修远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谢冬。依旧是单人独剑,白衣素裹,看起来寡淡得很。谢冬倒不是一人,身边还带了个常永逸。 常永逸今日倒是乖巧,虽然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至少好好喊了声大师兄。 何修远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剑往上空一抛,便御剑而起,径直朝东面遁去。 谢冬紧随其后,但毕竟修为还是差了一点,又提溜着一个修为更差的常永逸,不过片刻,便无可避免的落在了后面。 何修远见状很快停下了遁光,悬在那儿等着他们。 “师兄,见笑了。”谢冬追上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修远用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两下,“我听说,你每晚都在书房秉灯夜读,几乎从未休息。” 谢冬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笑了笑,“还好吧。毕竟刚刚接任掌门,非常时期,难免辛苦一点。更何况我是修道之人,还不至于扛不住。” 何修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继续埋头赶路。 “大师兄,”谢冬得了他的关心,忍不住就想多唠一会嗑,“关于我最近推行的那些举措,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取消月例和种地?都是玉宇门从未有过,但其余宗门早已做过的事情。有些宗门因此而兴盛,也有些宗门因此而破败。至于究竟对玉宇门好或不好,我不懂的。”何修远道,“你是掌门,而且你比我聪明,我只需要听你的就够了。” 谢冬还未答话,后面常永逸便传音入密,偷偷向谢冬嘀咕了一句,“他还知道自己笨,挺有自知之明。” 谢冬闻言,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只悄悄将手伸到后面,摸上常永逸的手背,拎起一层皮,就是狠狠一拧。 “啊!”常永逸顿时惨叫,声音响彻云霄。 “常师弟怎么了?”何修远愕然问道。 “没什么,大概早上吃坏了东西,肚子疼吧。”谢冬微笑。 常永逸捂着自己的手背,神色之间非常委屈。 何修远正准备再问点什么,一些建筑便从云层之下显露了出来。他顿时转头看向了下方,“到了。” “琳琅集。”谢冬跟着补充了这三个字。 随着三人靠得更近,云层散开,下方的集市彻底展露在他们眼前。其中有雕栏玉砌的华美阁楼,也有熙熙攘攘的拥挤集市,从东至西分为从富到贫很有层次的几个部分。无论哪一种阶层的修士,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所需,琳琅集便是这么一块地方。 琳琅集上空不能飞行。三人在集市外面落下,徒步往里走去。 当然,他们所进入,是最贫穷的西门。 谢冬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东面,奈何囊中羞涩。 何修远也看了东面一眼,那神情就淡定多了。这种淡定叫谢冬不由得感慨,有门有派的修士说起来比散修好听,但实际上,在散修盟混过的人,就是比他们这种小门小派的弟子有钱啊。 至于常永逸,顿时便如进了水的鱼,欢呼雀跃地扑向了那堆路边小摊。 “你小子,慢点!”谢冬连忙追过去。 何修远也追在他们身后。但西门是琳琅集里最脏乱最拥挤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人插在他们之间挤过去,挤完还要把何修远往后面推一把。挤着挤着,何修远便离前面两人越来越远。 幸好凝元期的神识已经足够发达,叫他始终能和谢冬联系上,不至于走散。 但在片刻之后的某一个刹那,谢冬猛然失去了何修远的踪迹。 “师兄……”常永逸也停下了脚步,察觉出了不对。他们刚刚穿入一个小巷,小巷之中却空无一人。在拥挤热闹的琳琅集西门附近,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让这条小巷空了下来。 谢冬叹了口气,回过头去。 两个人影施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其中一人谢冬并不认识,至于另外一人,正是那冯长老。 “你啊……”谢冬看着冯长老,脸上罕见地没有带着笑意。 “谢掌门,一夜不见,别来无恙。”冯长老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也就得意到这一刻了。怪只怪你做得太过分,叫我忍不了你。只要你死在这里,掌门之位依旧是我的。” 后面常永逸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上了谢冬的背。 谢冬眼角余光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另一头也来了两人。 加上冯长老总共是四个人,四个都是凝元期的。三个凝元初期,一个凝元中期。 “冯长老。”谢冬叹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过不去,毕竟凝元难得,少了你会对宗门造成很大的动荡。我想过要给你机会的。我们一起让宗门更加壮大,难道不好吗?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冯长老看到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来气,“别指望你那大师兄能来救你,我找了整整三个凝元巅峰的高手去对付他,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话音一落,四人同时出手,火舌水柱纷纷朝两人砸来。 就连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常永逸也被这场景给吓得脸色苍白。 谢冬却依旧神色如常,只将右手收入怀中,平静地取出了一件东西,“冯长老啊,你以为我料不到你的打算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要来琳琅集?”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黄灿灿的光辉从他的足下升起,将所有攻击抵挡在外。 谢冬道,“我从来不指望大师兄,只是让你以为我指望他罢了。只要将他从我们身边隔开,你就敢动手了,不是吗?” “你、你……”冯长老结结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冬手里的东西,不知所措,“你竟敢、竟敢……” 谢冬手中所握着的,赫然是一张阵盘。 “你竟敢取出玉宇门的护山大阵!”冯长老终于惊叫出声,恨不得夺路而逃。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谢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玉宇门掌门的私人仓库。自然的,那个在半个月之前携带宗门大半战力外出寻宝的玉宇门掌门,就是谢冬的亲传师父。 现在掌门令发光了。 掌门令以前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以前它有主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它现在发光了,这证明它需要寻找新的主人。 掌门令原本的主人不在了。 玉宇门的掌门陨落了。 谢冬六年之前刚拜的师父没有了? 谢冬猛地抹掉额头冷汗,一把操起桌上的掌门令,眼看着就要冲到仓库外面去。 他要将这件事通知宗门其余人,更要去大殿确认师父是不是真的陨落了。掌门令虽然发光,谢冬此时却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如果掌门真的陨落,大殿中名册上的名字也会变暗,他必须去确认清楚。他才刚刚入门六年啊,只是一介筑基而已,没有什么情况比在这种时候突然失去师父更加糟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 121 章 ,最快更新小门小派[修真]最新章节! 要看到本章的正确内容, 请订阅前文到达一定比例, 或者等待三天 三两下间,谢冬就将这群战五渣全部给撕到了地上。 至于幻境中这些人儿的沉鱼落雁?花容月貌?天人之姿?不好意思,谢冬什么都顾不上了。现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半分美色, 全都是想夺走他四百万灵石的仇人。 他双眼通红, 抬手就要搓一个火爆术出来。 然而还不等他将这个火爆术丢出去,眼前的如花美眷们便通通化作一团白烟,直接在他眼前消散了。 视野之内又变成了空无一物的纯白。 片刻后,视野之内的这些纯白也开始褪去了,山林之中苍翠的树木慢慢呈现。谢冬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是因为他彻底抵御住了“色”字的诱惑, 幻境变化了。 他彻底摆脱幻境了吗? 在谢冬思考间, 眼前的景象越发清晰。当幻境的最后一片遮挡也消散后,谢冬看到何修远就站在他的眼前。 谢冬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何修远手中举着一大块冰。 何修远极近地看着他的脸, 眉头紧蹙, 神色间显出一些担心。见他清醒后,何修远却只是淡淡与他打了声招呼,同时将手一扬, 让手中那板砖一样的冰块直接化成了水汽,消散了在空中。 此情此景,十分显然, 如果不是谢冬醒得及时, 这一大块冰就会直接拍在他的脸上。 谢冬缩了缩脖子, 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情况。这一看他才发现,方才他摆脱幻境的过程虽然有些难堪,相比之下却已经算是比较顺利的。 此时此地,看起来十分清醒的只有何修远一个人。大师兄整个人都面不改色,就像是在幻境中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就连边上那个蓬莱派的金丹季罗,现在身上都还冒着点热气,显然也刚从幻境中摆脱出来不久,没有何修远那么淡定。 “这位道友,好定力啊。”季罗笑着向何修远道了一句,“不知是心性奇佳,还是已经阅尽千帆?” 何修远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神情冷漠之余,不知为何似乎还带了一丝尴尬。 季罗也没有强求他的回答,转头就去关心自家蓬莱派的师弟了。 剩余的三人,此时都有些不堪入目。那徐散修已经把衣服解开了一半,鹏程宗吴道友更是正在抱着一棵树蹭。至于季罗的师弟凌溪,腰上胳膊上头上全都是帮助他抵御幻境的法器在发着光,晃得人眼晕。 灵石啊,这都是灵石啊……有灵石真好!谢冬不由得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在众多法器的帮助下,凌溪没过多久也终于恢复了神智,顿时整个人都是一软,靠在匆匆赶去的季罗的怀里,不停喘气,浑身冒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随后季罗看向那边继续不堪入目的两人,不忍直视地皱起了眉,直接招来瓢泼大水,将那两人给通通浇了个透心凉。 “季、季前辈,”徐散修打着哆嗦向他道谢,“竟要靠前辈援手,实在惭愧……” “惭愧就不必了,”季罗道,“你先告诉我们,这是哪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边上吴修士惊疑不定,“不就是就刚刚从山脚上来,走了不到半刻的地方吗?” 季罗笑着摇了摇头,甚至懒得与他解释。 谢冬仔细将四周看了一圈,只觉得眼中所见景物和陷入幻境前一模一样,轻易察觉不出不同。但仔细一感受,他便发现此地的灵气似乎比刚入云喜山时充沛了些许。 两者灵气浓度的差异并不明显,十分微妙,甚至像是错觉。但金丹之所以是金丹,必然会对这种差异更加敏感,在这种时候尤其可信。 如此想着,谢冬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片刻后,他看着脚下的路叹了口气,“这里没有我们来时的痕迹。”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他的动作,同样去观察来时的路。他们进山之后一直是步行,脚下都是落叶枯枝,照理必然会留下痕迹。但此时此刻,显而易见,这确实不是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了。 “这、这……”徐散修有些懵,“地图上只说,只要经历了幻境的考验,我们就能到达千年前那个宗门的遗址。可是,这、这……” “看来我们在陷入幻阵的同时还顺便被传送了过来。”谢冬道,“但是这里究竟是何处?徐道友,你也不知道吗?” 徐散修支支吾吾,在那里“这、这”这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冬的说法虽然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但如果真的只是被传送到了别处,又究竟从哪里找来一个和之前所在如此相似的地方? 片刻后,何修远惜字如金地说了四个字,“须弥芥子。” 须弥芥子,是一种制造空间的法术,可于秋毫之末藏江海百川。这样的法术,元婴之前无法习得,却每个修士都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如高等的储物戒指之类,通常就是由须弥芥子之术所造出的芥子空间,价格十分昂贵。 换而言之,他们仍旧在云喜山内,只是进入了云喜山中的一个芥子空间。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季罗在边上笑了笑,“如此看来,你们虽然都是凝元,凝元和凝元也很不相同嘛。” 说罢,他也不管其他几人那难看的脸色,领着凌溪便往前走去。 徐散修吸了口气,收拾了沮丧的心情,连忙追上,“前辈,你要去哪?” “当然是继续去找我们该找的东西,”季罗道,“如果地图所说的没有错,眼前这个芥子空间,应该就是那个宗门的遗址了。” 如此看来,此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众人都心中稍安,跟在了后面。 结果正如季罗所言,没走多远,他们便看到了一些属于千年前那个宗门的建筑。哪怕是修真者所建的房屋,在千年之后,也已经全都破败成了一栋栋废墟。 唯一的意外只是,他们在一次走乏了之后试图改为飞行,结果发现飞不了多高便感觉一股有庞大的力量在空中压着他们,哪怕季罗也顶多能飞个一时片刻。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继续步行便是了。 直到数日之后,他们才真正发现眼前的情况有多么困难。 大,这个芥子空间太大了。 整整走了七八个日夜,他们依旧在树林和废墟之间乱窜着。徐散修手中的地图根本不堪大用,顶多提示了几个障碍。但那些障碍在季罗这个金丹宗师面前本就不算个事,不费吹灰之力便一道道闯了过去。然而想找的东西总是找不到,地图也没有明确指出究竟那条路是正确的,又不能飞,一行六人只得耐着性子一点点地走。 季罗也渐渐收起了那副貌似含蓄和蔼的样子,越发现出了傲慢的本性,说起话来越来越颐指气使。反倒是最开始傲里傲气的那个少年凌溪,自从那日幻境过后就一直沉默得出奇,也不知是在幻境中受了什么打击。 就连何修远,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得越来越不淡定。旁人或许还不觉得,但谢冬离得近,明显就能察觉到大师兄浑身的焦躁之感与日俱增。 在一天傍晚,何修远更是主动提出要兵分两路,自己一个人去山里找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