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龙策》 正文 第1章 远行 那一年,乔冷秋十七岁,刚刚读完高二。 和许许多多同龄人一样,乔冷秋过完暑假就准备备战高考了。放暑假的时候,他原本打算和几个同学相约找一个补习班提前温习功课,但因为一个意外,让他改变了计划。 乔冷秋家住在铸鼎原旁边的乔家庄,这个村子的年代非常古老。相传乔家庄世代为黄帝守陵,这里的文物都是国宝级的文物,国内国外的考古队时常出入于铸鼎原。前不久在铸鼎原附近的一个苹果林里,又发现了仰韶文化时期特大房屋的遗址,经勘探此屋基占地达500多平米,与半坡遗址发现的20多平米房基比,堪称豪宅!且苹果林里的这所大宅子,用了96根圆柱,不但四周有一圈回廊,附近还有几栋300多平米的房子相拱卫,有抵御外敌的壕沟及等级有别的大型墓葬往前推五千年,以老祖宗当时的生产条件,活脱脱的一个黄帝时代的大城邦! 因为耳濡目染,乔冷秋希望自己未来考上大学一定报考古这个专业,在他看来报这个专业一可以弄清楚铸鼎原黄帝陵c黄帝都城真相,二可以借考古之名游历名山大川。这后一种愿望还存在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是乔冷秋与他童年玩伴的一个约定,他曾问过这个童年玩伴长大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我想离开咱原上,到外面看看精彩的世界。” 这个玩伴名叫小雪,住在村东头。这小雪从小便像个洋娃娃,非常讨人喜爱,长大一点更是出脱成一个将珠圆玉润与摇曳多情融为一体的小美人儿,是不折不扣的“村花”。小雪比乔冷秋小一岁,上学晚,又坐了一级,今年刚刚参加中考,却考的不理想,近一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乔冷秋总找机会去看小雪,不光是为了给她解解闷,更重要的是帮她解劝解劝,但他一直是不受小雪妈欢迎的人,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加白眼。 小雪妈为什么如此不待见他?那是因为乔冷秋家家境一般,父亲乔树在村小学教书,母亲是一个普通村妇,这年头依靠教师的那点死工资,日子过得说不上富裕,偶尔倒还称得上紧巴。 乔冷秋虽说长相俊朗,学习成绩还算不错,但在乡村人的眼里,不能挣钱你什么也不是。而现在有点能耐的都出去打工,过两年回村里不但衣着光鲜,还大包小包带回来些外边的新鲜物件,令在家务农四门不出的人好不眼馋。 最让乔冷秋受刺激的是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王二狗,出去打工混了两年,据说当了个小工头,回村里居然手里拿着“大哥大”,腰里别着bb机,好不威风,最让乔冷秋受不了的是这王二狗备了厚礼去小雪家提亲,据说单送小雪的一幅金项链都值两千多!虽说这礼品被小雪扔了出去,但小雪妈可不同,她不但因此训斥了女儿,还陪着笑脸向王二狗道歉,生怕王二狗一生气放弃了。 这一反一正的对比,让乔冷秋心里非常窝火。 “婶,我不生气,等小雪气消了,我再来。”王二狗乐呵呵的说。 乔冷秋看一眼长相萎琐的王二狗,回想着小雪妈那嫌贫爱富的表情,手指甲攥在拳心里就要攥出血来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赚出一座金山来,砸也要把你砸晕,让你晕醒了也乐得合不拢嘴,然后呢,带着自己的心上人远走天涯。 那一天他从同学家解完心里的郁闷回家,在村西头遇到了算命先儿,算命先儿喊了声:“冷秋。” 乔冷秋有些疑惑。虽然他时常从村西头走,知道这里住着个“算命先儿”,但因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这个算命先儿又整日一幅莫测高深的嘴脸,所以彼此不但没打过招呼,就算点点头的会意表情也没有做过。 这个算命儿在这个废火窑里往外伸出数米搭了个蓬子,蓬子虽然简陋但造型奇特。他看起来四十余岁,光头上长着一指长的发茬,凤眼微倾,团面大耳,皮肤白晳,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面色和善。村民们从窑口过,他总是这副闲适的样子,有人观察过他几个月,见他从来没有刮过光头,也没见他头发长长过。他偶尔会游走于镇上,偶尔也会在这铸鼎原转悠,但从没见他给人算过命。有村民强拗着让他给算算,他总是笑笑说:“算命不算至亲,你看我住在咱村,也算是村里人了,是村里人也算亲人了,处久了差不多跟至亲差不多了,这算命是泄露天机的事,咱们跟至亲差不多就最好不算了吧。” 算命的没有名姓,或者有人问了,他也语焉不详,于是人们就都忘了他叫什么,都叫他“算命先儿”,“算命先儿”就是算命先生的意思,村民叫他“算命先儿”他总是很高兴的点头答应。 现在算命儿破天荒地叫着乔冷秋,倒让乔冷秋觉得不真实,便愣愣的望他一眼。 “冷秋,过来。”继续跟他招呼,确定不是叫别人,乔冷秋跳过一道小水沟,走了过来。 “冷秋,我观你印堂灰暗,囟门生烟,主运劫初动,先忧后喜。” 乔冷秋听得似懂非懂,但大概意思还是猜出几分,便道:“先生能不能解释得再清楚些?” 算命先儿摇了摇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 这更激起了乔冷秋的好奇,反而更急切的想知道结果:“说说嘛,不然我回家睡不着觉的。” 算命先儿叹一口气道:“我若说了,你若做了,可能会招人骂的,我在这村里就生活不下去了。” 乔冷秋道:“能有多大的事儿?你说吧,我就是做了,也不关你的事。” 算命先儿下了决心似的说:“看你这运势,目前一定是被情所困” 乔冷秋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心想:“看来这算命先儿有把刷子,这他都知道?”然后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说:“要是有,有啥办法解决?” “你抽支签。” 乔冷秋照做,在一大把竹签里抽了一支,交给算命先儿。 “北望石头山,金银满庄园。”算命先儿念道,还摇头晃脑一番,眉毛挑的像两只春蚕。 “啥意思?”这下把乔冷秋的好奇心彻底挑起来了。 算命先儿眯上眼,约摸半分钟,又睁开眼,一副洞幽烛微的模样:“北望石头山,说明你的吉利方向在北,金银满庄园,说明你现在缺钱,往北方走能得到钱,这石头加庄园,是说一个地方,你向北的第一站,这一站的名字包含有‘石’和‘庄’字,而‘庄园’二字,暗含家的意思,所以你的吉运方向,出门向北第一站,应当是石家庄。” “你的意思是,我若向北,能挣到钱?” “正是。” 乔冷秋想了想道:“我前两天还在想,到哪里去打个暑假工?这样可以挣到钱,也想到了你说的这个地方。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在石家庄,莫不是我找了他就可以?”他没有说他想挣钱的目的是凑够可以为小雪买一个像样礼物的钱,这样小雪妈就不会白眼相向了。 回到家里,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跟父母说了,尽管父母似乎都有些犹豫不决,但想想家里的困窘现状,儿子又这么争气,愿意为家里分担困难。再加上石家庄的确有个亲戚,有个投奔的地方自然更好。现在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孩子暑期想出去闯闯,也是好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忽然要离开父母,离开家乡,一下子却有些怅然若失。他毕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前面的路既新奇又迷惘,他忽然觉得家里那些让他烦的一切似乎一下子变得亲切了,天天唠叨他的母亲现在成了他最不能割舍的人。姐姐又是那么让他觉得贴心。父亲虽然没有多的话,但看得出,他把对自己的爱护埋得很深。他忽然觉得心口堵的慌,便借故走出去,一个人走到门口的一个土崖子上,任凭夜风吹透他的衣衫和身体。 沿着土崖子往北转个角,那里有个院子,院子里有个肤白如雪的少女,凤眼如烟似雾,她叫小雪。现在是乔冷秋最想见的那个人。可小雪走出来的门被她妈闩得紧紧的。她出不来。 他似乎听到小雪家里说话的声音,他极力想分辨出哪一丝声音是他思念的那个可人发出的,但距离太远,高高低低的声音只响了一阵,就趋于式微,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临出远门的最后一夜,原来自己最想的不是父母,而是一个刚刚二八年华的小女子。乔冷秋忽然觉得内疚,怅怅然的回家睡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刚亮,乔冷秋就背上行囊上路了。临别时他才觉得自己似是什么也舍不下,想跟父母打招呼,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他转身出了院子。妈跟到院子外,叮嘱他一定要早点回来。他哼了一声,咧嘴笑了笑。其实他的嗓子哽,怕说出话来声音变调。他朝爸妈摆摆手,快步走过村口,沿着田埂往前拐个弯,家就看不到了。这时他才回过头,想象着爸妈也许回屋了,姐许是还倚在门前的皂角树下,他的眼角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清泪挂了下来。幸而天色尚早,四野无人,他快速的擦了一把脸,脚下生风的向车站走去。 阳光能改变心情,这话一点不假。当早晨的阳光撒向田野时,远处层峦叠障的山岚渐渐稀薄,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被清洗过般的来到了他的面前。空气中清甜的味道让人顿觉心旷神怡。天空也是如此广阔和宁静。乔冷秋一扫惜别之情,一种对未知世界的热切神往占据了内心。他不觉哼起一曲歌来。 绿皮车厢空气沉闷而污浊,第一次坐火车,一车皮全是陌生面孔,他有点惴惴不安。 “这里有人坐吗?”一个中年人问,一种似乎有意的压低了的声音。 乔冷秋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面色冰冷的中年男人。这中年人留着一撮小胡子,单眼皮,头上戴着瓜皮帽,背上背着一个分不清颜色的行李包,他不十分习惯的把包塞进行李架,冷冷地盯了乔冷秋一眼,左脸抽动了一下,像一个经受着严重的面部神经受损疾病折磨的人。 “没c没”人家只是一问,倒是乔冷秋神经质般的哆嗦着说。 这大热天还戴瓜皮帽?话说这帽子也过时几十年了吧。乔冷秋外表哆嗦内心紧张。他挪了挪身子,试图能离他远点。现在他周身都是不安全感。 幸而这中年人放完行李甫一在对面坐下,就呼呼大睡,一会儿伏在案上,一会儿靠在椅背上,一会将头埋在臂弯里,一会又仰着脸打着呼噜。总之无论姿势如何变化,睡梦的状态一直没有改变。故而也再没多看乔冷秋一眼。 列车上人来人往,过一阵子就有推着外卖吆喝的列车员,那狭窄的不锈钢小推车在有限的通道上艰难穿行,蹭着旅人的胳膊c屁股或大腿,不时扰醒似睡非睡人的清梦。他一路“让一让”又一路吆喝着“新出炉的盒饭,合口美味”,时而停停,有意无意的整理着手里握着的纸币。 一股饭菜的香味在车厢里飘荡,乔冷秋已是饥肠辘辘,那香味尤其浓烈,搅动得他五脏六腑都在为是否要一盒饭打起架来。 饭菜的香味自然勾起了旅客的食欲,但真正起身买列车员“合口美味”盒饭的人很少。有的人窃窃私语,议论列车上盒饭都是列车员吃剩下的饭菜,以掩饰自己不想花钱的心理,也有人说出在某次列车买了盒饭结果变味发馊的“经历”,还有人干脆站起身,拖曳自己的行李,掏出自己出门时家人塞进行李包里的煮鸡蛋c大饼c榨菜丝及时令水果,准备开餐。 坐在乔冷秋一侧靠窗位置的一位光头大爷这时也从睡梦中醒来。对面“瓜皮帽”中年人的鼾声没有惊醒他,倒是小餐车的香味一下子唤醒了他。他抖抖索索站在坐位上,开始艰难的拉动他的行李袋。 忽然“哐”地一声,光头大爷拉到了他放在行李架上的坛坛罐罐,一个看起来盛着重物的电饭锅从行李架上失控落了下来,正正落向乔冷秋的头顶!周围的人异口同声“啊”地惊呼起来!没有人来得及思索间这无妄之灾就要砸中这个陌生的少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黑砖窑 列车员最先看到这个危险,但他的反应也是“啊”了一声。这啊的一声是行动上无法及时回应时人类对“超速度”约定俗成的表达。 也许是与“啊”声同步,在众人无法做出反应的那一瞬间,瓜皮帽的中年人似是梦游般的站起身,快得让人无法反应的伸了个懒腰,这一伸,碰上了在众人惊呼中坠落的电饭锅,那电饭锅竟奇迹般的回归了原位。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称赞乔冷秋好运气。列车员停了手中的活计,大声的教训光头大爷:“大爷你年纪不小了还这么不小心?砸着了人你也回不了家了!” 光头大爷嘿嘿地点点头,算是表达歉意。 “你还不谢谢人家?”列车员对那个梦游般的瓜皮帽活雷锋心生感激。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工作的车厢出事故。 乔冷秋一脸懵逼,他似乎明白刚才发生了危险,但一时不知道该感谢谁。 列车进入一个隧道,车外立时变成黑夜,车内的灯忽然明亮起来。车厢内的人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诡异起来。看看对面的瓜皮帽中年男人,仍然是鼾声如雷。 终于到了石家庄站,乔冷秋提起行囊匆匆下了车。一路上他实在憋闷,远离了旁坐的那个光头大爷和瓜皮帽中年人,他觉得呼吸都顺畅多了。 乔家庄和石家庄虽都有一个“庄”字,但场面可是大不相同,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乔冷秋看着往来人群和车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兄弟!你是上学的还是找工作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冲着乔冷秋热情打招呼。 闷了一路,忽然有人主动找自己说话,仿佛邻里的熟人,这让乔冷秋心里觉得一阵温暖,仔细看这青年男子,面带和善,不像坏人,就说:“我是找工作的,要去一个亲戚家。” 青年缓缓吸了一口烟,用手轻轻弹了弹烟灰,说小兄弟可巧了,有一个化工厂正在招人,你要是找工作,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等一下捎你过去吧。 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原来这城市还真不比乡下,好心人真是多,但一想,我还没找到远房亲戚呢?就说,谢谢大哥了,等我找到亲戚家再说。 “小兄弟,你出门是为了挣钱的,找到亲戚还不得出去找工作?再说了,我看你身上也不宽裕,总不能空着手去亲戚家吧。这工作又不等人,这家工厂离市里也不远,管吃管住又有钱花,等你挣到了钱,买了礼物去亲戚家,不是更有面子?” 见乔冷秋有些心动,青年又点着一支烟,顺便弹出一支递给乔冷秋。 乔冷秋不抽烟,但青年的热情让他动心,心想这看起来的确是个机会,就问:“大哥,这车费咋算?” 青年男子很大方地挥了挥手说:“看你小兄弟一个人出门在外身上也不宽裕吧,捎你一个人也不会多费油钱,你就不用操心钱了。我等一下拉满人了就过来捎你,你在这里等着吧。”说完青年男子有点奇怪的盯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眼神让乔冷秋心里一沉,他想起了他家那只大公鸡一颠一颠行走然后忽然回转头的那种眼神。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心中一阵不快,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上的盘缠也带的不多,既然有搭顺风车的好事,那何乐而不为呢? 还要等许久,乔冷秋决定找个地方坐下,他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钱塞在自己内衣的一个拉链袋里,随身衣物盛在一个胀大了的人造革提包里,那里面还有一本硬硬的笔记本,一本卷了页边的《尚书》,一本《诗经》,此外就是一些复习资料。他又摸了摸自己的汗衣,那里面硬滑的东西还在,他就放心了。那是爷爷挂在他脖子上的那枚玉坠。这枚玉坠曾给他的童年增加了很多想像—— “冷秋哥,这玉坠是什么?”小雪总问。 “是件宝物。” “啥宝物?” “这个,就像《封神演义》里捆仙绳c五火七禽扇之类的神器。” “那你试试它的法力。” 乔冷秋一时无语。 “爷爷说,用这个可以找到爷爷。” 四岁的时候,爷爷就生病走了,爷爷是晒了十几箱家里的线装藏书后生病走的。现在自己长大了,觉得童年的想像是多么的滑稽可笑。但无论如何,这个渗透自己体温的小东西,一直是他的一个精神寄托。 太阳的热度慢慢减弱了,乔冷秋朝西边的方向眯了眯眼,那人还没来。等得久了,感觉脚也有点麻了,挪了挪压着脚根的屁股,忽然肚里咕咕叫了起来,便从包里摸出一块焦黄的干粮,干着吃起来。 “小伙子,上车了!”青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乔冷秋吓了一跳,确认是他所等的人,有点惶恐地问:“大哥,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青年男子一边说,一边帮他提着行李,乔冷秋跟着他在人群里拐了一阵子,来到一个破旧的面包车前,把他的“行李”往车上一掼,便把他带上车,车子发动机哐哐的响一阵,便朝市外开出去了。 在上车的一瞬间,他无意回头一瞥,发现不远处的一个水泥电线杆下站着一个衣着怪异的中年人——正是那个瓜皮帽大叔!瓜皮帽大叔恰将目光送过来。这个如影随行的大叔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明明记得自己下车时这中年大叔还在打呼噜! 一屁股坐在破旧汽车坐椅里的乔冷秋,不由松了一口气:幸而自己坐上了车,总算摆脱这个让他心生畏惧的中年大叔! 面包车里面气味难闻,车窗拉着厚厚的帘子,黑麻麻一片。过了好一会儿,乔冷秋才开始适应了车内昏暗的光钱,前后打量了一下,车里大概坐有七八个人,各色人等都有,用眼光仔细搜索,刚才带他的那个青年男子没在车里,代之而来的是车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肥硕的壮汉。那矮个的右额有一条斜向眉毛的一拃来长的刀疤,眼睛凶狠的向车后扫来扫去。当与乔冷秋目光相遇时,他感受得到那壮汉目光里藏着凌厉的杀气,那眼神明显的在告诉他:不要到处张望! 这是遇到了劫车贼?可司机好象并不知情一样。乔冷秋不敢看,也不敢问,只是在心里紧张地盘算着如果遇到打劫,自己该如何脱身。 车里空气凝滞,没有人敢说话。冷秋想小声问问身边的乘客,但身边的人表情漠然,看起来也被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吓坏了。黑暗的车厢颠簸的路程,就这样行进了约摸两个钟,天已傍黑。司机一踩刹车,哐的一声,车停了。刀疤恶汉跳下车,朝车里喊,“到了,都下车了!” “这是什么地方?是化工厂吗?”乔冷秋惴惴的问。 “化工厂?化工厂是啥厂?哈哈哈哈!”恶汉咧开嘴狂笑。 哐的一声,乔冷秋懵了,遇到歹人了,这可咋办?他身上一阵打颤,冷汗都出来了! 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在昏黄的马灯下,一个瘦脸的中年人一边给刀疤恶汉数着钞票,一边咕哝道:“你跟他说是去化工厂的?” 那恶汉哈哈大笑说,“王老板,不管他说去哪儿的,都归你了!” 被称作王老板的瘦脸中年人拍拍刀疤恶汉的肩,算是回答,然后摆了一下手,从他身后立马出来两个手持铁棍的人,强行收了他们的所有行李,赶猪一样把他们赶往一个亮着灯光的棚子里。 “你们要干啥?”一个年轻人见事不妙,紧紧攥着行李包不松手,口中喊道,“我要去我姐家,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边!” “松手!”王老板低喝一声,示意给他点颜色,打手们一掌搧过来,年轻人步履踉跄的摔倒在地,血沫子从嘴角渗了出来。一阵拳打脚踢,这位年轻人被人拖着扯到棚子里了。 “通通过来!”王老板坐在屋棚里的一张木桌子边,叭的一声点着一支烟,一边指使手下人把这一车人赶到墙边,一边训话:“从今天起,你们就在我的砖厂干活了!吃住都在这里。你们每个人都要好好干活,谁要是想跑,我会打断你的腿,把你剁碎了喂狼狗!记住,你们是我花钱买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你好好干活,我王老大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好了,收拾一下,下窑干活吧!”说完转身出去了。 这一下乔冷秋明白了,自己不但遇到歹人,而且还是被拐卖到黑砖厂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轻信,以为天下真有什么好人,以为真有什么正规的化工厂,真有什么免费的车坐一出门就折戟沉沙,怎么对得起父母?要是小雪知道了会怎么想?想起来真丢人。 这王老板也真够狠的,新来的乔冷秋们还没有歇一口气,即被带到了工地。工地与厂棚隔着一个慢坡,厂棚和工地间黑乎乎地盘着三四座砖窑,煤火在窑洞里熊熊燃烧。 乔冷秋边走边打量这里的地形,发现这个地块位于一个偏僻的山脚下,四周基本见不到人烟。砖窑周围是空旷地带,有人逃跑很容易被发现,工地旁边有一个十几米高的大土台子,上面建着一个铁皮简易房,土台子上树着几个木桩子,木桩子顶部用雨布罩起来,雨布下面则放着一张木床和一张木椅,台子上一直有人在上面活动。看来这是个瞭望台。忽然从台上传来一声狼狗的叫声,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怵。从瞭望台向下看视野开阔,但凡有人逃跑瞭望台上的人一声喊,松了链子的狼狗就会箭一般从瞭望台沿斜坡狂奔下来,被追的人不会被咬死也得咬残。 辛辛苦苦的干到后半夜,每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砖厂做饭的老李头挑了两桶稀饭,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只有这口稀汤?”灯影里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喝了一口,咧了咧嘴,显然这口饭食不对他的胃口。 “在这里有口汤就不错了,你以为在家里有人侍候?”老李头掏出一把旱烟袋,捻了一把烟丝进去,擦了火柴燃上。 乔冷秋也舀了一碗,他喝了一口,原来是玉米糊加了些野菜,对于饥饿的他来说,这也算是一顿美味了。 “喝完这个早点睡,明天早起就有馍馍了。”老李头磕磕烟灰说。 “没有馍我饿得睡不着!”另一个身材浑实的年轻人报怨道,他丢掉饭碗,眼睛瓷瓷地盯着老李头看。 这时乔冷秋才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在面包车上就坐在自己的旁边,干活的时候知道他叫李二刚,是去他姐家走亲戚转车时被骗上车的。 “不是说明天就有了嘛,今晚忍忍吧。”乔冷秋低声劝慰道。 “把我们当驴使,吃的饭食连猪都不如!”李二刚说。 “你以为你比猪强啊,傻x!猪用干活呀!”老李头一挥扁担,勾上饭桶一撅一撅走了。一边走一边说:“吃完早点睡,别乱跑,话我可是说到了。” 这下却没有人争辩。没有争辩就是默认了,包括乔冷秋自己。 在这个陌生又凶险的环境,少说话才能暂时保全自己。 “谁在发牢骚?不想活了不是?”看管光着膀子,提着一把生铁棍一边吼叫一边走过来。 的确是傻x!被赶到大棚里的乔冷秋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床铺上。这一群的七八个人中,除了那个瘦弱的叫张克的年轻人看起来头脑聪明外,这个叫李二刚的壮小伙看起来除了吃之外没有别的要求。他一说话就瓷着眼,仿佛谁都欠他一样。另外的一群人看起来要么胆小如鼠,要么智力有问题。明显的跟正常人迟了半拍。而自己居然混迹到这个人群中,不是傻又是什么? “你挤着我了”早有人倒在破苇席上睡着了,一边说着梦话。一只臭烘烘的脚丫子却伸到了他的脸上。 “鸡腿嘿嘿”听到傻傻的絮叨,然后是吮手指的声音。 熏臭的汗味和脚臭味充斥在这个临时棚子的空气里,汗水很快就把苇席打湿了。呆在这样的人间地狱,真比死了还难受!我一定得出去,一定得出去!乔冷秋晕乎乎的大脑在急剧的转动,想破脑袋也得想出个法子! 约摸二更天,乔冷秋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有一个人正蹑手蹑脚的开了门往外溜。看来这是有人要逃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乔冷秋悄悄挪起了身子,一手攥着汗衣尾随着那人影向门边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神秘人 场外斜坡上的风雨灯忽然亮了,随着一声骂娘的声音,狼狗狺狺叫着狂奔下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和狗的撕咬声传来,那声音直刺向人的骨子里去。 乔冷秋正要溜着门出去,却被人一把扯住手肘,那人小声对他说:“别出去,外边危险” 冷不丁被人一扯,乔冷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这人说出去,他免不了得受一顿鞭打。那人像是为了安慰他,悄声说,“想跑,今天也不是时候。” 斜坡上的惨叫把棚子里的人都惊醒了,在亮如白昼的风雨灯下,一个凄惨瘦弱的身影在与狼狗搏斗,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挣扎,在野性的狼狗尖牙利爪的攻击下,那瘦弱的逃跑者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得那摧人心肺的尖叫,恐惧和痛苦让嘶声绝望而沙哑。渐渐的,那个身影挣扎不动了,狼狗的嘴里叼着一块血肉,眼睛通红的朝棚子这边走过来。 那狼狗通身黑缎子一般,眼里闪着绿光,可以断言它还有一半狼的血统。他叼着一块从人大腿上撕下来的肉,尖利的犬齿沾着血腥。狼狗主人一抖索链,那狼狗一扬脖吞咽下口中的人肉,龇裂开冷森森的狗牙,用舌头吧嗒一声舔净下巴上的血沫子,接着它伸出舌头,涎水从牙齿缝中滴下来,虎视眈眈地望着棚屋的门。 这恶狗随时都可能冲进来咬向屋里的人。 乔冷秋心早跳到嗓子眼了。他听说狗通人性,如果这狗看穿了他刚才想逃跑的心理或行动,将会有什么后果?他觉得那狗的眼睛闪亮得像要崩出火星,刺一般的穿透他的内心。它随时准备做出判断,然后猛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他装作把眼睛看往别处,担心狗一但通过眼神看透他的内心,真的会三下五除二的咬死他。 “看清楚了,谁想跑,就是这个下场!” 牵着狗链子的恶汉把那个可怜的人拖过来扔在地上,那人血肉模糊,看不清了面目,看样子早断了气,屋里人吓得目瞪口呆,大气也不敢出。 仅仅一步之差,躺在这里被咬死的这会多个乔冷秋! “谁还想跑?想跑的出来!”恶汉哗啦着铁链子对着棚子喊。 “不敢,不敢”人群中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这些带着颤音的回答一听就知是出自内心,是臣服者向施虐者发出的唯唯诺诺的应答。确认这拨人已被吓破了胆,恶汉嘿嘿地狞笑着,向破棚门狠踢了一脚,这才转身把尸体拖走了。 惊魂甫定,屋里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死亡的气息和人肉浓烈的腥味在空气中飘荡,黑洞洞的棚屋像墓穴一般的宁静。 第二天,一切照常,干活,流汗挖土,和泥,劈泥,磕砖坯,装车,拉车,卸车,装窑,出窑乔冷秋的手磨出了血泡,钻心的痛,但还是不敢怠工,生怕吃鞭子。 干活间隙,他总想找到那位昨晚及时拉住他没让他出去的人,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昨晚他吓呆了,连句谢谢也没敢说,他觉得一定得当面道声谢谢,否则于心不安。 但这个人是谁呢?他仔细查看,干活的人群中没有一个像那个救过他的人。他影绰记得那人脸色白净,上唇留着两撇小胡子,容长的脸庞略显圆润,而面前的人个个汗流浃背,形容槁枯,怎么看怎么不像。他不死心,又悄悄的逐个问:“你昨夜拉过我胳膊吗?” “没有” “没有” 他几乎得到同样的回答。 一连几天几夜,乔冷秋要找的人都没有出现。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劳累和疲乏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慢慢忘掉了那个神秘的救过他的人,而对眼前的现实却越来越熟悉。 这个黑砖窑三面环山,一面是一片黑乎乎的密林,奇怪的是,三面所环之山脚都是上好的白垩土,是制砖的好材料。砖厂建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周围由铁丝网圈围。往北望去,密林阴郁,烟雾缭绕。再远处,隐约可见人工堆积的物料堆,据人说那是煤矸石。原来远处有成片的煤矿。偶尔有几声闷响,那是爆破的声音。 时日已久,乔冷秋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劳作。但一想起自己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不禁悲从中来。如此窝囊的被骗到黑砖窑,他甚至不敢去想小雪,如果小雪知道他如此没用,会作何感想?他不敢往下想。 每天干活,乔冷秋总是留意周围的环境,想找到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经过观察,他发现晚上是黑砖窑防守最紧的时候,这个时候反而没有多少机会。而白天,高台上的岗哨一般会跑到平台上的简易房子里睡觉,那只狼狗也爬在树下犯困。即便人和狗都没打盹,乔冷秋也判断在东边的砖窑尽头有一个视觉盲区——这个位置离窑口较近,从高台上往这里看被窑顶的烟囱里的浓烟遮挡。窑口往前50米远的地方有一株枯树,树下是一个陡峻的石崖,石崖下是茂密的丛林。这棵树的树龄少说也有上千年,树围约有三人合抱,枝杈遒劲,苍然挺立。枯树根部生发出几支新枝,居然也长到丈余高。 这里因为靠近窑口,所以成为黑砖窑防守们最放心的地方。在乔冷秋看来,这个时时有人进出的窑口是他认为最有机会逃走的地方,因为只要窑口的人打个盹,他就可以顺着枯树逃之夭夭。 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热汗如水一般的滚动,衣服和肉体早与烟尘煤灰纠结在一起,汗水螫得眼睛刺辣难忍。窑场里的工奴们脸上身上都没有了颜色,他们似乎在一个灰色的世界艰难的劳作,这个世界如地狱一般没有报酬,没有要求,没有情感,有的仅仅是供他们刚刚能活下来继续无偿劳作的粗粝的饭食和简陋的栖所。 管教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理着板寸头,身体结实得像一头牛。他虽然在瞭望台上的一把遮阳伞下执勤,但他看来对是否有这把伞遮荫并不在意,太阳毒辣的照射对他也不算什么。他经常光着一身黑油油的腱子肉走下高台到处晃悠,看谁不顺眼就抽一鞭子,听到对方的呻吟声他就咧开一口黑黄牙的嘴哈哈大笑。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一步走慢,乔冷秋背上就挨了一鞭子,乔冷秋痛得哎哟了一声,转过脸怒目管教。 “你小子还盯我?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管教大怒,转身就要到高台上取刀。 “吕管教消消气!吕管教消消气!”和乔冷秋一起抬砖坯的张大爷见要出大事,赶忙帮乔冷秋求请:“这孩子不敢盯您,他对谁都是这个眼神,他是真心干活,你看这砖坯都是他磕的,活干得不错。”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小老儿不敢,小老儿不敢!”张大爷一迭连声地求饶。 “好,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干了几个月的面,我今天就暂饶了他。”吕管教作势转身,一边用手示意道:“跟我过来!”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乔冷秋心跳加速起来,他有些紧张接下来可能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张大爷只是瞥了眼乔冷秋无助的眼神,转身干活去了,这回他没敢帮腔说话。 转身上了高台,又沿着台阶向山跟走了一百步的样子,那里有一个大棚子,棚子前倒是瓜棚豆架,一派盎然绿意。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女子,看起来二十余岁,相面虽然普通,但有一双忽灵灵的眼睛极有魅力,他看到吕管教领着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不但没有畏惧,反而用鄙夷的眼神盯着吕管教,不耐烦道:“吕愣子,你又要吓人家良家少年了!” 这吕愣子放下一付凶神恶煞的表情,故作低声下气般地说:“三丫儿,不把他们驯服,他们咋能好好干活?这可都是为了你爹的窑场哦。”又涎着脸说:“其实我真心是为了我的小心肝儿三丫儿。”一边说,一边顺势摸一把三丫儿肥硕的丰胸。 三丫儿似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一躲,笑道:“你这畜生,滚一边去。” 乔冷秋还是乔家庄的纯洁少年,跟小雪也仅限于情窦初开时的耳鬓厮磨c相拥低语,这种大尺度的当众调情,还真没见过,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刚刚的恐惧一下子变成了羞愧。 “哦,你带来的原来还是个雏儿,看起来生得蛮俊俏的嘛。”三丫儿盯一眼手足无措的乔冷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看上了这个工奴?好!待我剁了他的手喂狗!”吕愣子顺手就摸腰间的短刀。 “说你是个畜生,还真是个畜!只想着剁这个剁那个,剁了手你帮我家干活?”三丫儿嗔道。 “好好好,不剁不剁,只要妹子高兴!”吕愣子干脆一把抱起三丫儿,滚到了屋里的一张木床上。他一边对三丫儿上下其手,一边转脸吼道: “还不到后院拆谷!真想惹老子不高兴剁了你呀!” 吕楞子顺手抄起一把生锈的斧子向乔冷秋扔过来,斧子带着呼呼风声,直冲乔冷秋脑门飞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腐烂的尸骨 这二楞子还真是没轻没重,幸而乔冷秋眼疾,一闪身躲了过去。吓得他腿一哆嗦,背脊上嗖嗖地冒冷汗。三丫儿大约是不想让这偷情的好事沾上了杀人的血腥,反过来伸手到二楞子的裆间抓住二椤子那硬挺的家伙,眯眼腻声的哼唧道:“真是个二楞子,还拿真家伙砍呀!” 二楞子一翻身跨在三丫儿光滑的肚皮上,一边剥她的外衫一边急猴猴地道:“怎么,心疼了?还是用我的真家伙吧”又往外看看,看到乔冷秋还没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又提高了嗓门吼道:“还不快点滚!” 身后传来如动物交配般肆无忌惮的叫床声,乔冷秋不敢回头看,急急低头往后院走,约走了五分钟,才敢抬头向周围端详。原来这后院大约有十来亩地方圆,逶迤延展到了半山坡,这里荒草瑟瑟,蓬蒿遍地。阳光打在这个阔大荒芜的院落里,使院子更加落寞。偶尔有知了嗞地一声鸣叫,搅得空气似乎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其实那是阳光在蒸热的空间给视觉造成的错误印象。 终于走到了吕楞子指定的地点:这是一排砖瓦房,泥灰构筑,房前伸出一排长廊,以石做柱,原木构顶,顶上苫着茅草,修葺得倒也整齐,长廊的终头是一个大坑,有水泉经流,缓缓回旋,然后流向草丛。乔冷秋眼睛尽力搜索,才在廊柱下发现一个活物,走近看时,原来是个傻子,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污垢,满脸疮疥,正手里抡着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着东西。 吕楞子让他到后院“拆谷”,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活儿,只想着到了这里一定有人引领,没想到这个引领他的居然是个傻子。 好,既然是个傻子,趁机歇歇他该不会告状吧。 乔冷秋瞅着一个凉荫,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呶c呶!”没想到甫一坐定,这傻子居然扭了头朝他叫,虽然他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告诉乔冷秋他是当下这后院最有权力的人,他有权力安排乔冷秋做任何事。 傻子将斧头递给他,嘴里呜呜啦啦的说着什么,乔冷秋理解了,那是让他坐到他的位置干活。那傻子坐的地方脏污腥臭,仔细一看,更是骇人!原来这傻子刚刚一直在用斧子劈一段人骨!而在离傻子坐位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个浅坑,这浅坑搭着一领破苇席,一具死尸露出半张脸来!那张脸已发泡变形,苍蝇聚挤成堆,嗡声震天,白查查的蛆虫从死人眼眶爬进爬出,尸臭味冲得人几欲呕吐! 看来吕管教让他来不是“拆谷”,而是“拆骨”! 用这种方式来摧毁每一个工奴的信心,让他们成为老老实实的奴隶,这招数不单一石二鸟,更可谓阴损无伦。 傻子舞着斧子,看乔冷秋没有动身子,又从屁股下扯起一块破布,在斧柄上抹了两把,看来傻子虽心智不全,但心里居然还能想事。然后,他将斧子扔在地上,这样子似是说,“我擦干净了,你来吧!” 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任何小鬼都可以指使你,即使是眼前的这个傻子。 乔冷秋捡起斧子,这斧柄脏污不堪,木质纹理已无法分辨。他扯下傻子刚才坐的坐位上的一坨破布,用来擦拭斧柄上的污迹,谁知这破布有一半被灰尘埋没,用力一扯,粉尘飞扬,从尘土里扯出的却原来不是仅仅是一块破布,而是一件破烂的t恤。 这t恤看起来眼熟。浅蓝色的质地上附着一个大大的“9”字图案,这使他一下子想起一句话:“只有这稀汤?” 这是刚被骗到黑砖窑吃的第一顿饭。他实在是饿坏了,不管是什么饭食,他都不计较,但那时有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却提出了质疑。他的诉求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倒是收获了老李头对他轻薄的嘲弄。 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就穿着“9”字图案的t恤! 这t恤所以印象深刻,还在于在干活期间,管教持棍监视,新来的工奴都不敢说话,在一趟趟搬砖坯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低头干活,表情麻木,只有这个穿着浅蓝t恤的年轻人,几次与乔冷秋眼神相撞。这年轻人身材瘦弱,脸色苍白,蓬乱的头发遮蔽了半边脸。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每次与乔冷秋眼神相接,都似乎示意什么。从着装来看,他应当也是一个学生,可能是因为惺惺相惜,才使他用这种眼光看乔冷秋,把他视为同类。 他的名字叫张克,但听管教骂他为“瘦猴”,既然管教喊出他的外号,说明他被骗到这里也不只一天两天了。看来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对那晚低劣的晚餐提出质疑的原因。 从那晚一后,乔冷秋就再没见到过这个穿“9”号衣叫张克的“瘦猴”,就好象他从没出现过一样。现在想想,那个晚上偷偷溜出去被狼狗咬得血肉模糊的一定就是张克!原来被狼狗咬伤他们并未医治,而是让他挺死,死后还要暴尸在阳光下受蝇蛆叮噬!这帮畜牲! “劈c劈c劈”傻子见乔冷秋无动于衷,手里拿一根树枝指着他,嘴里咕噜不清的说着“劈”字。 乔冷秋怒视他一眼,傻子似乎被他的愤怒震赫了,手握树枝的手回缩了一下。 他站起身,跑到回廊后的屋里到处寻找,屋里阴暗潮湿,堆满了杂物,好不容易找到一把铁锹,看起来很久没有使用,锹锋积满了铁锈。他又到处翻找,想找出一领苇席,但没有成功,只找到几个麻袋片。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傻子一直跟在他屁股后,虽然手里还握着树枝,但他似乎忘了自己跟着乔冷秋的本意,反而凑过去讨好似地帮助乔冷秋从一堆工具里拉出了麻袋片。 想起“瘦猴”死后还被这个傻子辱尸,乔冷秋恨不得一斧子劈了他。但看着这个智商不足三岁小孩的傻子,他把念头压了下去。 他用麻袋片护着“瘦猴”的头,苍蝇受了惊扰,嗡的一声散开。他不敢看“瘦猴”变了形的虚胀腐烂的脸,心里默默念道:“张克兄,得罪了,若有一日我逃了出去,一定帮你找到家人。”一阵心酸袭来,仿佛躺在地沟里的那具腐烂的尸体是他自己,如果他的父母看到眼前的景象会怎样?那种万箭穿心的痛忽然袭击了他。他忍着心酸铲起土,开始掩埋尸体。 看看新土一锹锹堆起来,一旁傻乎乎观看的傻子终于明白过来,当他脑子那根迟钝的弦接通后,他忽然暴怒的指着乔冷秋,嘴里呜呜啦啦嚷叫着,冲过来夺乔冷秋手中的铁锹。 傻子的力气很大,乔冷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用不了几下,他的手就松掉了。这傻子夺了锹,挤歪着眼忿忿地盯着乔冷秋,一边刨尸。 “畜牲!”乔冷秋的怒火被激起,他捡起那把脏污的斧子,眼里冒着火,挥舞着喊:“快放手!你这个畜牲!” 傻子继续刨尸,抛出的湿土纷纷跌落,有一部分砸在乔冷秋的脸上身上,再不阻止,“瘦猴”就要被再次暴尸!乔冷秋不由分说的冲上去,他一定要阻止这个傻子,一定要让这个可怜的工奴暂时安息! 傻子嗷嗷叫着,用锹把格挡乔冷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经不起一打的家伙,忽然卯足了劲来夺他手中的工具,傻子呆滞的五官变了形,他的嘴里怪叫着,索性抄起锹向乔冷秋袭来,幸而一锹砍在廊柱上,傻子用力太大,锹柄震裂了虎口,他吱吱呀呀怪叫着扑上来,这恐怖狰狞的面孔令乔冷秋一愣,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几步,待站稳脚跟准备躲闪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哪里有什么傻子?这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黑毛大猩猩,它的胸部和大腿间的毛已褪得稀稀落落,露出一褶褶的老厚青皮,胯间一条尺把长的吊二郎当的悬垂着,长着长毛的脚趾一颗颗分开,手掌厚硬无毛,指甲尖利如刀,塌陷的鼻孔和突起的嘴巴随着吼叫贲张开来,两颗獠牙黄白阴森,鲜艳的红舌狼一样的从阔嘴巴里吐出来,大嘴巴喷出的浊气,差一点把乔冷秋熏晕。 现在逃无可逃,只有反击,他虽然内心紧张,但还是把斧子抛了出去,因为这猩猩体形高大,乔冷秋心里发慌,斧子脱手后朝猩猩坚硬的腹部击来,眼见这猩狸皮糙肉厚,脱了毛的腹肌盔甲般坚硬,他心想不好,担心斧子被弹回来,拔腿就往院落的荒草地跑。哪知斧子似乎长了眼睛,竟不知弹到了什么,旋转着上行,一斧子切过猩猩的颈部,猩猩嚎叫一声,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几下,轰地一声跌倒了。 他也不敢回头,脚底抹油般狂奔,汗水在身体里如冲洗般难受。 许是被猩猩的嚎叫声惊动?待乔冷秋跑到前院时,吕愣子似刚与三丫儿完了事,提了裤子问,“你咋跑回来了?二愣没交待你干活?” 乔冷秋气喘吁吁:“猩猩c猩猩!” “你妈的x什么猩猩!”吕愣子骂道:“那里只有二愣子,哪有什么猩猩!” 三丫儿笑道:“愣子,莫不是他把你弟弟二愣子当红毛野人了?” 吕愣子捏一把三丫儿肥嘟嘟的屁股,调笑了一句,走向后院,一边喊:“二愣!二愣!” 乔冷秋脑子略略冷静下来,心里格登一下,开始紧张起来,他想理一理,却怎么也理不清——自己面对的是傻子,可怎么忽然出来了一头黑猩猩?那傻子去哪里了?还有,他丢向黑猩猩的斧子原本是飞向它腹部的,怎么一下子转了弯切向了颈部?更重要的是在斧子一闪的一刹那,他恍惚又看到了“瓜皮帽”的影子!那个“瓜皮帽”大叔如影随形,他只要出现在哪里,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还有,那个黑猩猩会不会是“瓜皮帽”大叔搞的迷幻术?因为黑猩猩那么震天动地的怪异吼声,吕楞子和三丫儿却看似并没有听到?这不可能若如此,自己失手杀死的将不是黑猩猩,很可能是傻子,而这傻子,却原来是吕楞子的亲弟弟他想着想着,不由的内心颤抖。必须赶紧逃走,否则这吕楞子一但发现他弟弟死了,一定会把他乔冷秋剁了喂狗不可。 他快步向回跑。正是中午,窑场里比较安静。经过宿舍蓬的时候,张大爷看到乔冷秋,问他吃饭了没有?他因为紧张,脸僵硬的动了动,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李二刚则光着膀子,被太阳晒黑的肩上裸露着一条暗红的伤痕,他有些茫然的看一眼乔冷秋,没有说话。 乔冷秋快步朝那颗枯树走过去,他假装喊早已混熟了的窑匠吃饭,一边喊着一边走近窑口。待他近了窑口,眼光扫了一下四周无人,便撒开腿朝那株枯树跑去。 “快跑,快跑”他心里念叨着,一边快步往前跑,不料心里一阵紧张,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一摔引起了人的注意,高台上的守卫一边喊“站住”,一边驱狗疾驰而来。 “快把他拦下!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吕楞子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见主人跑过来,那狼狗反而停了停,奔上吕楞子,吕楞子一挥手上的皮鞭,用手一指:“快,咬死他,这家伙杀了我弟弟!”狼狗张了嘴伸了伸舌头,又摇了摇尾巴,犹豫一下,表示听懂了,便箭一般的朝乔冷秋奔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血腥 小时候,乔冷秋就特别怕狗,有一次他和父亲一起穿过镇上一个偏避的街道,沿着一条盖着水泥板的下水道边沿行走,到了转弯处,忽然有一个铁栅栏门,一只大黑狗汪地一声叫了起来。那狗身体漆黑,眼珠和鼻头湿漉漉的,眼睛贼亮得像刀子,那一声叫带着气浪,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这猛然一叫,吓得乔冷秋腿都软了。幸亏有父亲在旁边壮胆,理性又告诉他那狗与他隔着一个紧闭的铁栅栏,但他还是难掩恐惧。从此看到了狗就会绕着走。 此时看到高大的狼狗向他奔袭而来,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枯树边,抓着枯树枝探着脚找下行的地方。 吕楞子一见距离较远,怕是挡不住,紧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边喊:“你小子再不回来,老子就炸死你!快回来!” 乔冷秋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哪里会放过?这次死也得逃离这个魔窟了,他双手吊在枝丫上,悬着的脚没有着落,正想横了心跳下去,忽然耳边嗖的一声,一个黑色的物件落在了树下的灌木丛中,乔冷秋吓得心一抖,整个身子跌落下去。而一声“轰隆”的爆炸声随即响起,泥块c碎石c树枝树叶掀起的热浪劈头盖脸的打过来,脚下已骤然松动起来,乔冷秋抓摸不住,身体像掏空一下跌落下来,泥土味c腐烂味c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呛人的味道堵着他喘不出气来,伴着一声闷响和剧疼,他被重重的摔在一个黑暗的所在,眼冒金星,头痛欲裂,口里有一股腥咸的味道,片刻间失去了知觉 过了一会儿,乔冷秋被一阵剧疼痛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个巨物咬扯着脚踝,他有点明白了,自己是跌落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而脚踝的剧痛,是与他一同滑落下来的那只狼狗在试探他。他听说这类狼狗只吃新鲜的肉,这畜生一定是在试探乔冷秋是不是真死了。如果没有死,即便落在这无底的大坑,它也有一顿鲜美的午餐了。 “我得活着”,乔冷秋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我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了,我得活下去” 他不敢张开眼睛,只能用眼睛的一条缝来观察,透过睫毛间隙,他看到那狼狗瘦削的头颅铁块一样结实,漆黑的皮毛闪着亮光。这畜牲见乔冷秋没有动静,又在他身上嗅了嗅,伸出鲜红如血的舌头在他裸露的腿上舔了舔,确定这是一具“死尸”,便朝大坑的一边转悠去了。看来这畜牲也想找个出口爬出去。 过了好一阵,乔冷秋缓缓的睁开眼,狼狗已不在视野之内,便试着爬起来,虽然脚踝钻心的痛,但他必须强忍着,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脚下潮湿异常,似乎还有一股细细的水流从脚边流过。用手一摸,似乎摸到的是一些杂木和挖矿的工具,看来这里极有可能是一个废弃的矿洞,被炸药爆破的力量将地面与矿洞拱顶之间的隔断震塌才形成了巨形天坑。但这天坑实在太深,往上看视线都被遮挡住了。只有一线细若游细的微弱光线透下来,借着这一丝光亮,乔冷秋眼睛慢慢适应了环境。他试着寻找自救的工具,还要提防那只可怕畜牲对他构成的生命威胁。 “卡嚓”一声,踩断了什么,这声音在地面上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安静得像墓穴一般的地底,却似打了个炸雷,狼狗很快明白它要丢弃的食物还没有死,忽然从一堆黑色的矿石那边转过身来,瞪着贼亮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顿狡猾的“美食”,轻手轻脚的踱了几步,便收缩后肢,作势猛扑过来。 这下逃无可逃了! 乔冷秋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闭上双眼,等待着生命在剧烈撕疼中终结,看来自己终逃不出与“瘦猴”一样的结果 一点黄色的光如萤火般亮起,当狼狗扑近时,那光在乔冷秋的胸前愈发炫目起来,周围一下子亮堂了。狼狗被光亮一刺,愣了一下,便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一举拿下猎物。 唰唰唰,忽然从不知什么地方窜出一只蜥蜴,那蜥蜴在黄色的光芒里霎时变大,瞬间便大似一头水牛。好大的“蜥蜴”!只见这怪物在变大的同时,面颊刷地长出两条胡须,四爪由吸盘化作钢钎样的利爪,身上灰绿色的斑纹幻化成叠金的鳞片。它巨目怒睁,张开血盆大口,巨舌如裂帛般弹出,啪的一声便将狼狗卷住,闪电般地送如口中,随着咯咯嘣嘣的一阵骨碎肉裂的声音,偌大的狼狗连同血水早吞进巨形“壁虎”的肚子里了。 巨形“壁虎”满足的吧嗒吧嗒嘴,用长舌头舔干净沾在唇齿间的血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缩到五六公分大小,最后嗖的一声不见了。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在极短时间,乔冷秋直看得目瞪口呆,恐惧和惊吓让他一下子软瘫在地上。 水流声似乎大了点,丝丝缕缕的声音慢慢变成了低沉的哗哗声。 “沿着水流一定能找到出口。”回过神来的乔冷秋冷静下来。他摸到了一条光滑油腻的条状物,撑着伤脚站起来。水流清细如丝,脚下时而湿滑时而虚软。渐渐地,水流声大起来,他忍着疼痛加快了步子,不觉来到了一个岔口,是往左,还是往右?两个洞口黑乎乎地瞪着他,他一时犹豫不决。“天堂向左,地狱向右”,反正大不了一死。他这么一想,就朝左走去,约摸走了百十步,忽然脚下一软,地底一下裂开一个大缝,他要收脚已来不及了,整个人忽悠一下落了下去。 下坠的力量忽然减缓,这是要到底了?乔冷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飓风卷着他的身子旋转起来,其速度之快,转速之猛,他感到肢体即将分解,呼吸越来越困难——原来这不是上天堂,这是下地狱他的思维越来越模糊,直到失去知觉。 乔冷秋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石板路上,这石板极是冰冷,他觉得这种冰冷已穿透到骨子里了,伴随着冰冷的还有疼痛,整个腰背好象都不是他的一般。停有片刻,他的理智开始恢复了,他挪动双手,可以摸到自己的身体,又动了动腿脚,发现还能伸曲自如,只是动作稍大时,即会感觉某一处关节刺痛。看来自己还活着,身上的部件似乎也没损坏什么,只是觉得头脑胀痛,浑身疲倦。 但这样躺着也不行,四周黑乎乎的不知道会潜藏着什么危险。他便挣扎着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还是黑麻麻的,只有一条石板路亮着光。他的脑子开始转动,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慢慢想了起来,“莫非到了出口?”这光亮给了他一线希望,忍着疼痛,他一瘸一拐的沿着石板路走去。 奇怪了,石板路只有一米来宽,除了石板路是光亮的,石板路两侧都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虚无的黑暗给他带来了恐惧,只有一条路,往前走。 走了一段,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柱,那石柱色泽沉郁,雕饰着古朴的图案,石柱看起来是很久远的石匠雕琢而成,其雕琢手法几乎在他所见的出版物上难寻踪影,包括家里那本《古代雕塑史》。这么稀罕的石柱是什么地方?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奇怪的是:往前走,每隔数米,就是一对石柱,约摸走了一分钟,石柱又突然消失,一块巨大的风化石壁挡住了去路,石壁的左右侧分别有一条甬道通向神秘黑暗的远处。 “又是一个岔路口”上一次的选择已让乔冷秋心有余悸,吃了那次亏,他站在巨石前迟疑不决,无法下决心。 “乔冷秋,过来这边。”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他转过身,发现一个白面短须的男子站在他身后。 “你是?” 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乔冷秋身前,示意道:“请跟我来。”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乔冷秋心里犯着嘀咕,并没有挪动一步。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男子和颜悦色的说。 这更令乔冷秋奇怪了:我一个学生,一直住在乔家庄,除了村里的人和学校的老师同学,我也不认识什么人。若是外面世界的人,我也没有认识什么人。这次被拐到黑砖窑,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而黑砖窑的人,不是有智力障碍,就是像他这样涉事未深的少年,根本没有像你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何况我自以为读书不少,却轻易就被骗进魔窟,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价值,还会有人知道我? 那男子似乎猜出他心里的想法,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我都不例外。” 这话有道理,乔冷秋想,我的使命是尽快完成我次此外出打工的愿望,然后回到家乡见我那美妙可人的小雪。可你的使命呢? “我的使命是找到你。”男子说。 乔冷秋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奇怪了,我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知道?难道他会传说中的“读心术”? 这就更加危险了,不能刚出了虎穴,又入了狼窝,他转身往回走,想从来路寻找出口,但浑身的伤痛还是让他禁不住痛苦地“唉哟”了一声。 那男子一把抓住他,“别往回走,那里更危险!” 这口气似曾相识,他想起了在黑砖窑差点随“瘦猴”一起送死的那天。若不是有个声音阻止了他,并及抓住了他,那吕二楞拆的就是他的骨头了!但那个人是谁?他始终没有弄明白。他想当面道谢,但遍寻砖窑没有找到这个人。现在这个人,最有可能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乔冷秋心中涌起一股温暖,颤声问道:“你是在黑砖窑救过我的人?” 男子慈善的笑笑,好象乔冷秋的感激不值一提,轻松的道:“怎么,现在相信我了吧。” 这么说就是承认了。可是黑砖窑里恶人恶犬,眼前这个看起来并非五大三粗的男子,是如何做到的?如果果然是他做的,那他是怎么做到的?他隐身何处?又为什么要救我?还有,我现在置身何处?是一个地洞?还是一个传说中的地下隧道?如果是地洞,怎么可能有人?如果是地下隧道,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脑子乱如一锅粥,被这些杂乱如麻的信息搅得要炸了! 感谢您阅读此章节!新人,新书,需要您的支持。接下来会越来越精彩,您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收藏,推荐,扩散,拍砖都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鼎湖仙子 男子很显然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右臂一抬,不知从何处嗖嗖嗖的爬出一只蜥蜴,那蜥蜴颜色暗绿,爬行的速度极快,当它爬到男子的手背时,停了下来,探头望了望乔冷秋,伸了伸小舌头,又在手背上打了个滚,然后一扭身子,忽的胀大起来,肥硕的肚子贴上了男子的脸,两只金黄色迷离的眼珠对着主人骨碌碌转,又伸出舌头在主人脸上舔了一把,极尽亲昵。“虎妞!行了!”男子咻了一声,蜥蜴伸了个懒腰,瞬间缩回拇指大小,嗖的不见了。 “跟我来吧。”男子引领他绕过巨石和洞口,向一侧一个若隐若现的虹桥走过去。 乔冷秋还没有从吃惊中醒来,头大的不行,只得乖乖跟在男子的身后。 过了虹桥,忽然空间开阔,玉树琼枝,鸟语花香,水流琮琮,凉风习习。如此景致令他咋舌,现在看来,这不是地洞也不是隧道,也许仅仅是一个梦。他记得有一次梦到自己在铸鼎原玩,玩着玩着迷了路,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壕沟,河沟里水流潺潺,没想到流着流着如烟似雾般河水渐涨,他转身想往高岗上跑,可脚下迈不动步,那河水就慢慢浸过他的膝盖c胸脯c头顶,他在慌乱中胳膊被利石划伤,雪白的肌肉翻裂着,却并不觉得痛。他本以为就这样淹死了,可似乎沉在水底并没有感觉呼吸困难,他明白自己在梦里,就挣扎着要醒过来,后来终于醒了,发现自己睡觉时忘了关窗,轻风夹着薄雾吹进屋子,同时也带给了他一个挣脱不了的梦。 眼前的这些也是一个梦,不过这个梦看起来更加神奇。我先不忙着醒,看看还有什么神奇的事发生。 “宫主,您要找的人我带来了。”男子把乔冷秋引往一间厅堂,向厅堂玉座上的一位冰雪美人拱了拱手,朗声道。 这厅堂相当宽敞,厅堂分列着十余根立柱,立柱通体皆白,上面镌刻着古朴优雅的上古图案。厅堂地面至天花足有两丈高,天花顶部雕饰着藻井图案,每一个立柱的柱体都悬着一盏球状灯,灯的光线极其温和纤弱,并不耀眼,但组合在一起,却把整个厅堂辉映得很是明亮。 这圆的灯光是什么?电灯吗?不像,看不到线路,也没有开关。 “休离,你真的找到了?”被称为宫主的女子抬起躺在玉椅上的纤巧身子,抑止不住心中的兴奋。 他只觉得白光一闪,没敢抬头细看这女子,即使在梦里,也得懂点礼貌吧。 “是,宫主。”男子答。 宫主?这是什么世界?乔冷秋脑子急速运转,极速补脑,从他读的书看的电影里找答案莫非莫非我遇到蜘蛛精?进了“盘丝洞”? 既然这么邪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抬起头,想看清楚这“妖洞”的宫主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宫主看起来不过是碧玉年华,这么年轻就当了宫主,一定有后台。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却并没有傲慢与张扬,倒显得安静平和。她凤眼含露,面如雪洗,两片美唇如精工细雕,含红透润。再加上云鬓低垂,乌发映衬,玉簪极尽工巧,裙裾轻柔飘逸,更显得美若冰雪,断无凡间气息。与那个把他带进宫来,穿着不伦不类的休离简直判若云泥。 原来妖洞里还有这么温润娴雅的妖女?不过凭他一介凡人,也无法感受到此女有没有妖气。还是沉浸在这梦里慢慢享受这奇妙的梦境吧。 “你就是有乔氏后裔乔冷秋?”玉座上如冰雪般的的美女宫主开始打量他。 这女子问我是不是“有乔氏”后裔? 让我想想,有乔氏,那不是古代的一个部落吗?传说有熊国国君少典娶了有乔氏两个女儿作妃子,长妃名女登,次妃名附宝,长妃女登在华亭游玩,遇神龙来伴,因而怀孕,生子炎帝,取名榆罔,次妃附宝郊游,遇暴雨,有电光缠身,久而离开,绕北斗而去,附宝感而受孕,怀胎25月,生下黄帝”晕,乔冷秋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这么多,像翻书页一样把这一段在脑子里重现了一遍。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记性,居然这么好,这还是在梦里,而自己过去怎么从来没有发现?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怀疑,自己曾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得了一本武林秘笈,那种高兴劲就别提了,他将武林秘笈背得滚瓜烂熟,甚至里面的古篆他也一一认得,那尺素黄绸,狼毫朱笔,如印在脑海中一样,他当时想若梦醒了,凭着这么清晰的记忆,也一定能重抄一遍,谁知道梦一醒,就忘得一干二净。 “你是有乔氏后裔?”冰雪美人又重复的问了一遍。 可是乔冷秋嗫嚅着说,“我是——乔家庄的。”我乔家庄的人都是老实人,即使是梦中,也不能说瞎话吧? “这么说你不是有乔氏后人?”冰雪美人将眼光转向休离,乌睫微翕,似幽幽叹息一声,又似乎带着点嗔怪。 “回宫主,”休离虽然衣衫并不讲究,但神情肃然,对这位宫主也是毕恭毕敬,以乔冷秋对人际关系的理解,这个休离也是个与冰雪美人关系极近的属下,他的谦然有礼,不过是表达他的忠心而已。休离欠身施礼毕,接着说: “应宫主之命,属下着人遍访天上人间,寻找回龙玉的下落,经潜心寻访,终于找到回龙玉的新主人。”他示意了一下乔冷秋,“眼前这位少年,就是回龙玉的新主人。” 可乔冷秋瞅瞅休离,又看了看这位冰雪美人儿,一幅无辜的样子。 冰雪美人儿起了身,走近乔冷秋,上下端祥了一下,似乎不大相信休离说的实事,“你是怎么找到的?” 休离凑近她的耳边,咕噜了几句,乔冷秋听不清,心想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最起码对自己不是。 冰雪美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返身走到了自己玉座上坐下。在他经过乔冷秋面前时,似有一股清新之气缓缓飘来,那气息里又似隐念着说不清的清冷的花香晨露的味道。她行走起来的动作,轻盈如风,环珮丁当,裙裾曳风,余音低低回响。 这味道这气息,一定不是妖精,不是妖精,就是仙子了。 那怕是仙子,这遍访天上人间,终于找到了回龙玉的新主人,听起来也像是神话故事的桥段,再看那休离对付狼狗的手段,说不定也是个了不得的神仙。不过若将这事跟他乔冷秋联系起来,听起来倒像是一个阴谋。 休离挥了一下手,张开时,乔冷秋颈上的玉珮立时平落在休离手中,若非看过他释放“虎妞”生啖狼狗哪一段,他顶多把这动作当成夏天从外地跑到乔家庄卖艺的杂耍艺人的障眼法。 休离双手捧着玉珮,大步迈上玉阶,呈现在冰雪美人的面前。 冰雪美人凝视良久,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过了片刻,她才抬头问:“这位少年,你是如何得到这枚玉珮的?” 听这位仙子叫自己少年,乔冷秋暗想,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嘛!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另一套: “这玉坠是我爷爷给我的,我从小就戴着,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珮嘛,有什么新奇的?” 休离叱道:“跟宫主说话,休得无理!” 乔冷秋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错了。既然如此,那我不说好了。 “好了好了,”见休离发火,冰雪美人心态平和的说,“既然天意选择了这位少年,那我们就尽力帮助这个少年找回密策,也可弥补我沉睡这么多年犯下的过失。休离,你安排这位少年先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商议具体行动。” “喏”,休离答道。 这在梦里待久了,出不去就遭了。他小时候听说这人世间有一种魔叫梦魔,把人引入梦里,以幻象欺骗,吸引入梦者的精气神,直到自己元神耗尽,就在梦里灰飞烟灭了。自己无端的进入一个神仙境地,虽然看起来新奇美好,但若出不了梦境,岂不是见不到爸妈和姐姐了?也实现不了带小雪到处旅游的梦想了 当侍女引乔冷秋去后堂休息时,他执意不肯: “你们送我回去吧。” 乔冷秋如此直接的要求,目的只有一个,赶快离开这个梦境。 “你家在什么地方?”冰雪美人问道。 “我家在铸鼎原,你知道吗?那里有黄帝陵。” “黄帝陵?”冰雪美人沉吟不解,“轩辕黄帝早已乘龙升天,你那里却有黄帝陵?” “嗯。” 冰雪美人微蹙眉头,道:“你是铸鼎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也是铸鼎原的?那就快放我回去吧!”乔冷秋央求道。 休离听得不耐烦了,“乔冷秋,你若要想回去,就跟我去完成一个任务,找到密策——《帝龙策》,所以,你必须尽快跟我回到任务地,否则” “《帝龙策》?那是啥?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回家,我还要补习功课呢,而不是跟你去找什么《帝龙策》!” “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休离恼怒的一掌挥过去,还未及触到乔冷秋身上,乔冷秋就被弹的飞了出去,他的脑袋触及宫墙,呯的一声闷响,似乎脑浆在头颅内震荡了一下,胀大的头部如无数的细碎的星星飞舞,浑身的血流一下子涌上来,五脏六腑像被纠结在一起,疼得他几乎昏了过去。 感谢您的阅读!新人c新作,持续更新中,您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请收藏c扩散c有积分可用的也请推荐一下,源非子不会让你失望,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失忆 的确,此时的他还弄不明白,他和眼前的这个人实力是多么的悬殊,在这个人面前,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所不同的是,任何一个出生的婴儿,都有家人在周围保护,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嘴里甜甜地,痛疼感像无数细针一般刺向他。 这种痛感是如此真切! 难道这不是梦?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缠着我不放,放我回去”他挣扎着,接着身子一轻,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休离,你都数千岁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回宫主,此等凡人,若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听话的。” “可他是我们找到《帝龙策》惟一的线索,如果出了意外,那这帝龙策不是永远也别想找回来了?” 见自己动了怒,似乎为了表达歉意,宫主语气缓和了,岔开话题问: “休离,我睡了多少年了?” “距第一次冰封到现在有三千年了,距第二次封冰到现在有一百年了。” “休离,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总记不清楚呢?” “宫主,你刚刚元神归位不久,身子还弱,过些日子,身子恢复了,你就想起来了。” “您要是想知道过去的事,我可以讲给您听:宫主,您出生在鼎湖边,三千年前您就是管理黄帝御书房的女官了,也是最年轻的女官。一直负责保护上古典籍。黄帝数寻广成子问道,宫主您也一直随行。那时您虽然年龄不大,但悟性最好。黄帝参透天下至理,御制‘帝龙策’,以垂范后世。‘帝龙策’一直在您管理下的御书房珍藏。后来黄帝驭龙升天,派您和有乔氏后人守护‘帝龙策’,以传给后世人间帝王。宫主您就成了惟一负责镇守龙策的的女官了。” “这么说这‘帝龙策’怎么又和有乔氏有关联了呢?” “这有乔氏,是黄帝母亲娘家的族人,自然深得黄帝信任,黄帝命有乔氏族人在您的管辖下保护‘帝龙策’,精研上古典籍,以教群臣。黄帝升仙,‘帝龙策’即由您和有乔氏人一起奉传下任天子,故而让‘帝龙策’代代相传,肇衍万载。” “可‘帝龙策’从我手里丢失了,对吗?”宫主叹口气,似乎感觉身上有些冷。 休离将一件貂皮大氅披在她身上,“宫主,您不舒服?” “我没事,你继续讲。” “‘帝龙策’丢失,实为天数。三千年前,西方魔族为控制中央之国抢夺‘帝龙策’曾发兵攻击我华族,我华族勇士奋勇抗敌,击溃了西方魔族。宫主您为保护‘帝龙策’,中了西方魔族巫方的魔咒,并不幸溺水。此时宫主元神落入黑洞之中,需用冰封之法招回元神,并与宫主身体同时冰封。此时黄帝已升仙,很少过问人间事务,广成子运用混天功法,采北海玄冰封住宫主元神。一千年后,西方魔族内部争权夺利,巫方被白狼杀死,魔咒失效,宫主冰解归元。冰封其间,有玄冰护体,又有广成子仙法护佑,归元后的宫主,凡体炼化成仙,这才有了我们鼎湖宫。” “‘帝龙策’是那次丢失的吗?” “宫主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嗯。” “那次‘帝龙策’因宫主拚死保护,并未丢失。‘帝龙策’代代相传,华族国运昌隆。只是在最近百年,西方魔族又一次攻击华族,这次因有内应,都城被毁,‘帝龙策’就此不知所终。” “看来这次丢失我应当负全责,我没有保护好‘帝龙策’。”宫主神情黯然。 “这次失策,是有乔氏的责任。宫主不必自责。” “我累了”宫主说,显然这样的故事都已听过多次,但每一次讲述她都毫无感觉。休离识趣的退去。 乔冷秋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虚软的丝织被褥上,这丝织品完全是他所没有见过的样子,织绣的不知名的花草动物,稚拙可爱,完全不是他过去见到过的样子。而他的衣服显然已被人换过。是什么人帮他换的衣服? 这是什么地方?都发生了什么?仔细回忆经过的一切,他混沌的大脑慢慢清醒起来,他的脑子像过电影一样播映出一幕幕景象:自己的目的是外出打暑期工,可相信了所谓的好心人,一不小心被骗进了黑砖窑,深夜要逃走,幸而被一个人拉住了,可那天是黑夜,他怎么会记住拉他的那张脸?他隐约想起当时是有一种昏黄的光让他看到并记住了那张脸,现在知道,这个人是休离。后来第二次逃跑,掉进一个天坑里,在狼狗要扑过来咬他的时候,忽然黄光大起,一个巨型蜥蜴一口吞了狼狗,让他又一次大难不死这次救他的人还是休离。他默默地摸了摸胸口的小玉坠。难道这回龙玉真有这么奇的效果?可以起到通讯的功能?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一切未免太过离奇了吧。 “少年醒来了吗?”耳边传来宫主的声音。 “还没有,仙子。”一个侍女道。 “刚才好象看到他动了一动。”另一个侍女答。 “哦,如果他醒来,立即来禀告我。” “是” 乔冷秋闭着眼睛装昏迷,侍女轻轻的脚步声从他身边走过,空气中带着温暖的异香。难不成我是让侍女换的衣服?他心里砰砰跳,我一个处男,被不认识的女孩子看到了私处,那该有多难堪!这事儿要是让小雪知道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么想着,胯间的那物件竟慢慢支蓬起来了。他知道在黑砖窑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他,经过这软床上的放松休息,身体的状态已逐渐恢复了。 闭着眼睛躺着实在难受。忍不住动了动,眼睛不自觉的眯了一条缝,但见一粉衣侍女,正撩了床帏看他。那侍女粉面桃腮,腰若柔柳,指若嫩葱,这一看间,乔冷秋眯开的眼睛不好意思闭上了。他只得欠起身,身上的物件立时软了下来:“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侍女见乔冷秋一副呆傻的模样,便格格笑道:“你来两天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鼎湖宫啊。” “鼎湖宫?这莫非就是铸鼎原旁边的鼎湖?” 侍女点头称是。 奶奶地,我在铸鼎原生活了十多年,从来没见有这样一个鼎湖宫,莫非这是另一个世界?仙界?魔界?还是异层空间?他记得《异域图志》里记载过,时间在流失的过程中,会不小心形成“时间结”,这个“时间结”就是把某一时间段“截留”在那里了,形成另一个时间流,俗称“异层空间”,人如果一不小心撞进了“时间结”,就进入了“异层空间”,就与自己的世界失去了联系莫非这记载是真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我必须回到我的世界去。他开始在脑海里快速的计划起来,看来,硬拚是出不去,这个世界的人一定都有着超能量,我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我发誓,等我出去了,再也不去找什么陌生的地方打工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彩蝶。”见有人问自己的名字,侍女显然很高兴,“听说你是有乔氏的后人?” “这个,”乔冷秋有点不自在。七爷说乔家庄的人本就是有乔氏后人,但若承认了,就卷入了一场无法预测结果的惊天大事变中,不承认又觉得自己太过虚伪。 “你不说我也知道,鼎湖宫里都传遍了,休离找到了回龙玉的主人,这个人就是你吧。” “是我,可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 “能让我看看吗?” 乔冷秋从脖子上取下玉坠,递给彩蝶。 回龙玉静静地躺在彩蝶手上,彩蝶盯着看,那玉的成色看起来极为普通,白色的底色上泛着淡淡的晚霞红,彩蝶掏出丝绢拭了拭,再看时,晚霞红似隐隐浮动,用丝绢再拭,那浮动的晚霞红竟放出丝丝缕缕的红光,一圈一圈把床纬映得通亮。 彩蝶兴奋的叫道:“是真的,是真的,这真的是乔伯的回龙玉!” “乔伯是谁?”乔冷秋一脸的茫然。 “这丫头,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看彩蝶扯着乔冷秋冲进礼仙殿,正在谈论什么事的休离和宫主都受了惊动。休离低喝道。 彩蝶白他一眼,粉嘟嘟的小嘴一撇,以表达她的不满,然后像小鸟一样飞到宫主面前:“宫主,这是乔伯的回龙玉,我们找到了!”她把回龙玉递给宫主,回龙玉霞色的光还在氤氲弥漫。 “乔伯?”鼎湖宫主显然有些疑惑,她像是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迟疑了一下,似乎想回忆什么,但结果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将回龙玉还给彩蝶,下意识地轻轻揉了揉鬓角,几丝青乌的细发被轻抚到了耳后。宫主的耳廓很白,和她雪白颀长的脖颈相辉映,她的纤指碰到了耳垂上悬挂的琥珀绞丝珠,空气中传来细碎的不易觉察到的清响。 看到宫主的这副表情,彩蝶失望的低下头:“宫主,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 宫主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迷茫。 “宫主,这个丝帕你认得吗?”彩蝶展开她袖中的丝帕,这已是她第七次让宫主辨认了。这丝帕皎洁如雪,柔软若云,在丝帕的一角,绣着一枚橙红色的图案,令乔冷秋吃惊的是,这图案竟和回龙玉极其相似。 难不成我戴的这个玉坠儿跟这个异层空间的鼎湖宫真有关系?若真是这鼎湖宫遗失的宝物,那我可是要惹上一屁股骚了。乔冷秋挠了挠他半长不短的头发,心里无比零乱,这才发现,和心情同样零乱的还有他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有理过发,他已经长成一个“长毛贼”了。 臭爷爷,你就是用这种方式爱护孙儿的?为什么临死前送给孙儿这么个倒霉的东西?他的心里急得就要哭了。 感谢您的阅读!新人新书,持续更新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对面不相识 鼎湖宫光线幽暗,可能是这里的主人不喜欢太过光亮而采取了遮蔽手段,但这种幽暗恰到好处,使整个宫室显得静幽但并不落漠。空气中时不时透过丝丝暗香,那是金兽香炉里飘出的幽幽香味。 彩蝶的一惊一乍并没有给宫主带来太大的影响。她只是把目光在丝绢上逗留片刻,便又把眼光移向休离,又转向乔冷秋,看得出她从纠结中解脱出来了,她目光平淡的在乔冷秋脸上身上游移了一下,显得开心的样子说: “少年,休息好了吗?” 乔冷秋点点头。但想到自己被侍女们换了衣服,不觉脸上红了起来。 “你可同意本宫主安排给你的任务?” 乔冷秋领教过休离的狠毒,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休离,那个八字须的家伙正用肉泡眼睃他,暗黄眼珠里放出的光明显带着威胁。 “一切听从宫主安排。”乔冷秋感觉那黄眼珠的光若根根冰芒,他只得装作乖巧的应道。“不过,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可以的,请说。”冰雪美人依然面带微笑。 “在执行任务前,我可以去见一下我的父母吗?”乔冷秋想,只要送我出去,我就有办法了,实在不行,去派出所报案也行。 “为人子者,克行孝道,这个当然可以。”宫主道,“休离,就按少年的意思办吧,让少年尽一下孝道也是应该的。” “喏。”休离应声施礼,就要带乔冷秋出宫。 “宫主,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看到宫主如此和善,乔冷秋觉得不知何故有了亲近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又提了一个要求。话已出口,自己就后悔了。 “讲吧。” “宫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乔冷秋的得寸进尺显然激怒了休离,休离喝道:“住口!宫主的名字是你随便问的?” 冰雪美人止住休离,似乎在回忆什么。笑道“过去的名字我已经记不得了,你就叫我鼎湖仙子吧。” 乔冷秋第一次见到这么明艳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 见乔冷秋一副痴呆的模样,鼎湖仙子嘴角微微笑了笑,没有作答。 休离带着乔冷秋,轻念法诀,刷的一声从大殿消失了。 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乔冷秋被卷载着离开了鼎湖宫,瞬间飘落在铸鼎原。这里的建筑依旧,风物仍然。很快就能见到父母了,他别提有多高兴。 前面就是乔家庄了,此时正是前晌,温暖的阳光将村庄照耀得光亮清新,凝在村林里的薄雾虚虚飘飘,即将散去。不时传来谁家的犬吠声和鸡鸣声,这一切太亲切了,乔冷秋眼睛无端的潮湿了,这种久违的景况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抑。 他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扛着镢头出了村,慢慢向他走近,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不得不眯起了眼。 “二叔!”乔冷秋兴奋的向中年男子打招呼。 二叔却像没看到他一样,自顾自匆匆从他面前走过。 奇怪了,二叔怎么不理我?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吗?乔冷秋疑惑不解。 接着他看到了二柱和二柱媳妇。二柱还是那种虚头八脑的熊样,一边走一边和结结巴巴争论着什么,二柱媳妇则换上了一身碎花外罩,扭着柔软的大屁股跟在二柱后面。她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兴许是为了让路上欣赏她的新外罩,他对二柱走路过快表达了不满:“死龟孙,走那么快抢坑哩,也不等老娘一下。” 二柱顿了顿,摧着她女人快点。七爷㧟着个荆条箩头,步履蹒跚的出了村,田里的村人礼貌地跟七爷打着招呼,七爷焦黄的脸上展开着笑纹,跟人点着头。七爷的头光光的,刚割过韭菜似的发茬已全白了,似结了一层霜。七爷看似对人点头堆笑,但皱纹里堆满了排解不了的忧郁。 “七爷”乔冷秋想走上前解释,可七爷却像没看到他一样,一撅一撅从他面前晃了过去。 黄狗从村里窜出来,这不是我家的小黄吗?一定是小黄闻到他的气味了,跑出村来迎接他。“小黄,过来!”他擦了把眼泪,强装什么也没发生,且打了个口哨,远远的向小黄喊道。 小黄一路狂奔过来。搁往常,小黄一见到小主人,总是一路狂奔,然后扑到 他怀里,一边摇尾巴,一边舔他的手心手背,淘气得不亦乐乎。然而这次,小狗居然像所有人一样,无视他的存在。 “小黄,小黄”黄狗经过他面前,并没有朝他看一眼,但似乎迟缓一下,鼻子朝两边嗅了嗅,又继续向前狂奔。 接着,他看到一辆红色的自行车从村口驶出。他一眼就认出骑车的是姐姐冷艳。出村口的时候,一只黑猪挡住了去路,姐姐“嘀呤呤”响了阵车铃,那黑猪让开了。姐姐穿着粉红色衫衣,映得她的脸庞更加粉嫩精致。同样,她飞一般地从乔冷秋身边驰骋而过,没有停留。姐姐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无忧无虑。这次却一脸严肃,心事重重。 他叫“姐姐”的嘴张开着,一时怔在那里。现在他明白了,二叔c二柱c二柱家的c七爷c小黄c姐姐并不是不理他,而是根本看不到他。 他飞快的向自己家的院子奔过去。那是他熟悉的青砖小院,高耸的门楼边一棵刺槐生长着茂盛的枝叶,朱红的院门油漆驳落,门脸上贴的鲜艳的年画儿已褪成草白色,生了锈的铁门环似乎锈迹更重了。院门虚掩着,显然是刚才姐姐冷艳出门的时候没有关好。他推门进去,妈妈正在院内的轧井边洗衣服。她的紫色的头巾滑落向肩头,夹杂在妈妈的头上的白发似乎增多了,她并没有看到日思夜想的儿子正蹲在她面前。她一边艰难的揉搓衣物,一边不停的垂泪。 忽然,妈妈揉搓衣物的手顿了下,她定了定,用沾满肥皂沫的手去按太阳穴,肥皂泡雪花一般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飘浮,阳光透过树隙打在她的脸上和手上,将整个院落摇曳得令人眩晕。她的手停了下来,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这种痛苦越来越加重,她的身子渐渐曲缩在一起,手指似乎在不停的颤抖。“乔树”她的嘴里呜啦啦模糊不清的低喊了一声,整个人便摔在地上,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门扇,只有落地的声响,却没有呻吟。 “妈!”乔冷秋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他位着母亲的胳膊,想扶她起来。但他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他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爸,爸!” 没有人应。 村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鸣蝉知拉知拉地叫,叫空了整个乔家庄。 他去邻居家喊人,同样没有人应,仿佛一下子乔家庄的人都走空了。没有人能看到他,也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像抓着一个救命稻草,转身抓住那个人的手,这次他抓住了。是休离。 “休前辈,快救救我妈”他已彻底失了分寸,眼眶挂着泪,第一次求这个他讨厌的家伙。 休离没说话,他像一个看戏的人,终于等到了戏的高潮,而在戏码已无法控制就要演砸的时候,自己又俨然是个救场的人,他喜欢扮演这个角色,尽管这个角色并不一定能获得观众的喝彩。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便轻施法诀,念动神至,空中瞬时结成一个紫色的气场,若一个偌大的气泡,那气泡高速运转,崩裂出无数个细小的水花,如烟似雾,呈现出七彩光芒。母亲被笼罩在七彩光中,安详的像一个熟睡的巨猫,忽然电光一闪,七彩光芒尽失,院落的轧井旁空无一人。只有未洗完的衣物,黑色的湿泥和灰白的干土。 “这里有人破法!我们得赶紧走!” 休离一扯乔冷秋的衣袖,就要离开。这时乔树进来了。 妈妈从东厢房艰难的坐起来,说,“他爸,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秋儿回来了,可醒了什么也没看到。我的秋儿到现在也不回个信儿,我真后悔当时没有拦下他!听新闻说现在北边很多黑煤窑黑砖窑,专门骗不懂事的学生娃,要是我娃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着泪如雨下。 乔树安慰道:“秋儿两个月没回,谁都着急,他们班主任托人给我稍过两回信儿了,问秋儿没按时上学的原因。七爷也找过我多次道歉,说不该非让咱家去人。可现在事儿已出了,咱不能倒下去,要是咱倒下去了,那秋儿回到家,见不到爸妈,不是更伤心?”又说:“我已到派出所报了人口失踪,说不定派出所也在帮咱找人,也贴了不少‘寻人启事’可就是没有儿子的踪影。都怪我,为了让他挣那几个钱,害了秋儿”乔树把头埋下去,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过了许久,妈苦着脸说,“埋怨的话都说过百八十回了,现在啥也不说了。都是命。真要找不到娃,我也不活了” 乔冷秋冷静下来,听到了妈妈的哭泣声。 原来妈妈在他失踪的时候,并没有骂他,而是如此伤心!我过去实在是太亏欠妈妈了,总是惹她生气如果不是总认为妈妈没见识,何至于此!如今亲人近在咫尺,却形同天涯,他欲哭无泪,一口气跑到村边的小河,一把抓住跟上来的休离,愤怒的眼里喷出火花:“恶魔,你快告诉我,你对我施了什么魔法,让我无法做人?” “你冷静点!”休离不急不恼,“乔冷秋,你现在怎么恼怒也没有用。你这个样子凭我的功力也没有办法。据我了解,回龙玉一但示警,你必须进入任务状态。进入任务状态的使命人实事上已归入另一个时间空间,严格意义上讲你在原来那个时间空间里已不存在了。现在你唯一的选择是完成任务,等完成了任务你就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了。” “滚你的狗屁使命人吧!老子属于这个世界,而不是你们那个世界!你们的使命管我什么事?” “乔冷秋,如果你不尽快离开这里,就会灰飞烟灭。我有预感,西方魔界也已派人在寻找回龙玉的下落,你若落在他们的手里,就永远别想回来了。我刚才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时空施展法力,已损耗了三分真元,若真与西方魔界的人交手,恐怕胜算不大,你快随我回去复命,待完成了任务自然可以早些回来。” 说罢驱动法诀,强行将乔冷秋卷离乔家庄。 感谢您的阅读!新人c新作,持续更新中,您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请收藏c扩散c有积分可用的也请推荐一下,源非子不会让您失望,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轩辕大典 以后的几天,休离带乔冷秋到荆山演武堂,乔冷秋从出生到读书,基本没有做过多少体力劳力,虽然身高已是成年人,但体质还是一个文弱的学生。再加上在黑砖窑被非人的折磨了两个月,身体已瘦弱不堪,为了让他尽快达到一个使命人应当有的体格,他每日在子时为休离输入一次真气,这些真气不过养体使用,加上美肴佳茗,没过几日,他便脸色红润,身形敏捷起来。 演武堂建在荆山密林中,虽然飞檐画栋,亭台楼阁,但普通的凡人却难得看见。成为使命人的乔冷秋眼中的荆山与他过去所见的荆山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飞泉流瀑,高岭深潭,云雾缭绕,一派仙家气息。 经过几天的基本修炼,乔冷秋能感觉到自己内气充盈,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休离的灌顶大法只能给乔冷秋略微输入一些真气,如果操之过急,反恐筋骨受损。现在,他需要按休离的安排选择最佳的时间才能进入另一个他所要完成使命的时空。 一连等了数日,不见休离的动静,乔冷秋每天按休离的要求做一些基本的功课,最后沉不住气的反而是乔冷秋。 “休前辈,”现在他对休离客气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 “什么时机?难道就一直这样等下去?” “你倒着急起来了?”休离似笑非笑的说,一副不急不忙的架势。 “我要回到父母身边,这个理由不充分吗?”乔冷秋激动起来,眼里似乎要冒出火光。 “要回到你作为使命人的空间,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三月彩虹’,二是‘灵宝法诀’,缺一不可。这灵宝法诀我可以传授与你,但三月彩虹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三月彩虹?这明摆着是无法实现的,三月还是春季好不好,春季哪有彩虹?”乔冷秋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他迟疑了一下,问:“一般五月雨后会出彩虹,五月彩虹有用吗?” “没用。”休离回答了两个字,便不再理他。 乔冷秋像被人从热锅里一下子打到冰窖里,一丝丝冷气穿透他的身体。但事已至此,哭泣落泪都于事无补,除了等待还能如何? 进入夏历三月,乔冷秋的心情紧张起来了,这三月的每一天,对他都有了特殊意义,他必须时刻观察,不错过任何一个时刻。然而,一连两天,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所谓“春雨贵似油”,这风和日丽的天气,去哪里找彩虹呢?两天时间,他不吃不喝,瘦了一圈,这种茫然的等待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夏历三月三日,乔冷秋又守在了山崖前,对于这个性格倔强的使命人,休离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一日,他忽然感觉眉心发热,难道今天会有异兆? 他念动法诀降至鼎湖宫,彩蝶通报宫主,宫主从后庭来到前庭。 “休离,乔冷秋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禀宫主,今天是三月的第三天,我晨起眉心发热,似有感兆,但不知是否有契机?”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休离沉思片刻,回道:“禀宫主,今天是上巳节,是具茨山拜祖的日子,具茨山素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拜轩辕’的习俗,中州人间,正在举行一次轩辕故里拜祖大典” “既如此,那我们不妨去看一看。” 休离应声“喏”,宫主c休离c彩虹随着法诀启动,瞬间便来到具茨山下。 具茨山也叫始祖山,是古有熊国的发祥地,《史记》载:黄帝登具茨,访大隗,命驾于襄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途。轩辕黄帝便出生于具茨山下的轩辕之丘。具茨山群山层峦,宛若星拱,岗阜蜿蜒,云烟岚尘,气象万千。具茨山下三月三日上巳节拜祖,岁岁年年,绵延不绝。 宫主c休离c彩蝶一行三人落于拜祖广场附近的丛林之中,妆扮得体便从林中悠然而出,混迹于拜祖的人群之中。但见广场极为开阔,玉砌为台,雕栏画壁,旗幡招展,高台之上,数丈高的汉白玉黄帝雕像,庄严肃穆,极为壮观。黄帝子孙,皆素服丝带,虔诚列队,顶礼膜拜。礼炮响过,群鸽漫天,彩纸纷飞,花雨弥空。有丝竹管弦之音,钟罄扁钟之声,笙箫为兴,金石为乐。玉女翩跹,童声唱和,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彩蝶没见过这等场面,高兴得眉飞色舞。 “宫主,” 宫主将食指竖向娇唇,嗔然作色,彩蝶立即改口:“姐姐,这拜祖大典,原来这么好看!” 休离戴着一顶瓜皮帽,上身穿一套紫色提花丝质绞襻对襟薄袄,下身穿一条黑色筒子裤,裤子略长,他用手绾了一下裤角。这身打扮看起来有点好笑,但总的来说还算应景,只是他手持一把丝扇,与这暮春料峭冻冷的天气格格不入。他替宫主答道:“拜祖大典嘛,好看那是自然。” 没想到彩蝶不但不领情,反而捂着嘴嘻笑起来,这一笑休离便觉得不自在起来,他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觉得与周围人打扮没什么不同,只是手中的丝扇,让人觉得不伦不类。中州三月,正是河开燕来时节,虽则桃红柳绿,但春风料峭,乍暖还寒。参拜的人多长衣短袄,更有不怕寒者,西装革履,却冻得时常打颤。休离手持丝扇,自然引起周围人好奇甚或侧目。还有人对同伴悄声说:“这些戏子怎么跑到观众席来?” 休离虽不知“戏子”是什么,但也能猜出必然不是什么好词,便哗地一声合了丝扇,刚要发作,宫主以肘示意,要他不要惹事,专心观礼。 这时虎妞从休离的瓜皮帽里探出头来,悄声说:“主人,我也要观礼。” “快躲进去,小心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虎妞不乐意的哼唧一声,只得躲到瓜皮帽的帽褶里了。 忽然礼炮响起,那声音清脆中带着点沉闷,虎妞被炮声吓了一跳,急从帽褶里爬出来,噌噌噌地窜进休离的丝袄里。 “妈呀,什么东西?”一旁的一位白衣女子大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啦?叫什么?”女子旁的男人关切的问。 “蜥蜴从帽子里爬进身体里”那女子围着腥红的围巾,吓得偎依在男子的胸前。 男子有点尴尬,他整了整衣服,充满鄙夷的睃一眼休离,揽着女子的腰迅速离开了。 此时大典已过约一个时辰,场内响起童声合唱《黄帝颂》:“大风起兮云飞扬,吾土吾心吾欢畅,四海之内皆和谐。吾思吾梦吾向往”童音稚嫩,却婉转动听。 宫主被童音吸引,似陷入沉思。 场内音乐戛然而止,一时鼓乐暂停,看起来似乎进入最后一个环节,一拨拨人敬香叩首已毕,圣火点燃,司礼官宣读祝文: 具茨巍巍,溱洧荡荡, 我心归斯,共礼轩皇。 远古杳杳,天地洪荒。 斯民生息,折夭早殇。 轩辕之丘,文明之光。 铸鼎立威,律定圆方。 识纹造字,医创岐黄。 结网而渔,舟车无疆。 立帜为营,兵守四方。 仁政为本,万民颂扬。 策传后世,治国安邦。 海晏河清,八方通畅。 衣冠相延,尧舜禹汤。 龙子龙孙,共铸华章。 黄河浩渺,嵩岳外方。 我心归一,即颂盛昌。 还告我祖,伏惟尚飨! 颂毕,一拨拨人根据司礼官的宣唱,逐个登台上香。 休离正看得入迷,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转了身,那人立时与他保持了距离。 这是一个身着制服的帅哥,约二十来岁,嘴角刚刚笼上一层细细的绒毛,他头戴宽沿帽,足蹬黑皮靴,腰扎锃亮的黑皮带,胸前挂两条金色的丝纹带,英气逼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休离,对休离这种混搭的着装充满疑虑。制服哥压着冲动,礼貌而又严肃的问: “先生,请问你受到邀请了吗?” “邀请?这礼祖大典不是人人可以参加的吗?” “对不起,先生,必须是接到请柬才能参加大典。” “这不是轩辕黄帝祭祖大典吗?我们也是黄帝子孙,怎么就不能参加了?”宫主平和的说道。 制服哥转眼一看,面前的女子美若天仙,他的心咯噔一下,几乎有点把持不住。人间怎么会有如此惊艳绝色的美人儿!不愧是专业安保,转瞬间,小伙子定了定神,继续公事公办地说:“可是,有位女士指证,这位先生携带怪异宠物入场,这会对我们大典的安全造成隐患,还望各位理解。” 原来是围巾女带来了保安!此时那围巾女子仍然神色不安的描述道:“那个绿色的壁虎,不,蜥蜴,绿色的,看起来又像是变色龙,从他的帽褶里嗖的钻出来,又从脸上爬下去钻进衣襟里了它在这人脸上时还顿了顿,舔了那人脸一下,又朝我瞪了一眼,它的脸上还有表情好象还会说话”围巾女子脸色因受过惊吓而略显苍白,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充满着惊奇和不安。她身边的情侣挽着她的胳膊,似是安慰她,但并没有插话。 听围巾女子这么当面指证,休离肉泡眼露出一丝恶毒的光,“蜥蜴c蜥蜴c变色龙你家蜥蜴会说话?还有表情?是这个表情吗?”休离的右脸神经质的一抽,就像一个半身不遂的人,因面瘫而表现出的恐怖扭曲的表情。 围巾女子吓得啊了一声,伏在男友的怀里,不敢抬头看休离。 “先生,请离场,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帅哥保安面色冰冷,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休离正待发作,忽见轩辕神像光芒万丈,直干云宵,碧空澄净,竟有一道彩虹悬空而起!众人一片欢呼:“我祖有灵,吉兆!吉兆!” 但见那七彩虹绚丽无比,更有一圈圈美妙神光竞向铸鼎原方向漫射而去。休离见状,惊奇不已,顾不得与帅哥保安和围巾美女纠缠,急念法诀,三人瞬间从人群消失,直奔铸鼎原而来。 却说乔冷秋一人守在山崖,听飞瀑流泉,虫鸣莺啭,观雾漫涧谷,霞蔚碧天,自知今天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自然不可能有“三月彩虹”,便想摧促休离找出其他解决办法。在演武堂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休离,问了一下侍卫,才知休离下山了。自觉百无聊赖,便也沿着山路而下,此时晨雾散尽,四野寂然。他沿着山石杂陈的溪岸,一路走走停停。但见雪融冰消,溪水淙淙,寒气袭人,不觉缩紧了身子。 “没想到这一晃,就过去了半年”他哀叹一声,想起父母为自己伤心,不觉心口发紧,潸然泪下。 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尽快回到父母身边!一想到这里,他颓然的内心立时坚强起来,挺起了身板,径直向前走去。不知不觉,便下了山,远远望去,那就是铸鼎原了。 此时的铸鼎原,寂静异常,四野无人,黄帝陵巍然肃穆,一派诡异气息。乔冷秋心里不由一紧,这种感觉过去从来没有过,难道要发生什么事? 一道白光闪过,宫主c休离c彩蝶却巧现身铸鼎原,乔冷秋见三人神色匆忙,正待要问个明白,休离一把拉住他说,“快跟我来,机会来了。” “是不是时机到了?”乔冷秋边走边问。 休离并不答话,拉着他快步跑到碑亭前,令乔冷秋盘腿坐下,双目内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若止水,如置身太虚 休离则置身其后,右掌合印乔冷秋“神道穴”,左掌结印,闭目静心,口中念道: “道口神帝,帝在子人。 大哉上古,轩辕为君。 化人以道,铸鼎自神。” 由具茨山漫射而来的虹光一圈圈扩散,至铸鼎原凝聚起来,随着休离的念诀发动,忽地聚起云气,云气凝结,顺时旋转,天空一道彩虹悬空而起,一时天地动容,万籁低鸣,那旋转之气散作红光,直冲云宵,天洞为之大开,有黄光漫射,直落入碑亭,碑铭化作七彩美文,旋转生风,那风愈来愈劲,直吹得乔冷秋和休离坐地不稳。乔冷秋再也持静不下来,他睁开双眼,但见眼前豁然洞开一巨大风洞,风力劲峭,将其一丝丝往风洞挪移,眼看把持不住,乔冷秋“啊”地大叫一声,旋即被卷入无底风轮之中 此章的“三月彩虹”,取材于一次真正的拜轩辕大典加以虚构而来,有心的书友可以网上搜一下。但在祝文设计上,因为担心大段转借有侵权之虞,故而专门花了点时间重新写了一遍祝文,以适应本章场景需要,欢迎书友多提宝贵意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石阵 旷野的风兀自吹着,天空忽地飘过一阵雨雾,四周静得出奇,能听到衰草瑟瑟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乔冷秋头脑一片混沌,浑身疼痛难忍。用手摸一摸,周边是乱草还有光滑的石头。慢慢地他能睁开眼睛,但四周黑麻麻的,什么也看不清。凭着感觉他依稀觉得自己躺在一个山坡上,幸而运气还没有坏到极致,否则摔到那块巨大而光滑的石头上,自己早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他开始试图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但大脑里像灌满了浆糊,根本想不起任何东西。 小心的移动一下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他几乎喊出来。可在这黑暗的荒野里,喊叫只会招来狼虫虎豹,那时候自己只能成为野兽的一顿美餐了,再痛也得忍住。 过了好一会,他感到肚子里咕咕叫起来,饥饿像一只挥舞的小手,扯得他难以忍受。他已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一直不进食,不疼死也得饿死,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还可以活动,他便艰难的爬起来,现在自己可以平视着观察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了。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他尝试着沿着刚才摸到的那块巨大的石头溜下山,只有找到人家才能解决饥饿的问题。 到处是荒草,巨石,丛林,根本没道路。他跋涉了好一阵,终于从荆棘丛中看到了一块空地,看来这里经常有人活动。他似乎能闻到一股诡异的花香,那花香似有似无,倒让他感到腹内更加饥饿了,那种饥饿揪得他胃里像被人用手撕扯一般,说不出的痛苦。忽然一阵眩晕,便失去了知觉。 有一阵风吹来,且缓缓地渐显凌厉,花的香气被风一吹,似乎散了些。乔冷秋打个激凌,一下子恢复了知觉。他这下明白了,这里的花香一定有问题,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他顾不得饥饿,更顾不上弄清楚刚才那股救命的风是自然风还是有哪路神仙暗中救了他,抓着陡坡上的茅草,手脚并用的朝山上攀援上去。 回头向下望去,刚才晕倒的那块空地上忽然散开着艳红的花朵,无数萤火将花朵的颜色映照得红中透着黄绿的光,迷迷蒙蒙的弥漫着一种炫彩的意味。 幸而离开了那个地方,说不定那些花是一个诱人的陷阱! 这究竟又是什么地方?他痛苦的想,可脑子里嗡嗡一片,他知道这是脑部被硬物碰撞的结果。他用手摸一摸,后脑勺粘乎乎地,用手一触,钻心的疼。 别是脑子摔坏了? 攀上山坡,蹚着葱笼的灌木丛,一下子进入到了一个茂密的林子里。林子里的树非常粗壮,粗砺的树皮被雾气滋润得光滑细腻,似乎还闪着亮光。树干高耸,一株株巨大的树冠似乎把天空密织织的遮蔽着,抬头看不到一丝天光。林子里黑乎乎里透着阴森的气息,似乎连风也是黑色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林子。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忽然有一串念诗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那声音轻柔妙曼,却透出凄凉。在黑暗而阴森的密林中,怎么会有吟诗的女子?莫非遇到了女鬼?乔冷秋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冷汗涔涔地从背上淌下来。 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赶紧离开这地方!这个时候的乔冷秋,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这黑暗的森林,哪里是出路?哪里又是尽头? 他探下腰,把自己的视线降低,似乎能隐隐约约看到树干的间隔中,遥远的天际与山峰相合的地方,隐隐透着蓝白的光亮,他不顾一切的向这个光亮奔去。 终于,他的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谢天谢地,终于离开了阴暗的森林,跑到了山坡上。 这是一个长长的漫坡,他能感觉到向上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有向上走,也许他根本不知道应当往哪里走,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他没有方向,没有明天,没有同伴 忽然,他的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一阵刺骨的痛唰地钻进体内。他弯腰探手摸一摸,自己不小心踩进了一个荆棘丛,忍着疼痛,他抽起被刺痛的脚,将身子挪动滑向一片长满荒草的地方,在草与石的边缘,似乎有一条时断时续的小路,每走一段,都有一块巨石,而巨石显然是经过了人工修整,且都指向一个方向。这是什么用意?要不要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是不是又有什么陷阱等着他? 乔冷秋犹豫了一下,开始坐下来理头绪。这时候必须冷静,必须想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衣服已被夜雾打湿了,被凉风一吹,钻心的冷。这一冷,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想起了自己被一个叫休离的疯子送进了异层空间。他想仔细想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脑子一片混沌,再一想,就开始生疼。 疼痛过去,他的头脑又开始清醒,过往的细节开始一点点浮现,既然被鼎湖宫的休离送进了异层空间,那么这个该死的休离哪去了?还有那个鼎湖仙子c鼎湖宫漂亮侍女彩蝶,他们为什么不见了?既然让我完成使命,也得给我提供计划吧,最基本的线索总得给我吧,可这帮王八蛋就这么消失了,我到哪里去找他们? 大脑理顺了,他开始分析眼前的形势,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座山,但不知叫什么山,对于生活在山边的乔冷秋来说,这座山与家乡的并没有什么两样,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异层空间?但异层空间是什么样的,《异域图志》语焉不详。说不准那个《异域图志》的作者也像《山海经》的作者一样,根据传说和想像乱蒙的?但不管怎么样,自己是的确见到过休离c鼎湖仙子这些神仙,他们所处的空间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 这样想又觉得不对,在我们那个空间,一切都是人间万象,人间万象都由人来创造的,不是有句话说“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吗?既然这样,那我们那个空间的确没有神仙,同在鼎湖的鼎湖宫就是异层空间?而这两个互为重叠的空间,是如何形成的? 黑暗笼罩着一切,在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思想是明亮的。可此时的乔冷秋,思想也被黑暗所笼罩。 想不清这些问题的他,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当下,对于眼前的人工加工的巨石,他不知是否应按其指引继续前行,这么犹豫多时,最后还是年少的好奇心驱使了他,他继续往前走,待走到第五块巨石的时候,他停下来歇气,忽然感觉到石头上似乎刻着什么。是什么呢?借着微弱的天光,他依稀能辨识出石头上开凿着规则的小孔,这究竟是什么呢? 他又回过头仔细观察了刚才走过的几块巨石,发现都有同样的人工凿孔的痕迹,这一定是古人要表达什么,他记得曾经在一本考古杂志中看到过具茨山岩画的研究,但对古人要表达的含义,众口不一,难以形成统一的认识。难道我现在就在具茨山上? 慢慢地,他在巨石上分辨出了不同的记号,且发现这些石头的记号每块都有一个主题,有石孔方阵,有石孔聚环,有一字排列的石孔,亦有四方连续的石孔;当他察看到第七块巨石时,发现这块石头上的石孔换了规则,这是什么原因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块石头是这条隐约小路的尽头,这里不远处现一数丈高的石壁,有一股清泉从石壁顶端淅淅沥沥流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水气。 这是什么地方?这石头上又表达的什么含义?乔冷秋一时一头雾水,这时候饥饿和疲惫又向他袭来,他躺在石头上,仰头望着黑暗的天空。这时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墨蓝色宝石的幕布,向四野无限的张开它没有边际的穹顶,而在那高远神秘的天际,无数颗星星时隐时现。他开始搜索自己所掌握的天空星宿的知识,他在那灰白而漫长的被称为“天河”的群星两侧,认出了“牵牛星”和“织女星”,又在那繁星无数的无垠空间里,认出了“七勺星”。哦,“七勺星”就是北斗星。 乔冷秋一骨碌爬起来,刚才自己在这块巨石上看到的不规则石孔是什么?他凑近了石头仔细看了看,石头上不规则的石孔分四孔和三孔,两组组合在一起,像一个盛饭用的勺子,而勺子的柄正指向着那块巨大的石壁。 这一定是古人根据“天人合一”观念凿出的标识,巨石上的北斗对应着天上的北斗,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这个发现让乔冷秋兴奋起来,也许在这个神秘的石孔上还隐藏着更多秘密?他试着在巨石周围寻找,这块石头与周遭石头不同,周遭的石头都是自然风裂,而这块石头看起来圆润光滑,只是石头的立面生满了青苔,说明许久没有人来访过了。 他用手抚摸青苔,青苔松软平坦,再一摸,似乎有一个突起,这个突起有巴掌那么大,手一用力,似乎还能松动。他调整了一下体位,用尽力气推下去,忽然听到哧哧裂动的声响,那石头似乎要崩裂了!他急忙松了手,这时奇迹发生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老者 如果你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行走,一直走不到尽头,你会是什么感觉?这里忽然在你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户点亮的窗户,那时的感觉又是怎样?你一定欣喜若狂,因为即使你不知道那扇窗子里是什么人,但你最起码看到了希望。此时的乔冷秋就是这种心情! 只因这一刻,“七勺星”的七个凿孔忽然被全部点亮了!但见那点亮的凿孔中散出的光线金黄中透着桔红,面前的石壁轰然开裂,形成一个巨大的石洞,石洞足有三四米高,宽阔程度可容纳五人同时经过,桔黄的光铺射在面前的草石地面上,将乔冷秋的身影拉伸到无尽的黑暗中去。 这真是一个绝世的洞府!乔冷秋的心里既担心又兴奋。这莫非是个藏宝的山洞?或者是墓道什么的?又或者,这就是帝龙策存放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既然我能侥幸碰到,就进去看看,反正已死过几回了,万一这次走运了呢? 进得洞口,有一段宽阔的石板桥,桥两侧的石栏杆被水雾浸染得有些滑腻,冰凉的刺激皮肤。黄光下一缕缕黑麻麻亮闪闪的水从桥下琮琮淌过,在林石深处还能听到瀑布的低鸣声,看来瀑布是水流的源头。石板路比较滑,洞内的光线被廊柱遮挡,一道粗黑的影子拉向桥面,更给乔冷秋制造了神秘虚幻的感觉。 管你里面藏着什么,反正我是来了! 绕过廊柱,进入一个类似大殿的地方,抬眼一望,那里有一个匾额,看其形制十分古老,上面的字却认不得,乔冷秋搜索枯肠,终于想起家里一本《天下奇书索引》上的上古文字,但当时没认真学,一时辨认不出来。 如此古迹,一定是国家一级文物了,却是没有人看管,现在进去被人当成窃贼就遭了。盗窃文物罪可大可小,乔家庄西头的二叔早些年就是因为“偷”了一个陶罐被关了起来。据说当时派出所来抓人的时候还跟了一个戴眼镜的考古专家。这个专家脸像刀削一般瘦,高高的颧骨放出的光和眼镜片有得一比。他拿放大镜在陶罐上一毫米一毫米移动查看,又用电筒在罐内照了几个来回,反复核验后说,“这是上古的绳纹陶,属国宝级,全国出土不到五个,唯独这个特别完整。”公安问值多少钱?刀削脸说:“价值连城。” 一个“价值连城”就成了给二叔定罪的依据。结果二叔不但要坐牢,还要罚款五百。这五百可不是小数目,家里养的猪和羊都拉去抵罚款,最后还差一百五。 幸而后来有多个村民作证,说二叔是挖红薯窑时无意挖到的,正准备上交,爷爷发动村民写了联名具保,这才放出来。二叔从此落了个抑郁寡欢的性格,跟谁说话都打不起精神。 可现在的乔冷秋又累又饿的痛苦也同样难受,如果被人抓去了,最起码会管顿饭吧,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唉,还是别犹豫了,就当进去歇歇脚,我只要不拿里面的东西,碰到个好心人有口饭吃总是好的。 却找不到地方坐。 抬眼一看,在一边墙壁边上,开列一片木榻,那木榻甚是讲究,一字排列,雕漆喷彩,形态古朴,木榻上摆放着两张矮几,矮几皆翘首猫足,黑漆罩面。几上陈有一卷竹书,竹书旁摆放一尊饰纹酒爵,凑近一看,还是饕餮纹辞典上解释说饕餮只有嘴巴没有胃,连肚子也没有,吃了东西到嘴里直接屙出来,所以永远没有饥饱,看来这摆放着饕餮纹饰酒具的人,说不准就是个酒鬼。 这酒爵三足椎立,流线饮口,造型极为优美,这等文物,可当我中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了!要是有这几件宝贝,那可是发大财了!东院的二毛哥到城里发了大财,有人打听说他发财的原因是因为有路子倒腾“古物”,现在是开放年代,跟二叔年轻那阵不一样,手里有一两件“古物”,说不准过几天就开上宝马在村道上遛弯了。 乔冷秋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冰凉温润,有一种青铜特有的质感。小心的捧到手里,里面居然散发出醇郁的酒香。 这是什么酒?莫不是贾湖美酒?乔冷秋记得新闻上说,舞阳的贾湖镇发现的世界上最古老的酒,已有八千年历史,据说米国佬还用贾湖古酒的成份还原出了上古的酒浆!这酒闻起来味道醇厚,说不定还可以喝呢! 一想到吃喝,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环顾一下四周,除了榻几后的格栅散落出的黄光外,真的找不到什么吃的了,自己已记不起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反正酒也是吃喝的东西,不如当一回酒仙吧! 乔冷秋正当举爵而饮,忽然黄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抬起眼,吓了一跳!唉呀妈呀,这面前怎么坐着一个白发银须的老者,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你是谁?乔冷秋正待想问。可我是闯了人家的地盘,应当是人家问我是谁才对吧。 他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那爵放在几上,晃了一晃。 老者笑容可掬,额上的横纹波浪样排列,雪白的眉毛猪鬃样的根根笔直,却似刚中有柔的指向鬓角。两颊间的大鼻子刀削一般挺直有力,配上灰白飘浮的胡须在胸前闪着一丝一丝的金光,这种五官搭配给人一种亦庄亦谐之感。老者显然猜透了少年的心思,他长袖一挥,从阔大的袖管里又取出一酒爵来,这酒爵里也是满满的醇酒,飘着醉人的香味。 这老头莫不是变戏法的? 老者举杯示意,如此善意让乔冷秋心生感激,他用手下意识的搓了搓衣角,略显紧张的指指刚放几上的酒尊:“我们一起喝?” 老者含笑点头。自顾一手作势掩尊,一饮而尽。 看来没毒,即使有毒也顾不得了,这香味太诱人,肚子里太需要哪怕任何东西来填充。乔冷秋一扬脖,半尊清酒呼的流注入喉,甜甜酸酸,似家里腊月的谷子酒,又带着点果酒的余味,这酒汩汩经喉入胃,由清凉变热辣,一时充满了整个胃府,瞬间热流暖遍全身。 酒壮熊人胆,乔冷秋有这尊酒壮胆,说话顺溜多了:“老前辈,这是什么地方?就你一个人?” 老者点点头。 “小兄弟,你从未来域来?”老者开口说话,依然面带微笑。 “未来域”?这也太玄幻了吧。乔冷秋读过一篇科幻小说,叫《二十四世纪的春天》,对于二十世纪的人来说,就是“未来域”吧。据说是一个农村青年写的,这个文青因为家境贫穷,娶了个奇丑无比的老婆,于是在他的笔下描述的二十四纪的人类,不但实现了“共产主义”,而且所有工作都由机器人代劳,连人的生育,都可以定制。世间再没有美丑之分,清一色的俊男美女。关健是,一个男子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女子,不用说话,就可以用空间传感器了解对方对自己是否有意,一但回传美女对自己有好感有信号,就可以大胆与美女相拥相亲。而街头随时随地都有情爱屋,一场即时的男欢女爱c翻云覆雨大街上隔个挡板就完成了。村口的老光棍听了这本书的内容,嘴角的哈喇子吧嗒掉落下来,他问乔冷秋:“我能转世到二十四世纪不?” 看来,眼前这老者和乔冷秋所在这个时空,很可能是另一个时间结,因此就把乔冷秋当成“未来人”了。 这么说我的确已来到异层空间了,这里的一切都和我那个时代不同,乔冷秋肚里的酒漫漫扩散,浑身有了热力,思维也更加活跃了。 “老前辈,我能问个问题吗?” 老者点点头。 “如果我是未来域的人,那这里是什么域?” 老者笑道:“年轻人问的好!你来自未来,那么这里就是当下了。无论是未来域还是什么别的域,都是人的想像。人的一生,都是在想像中度过的,当人还有想像的时候,说明他还活着,如果他死了,他的想像也随之寂灭,寂灭后的世界,对死去的人已没有意义了。比如我死了,这个世界叫什么域,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死了,世界就死了。我的存在感是因为有意识而存在的。所以说,叫什么域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域对彼域来说,都是一种想像。” 这话听起来有点绕,不过一个老到“老不死”级别的老头,说些绕的话也不足为奇。老头又倒了一尊酒,这次没有让乔冷秋,而是自己轻啜一口,然后又给乔冷秋加上,似乎觉得如此逗这个小孩儿很好玩,“小兄弟,你说这是什么域?” 一口暖暖的酒气灌入喉咙,像屋漏一般点点滴滴渗入身体里一条条鲜活的血管,乔冷秋的脸有点热,从来没喝过酒的他被酒气一浸,不自觉的话多了。 “我小时候在家读过一本《异域图志》,说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没有同步,大意是说,时间在流逝,人们认为过去的已成为历史了,但历史还停留在那里。前辈,你们这个域是不是就是我们过去的历史?那本书管这叫‘异层空间’,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滞留在那里没有和我们同步的时间空间。” 老者笑道:“未来域还有这样的书?看来准是哪个徘徊在两个域间的老滑头写的。写这样的书会损耗生命的。” 乔冷秋为了让他知道这本书的确存在,强调说:“早知道我把这本书带在身边就好了。” “带书不如无书,即便是书中有载,那也是记忆的影子,就像我刚刚说的,一个人活着,有意识,就有历史,一个人死了,没了意识,历史也不存在,最起码对他来说是如此。所以历史就是人的意识的镜像,他的存在对某个人来说是随着生命存灭的。年轻人,活着才是重要的,来,先补充点能量!” 这老头不但能吹,还能喝!乔冷秋头脑有点晕乎乎的了,但他不能忘记了正事。他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这里的食物早就清仓理库,估计肠子都粘在一起了。但两尊古酒下肚,肚里的酒味开始慢慢扩散,各个器管开始丝丝缕缕地补充能量,经络间冲关越坎,疲惫的身体竟然渐渐复苏。听这老家伙随意脱口的一长溜话,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厉害角色,他必须趁这个功夫,把自己想问的问个清楚。 就先从恭维开始:“老前辈,听你一席话,就知道你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你能告诉我,‘帝龙策’在哪里吗?” 老者眼神中闪出一丝光亮,随即嘿嘿两声,装出没看穿他小伎俩的样子:“小伙子,你应当先问我‘帝龙策’是什么。” 乔冷秋尴尬的点点头,表情非常难看,“前辈,晚辈失礼了。” “呵呵,”老者忽然很开心,“还是个懂礼节的后生。那我问你,你一个平平常常的少年,连填饱肚子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要找‘帝龙策’?嗯,只有一个可能,你是有乔氏后人。既然是有乔氏后人,那‘帝龙策’不是在你们手里吗?” 球又踢回来了,真是个老滑头啊。敢情这老神仙不知道‘帝龙策’已丢失?从老者的神情来看,他根本无法分清楚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唉,跟一个活到老妖精一样的人过心劲,真没劲。乔冷秋有点灰心,高昂的兴致一下子冷却了。 老者却佯装无视乔冷秋的心思,继续道:“小兄弟,这‘帝龙策’的故事,你都知道多少?说出来,看我能否帮你。” 该死的休离,他只告诉我要去找“帝龙策”,却并没有给我“帝龙策”是什么,就是成心让我出丑啊。看来这老头跟‘帝龙策’有渊源,先了解‘帝龙策’的原委,说不定就有了线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卷耳 这次乔冷秋再也不转弯抹角了,他直截了当的请求道: “前辈,这‘帝龙策’有什么用,我还真不知道,前辈教我。” 没想到老者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知道‘帝龙策’下落的人,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找到并拥有他,另一种是被想拥有他的人杀死。你是其中的哪一种?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别蹚这趟浑水。” “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被一个该死的臭蜥蜴强拉进来的。这个蜥蜴说,我只有找到‘帝龙策’才能回到我的世界去。” 老者呵呵笑道:“嗯,那就听蜥蜴的,早点找到好早点回去。” 看来这老者是真的开心,他那白硬的长眉毛似乎都笑软了。就算你寂寞无聊到三百年见不到一个人,也不至于拿别人的痛苦开心吧。 乔冷秋苦瓜着脸,极力掩饰自己被打击的玻璃心。 老头笑够了,眉眼中显出小伙伴真不耐玩的表情,神色也正经起来,“小朋友,这《帝龙策》原是上古天子的信物,当年轩辕丘年轻的轩辕曾两次造访崆峒山,得《自然卷》,回去后潜心参悟,终于悟出了治世之道,轩辕得道,自著《帝龙策》,并于鼎湖铸鼎,将鼎c策一并传给后来的帝王,经过他的子孙少昊c颛顼c帝喾c帝挚c尧c舜一直到禹夏,这‘帝龙策’都没出事儿。后来商汤代夏立国,周又代殷商,这鼎c策相传,也算是代代有序。帝王定鼎天下,鼎为重器,策为国魂,缺一样都难称正统。”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乔冷秋脑子急速追赶,终于找到一个停顿。 “既然代代相传?为啥又丢失了呢?” “问的好。”老者投向乔冷秋投来一个赞许的眼光。 “从少昊到周,本来传递有序,但周毕竟起自西部犬戎,虽然号称祖上后稷来自中土,但毕竟向往的还是中土旧俗,这反而给与周人世代杂居的西方魔族提供了启示,既然周能灭商自代,那我犬戎也能够灭周自代。灭周自代就能入中土而控制华族。要想武力征服华族,只要心够狠力量够强就有可能,但要征服华族人心,就一定要得到‘帝龙策’。” “当时白狼杀死巫方,夺取了魔族的控制权,白狼便带着犬戎兵进攻镐京。这当口恰恰周幽王正沉于女色,为博美人一笑,竟然命人点起边关烽火,结果白狼率西方犬戎攻来,幽王再举烽火,却无人来救,这个倒霉的幽王就这样被窝囊的杀死了,本来有乔氏的守策人能力非凡,足以保护帝龙策无失,但因中了奸计,也一并战死,自此《帝龙策》散失,不知所终。” 这下乔冷秋听出门道了,原来老神仙讲的故事就是历史书上记载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哦,没想到还有这一折,又原来这《帝龙策》是周幽王时有乔氏弄丢的,难怪周幽王死后的周朝一盘散沙,敢情是丢了《帝龙策》的缘故? 既然是有乔氏先人弄丢的,那我这有乔氏后人跟着担责,也是情理中,这下乔冷秋一直拧巴的心劲理顺了。 “老神仙,以你的道行,这‘帝龙策’现在何处,你一定知道吧,你告诉我在哪里,咱们去取回来不就行了?” 老者一捻银须,微笑道:“小兄弟,这天地事物,原有定数,《帝龙策》现在何处,最终归于哪个,自有天数为定,我也不能逆天而行啊。”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帮我喽?乔冷秋酒劲渐过,觉得肚子竟也不饿了,浑身一时充满力气,便站起身,转身欲出门。一想,总不能不辞而别吧,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应当是个讲礼节的时空,可不能把我们“未来人”的脸面给丢光了。就转身施礼道: “多谢前辈厚待,晚辈这里告辞了。” “小兄弟稍候。”老者缓缓起身,袖袍轻轻一挥,一把宝剑徐徐落入手中,老者将宝剑递于乔冷秋。 “认得这把剑吧。”得到意料中的摇头,老者自顾自的接着说了去:“这是一把上古宝剑,由赤铜与玄铁历七七四十九天精炼而成,名唤玄清剑,此剑吸天地之灵气,可助你防身之用。至于怎么使用不用我教你吧。”老头忽然正经了起来,反而让乔冷秋有点不自在了。 “多谢老前辈。”乔冷秋接过玄清剑,想想得表达一下自己由衷的感激,于是连忙跪下施礼,他把额头触及地面,地面凉凉的,一抬头,影绰间见老者袖袍一拂,音容笑貌渐渐虚化为尘屑,再一眨眼,便不见踪影,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发现立柱回廊c灯光案几都没了踪影,自己却置身在一个山坡上。 一切都是倏忽间的,出现的和消失的都是这么突然。乔冷秋有很多话想问这位老者,但忽然这老者就不见了,他仔细的观察许久,夜间他寻石问路的巨石也不见了,山野上干净清幽,什么飞泉流瀑皆不见踪影,难道这一切都不真实?他伸伸手,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把剑,这把剑通体藏青,用手拉开剑鞘,宝剑乌黑发亮,闪着幽光。这就是玄清剑,真实的展现在他面前,剑柄还留着他的体温。 这时天已大亮,山林的雾散了不少,雾凇雨似也停了许久,但林坡的路依然湿滑。乔冷秋怀里揣着这把玄清剑,步履蹒跚的下得山坡来。 走了约摸两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片密林,有一条小路蜿蜒绕向林侧,乔冷秋实在太累了,就找路边一块石头歇息。 这时忽然有念诗的声音传来: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这声音好生熟悉,听起来似乎有一种哀怨忧伤,又似乎是有口无心,乔冷秋只大概听懂前几句,后面的句子却不大明白说的什么。 “嗨,你从哪里来?”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像突然从地里冒出似的,一下子出现在乔冷秋面前,很明显他吓了一跳。 这少女粉面桃腮,黛眉入鬓,凤眼顾盼流转,如一汪清水。高挺的鼻子如粉雕玉琢,精致的口唇冰滋玉润,却又微微透出初绽的杏花般温甜柔软。看身姿袅袅婷婷,绿衣透出鹅黄,嫩如三月的初柳。乌黑的发髻点金坠翠,一缕秀发黑缎般的倾泻而下,在她刚刚发育出虚软隆起的酥胸上起伏飘浮。几缕墨绿丝带从细腰间荡出,和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甜味在空气中弥漫。 “哈哈,大白天的,还这么胆小!”这娇美的少女对陌生人并不忌惮,像是看到什么滑稽事一般捂着嘴吃吃地笑。 这少女一边笑,一边拿眼睛在乔冷秋的脸上c身上来回扫描,像看一个怪物。 乔冷秋虽然早恋,但那是童年的玩伴,所谓的青梅竹马c两小无猜,稍大一点在一起玩也是偷偷摸摸。早恋是受人指责的,不管是老师和家长,无不谆谆教诲。所以在乔冷秋心里,恋爱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即便上学放学,若路上偶遇不大熟悉的女同学,他都会忐忑不安,生怕给其他人造成什么误解。 现在这少女放肆的盯着他看,倒让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少女见眼前的少年虽然身材清瘦,但面容俊秀,眉宇间凝着一股英气,这股英气介于阳刚与阴柔之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清新味道。他的眼睛大而有神,但眼神中有一种迷茫与聪慧夹杂的感觉。虽然他身高已与成年人一样,但见了人却羞涩腼腆,似乎还带着戒备,这让她反而更加好奇。她把提着的织花竹篮轻放一边,扬一下手指,道:“喂,那谁,你是猃狁人?” 被一个萍水相逢的一介弱女子无缘无故的嘲讽,乔冷秋终于忍不住了,他脑子一直就脱口而出:“猃狁人?你才是呢。我不是。” 少女被他的急赤白脸又一次逗笑了,便继续哂笑道:“你不是猃狁人你急什么?”又说,“你不是猃狁人,为何穿成这样?”少女疑惑中带着嘲弄。 “我我总之不是猃狁人!”乔冷秋面带潮红,一急,更加说不出话来。 少女又笑,但从眼神上看,这绿衣少女显然对他的装束不解。的确,看看自己,一身现代人打扮,头发半长不短却没有扎束,乱蓬蓬地像龙须沟里被割过的龙须草,这在古代,一定是异类。看这少女,浅绿色裙裾绣着鹅黄丝线,外罩蝉翼般透明丝纱,一拢乌黑云发贴金压玉,并用青玉簪固定,面若桃花,不施粉黛却清丽动人,一双明眸,顾盼生情。 两相一对比,就拉出了三月带露桃花与四月癞蜍草之间的距离。 看乔冷秋这么急,少女装出一幅有同情心的样子,缓和了口气: “你不是猃狁人,那是什么人?” “猃狁,是什么人?” 这下少女更加乐了:“呵呵,连猃狁都不知道啊,你是从天外来的吧。” 我还真是天外来的乔冷秋真不知道如何辩解了。 “好好,我相信你是天外来的好吧。”少女装出一副不跟你计较的大度样子说:“猃狁就是犬戎,这下知道了吧。” “这个我知道。”这再不知道真就没法混了。乔冷秋这下明白了,原来自己的这身装束非常像古代的胡人服装:短衣长裤,可能赵武灵王就是这身打扮,这紧身的衣裤,却与“礼仪之大,章服之美”的华夏人的服饰格格不入,难怪会被这位美少女误以为是“猃狁人”。 见乔冷秋窘态难解,少女又笑了:“我叫柔雪,你叫什么名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柔雪 这个世界不设防的吗?而且,不光是熟悉与陌生,即便是男女之间,这陌路邂逅,人面桃花,不是犯了男女之大防了吗?难道这是一个比现代西方还开放的年代?乔冷秋脑子一番纠结开阖,一时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女子一自报家门,总算让乔冷秋领会到了善意。看来古代女子并不是天天呆绣楼足不出户的宅女,就这种开朗,比现代的女子有过之无不及呢。 “我叫乔冷秋。” “乔冷秋,现在可以回答从哪里来了吧。”看来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单是现代女孩子的专利哦。 这怎么说?实话实说肯定解释不清的,既然被当成猃狁乔冷秋就编了个谎说,他随父母到边关做皮草生意,在经过边关的时候,遇到了一群马队,那马队上的人个个身手敏捷,手段残忍,二话不说就抢了他家的皮草这可是他家全部的家底,父亲气不过,与他们争夺,但这些人全副武装,如何是对手,父亲与他们肉搏,在杀死两个抢劫者之后,也丧身在这群豺狼的刀下,母亲也不能幸免只有自己侥幸捡了这身衣服才有幸逃脱编着编着,他竟入了戏,联想到自己与父母家人今古相隔,不能相见,不禁潸然泪下。 柔雪显然被带入他的情绪中,眼圈红红的,“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男子汉仗剑走天涯嘛。”乔冷秋按了按手中的剑。但说实话,他心里是真的茫然,被鼎湖宫的那拨人弄到这个远古洪荒之地,说是要完成什么使命,可给他派活的人却不知消失在什么地方,且不说去完成什么狗屁使命,眼下连生存都很困难。 “你会武功?”见乔冷秋腰间挂了一把剑,柔雪好奇的问。 “正在练”他吱吱唔唔地。 “这把剑很奇特哎,看这做工这成色,有不少年头了吧。要不,你一个人怪可怜的,就跟我走吧,我家有很多侠士,你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切磋呢。” 她家有很多侠士,莫不是寨主的女儿?看她这一身华丽的装扮,说不定还是个大财主千金,要真是那样的话,能混进去当个差,吃喝住就不成问题了。真是“山重水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正愁无处可去,现在瞌睡遇到枕头,何乐而不为?但他又有点犹豫,一个小女孩儿,能做得了主? 没想到这少女冰雪聪明,从他的神情就猜出他心里的想法,“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在家说话那可是响当当的,你放心跟我走就是了。” “那就给你添麻烦了”他表面装作平静,但内心还难掩紧张,倒不是担心这少女忽然变卦,只是对这少女家人如何看自己心中忐忑。毕竟即便是在他的那个世界,一个女孩子平白带一个少年回家,那也是会被人议论的。 柔雪见乔冷秋答应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提起绣花竹篮,抬脚就在前边带路。 乔冷秋觉得自己应当献一下殷勤,就说,“让我帮你提篮子吧。” “你是侠士,那怎么可以!”柔雪执意不让。 看来在这个时代,侠士是这么受尊敬的,即便他是个冒牌的侠士。 如果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士,在这个世界一定很风光。早知如此,跟休离多学几招就好了。 柔雪提着竹篮悠悠晃晃,时而抬起,时而放下,时而转着腰身打旋,同是同龄人,看着她快乐的样子,乔冷秋不由的心中悲凉。 “你有心事?”快乐的少女看来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没没。”乔冷秋将目光转向柔雪的竹篮,那竹篮细篾柔丝,编织得十分精巧,篮沿光滑柔润,并用细线悬坠着一枚造型玲珑的凤纹珮。篮底盛放着一篮底墨玉般肥厚的地耳,这地耳悠然舒卷,晶莹乌亮。乔冷秋趁机岔开话题,“姑娘,你拾这地耳是吃的吗?” “你叫我什么?姑娘?”柔雪显然觉得这是个陌生的称呼。 “那应当怎么叫?”乔冷秋一时无措。 “他们都叫我虢姬,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姑娘,这个叫法很新鲜呢。” 这里女孩子不叫姑娘,叫什么什么姬,乔冷秋家里的历史书籍帮了他的大忙,按照这种称呼习惯,还有这少女的一身装扮,以及她出口唱出的诗词,他知道自己可能来到了先秦,但还不能确切的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个时间点。 小姑娘还沉浸在新奇的称呼上,没有注意到乔冷秋的表情,使他得以很快转换话题: “虢姬我还是叫你柔雪姑娘吧,你之前念的那首诗叫什么?” “《卷耳》呀,是不是很好听?” “很好听,但后边的听不太懂,你写的?” “我哪有那本事,是我嫂嫂教我的。” “你嫂嫂是个诗人?这么了不起!” “我嫂嫂当然了不起了,她是我们虢国最漂亮的女人,而且还会舞剑。不过我嫂嫂说这诗也不是她写的,是他的老师教给他的。她说她老师可厉害了,周游列国,采集了各国的民间诗歌,据说要整编出一部大诗集呢,这首《卷耳》是他在白水岸边采集的。据说那里夏季空气潮湿,一下了雨,满水岸的草甸路边,都长满了黑黑肥肥的卷耳,那里的女子们都提了篮子去采拾,这不,就像我篮子里的一样。” “你这篮子里捡的就叫卷耳?” “这就是啊,”柔雪指指竹篮里的地耳,觉得乔冷秋问的很奇怪。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乔冷秋只记住了这一句,他忽然想起读过的《诗经》里面有过这么一篇叫《卷耳》的,但那注释里说卷耳也叫苍耳子,嫩叶可吃。他当时就奇怪了,因为中州的苍耳子叶子是有毒的,喂猪猪不吃,喂牛牛不吃,人怎么可以吃呢?敢情这些注释的人望文生义,也或者对中州物产一无所知造成的吧。却原来这卷耳就是地耳呢!采采卷耳,可不是,一到夏秋的雨季,沿路边的草地边就长满了这种肥硕的似耳朵般的黑色菌类,用葱花香油一炒,软滑可口 又走心了。 “你想什么呢?”少女猛地拍了他后背一下,咯咯咯的笑起来。 这小女孩儿虽是天真无邪,但以乔冷秋过去的眼光来看,就是太放得开,他倒有些尴尬起来,他呐呐地说:“没我是说,你家是大户人家,派个下人来采就行了,还要你亲自动手?” 柔雪笑得更厉害了,“那我不是辜负了这大好风光?你看,这天阔地广,到处是山林树木,飞泉流瀑,还有飞禽走兽,鸟语花香,能在这大好世界里自由的走一走,多自由啊,像你一样。” “像我这样?”乔冷秋苦瓜着脸,咧了咧嘴唇笑不出来。他觉得面皮僵硬,嘴唇发干,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女子无忧无虑的一番话,总是无意的刺激他的内心。是她说者无心,自己听者有意吗?总之这种千金小姐羡慕流浪汉自由的表达,更像是对自己有意无意的嘲讽。 正说着,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那来者乌发青面,黑帻束头,一身短装,外罩青色深衣,腰间佩一柄长柄铜剑,革鞘绳缑,十分随意。马蹄踩踏在湿泥路面上,溅起飞散的泥沙。草丛树枝上的飞鸟受了惊吓,扑楞楞四散飞去。 乔冷秋被这凛凛杀气惊得倒吸口凉气,强装镇静。 来者滚鞍下马,附首施礼道: “公主,终于找到你了,公子已等候你多时,请尽快与臣回驿站。” 公主?遭了,原来这少女是公主!一个公主与陌生男子在一起,这一但被误解,必惹来杀身之祸。乔冷秋心吊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转身跑开。没想到那青面武士瞧都没瞧他一眼,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尽在他掌握之中。他这个下意识的转身动作显然被青面武士理解为登徒少年心虚理亏的开溜行为,那武士甚至不屑于睃他一眼,便刷地横下青铜剑,空气不自觉的一颤,树叶簌簌飘落,杀气如无形的冰针直逼向乔冷秋! 随即一声断喝:“站住,想走就走?!” 青面武士内力惊人,一挥手一投足就搅动气场,即使是在炎炎赤阳下,你也会心生寒意,更何况这细雨初霁,空气中本就透着寒冷,乔冷秋不觉已打了个寒战。 在这种人面前,想跑就是找死。 他装做没事人一般,无辜的看着青面武士。 “什么人?”青面武士一声斥喝,声音令空气微微颤抖。 “我”他一时语塞,想说自己是路人甲?那不是找宰? “对我们公主干什么了?不老实说我一剑剁了你!” “我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她!”这明显是把我看成歹人了,士可杀不可辱,乔冷秋握紧了剑柄,随时准备在死前一搏,那怕没有出剑就死呢,总比做软蛋强。 “哎哎哎,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私奔嘛,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罢了!”没想到这少女居然是个歹毒姑娘,这不是把我往死里坑吗? “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乔冷秋忽然觉得悲伤,好心好意的跟她交流,她却一句话把我往死里整。这人心险恶,原来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大胆,竟敢对公主心生歹意,看剑!”青面武士一把拔出宝剑,一剑扫了过来。那剑未到,剑气已扑天盖地而来,道旁的小树被剑气所伤,查然断裂,露出白森森的断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驿站人影 这黑家伙真是厉害!这是乔冷秋脑子里的一闪念。 当然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条件反射的大吃一惊,急忙转身,那剑气汹涌而来,若山洪之力,气势磅礴,直直的切压过来,别说是血肉之驱,即使如金石之坚,也必然折裂寸断!看来只能等死,不过这即便是死了,也得死得有尊严。他不知是不想在美丽女子面前死得太难看还是因为入乡随俗,生死都要讲究礼仪,在基本没有思考的瞬间,他的左脚滑过一道弧线,右臂紧跟着转身,玄清剑剑室随之一格,那青面武士的剑气席卷而来,直撞上玄清剑,只听滋的一声,剑气在格挡的剑室上噌的撞出火花,如电波样搅动周遭的空气,落叶纷飞,剑气四溅,汹涌的攻击力一触到剑室其力道就消弭殆尽。 这次吃惊的是青面武士,他原本以为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是个到处流浪的虚妄之徒,他不消用剑,仅凭剑气就可让他七窍出血命丧荒野,没想到这一剑不但被化解,居然还有一丝幽幽的反噬力量从剑端直达手臂,使他握剑的手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侯疾,怎么两句话没说完就打起来了?我不过开句玩笑,你看他那德性,敢说跟我私奔吗?再说了,我君父和兄长天天管得我死死的,我都要被他们管疯了,想找个人私奔出去透透气也很正常嘛。——当然,这个人可不是他。”柔雪说的轻松惬意,就好像刚才的生死一线不过是马戏团编排的即兴表演。 看来她是有意激侯疾这么做,想看看乔冷秋的反应能力。可这一激若没有老头送的玄清剑挡了那剑气,这小命也就休了。难不成这个世界的男男女女,都这样把人命不当命?以后若跟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打交道,必须小心翼翼,若对这个世界熟悉了,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她,跑得远远的。 对于乔冷秋心里怎么想,虢国公主并不以为意,反而朝侯疾一扬手说:“这是我新收的剑侠乔冷秋,你看到了,可以轻松的挡住你的剑气,侯疾,怎么样?” 侯疾正纳闷于自己十数年苦心练的剑气为何轻易的被眼前的这个少年化解,听柔雪这么一解释,深觉自己鲁莽,青色的脸上透着的隐隐冷傲之气也稍稍收敛了些,便抱拳道:“乔少侠,刚才在下失礼,还望包涵!” 乔冷秋虽然接住了剑气,但他知道那都是玄清剑的功劳,玄清剑虽然化了剑气,但乔冷秋还不懂驭剑之术,袭来的剑气与剑室相交间产生的强烈内震气场,还是震得他脏腑剧痛。但这个世界显然是个不怜惜弱者的世界,他强振精神还礼道:“侯大侠剑法精到,以后还望多多赐教。” 侯疾以为乔冷秋在讽刺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着脸站到一边。 此时,一队人马簇拥着虢国使团公子仲权的车队,朝这里迤逦而来。 侯疾迎上公子仲权,并向他说明了找寻柔雪公主的经过,公子仲权剑眉星目,肤色苍白,身材高大,与侯疾相仿,但他看起来很和善。他身束软甲,外罩黑色长袍,除了这一袭长袍衬得他脸色冷峻外,再就是他右眉角的一点黑痣,乌黑晶亮,让人一眼记不住他的长相,却能记住这颗黑痣。 柔雪见了哥哥,并不客气,把她的竹篮往车驾上一放,隔车帏喊了声嫂嫂帮收好,却并不顾及嫂嫂是否收着。公子仲权低声叱责了两句,侍女们忙不迭的跑过来侍候,柔雪却并不为意。嘻嘻哈哈的又溜到队前去了。 不多时,乔冷秋对他所处的环境和接触的人群有了基本的了解。原来这虢姬虢柔雪是虢国国君虢公丑的小女儿,公子仲权是国君的次子,这位骑马的黑汉名叫侯疾,是公子仲权帐下的门客之一,好剑,喜游侠。公子仲权帐下的侠士数十人,在公子仲权的带领下奉命出使郑国,现已离郑后转道虞国。公子仲权途中驻车驿馆,一大早妹妹(作者注:春秋时代妹妹叫女弟,为了理解方便起见还以现代称谓表述,以后各种称谓除非过于特别,都以现代称谓代之)柔雪嚷着出去玩,结果一去不返,公子仲权差候疾带数人去寻,于是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柔雪把乔冷秋介绍给众人,又给乔冷秋讲述个大概,然后从侯疾手中接过缰绳,问乔冷秋:“会骑马吧。” “骑马?”乔冷秋摇摇头。乔冷秋长大后家里种地都不用牛拉马曳了,基本上都是机械化耕作,所以别说是骑马,连见一匹马,也得翻教课书或者在马戏团里找。 “你到过犬戎,没学过?你看侯疾,在犬戎呆过几年,马骑得多好。”柔雪显然把骑马当成一种侠士必学技能,就像现代人必修驾驶机动车的技能一样。 侯疾受了夸奖,黑冷的脸上居然挤出笑来。 “你要不骑,我骑了!”看来这柔雪是跟侯骑学过骑马的,飞身一跃,居然稳坐在马鞍上。 “公主,公子交待,要公主不要骑马,当心摔着。”随行的侍女失声叫道。 柔雪回眸一笑,自顾骑马前行,倒留着一驾空马车,在驭者的驾驶下,缓缓前行。 这柔雪看似温柔可人,可刁蛮任性起来,连公子仲权都无奈,更何况侍女的话了。她牵马引缰,身体轻盈地就跨上高头大马,此时策马扬鞭,那马咴咴两声,得得得地绝尘而去。 留下侯疾与众人徒步而行。有了刚才的短暂交手,候疾对这个新来的“侠士”乔冷秋始终有着戒心,一直不愿正眼瞧乔冷秋一眼。但却时不时与其他人低语几句,更多的时候,这位剑客目视前方,面色严肃,紧绷的青脸发出高深莫测的光。 乔冷秋穿着格格不如的衣服,被一行人不住的盯着看几眼,就好像他赤身裸体般难堪的要死,好在柔雪有交待,在到驿馆后让驭者叔孙历带他去换了一身应景的衣服,这叔孙历是个年长的老翁,据说已年届五十,长得慈眉善目,身材佝偻但很结实。他走路的时候习惯性的耸着左肩,遇人就开一句玩笑。叔孙历帮乔冷秋挑了一套纯色的单衣,又送给他一双牛革皮靴,虽然样子古怪,但总算不那么扎眼了。 公子仲权虽然手下有一批猛士,自己个头也不低,但看起来比较文弱。白净的脸皮,方方的下巴,一双眼睛倒是有神,但眉眼间总有一种倦意,当他疲倦的时候,他右眉角的那颗黑痣就越发亮了。他喜欢穿一身阔大的黑色长袍,腰间束一条阔边的腰带,绣着金线的华丽纹章的蔽膝从腰脐间悬垂下来,腰间的虎纹玉佩扎带金银相间的丝钱,随着身子的走动发起丁当的碎响。 尽管柔雪刻意向兄长推荐新来的“侠士”乔冷秋,但公子仲权并没有特别看好或怠慢“乔少侠”,而是嘱咐完手下的管差,安排好乔冷秋的生活及随行序列,便与几位核心随从讨论下一步的行程。 幸好这是位马大哈的主儿,否则乔冷秋就要露馅了。 乔冷秋暗自庆幸。 驿馆的夜有点冷,且静得出奇。当乔冷秋彻底明白自己处境的时候,心情灰暗得难以自持,一不小心,自己穿越到周朝了,这个朝代他过去是模糊的,所能记得的就是《诗经》c周文王c周武王这寥寥几个文化符号。但对于那些跟周朝有关的历史掌故,他倒是记了不少,而形象的记忆就是关于周朝建立的神话小说《封神榜》想到这里他倒有点兴奋,说不定遇到《封神榜》里的大神,自己也搭上神仙的快车上了天庭,岂不是很好玩? 但现实是这个世界糟透了。且不说这个时代的建筑相对简陋,就是吃的东西也比较粗粝。食物调料看起来没那么丰富。馆舍的饮食虽则尚好,但吃不到虚虚白白香甜的馒头或雪白软滑的面条,胃里总觉得剌剌楂楂的,没有那么滋润。不过这个时代的器物却是异常精美,每一件都堪称精品。只是他知道,再好的器物,即使价值连城,他也带不回去一件。 铜豆里的油脂滋滋作响,黄色的灯焰在细细的燃烧。侯疾一言不发,灯暗下来时,他提剑刷的一下削断灯花,那灯焰啪的一下又亮了。乔冷秋第一次看人“挑灯看剑”,竟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他不由由衷的赞叹道:“好剑法!太帅了!”心想,我要是能学他三成的剑法,行走江湖也能自保了。 侯疾看也没看他一眼,用葛布擦拭完铜剑,便和衣躺下。 这侯疾不但剑法精妙,人还特拽,哼,总有一天,我的剑法会超过你! 乔冷秋没趣的翻个身,忽然尿急,溜出了门出去方便。路不熟,绕过了一圈回廊,找不到厕所在哪,正迷糊犹豫间,忽然角门轻轻的开了,有一个身影敏捷的溜了出去。这是什么人?莫非是和他一样出去小解的?他悄悄的跟了出去,发现那人影一闪,便跃上了一片乱石丛,瞬间便消失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刺客偷袭 晕,这个时代人的功夫都这么好!看来我得好好练练,否则怎么当侠士! 回到驿馆,灯已熄了,他摸黑爬上床榻,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驿馆的马厩不知因何着起火来,驿卒们忙着救火,忽然从屋檐c驿墙噌噌噌跳下一批黑衣人,唰啦啦白光闪处,几个救火的驿卒未及反应,即人头落地,驿馆里立即充斥了血腥味,并迅速的扩散开来。 “有刺客!有刺客!”驿馆里乱成一片。 乔冷秋从睡梦中惊醒,只见窗外人影幢幢,松明火把时明时暗,乒乒乓乓的兵器打斗声此起彼伏。他一下出了一身冷汗,急用手摸索,摸到那把玄清剑。携剑冲出房门。此时外边已打杀成一团,一时分不出敌我。 忽听一声娇喝,啪的一声,两支兵器相交,撞出火花,原来一黑衣人持剑刺向乔冷秋,幸亏柔雪及时赶来,顺手抓起边上的长戟,持戟一格,挡住了刺向乔冷秋的剑。乔冷秋被柔雪顺势一拉,躲过了致命的一剑,由于剑力过猛,柔雪的戟也被震飞。黑衣人纵身一跃,那剑斜刺过来,眼看柔雪就要一剑毙命,一道青黄的光亮一闪,一柄青铜剑挡住黑衣人的剑,原来是侯疾赶到。黑面侯疾身轻剑快,与黑身人闪转腾挪,一阵兵刃相接,数个回合,不分高下。那黑衣人也不恋战,虚晃一剑,拖剑便走。“保护公主!”侯疾低喝一声,提剑便追。 正待一干人等与杀入的黑衣人缠斗的当口,另两个黑衣人突入公子仲权的馆舍,公子仲权正急得满头大汗,忽见有刺客侵入馆舍,急急大喊:“来人!”忽地从帐后飞身跃出一人,手持护手短刃,手起刀落,刺客即时血溅泥墙。 “陈彭,好样的!”公子仲权赞叹道。 这陈彭是公子仲权的随身护卫,帐下门客之一,以身手敏捷,搏击手段高超著称。此时出刀见血,手段极其干净利索。 另一黑衣人见情势不好,转身夺门而去,陈彭从袖间飞出一锦丝套索,正中刺客脖颈,陈彭一脚踩着黑衣人握刀的手,另一只脚踩着黑衣人的颈项,攥着锦丝套索的手正待用力,公子仲权急忙阻止,“留活口!” “谁派你们来刺杀本公子的?”公子仲权厉声问。 那黑衣人却低着头,鲠着脖子,一言不发。 陈彭揪着黑衣人的发髻,强令其仰起下巴,却见那黑衣人瞪直了两眼,瞳孔已放大,白瓷般的眼角膜与眼睑裂缝渗出了血丝,一缕脏污的黑血从嘴角流下来。 “公子,这刺客已死了。”陈彭一松套索,黑衣人扑的一声倒在地面上。 此时侯疾和卫姬c柔雪c乔冷秋及一干人纷纷围上来向公子仲权问安。众侠士已赶走了刺客,柔雪则一改适才的巾帼气概,身子一软,眸子里闪着波光,面颊上梨花带雨,一下子扑到公子仲权怀里:“兄长,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兄长没事,兄长没事。”公子仲权安慰道。 卫姬走上来,拉着柔雪的手说:“妹妹,刚刚嫂嫂没照顾好你,幸好你没事。” 卫姬着一身素装,虽然不做任何雕饰,但明艳的姿容,似乎一下将这个充满危机与血腥的夜晚映出几分温柔浪漫来。她的肌肤如雪,在松明子摇摆的光线下发出滋润的光,如煮熟的蛋青一样光滑纯洁。体态丰腴有度,修长洁白的脖颈和高耸的胸脯形成对比,她的目光时而忧郁,时而浪漫有情,忧郁的时候,能让你心生爱怜,浪漫时,目光流离间让成年男子顿觉蚀骨溶髓。 乔冷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在卫姬无意扫视时,他心神不定的转开视线,担心被这种眼神所融化。 卫姬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柔雪身上,她用手抚着柔雪的背,问询的目光看着这个生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子。 “妹妹没事,幸亏侯大侠来的及时。” 柔雪的话让侯疾受宠若惊,侯疾黑青的绷着的脸挤出一丝笑意,但这笑看起来比哭还恐怖。可能意识到这样吓人的表情不妥,他尴尬的点点头,转身察看外边的环境去了。 站在松明子光影里的乔冷秋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场激战,自己一个男子汉居然被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救下,想想就觉得抬不起头。虽然这位公主刁蛮任性,但在关键的时刻却一点也不含糊,比他乔冷秋更像个爷们。 忽然,侯疾向公子仲权招招手,他面色严肃,青黑的脸扭曲着,众人心中一惊,知道又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他手里握着一个物件,那物件神秘幽暗,松明子光亮下发出神秘玄黑的光,看来是从刺客的尸体上搜出的,“公子,你看。”他将物件递交到公子仲权的手里。 这是一个铜制的腰牌,上面铸着一只毒蝎,背面则饰着不知名的图案,在松明子火把下闪着幽暗的光。 “晋国死士!”公子仲权失声道。 屋里立时静了下来。 “如果是晋国死士,那意味着这第一拨只是探路的,接下来可怕的还在后边。”公子仲权忧心忡忡。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柔雪不解的问。 “不管发生什么,”公子仲权沉了沉情绪,坐了下来,“柔雪,你和卫姬不能随我们继续前行了,我要派人把你们送回虢国,那里才安全。” “为什么?我不回去,我要跟兄长一起去虞国。” “柔雪,别闹,听你兄长的。”卫姬拍拍柔雪的手,两只白嫩的柔若无骨的手握在一起,她温和的说。 “嫂嫂,我不回去,我舍不得兄长。再说了,你舍得兄长吗?” “我更舍不得了,但是雪儿,我们不能给你兄长添麻烦。” “要回你回去,反正我不回去。”柔雪赌气的一屁股坐在矮几上,气哼哼地不说话。 “好好好!”公子仲权一把拉起柔雪,“快起来,这哪像个做公主的样子。” 又向侯疾说:“侯疾,接下来可能还有危险,你要负责保护公主和夫人。” 侯疾肃然道:“公子放心,侯疾定会以性命保护公主和夫人。” 公子仲权拍拍他的肩说:“不要丢了性命,我们都要活着。” 现在的乔冷秋成了局外人,他只能站在别人的影子下才感到安全,因为他担心,以他的资历,万一给他派什么任务,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完成。其实在规划下一步计划时,也没有人会想起他。 柔雪立即破涕而笑,“兄长答应了!谢谢兄长!我就知道兄长不会抛下我和嫂嫂不管!”柔雪顺势挽着公子仲权的手臂,孩子般的又蹦又跳。 卫姬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牵了柔雪的手走到一旁。这位嫂嫂平时话语不多,她虽然面容姣好,目光流彩迷人,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忧郁,这一丝忧郁却让她更加引人爱怜,在公子仲权的众多姬妾中,虽佳丽众多,但公子仲权却特别钟爱这位来自卫国的美人儿,这不单是卫姬有窈窕的身姿和美丽的容貌,更在于她忧郁仙子一般的气质和腹有诗书的才情。不但如此,她还有女子少有的武略,即使遇到危险她也可以轻易自保,这可能是他把她常带在身边的诸原因之一。 “夫君,可否知道晋国人为什么追杀我们?”卫姬柔声问。 公子仲权摇摇头。 “公子,晋国刺客很显然是针对你。”侯疾说话时带着担忧:“他们和我们交手,并不恋战,倒像是在寻人,他们是在找你下手。” “那怎么办?”柔雪立时紧张起来,“兄长得罪过晋国吗?” 公子仲权又摇摇头。 “我看,晋国人一直想图谋我们虢国,晋献公屡次派使者离间我们虢国和虞国,就是想瓦解我们虢虞联盟。晋国那个荀息更不是东西,居然到处散布我们虢国与虞国不合的谣言。”柔雪忿忿地说。 “不要乱说。我们虢国c晋国同属大周姬姓一脉,同气连枝,献公何至于此!”公子仲权止住妹妹的话题,他虽然表面上不承认柔雪说的话,但心里清楚,她说的都是事实。柔雪是父亲虢公丑最宠爱的女儿,父亲有国事上的不如意事,也不会避着柔雪,甚至会把柔雪叫进宫中叙说,聊解心中闷气。公子仲权知道的国家大事,柔雪基本都知道。但他还是不想把这些国家内部机密随口在门客面前泄露。然而,目前的问题是晋国的荀息不单是散布谣言这么简单,而是对虢国展开了行动。 忽然,御者叔孙历跌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失声叫道:“公子!公子!不好了!我们的马全被刺客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危机四伏 马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其作用与后世的飞机汽车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乔冷秋虽然对这一点认识的还不太充分,但看到在场人的反应就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公子仲权脸色煞白,叫声“不好”,就着带众人直奔马厩。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马厩里的十来匹马同时倒在血泊里,其惨状令人惊心!柔雪一眼看到她白天骑的那匹乌驹,瘫倒在地上,艰难的仰着脖子,项上一条尺来长的刀痕,黑红的血汩汩流淌。柔雪扑上去用手捂住马项上的伤口,马的鲜血立时染红了她葱嫩的手。“马儿c马儿,你要挺住”柔雪嚓的一声撕下一条锻带,一边包扎马的伤口一边哭泣。乌驹两眼泪光的望着柔雪,它的头越来越无力,疼痛折磨着它,血还在不停的流,像沙漏一样止都止不住,直到它的头再也无力抬起,身体痛苦的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两只漆黑的眼睛黑洞洞的滞呆着,一动不动。 “乌驹马儿”叔孙历抱着马首失声痛哭起来。他的声音苍凉沙哑,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鼻涕眼泪哗哗往外冒,柔雪见马儿没了气息,哭得更凶了。 “晋贼!我与你势不两立!”侯疾一剑劈断马槽的木桩,马棚轰然垮塌,木椽吱嘎一阵响,积年的粉尘纷纷落下来。现场的空气凝滞一般沉重。 “妹妹,快别伤心了。”卫姬搀扶起柔雪,并掏出丝帕擦拭柔雪手上的血迹。 公子仲权与人检查了一下马车里的物品,这一检查,更让他吃了一惊! 马车上的箱箧均被打开,里面的物品被翻得零乱不堪,但却没有丢失任何东西。看来,这些晋国的刺客似乎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当机立断:“快收拾细软,准备出发!” “喏!”侯疾c陈彭等一众齐应了喏,紧急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没有马,车子是用不了了,只能徒步赶路。 天还很黑,无法辨别方向,往哪里走成了最紧要的问题。 “公子,下一步怎么走?”陈彭请示道。 “往西,尽快通过周境进入虞国。” “可天黑,没有罗盘怎么辨别方向?”陈彭说。 “罗盘呢?” “被晋贼砸碎了。” “看来,这帮晋人是有预谋的对付我们。” 公子仲权又说了一句废话。继而陷入了焦灼之中。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公子仲权道。的确,这才是个明智的决定。 人群杂沓的沿着驿道前行。 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一行众人行走了约半个时辰,忽然道路变窄,在前方分开两个岔道,究竟走哪一条,带头的侯疾停住步,等待公子仲权做判断。 “这两条道都朝哪两个方向?”公子仲权气喘吁吁地问,没有车马,他也只能步行,一会功夫,他就满身大汗。 “回公子,天太黑,无法分辨。” 正迟疑间,忽然一只响箭飞过来,那响箭带着黑气,比乌黑的夜幕还要黑,侯疾手快,持剑一格,那箭应声落地,紧接着又有一阵乱箭射过来,公子仲权急命众人隐蔽,侠客们一边舞剑作盾,一边退向一侧的小路。 “晋贼!有本事真枪真刀的干,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侯疾隔空喊话。 对方没有作声,回答他的是如雨点般飞来的箭矢。 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原来是叔孙历中箭了。公子仲权冒着流矢一把抓住叔孙历的胳膊,两个门客急出手协助,一行人快速撤往小路,朝一侧的小树林奔去。 约摸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摆脱了晋人的追赶。 “公子,前面有房屋。”侯疾指向一个斜坡道。 “立即警戒!”公子仲权拔出腰间的剑,所有人或手持刀剑,或搭弦引箭,分两路围了上去。 这是一座荒废的老屋,估计已被丢弃经年,房门破旧,房梁上结满了蛛网,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忽忽隆隆的一阵响,不知是老鼠还是狐狸匆匆逃出屋去。屋里有一种怪异的气息。 侯疾冲进去一阵搜索,确认没有埋伏,才在黑暗中向公子仲权挥了挥手。 用火种点亮松明子,陈彭在屋角找来一只破旧的草墩,吹打干净请公子坐下。浮尘夹着腐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公子仲权急用袖掩口,还是止不住一阵咳嗽。柔雪更是没闻过这种气味,和卫姬躲在靠窗的一边。 清点了一下,一行五十余人,少了五人。 刚刚喘过气来,一门客匆匆进屋禀报:“公子,我在山下遇到一户人家,得知在山后有一小路通往周境,可躲过晋贼的追击。” 这总算是个好消息,公子仲权命众人稍事休息,沿山间小路向周境进发。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已麻麻亮。乔冷秋一连两天连续的奔波,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柔雪和卫姬虽说是女流之辈,身体娇嫩,但因为从小习练兵器,居然稍作歇息即能恢复气力。御者叔孙历被晋人射中了肩膀,虽说是擦伤,但却让他本来趔趄的走姿更加趔趄了,一个门客搀着他,总算跟上队伍,一路上他不停的骂骂咧咧,好象晋人射中的不是他而是晋人的祖宗。候疾c陈彭武功高强,好像从来不知道累是什么。陈彭倒是责怪自己保护不力,致使车马受损,导致公子与自己一样徒步行走。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边传来琮琮的流水声,柔雪孩子似的冲到溪涧边,掬着水洗脸。其他人也围过去,洗去疲倦和劳顿。溪水清澈见底,柔雪的锦丝裙带飘入水中,浅淡的绿色立刻深起来,灵蛇一样在水流里翻卷着。她站起身子,用手轻轻捋掉溪水,将有些散乱的乌发拢了拢,重新插上了青玉簪,然后回了头想找人看一下发型,身后不见嫂嫂,却只见那个单衣少年,便招呼到:“乔少侠,簪子正不正?” 乔冷秋被柔雪出水芙蓉般光洁明艳的小脸惊了一下,这种迎面逼人的美丽让他慌乱尴尬,他的脸有些红,讪讪的点点头:“嗯。” 看到乔冷秋笨拙的表情,鼻尖上似乎还有些细汗,柔雪咯咯地笑起来,顺便做了个鬼脸。 对于眼前这个身份特殊c幸福和关注度集于一身的女孩儿,乔冷秋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看她表面嘻嘻哈哈,可说不定立即就给你设一个致命的局。而且她并不认为是为你挖坑,只不过是她的随性而为而已。 除了这个把他引到队伍里的小女孩儿,就是那个青脸的侯疾了。这家伙即使看不起你,也不会说出来。但他的鄙夷是表露在脸上的,让你无法回驳。这家伙在剑气被挡回后一直耿耿于怀,看得出他从侧面打听过多次乔冷秋的背景,好在一入队伍就被晋人追杀,队伍里的人也没功夫查问他的来历。侯疾不过偶尔与他相遇冷他一眼,但忙于应付追杀,连找他茬的功夫都没有。 太阳慢慢热起来,山岚被阳光逼到了山林阴处,浅纱一样的飘动。公子仲权命人休息,大家吃了在路上人家买来的干粮,或躺或坐的休息。 老御者叔孙历的箭伤经过几天的劳顿,仍不见好,一只肩肿的像馒头。伤口周围乌紫,聚着红红白白的脓血。老头口中不时地发出呻吟。 乔冷秋跟在这个队伍中,因为武功最差(或者说干脆没有),他觉得跟那些身怀绝技的侠士们比自己非常弱小,加上几次交战,他只有躲和逃的份,十分丢脸,公子仲权帐下的侠士们根本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乔冷秋就和御者叔孙历在一起,这或者就是弱者相怜吧!经过几天的接触,乔冷秋知道,御者叔孙历自称是虞国人,给公子仲权和卫姬御驾有几年了,他喜欢穿一身粗布衣,头发花白,形容枯槁,他自称无儿无女,了无牵挂。 他虽然嗓子沙哑,但嗓门很大,喜欢说话,但都是废话。虽然大家不怎么看得起他,但没有人敢得罪他。别看他看似身份低微,但他看乔冷秋的表情,就好像好心人对待一个流浪猫一般。对于乔冷秋来说,老御者的眼睛里没有厌恶和鄙夷,他就觉得亲切,他甚至对这个老头还有一点点感激。 乔冷秋帮叔孙历换了绷布,敷上捣烂的金耳钩草,又用新绷布缠上。他可能手重了,叔孙历咬了咬牙,咕噜的骂了一句,猛拍乔冷秋手一下,怒瞪了他一眼,蹭靠在石头上闭了眼打盹。 柔雪一个人无聊,同龄人乔冷秋又无趣,只好一个人坐着发呆。 “想什么呢?”一只柔软的嫩手拍一下她的肩膀。 柔雪吓了一跳,“嫂嫂,你刚才去哪里了?让我一阵好找。” “我就在这里呀。雪儿,在想什么心事?” “才没有呢。” 柔雪回过神,用小拳头顶了卫姬一把。 “你也不小了,赶明儿,嫂嫂在虞国公室里帮你物色一个英俊后生。”卫姬在柔雪身边坐下,两只粉色的蛱蝶忽闪忽闪飞过来,一只落在一株莠草柔弱的叶尖上。另一只绕着同伴翩翩起舞。 柔雪若有所思的说,“我还要多陪陪君父和嫂嫂你呢,才不愿意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说慌了不是?”卫姬笑道。 “嫂嫂,卫国美吗?哪一天,你带我去卫国看看好吗?”柔雪娇嗔的笑了下,岔开话题道。 “美与不美,就看你怎么看。”卫姬淡淡地说。 “嫂嫂,卫国有很好的诗歌,你再念给我听好不好?” “雪儿这么喜欢诗,好,等我们回到了虢国,我念给你很多好听的诗歌。” “好。嫂嫂最好了。”柔雪靠在卫姬肩膀上,看溪里的流水波光粼粼,发出碎银子似的光。 忽然一个门客慌慌张张的跑来向公子仲权报告:“公子,左边树林发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裂帛索 这林子无比幽深,因林木茂密,荒草杂芜,根本没有被人踩踏出的道路,便使得林子更加恐怖神秘。 “像什么人?”公子仲权急问道。 “无法判断,但看身手极像晋人。” 这山高林密,岚气弥漫,从地形上看,密林中极易藏匿伏兵,敌暗我明,这里极其危险!公子仲权倒抽了一口冷气,“快撤!”他招呼一声,连忙率众人迅速远离涧溪向一片隐蔽的高地转移。 但是为时已晚,忽听嗖嗖的风声掠过,树林的枝叶纷纷飞落,一股黑色的烟雾灵蛇一般快速飞射过来,那股黑烟发出低沉的滋滋声,来势劲拔,黑烟像长着眼睛,在公子仲权门人们的头顶盘旋,曲曲卷卷很快弥漫散开,并随着人的移动而移动,门客们经验丰富,知道碰上了强敌,急有序躲避,但这股黑气像粘着一般如影随形,随形布阵,难以摆脱。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微微发甜的味道,门客中忽然有人咳嗽起来。 “噬魂散!”侯疾低喝:“快捂住口鼻!”有来不及防护的几个门客应声倒地,其他人急捂了嘴巴和鼻子,迅速向一侧撤离。 一道黑光闪现,原来是一条黑色的绢带,遇风即长,迅速延伸数十丈,啪地一下缠住一个持剑的门人,绢带迅速卷缠,且愈缠愈紧,持带人轻抒猿臂,绢带迅速收缩,绢带呼地一声飞向持带人,待接近持带人时,那持带人手臂一扬,被卷缠的门人便如离弦之箭重新反弹过来,啪地一声甩在地上,被甩的门人手中的剑早被震飞,身体则被重重的摔在岩石上,登时七窍出血,命丧眼前。 好厉害的手段!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很快形成弧状阵形,将公子仲权和卫姬c柔雪围在弧形阵内,严阵以待。 那持带人收了黑绢带,噌地轻身一跃,落在了一块巨石之上。他的随从迅速围着这块石头站了一圈。 “哈哈哈!虢仲权!还认得我追魂手吕伯午吗?” 公子仲权定睛一看,可不是,这个身形奇特,面容狰狞的黑衣人正是闻名江湖的追魂手吕伯午。 江湖传闻,这吕伯午,虞国人,其生父母一直是谜,此人驼背鹰喙,面如刀削,求知从何处得来一套绝杀技“裂锦索”,可百步取人,又以施毒闻名,其手段极其惨忍。公子仲权记得早年吕伯午曾经人介绍到虢国做卿士,和少年的公子仲权有过一面之缘。但那种感觉不是很自在。他记得当时这吕伯午有些本事,穿墙越屋如履平地。但此人有个毛病,性格极其孤傲,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也包括一国国君。 虢国国君本来对自恃才高的人就不感冒,但为图个纳贤之名,自然也收些民间另类人物,吕伯午的问题还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长得太丑。虢国国君虢公丑喜欢君子和美色,君子温如玉,美人肤如雪,有了这个习惯,那吕伯午就成了他的审美障碍,挑战了他的审美底线,因此那场会面极尴尬,虢国丑听吕伯午努力自荐,那冷傲加渴求的眼光并未与虢国国君的目光相碰撞,因为虢国国君不但有辱士子的携美儿在侧,而且不停用手抚弄一盆天下奇花,目光和笑意在美人儿与花上,基本没有大眼瞧一眼眼前这个渴求入仕虢国建功立业的丑八怪。最后吕伯午一怒不辞而别。如今不知从何处修得如此凶毒的功法,且竟然在这里露面,显然他是投靠了晋国。 “吕伯午,”公子仲权施礼道:“我们也算旧识,你为何要为难我们?” “旧识?”吕伯午哈哈大笑,“你说得对,比你那以貌取人的父亲强多了。不过今天我不是跟你讲交情的,你只要乖乖交出藏策图,我就放了你一条小命!” “藏策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藏策图?”乔冷秋心里一惊,这不单是被面容狰狞手段高强的吕伯午吓住了,更重要的是一路被晋国追杀的原因,可能与《帝龙策》有关。如此看来,这《帝龙策》有线索了! “虢仲权,你那只爱美人不惜人才的老爹已把江山经营得岌岌可危了,以你一个弹丸小国,守着藏策图有什么用?告诉你那昏庸无能的父亲,他早点把藏策图交出来,还可以短暂的延续虢国的国祚,要是一直执迷不悟,估计死后连上香的人都没有了!” 被吕伯午言语刺激,公子仲权怒火中烧,这个无赖小人,在公众面前如此污辱自己的国家和国君,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但这杂碎士别三日,竟有如此修为,硬拼估计会吃大亏。公子仲权压住怒火,略带愧意的说,“吕大侠,当年在下虽然齿幼,但还是非常仰慕大侠的神功,吕大侠不辞而别,在下一直觉得心有歉疚,想找个机会向阁下致歉。今日在这里相见,我代表虢国子民除向大侠表达敬仰之外,特地向大侠表达当年待慢的歉意!” 吕伯午如鹰隼般的眼珠转了转,脸上漾出一道道嘲弄皱纹,他对这种迟到的歉意显然没有领受的意思,“虢仲权,往事休提,如今天下大国争雄,你虢国不过是一蕞尔小国,夹在大国中间苟且偷生,我离开虢国那是明智之选。今天我就问你一句话,藏策图你是交也不交?” “吕伯午,你别欺人太甚,我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藏策图,又怎么交给你?” 吕伯午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公子仲权一口否认自己知道“藏策图”的下落,激怒了他原本暴躁的脾气,他一挥手,“给我杀!”手下人便朝公子仲权这边杀过来。 晋国的剑客皆持短剑,但个个剑法凶悍,剑未近人,剑气已如闪电迸发而出,看样子这帮剑客皆受过特殊训练,身法古怪奇幻,只见剑气袭来,身影却裹在剑气下,与对手保持着距离,令对手被剑气所伤却无法有效还击。 虢国使团只有侯疾认识这种剑法,这是隼番山的御魔剑法,隼番山亦正亦邪,此剑是为了克制西方魔族的长刀而制,御魔剑法出招狠毒,一但中了剑气,伤者浑身发黑,皮肉尽腐,痛入心脏,最后因痛苦难忍而死,且魂飞魄散,不得往生。没想到这晋国为对付虢国使团,竟然在中土使用如此邪门剑法! 晋国的剑阵如撒豆般散开,人随剑影飘忽不定,一团团快速旋转的黑气如潮涌般推进,没有喊杀声,但空气凝滞,恐怖的杀气更加令人窒息!御魔剑在持剑人运行三十六个周旋后开始吸收周遭天簌中的阴毒之气,唤醒死神羯谛,羯谛会在伸臂打呵欠间释放出七煞冥气,以随从御魔剑用极阴之气夺人心魄,既而以人剑合人的剑元杀人腐尸。 侯疾见对方御魔剑三十六个周旋已完成,恐怖的死神能量即将唤醒,急立定乾元,引剑向上,沿七星位点亮天地神元,剑气骤然生温,赤色剑气自剑心生发,由小如豆油开始,既而渐渐趋强,最后迸出三尺烈焰,侯疾持剑一挥,三尺烈焰如天焰之火瞬间生发,七煞冥气遇到天焰之火,在挣扎一番后,迅速收敛剑气,持剑人被包裹的黑气骤然消失,散散落落的晋国剑客皆露出真容,他们个个皆紧身短装,身着软甲,黑衣黑面,看似千人一面,实则为了掩饰身份,使对手很难看清他们每个人的长相特点。 看到侯疾的铜剑神威,乔冷秋倒抽一口冷气,那天若侯疾使用这一招,不知自己会不会变成焦炭。看来侯疾对自己这个剑法小白留足了面子。 候疾只身对阵晋国剑客,陈彭等人则围着公子仲权采取拱卫警戒,公子仲权在弧形阵的保护下退到了一块巨形岩石下。 “哼哼,没想你的队伍里还有会使用天焰剑法的,不过这剑法也不过达到第三层而已,能奈我何?”吕伯午见手下剑客与对方久持不下,早失去了耐性,一挥衣袖:“闪开!”只见他从袖出唰地抛出一物,这物长约一尺,径约一寸,滚圆镔铁箍以赤铜,手柄上连带三个套环,套环呈黑c绿c紫三色,吕伯午手持套环,食指轻按机关,镔铁赤铜圆柱乍然开启,内中飚出一缕丝帛,这丝帛柔缎一般在空中展开,越展越大,骤然展开十余丈,忽地蓝光放射,四周一时被蓝光充斥,激战的人情急之下却睁不开眼睛,两方剑客罢了手无法决战。只有蓝光箭一般的在林中人群中穿行,一时落叶纷飞,乌啼猿鸣。众人正惊骇间,丝帛一裂为二,再裂为四,又裂为八丝帛主人右手持柄,左手竖指念咒,丝帛唰地从手中脱出,转眼间将公子仲权的门客们团团绑缚,左手一指,被绑缚门客被当空抛五十余丈,又直直下跌,可怜多数门客,骨碎脑裂,血水飞溅,一命呜呼! 没想到这吕伯午竟然藏有裂帛索!侯疾大吃一惊,他久闻裂帛索的厉害,没想到亲眼目睹,竟比想像中的还在厉害十倍。他急车转身,护卫公子仲权c卫姬c柔雪等向安全地段转移。 “吕伯午,这女人的法器你也使用,你也太下作了吧!”侯疾一边抵挡,一边不忘讥讽。 山林间弥漫着血腥味,一场屠杀竟然在如此力量不对等的双方进行。裂帛索上下翻腾,大发神威。乔冷秋早惊得魂不附体,柔雪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只有侯疾c陈彭还在奋力抵抗,他们使用手中兵器左格右突,保护公子仲权c柔雪等人撤退。 吕伯午抛杀一批虢国勇士,杀心大发,收回裂帛索,又唰的一下飞展开,一时蓝光四射,刺疼人的双眼。既而裂帛索一裂为二,再裂为吕伯午一脸奸笑,左手竖指念咒,裂帛索霎时张开,直向柔雪c乔冷秋们扑来 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如电击般,劈劈啪啪两响,只扇得乔冷秋两脸火辣辣的剧痛,眼冒金星,张开不得,身子却腾空而起,两臂两腿张开,没有抓捞,活像一个被丢进悬崖的人,五脏俱被掏空,心肺剧烈疼痛。乔冷秋张开眼,原来自己和柔雪被抛在空中,像两个孤独的飞筝在高空中飘浮,看身下万里山河,乱石荆棘,狼虫虎豹,毒蛇鹰隼,寒气毒雾,只要吕伯午一动松念,他俩必被摔在山石之上瞬间跌为肉泥 “休离前辈!休离前辈!快来救我!”乔冷秋失口喊出。可回龙玉却没有发光,休离也没有及时出现。看来,回龙玉只在原来的世间可以发出警示,而在异层空间,却失灵了! 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 感谢您的阅读!今天是狗年除夕,在这里提前祝天下书友新年快乐!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玄虚真人 这种失重的感觉,乔冷秋只有在一次重病中才出现过。那次他被几个月的病魔折魔得身体极为虚弱,梦中,他被一帮人追赶,自己想躲到一个土崖子下,但身体却像气球一般飘浮起来,一直往上飘浮。眼看就会暴露在追他的人视野里了,他一下子吓醒了。醒来时,却觉得自己不是身体上浮,而是失重一般下沉c下沉那种坠入地狱的感觉,令他第一次对死亡产生了恐惧。 但这一次,却不是躺在自家的床上担心身体会坠落,而是悬在半空,没有抓捞,没有依傍,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放了我妹妹!”他影影绰绰听到地面上的叫声。 忍着剧痛扭了头,他看到离他不远的柔雪像丝鸢一样在空中游弋,这种看似浪漫的空中飘浮,其痛苦只有他能体会,他似乎看到柔雪痛苦挣扎的样子,她的疼痛一定撕心裂肺!我真没用,对一个救过自己的弱女子,却一点也帮不了她他鼓足了劲的冲地面上喊:“吕伯午,你个臭杂碎!快放了她下来!要摔摔我一个人!” “嗬嗬,还逞英雄了!”本来用来威胁公子仲权的吕伯午看抓起的少年逞强,缚着乔冷秋的帛索一松,乔冷秋耳边一阵风声,便从半空直直下落,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虢仲权!刚才摔死的是你的跟班,你不心疼是吧!这个是你妹妹吧!快交出藏策图,否则我就让这个漂亮小妞粉身碎骨!只可惜她那一身嫩肉和吹弹即化的小脸蛋了,呵呵。” “你放她下来,我跟你走,只要你放她下来,我虢国自然会把属于我们的那块藏策图呈给献公。”危机万分,急得嘴唇上都裂出血沟子的公子仲权哀求道。 “你不需要呈给献公,交给我就行了。” 正讨价还价间,高天澄蓝,忽然一只仙鹤当空飞来,鹤背上立一老者,银发黑须,手持貂尾拂尘,望柔雪一指,裂帛索陡然碎裂,柔雪失去把控,当空下坠。那老者单脚轻点鹤背,人鹤分离,银发乌须老者当空闲步,丹鹤则俯身下沉,柔雪飘落在鹤背上,徐徐下落。侯疾c卫姬等上前扶住柔雪,柔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伏在公子仲权肩上,这回顾不得公主仪容,鼻涕眼泪一大把,仿佛狂风打落了一地梨花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吕伯午的裂帛索嘣的碎裂的那一瞬间,一股雷电之力忽然反噬过来,撕裂般的疼痛尖刀般直入胸腔,一股腥咸味直窜上喉咙。他呕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用手指着老者:“你你玄虚真人!你为什么管我的闲事!” 玄虚真人飘然落地,“吕伯午,你不在隼番山修行,为何竟下山参与俗世纷争?” 吕伯午羞愤不已,“玄虚真人,我隼番山与你崇山素无恩怨,你为何挡我做事?”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这不是修行之人所为,我劝你不要滥杀无辜,以免堕入魔道。”玄虚言罢,轻拂袍袖,霎时狂风大作,飞叶如刀,直卷向吕伯午阵内,晋国剑客个个被吹得把持不住,已有人翻滚在地。吕伯午骂一声“废物!”喝声“撤”,立马卷云而去。 原来这玄虚真人是崇山三清之一,只是游历天下,路过此处,观山林间邪气大盛,稍作停步,这才顺势施以援手。这崇山本是天下第一名山,太虚c玄虚c玄德并称崇山三清。崇山三清道行高深,玄化精妙,素为天下敬仰。 公子仲权幸免于难,急行礼拜谢,“多谢真人救助,在下无以为报” 玄虚微微一笑,“路见不平,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众人再拜。 玄虚扶起众人,道:“听闻吕伯午向你们声索藏策图,这‘帝龙策’莫不是有了下落?” 公子仲权面露难色:“回真人,关于藏策图和‘帝龙策’,在下也不知在哪里” 玄虚眉头略蹙,将不悦隐于无形之中,“也罢,既如此,诸位自去赶路吧,‘帝龙策’原是治国安民之宝物,只是不要因这‘帝龙策’,而引起天下杀伐再起,生灵涂炭。”说罢当空一挥,驾起仙鹤,那鹤扇动双翅,一阵仙风骤起,玄虚真人与仙鹤已绝尘破空,消失在蓝天白云之际。 山林里复归平静,剩下的不过十余人,公子仲权命众人寻找战死的门客,侯疾他们在一个背山抱溪的空地,为逝者掘了一个简陋的墓穴,一个个数过来,共三十五条遗体,独缺了乔冷秋的尸体。柔雪记得她被真人救下之前,乔冷秋先跌了下来,就自顾向跌落的方位寻找,侯疾觉得丢下这个笨蛋也不够意思,便带了两个人一同去寻。叔孙历路上被乔冷秋照顾着,虽然觉得这个傻蛋并不讨喜,但心里还是存了感激,这时也一趔一趄的跟在后面寻找。 山石间凉风习习,刚刚的厮杀所充斥的血腥味被清风一吹,便渐渐淡去。林子里复又呈现出莺啼蛩鸣的恬静景象。但这在公子仲权一行人看来,恬静的山林景致似与他们无关,反而让他们的内心更加伤感苍凉。公子仲权花三年之力招贤纳士,为的是中兴虢国,结果在出使郑国然后转道虞国的路上,居然损失过半!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更何况前途未卜,心中更加忧伤。柔雪则沉浸在恐惧和悲伤之中,原本天真活泼的少女,被突如其来的杀伐所击倒,内心里充满无助和慌恐。原本以为在路上捡到一个侠士,没想到瞬间却使他命丧黄泉!她的心里除了伤痛还有不安!她觉得自己害了这个少年,若不是她拉着他同行,这个少年也不会无故死于非命 只有侯疾出奇的镇静,西部大漠的经历,无数的生死考验,让他对生命有了另类的认识,对生死也看得更加淡然了,任何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他都看作司空见惯,作为剑客,他视剑客的精神为生命,而生死对他来说,不过是剑客在坚守生命时所经历的一个过程罢了,他有一种奇怪的认识,他认为任何一次厮杀都是剑客享受过程的一种方式 “他在这里!”一个门客在远处喊。 很显然,他发现了乔冷秋。 众人纷纷围过来。只见乔冷秋横躺在灌木丛中,浑身染满了血迹。腰间的玄清剑却紧紧悬挂着。 侯疾用手在他鼻下试了试,居然一息尚存。“真命大!”话虽这么说,但他的青脸上还是稍稍舒展了一下。 对这个连剑都没有拔出就被摔得半死不活的“剑客”,侯疾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不屑。他甚至没有进一步施援的动作。 “小伙子,命真硬!”叔孙历老皱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驼着背捏了捏他的肩胛,但这个昏迷着的少年,这时失去了感觉。 柔雪紧皱的眉头也略为舒展:幸好,我还没把这个少年害死 幸亏侯疾有办法,他持着公子仲权的“封传”(古代的驿券,类似于“通关文牒”之类的东西)找到了周境的驿站,没想到驿站的守吏居然是侯疾的发小,名叫侯张,擅使一把柘木弓,其人膂力过人,豪迈仗义。 侯张在得知公子仲权一行面临的困境时,偷偷借给公子仲权一辆马车,公子仲权c卫姬和柔雪才得以以车代步。 其实,周境与虢国接壤,侯疾建议公子仲权回国休整,但公子仲权因为怀有秘密使命,又损兵折将,途中遭晋人追杀阻挠,更加意识到虢c虞巩固联盟的重要性,必须尽快赶往虞国。有关虢国生死存亡的大事,岂能萎缩不前,殆误国事? 御者叔孙历的肩伤略有好转,有了马车,他就可以坐在车首驾驭了,乔冷秋身体虚弱,但终究年轻,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叔孙历让他与自己一起坐在车首,现在改为叔孙历照顾他了,“这个臭小子,真有福气,能让我老家伙伺候。”叔孙历虽然嘴里嘟嘟囔囔,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柔雪和卫姬各带了一个侍女,但不幸的是都在途中遇难了。她们两个不得不互相照顾。马车吱吱嘎嘎前行,随行的门客或侧行一边,或尾随其后,这个出使虞国的使团,没有旌旗仪仗,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倒像一个普通的商队。 队伍行了数日,暂时风平浪静,柔雪的情绪慢慢平抚下来。对于一路被追杀,她有太多的疑问,但兄长仲权一脸严肃,她也没好问。好吧,就这样尽快完成使命回国吧,到时候再向君父问清楚。 没想到因为乔冷秋的原因,柔雪忍不住必须问清楚。 队伍一行又行了数日,天气暴晴,熰热异常。午时时分,忽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一处破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侯疾他们找到一些柴草,生起了两堆篝火,被雨水淋湿了衣裳的人围在火堆周围,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c身上,湿的衣服慢慢腾起细白的热雾,有一股炝人的葛皮蒸气味道。 乔冷秋本身带有伤情,加上雨水一淋,竟然发起烧来,叔孙历把他扶在草堆上,暖气一薰,他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烽火四起,狼烟滚滚,刀戈相击声c人马喧嚣声此起彼伏。夕阳西下,长天被染成血红。人影幢幢,脚步杂沓而慌乱。乔冷秋忽然进入到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环境,王宫,兵库,黄钟大吕,玉墀九鼎王上c美人 厮杀声起,“王上!”忽然一人慌慌张跑进王宫,“王上!犬戎已杀进了京城了,快带王后和太子离开吧!” “虢石父!你还不派人顶住!” “王上!犬戎势头太猛,臣无能!” “乔伯!帝龙策安放好没有?” “回王上!已安放完毕!” “乔伯,你一定要保证帝龙策不要落入犬戎之手!” “虢石父!虢石父!”乔冷秋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一迭声的呼喊。 柔雪听到乔冷秋的叫喊,心中疑惑,命叔孙历叫醒乔冷秋。 “乔少侠,你刚才叫什么?” 乔冷秋迷迷糊糊醒来,“虢石父帝龙策!”他的神志还不太清醒。 公子仲权一把抓住乔冷秋的衣襟,“乔冷秋,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实话,小心我一剑斩了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隐藏的秘密 屋里的火一明一暗,同时映得屋里的人脸一红一黑,黑暗和光明就在这一念之间,生与死也仅仅是一闪之念,空气中充满杀机,每个人的情绪都被点燃:“杀了他!杀了他!”大家七嘴八舌,把恐惧全部释放到这个瘦弱的少年身上,仿佛杀了他,自己就变得强大了,杀了他,自己就变得不再恐惧。 公子仲权的恐怖表情终于把乔冷秋吓醒了,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胡说,我明明听到你在叫我祖上的名字!” 你祖上?乔冷秋还蒙在鼓里,我在梦中叫的名字是你祖上?他想摇摇头令自己清醒一点,可公子仲权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令他喘不过气来,脑子像浆糊一样化不开,除了脸上麻木的表情,好象连害怕都忘了。 这时侯疾c陈彭都围了上来,一个门客点燃了一支松明子,侯疾一把拔出了长剑,青脸憋的酱紫,根根青筋蚯蚓一般暴突出来,他厉声道:“小子,老实坦白,你是不是晋人派来的奸细?” “我不是”奶奶的,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倒霉透顶才遇你们两国的纠葛,哪知道什么晋国虢国秦国呀。 “公子,自这个小子加入我们队伍以来,我们每到一个地方,晋人都能出现,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晋人如何能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此人一定是晋人派来的卧底,让我杀了他,以绝后患!”侯疾对与晋国交战时时处于下风明显窝火,看样子是想拿这个少年过过杀瘾。 “乔冷秋,你还有什么话说?”公子仲权冷然道。 “我不是”乔冷秋真的无助了,“侯大侠,你对我有意见,也不能公报私怨吧!” “你小子还不够资格跟我有私怨!”他转而面向公子仲权,“公子,我们由虢国到郑国,一路上风平浪静,自打从郑国出来,路上遇到这个兔崽子开始,马被杀了,晋人跟着屁股追,就连我们走山间小路,晋人都能准时出现,这说明我们中间有奸细。而这个兔崽子一跟着我们就出事,这不单单是时间巧合,一定是他出卖了我们的行踪!” 侯疾说的振振有词,乔冷秋真是百口莫辩。公子仲权见乔冷秋无法争辩,下令道: “既然你也不否认自己是奸细,那好,侯疾,拖出去斩了!” 侯疾领命,一把将乔冷秋从草堆上抓起来,只几步就拖到门口。 “你们疯了!”柔雪冲上去挡着屋门:“一帮大男人打不过晋人,倒拿自己人出气,你们算什么好汉?要杀就杀了我吧!”转而向乔冷秋吼道:“草包,你就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 乔冷秋浑身疼痛,正发着高烧,被侯疾这么一折腾,身体竟如腾云驾雾一般,他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但他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大脑剧痛,思维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仲权一时羞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妹妹从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没想到在这极度危难关头,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这极大的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哥,他一路跟着我们,哪有时间通风报信?再说,他为了我差点摔死,有这样做卧底的吗?” 公子仲权忽然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他缓和下情绪,侯疾坚持说,“别中了他的苦肉计。”但公子仍旧摆了摆手,侯疾识趣的收回了手中的青铜剑。 一场惊怵的杀戮行动暂且结束。 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 篝火毕毕啪啪燃烧。红黄的光在屋里一明一暗的闪烁。屋子里立时飘荡着失败的气息,这种气息还混杂着怀疑和不安。其实,除了公子仲权及家人,谁都可能被怀疑。公子仲权的冲动之举,显然不利于当前的局势。 不知何时,风停雨歇,一轮玉兔悬挂天幕,银白色的月光挥洒在山林里,给山林平添了神秘洁净的气息。 篝火惭灭,除了庙门外布了两个暗哨外,其他人都歇息了。公子仲权无法入睡,一个人悄悄的走出来。 水华如水。 层层山峦在月光下沉静而美丽。虫声低唱,蛙鸣相和。远处偶尔传来虎啸猿啼,给平静的山林平添了肃杀之气。 “夫君,”卫姬不知何时跟到他身边,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拉住他,“夜凉了,回屋去吧。” 公子仲权点点头。一手拦着卫姬的细腰,黑色的树影挡着他们的视线,他忽然紧紧的拥抱住他,“卫姬,让你受苦了。” 卫姬没有说话,把身子偎依在他的胸前,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已忘记有多久没有和卫姬这么亲密的拥抱着。自从出使郑国,从那个该死的驿站之夜开始,他们一直被追杀c逃亡,每天面临死亡威胁,这位虢国的公子,居然忘记了世间还有男女之情c夫妻之爱。活命成了他最大的本能。在这个时候,面对自己的爱姬,他忽然感到了自责,做为一个小国的公子,他居然连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的能力都不足。 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柔雪,虽然她是虢公丑最宠爱的公主,自信君父什么话都会对他讲,但一路上不断被追杀,各种无法理解的蹊跷事件,让她感到虢国和晋国之间一定存在着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巨大秘密。在郑国,哥哥几次单独与郑国国君郑踕秘密会谈,柔雪都不在场,她只顾自己开心的玩耍,她要出使郑国的目的不过是想听听正宗的郑国音乐,据说那是最为缠绵悱恻的声音,她还要见识一下郑国的美人儿,“出其东门,有女如云”,柔雪倒要看看,这个盛产美女的国家,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然而欢快的郑国之行在离开郑国国都后被打断,代之以血腥的追杀,直到她被吕伯午抛向半空,又被玄虚真人搭救后,才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端倪,原来这一切皆源于一个“藏策图”,一套《帝龙策》。关于帝龙策她并非不知道,但这在虢国似乎是一个讳谈的话题,她几次问君父都被一句“女孩儿家打听这些干嘛”便岔开了话题。但现在看来,这是个事关虢国生死的大事,她必须弄清楚。 “哥,藏策图到底是怎么会事?晋国人就是为这个追杀我们的?”不知何时,柔雪站在公子仲权面前,卫姬从公子仲权怀里抬起身,拉柔雪一起坐在一旁的石阶上。 公子仲权被柔雪一问,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很显然他有所顾虑。要不要把这些天发生的这一切的原因说出来,他一直很矛盾。当一个一个门客在他面前死去,甚至连照顾卫姬和柔雪的侍女都不能幸免门客们不明不白死去的,自然可算是为了剑客的信仰,但那些被失败摧毁了身心的活着的人,总该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为什么生吧!他们尚且需要答案,需要一个交待,更何况贵为虢国公主的柔雪了 月光透过树的枝枝叶叶洒落下来,被卫姬搂着双肩的柔雪颤抖了一下,夜凉逼人,但恐惧更比寒凉的空气更加砭入身心,“哥,你快回答呀,究竟是什么原因?” 公子仲权何尝不想一吐为快?是什么事让他在说与不说之间如此犯难? “雪儿,这件事很复杂,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我们命都快没了,你还隐藏什么?难道非得让你妹妹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才肯说?”柔雪的语气明显的加重了,她用力攥紧了卫姬的手,卫姬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激荡在内心的冲动,这种冲动可能比愤怒还有杀伤力。 在卫姬的心里,柔雪是自己夫君最喜爱的小妹妹,他们平常嬉闹玩耍,但一直没有红过脸,这次性命攸关,这位乖巧的妹妹看来真要被激怒了。 “罢了,”公子仲权像是下了决心一样,“但是,雪儿,这件事始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公子仲权颓然道:“一百年前,我们的祖先虢公石父主持周朝朝政,因周朝太子被废,引起了申侯的不满,申侯联合西方魔族进攻京都。当时,魔族围困宫廷,宫中财宝被犬戎抢掠一空。帝龙策为我华族立国之宝,乔伯为保护帝龙策免落于西方魔族之手,被犬戎染指,将藏策图一裂为五,后来自己也元神丧失从此以后,这藏策图成为天下诸侯争夺的目标。” “我不是听说乔伯是华族第一剑道高手吗?怎么连帝龙策也保护不了?” “这件事我也纳闷,听说乔伯剑法通神,周人世世代代言传乔伯,但没有人知道乔伯的年龄,见过他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据说有一个八十岁的老翁从尿榻的小屁孩时有幸见乔伯,那时的乔伯英俊飘逸,但小屁孩长到眉毛胡子都白了,又一次偶遇乔伯,他还是那么英俊神逸。甚至有人说乔伯乃上古修仙真人,乔装成凡人就是为黄帝后人守护《帝龙策》,这样的一个人魔族的白狼根本不是对手,可为什么后来竟会裂图而死?史料记载说是为保龙策自焚而死,民间则传言说乔伯是为情而累,认为史料是美化了乔伯裂图封策的事件,我现在也吃不准哪一个说法是真的。” 卫姬听得入神,她将攥着柔雪的手松开,说,“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又像自语道:“我倒觉得他是为情而死,因为以他的能力对手根本打不败他,除非他心爱的人。史书总是把一个意外的事件美化成英雄事迹。” 柔雪对情事还是懵懵懂懂,她只是追着问:“那藏图策跟我们虢国有什么关 系?” 公子仲权沉吟片刻,看得出他心里极为矛盾,但事已至此,他觉得不能再瞒着妹妹和爱姬了,方才下了决心般地徐徐道来:“当时因为被犬戎围困,乔伯身受重伤,他自知可能无力保护龙策,就将藏策图分裂,分别交予我们的祖上石父君和晋文侯c郑武公及原太子宜臼,就是后来的周平王,因为秦襄公及时赶来勤王,所以加上秦襄公共五份。这样即便是有一两份落入犬戎之手,《帝龙策》的藏匿之处仍然是安全的。” 公子仲权虽然言之淡淡,但柔雪却是吃惊不小。 “我们出使郑国也是因为藏策图吗?”她目光柔和地盯着哥哥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虞国驿站 柔雪一直把出使郑国c虞国,当成一次快乐的旅行,可以走出沉闷的虢国公室外出游山玩水,哥哥则把这次的出使说成是例行的公室往来,不过是为了加深友谊的相互走动。如果真像自己猜测的为了藏策图出使郑国,那哥哥一开始就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种事情哥哥是断不会做的。 但哥哥的回答却让柔雪的心为之一震! “是的。”公子仲权转了一下身,声音有些低沉,“平王东迁后,曾数次召命晋c郑c秦及我虢国交出各自那份藏策图,以便使帝龙策重归王室,但东迁后的王室力量衰微,各国都虽有应承,却始终没有交出各自的那份藏策图。近些年晋国国力强盛,便窥视藏策图,我虢国国力渐弱,所以成了晋国觊觎的对象。” 卫姬叹了口气,柔声道:“夫君,国事繁重,自有君父和太子担当,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太子终日纵情酒色,如何担当?我们这次出使郑国,就是期望联合郑国和虞国以抵御晋国。毕竟虢国与郑虞二国山水相连。但郑国国君态度摸棱两可,让人没法放心。现实只有虞国这条路了。我们虢国与虞国向来为盟国,唇齿相依,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往虞国,商讨对策。” 公子仲权将自己憋在心中的话一骨脑倒出来,似乎心中轻松了一些。柔雪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心里乱糟糟的,有些悲凉,原来哥哥什么都知道,很多事情却也无能为力,这真是为难他了,且不管他为什么一直瞒着她,为什么让她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再说,他最爱的女人卫姬不也一起同行吗?兴许,哥哥仅仅是想让她跟嫂嫂作个伴呢当然,哥哥这次完成这么危险的任务带上她,那是对她的信任,毕竟哥哥在公府里也没有太多值得信任的人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哥,我们能顺利赶到虞国吗?” 公子仲权宽慰的一笑:“看,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虢国公主,什么时候变成胆小的小女孩儿了?放心,有哥哥在,我们一定会顺利抵达虞国。” 忽然,破庙里传来乔冷秋的叫声,公子仲权和卫姬c柔雪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急急赶了过去。 乔冷秋发着高烧,叔孙历瘸着腿将采来的草药将他换上,但因为乔冷秋遭受重重的摔击,外伤易敷,内伤难治,加上被雨水一淋,高烧不退。 刚才差点被侯疾一剑刺死,这种惊吓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乔冷秋又陷入噩梦中。他的眼前烽火连天,烈焰映红了整个天空。熊熊的神火冲天而起,他失声的叫了起来。 “素染,素染,你回来” “公子,看来这个乔冷秋伤得不轻啊。”叔孙历见公子仲权他们进来,俯身一揖,驼的背更弯了,他叹了口气。 “叔孙历,他是不是还在发烧?” “是,公子。” “他刚才喊的什么?” “禀公子,听不清楚,好象在喊一个女子的名字。” “女子?你仔细想想,他喊的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叔孙历挠了挠耳朵,“看我这耳根背的。”然后忽然想起了,说:“叫什么素素,对素染。” 公子仲权一副吃惊的样子,“你确定没听错?” “是,公子,我想了想他就是这么说的。” 柔雪瞧一眼乔冷秋,嘴唇撇了撇,道;“哥,这素染可能是他的初恋情人呢。” 公子仲权道:“你快别胡说,据《内史》讲,我们虢国铸鼎原的鼎湖里有个鼎湖宫,鼎湖宫宫主人称‘鼎湖仙子’,她的小名就叫素染。不过这个,他叫什么名字?” 柔雪道:“哥,我不是介绍过了?他叫乔冷秋?” “嗯,这个乔冷秋跟鼎湖仙子有什么关系?明显的不是一个层级的人呀。” 柔雪笑了起来:“这个乔笨猪,跟鼎湖仙子八杆子打不着吧。哦,要是能打着,也是他变成了一条泥鳅,游到鼎湖宫,被仙子捉来当宠物了。” 公子仲权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被妹妹的信天游式的嘴巴逗笑:“乔冷秋?他是有乔氏后人?” “有乔氏?”柔雪也有些疑惑了,“他没和我说。有乔氏是?” 卫姬插话道:“传说有乔氏世代守黄陵,有乔氏族人举荐的最有作为的人,负责保护《帝龙策》,这个乔冷秋莫不是有乔氏后人?” “有这个可能。叔孙历,一定要照顾好他,说不定此人真的与有乔氏有关。”公子仲权说。 “喏,公子。”叔孙历趄着身子去取水壶,看得出的肩伤还没完全恢得,每耸一次肩脸上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柔雪和衣与卫姬倚在车舆上,心里还在回味着哥哥刚才的话,屋里的篝火熄了,庙宇外更深露下。站岗的士兵偶尔挪动一下脚步,在静夜里似乎发出莫大的声响。柔雪心里还在想着乔冷秋,寻思着他究竟是笨猪呢还是泥鳅,兴许他什么也不是,真的是有乔氏后人呢,这样想着想着,脑子便糊涂起来,困意侵来,没多一会儿,柔雪便睡着了。 卫姬却没有睡。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公子仲权,黑暗中感觉他微闭着眼睛,她轻轻把头靠过去。公子仲权抬了抬眼皮,伸手揽着她。他把唇贴上卫姬的唇,卫姬柔软的嘴唇冷冷的,身子动了动,没有做出热烈的反应,他似乎感觉到她打了个寒战,就放弃了亲吻,用手臂揽着她,卫姬则把身子蜷缩得更紧了,他就这样搂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一夜无话。 不多日,虢国一行十数人的使团终于到达了虞国境内。这几日走走停停,显然没有再遇到晋国的袭击,当看到虞国国境界石的那一刻,众人终是松了一口气。 连日的奔波,众人皆是疲惫。望前方有一个虞国的驿站,一行人便在此歇息。 虞国人早听说有一行虢国的使团,路上遇到晋国刺客的袭击,驿站方接到命令加强防备,公子仲权他们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这驿长名唤禺括,原是里间的一个屠夫,后因不喜杀鸡屠狗,就一个人云游天下,因习得一身功夫,便托人谋得一个驿长的职位。这日接到指令,需保护虢国使团安全,便派人驻道迎接。等了半日,终于看到一行人缓缓行来,数了数,也不过十数人,而且这十数人的车骑仪仗,残缺不全。很显然受了袭击损失惨重,禺括是见过世面的人,仍然以礼相待,而驿卒们因见过各国使团仪仗,看眼前的这拨使团打头的几个使节灰头土脸的样子,自然是低看了他们。 侯疾早听说虞国与周朝边界有一个叫禺括的驿长,武功出众,也知道这禺括原是屠夫出身,想必是五大三粗,团面虬髯之徒,谁知一见,竟然大失所望。原来这禺括身材瘦小,面如刀削,完全无法与一个杀猪的联想到一块。更令人好奇的是他生着一张干黄的瘦脸,眉毛稀疏却眉骨突出,这样更衬出一对小眼睛骨碌碌让人捉摸不定。 柔雪显然也听侯疾介绍过禺括的背景,这一下车看到虞国驿长的这副长相,心想这哪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屠夫啊,简单就是一只活脱脱的猴子!难怪他名叫禺括呢! 小姑娘早忘了一路的生死磨难,不由得抿嘴吃吃笑了起来。 卫姬示意柔雪,她不想让虞国人感觉虢国的公主举止不够礼貌。 幸而公子仲权与驿长见礼寒暄,没有注意到柔雪嘲弄的表情。 卫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问题是禺括显然已注意到了柔雪的神态,而且对这种表情的嘲弄意味心领神会。他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的眼光扫向这支破烂残伤的队伍,表情里不可觉察的露出不屑。一支被打得七零八落的“使团”,不足于让他感到受了侮辱,反而令他有更充足的理由表现出轻蔑。当然,一个娇艳的美女表露的一点不敬,根本就不算什么。 一行人鱼贯而入,侯疾的脚步坚定而有力,陈彭则警惕的跟随在公子仲权左右,叔孙历的腿伤好多了,但还是能感觉到走路的吃力,他牵着侯疾借来的那辆车的马匹,显然马匹已与他混得熟悉了,完全能领会他攥着缰绳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乔冷秋的烧已退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和殿后的门客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当卫姬经过禺括面前时,禺括愣了一下。他的表情完全是似曾相识的感觉,随着这个美妙的倩影擦身而过,他的眼神追着卫姬的背影一直到走廊的尽头。 “嫂嫂,那个瘦猴子一直色迷迷的看你。”柔雪扯了一下卫姬的衣角,悄声说。 “不要乱说。到了虞国国境,不要失了虢国的礼仪”卫姬轻声正色制止道。她的眼睛半低垂的注视前方的地面,目不旁视。而柔雪则大大咧咧,左顾右盼,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又似乎所见到的风物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一对绝色美儿忽然光临驿站,驿卒们人虽在岗,眼睛却不闲着,个个偷偷观看。全然不顾对使节的礼仪。当然,这也与他们常年呆在驿站,而往来驿站的使节都是须发高冠的纯爷们,而娇艳美女,多被养在公室将府c高门大户,寻常人哪有机会见识得到?如今忽然有两个宛若下凡仙子的美女子,不趁机过过眼福才是傻帽。 柔雪对有人盯着嫂嫂看很是敏感,但驿卒们同样贪婪地盯着她看,甚至她能感受到那目光火辣辣地投射在她已微微隆起的胸部,她则全然没有感觉。照旧东看看西看看,并不时的跟卫姬低声私语: “嫂嫂,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奇怪?都像饿死鬼托生的哎。” 卫姬知道这柔雪装做不解风情,其实心里门儿清,忍不住抿着她娇艳的美唇笑了笑。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公子仲权放慢了脚步,等这两位佳人走近跟前问。 柔雪刚想张口,卫姬提前道:“妹妹说这虞国的驿站还是没有我们虢国的宽敞。” 公子仲权笑了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不过是姑嫂俩儿闺密的悄悄话,自己再问就没意思了。 这一路的生死历险,对公子仲权来说,真像噩梦一般。关上驿站客房的门,公子仲权打开临野的一扇窗子,远处的山野尽收眼底。他想起小时候与世子殿下和柔雪一起无忧无虑的时日,那时他们有大队的护卫随从跟随君父出城围猎,他们兄妹三人则在山间溪畔游戏玩耍。那是何等的快乐!后来慢慢长大,世子越来越陷入酒色之中,国中重任渐渐落在他的肩上,生活变得枯燥而苍白。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卫姬,这个姿色动人的女子才给他的生活添上了色彩 虞国的驿站虽然简陋,但总算是安全了。无论如何,虞国和虢国是同姓盟国,晋国刺客不会再那么肆无忌惮了吧。 “笃c笃c笃”传来敲门声。 “谁?”刚刚放松下来的公子仲权忽然警惕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铁甲噬血虫 有那么一刹那,没有人应,似乎只是低沉的风声和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公子仲权太过敏感,其实这个时间非常之短,也就是叩门间歇的那一瞬,门外即传来了一句稍嫌尖厉的男声,听得出他还有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的分贝:“虞国驿站小吏禺括求见公子。” 打开门,果然是那驿长禺括,见房门施然而开,禺括深施一礼道:“叨扰公子了,公子一行旅途劳顿,在下吩咐手下在浴房烧下热汤,敬请公子沐浴解乏。” 公子仲权还礼道:“多谢驿长大人美意,真让您费心了!此等小事差一驿卒告知一下就行了,还要劳烦驿长大人屈驾亲临,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公子客气了。虞国国小民寡,惟恐照顾不周。特奉上膏烛,以为厅室照明。在下还在驿舍备下了小酌,如蒙不弃,还望公子赏脸一叙。”一边说,右手示意,随行的驿卒将铜底膏烛放在了一张案几上。 公子仲权一阵感动。 “这位是”禺括像是随意的问道。 “卫姬,在下妻室。”公子仲权答。 “虢夫人好,”禺括施礼道:“我看虢夫人似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虢卫姬眼拙,不曾认识驿长大人。”卫姬还礼道。 这个禺括,装模作样,故作姿态,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屠夫出身的小小驿吏,倒像是学富五车的公子王孙。反观公子仲权,倒像是头脑简单的村野之夫,对外界的感受反应迟钝。卫姬预感到,自己的麻烦来了,但她还是强装镇静。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的惊心动魄的事多了,也不差这一条吧。 “如此,那在下告退。”禺括讪讪退出。 禺括还未下楼,在隔壁房间听得真切的柔雪就登登登地跑了过来:“嫂嫂,我说这个禺猴不怀好意吧。你看,还千方百计缠上了。” “柔雪,你说什么呢!”公子仲权面露愠色。 “兄长,你看不出那猴子的眼神?他跟人说话,猴眼就没离开过嫂嫂。” “你一个小小孩子家,想事情怎么这么龌龊!这个禺驿长不过是关心我们送了几根膏烛而已,哪有你想像的那么复杂。再说,有你哥哥和我们虢国在,他一个小小驿吏能翻天了不是?”公子仲权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他不是没看禺括的眼神,但现在损兵折将,他不想柔雪又节外生枝,搞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哼!”落了没趣的柔雪不再说话,转身找乔冷秋去了。 公子仲权和卫姬洗浴了身子,一路的疲倦总算是消了点。他躺在房间的木榻上,看起来这榻上的草席是新换的,被褥也是新洗涤的,虽然驿站条件简陋,但总算可以安心的歇一歇。卫姬刚刚换了新装,身上还散发着新浴后的香味。公子仲权动情的一把抱着她,那柔嫩洁白的身子和香味是他熟悉,但一路劳顿这种感觉又是全新的。他惊奇于自己对卫姬的日日相守和天天如新,他把头埋在她的酥胸里,一寸一寸的贪婪的亲吻。他想等待那个他熟悉的娇娜动情的声音传来,那种千娇百媚的燕语呢喃,总是能令他欲罢不能,疾风烈雨的冲到巅峰但卫姬只是环着他的背,没有主动的迎合,似乎在想着心事。 “卫姬,你怎么了?” “没有,这是在别国的驿站,到处都是眼睛,等我们回到了我们的宫室,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公子仲权赤着背,翻身把卫姬放倒,两手顺势把卫姬的丝锦内衣扯开,将卫姬雪白的大腿架在双肩上,一边揉搓卫姬的丰乳,一边就要行云雨之事。 “笃笃笃”有人敲门。 “虢公子,我们驿长让小的来带话,望公子酉时务必去驿堂小斟。”是一个陌生的驿卒的声音。 公子仲权立时兴趣全无,裆间的物件软沓了下来。 真他妈到处都是眼睛!他穿了衣服,索然的坐在榻几前,卫姬起了身,没有说话,悄悄地去燃了一支香。她知道,这时候去男人身边蹭热度,反而会让他感到厌烦。 撑灯时分,禺括果然派驿卒来请公子仲权宴饮,席间禺括装作无意的打听卫姬的来历,却被虢仲权轻描淡写的回了过去。与坐的还有一位游学之士,名唤子予,此人不苟言笑,颇有架子。对于二人的敬酒,只是略略致意,并不像狂士般豪饮。这子予洛邑人士,面容清瘦,两目有神,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眼睛看起来是疲倦的。他席地而坐,对于周围的人和事似乎是漠不关心,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内心。子予原是商国贵族,商帝国覆亡,周封商贵族于宋,子予家家道中落,到他这一代,基本只剩那么点贵族血统了。 他游学列国,不但精通雅颂,对列国国风亦耳熟能详。村妇野老,但有歌咏,闻之必录。子予与禺括是莫逆之交,熟不拘礼自然可以理解,但公子仲权贵为虢国公子,子予不冷不热不攀不附却有一番名士风范。公子仲权倒是打心眼里对这个子予产生了好感。只是子予似乎对他这个名符其实的公子哥,看起来并不感冒。只是偶尔在他们两人提到卫姬时,他的眼皮时不时跳一下,间或心无旁骛的自斟自饮。 禺括打探不成,转而对公子仲权大加夸赞,并托公子能在虞国国君前多加推荐云云。两人把那位洛邑名士撂在一边,自顾爵觚交错,不觉酒已微熏,公子仲权起身告辞。 夜色微凉。马厩的光亮在风中摇摇曳曳,微弱的光线投射到木制楼梯上,昏暗而恍惚。凉风一吹,公子仲权忽然觉得头沉起来,一股酸辣味直往上涌,他的胃部一阵痉挛,嗓子突然奇痒难忍,“呕”的一下将酒肉全吐了出来,那味道极其腐臭,在风中经久不散。 “公子,你没事吧。”闻讯赶来的陈彭一把扶着公子仲权,担心他可能身体一软摔落下去。 “没事” 陈彭看不清公子仲权的脸,但闻到一味酸臭味从地面弥漫上来,直迕人的眼睛。而黑暗之中,从那些臭腐味中渐生出点点闪亮的光芒,那些星星点点的光点如萤火一般渐聚渐多,且慢慢向上升腾。陈彭忽然觉得脚上一阵硬物夹咬的刺痛,低头一看,一个光点附在脚背上,仔细再看,光点是附在一个黑乎乎的甲壳状东西的背上,这个甲壳状的怪东西正挪动甲足,沿着脚踝往上爬。再一看,星星光点散开一片,缓慢的向他们涌聚过来。 陈彭被附着在他脚背的古怪甲壳虫噬咬,乍一感觉只是针刺一下般,但很快,那种疼痛便刺入心肺,如火烧如电击,他拼着本能把公子仲权推上通往二层的楼梯,声音嘶哑的喊人出来帮忙。 “快出来!有怪物!” 门客们听到呼救,纷纷从二层的房间里出来,公子仲权也反应了过来,一只手抓着楼栏,一只手攥着陈彭的手,一边狠劲的往上拉,一边呼叫:“陈彭,忍着劲,你一定要上来!” “铁甲噬血虫!”从房间里出来的侯疾惊得目瞪口呆! 陈彭真是大意了,被这种毒虫咬上,凶多吉少,人群中只有侯疾一眼能认出这东西。他在西方魔族的地盘生活多年,听说过这个虫了的传闻。这铁甲噬血虫原是西方魔族犬戎白狼用妖法培育出的毒蛊,这种毒蛊练成后细小如虮虱,平时寄生在怪鸟凫徯上,一但遇到酒食秽物,怪鸟凫徯就振动翅膀,毒蛊脱离鸟体,遇到秽物,瞬间孵化成形,这虫坚甲尖齿,极喜食人新鲜血液,故被称作“铁甲噬血虫”。看来,这附近也不太平!说不定西方魔族也掺合进来了,这样问题就复杂了。 陈彭疼得眼中冒出了泪花,他感觉那怪物将坚硬的刺刺入他的腿肉中,滋滋的血浆正在被抽空,那怪物吸了人血,充气皮球一样慢慢变大。众人看时,皆骇然色变。只见一只有五六尺长的铁甲噬血虫,正张着血口,将一个粗大的利刺刺入陈彭的腿中。陈彭的腿肉被刺裂出白肉,怪物将血一滴不剩的吸入刺管。陈彭脸色苍白如雪,剧疼让他的面部痛苦的扭曲,冷汗滴滴嗒嗒在脸上渗出。他握在手中的短刀举在空中,看得出他想刺向怪物,却显然使不上力气,他的眼神令人陌生,那是混杂着羞愧与绝望的眼神,让人心碎。 公子仲权的酒早醒了,他挥起宝剑向那怪物劈去,但宝剑斩上怪物的硬爪,当的一声便被弹开,那怪物如树杈状的硬爪,如铁石一般,宝剑砍上去没留下任何印痕,公子仲权一剑一剑的劈过去,宝剑的反弹震得他虎口生疼,却依然奈何不得它。只见那怪物举起铜铃一般的眼睛,眼珠可360度的旋转,它张开如树须一般的口,那种如核桃壳一般的虫脸上挤出类似人类般的狞笑,如果可能,他一定还在嘲弄面前这帮人类的自不量力,张开的嘴里发出低沉的狺狺声。 这种狺狺声似召唤,虫王背上的光忽然炫然大放,光线最初氤氤氲氲,既而若云卷海啸,黑气漫过天际,星光为之黯淡。虫王的眼睛发出的光似电光闪射。那些拳头般大小的铁甲噬血虫似听到虫王的呼唤,一字排开,密密麻麻,似构成队列状的顺着楼梯c墙壁爬上来,光影零乱,嘶叫轧轧,旧楼上的粉尘索索掉落下来,怪虫的吱吱声越来越大,黑压压的攀上楼梯,侵入走廊的地板,柔雪和卫姬惊叫起来。 “哥哥,快松手!”柔雪看着公子仲权即将被怪虫包围,急得尖叫起来。 “夫君!”卫姬眼中闪着泪花。 倒是侯疾,一边拉开柔雪,用身体挡着卫姬,急静定身心,引乾元归位,点亮天地神元,青铜剑骤然引气合流,赤焰自剑心迸出,天焰之火毕毕剥剥炸响着袭向虫群,那虫群没料到强火来袭,队列立时被冲裂,天焰卷着热浪席卷而过,吱吱喳喳的残叫不断,一种焦糊的味道冲天而起,柔雪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兴奋的喊:“烧死这帮臭虫!侯疾好样的!” 在众人都松了气并为之兴奋的时候,只有公子仲权心有余悸,倒不是他不为侯疾的功法叫好,而是虫王的举动,让他面色紧张,心神大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玄清剑 原来侯疾的天焰剑法驭火袭向虫群,在掠过虫王时,虫王被轰的一声加热数百度的天焰神火卷烧过去,虫口间如树须般的吸盘骤然被烈焰烤炽,痛得虫王暂时松了陈彭,愤怒的虫王忽然敛口吸气,天籁之风忽然被唤醒,狂风大作,黑气旋转而至,天焰之火被黑气围裹,浓烟滚滚。虫王怒吼一声,忽然仰天长啸,从口中喷出黑色黏液,黏液腥臭无比,如千年湖底的巨鲸尸油一般辟辟啪啪跌砸下来,扑打在众人身上。侯疾也被泥污糊身,怪异难闻的臭味扰乱了他的神元,天焰之火没有神元摧动,慢慢熄灭。 虫王在做这一切时,基本身子没有动摇,相比侯疾的动作频频,这虫王倒是神定气闲,看得出这是一个修行千年的妖虫,化为虫卵藏身于凫徯身上的蛊虮之间,一但被唤醒,将是生灵的灾难。 陈彭的身体被虫王刺中撕裂,神经被麻痹,不能动弹,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脸上粘覆的黏液已使他面目不清,惟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绝望的望着公子仲权,艰难的道:“公子,快放开我陈彭无能,不能保护公子了保重” “不!”公子仲权嘶哑着嗓子喊,“陈彭!你不要放弃!”举剑继续向虫王砍去。 站在人群中的乔冷秋一下子吓呆了,即使他调动自己的全部想像,也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在虫王口吐黏液熄灭了天焰之火后,那些烧焦的铁甲噬血虫似被狂风卷走了一般,又不知从何处重新黑压压的聚集了起来,这些黑压压的虫子举着铡刀一样的利爪,像传说中的巨形蝗虫一样!但它们的杀伤力却是蝗虫的千万倍!那虫子像排山倒海一般向他们压过来,爬行过程中用利齿切断树枝,马草,所过之处满目疮痍,他们长满细齿和触须的嘴巴一开一合的蠕动着,仿佛要把乔冷秋们吞进嘴里,连肉和骨头一起嚼碎!他的心开始嗒嗒颤抖,腿下本能的有些虚软。要退,可已无路可退。如果不反抗,那一定像陈彭一样被吸干了血液。那臭虫子太恶心了,如果被这么恶心的利爪刺进身体里吸光精血,还不如战死了好! 公子仲权的一剑显然激怒了虫王,它抽开刺吸在陈彭腿肉里的刺管,唰地一声向公子仲权挥过来。公子仲权艰难的一躲,那刺管刺中公子仲权的袖管,刺管里还没有吞咽消化的血液顺势喷了出来,腥臭气熏得人喘不过气来。公子仲权袖管被刺中,挣脱不得,眼看就要能为虫王的第二顿美餐。 柔雪惊叫着扑过来救哥哥,出于本能,慌了神的乔冷秋一把拦住柔雪。 “乔冷秋,你个废物,你给我滚开,我要去救我哥哥!”柔雪怒骂道。 这时,忽然天空闪过一道电光,那电光把半个天空映得雪亮。众人皆是一惊,齐向空中望去。在电光黑影里的乔冷秋,也不由自主的望向太空,一时吃惊不小,那空中忽现打斗声,两拔明显对立势力正厮杀得不可开交。忽然一阵破空的声音,又一波电光闪过,一只蜥蜴瞬间澎大起来,对手见势,虚晃一招,御空而走,那巨形的蜥蜴却也不笨,收缩身体,风一样的追上去,瞬间在空中消失。 几乎同时,御空声呼啸而返,空中忽然爆出一个光团,光团如电光般刷一下映亮了整个天空,天空墨蓝如洗,光团一闪而下,休离捻动食指,摧动光团,那光团疾逝而下,箭一般在半空中消失,随即,天空重又归了黑暗,御空声渐行渐远。天空中仿佛休离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休离?虎妞?”乔冷想喊,可空中的打斗已销声匿迹。这个无耻的休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自从被这个无耻的癞蛤蟆骗进这异层空间,他竟连个照面也不打,刚才明明是他出现了,而且看得出他也知道我在这里受难,可竟然不伸出援助之手,自己返身跑开了。这个混蛋的休离,就让你的帝龙策见鬼去吧,我乔冷秋死了,你就自己去完成使命吧! “哥!” “夫君!” “公子!” 这几组声音似乎同一时间响起。“乔冷秋,你是个废物”的骂声一下子又在脑中闪现。 乔冷秋没有听到骂声,他感觉到众人甚至已不屑于去骂他,他像一个被遗忘的人,一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废人,所有人都在关注公子仲权,这位贵为虢国公子的男人,在危难的时刻,不愿丢弃他的门客,面对着无法取胜的对手,仍然殊死的抵抗 虫王对面前这个打断他进食的人表达了足够的不满,现在它腾出功夫,准备第二餐。面对着细皮嫩肉的公子仲权,它甚至做出虫子们那种人类不太能理解的得意表情。吸食完了陈彭的血浆,它的体子更加膨大壮硕,它举起刺管,准备开吃。 糟糕,若这虫王吸食完公子仲权,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乔冷秋吓得满身冒汗。回龙玉!他忽然想起回龙玉,每次在危急的时间,回龙玉就会放光,那个臭蜥蜴就会跑来救他。可现在马上就要轮到他死了,回龙玉还不放光!回龙玉!回龙玉!他心急如焚的低声念。但回龙玉毫无动静,黯淡无光。 穿越到这异层空间,回龙玉居然失灵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神怪怪的地方,任何东西都没个准,你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什么东西能用,什么东西不能用。 看来必须拚了!与其等死,不如趁虫王攻击公子仲权的当口拚死一搏。他手握玄清剑,奋力一指,没想到从半空落下似乎消失了的火球骤然闪现,疾速的撞向乔冷秋的指尖,待触到指尖时,那火球刹然熄灭,化作一股凉意侵入指尖,那股凉意溶入指内,纠结于指与掌的脉络中间,进而抵近尺骨,直入上臂,凉意深入骨髓,如北海极寒的玄冰,砭骨刺髓,震裂撕疼。乔冷秋疼痛难忍,心想这个休离或是某个妖孽幻化,用妖法火球来害他,我必须撑住!这里除了该死的男人,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特别是那个比小雪刁蛮但同样肤白如雪的柔雪,似乎在这生死一刻成了他往世的寄托。 他挣扎着站直身体,身子还是晃了一晃,小雪的影子又在他脑中闪现。看来这一世是走不出异层空间了,没想到与小雪一起浪迹天涯的梦想,就这样破灭,在这个空间,死后百年,也无缘与他心爱的小雪见面了!想到此,他有一滴泪水滴落下来。那泪水滴在回龙玉上,滑腻冰凉的感觉何其熟悉!那是他悲伤孤独时的一惯的感觉。当泪水流淌下来时,首先滴到的地方都是这块玉,这种感觉已深入骨髓 “泥鳅,你的玉!”这柔雪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叫了他的外号,这是在他的世界的外号,是小雪一人叫的外号,为什么柔雪知道? 其实柔雪不过是想到她说的一句气话,或者她根本忘记了自己曾把乔冷秋与鼎湖宫主的关系比作泥鳅与仙子的关系,总之她只是这么脱口而出,似乎有褒贬之意,又似乎是死难关头最后的幽默与好奇。 乔冷秋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的那块玉的确有异样,先是微微发蓝,既然幻成黄色,接着又由黄变红,渐渐迷离起来,红黄的光晕闪处,自他心脏深处一缕热流经过膻中穴电流般的通向手臂,与那凉意缠绕纠结一下,那震动的如电流般的感觉瞬间流向手腕c掌心,通贯五指,仿佛与剑体连接了。他的周身似乎一下子增加了无穷的力量,他用力挥动剑身,身体和剑浑若一体,一股寻找突破般的能量从体内窜涌向剑锋! 忽然电光一闪,众人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以为刚才天空的打斗重现。紧接着电光又一闪,但见一股剑气波状掠过,那虫王被剑气击中,竟活生生将壮硕的身体拦腰切断,一股黄绿血浆和着腥臭味喷薄而出,在半空弥漫飘浮,久久不散。那黑压压的虫群见虫王被斩,登时一愣,开始慢慢后退。 就像潮水一样,虫群有秩序的撤退。 它们一边退一边警惕的望着面前这个提剑的少年。只见乔冷秋面色如霜,两眼射出炯炯电光,笔挺的鼻子刀一样冷峻,鼻翼微微翕动。他缓缓的举起玄清剑,绷紧的嘴唇看起来坚毅而有力。 谁也想不到,如此凶残暴烈无法战胜的铁甲噬血虫王,竟然在一刹那间被这个被称作“废物”的少年一剑斩了,而且斩得如此轻松利索,就似乎是举手之劳!而此时,这个一贯懦弱的少年竟立时判若两人,公子仲权的眼光里充满赞许和激动,侯疾的脸上则写满震惊与疑惑,众门客更是连声叫好!仿佛数百年间终于盼来了英雄!卫姬对这个一向讷于言辞的少年更是充满了狐疑。而最开心的当数柔雪,她的兴奋写在脸上,那种欢悦是这一路上从未有的,她的凝脂般的鹅蛋脸上晶莹的透出娇嫩的光泽,精致高挺的鼻梁上甚至也熠熠闪光,圆润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继而盛开出快乐的花朵。 “泥鳅!加油!”不知怎的,柔雪居然又脱口喊出这句话。是她压抑了太久的玩皮性情突然爆发了出来? 乔冷秋似乎也被这种怪异的叫声所吸引,“泥鳅!”这是他在被具茨山仙洞里那位老者称之为“未来空间”的地方,他的那位邻家女孩儿小雪习惯这么叫他的。这称呼如此亲切又顽皮,却又如此不可思议!两个时空的名字都含有“雪”的女孩儿,竟不约而同的叫出他的孩童时代的昵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更让乔冷秋不解的是,天空中的打斗和休离的现身竟激发了体内的潜能,那抛下来又隐藏在附近的火球伺机而动,居然与体内的元气合为一体,似乎在那一刻,休离的灌顶大法和仙洞老神仙的神浆在他体内丝丝缕缕的交合运行,闪电一般神奇地打通了他体内的奇经八脉,他攥着剑的手忽然拥有了无穷的力量,这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他必须将它释放出来,就像天地间的雷电,通过火花的迸发,闪出万丈光芒! 见眼前这个身型挺拔却可怕的持剑侠出手一招后却未再发招,虫子们停止了后退,它们似观望又似窃窃私语一番,便重又舞动硬爪合围过来,很显然,它们把攻击的重点锁定这位“持剑侠”。 “泥鳅!小心!”柔雪提醒道。 乔冷秋微微转过脸看了一眼柔雪,他发现柔雪的脸上写满焦急与关切。这使他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温暖。他重新握急了剑,注视着如潮水般涌向他的铁甲噬血虫,意念瞬间涌动,一股蓝光凝聚剑端,玄清剑发出豁豁地轻微颤动,心神与剑同时发力,一股巨大的波光风驰电掣般汹涌倾泻出来,飓风扫落叶般的剑气将虫群翻卷后退十数丈,虫子们叽叽喳喳的低鸣着,噼噼啪啪地当空碎裂,黄绿的腥臭味一时充斥了整个驿站,掀翻了驿哨的草结屋顶。众人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口鼻。 “泥鳅,快弄走这些臭虫!”柔雪被臭气薰得受不了。 乔冷秋驱动意识,玄清剑光芒复盛,剑气呈弧形翻卷前行,虫尸遇到剑气,霎时燃起蓝焰,一阵蓝烟赤雾过后,虫尸被焚烧一空。 忽然一声怪叫,一只硕大的怪鸟凌空而起,只见那怪鸟人面鸡身,叫声宛若婴啼,此时划破长空,扇起阵阵风浪,望黑暗的天际飞去,不多时,即消失无踪。 这就是怪鸟凫徯,这个始作甬者飞走了,警报才算暂时解除,众人稍稍松一口气,且纷纷向乔冷秋聚拢过来。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公子仲权满身粘液血迹,狼狈不堪,虽觉这般施礼不妥,但还是忍不住道谢道:“乔少侠,多谢相救!” 侯疾同样浑身泥污,腥臭冲天,他的黑脸也无所谓是黑是青,是严肃还是冷酷,表情已不再重要,只听他破天荒的抱拳道:“乔少侠,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乔冷秋一时手脚无措,他自己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竟不知如何回礼才好。 公子仲权回过神,急向陈彭奔去。陈彭蜷伏在梯阶上,似还留有悠悠气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怪异的驿长 陈彭死了。 精血皆被抽干的人,老天也回天乏力。 陈彭入殓是在第三天的上午。 这一天,天降暴雨,电擎雷鸣,暴雨过后,天地像刚刚洗过一般,明静清新。驿站破损的建筑被重新修葺过。而邀请公子仲权一起宴饮的虞国驿长禺括那一晚烂醉如泥,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愤怒的侯疾从废墟里发现还在沉睡中的禺括时,那猴子居然还没有酒醒。而所谓的名士子予,则提前返回的馆舍,在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人虫大战时,早吓得面如土色,躲在几角不敢出来,没敢睡,也没吓晕。幸而使节们打退了铁甲噬血虫的袭击,这位名士在暴雨过后的那天,又身姿潇洒的出现在的馆舍的扶梯边,手扶木栏,做肃然远眺状。 在最后的时刻,陈彭没能跟公子仲权说上一句话。他的眼睛硬生生的瞪着,失血的脸白绡一般,面部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被虫王刺穿的腿部肌肉外翻,乌黑的泛着恶臭。他的手中还攥着那把短刃,短刃上的缑缨已松散飘落,他的手臂僵硬着,活着的人想取下短刀,却如何也掰不开他的手。 公子仲权想把陈彭带回虢国安葬,但遭到大家的反对。一是因为天热尸体会快速腐烂,二是出使虞国,带个死人过去自然是行不通的。 原计划歇一夜就出发,因为陈彭的死让公子仲权改变了行程。公子仲权意志消沉,一整天坐在陈彭的新冢前,一言不发。偶尔灌一口酒,间或向墓前倾撒一樽。门客们也不敢来劝,只是遥遥地望着。从早晨寒露凝结,到日上三杆,红日出山,再到白日当空,遥远地悬挂中天,挥霍着矅目的光芒,然后再到日薄西山,红光收敛。这一整天,枯坐着的公子仲权像要坐成一座墓碑,或者墓前的一棵树。 也难怪,一趟郑c虞之行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而且失去了自己最贴身的护卫,任谁也过不了这一关。 经过驿站这一战,乔冷秋获得了空前的威望。那些瞧不起他的门客也总是主动跟他搭话,更有心机重的人,千方百计想套出他武功的来历。经这一役,柔雪算是缠上乔冷秋了,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在哪里,俨然就是个跟屁虫,全然没有之前的刁蛮,倒像个改过自新的乖巧小妞。而乔冷秋本人却心里没底,这玄清剑发出的威力他也说不清楚,是休离发出的那团球状离火激发诱导出人体内的真元,还是玄清剑本身就有这种威力?那个山洞里的老头送他的的确是个好东西,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使用他,这次的化险为夷,看起来不过是运气的成份,还有休离助他一臂之力,他不知道再遇到危险,能不能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管怎么说,乔冷秋总算有了线索,自己糊里糊涂跟在一个队伍里,这个队伍居然就和帝龙策藏匿地点有关!看来只要沿着这个线索跟下去,说不定就有了结果。但是如何找到休离,找到鼎湖仙子,成为一个急切的问题,他的直觉告诉他,在驿站与铁甲噬血虫激战的时候,休离应当在空中看到了他,他释放出的火球就是为了帮他。那么他为什么不下来帮他消灭铁甲噬血虫?难道就这么相信他能够应付这场灾难?或者,休离当时也是自顾不暇?按照侯疾的说法,凫徯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西方魔族,若真如此,那空中的打斗极可能是鼎湖宫与西方魔族的对决。这么看来,危险越来越近,各种难以预料的危难都会出现他现在有太多问题,需要跟他们商量,还有现在出现了帝龙策的线索,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这都需要找他们商量对策,更需要他们的协助。 眼前的问题是,这帝龙策藏在什么地方还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藏策图总算有了线索,沿着这个线索找下去,说不定就会有更大的发现。但跟着这个小国的使团,倒霉的事总是一桩桩一件件,有什么办法呢?唉,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泥鳅,你在想什么?”柔雪的大眼睛忽灵灵的望着他,吓了他一跳。 “你说,你哥为什么对陈彭感情这么深?”乔冷秋岔开话题。 “这你不知道了吧!我哥呀,从小和陈彭一起长大,陈彭的父亲是我父君非常信任的一位将军,在一次战斗中阵亡,陈彭成了孤儿,寄养在我母妃的宫侧,从小与我哥哥一起长大。陈彭感激我母妃的养育之恩,又与我哥哥从小感情很好,便决定一生保护我哥哥。他们两个看似主仆关系,其实我哥哥与陈彭的关系比跟我还深呢。” “难怪,他总在呆在陈彭的墓地一呆就是几个时辰。” “你得劝劝他,现在他谁的话也不听,兴许他能听你的。” 对于柔雪如此抬举他,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起身向驿长禺括的房间走去。 他想了解那天夜里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禺括对那晚的事情表示歉意,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禺括和子予送走了公子仲权,两个人又对饮一番,便也醉倒了,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醉了,只是觉得困意袭来,两个人和衣伏案,失去了知觉。至于子予什么时候离开他自己到了睡房,子予说他拖他拖不动,就自己去了。驿站的打斗,他禺括确实一无所知。直到醒来,发现驿站一片狼藉,才大吃惊。现在他的酒劲刚刚过去,胃里非常难受,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他向公主表达了驿站保护不力的过失,请求公主将歉意转达给公子。 柔雪跟在乔冷秋身边,对禺括的解释根本不予理睬。倒是乔冷秋觉得这么为难驿站的主人有点过意不去。他知道即便禺括没有喝醉,也帮不了太大的忙。 “这是个意外,驿长也不要太在意了。我们已经给您添麻烦了。”乔冷秋忽然觉得自己世故起来了,看来磨难能让人慢慢变得心境平和。 “您能这么理解,真是太感谢了。这几日公子不愿意见我,我能够理解。”禺括说。 柔雪不想跟他废话,她一拉乔冷秋的袖管,转身就走,顺便还用鼻子哼了一声音。 “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这样任性,这不好吧。我们已经给人家添麻烦了。”两个人走远,乔冷秋低声说。 “给他添麻烦?活该!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讨厌。我们一进来,他就盯着我嫂嫂看,那眼神有多邪恶,我兄长却不以为然!就因为到了别国地界了,就得这样忍?我兄长就是个老实人,我可受不了!据说这猴子还私底下打听我嫂嫂的事,你想想,这能是好人?你别看他表面跟我们说话客客气气,就我们刚才,我忽然一转身,就看到他的表情全变了,完全是阴着脸不怀好意的那种嘴脸!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明一套暗一套,心机很深,是个危险人物。说不定这次噬血虫事件就是他策划的,你看噬血虫那么凶狠,陈彭被袭击得那么惨,而这个猴子,居然睡得香甜,却一点事都没有!我觉得他和它们就是一伙的!” 这小公主分析得真够大胆,“可这凭空想像的事,没有事实依据,也不能乱说。”乔冷秋说。 “哼哼,你就见谁护谁吧,死泥鳅!不理你了。” 夕阳西下。 呆在那座新坟前的公子仲权虽然听不得众人的劝说,但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卫姬。公子仲权姬妾众多,但独宠她一个,不单是她面容姣好,更是因为她善解人意。 “夫君,身在国外到处都有风险,我们还是早点回国才好,以夫君的贤德,只要招贤,必定士至如归。” “可陈彭毕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面色沉郁。“陈彭从小没有父亲,只有我这一个玩伴,他发誓一生都要保护我,我们情同兄弟,我也发誓一生对他好。可现在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我如何对得起他为国捐躯的父亲” 公子眼角潮湿。 “等我们完成了使命,虢国强大了,陈彭父子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夫君,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我们不能再耽误了。”卫姬的话虽然不多,却让公子仲权觉得惭愧。他随着卫姬的搀扶站了起来,缓缓向驿站走去。 “夫君,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伤心吗?”走过一段幽径,卫姬忽然说。 公子抬起眼睛:“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我们不是说好同生共死吗?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让陈彭的事再发生了。” 卫姬还想说什么,但她欲言又止。 “我说的不是陈彭” 她的手被公子仲权紧紧地攥着,公子仲权搂着她的柔肩,轻声说:“卫姬,给我唱段《卫风》吧。” “等回到了家,我还像过去那样,天天给你唱。”卫姬的声音有些低,“夫君,在外边,太累。” 第二天,公子仲权率队离开了驿站,驿站驿长禺括送至官道,互话道别。禺括的眼神扫过卫姬,面色怪异,他转身离开辕门,似乎要立即做一件重大的决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饭牛者 这禺括究竟要对嫂嫂干什么?柔雪心里纳闷,但碍于公共场合,她还是收敛了自己的不满没有说。她就奇怪了,明明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对嫂嫂贼眉鼠眼的,哥哥为什么就不作声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虢虞两国的外交关系吗? 马车笃笃缓行。忽然传来一男子磁性的声音: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子予,这首诗是你作的?还是采风采来的?”似乎听到另一个声音在问。但吟诗的人没有回答。诗诵亦戛然而止。 卫姬脸色骤变,但因车行辚辚,没有人注意她。 听到歌咏之声,公子仲权转脸对车上的卫姬说:“《卫风》?这是谁唱的?” “听起来像是卫人吧。”卫姬答。 “早知道跟他切磋切磋。”公子仲权有些遗憾。 卫姬却目视前方,面色冷漠,没有说话。 不多时,行车至一个狭道,叔孙历拉下了缰绳,向公子仲权报告道:“公子,前面有一辆牛车。” 果然,一辆牛车慢悠悠地堵在前面的狭道上。 公子仲权向前施礼道:“老丈安好,可否借道一过?” 那牛车的主人并不答话,只是低头吟唱: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 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公子仲权面色肃然,知道遇到了高人,深揖再拜道:“老丈在上,请受晚生一拜。晚生愚鲁,开罪之处,还请见谅。” 那老丈抬起头,竹制斗笠在阳光的照射下将网状的阴影斑斑驳驳的洒在他脸上。老丈阔额方面,虽年岁已老但双目似清澈的湖底,深邃而不可捉摸。牛车上一把铁镰,一堆青禾,一对荆条顷筐,筐里盛满藿苗。老丈用手从筐中取来一把藿苗,递与牛口中,藿苗青鲜嫩脆,在大黄牛慢悠悠的咀嚼中,发散出清甜的味道。 “这老蹇叔,还算大方,我这大黄可算有口福了。”老丈自顾与牛言语,仿佛眼前的这位公子不存在一般。 公子仲权静立一侧,耐心的等待着老丈伺候这头肥硕的犍牛。 “这牛真肥。”他悄声说。 老丈转过身,仿佛别人夸了他的得意之作,笑道:“有眼力,儒子可教也。” 公子仲权趁机跪拜:“老丈在上,请指点晚辈一二。” “你这是去虞都?”老丈抬起眼道。 “正是。” “从虢国来?” “正是,老丈如何得知?” 这老丈笑笑,扫了一眼他们的装束,便不再说话。 公子仲权自知说话造次,“小生口拙,还望老丈海涵。” “不妨事,不妨事,快快请起。”老丈向公子招了招手。“老夫年迈,不能扶你,还请自己起来吧。”又道:“你们这一路不太平吧。” 公子起身道:“老丈果然神识,晚辈自虢国到郑国,又由郑国到虞国,一路上遇到晋人追杀。现如今我虢国欲与虞国加固联盟,不知前景如何,还望老丈指点迷律。” 老丈敛色道:“好一个虢公丑,竟还有个如此用心的公子,可惜了,可惜了。” “前辈认识我家君父?” 老丈并不回答,而是面色戚然道:“公子,老夫送你四字,‘速去速回’。”说完,竟反向公子仲权施了一礼,公子仲权赶忙还礼。但老丈似乎视而不见,只顾赶起他的牛车,那笨重的牛车摇摇摆摆,拐上一条岔路,渐行渐远,转而不见了。 公子仲权怔怔的立了多时,叔孙历赶着马车走上来。侯疾问道:“公子,那老者是何人?公子对他如此恭敬?” 公子仲权道:“百里奚大夫。” “一个饭牛者,怎么能确定他就是百里奚大夫?” “百里奚大人视牛如命,为天下最好的饭牛者莫属;他的挚友蹇叔,更是一等一的高人。”公子仲权充满向往的神色。 “公子怎么知道这个老丈的挚友是蹇叔?” “他的霍苗是从蹇叔的田里摘来的。” “既然他有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公子为何不点破?”侯疾还是有些不解。 “你想,他布衣驭牛,塞道于野,明显是为了提点我们的,如果我们点破,还有意思吗?” 侯疾忽然有点钦佩公子仲权了。过去,他只是仰慕公子仲权善待天下侠士而来投奔,打心眼里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公子哥看待,本也没想着能跟着他建功立业,只不过报答他的知遇之恩罢了,但经过这一路生死存亡,他发现这个纨绔公子,正在慢慢成熟起来。只可惜,以虢国目前的情形,是不是有点晚了? “公子,这百里奚大夫,有没有告诉我们应当如何做?” “没有。”公子仲权沉声道。现在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在驿站,面对陈彭的死亡,他甚至想要驱散余下的门客,免得他们走到陈彭一样的下场。现在,在明白在家国危亡之时,个人情感算不了什么,他不能意气用事。任何一个剑客都是虢国的有生力量。他要像百里奚提醒他的那样,速去速回,广揽天下侠士,救虢国于危难 “出发吧。”他说。 进了虞国国都,乔冷秋一行被安排在虞国的一家馆舍,等候虞国国君的召见。 一连数日,使团多次求见,虞国国君忙于狩猎,也没有传出要召见虢国使团的意思。 众人待在馆舍休息,公子仲权则四处打点,希望能早点参见虞君,与虞国加强联盟,并早日返回虢国向父君禀告,策划御晋对策。使团的每一个人都很焦灼,希望早点完成使命,早日回国。毕竟他们一路被追杀,身心疲惫,不想再有什么差错了。 侯疾每天早晨起来,不是去练剑,而是擦剑。这一路行来几次御敌,他的青铜长剑数次威力异常,但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使他无法把天焰神火发挥到极致。他一边用葛巾擦剑一边思考,想找出问题的所在。反观这个新来的乔冷秋,看起来弱小,对任何人都很谦卑,可在关键时刻,反而是他救了大家的命。这个小家伙是什么来头?说是从西方魔族来,可看他的言行,根本是对西方魔族一无所知。更离谱的是,他甚至对什么事都看似一无所知,更不用说剑道了。 几次,他都或直接或委婉的了解这小家伙的来历,可这家伙真像公主称他的“泥鳅”一样,根本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使团的人都很焦急,但乔冷秋却像没事人一样。这天一大早,他佩了剑准备出去,经过侯疾跟前时,侯疾停下拭剑的手,黑着脸说:“乔少侠,这是上哪去?” “侯大侠早!我这不是没事,出去转转,大侠有指教?” 这种表面的谦恭侯疾并不领情,他冷然道:“公子命大家馆舍待命,你擅自离岗,可得到公子的口谕?” 没想到出门逛逛街,竟然还有这么多阻碍。乔冷秋踌躇了一下,俯身施礼道:“既然公子有规定,那在下不去便是了。” “我兄长什么时候规定不能出门了?”柔雪从乔冷秋身后走出来,道:“侯疾,你这是假传口谕吧。我们不过是到大街上转转,还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侯疾见是公主,忙起身施礼道:“见过公主。只是这乔冷秋” “乔冷秋怎么啦?是我让他陪我出去逛逛街,你跟我兄长说一声吧。走,泥鳅!”说着拉着乔冷秋的胳膊就朝驿馆门外走去。 这小公主风风火火,忽然来这么一出,问题是我什么时候答应陪她一起出去逛街了? 见乔冷秋还在迟疑,柔雪边走边说,“还不感谢本公主?现在你可是陪本公主逛街,得听我指示。” 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忽然使出这一招,让乔冷秋心里又忐忑起来。跟她一起逛街,准没什么好事。 “你当我不存在呀。”见乔冷秋不说,她追上来责问道:“你是陪我的,只顾自己走路。” “那么,公主,我们要到哪里去?”乔冷秋停下了脚步,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 “这还不好办?问问这虞国国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就行了?” 这虞国国都倒当真是富庶之地,信步街头,各色商铺鳞次栉比,生鲜干货c丝绢布葛一应俱全,挑担张幡c引车卖浆之辈吆喝之声相闻。乔冷秋只在电视里见过古代的街市,现在身临其境,真是一种隔世的感觉!这里的人各自忙碌,对外地来的人,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但当问到哪里好玩时,仿佛商量好似的说: “四州山。” “四州山,有什么好玩的?”柔雪追问。 “四州山是天子巡幸之山,一山望四州,外来的客人都喜欢到那里玩呢。”一个文质彬彬的帻巾中年人回答道。他手里捻着一幅香囊,另一只手在把玩一个摊主货摊上的琥珀饰品,虽然摊主极力推荐,但这个中年人看起来比较挑剔,似乎嫌制作粗糙,转身离去。 “请问先生,这四州山怎么走?”乔冷秋问。 中年人止了步,用手指了指,便摇摇摆摆迈着方步消失在巷道里。顺着中年人指的方向,乔冷秋加快了步子。 “泥鳅,你等等!”柔雪娇喘吁吁地赶上来。 “怎么,这么点节奏就追不上了?”乔冷秋慢下了脚步。 “臭泥鳅,你忘了你出来是陪我逛街的了?怎么一个人跑这么快?再说,这四州山有什么好玩的?你出城了万一有晋贼刺杀我哥哥怎么办?”柔雪忽然有些犹豫,她是真为哥哥担心,现在她哥哥身边没了陈彭,她担心只留下侯疾他们一但有了危险应付不了。 “你放心,凭侯疾的本领,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这是虞国都城,晋国怎么说也是诸侯大国,派邪门外道在路上刺杀可以理解,在一国之都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他国使节,这个名声他们是不会落下的。还有,我那点拿不出手的水平,前两天不过偶尔凑巧使出点罢了,还不知道下次有没有这样的运气呢!” “你就装吧。”柔雪呶了呶鲜嫩的小嘴儿,忽然故作天真的问,“你那天的招数叫什么?” “哪有什么招数?就是随手一招,就那样了”乔冷秋不愿多说这些,他心里是真没底,不知道那“杀虫招”是怎么来的。 “我明明看到,有一个火球从半空中落下来,正好落到了你的剑锋上。那火球这么厉害,是什么神火?还有哪丢下火球的人,是哪路神仙?没想到,你还有一帮仙界的亲戚。” “快别这么说了。”乔冷秋忽然有些哀伤,这哪里是仙界的亲戚,这简直是恶鬼无常,要不是因为他们,我怎么会跑到这个远古空间,却死活也回不去? 见乔冷秋面色不好。柔雪一副“你就接着装”的表情,话锋一转: “你这是把什么剑?这么厉害?”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乔冷秋腰间的佩剑,活像一只馋嘴的猫盯着一条香喷喷的红烧鲂鱼。 “送我剑的老爷爷说这把剑叫‘玄清剑’。可惜我还不怎么会使它。”乔冷秋收回了怅惘思绪。 “玄清剑?这名字听起来挺古董的。”她好奇的用手抚摸,那剑室古朴无华,紫檀雕饰的上古图纹,箍以东海鲸皮,消金乌漆,暗滋无华。惟独在鞘室顶端镶嵌的独山五彩玉滴,看似不显眼,却透出剑的不平凡来。 “让我使一把吧。”柔雪眼神中透出渴望。这把剑曾蓝波电光,一扫群虫。她太想一探究竟了。 乔冷秋笑了笑。从腰间解下剑系,递与柔雪。 柔雪接过玄清剑,玉手轻握剑柄,徐徐的抽出剑身。 那剑玄冷幽暗,却暗暗透着赤光,在剑身即将离鞘的那一刻,忽然查查作响,既而空空低鸣,似有千钧之重,压得柔雪把持不住,咣的一声,脱手落地。玄清剑迸石裂地,稳稳插入脚下的石板中,嗡嗡作响。 柔雪吓得脸色发白,继而回过神来,作声道:“泥鳅,你使招骗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马队 他已经习惯,这个刁蛮公主想怎么看他,就怎么看他,想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他,反正他不在意,她也未必真的在意。随你怎么叫,你都是对的。 此时的他显出一脸无辜,这无辜是真的,因为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柔雪用手抓住剑柄,用力抽拔,玄清剑停止低鸣,却纹丝不动。 见宝剑卡入石罅,柔雪无力拔出,乔冷秋握紧剑柄,用力上提,却居然也无法将剑拔出。 “看吧,好好的一个宝物,如今只能丢这里了。”拔不出剑,乔冷秋也有些泄气。 “对不起,泥鳅,我不是故意的。”柔雪光洁粉嫩的小脸汗珠如晶莹的玉粒般滴落下来。没想到这次这小公主居然变了个调。 “这不怪你。”乔冷秋“大度”地安慰道,“本来这把剑也是无意间得到的。不过,就是有点对不得那位老神仙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膝望着蓝天,眼神漫无目的。天空中有云朵飘浮,悠悠然若丝似雪,同是一片蓝天,他不知道父母c姐姐能不能看到这高蓝的天空中的云朵,还有小雪,他们小时候一直喜欢抬头望云,看云在空中变幻出不同的形象,或像人,或像狗,或像一片丝织的衣裳,而现在的她,不知是否也在这片蓝天下?想着想着,他忽然又觉得一阵惊悚,这神怪的天气,说不定又从半空中打斗下来一帮神魔。唉,异层空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泥鳅你真不生我的气?”柔雪对乔冷秋经常出神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直按着自己的思路问道。 柔雪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凑近了,打断了乔冷秋怔怔的遐想。 “不生气。”乔冷秋一拍屁股站起来,你看了看手里空空的剑室,那剑室精美浑朴,不忍丢弃。 “唉,就这样吧,丢了怪可惜的。” 他把剑室扛在肩上,起身往四州山方向走去。这么精致的剑室,说不定哪一天回到“未来空间”,还可以卖个大价钱呢! 忽然从远处传来铁蹄的得得声。远远望去,一队人马沿官道逶迤而来。得,这群马队的人若发现玄清剑,若又能把剑取出,岂不是宝剑落入旁人?看来丢弃宝剑绝非明智之举。更何况自己现在所处的是冷兵器时代,剑可是比一把德国g36突击步枪管用得多! 乔冷秋返身取剑,可这剑锋卡入石罅太深,他使足了吃奶的劲,还是无法取出。 “泥鳅加油,泥鳅加油!”柔雪攥着小拳手,却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鼓劲。 手忙脚乱一番,一个累得满头大汗,一个大呼小叫,就像小朋友在一旁起哄。而那队人马的旌旗猎猎声,已能渐渐听到。 马队渐行渐近,为首的是一位将军打扮的武士,此人身披雪白铠甲,足踩犀革皂靴,腰佩三尺剑,目光如炬,面容俊朗。他的身后是一小队人马,队伍中间并行着几匹高头大马。再后边几辆马车拉着巨大的箱箧,看士兵严阵以待,想必是押送着什么宝物。 为了避免发生冲突,乔冷秋避身到路旁的一个树丛后。 很快队伍便停了下来,为首的士兵向将军报告:前面路面发现一把嵌入石板的宝剑! 然后几个士兵轮换拔剑,那剑纹丝不动。 那里人影杂沓,忙着拔剑,这里乔冷秋心里咚咚直跳,这万一剑被拔出来,哪一天碰到那位老神仙,该如何交待? 将军下马,脱袍整装,自己亲自下手。看得出这是个天生神力的将军,一举手一投足气度不凡。但可惜的是,即使这位将军,也仍然无法拔出这把剑。 柔雪叫道:“蠢猪,还穿一身将军装呢,连把剑都拔不出,还能打什么仗?”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担心万一这位银甲将军运气好拔出了剑那不就完了?调皮的小脸上也露出焦灼之色,一次次的拿眼睛朝乔冷秋示意。 乔冷秋心里自然也是着急,他有点抓耳挠腮,想找个办法让这帮人放弃,但这剑横插道中,后边的车马也过不去呀。这帮人看来不仅仅是为了拔剑,而是必须清除障碍。“唉,这倒霉的剑!” 暗骂声未了,他似乎感觉自己攥着的剑室发出了什么光亮。仔细看时,又什么也没有。“唉!我以为又有什么奇迹呢。”他失落地叹口气,手指下意识的抚摸剑室的上古纹饰,顺手滑过那滴五彩独山玉纽,这个玉纽像水滴一样晶莹剔透。他想起小时候爸爸到南阳出差,专程跑了趟石佛寺,那里的人非常聪明,不产玉石,却家家加工玉器,是真正的‘无中生有’的人。独山玉在他们手里,遇色赋形,仿佛大千世界,尽从灵石上活灵活现出来。爸爸还专门买了个小型的玉石摆件,但成色与这剑室上的玉滴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在远古时代,没有机器,远古的先人们使用淘到的金钢砂一点点琢磨,磨出这个玉滴最起码要一个工匠一年的功夫,想必这远古的玉滴因为浸润了人的汗水精血,故而更加有灵气更加晶莹剔透吧。 这么想着,不自觉的又骂了一句“倒霉的剑,这么任性,可惜与剑室分离。”骂完,又似乎看到剑室发出隐隐约约的光亮。这回他看清了,是那枚玉纽。没想到这玉纽还为剑报不平呢。他伸手抚摸玉纽,没想到空的一声,剑室发出嗡嗡声响,几乎同时,嵌在石板中的玄清剑拔地而起,嗖的划过一道蓝色的弧线,哐地一声便插入剑室,空气中震动着嚓嚓余响。 众人吃了一惊。齐望向乔冷秋这边,士兵们霎时或持戈相向,或张弓引箭,一时剑拔弩张。 乔冷秋也为这个结果惊骇不已。 “怎么,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打群架呀!”柔雪见玄清剑归鞘,欣喜之余,忽然胆壮起来,抑或是这剑神奇的归鞘让她莫名其妙的增强了信心? 一看只是一对少男少女,士兵们放松了警惕,将军则示意众人收起兵器,冲乔冷秋施礼道: “在下晋国末将赵夙,奉敝国君之命为虞君送马,敢问两位可是虞国少侠?尊姓大名?” 原来是一帮晋军!幸好这位赵夙没有百里奚的本事,看不出虢国装束和虞国的细微差别,乔冷秋抱拳道: “本人乃虞国一无名小卒,刚才的飞剑入匣不过是障眼的把戏,将军不必记住我这无名小辈。”乔冷秋忽然脑洞大开,顺嘴乱编,以求对方淡化刚才的那件事。 这乔冷秋居然能如此应变,柔雪顿觉刮目相看,她朝乔冷秋呶一下丰润的嫩唇,做一个不太明显的鬼脸,但乔冷秋却装作没有看见。 显然赵夙也不是这么好应付的,乔冷秋的低调谦虚并没有取信于他:“少侠,请不要过于谦逊,少侠此举,仍人剑合一之术,天下能有此术者不过十数人,还请少侠告知尊号,以便日后择机相访。” 乔冷秋心中一喜,没想到刚才这无意一招居然还有来头,这一招在这异层空 间会的人还不多?话说这招数不过是按错了一个键而已,这可能原本就是剑的机关设计。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暗暗有点得意。心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也不能太做缩头乌龟了,再说了,他说的日后相访也是以后的事,先把眼前的事应付了再说,就脱口道:“在下乔冷秋,请赵将军多多赐教。”随即抱拳施礼。幸亏过去线装话本看得多了,这口头应对的名堂倒也能糊弄过去。 赵夙见乔冷秋以姓名相告,心中大喜,施礼道:“乔少侠珍重,后会有期!”别过乔冷秋,便率着队伍朝虞国都城进发。 “看这气派,晋国的人还不错嘛!”乔冷秋脱口赞叹道。 “死泥鳅,你忘了他们一路追杀我们了?你看,那个赵夙旁边还有一个人,阴阳怪气的,一看长相就不是好人。” “我没说那些暗箭伤人的晋人嘛,这个赵夙,你看人仪表堂堂,举止有礼,不像个坏人呀!至于旁边那个人,虽然看起来人阴了点,人没说话,怎么就知道不是好人?” 柔雪一撇嘴道:“快别说这赵家,听我君父说,这赵氏祖上就是赶马车的,先给殷帝赶,传到造父那一代在我们桃林塞弄了八匹骏马,据说叫盗骊c骅骝c绿耳什么的,送给缪王,这缪王好马,就让造父驾着马车到处跑,据说一直往西见到了西王母,美酒歌舞的忘了回家,直到徐偃王造反了,他才让造父驾着马车往回赶。这不,前面的四州山,就是缪王巡狩经过的地方。” “哦,还有这一说。”反正乔冷秋历史书读的也不多,既然历史书中有这么一段,那去看看一定非常有意思。便说:“那我们就去天子玩过的地方看看吧!” “你还真要去看呀,我怕我们玩得太久回去晚了会被我兄长骂的。”柔雪又犹豫了。 “在街上算我陪你,这到了城外,就算你陪我了。怎么样?要不你不想去就先回去,我去看看就回去了。” “死泥鳅,又骗我,想一个人溜不是?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不想上当就跟我一起走吧。”乔冷秋一时兴起,拉起柔雪两个人就一起奔跑起来。 不多时,被前方一个大土丘挡住去路。两个人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定了定神,稍事休息,准备继续前行。 走没多远,道路越走越窄,渐渐隐没在树丛中了。这里荒草漫天,乱树葱笼,岚烟缭绕,两人一时不知如何走。 正犹豫呢,忽见一蓑衣老者荷锄而过,乔冷秋忙上前施礼道:“老丈,敢问这四州山如何走?” 老者上下打量他们二人一番,往西指了指,道:“年轻后生,这四州山近日不太平,你们这小小年纪,莫为了贪玩误了性命!” 看来老者误会他们了,老者说的贪玩明显带着暧昧的隐喻,柔雪虽然年龄还小,但也猜出了老者的话外之音,脸微微红了,低骂声“老不正经。”刚想辩解,没想到乔冷秋全不为意,打断道:“烦请老丈告知这四州山有何不太平?” 老者有点不耐烦,道:“后生,这四州山的天坑近日赤雾青烟,这是不祥之兆,你们小小年纪,来日方长,还是不要去冒险了,快些回去吧!”说罢转身离去,循影望去,茅屋衰草,一缕饮烟正远远升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宫府 这日日已过午,公子仲权没等到柔雪和乔冷秋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好在宫之奇大夫的管家有请,公子仲权便起身前往宫大夫府邸,侯疾留在府门外守侯,公子仲权只身入府。 这宫之奇本是虞国贵族,其家族世代在虞国为官,加上他是虞君的发小,如能获得宫夫夫的接见,虢虞联盟的巩固就有了保证。再加上宫之奇曾出使过虢国,与公子仲权原本有过一面之缘,在情感上自是亲近了不少。 但如何送礼品他却犯了愁,公子仲权由虢国出发出使郑国,自然是带了不少礼品,但由郑国出发赶往虞国的路上,原本用于虞国公卿的礼品因遭到晋国刺客的袭击,御马被杀,单凭人力携带,很多笨重的礼品不得不丢弃。现如今要拜访宫府,礼品微薄,对于一向注重礼节的公子仲权来说,真让他犯难。 其实公子仲权为礼品的事纠结,也是多余的,在诸侯国的众多卿相中,宫之奇是比较有名的卿相之一。宫之奇家世代为官,为人正直,一心为国,又岂能为些小礼品介怀?二人互相寒暄谦让一番便入正题。 “世伯,小侄此次出使贵国,路上遇到难言遭遇,更觉虞虢联盟重要,如今能获世伯召见,不胜感激之至。还望世伯念及虞虢祖辈世代交好的份上,共同维护虞虢联盟。”公子仲权言之恳切。 宫之奇对这支虢国使团出使虞国,路上的遭遇也早获得禀报,只是得知对手是晋国刺客,不便插手,毕竟这晋国是当今一等一的诸侯大国,不是一蕞尔小国可以与之为敌的。但当公子仲权略述遭遇时,宫之奇还是有些自责。 “世侄不必客气,虞国与虢国互为邻邦,世代为盟,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枯俱枯,唇齿相依,如今西方犬戎袭扰虢国,虞国自当相助。世侄且在敝府小住几日,明日我即面君,言明贵国所求。” 宫之奇表情严肃,既不曲与委蛇也不遮遮掩掩,其眼神澄澈明净,嘴唇坚毅有力,黑须轻拂,举止文雅,轻淡间大略已定,胸有成竹。公子仲权心中暗暗称赞:有宫之奇,虞国可保无虞!难怪诸候国曾一度传言:晋献公几次欲吞并虞国,听说有宫之奇在,便心生忌惮,不敢妄动。 “听世伯这般说,小侄也就放心了,小侄在这里代表小侄君父谢过世伯。” 宫之奇道:“虢君可好?” “谢世伯记挂,小侄父君身体尚可,只是近期有犬戎扰边,常有烦恼。”公子仲权只是没有明说,自打晋献公送一批绝色美女给虢公丑,虢公丑终日沉湎酒色,政事日疏,朝中大臣早有非议了。而沉湎于酒色的虢公丑,内心也是极其焦灼的。公子仲权眼见君父鬓发渐白,夜间常常失眠,需要有人在旁边帮他摇着扇子才能入睡。就知道他的沉于酒色都是排遣内心紧张的一种方式,而自己做为人子,却不能分忧,内心很是不安。 宫之奇又何尝不知这些?他就这么一问,看公子仲权面露些微为难神色,恨不得早点结束这个话题的样子,便随即微微一笑,道:“府中为你安排歇息房间,我叫下人带你去休息一下吧。” 公子仲权道了谢,随家臣来到宫府的客房,又差人告知侯疾回馆舍等候,暂且按下不提。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天色微明,公子仲权便醒了。这宫府庭院深幽,回廊曲径,碎石甬道两旁竹影婆娑,一夜微风乍起,细微的索索声时远时近,但即是如此,他还是沉稳的睡着了。这可能是他从郑国出发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甚至连梦也没做一个。 天刚放亮,他便起身开门,一股清新空气沁人心脾。他深深的吸一口气,漫步走出回廊,原来清新的气息是从藕池飘来。这藕池池水清冽,片片藕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藕叶深处,偶或有一两枝粉嫩的藕花娇娜开放,抑或翠鸟扑楞楞飞过,被剪裂的空气便发出轻微的颤动。 “公子,请用早茶。”忽然从身后传来娇嫩的女声,他回头一看,一个二八春秋的妙龄少女,正托着梨木舟(托盘),静静地候在一旁。 “公子,贱婢画竹,是大人派来侍候公子的。”见公子仲权一脸疑惑,少女自我介绍道。 “画竹?好名字。”公子仲权赞叹道。 “公子谬赞了。这画竹的名字是大人取的。”画竹面带羞涩,一抹桃红隐隐浮现在她精致的面颊上,她凤目低垂,丹唇微启,一幅娇羞水嫩的可人儿模样。 公子仲权被这眼前的美景美人儿所感染,心态一下子放松起来。与这画竹的简短对话,见这小小年纪的女子居然如此举止有节,可见宫之奇不但治国有方,治家的功夫更是令人钦佩。 画竹待客人入室坐定,便奉上茶,点上薰香,屋内很快氤氲起一股龙涎香的味道。不多时,画竹便叠好公子仲权昨夜入眠的被褥,打开窗子,清洁了案几上的浮尘。侍立一旁等候吩咐。 “画竹,有事可否请教?”一股逼人的青春气息似充斥满屋。公子仲权心情极好,便想与这美貌少女聊聊,他其实并没想起自己要问什么。 “公子请讲。”画竹低眉顺眼,声音脆生生的,似含有磁性。 “你父母也在府上?”只能无话找话。 “回公子,我无父无母,自小是宫府收留了我。” 真报歉,怎么问了别人的伤心事?看来画竹是个孤儿,这身世也怪可怜的,公子仲权后悔自己问了这个不该问的话题。便闲聊几句,收了心,取了一卷竹书看了起来。 一天过去了,宫之奇并没有派人来回复与虞君商谈的结果,倒是入夜时分,听到了宫府门前车马喧嚣,不知是何人入了宫府,看来阵势还挺大,心下便有些急燥起来。 果然,宫府的访客并不是公子仲权所希望见到的人。来客气势之大,连宫之奇也始料不及。 晋大夫荀息携一众随从夜访宫府,虽礼节周全,但明显是给宫之奇施加压力的。 荀息来虞国的目的非常简单:“借道!”荀息传达晋献公的意旨,要借道虞国攻打虢国。宫之奇知道,晋献公虽然贪焚狡诈,但这么明显的损招还是说不出来的,只有荀息才能出此损招。从这个角度讲,坐在面前的荀息其谋算之深的确是让人咋舌了。 这荀息面庞清瘦,额头和下巴呈倒三角,口鼻之间两抹八字胡子,下颏上飘着抹山羊胡子,面色腊黄缺少血色,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和谋划。他的车马停在府门外,甲士列道防卫,随行又有几位带甲武士,这种阵仗,霸道显露,即使他表面谦逊礼让,但阵势上已咄咄逼人。 “宫大夫,昨日面见虞君,宫大夫当众阻止虞君借道与我晋国,可否有甚隐情?” “荀大夫,”宫之奇沉静的回应道:“虞虢世代结盟,现晋国要求借道虞国,自然是要撕裂虞虢联盟,我虞国岂不是违背了虞虢联盟的誓约?” “宫大夫此言差矣,虢国本不是守信之国,虞国又何需守此承诺?晋国先君庄伯c武公时,二公讨伐晋国内乱,这本是晋国内政,可虢国却不守中立,协助晋君公室攻伐曲沃,后来又藏匿晋国流亡公子,为我晋国种下祸端,像这种祸乱晋国国政之举,如不严惩,必将成为晋国后世子孙的忧患。”荀息振振有辞,山羊胡子不停的颤动,眼睛里透出一种不可阻挡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宫之奇知道,看来这一次晋国借道是志在必行。 “荀大夫,请恕老夫直言,晋国后世子孙的忧患,并非虢国;晋国的强大,天下无人不知,若非自乱,外人对强晋是无可奈何的。” “宫大夫何出此言?献公治晋,国内太平,堪称治世,内乱已平,内部祸乱又从何谈起?”荀息显然不同意宫之奇的观点。 宫之奇见已将荀息的话题引到了晋国内政,干脆深入剖析道:“古来小国之忧,在于外防,大国之忧,却在内患;请恕老夫言之不逊:昔日庄伯c武公讨伐晋国内乱,虢国攻伐曲沃固然不对,但晋乱已平,献公却诛杀桓叔c庄伯家族,并尽行诛灭诸公子,这种残忍的对待公室骨肉的方式,虽然可以暂息祸患,但此例一开,恐怕会被后世效仿,这样一来,晋国内乱就没法阻止了。晋室内乱,不过是公室世代更迭,但若这个时候有外室觊觎,引起党同伐异,此时晋国必危!” 荀息见宫之奇切中要害,便不再讨论此事,一副你耸人听闻,我何需理你的表情。 “宫大夫言过了。”荀息显然对题外话没有了耐心,他话锋一转,只奔主题:“宫大夫,为今之计,这借道之事,还请大夫网开一面。” 宫之奇则针锋相对道:“荀大夫,此事不必再议,你我各为其主,我需为我虞国君民负责,如果虞国借道于晋,那虢国灭亡了虞国能独存吗?这样的道理,荀大夫想必比我更清楚。荀大夫心里盘算的,是借道灭了虢国,再顺道灭了我虞国吧!” 被宫之奇正面拒绝,荀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但他毕竟是晋国重臣,老于外交之道,很快便平复下来:“宫大夫忠于虞国的拳拳之情,敝人非常钦佩!我在离开晋国时,我国国君专程告诉我,如有机会,让我延请宫大夫到我晋国去,敝国国君想延请大夫共商国是,若能成行,献公必为大夫赐邑封地,希望宫大夫不要推辞。”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早在宫之奇的预料之内,他起身笑道:“晋君美意,老夫心领,老夫愚钝,岂敢仰息晋君?代为致谢了。” 荀息见宫之奇这是下逐客令了,便站起身施礼告辞,转回身,鼻孔里哼了一声,头也没回的率众随从走了去。 在廊外听了个大概的公子仲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本想当面向宫之奇道谢,但又觉得太过突兀,便返身回到客房。 客房里,膏烛散发着黄色的光,映在红色的纬帐上,光芒又复杂起来,红里混着豆黄,在这红黄的光里,画竹静静地侍立在纬帐旁边,像夕阳的余光,洒落在含苞欲放的藕花上。公子仲权恍惚觉得,室内的光线陡然有些暧昧起来。 “画竹?你怎么不去歇息?”他有些疑惑。 “公子,画竹是来侍候公子的。”她的娇柔的语言隐含着少女的娇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淇水之恋 橘红的烛光里,画竹的身影如柔竹一般纤细娇娜,粉嫩的脸颊透着淡淡的桃红,恰似桃花塞那三百里桃林里桃花初放时的那抹嫩红,那浅绿的裙裾,又似那仲春桃枝的花萼间生出的新绿,是龙涎香的味道,还是少女特有的体香?那种刺激性腺的带有雌性诱惑的味道,激发了他体内的荷尔蒙,他身体的敏感部位不自觉的产生了生理反应,如此粉嫩诱人的少女,在这静夜的粉色光线里,在纬帐床第之间,任哪个男子能经受住诱惑?把持住自己? 外套挂在衣架上,画竹葱白似的手指开始解公子仲权的腰带,那轻柔暖香的手指贴上了他的肌肤,他的心一阵阵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顺势倒进他的臂窝里,他能听到她有点紧张的呼吸。他轻解她的裙裾,抚摸着她柔滑的身子,从上到下,她的身子如柔丝般滑嫩,洁白的像二月的春雪,那粉嫩身体的丘壑涧溪,桃红柳绿,雪地草甸无不激发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原始欲望。令他失去自我,坠入深渊忽然像什么东西击了他一下,他的手停了下来,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他心里说。 “天不早了,你去歇息吧。”公子仲权似乎热度瞬间冷却,他用手轻触少女圆润的下巴,像兄长一样说。 “公子,你嫌弃我?”画竹眼睛巴巴的望着公子仲权,眼里含着晶莹的东西,然后垂下头,呐呐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公子” “不不是的。”公子仲权大脑急速的运转,他弄不清这一切发生的是否真实,在国与国的交往中,各种权谋算计数不胜数,这刚刚住进宫府,宫府的美婢即以身许之,未免太不正常了。若是在虢国国君府,对一个婢女动动手脚,却原不算什么,但在虞国大夫府,却不同寻常。弄好了是宫之奇用美色表达结盟的决心,弄不好则成了好色猥琐之辈,成为天下笑谈。最重要的,自从他有了卫姬,这个少有的识书达理,兰质蕙心又仪态可人的美人儿后,心里总有一种为其守身守心的冲动。特别是这一路她不离不弃,更加对她有亏欠之心。 忍忍吧,更何况卫姬从灵魂到肉体都能令他满足。 等这次联盟加固,虢国度过难关后,什么样的美妙女子没有? 一阵沉默。男子和女子都在各自的内心世界挣扎。 “画竹,你早点歇息吧。”过了一会儿,他的声调已没有了任何感情色彩。 画竹低敛着眼睛,表情卑下而伤情。屈身行了礼,便出门而去。 留下一室的幽香。 一个美艳婢女的粉色遭遇,直如轻风拂雾般,很快便在公子仲权的心中散去。这一夜,他又很快进入了梦乡。 但在馆舍,卫姬却久久不能入睡。 她内心在矛盾,明天要不要去凡楼? 傍黑时分,她听到了街巷那熟悉的声音,那是子予看似悠闲实则有意的吟咏,还是他在驿站听到的那几句: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 末了,他用提高了的腔调反复吟诵道: “淇水悠悠,天地同愁, 之子如故,可陟凡楼?” 这分明的一种暗示。在驿站的那几天,被禺括步步紧逼,她的内心是坚强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要不承认,禺括不敢对她怎么样。但当她知道子予也在驿站,她的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知道以子予的素养,他即使确认的确是她,他也不会像禺括那样莽撞。在临行离开的那天,她听到了子予的声音,她知道他已认出了她,她的内心非常复杂,只想尽快离开那个可恶的驿站。 现在又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内心又开始挣扎矛盾,见与不见,都在她一念之间。她知道在虞国的外城,有一间有名的酒肆叫“凡楼”,她进城时看到过那乌木鎏金的招牌,也听虞国人谈论过“凡楼”的香酒美肴,那的确算是一个好的去处,既不惹人注目,也可品尝一下虞国的美味,既然我与子予没有什么,那有什么不可以去的呢?更何况,公子仲权滞留宫府,柔雪和乔冷秋出游未归,现在她的行动更加自由。 那个叫凡楼的所谓的酒肆,其实就是一家厩置改装的,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豪华。由大门进入,也没有迎宾的酒倌,居然冷清得很。绕过前廊,上得梯阶,光线渐得明亮,从牖窗透射进来的天光,带着点残霞的余晖。舍间的灯已撑起,沿墙的一边一字排列,楮木顶蓬悬挂着两盏布制灯笼,为房间增色不少。 几张矮几,几铺苇席,目光巡睃处,一个冷峻的男子,倚几而坐,轻抚琴弦,琴音落处,几缕薰香袅袅升起。 这男子正是子予,看来这个凡楼他是十分熟悉,要不然也不会她自行上楼也无人盘问。从屋里的气氛看,他在此等候已久,可能已不知抚奏了几支曲子了。 “燕奴,你终于还是来了。”子予抬起头,目光温暖的望着眼前这个妙曼的女子。 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的乳名了,卫姬的脸色荡漾着久违的亲切感,她择几而坐,侧对着抚琴的子予,布灯的光恰恰斜洒在她的脸侧,光洁的肌肤熠熠生辉。 “你为什么来虞国?”卫姬没有跟这位旧相识叙旧,而是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子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这不像是问候,但也不排除关切的意味,只是这种对话方式,每个人都没有回答对方,同样每个人也都没有得到对方的答案。这不像的谈话,倒像是两个人对空自顾自的絮叨。 子予显然没料到一下子竟陷入这么尴尬的交流方式,他顿了顿,似乎想理出一个头绪。 他轻抚了一下琴弦,琴声如山泉般叮咚的响起,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这琴音清脆而悠远,把卫姬一下子带回到数年前的某一个下午。那时,卫姬还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是一个被称作“燕奴”的清纯妹子。燕奴家家境殷实,母亲擅长养蚕,父亲擅长缫丝,生得两男两女,燕奴的哥哥和父亲一起外出经商,燕奴则和姐姐燕羽一起帮母亲采桑养蚕,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父亲吕镬每年都要外出经商,把自家产的丝制作成丝绸运到戎地换取皮革等西戎特产。有时还会同时收集一些葛布一同带上,以增加商品种类。吕家自己不产布,淇水对面的陶家却是生产葛布的能手。这陶家祖上据说还真是制陶的,并因所制之陶做工精良而被方圆百里的人家称赞,由此被人称为“淇水陶家”。陶家远祖的姓氏已不可考,只是近两代突然改行做布,居然还做得有板有眼,这做布的功夫虽则到家,却还没到国人把他们称做“淇水布氏”的程度。 陶家三世单传,到最近一代,生一男丁,为了人丁兴旺,取名亦叫“丁”。这陶丁长到一十八岁,直生得面若冠玉,发育得腰细膀宽,十足的一个俊后生。陶丁却不喜织布,只对斧钺棍棒有兴趣,到了娶妻年龄却并无婚配。吕镬采购的布匹,大多出自陶家。 吕c陶两家生意来往,儿女间便也有了交往,陶丁见过这一对姐妹,独对妹妹情有独钟,总是有空就往吕家跑。这燕奴小陶丁两岁,适才情窦初开,两个日久生情,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淇水虽宽,却挡不住一对有情人的炽热情感,淇水河畔,花前柳下,陶丁和燕奴常偷情约会,乐不思归。 一日,与燕奴隔了一冬未见的陶丁借故送布给吕家,此时春水乍涨,寒气袭人,陶丁脱掉鞋袜,冒着刺骨寒水赤脚涉水,正遇子予由洛邑游学来到卫国,驻足淇水河畔,子予站在岸边,放眼望去,只见寒水汩汩,却没有一丝舟楫的影子。这如何过淇水倒成了难题。正心急间,忽然看到有人赤足涉水,仔细一看,是一位年轻后生,这么冷的天敢赤足下水,让子予一下子觉得非常新奇,就站在岸上扯长声音叫道: “水里的后生,这淇水冷吗?” 陶丁回头一望,见岸上一帻巾素衣的男子,驻足携琴,正朝自己打招呼。 这男子看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却叫自己后生,陶丁不高兴了。 “这水暖和着呢,你下来吧。” 子予不以为意,嘴角浮起一丝笑,想,这么冷的天,水里还有残冰,这后生赤足涉水,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子予想得不错,这天气虽说河开燕来,但日冷风硬,积雪未化,水流夹着冰块,碰着腿脚,便会割开一道口子。 陶丁渡河一半,便后悔了,且不说水底淤泥深浅不定,河水冷入骨髓,单是那浮冰就让他防不胜防,没多长时间,浮冰已把他腿上划满了伤痕,如果说水面浮冰还可躲避的话,水下的苇尖更让他防不胜防。这淇水的芦苇冬天被收割后,留在水里的根茬像尖刀一样不小心就被刺中,还有那刚刚从冻泥里拱出一点点嫩尖的苇芽,更是坚硬无比,足以刺穿陶丁的脚底。 望着这傻小子跌跌撞撞的蹚过淇水,子予经验性的产生了好奇。果然,这傻小子并不傻,原来在淇水对岸,杨柳深处,不多时闪出一少年女子来,远远望去,身姿妖娆,人面桃花噫!原来这杨柳岸桃林深处,有佳人相约哦! 以后的事情比较老套,这抱布贸丝的小伙,抱得美人归,为什么燕奴能说服父母尽快托媒人说合与陶丁成婚,坊间传说,这自然是因为“赤足涉寒水”的缘故。 子予从洛邑出发,周游列国,收集雅c颂诗篇及国风歌谣,有时触景生情,也会自行吟咏。这卫国之行,让他目睹了一对青年男女的淇水之恋,他便想跟踪下去,见证这对男女的幸福恩爱,以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 但不幸的是,子予自己却陷了进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君子好逑 燕奴和陶丁的婚礼办得非常隆重,亲朋好友俱来祝福,子予也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当看到新娘子的那一刻,他一下子惊呆了,这小娇娘美若天仙,让一向自诩见识过天下美女的他不禁心荡神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傻小子真是有福了!这陶家真是有福了!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却不及此一人!别说是子予,任哪个男子见此美人儿能不心旌摇曳?问题是别个男子知道非我妻室便了了这非分之想,而子予乃一游方才子,非抱亵渎之心,却有欣赏美物之意,即使得不到,可以或远或近时不时一睹绝色佳人,亦是一件浪漫的事儿。 子予便在这淇水河畔小住了下来,每日信步柳岸,听河水汤汤,野鸟和唱,入夜则邀月抚琴,采露煮梅,日子一久,便云淡风清,竟也忘了自己为何要在此小住。 不觉至夏,数日有雨,至夜不息,子予久困室中,睡意全无。好不容易捱至天明,窗外虫鸟低鸣,清气袭人,身体不由为之一振,洗漱已毕,他便起身下床,清窗明几,轻拭古琴,那古琴乌黑锃亮,挣挣作响。这一刻,他忽然精神振奋,全神贯注,琴声或徘徊悱恻,或轻柔低扬,或如莺歌燕舞,或如衣袂飘扬,或如飞泉流瀑,或如万马奔腾,又似江河决堤,浩浩荡荡,转而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刀光剑影,喊杀震天。一阵暴风骤雨过后,似鼓乐齐鸣,旌旗斧钺,歌舞升平,既而云淡风轻,天水一色 琴音一住,子予顿觉精神振奋,两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好动听的曲子!”看来有人在外谛听多时。 顷时,一美妙女子道个万福,便出现在门前的甬道上。 “可以进来吗?”她说。 子予眼前一亮,岂止是一亮?简直就是如中了闪电光芒一般,陋室庭院也为之一亮!他立时有些呆窒了,这分明就是那个天仙般的新娘! 他回过神来,起身礼让:“请c请” 燕奴,不,此时应当叫“陶吕”,为了方便起见,我们还叫她燕奴吧。她可是一点不拘束,顺手把一只竹筐挂在门前的树杈上,落落大方的走了进来。 “好漂亮的琴!”她赞叹道。 嫩滑的纤手抚摸着苍古的琴身。 又问道:“刚才弹的是什么曲?” 子予被她无拘无束的行为一时弄得手足无措,这么个梦中的可人儿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简直和作梦一般,他终于克制住内心的激动,道:“《桑林》,听说过吗?” “哦,这不是帝王的乐曲吗?你是周朝王室的人?” “不,我不是。”他说。没想到这个妙龄少妇,居然懂这么多,看来殷实人家的女子,所受的教育的确不同。 “那你为什么弹这个曲子?”随心所欲的提问。 “这是前朝人为我祖商汤所作的乐曲,我可以弹吧。”子予面对这个无所顾忌的女子,总算回复了自己的本色。 “那是应该。”燕奴并没有被他的语气所干扰,接着问道:“那你是宋国人?” “洛邑人,祖上是宋国的。” “你叫子予吧,子姓,殷商贵族,厉害!” 这下轮到子予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言下之意,你是不是早就注意上我了? “呵呵,”燕奴显然已感觉到他的心理想法,便直来直去的说:“有个叫禺括的武士,上个月不是到你这儿来过吗?他是个游侠,和我家夫君认识。对了,听说你在搜集各地诗词乐曲?有没有好听的,念给我听听?” 这可算找对人了,子予正闲得闷的慌呢,便展开书卷,清了清嗓子,吟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这诗是采自哪里的?”燕奴显然听懂这诗的意思,也从他灼灼目光里读出了他内心的热望,她这么一问,便打断了子予的吟咏。 “宛地,鲁阳山之南,汉水之北,那里山水葱茏,水草丰茂,土地肥沃,青年男女有思慕对象,便歌以咏之,以寄相思。” 燕奴虽则初为人妇,但本真上还是一颗少女之心,听面前这个英俊男子谈论男女私情,不自觉的脸微微红了。更何况,这个男子的眼神里的渴望,她心领神会。相对于她的夫君陶丁,一个耍枪弄棒的人,眼前这个男子的举手投足,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其优雅和深沉,以及他结庐此间的用意,都让她好奇。 “我可以每天跟你学诗吗?”她忽然面露羞涩。 “当然可以。”子予答,他的心竟不自觉的呯呯跳了起来,难道老天真的眷顾他的一腔爱美之心?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以什么心态来看待这眼前尤物的。是远远的欣赏?还是早有渎玩之心? 子予内心一直有一个不解之谜,那就是每天跟他学诗的燕奴为什么突然再也不来了。他曾试着去陶家,陶家虽说家教不严,但对新媳妇总找一个英俊男子学诗,自然也心生不满,见了子予,便没什么好脸色。 陶丁虽说娶了淇水最美的女子,但他似乎更热衷于与禺括交流武艺。对于燕奴找子予学诗,他的内心是平静的,他相信子予,那是洛邑名士,他会把自己的声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他更相信自己的妻子,他觉得他的妻子是真心爱他一个人。 陶丁热衷于武学,渐渐冷落了燕奴,不多日,燕奴的父亲吕镬去西方戎地营商,儿子得了伤寒,不能一同前行,燕奴正巧回了趟娘家,自告奋勇随父亲一起出一趟西戎,吕镬道: “你刚出嫁不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还像做女儿时一样?这趟生意你不能去。” 燕奴道:“父亲,哥哥有病,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放心?” 吕镬还是不答应:“有叔孙历御驾还有你弟弟一道,就够了,你哪见过女子跟商队的?” “可是过去有哥哥一起去,帐目来往都是哥哥在操持,现在只有弟弟,弟弟对操持帐目没有兴趣,我去可以像哥哥一样帮你。再说,你不就是担心我是女子吗?我可以女扮男装呀。” 这个主意还真靠点谱,父母勉强同意了。燕奴差人告诉夫家,说随父亲出一趟远门,不日就回来了。燕奴捎的口信非常平淡,但暗藏她对陶丁这个莽夫的不满,没想到陶丁不但没有主动阻止,甚至也没有主动提出帮岳父一把,竟然答应了。 燕奴的心伤透了。她整好行装,换上男性行头,连陶丁的面都没见,在一个四野寂静月悬西天的凌晨,踏着霜叶衰草跟随商队向西方出发了。 谁知道一去月余,传来讯息说商队不幸遭遇战争,父女俩和弟弟一同遇难。燕奴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双目几近失明。又深觉对不住陶家,于是又把燕奴的姐姐燕羽下嫁到了陶家,算是对陶家的补偿。 子予等燕奴不着,又听说燕奴与父亲一同遇难,伤心之余,便离开了淇水,继续游学生活,没想到在虞国,碰上了燕奴。 两个正欲互相打开话题,楼梯响了,“登c登c登”冲上来一个武士,此人正是禺括。 这禺括显然已确认了卫姬的身份,冲口便道:“陶吕,你为什么背叛我兄弟陶丁?” 看禺括来者不善,子予脱口道:“禺括,你不能这么武断!你听一听燕奴的,她一定有苦衷!” “燕奴?叫得好亲热哦!你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吗?”禺括转向子予,枯瘦的脸被愤怒充斥。 “你冷静点!陶丁现在的妻子是燕羽,燕羽才是陶吕!现在的燕奴是虢卫姬!” “子予,我敬你是个才子,不想跟你动手,你不是说一定要找她问清楚吗?你现在问清楚了吗?”禺括显然在外等的不耐烦了。 “原来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把我骗来?子予,你卑鄙!”卫姬气得发抖,她撩起裙裾,转身就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