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苏阳离》 正文 1、帝宫初见 这是一个被历史遗忘的时代。岁月流转,朝堂更替,四海之上,八荒之外,而作九州。始有炎黄帝,复继夏殷商,春秋而争鸣,战国杀戮扬,秦帝大一统,九州做九家。时有仙人妖三族,仙族安于九重天上,妖族游于八荒之内,人族立于九州之上。各司其命,各安其职,互不相涉。而在这四海八荒九重天并九州之上,命运之轮高挂皓天,以极公平而又淡漠的眼,看着六道轮回,四时更替。看着一个又一个故事,接踵而至。 我仍然记得那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揣着满腹世故的我着一身素白绣着菊花的袍子,挽着规规矩矩的发髻随着引路的小太监一步一定地朝着帝宫走去。 年少无知又深于世故,不过也是个如常的女娃娃罢了,却顶着一副男儿的皮相在这世上活了诸多载,不,应当说,自打我在娘胎里落了脚,无论未来是男儿还是女儿,我都只能是男儿。大概,多半是爹娘期许我是个男娃娃过了头,才致老天爷同他们开了天大的玩笑吧。 我是苏阳离,苏家的异数。 传说中苏家传人能够匡扶一代明君,造就百年盛世。苏家人世代单传且每代传人必然是男子,向来没有出过什么意外。而我居然,是个女娃娃。天定的规矩不可改,这是苏家人世代的使命,加之这九州之上诸个国家都齐齐盯着母亲的肚子,我的出生,是九州天下一等一的大事。父亲惶恐,瞒了我是女儿家的事实。 苏家后人的名字也是老祖宗定好了的。到了我,就叫苏阳离。 阳离阳离,一世生阳离。小的时候母亲常常抱着我呢喃这句话,说怎么是个这么伤人心的名字,眼里满溢着我看不透的忧伤。百岁的时候就是我选定将来要辅佐的帝君的大日子。各国纷纷焚香斋戒派了使臣带着各家未来的一国之主的信物齐齐赶到我家府上让我挑选。 或许是命运的使然,才来这世上呆了一百日的我伸手握住了青州国现任储君未来帝君带来的沉香石。后来我拿着那不起眼的小石头细细思量时,觉着因该是石头上带着的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吸引了我。 自此后,我自然而然成了青州国人。哦,对了,父亲和母亲是柒州国人,因为当时父亲瞧上了柒州国送来的玲珑白玉环,所以自然而然,成了柒州国人。 想来世代流转本是一家的血脉却不属同一国度的,也只有我苏家了。天命让我权倾天下匡扶君主救世济民,那我只能接受。 后来长大些被父亲送入一处山谷学习御国策十载余,山谷里没有春夏秋冬的四季轮替,我只能在每夜入睡时用刀子在墙上刻一道痕迹来数日子。那个时候日日盼着的就是可以学成后回家看一眼父亲和母亲,接着帮助青州帝君打造一个繁华盛世后永远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我向来没有什么救世的心思,唯一的心愿就是可以永远和父亲母亲在一起。一个心里藏了太多事的人,年幼,在外求学,无亲无故。时刻都提防着心思,每句话出口前拿捏数次,做事恨不得将前因后果种种可能都思虑一遍。 孤独,无助,恐惧,委屈,彷徨,这些莫名的情感每夜都扰的我无法好好睡上一觉。而唯一支撑我坚持下去的信念就是父亲和母亲。在那个年纪,我还想不到家国大事黎民百姓的疾苦上去。 我出谷的那日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家去,或者会些瞬移的法术将自己变到母亲面前。还有父亲,喜欢用手指轻点我鼻尖的父亲。 我想了大概不下一百种我们相见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满院的梨花开得正盛,微风轻轻一吹便如落雪般洒洒洋洋落了一地的梨花瓣,空气里满是梨花的香气,雕梁画栋的阁楼府邸,精致的青砖红瓦。唯独差的,是空无一人。 我不知道当我兴冲冲地闯进甚至有些许陌生的苏府搜遍每一座院落却一人都遍寻不到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觉得他们是出去游山玩水还未来得及赶回来。 于是我等。 不断的等,不断的等。等到梨花树上又长出了小骨朵,等到昨年的竹笋吃净新笋却还未破土而出。期间青州帝君请我出山的帖子看了不下十份。我有些着急,又想着或许是爹娘换了住处,便出去打听消息。他们告诉我,苏府的人早在十年前就莫名消失了。我又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这么说。 第一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 我宿醉了七日,在收到青华第十一封帖子的时候起身换了套干净衣裳出发去青州国。 朝堂之上金碧辉煌,庄严肃穆。一班臣子恭顺地立在大殿上,沿着朝内中央的阶梯上去正是青州国的年轻帝王,青华。一想到日后要时时刻刻对着这天下最是无情的人,我便连瞧他一眼的心思也没有。此生,好象也没有旁的事可以使我忧心了。 议事殿内,青华端坐在龙椅上,一手轻轻搭在龙椅的扶手上,一手慢慢摩挲着下巴,定定地看着苏阳离随着内侍一路走到殿前。 这苏阳离虽说是个俗世的人,但因着在山谷里素衣寡食久了加之双亲没原由的消失对这世间的事更加没有挂念,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股脱俗出尘的味道。 青华一眼看去便觉得这十一封邀请信没有白写,自己苦等这一年久也值得了。心下虽欢喜不过面上倒也看不出半分旁的神色,待苏阳离悠悠然走到大殿中央便开口道:“苏阳离,本君欲拜你做我青州国的首相,你意下如何?” “首相?不妥不妥,草民苏阳离一无世袭爵位,二无战绩功德,三无科考功名,一介布衣草民而已矣。贸然称相恐百官不悦万民不服,且于国家理法相悖,” 我静等了半晌接着道:“是以君上不如让阳离暂居国师一职吧。一则不占官爵,二则又可时时为君上效力,三则阳离自身又不受拘束,可自由出入于内殿,阳离必然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万民谋福祉,万望君上成全。” 云淡风清地要了个地位更高又不用管事的职位,且又说的这般句句发自肺腑感人至深,我倒是真佩服自己。说罢后广袖一拢又是深深一拜。 殿上一片哗然,群臣似是乱了方寸。不禁拿着眼角的余光偷偷朝帝君青华看去。青华面色平静如水,一股帝王的威严之气不怒自出。顿时大殿里沉寂了几分。 我虽摸不准青华的脾气,不过他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过了半晌,青华才开口道:“准。” 我这才起了身,作揖礼,而又五体伏地,叩谢帝恩。 朝臣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几个沉不住气的臣子不由地拿衣袖擦了擦已糊了一脸的汗。 其中又有胆大的上前奏道:“帝君在上,苏大人既已任了国师,那这首相一职便空缺了下来。敢问君上” 我拿着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正在说话的大臣,不由得一笑。果然,我苏阳离铺了路,自然是有人爬的。且先看场好戏罢了。想罢如旧恭敬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青华正了正身子,带着询问的语气道:“对于首相一职,诸卿有何看法?” 天下分九州,而又分九国,由南至北依次为青州国,大瑶州国,柒州国,唐州国,东州国,西州国,青海州国,樱州国,雪州国。 这九国之中又以极南极北的青州国与樱州国坐大,是九国之中人口最多,地域最广,财力最大,兵力最强的两个国家。 至于雪州国则最为神秘,旁的八国之间是互有往来的,贸易经商也极为繁密,雪州国却从不曾同外界往来,传说这雪州国人乃是上古雪神留下的后代,行踪极为神秘,不过传说总归是传说,不过供人饭后闲谈消遣的罢了。 而青州国的这一代帝君便是青华。 据说上一代帝君共有四子,长子青天佑是为天佑王,善武道,是以封邑青州之北,保卫疆土。 二子青风华,众人也不过知道帝君确有这么一个哥哥,相貌如何,年岁几何,身处何地,却无人知晓。只知这二殿下生性洒脱,不愿做这帝王家的金丝雀,早早就去了俗世间游荡,是以连帝君都不知道他这哥哥在何处做着什么,想来便是四目相对也认不出他的。 帝君还有一个弟弟唤作青易,虽能文能武,通经略,善诗画,却实打实是个断袖,早在上一代帝君一命呜呼不久,青华继位不过两月余时,便同着自己府里一位琴师带着细软私奔去了。 待我回过神时朝堂之上诸臣早已说完了各自的观点。大抵不过是朝着自家人说话罢了,这句句忠君肺腑之下便划出了诸家党派。当然,举棋不定隔岸观火的亦不再少数。 这殿上的人都是在明争暗斗步履维艰之下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心思早就不干净了,不说各为其主想着自立山头,便是安分守己只贪些钱财的人也属难能可贵了。加之这天下太平久了难免暗潮涌动。 早朝散后,我背手站在站在议事阁内,等着帝君到来。若是没记错,今早当是我第二次见到帝君青华。第一次被父亲带去见帝君时不过才十来岁罢了。父亲遥指着那个衣着华贵面容稚嫩的男娃娃对着我说,小阳离,这便是你将来要辅佐的天下共主。 我瞧着那个脸圆圆肥嘟嘟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天下共主”吃力地伸手想要摘他身旁梨花树上的枝桠却怎么也折不下来,用过力反使得一树的梨花瓣飘飘扬扬洒落下来,落得满地都是。心想着若是日后伴在这般可爱的男娃娃身旁倒也不会太过寂寞。 这一晃,十年已然过去了。 青州帝宫内殿,青华换了身常服问身旁的内侍:“苏阳离呢?” 公孙喜侧身应到:“回帝君,国师此刻正候在议事阁处。” “宣他来此处见我吧。”青华手里拨弄着玉卧,淡淡地吩咐公孙喜。 “这,宣国师来帝君寝宫内殿?怕是”公孙喜背对着青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得应了话转身离去。帝君的意思若是摸不透,最好的法子就是按照吩咐来。 这场景倒是有趣的紧。 侧卧在榻上的青华云锦缎的衣衫半开着,一手拿着本书离眉眼极近,另一只臂膀支在榻上,手里拿着玉卧,桌上点着迷迭香,一派奢靡气象。 到底是帝君的住处,这般华贵雍容,寻常的帘子也绣着金丝在上面,纯白色的皮毛覆盖在整个内殿的地表上拼接的没有一丝缝隙,墙上的浮雕活灵活现,暖玉做成的书案立在东南角,和卧榻遥遥相对。 不知要夺了多少畜生的性命才能做成这皮毛地毯。华贵倒是华贵,不过都是些死物反倒造了业障。 我站在离青华一丈远处静静地看着这难得的美景,这殿内的布置一眼也就看完了没什么稀奇,不过这美男子倒还真该从头到脚好好赏赏。 公孙喜显得极为尴尬,硬生生从喉咙里吐出句“回,回禀帝君,国师到了。” 青华闻声后道:“嗯,那你便退下吧。” 末了又加句“没本君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从头至尾,青华那的身姿不曾动过一分,便是说话时也只淡淡扫着书上的字眼。 公孙喜尴尬地应了快步离去,末了还打量了本国师一眼。 我端端看着躺在榻上的青华,从头至尾看了个仔仔细细。 泼墨般的青丝如云絮般随意散在榻上,丝丝分明而又不失光泽。虽只见得到半边脸但也能看得出皮相是极好的,光滑而又白皙的皮肤不失红润气,怕是诸多女子也须逊色三分。但高挺的鼻梁如剑如星的眉峰,还有那深不可测的眼眸,带着三分威严三分霸气,分明便是君王之相。 看这修长的身材怕是八尺有余,绝无半分羸弱。手指节骨分明,当得上是大一号的纤纤玉手了,虽不过随意拿着书册侧卧榻上,但瞧着也是好看极了。 恰如,一幅画一般。 我只呆呆地瞧着榻上的人,心里隐隐却有些异样。这同当年摘梨花的小胖娃娃差的也忒大了。就好比一株山气的水萝卜变成了稀有的千年参。 我抚了抚胸口叹道:岁月使然,岁月使然。不过,帝君这般对我坦诚相待,我若是再拘谨,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偷偷笑罢便迈着步朝着榻前走去,玩味地道:“都说帝王家多倜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着顺势靠近了青华,伸出右手在那榻上端端翘起的龙腚上狠狠一拍。喔嚯,想是用力过猛,自己的爪子也略有些发麻。 大约是这些日子受了刺激,我现在倒是越发没皮脸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管他许多! 青华一脸的惊愕转瞬即逝,悠悠起了身端坐在榻上,又慢腾腾搁下了手中的书,带着帝王家的威严之气直看我,深不可测的眼里寒气四溢看不到头,一张脸冷的可以做冰敷,还伴着丝丝黑气直往上冒。活像俊俏版的黑山老妖。 我回以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也瞧着他看,还未等青华说话便顺势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侧。 我小声嘟囔道:“喔,还是热的。这大热的天,君上也不怕痦出痱子。”说罢又故意起身拿衣袖使劲扫了扫龙榻。 纵然青华是一国帝君,也不免为我浓厚的亲近之意惊着。 青华的脸却比刚才又阴沉了几分,压低了嗓音回过头仔细瞧着我道:“你方才说什么?” “阳离没说什么呀,哦,哪句来着?” “臣下是在夸君上殚精竭虑下了早朝还不忘勤于政务国事连外衣都忘了穿。果真是一代明君。哦,若君上不弃,阳离愿为君上更衣挽发。” 说完这话我便摆出一副老实巴交诚恳无比的样子望着青华。 青华着实无奈。无意间眉心便拧成了疙瘩,一手托着下巴,四目相对于我,轻飘飘地道:“小阿离,本君何时同你这般亲近了?连本君的龙腚你也敢拍了。” 我心下一惊,刹那之间便跳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说话。血气直翻滚上来,烧的面颊似浮了两瓣桃花在上面。我倒不是畏惧他帝君威严,只是四目相对时,有说不出的别扭。 青华心中自觉好笑,眉心一疏便微微笑着。也只端坐着不说话。 我定了定心思,想着他召我到此处且退避了众人断然不只是为了戏弄于自己,心中虽有些气,但也无法。只得恭身问道:“不知君上唤臣下到此处?” 青华收了笑,起身走向寻常处理公务的玉案,正襟危坐,道:“本君前前后后可是亲手写了十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了尊父府上,千呼万唤才盼来了国师。” 顿了顿,接着道:“这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国师想想怎么护住晴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初见柳晴 我觉得如柳晴这般温婉如水的女子住在自家府上,当真让自个儿的寒舍蓬荜生辉。 三月前,青州国首相柳肃因涉嫌私通他国,进行兵器交易而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时间糊里糊涂便坐实了罪名,而这罪名罪状通敌证据皆是兵部侍郎公孙孙一所查举出来的。 爱国之心人皆有之,这罪名虽未查清便已经落了实。 朝堂内外议论纷纷民怨四起。柳肃为相,向来以公正不阿不苟言笑闻名。既不结党营私,加之同朝中大臣素无往来,便是有几个老臣子虽想为柳肃正名也耐不过诸多臣子齐溜溜地站在公孙孙一一旁。消息这个东西,传来传去恰如滚雪球一般,本不过有一粒雪花在空中飘散着,却被众人一句话一句话地,活生生滚出了个大雪球。是以柳肃如何叛国,如何通敌,乃至私运了多少兵器,何时何地,也在坊间传了个有鼻子有眼。众人皆道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先帝所托非人看走了眼,险将这年轻的帝君加之青州国乃至青州国的子民们都害了去。心下戚戚,一番批判痛骂后该喝茶的照旧喝茶,该闲聊的照旧闲聊。 一时间,臣子纷纷奏疏撤柳肃首相一职,诛满门,柳肃刑以车裂,五马分尸。 从公孙孙一上奏到柳家血染满门,只花了三天。 整个柳家唯一幸存的,不过是柳肃之女柳晴。 青州国第一才女柳晴。 苏阳离虽未赶上柳肃全家三十九口人被处死的场景但也听旁人说过。寻常死刑一般是要等到立秋之后再执行的,也就是秋后问斩。一是秋冬时节带着肃杀之气,二是秋冬时节正是农闲之时,集中处斩以便起到威慑作用。 而柳家人罪祸滔天处的是死刑立即执行。恰是炎炎夏日暑气蒸人的时候,驱马人拿着鞭子骑在马上,共有五匹马分立南北东西中,马身束缚着套索,而套索的另一端分别是柳肃的脖颈c双腕c双脚。一声令下,分布于各个方位的五条鞭子在驱马人的手中扬起落下,纯白健壮的马身受到鞭挞发了疯似的向前扬蹄奔去。五匹马的嘶鸣声,围观者的惊呼声,皮鞭扬起落下狠狠抽打在马背上的利落声,骄阳炙热,路旁的小野花开的正艳,潮湿闷热的空气纹丝不动,在人们惊恐c惧怕c无助的眼里,柳肃的身体被逐渐拉长,扭曲,咬着牙忍痛的柳相愿本就没有血色的双唇逐渐发青发紫,干裂到炸起的嘴皮开始渗出血,再到痛得昏厥过去,一瞬之间原本干燥平整的地上鲜血四溢,臂膀,双腿,头颅硬生生的被马匹拉开四散,躯干散落到四处从初始的血溢不止似要从躯干中喷涌出来到安静的,缓慢的流淌。鞭挞之声停了下来,五匹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雪白的马身上染着点点血红的斑点,映衬着马蹄下踏出的似梅花般的血红印记。慢慢的,血也流了个干净。在骄阳的烤炙下发紫发黑发硬,粘稠地,沾覆在地上。 场面之残忍血腥,便是再胆大的人也无不心生畏惧。 柳肃五马分尸而死,其余家人等也随后分别腰斩c斩首而死。一时间整个都城之内无不弥漫着血腥之气。 而那柳肃之女柳晴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恰是因为事发之时在素有皇家佛堂之称的蜀南大慈安寺陪着青华他娘,也就是当朝太后礼佛抄经。 这有心人便是再想让柳家人一个不差的入地府,也不敢叨扰太后她老人家。 柳家人死绝后青华压着柳晴是叛国贼人之女当斩的声音,且又有多年礼佛的太后护着一直住在大慈安寺,是以外人虽有心思也无法对柳晴做什么。 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寺院里吧。所以苏阳离一来,青华要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好此事。 法子嘛,总会是有的。 因着今年大旱庄稼收成较之往年差了许多,国库虽有富余,但青州国的百姓们多以农业为生,自然日子便愈发艰苦了些,恰是收完谷子的农闲之时倒还好说,等到秋冬青黄不接的时候怕是有许多百姓食不果腹了。这衣食难以自足便免不了生出许多流民,流离失所者纷纷涌向国内较为富裕之地,难免再起纷争。 而青州国北部的百姓虽多以农业为生,但因矿藏资源丰富,也聚集了诸多冶炼的好手,其中尤以所锻造之兵器一绝而闻名国内外。 而与青州国临近的柒州国的农商业皆为各国之首,一方面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土壤肥沃雨水充沛且四季如春没有冬寒时节;另一方面同柒州国农商并重的国策分不开。加之民风活泼淳朴,乐于探险者不在少数,才造就了柒州国农商业属天下第一的神话。 不过有所长必有所缺。这柒州国少的便是金属矿藏,因此,兵器之类的,基本上是要靠同别国商贸交易的。柒州国帝君虽称帝不过七载有余却广推经济之道,大力扶持商贸事业,使得柒州国的国力,尤其是财力在诸国之中无可匹敌。柒州国的帝君名唤端木允,复姓端木单名一个允字,无妃无后。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善骑射,饱读诗书,足智多谋,且性情开朗,有一代明君之美誉。 若是能把这有青州第一才女之称的柳晴嫁给端木允做帝后,一来可保柳晴一世平安,二来可使两国交好。说不定还能玉成一桩美事。 近两日天气渐凉转眼就要入秋了,我这日日下了早朝就去都城首屈一指的竹兰茶舍喝茶听曲儿的习惯倒是让我受益匪浅,天天同一些百姓布衣喝茶闲聊自然能够做到“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 今日上朝时,妖风太甚。 我都快要把脑袋低到裤裆上去了却仍能够感受到青华那哀怨又严厉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我看。盯的我头皮发麻两脚抽筋。 自我答应青华寻法子护住柳晴已有七天了,这七天上朝时青华时时刻刻不忘盯着我瞧来瞧去,倒也是真的盯着我不放,只不过有意无意间小眼神总是飘向我这边,唯一不同的是这青华的小眼神愈发哀怨,哀怨得我觉得身上似有千万只小蚂蚁爬来爬去恨不能寻个缝隙钻进去,又或者,找口大锅同冬笋一同蒸了来吃倒也清净。 一干旧臣老生常谈,嚼完亘古不变说来说去快说烂了的话题之后我终是松了口气,偷偷打了口哈欠心下想着终于可以回去听曲儿了,正打算趁着人多溜回去时被青华叫住了。 “苏阳离,你留下。” 我觉得这个世界瞬间变得不美好了。 我只得规规矩矩道声是安安静静等着臣子们四散离去。 一时间空落落的大殿上只余我二人。 青华坐在离天三尺的龙椅之上盯着浑身散发着“不高兴”气息的苏阳离压低了声音说话,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愈发不悦。 “国师这几日过得很是滋润嘛。日日两袖清风喝茶听曲儿,本君的话,是搁在了云端么,嗯?!” “哈哈,这,君上这哪儿的话呀。” 我眯着笑眼着一副极尽谄媚的样子。 青华看着苏阳离这番样子心中愈发烦闷,不过青华自然知道苏阳离是有办法的。便缓和了语气笑着说:“国师不必卖关子吊本君胃口,说来听听。有什么锦囊妙计?” 锦囊我是没有,妙计倒是有一个。 一番言语过后青华盯着我似是颇为赞赏的样子,不过心下想着什么倒是未可知。又侧着头思绪了片刻不知想着什么心思,只对我轻飘飘说了句不搭边的话。 “国师喜欢听曲儿,莫要忘了每月初一都城的竹兰茶舍有一月一次的好曲儿听。寻常,是听不到的。” 我心下一怔,说这个做什么?不自觉向他看去,一张脸上什么都捕捉不到。应下之后便问道:“阳离即刻启程去蜀南接柳晴姑娘,顺道,探望太后老人家?” 青华揣着不可测的笑意对着我说:“去就是了。不过,要改口叫青晴公主了。世上,再无柳晴此人。”复又低头呢喃了句:“晴儿,她会懂我的。”一脸的忧伤转瞬即逝,若是不仔细倒还真是看不到。 我低着身子转身出了议政大殿,心下有股莫名的凉意却又说不出来。 在往蜀南的路上我倒是白捡了个“糙汉护卫”汤十一。 汤十一欠了人家的酒钱还不上,被人堵在酒馆,恰巧我路过便顺手“搭救”了下来,替他还了钱又给了他一些度日的银两。这汤十一虽满口胡话但倒真是个有恩必报的直性子,死活要跟着我走,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的恩情永世难忘,说自己功夫了得江湖险恶如我这般良善的白面公子免不得会遇上什么危险,要是我有不测他这辈子都难安,所以一定要跟着我保护我。我不过施舍了些银钱罢了,却好似我救了他祖宗三辈般大的恩情。 我好歹是个要面子的人,一个有手有脚的大汉抱着活脱脱一副书生相的我的大腿不放哭着喊着要跟我走,看得围观众人都快感动的泪眼婆娑了。我只得带着汤十一一起走。 青州是个四季分明的国度,但由南至北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赶了几日路便到了蜀南。 依礼拜见了太后传达了青华的旨意后我二人便在寺外等着柳晴出来。 我还不曾见过这闻名青州第一才女。 “他奶奶的,怎么还不出来?” 正是晌午日头正毒,汤十一等的不耐烦也在情理之中。 “十一兄,莫要着急,再等等。” “他奶奶的,苏兄弟,你要等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奶奶的排头倒是不小。”汤十一皱着眉头说话间还不忘在嘴里叼根狗尾巴草。 “小女柳晴,让苏大人久等了。” 转身间便有一女子宛若黄鹂鸣翠柳般的嗓音柔柔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那女子着一身鹅黄色的软纱衣,衣袖上绣着几朵梨花栩栩如生,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胸口处,一双如明珠般的美目里含着点点星光,嘴似樱桃,眉如柳叶。一眼看去便带着股书香气,安静,又不失光彩。 “姑娘来了,即刻便上路吧。”我虽知道柳晴是才貌双绝的女子,不过看到真人时着实觉得美极了。那是是一种安静飘逸不失内涵的美。 我轻轻一笑,单手放在腰间处,另一只手引向了一旁的马车。 柳晴对着我柔柔一笑,轻轻点了头却又蹙起了眉头,复又轻笑,朝着汤十一微微颔首后径直上了马车。 轻纱微起,步摇泠泠,一步一生花。 “走吧十一兄。” 我唤汤十一时方才发现这满脸胡须的大汉两眼桃花,神情娇羞。 活脱脱似只发了情的公猫,不,老公猫。 想罢心中一阵恶心,只得摇摇头快步离开。 还未等我钻进车厢内便一把被汤十一捏住了脚腕。那力道,着实让我吃痛不小。 “他奶奶不不,苏兄弟,换你赶马车?” 满眼桃花的汤十一含着三分可怜样看向我。 那神情,满脸泥垢加胡须,估计这天底下只有我苏阳离觉得是副“可怜样”。 心想着这一路都是汤十一赶车且自个儿细弱的腿还捏在他手上只得答应了。 因暗中有青华派来的护卫一路相随,所以路上平静得紧。当然,车厢内一强一弱的声音除外。 “老子,不不不,我叫汤十一,喝汤的汤,十一把刀不,十一本书的十一,还,还没有请教姑娘的,嗯,姑娘的芳名?” “青晴。青天白鹭过,晴空万里云。” “哦” “如此,真是好名字。哈哈哈。” “青晴姑娘,不知道,是哪里人呀?老我就是个混江湖的粗汉,四处为家。那个,我和苏兄弟,是好朋友。嗯,哈哈。” “汤大哥是苏大人的好朋友,便是青晴的好朋友。” “汤大哥看似年长青晴许多,不知青晴可否有幸唤您一声汤大哥?” “汤大哥,有幸有幸!青晴姑娘就叫我汤大哥好了!” “若是汤大哥不嫌弃,叫我晴儿便罢” “不嫌弃不嫌弃,高兴还来不及。晴儿,晴儿” 一边驾车一边听着里面的说话声不禁唏嘘,这要报恩的糙汉转眼间就成了我苏阳离的好友,一副发情的骚包样。不过这柳晴倒是机灵,罢了罢了,以后便是我青州公主。世上,再无柳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初见公主上 在汤十一殷切地替青晴烤了十一只野鸡后我一行三人,不,数几十人终是到达了都城。 骚包汤见了漂亮姑娘便将恩人抛诸脑后的可恶行径着实让我有些恼火。不过看在青晴将大部分野鸡都让给我吃且汤十一这几日只吃了些野果加十一只鸡屁股的份上便算了。不过,这两日骚包汤看我的眼神是越发奇怪了。 骚包汤这鸡烤的着实一流。皮酥肉嫩不干不柴恰是到了好处。 不过这鸡嘛,还是赶不上当年学艺时小九烤的好吃。小九,是我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一个,一生都不会再见的朋友。 进了城后驾轻就熟赶着马车便到了自家府上。 这青晴是首相千金进了雕廊画栋金碧辉煌快赶得上帝宫般的苏府时毫不惊讶也在意料之中了,不过这骚包汤也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倒是让我吃惊不小。 回头看时骚包汤一脸坚毅,好似初被卖到的良家女子逼着被妈妈接客时的贞操样儿。双手握拳紧咬下唇碰上我的眼神时分明在跟我宣战: “有钱怎么地,青晴是老子的!老子的!”似有一团怒火分秒间便要喷涌出来,烧的我连骨头渣儿也不剩。 这分明,是将我当作情敌了啊。赶忙转回身来吩咐管家安置好这两人后一溜烟跑回了房。 此时青晴已被安置在了离苏阳离最近的厢房内。恰巧不巧,汤十一的住处离两人不是一般的远。绕来绕去绕的汤十一快吐了。 “只怪苏府太大,从前门至后院要走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还望汤大爷多担待些。” 管家吴叔看汤十一有些不耐烦便上前搭话。 “奶奶的,那老子住的地方离苏兄弟住的地方有多远?” “从汤大爷住的地方到我家老爷住的地方走过三个路口拐过两个花园过条河便到了。大概,要两个时辰吧。”吴叔恭敬地回答道。 汤十一觉得自己这暴脾气啊,奶奶的苏阳离把家修这么大做什么?! “那晴儿呢?”汤十一心想着两人都是客总该离得近些吧。 吴叔不慌不慢的答道:“跟到老爷住的地方一样,再过一条河就是了。从汤大爷的明道斋走过三个路口拐过两个花园过条河后再过条河后就到晴姑娘的沐风居了。” 汤十一瞬间青筋暴起,又咬着牙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家老爷到晴儿住处呢?” 吴叔奇怪的瞧了瞧汤十一仍旧恭敬的答道:“过一条河便是了。” 哎呦我去!我这暴脾气,你奶奶的衣冠小白脸伪君子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苏阳离!!! 他奶奶的,老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让老子吃了三天鸡屁股也就罢了,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吴叔看着汤十一气的咋呼呼的咬牙切齿的样子安静地在前面带路。心下想着:多亏我老吴机智,一看你一副邋遢无比脏兮兮的样子对着我家老爷那般不敬,说起话来又冲又撞。老爷心善,我可得为自家主子盘算着。不禁然喜上心头。 这可苦了我白白被冤枉一回。大兄弟啊,我是真没想跟你抢。再说了,总归不是你的。不过,这些事跟我倒也没什么关系,看戏什么的,最是有趣了。 青晴看着这沐风居倒也干净。院子里种了许多竹子,从窗外看去一片绿意清爽的很,屋内的布置摆设不似外边一般豪华奢逸,简单干净明了素雅,倒正对青晴的胃口。桌上有书册笔墨烛台,墙上挂着几幅仕女图,图中女子皆是一人却神态各异,当真妙趣横生。看的青晴很是开心,便摊开了放在书桌上的宣纸打算临摹试试,摊开后却见纸上郝然写着八个字。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青晴口中轻喃。原来这苏大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只是,为何以一女子的角度写这相思之情? 云胡不喜?云胡不喜,爹的心愿是助青华哥成就帝业,柳晴也好青晴也罢,也是想要帝君开心些,纵然帮不上忙,也不至于成了拖累才好。柳家的冤屈终会洗刷的,真正的贼人也终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而我去和亲,便是帮了他,也让他安心些。这里,是有苏大人,帮着他的。 是啊,云胡不喜,我心中,自然是喜的。一抹笑意不觉浮现在青晴脸上。 想罢后复又合上了宣纸。她不知道这字,是苏大人无意放在这里的,还是,故意写了给自个儿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偶遇端木 同青华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在柒州国帝君来之前青晴先暂住在苏阳离府上。一来安全些,二来青晴说到底同青华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若搬进了公主府邸,难免两人要时常打照面,纵然真没什么也难免有人乱嚼舌头。 不过我觉得以他这两人的身份,便是有些什么,也不好跟我一个外人道。 这些日子除了上上朝外日子也过的分外清闲,整日里不是呆在府里喝喝茶下下棋听青晴弹琴看骚包汤献殷勤外就是带着两人在都城闲逛。从城西吃饭要预约的楼外楼到城东炸臭豆腐的鲁老二的小摊,从城北卖杂货的集市到城东的渔市。差不多除了窑子外这偌大的都城三人都逛遍了。 我着实佩服这汤十一。 苏府极大,从一处到另一处着实要费些时候,不过也没有人想过要寻出捷径来,这汤十一倒是聪明的紧,在苏府住了不过三日,便学会飞檐走壁当屋顶做平地了。 秋高气爽,凉亭外的银杏树撒了一地的金黄。离青晴离开的日子也越发近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虽然三人在一起日日吃喝玩乐甚是开心,但我总能捕捉到到青晴那若有若无的带着感伤并失落的瞬间。 凉亭内,我正同青晴对弈到了激烈处,屋顶却传来瓦砾碰撞间哗啦啦的声响。 心下了然只得长叹一声用袖子盖住了脸,再无半分下棋的心情。青晴也搁下了棋子只笑不语。 “嘿!做嘛呢?” 一声更为剧烈的声响后一个大汉赫然出现在凉亭外。 一脸淳朴。 随后几片瓦砾跟着掉了下来。落在地上陈尸数片。金光熠熠。 瞅着自家刷了金粉的上等青瓦碎了一地在心痛之余我难免怒气飙升。 对着凉亭外乐的分外开心的大汉将音量提高三个分贝后大喊道: “你是猪吗!” “走路!走路你不会吗?!” 汤十一摸了摸脑袋想了片刻问道: “走路,和猪?” “有关系吗?” 说罢又不住的憨笑着。 青晴忍俊不禁,瞅着似要气炸的我和一脸呆样的汤十一不住地哈哈哈的笑。 “哥哥就莫要跟汤大哥置气了,又不是第一回摔了瓦。” 自打青晴认了我做哥哥后汤十一便不再盯仇人似的看我了。对我的态度也好的紧。一口一个苏兄弟且半句脏话也不说了。 不过,这摔瓦之仇是不得不报的。 那是刷了金粉的好吗!刷了金粉的!不过妹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冷着脸道: “不与你计较。” 汤十一挠了挠脑袋正要走过来。我转身朝着管家吴叔吼道: “吴叔!把骚包汤摔碎的瓦钱从他工钱里扣掉!” 一个不小心,把不该叫的给叫出来了。 当我讪讪看向汤十一时,明显感觉到汤十一本就不干净的脸上绿意盎然。一股酸绿直直蔓延到了脖子根处。 青晴怔了一下,复又喃喃道: “骚包汤”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汤十一的脸更绿了。本就搭在脑袋上的手一时间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我急中生智大喊道: “窑子!咱们去逛窑子!十一兄!咱们去逛窑子!” 好在汤十一心大,也未同我计较。 我一看汤十一不在意,骚包汤骚包汤的叫得更起劲儿了。 有道是一夜梦,半两身家无。 一行三人,两位玉面公子加长的甚为凶煞的大汉一路向都城有名的“烧金窟”春风楼走去。这大汉不时朝一位玉面公子看去,神情甚为扭捏。 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自打四王爷带着自家府里的琴师私奔后便有越来越多的断袖之人堂而皇之的出来秀恩爱了。瞧这玉面公子的相貌,又该有多少痴心女子错付了春心。 这三人正是苏阳离并青晴汤十一。 “晴儿,好晴儿。” “你把这身衣服给换了吧” “晴儿啊” “咱们不去春风楼好不好?” “晴儿啊,不就是窑子嘛咱别去行吗?有什么好去的?下回,下回好不好?” “我们去楼外楼吃大闸蟹好不好?” “要不去城西吃小吃?炸春卷糖葫芦捏糖人?” “都是一些衣不蔽体的坏女人没什么好看的。” “要不我们去喝茶?” “我新学了些招式,要马上家耍给你看好不好?” “” “” 听了一路着实有些累。 “骚包汤?” “嗯?”见终于有人应话汤十一立马来了精神。 “你渴吗?” “要不去喝杯茶润润嗓子?” “唔,这”汤十一有些迟疑。 “好啊好啊!去喝茶歇歇脚顺便吃些饭,就,不去春风楼了!”汤十一格外的精神,说话的声音也极大。尤其“春风楼”三个字,咬的异常清晰。 一时间热闹的街市有些异样。 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我真是恨不得找个麻袋将汤十一塞进去然后丢进河里喂大鱼。 青晴憋了一路终是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自个儿和哥哥本就没打算去春风楼看姑娘,不过是早就预约了楼外楼的大闸蟹要过去顺道戏耍戏耍汤大哥而已。 汤十一看着笑的正开心的青晴和一脸杀气的苏阳离还有不知为何朝着自己指指点点的行人小贩觉着有些懵。 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好啦好啦,汤大哥,我们去楼外楼吃大闸蟹。” “哥哥说这金秋时节正是吃蟹的好时候,等到了下个路口那家卖衣裳的小店我便换身衣服。” 说着,又是噗嗤一笑。 骚包汤一脸云里雾里的呆萌样儿看的我直摇头。怎么就一时猪油蒙了心带了这草包回来呢? 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楼外楼。 寻了处靠窗的位置三人便各自坐下了,又点了些寻常的小菜便等着大闸蟹上来。 此时,一位公子并两个侍卫样的人也上了楼外楼。 这公子长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身长八尺,穿着绣鎏金的深色衣裳,腰间束着样式简单的玉带,一枚呈乳白色的玉佩通透圆润系在腰间,一脸温和的笑意恰如冬时的暖阳般。身旁的两个侍卫也极为健壮。 此人正是柒州国的帝君,端木允。 原本该晚些时候才到青州的,只是端木允受不了大瑶州公主日日当自己是块儿极香的肥肉般缠在自己身旁便早早拜别了大瑶州国的帝君带着两个贴身的侍卫一溜烟跑到了青州。大部队还在后头按照进度赶来便心想着不如先不去见青华,自己在青州都城耍上几天。听闻楼外楼的菜式一流,这大闸蟹更是一绝,便带着两个侍卫来尝尝鲜。 端木允一上来便叫住了一个小二。 “小哥,听闻楼外楼的螃蟹味道一绝,我三人专程赶来尝尝鲜。” “哟!真是不巧啊爷,这最后一只大闸蟹已被那桌儿人客点走了。下次您来,得提前预约呀。”小二将堂巾搭在肩上,用手中的茶壶遥指了坐在边上的苏阳离一行人便离开了。 我自然早就注意到了。 青州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作为一个优秀的国师对于都城内的各家少爷老爷并小姐太太都有些了解的。 这样气度非凡的年轻人,倒还真是不曾听说过。倒不如,交个朋友。 端木允在小二的指点下看向坐落在窗边的苏阳离一行人,却发现一位白面的公子正微微笑着瞧着他看。 “兄台,不如一起?”我笑着邀请。 “如不叨扰,不胜感激。”端木允回到。 我一指桌旁的座椅,道:“请。” 待端木允坐落,我便开始介绍。 “小弟苏阳离,是个喝墨水的人。这是小弟朋友汤十一,是位少侠。” “苏兄,汤兄。”端木允朝着我二人颔首。 “你好,我叫汤十一。”汤十一咧开了笑。 看样子对于“少侠”这个称呼,汤十一颇为受用。 “晴儿?” “嗯?怎么了?”青晴方才回过神来。 “白云杨柳,这般好看的景,一时间痴迷了。”青晴解释道。 我皱了下眉开口:“晴儿,小弟舍妹。” 青晴方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一时间羞了脸。 “晴儿小姐。”端木允依礼问道。 “嫌各位不弃,在下姓段,单名一个昀字。萍水相逢,能够遇到诸位当真是缘分。”端木允道。 “原来是段兄”我微微一笑。 “段兄从哪里来?倒是在这都城里不曾听过有这么一户少爷。”聊天嘛,总归得开个话匣子。 “在下经商,从柒州国来。” 一时间宾主聊的甚是欢愉。 端木允觉得这三人都是人中龙凤,苏公子身上带着种难得的脱尘出俗的气息,汤少侠虽是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却透着股仔细,至于这苏公子的妹妹苏晴小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倒不只是样貌一流,神情中也透着典雅的味道,有股女儿身上少见的书卷气。自己都不曾见过那般出神的一个人。苏晴瞧着窗外的时候有种世俗的事情都同她没有分毫关系的感觉,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姑娘心里在想着什么。 吃完了蟹诸人各自散了,想着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也便没有互通信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偶遇春风楼 “晴儿,在吗?”吃了蟹回来没多久骚包汤就出去瞎逛了。难得他不在,有些事情我也是要问个清楚的。 “我进来咯!” 这姑娘,便是我唤了好几声推门进去她都不曾注意到。这两日,是越发走神的厉害了。 只见青晴端坐在桌前,手里还握着笔,铺开的宣纸上却是一片空白。 我摇了摇头,轻声走过去拉了张凳子在她旁。 “哥哥,你来了。”终是回过神,对着我笑。 “哥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么?怎么,脑袋出来的是个摘梨花的小娃娃?是青华!青华么? 见我许久没回话,青晴的眼里满是落寞。 我轻笑到:“我信。” 一时间小姑娘的眼里仿佛又填满了色彩。 我开口道: “我家的晴儿是个一顶一的好女子,向来是应对有策不怕羞的,且满腹的经纶,任谁都能跟我家晴儿聊到一处去。” 我顿了顿,瞧了她一眼继续道: “可今儿个,我家晴儿脸上那一抹红霞总归是落进了我眼里。且一顿饭下来一言不发,回来这一路上不管骚包汤怎么逗你你都没有应他,寻常,你好歹是会搭话的。” “若是你想的话,我苏阳离要找一个人,是不费事的。” “哥哥。”青晴只安静瞧着我看。 我知道青晴不比寻常的小姑娘,不说外界的压力,就是她自己都不曾给自己一丝缝隙。 “我知道你是因为青华。” 我看向她,青晴的睫毛不住的闪着。 “若是抛开青华呢?”我问道。 “哥哥,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笑可以温暖人心。他可以。小的时候青华哥也会那样笑。”青晴低下了眉眼。 “虽然哥哥也长笑,汤大哥也长笑,可我觉得他就是不一样。” “有的人,你只看了一眼,便误了终身。怕的不是一副皮囊,而是心思。”青晴抬头瞧着我看。 “一场萍水相逢。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了。”青晴故作轻松。 我只得应下,答一声“好。” 青州都城帝宫内,帝君青华一身青衣,身后帐帘外站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公主一定要嫁去柒州吗?”黑衣男子问道。声音有些低沉。 “这是最好的办法。留在这里,本君没有护她的理由。”青华的嗓音里没有任何情感。 “如果公主喜欢上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呢” 青华沉默了半晌,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两人站了一会儿,青华开口道:“苏阳离怎么样?” 黑衣男子一动不动,“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动静。对了,苏阳离收集了都城内凡五品以上官员和富商巨贾的爱好和生活习惯,还有他们妻妾子女的。” “好,你回去吧。”青华青色的衣袖一挥,转身进入了内殿。 “哥哥,今日不去上朝吗?”青晴瞧见苏阳离在凉亭里喝茶吃点心。 苏阳离抬头,道:“不去了,懒得见那帝君。快来尝尝,我差汤十一买的福荣记的凤梨酥。还是热乎的。” “晴儿,趁着骚包汤不在,我带你去春风楼吧。”心念一动,生出个好主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青晴去了柒州,莫说逛窑子,便是出回宫也是难于登天的。 一时间两位俊俏的玉面公子就站在了春风楼门口。本就是清晨,人便少一些,门口的姑娘吆喝着让我二人进去,我二人也不推辞,在姑娘们的簇拥下进了春风楼。 原以为早晨人不多,没想到里面还算热闹。 “哟,二位爷,面生啊,第一次来吧。”一位满脸脂粉身着绫罗头戴大花的婆子笑眯眯地问道。 想来是“妈妈”了。 “我兄弟二人自幼家教严谨,还不曾来过,听说春风楼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来开开眼。”我怕青晴一开口便暴露了身份,是以二人商定皆由我来作答。 “我楼里的姑娘那自然是一顶一的好了,不知二位也要什么样的姑娘?” “最好的。” 我将手中的折扇一甩,寻了处位子坐下。伸手从腰里摸出一锭金子搁在桌上。 的眼中冒着金光,自知碰上了两位出手阔气的冤大头开口道:“我家红裳姑娘的琴技天下一绝,莫说在青州,就是在九州之上也是少有人及的。” “哦?叫出来听听。”我将折扇朝着一指,翘起腿,“再来些点心酒水。”加重了语气道:“都要最好的。”说着又摸出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那婆子伸出了涂着丹寇的肥腻的爪子赶忙将金子藏了在怀里,堆着笑应到:“自然自然,二位爷等着,我马上叫红裳出来。” “红裳!红裳!!”那婆子的嗓门当真大。果然干一行爱一行啊。 此时春风楼二楼雅间里有一着素白锦缎袍子的公子手里端着春风楼最好的龙井茶看着楼下大堂里的一切微微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相和一曲 这红裳姑娘是漂亮,琴技也没得挑。 不过少了感情的东西便是再繁华耀眼也是死物一个。 我忍不住摇摇头。 青晴瞧着我看:“是差了些。” “倒不是差了些,有些东西可有可无,有些东西若是差了,那就不是个东西了。” “哥哥听不惯,那我弹给你听。”青晴抿了抿嘴偷笑。 “这儿?”我倒着实有些吃惊,在这销金窟里?清白人家的姑娘别说在这里弹上一曲了,便是离近了都该绕道走了。还真是个让人吃惊的女子。 “!过来!”说着拿扇子在桌上磕了两下,神情有些不耐烦。 “呦,爷,怎么了?”慌慌忙赶了过来。 “这曲儿不好听。是看不起爷还是觉着爷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随便找个人糊弄我啊?”先吓吓你再说。 “这,爷您这话从和说起?”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能动口的绝不动手,何况是位金主儿。 “你说她——”我端着扇子指向台上的姑娘, “是这儿琴艺最好的,普天之下都无人能及。我倒觉得,她这琴,弹得比舍弟都差上十万八千里。”我撅着嘴,很是不满。 “这,红裳的琴技是公认的啊,不信,你问在座的诸位爷。”陪着笑,一脸苦笑。看着着实有些滑稽。 “阿苏,来一曲!诸位,这红什么姑娘的琴也听了,再听听舍弟的可好?咱们真功夫见较量。看看这个天下第一是不是名副其实。” “男的上妓台弹琴?” “不大合适啊” “来来来,弹吧弹吧。” “哎呦,来来来!” 一时间起哄的人络绎不绝。 晴儿朝我微微一笑,没有半分为难便上了台。 若是要弹好一首曲子必然是要费些人的精气神的。将情感贯穿于琴中,人喜琴乐,人丧琴悲。乐声是随着琴者的心境情感而起伏变化的。 晴儿的琴音清逸典雅,足见一个人心境之平和。 曲落人终,掌声四起。 “哈哈哈,好曲!不知在下能否跟,这位公子合奏一曲呢?” 待我抬头看时,原是段兄弟站在二楼说话。一手放在背后,一手倚着栏杆,手中横卧着一竿通透的玉笛。 此时青晴也注意到了站在二楼的妙人。 一时间两人的眼神恰巧撞在了一起。电光火石间青晴忙低下了头。一抹红霞不觉间浮上了面颊。 “一曲凤求凰,在下先来。” 悠扬动人的笛音缓缓从乳白色的玉笛里飘扬出来。似有青丘金凤从山林中展翅飞起四处寻觅着爱人。 紧接着一股低沉的琴音从青晴手下的轩辕古琴中缓缓流出,似有一只金凰在和金凤交缠鸣和。玉笛清脆,古琴沉着,当真妙极。 忽然之间,琴音一转悲从中来,仿佛金凰在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撕扯悲痛不已,笛音随着琴音的律动而起伏落动 一眼望去这春风楼无一人不痴迷于其中,都只静静听着一清脆一低沉的音色在空中交缠追赶缠绵。 倒是妙极,看这段公子对我家妹子也是有心思的。一起住了这么多日我对青晴自然是有感情的,倒是真当她做自己妹妹般了,只要她欢喜,托付给一个可靠之人也未尝不可。 只见一着白衣的玉面公子唤来轻轻耳语几句便起身悄无声息地从春风楼退了出去。 一曲罢后,众人方才从痴迷中转醒。台上的俊俏公子起身便匆忙赶下台来,四寻不到自家哥哥,神情甚为扭捏,这方才说了一句:“那位爷走了”便抬头瞧了眼楼上匆忙跑了出去。 这也是混久了风月场的人,瞧那婀娜的身子和俊俏的脸蛋,再加上一脸的羞赫怎能不明白。 见弹琴的人走了,白玉冠束发的公子将玉笛别在腰间一手掀起衣阙刹那间便稳稳落到了地上,刚要追赶出去便被一旁的拉住了。 “这位爷,同那位姑娘一起的爷有事先走了,叫您照顾好他妹妹,黄昏时分去落鸿记相见,将妹妹交还于他!” 公子温润一笑,道:“多谢。”匆忙追赶出去。 “我了乖乖,这世上真有这般如玉的佳公子。”只见轻摇着绣大花的手绢嘴里轻喃着。 春风楼外。 “站住!”头戴白玉冠的公子一声轻呵。 一身男装的妙女子顿住了身子。 不觉间颇为俊朗的公子便落到了妙女子眼前。 这俊朗公子正是柒州帝君端木允,妙女子正是青州公主青晴。 青晴眼瞧着段公子立在了自己跟前且离得这般近,呼吸间的气息都能够感受得到,想挪步却怎么也挪不开,只能由着他将自己瞧个精光。 “你跑什么呀?”端木允盯着青晴舍不得放过这女子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青晴咬着下唇下定心思迎上那人的目光时却被满眼的宠溺和男子微有些置气的样子看呆了。嘴里只喏喏吐出:“段公子,怎么在这里?”话一出又顿觉得要被自己蠢哭了。 男子说话间温润的气息扑到了青晴脸上一时间心中小鹿乱撞又不自觉将眼睛放到了别处。 “第一,不要叫我段公子,叫我昀。第二,因为我是来找你的。我不愿意将这种事交给缘分做主,我怕缘分不会没由来的让我们再碰面一次。我上街打听后得知有两位俊俏的公子和满脸胡须的大汉一行三人在街上嚷着要去春风楼。身形样貌同你们吻合至极,我猜想,你便是其中一位公子。所以就到春风楼了。第三,我怕错过你,因而在这春风楼里住了好几日。好在,你来了。” 端木允瞧着青晴咬着嘴唇一脸羞赫的神情觉得可爱极了。 故作委屈的神情也转成了一脸情深。 青晴觉得自己不该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这个答案却又让自己满意至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段公子” 不过说了三个字,顷刻间一股凉薄落在了唇上。 是他! 青晴一双杏眼顿时落到了端木允面上,却瞧见端木也柔柔地望着她。却只轻轻将唇覆在自己的唇上不动丝毫。一时间竟然无法呼吸。 我当推开他的。这样温润的一个人,唇怎么能是凉的? 端木依旧轻啄着朱唇贴在青晴唇上轻声道:“都叫你不要叫段公子了。”神情有些不满。 说话间端木允温润的气息随着他凉薄的唇悉数传进了青晴嘴里。 一时间身子酥软不自觉向后倒去。 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刹那间托住了青晴纤细的腰身。 那凉薄的唇却仍旧贴在青晴的樱桃朱唇上。 一时间白云苍狗,云起云落。不知何时青晴已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端木允方才将青晴托起,将薄唇不舍地脱离开。他喜欢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喜欢。 “阿晴。” “嗯?” “你哥哥将你托给了我。叫我黄昏再还回去。” “啊?” “所以,我们一起走走吧。” “好。” “你笑起来很好看。” “阿晴笑起来也很好看。” 只见两位公子一俊朗,一娇俏,并排沿着街市缓缓向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汤十一怒 青州皇城帝宫内。 只见苏阳离翘着一条腿好似身上没了骨头般躺在帝宫寝殿内的软榻上,一只手撑在软榻中央的紫檀香木桌上,一手正在往嘴里送着芙蓉糕,桌上放着约有四五盘吃食,不过都快要见了底,当中一盘桂花糕只留着些残渣碎末躺在盘子上。 “君上,你还在生我气?” 寻常不来上朝也没见他怎么着,今日倒是怪异得紧张。我是说破了嘴皮也不见青华回我一句话,在这榻上躺了四五个时辰躺得腰都快散了。我吃也饱了,喝也足了,不对,好像还有些口干。 只见我朝外一伸脖子探出头喊道:“外面的,上茶!要今年最好的雨前龙井!” “嘛溜儿的!” 又瞧了眼闷不做声低着头批折子的青华道:“给帝君也来一杯!对了,外面的,我的茶沏壶里!” 说罢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神清气爽。 我下了榻子挪着有些略麻腿到了青华跟前。 “君上叫我来这里总不该是为了请我吃那几盘糕点吧?若单单为此,那我也吃饱了。你若不说话我便走了。” “君上是怪我早上没有来上朝吗?” 青华的笔下行云流水不曾有一丝停顿。自我来此这数个时辰内眼瞧着他不曾停顿过一刻钟,倒也真是难为了他。 罢了罢了,想不通透的事就不去想,何必为难我这济世救人的脑瓜子。 我只得转身离去,心底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苏,苏国师,这茶?” 小太监端着的盘子里搁着一壶并一杯。正是我方才要的雨前龙井。 我皱皱眉,道:“都拿去给帝君润嗓子吧。” 心里又莫名生出一股气,没有片刻思绪,一句话从我嘴中脱口而出。 “君上,吃多了糕点食胀,明日就不来上朝了。” 心里负着气,知道青华能听到便甩着袖子忍着腿上的酸麻大步离开了。 只见青华听到苏阳离远去的声音方才将手中的笔搁了下,小太监将茶奉在玉案上青华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青华双手捧着茶杯闻着雨前龙井被沸水冲烫后溢出来的香气双眼却放在软榻上一干被风卷云残的糕点碗碟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一路浑噩,摇晃间轿夫早已将我送到了自家大门口。夕阳落了山,整个景象连同我自己都有些不清不楚,盯着鎏金的苏府二字方才回过一丝神来。 青晴! 是,原本说好要去落鸿记接她的,浑噩了一下午都将这事忘了去。嗯,不过,那姑娘机灵着呢,说不定早回来了。哈哈,若是没回来才好,郎情妾意地难免要花些时候,迟归也在情理中了。 想罢刚要进家门,却突然被撞了个满怀。 还未缓过劲来肩上又被捏得生疼,想来这青州除了汤十一也没人敢在我地盘上如此虐我体肤了。 果不其然。 “苏阳离,青晴呢?青晴呢?”双十一有些着急,双手握在我的肩上四处望着,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劲。 我虽知道他关切青晴,但总不该在家门口拦着又捏我肩又拷问我,只得皱眉回答:“放开我,进去说。” 本就受了一下午闷气,我脸上自然是没什么彩的,倒是让汤十一误会了去,以为青晴出了事。 “她不是和你一起进宫去了吗?怎么只有你回来了?苏阳离,你好歹是个男人,帝君是什么角色,你不该放她一个人在那儿。” “你先放开我。” 汤十一闻声放开了手,面上如旧紧张。 我撩起衣襟,迈腿跨了进去,汤十一只得跟着我进来。 瞧着这糙汉揣着一副心事跟在我后面,只得开口解释。 “你放心,青晴也没有进宫,是出去了。”我抬头又瞧了眼天色,开口道:“快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汤十一像只受了惊的小狮崽子,立马出声道:“去哪儿了?去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你有让人跟着她吗?你确定,不会出事?” 晚回一两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何况不是到了灯火阑珊的深夜里,不过汤十一这回却超乎往常的紧张,又或许只是单纯紧张青晴罢了。 “去做让她心欢喜的事了。” “欢喜的事” 转身就瞧见还没放下心来的汤十一低声呢喃思绪着。 如果是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应该就是这样子吧。担心着,牵挂着,就算是一种苦,也非要栽进去尝尝苦中带着的欢愉。即便单相思下结不了果,也愿意舍身护着,可是汤十一,有些东西不是可以碰着就行了的,这个世界上跨不过去的不只有生死。即便她不去和亲,同你,也是无半分关系的。当断不断,只能反受其乱。 我停下步子,硬着语气背对汤十一道:“十一,有些事不该是归你管的,有些人也不该是你碰得的,听我一句劝,把心思收回来吧。”不然,结果只能更让你心伤。 “回去休息吧。”我抬步离去。 “苏阳离!听我几句话!”汤十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把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听着。 “她不是帝君寄养在你这里的商品。不是青州用来交换的筹码。” “苏阳离,你是青州的国师,心系着青州的天下,可是,你不该这么无情这么懦弱!牺牲一个女人换来的,青州不该要。” “而我,我承认。我喜欢晴儿,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你能明白那种当你自己觉得人生里除了责任和负面什么都没有了,却又碰上了一个想让她开心的好女子的感觉吗?就算她不喜欢我,可我只要远远瞧着看着她就开心得不得了。而我的生命里,除了责任和负面,又多了点东西,那就是让她开心。” “她不是世俗的女子,远离一切的熟悉去追寻无尽的金钱和无上的权力,不是她想要的。” “你就不能想想她的感受吗?” “苏阳离,你的心太狠了。” “又或者,就是因为你是苏阳离,才能这么狠心。” 汤十一失声笑了。无能为力的笑,求而不得的笑,无助的笑。 “汤大哥?” 是青晴的声音。 等我转过身时,汤十一早就转了身对着青晴。我虽看不清汤十一面上的神色,不过想来也不大好,我同青晴中间夹着一个汤十一,青晴如常的神色自然落进了我眼里。 “回来了?”我柔声问道。 “嗯。” “那我便回去休息了。” “好。哥哥早点休息。晴儿的事,不要忧心。” 我朝着青晴点头回应,又转过身大步离开了。既然是他二人间要处理的事,我离开是最好的了。 远远地,只一句“我有了心上人”悠悠飘进了耳里,旁的,倒什么也听不清了。 今夜月明星稀,晚上安然地做了个美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南柯一梦 本国师一定是被雷劈了才能目睹这番景象。 早就过了花季可畅春园里的桃花却兀自开的到处都是,枝桠粗壮的树上遍布着粉嫩的桃花瓣,若不是东南角显出青砖红瓦高高垒起的宫墙和穿过桃花林隐约看得分明的连绵假山下溪水叮咚流过便是连这畅春园三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难不成做了帝君几时想这花开都是随着自个儿心意的? 我伸长脖子使了吃奶劲儿嗅这满园桃花香却半分味道都没有,就好像,这满园盛开的桃花都是做了假的。伸手拉根枝桠到眼前用力一掐倒也能从花瓣里掐出些汁水来,如此也不是做的假,正纠结着,一抬眉眼,居然瞧见了青华。 若只是青华那也就算了,我这一国的国师老人家也不好过问人家是不是来这儿瞧桃花来了,可这厮身旁居然有个女人。 粉黛娥眉,云鬓高高盘起,云鬓当中插着金簪凤钗,两旁各嵌一只明珠步摇,步摇底端串着银珠,恰有凉风拂过吹得步摇泠泠声声作响,身上穿着件明黄色的锦衣,袖口处用上好的鹅黄丝线绣着活灵活现的桃花朵朵,乳白色的裙裾从锦衣下伸展出来,却绣着乳白的桃花在裙裾上似将要脱离裙裾随风飞扬起来,身骨虽柔弱却足足衬得住这件衣裳。 好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 瞧这衣着打扮,难不成是个妃子? 可向来不曾听闻过青华娶了妃子,难不成是金屋藏娇?可这么大个活人,这宫里又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若藏了人也当传到自己耳朵里的。除非,青华把这女子塞在自己的寝宫里吃喝拉撒都往这一处,因而才没人晓得。可这也说不通,青华的寝宫我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青华我是半个鸟人都未见过。 不及我思虑通透一件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打西边出来的事情发生了。 青华居然摘了朵桃花别在了帝妃鬓间。权且称那女子为帝妃好了,也想不出旁的叫法了。 整日里对着这冰冻的木疙瘩倒是第一次瞧见他温柔如水没有半分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或许,正是因为喜欢到了心坎上才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瞧见吧。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说的就是这个吧。 好有福气的人。 若不是离得太远只瞧得见他二人身形样貌,我倒真想听听这个时候的青华会说些什么。温存耳语?还是粘人的情话?若是一抬头瞧见了我,一脸祥和幸福的景象会不会转瞬即逝?万年的冰山青华居然有了位藏着的帝妃倒真是叫人唏嘘。 若是只寻常风光迎娶几位帝妃好吃好喝伺候着任由她们在帝宫里闹腾也便算了,不过只是为了利益价值的交换罢了,说白了不过犹如手里一座城池的担保而已。不走心的人或物,永远都无关紧要。 可他居然藏了个帝妃在宫里。偌大的青州无人知晓,连我,都不知道。可怜我竟玩笑他是不是如他弟弟般是个喜男儿的断袖。那我呢?舍弃一切来这里帮他造就风光盛世,也不过,是整个青州的担保而已。 他还为她,造了这平地而起的桃花林。 心里止不住哀怨,却突然间瞧见那帝妃痴痴笑了起来,直到笑将不动蹲下身子捂住了肚子。脸上两个酒窝很是好看,一派天真灿烂模样。 他瞧着帝妃笑趴下去脸上宠溺的神情溢于言表,伸出手一把横抱起了帝妃便朝着桃花林深处走去了,那帝妃闹着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青华有力的臂膀。 霎时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窜出直蔓延到了全身五脏六腑血脉骨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我刻薄些,一定会说能做青华心尖上的帝妃哪儿还会笑的那般天真。 眼瞧着他二人越走越远,心里不情愿也只能眼巴巴看着,虽想将那帝妃的祖宗十八代连带着后辈二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但终究是忍住了。 锄禾日当午,春风吹又生。怪不得世风日下民风不纯,连帝君造人这件事都免了翻牌子洗白白的手续,难道是本国师在山谷里住久了略有些老学究? 我倒真希望青华是个断袖。 若是此刻有一面镜子照照我的脸,镜面上必然是我此生最为挫骨扬灰的神情。 我就那么在树下不悲不喜顿了许久许久。 忽然场景一转,从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跑出来一堆娃娃,大的约莫有十来岁,小的不过三岁余,成群粉雕玉琢的娃娃穿着各色上乘锦缎做的衣裳撒了欢地跑。 我倒真是有些糊涂了。 这时从殿内出来个大着肚子的娘娘,一旁搀着她的,居然是青华。难不成是我吃错东西误打误撞到了未来?这成群的娃娃都是他的孩子?嗯,这么些个娃娃,说来青华的身子骨还真是不错。 仔细了再瞧去,那大着肚子的娘娘,不就是刚才桃花林中同青华一处的帝妃吗?除了身形略有些肿胀外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倒是青华瞧着老了十多岁居然蓄起了胡须。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活着。在这步步为营杀机处处的帝宫里活着。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还能被青华这般宠爱着。 在这帝宫深处流水落花年年去,不该是新人笑旧人哭成群的女子轮着拨儿地换么?难道是青华比寻常百姓人家也要痴情上三分? 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女子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更是让我一个激荡忍不住把自个儿的下巴跌落到地面上,还残忍地打了几圈的转沾了好些灰。 “都是怪你,非要生这么多孩子,年年都生,要累死我了。这可是最后一个了我告诉你。”言语间带着娇嗔。 “本君身骨健壮又由不得自己。”青华说的一本正经,又低头往自己以五彩龙凤锦带系腰的素色长袍处瞧了瞧,顺手正了正栓在腰间的配饰。 那不是,我的那块儿沉香石吗? 天下间独一无二仅此一枚,是当初满百岁时青州帝君送过来的,因缘际会也是因为这石头我才成了青州的国师。 怎么会在青华那里还被别在了腰间。显然是日日不离身的东西。 你金屋藏娇我不去管,生的娃儿成堆我也不去管,可你拿了我的石头我便当真要同你好好计较一番了。不告自取即是盗,这般浅显的道理是懂的吧? 我顾不得他二人甜蜜直直冲将了上去。 青华是几时把这台阶修的这般高的?是想着住的高些好通天修仙做对拖家带口神仙眷侣去吗? 我指着青华鼻尖斥道:“你是穷成了什么样儿居然偷我的石头?” 他却好似瞧不见我般一句话也不作答。 想来是理亏了才不说话的。你有权保持沉默,那我自然也该有权利拿回自己的东西。伸手就要去拽系在青华腰间的沉香石。可在我刚触到沉香石时指尖却从沉香石里穿了过去,又往前了几分,竟直直穿进了青华衣裳里,手下却一片空虚什么也摸不到碰不着。 就像,伸着手在空气里晃悠。 一时间慌了神。 “青华” 话才出口就像被云烟吹散了一般激荡不起任何波澜。 我伸手在青华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 下意识去掐自己,可好像我的身子也不是自己的了。没有半分痛楚,就像我掐的是天上的云朵眼前的空气一般。 我是在梦里吗?可是又真实的不像个梦。又或者,穿越了? 青华居然有了抬头纹,轻轻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会跑出细纹,皮肤也糙了,记得当时私下我还对公孙喜笑说帝君有张吹弹可破的冰肌玉面不去做小白脸真是可惜了。 所以说,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我虽离得青华极近只需踮踮脚尖就能碰到他的眉眼,可他说话的时候我却一丝气流温度都感受不到。 哪怕是闻闻口臭也好啊。 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 “你若不想生孩子自然也好办。”青华憋着坏笑。 帝妃却当了真,挺着大肚子眼巴巴凑过去问:“什么法子什么法?快说给我听。” “我再找几个妃子替你分担压力就好了。虽说本君已过了而立之年孩子也成堆了,但还是掩不住本君的英俊倜傥和极高的人格魅力的。这天底下心心念念望穿秋水盼着嫁给本君的女子大有人在。你要不愿意生养这道是个好办法,总不能让你夫君我再帮你换个有毛病的丈夫吧?当然了,若本君舍身将自己弄残废了你再去找别人生孩子,那我可怎么办?”青华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不到,惜字如金冷若冰霜的青华几时竟把嘴皮子练得这般滑溜了。 想着帝妃总是不愿意青华再娶妃的,青华也不过想惹身旁人在醋缸里涮一回,没成想,是这个结果。 帝妃的眼眶瞬时泛起了红光,晶莹的泪花委屈地在眼眶里打着转似将要决堤喷涌而出,乌黑的瞳孔上蒙蒙盖了一层水汽煞是好看。一张口“哇”地一声哭出来泪也决了堤,来势汹涌 收将不住,哗哗地直往下掉。 青华慌了神,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哄,一旁嬉闹的娃娃们听到哭声也纷纷围了过来。 而时间,好像正定格在了此处。风轻云淡杨柳微摆,阳光和煦映照在大地上,眼前的人们,美得像一幅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太史折扇 “苏阳离,你要做什么?”青华皱眉。 “啊?” 回过神来才见好端端的折扇早被我肢解得分离四散,破落得不成样子。 青华没费力气折扇便从我手心轻飘飘转落在他手上。 他皱眉,将撕坏的折扇翻转过来仔细瞧着,白皙而又节骨分明的手指夹着如墨般漆黑闪着明气的扇柄,扇面上的青山绿水毁得不成了形,落款上朱红的印章也看不大清楚了,原先四个字只瞧得见两个,正是太史。 “苏阳离,连太史作了画的折扇也拆得这般行云流水。果真才大气粗。”青华打趣。 财大气粗自然是比不上你的。 向来被视若珍宝的折扇如今被自己拆得七零八落,若不是昨晚上那个梦,我又何必巴巴地跑过来替你研磨?太史经的墨宝千金难求,这个节骨眼,即便肠子都悔青了也得忍着。 “苏阳离,你的脸成了猪肝色。” “要召太医?” “或者,送把太史作画的折扇给你?” 他的脸上挂着大方二字。 先贤圣人说得好,积极通过各种手段瓜分地主土豪的财产来救济穷苦大众是正义良善之举。务必要打其三寸,为之一痛。方才可解劳苦大众心中的一口恶气。 “阳离谢君上。”此刻要生动地展现愿为之肝脑涂地的精神气。 心下虽欢喜,不过作为一个锱铢必较情理分明的国师还是忍不住一点点把爪子挪向了青华手中的折扇。 要知道,这破落户怎么着也是太史经的墨宝。我虽不是太史的死粉,但换些钱财还是非常不错的。瘦死的骆驼总归是比马大。 待要抓住时总归有些心虚,小心翼翼抬头瞧了眼,却见一双打趣的眼盯着我看,朱唇轻启,只说了两个字便吓得我一哆嗦,手也受了惊一般收了回来。 “不过” 不过什么?不给了? “比这把扇子好一些罢了。”青华说的认真,顺手将扇子搁在了右手边,眉眼却依旧落在我身上。 嗯,这样的话。有些难度。我该靠他近些坐,才能拿到这破落户。 我一心想着把破落户拿回来,却没注意到他依旧瞧着我。 抱起荔木做的轻的不像话的凳子寻了个好方位坐定开始跃跃欲试,手掌才悬在半空里他的声音已然从头顶轻飘飘地传进了耳里。 “苏阳离,扇子不想要了?”极其真切的询问。 这扇子说的自然是他允诺送给我的那把了。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试图缓解气氛,只一抬头竟映了张好看的脸在眼里。 废柴,别忘了正事。 我收回爪子眯了眼笑:“君上,这两日睡眠甚好?” “不错。” 伸着脖子环视了遍满是公文的玉案,高高摞起的一摞是还未批好的,不远处有序堆着的分别是重视般c着重处理的批好的公文。除了笔墨纸张茶盏外没有旁的东西。利落清明的很。 “饭,吃的多吗?一次能吃几人份的?”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蠢钝至极,但一切与案情相关的在没有排查清楚前都是重要线索。 “还好。” 青华的嘴里是抠不出营养的,倒不如自己转转。 “寝宫,挺大的。我还未仔细瞧过呢。”他瞧着我只当又在作怪便没有接话。 没有,什么都没有。 整个寝宫里没有任何跟女人相关的物件或者疑似物件。 他虽然是帝君但整个寝宫里摆设却不多,自打上回嫌弃过他的上品白狐毛地毯后也撤了去,偌大的地方除了玉案软榻外只有内里放着一张龙床。或许就是这么个理儿,等你权力无边金帛成山取之不尽的时候倒不大想再用金贵来包装自己的生活了。 由此可见,我的钱还没有多到一定程度。 搜寻一番无果后便坐着凳子趴在了玉案上,青华的左手翻动着书页,若是我睫毛再长些眨巴眨巴也能碰到他的手了。 瞧见我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一副好死赖活的泼皮样儿摊在旁边,伸手取了砚台用力搁在我眼前,又拿了墨块搁在了砚台边上,正好挡住了砚台上刻着的“正大光明”四个字。 分明是让我这个闲户磨墨的意思。 此路不通,只能另寻他法了。问公孙喜倒是方便,不过他是青华的内侍,说到底是青华的人。别画虎不成反类了犬,搬起石头砸却了自己的脚。 我眨巴着眼睛只当做没看见,不解的问:“君上,我的扇子什么时候才给我?” 只瞧见他默默叹了口气,将砚台移做别处。朝外唤道:“公孙,拿太史经的折扇进来。” 公孙喜拿着锦盒进来时满目已然是历经百战见惯不怪的神情。就像一个人看到一只公鸡和一只公白天鹅日日亲密的玩耍。自然,外人瞧着是两只品种不同品阶不同的雄性在交配。 此中的深意,我这个当事人还算略知一二。 拿了锦盒自然要溜出宫。 今日虽有不顺但心情还算大好,白得了把极品扇子甚是开心。辞了轿夫一个人在大街上往家晃荡着。 还不知道这把扇子怎么样,他说要比我那把破落户好些。不如先看看。将木质的盘扣从锦缎环里抠了出来,翻开盖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岂止是好了些。 太史着墨不用重彩,这把扇子却极尽雍容华贵。色彩之艳丽前所未见,画工自然不必多说。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好一上品的扇子。” “我这个老太婆拿个物什跟你换怎么样?” 抬头间居然是位老态龙钟的婆婆。 确是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站了位这样的人物。 这绝世罕见的扇子任是万金我也是不愿意换的。何况是位衣着寻常的老阿婆,能拿什么换。正想寻了法子打发她走恍然间却瞧见一条腰带握在老阿婆手里。 五彩龙凤锦带! 是昨夜梦里出现过的,系在青华腰间的五彩龙凤锦带! 我好似瞧见了破解这怪梦的法子。 不过只恍了一会儿神,那老阿婆却以为我不愿意卖转身走了。 人海茫茫。 我顾不得将锦盒的盖子扣好,急忙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见二小姐 我终究没再见到那老婆婆。 一个人,恍然出现在人世上,不经意间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她其实从未来过。而一切不过是我心生的梦靥。 昨夜做了一场梦。 一个真实得我不知到底是陷在了过去未来的虚空还是无中生有天马行空的梦。 世上一切际会皆有前世未来之因果。即便是人类之想象创造也缘由于现实生活。没有什么物件是可以脱离现实存在而被凭空捏造出来的。 而唯一的端倪,那条五彩龙凤锦带,消失了。 如果说一开始我只是好奇于一场有关于青华的梦为什么会以超乎现实的真实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睡眠里。那么现在,一切都如同天安排给我的一团谜。我要做的,就是去拨开重重的迷雾疏理开那个谜。而我,必须选择这么做。 因为,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存在过的五彩龙凤锦带,就那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个梦里的东西脱离了它所存在的空间轨道跑到了另一个空间。我生活着的空间。 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 原本一粒粒米饭粒子井然有序地被扒拉进了我嘴里。可身旁突然出现个身高八尺的俊俏少年拉了把椅子过来便坐落,且以极其行云流水的方式从饭盆里舀了米饭伸手拿了筷子开始大快朵颐。恰如在自家一般自由畅快。 一个,我不认识的俊朗少年。 还未想通透是怎么一回事,他倒开口了:“老子帅吗?” 嘴里塞着饭,一脸认真。 汤十一 居然是汤十一的声音。我捧着碗筷的手有些微颤。所以说,其实整容这个东西不见得不会成功。 “把胡子刮了,把头发用发带束起来,换身干净的衣裳。是不是帅得离谱?” “女人,应该更爱俊俏的男人吧?” 汤十一自顾自地说罢又开始低头闷不做声地吃饭。我却还未缓过神来。小心把含在嘴里的饭粒细细嚼碎咽下去,仔细把汤匙玉碗等一干价值不菲又极易损坏且可能成为暴力袭击工具的物什收了收。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筷子以备不时之需。准备妥帖后,谦虚地发问:“十一,哪儿换的脸?” “这大夫手艺真好。” 瞧着汤十一没否认如旧自顾自地扒拉饭吃一颗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复又问:“花不老少钱吧?” “这两日观察观察,若是没副作用我也去做一把。换换皮肤垫垫鼻子什么的。” 我捧着自个儿的脸不住的捏着,虽然本国师长得十全九美,但再美些也是无妨的。汤十一换脸叫雪中送炭,而我嘛,也就是个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 “苏阳离,我是不是帅到让你爱上我了?” “咳,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个女人。”汤十一解释。 这才刚刚沉浸在要不要锦上添花里却不成想他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当然,就算我是男人也会爱上的。” 这般俊俏的汤十一即便以后带着出去防身也倍儿有面子。 汤十一却皱了眉:“你本来就是个男人。” 本是要继续埋头吃饭的,却不知他想了些什么,顿了顿一手抱着碗筷一手提着凳子寻了处离我远远儿的位置坐下,又开始吃饭。 长得俊俏的人一般都不喜与人亲近的,比如青华,比如现在的汤十一。 今日受的惊吓不小,如换了张脸的汤十一,凭空出现的五彩龙凤锦带。而现在我对面坐着的这位稀客,更是让我受了不少惊吓。 公孙孙一家的二小姐到了我府上。据二小姐本人说,她是来“做客”的。据以往对二小姐的传闻来看,我真琢磨不出此“做客”是怎么个“做客”法儿。 小姑娘诚恳的很。 顶着一头的细碎麻花辫子,发尾用红色的丝带扎着,细细数起来头上不知扎了有几百个麻花辫,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衣,袖口用红色软带扎着贴紧了手腕,脚踩一双乌金丝靴。张扬之外,很是活泼。 “晴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二小姐托着腮,一只手轻轻扣着茶盏沿口。本就不大的圆桌上堆满了绫罗绸缎珠宝锦盒。 我皱眉,这二小姐找茬也要带这么多礼物过来。难道是先兵后礼?向来欺负人惯了,先把补偿的东西准备妥当?可是,这回的二小姐却不似上回在茶馆初见时那般蛮横了。至少,还未架把刀在我脖颈上问我青晴几时回来。不过这二小姐身后的彪形大汉不大面善。想必是这丫头善于惹事,她公孙老爹怕自家闺女一个人出来不知几时便被仇家砍死了,才会安排这几个人紧跟着她。该死的汤十一一顿饭罢不知又跑去了哪里,置本国师的生死安危于何地,还说是我的贴身护卫,真不知他是贴哪儿去了。 “想来,一时之间是回不来的。”我答道。 “也是,马上要去和亲了,是该多看看这热闹的大千世界。” 小姑娘眼眸垂落:“算来是我对不起晴姐姐。” 对不起?何从说起? 见我眼瞧着她身后的大汉,小姑娘挥了挥手叫他们退下,嘴里道:“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那大汉还要说话,小姑娘将手一挥也自顾退下了。 二小姐将茶盏推了推,笑道:“再添些茶。” 我着人添茶,又差人拿些果脯蜜饯放在桌上。小姑娘家的,大多都爱吃甜食。 二小姐轻轻啜口茶,将茶盏落定。一脸灿笑如九月的艳阳天。 “我不吃这些。” “二小姐不喜欢这味道?” 千金小姐有些挑食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是不喜欢味道。是我不能吃。这些是什么味道,我也很想知道。”笑里有些歉疚。 “应该很好吃吧?” 小姑娘瞧着我问。 见我不回话,又自顾笑着,像初生的骄阳那般生气,像稻田里金黄的麦浪那般活力。她的笑。 “是不是我跟苏大人想象中的,听闻来的,或者说上次见到的全然不同?” 我瞧着她不做声。 “那苏大人愿不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我颔首,捧着温热的茶盏在流水叮咚树荫成群的花园里听故事。或者说,真实的关于二小姐的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一个故事 每个人的一生都在做着自己的主角和世界的配角。没有人例外。当一个女人,当然,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都是如此。她们心甘情愿把自己置于微末,只是为了捧着身前的那个男人一世荣耀。而所希冀的,是男人在纷繁的大千世界中徜徉之余偶尔能够怀着一颗悲悯的心肠握着自己因过度操劳而干枯开裂的双手道一声可真可假的辛苦。这个时候,女人是最黯然失色的配角。男人生命中一个阶段的无关紧要的配角。 男女结合,无关情爱。只是为了繁衍后嗣。 所以女人这个物种才能够甘愿为了男人而辛劳一生。不计回报。而其中,对于子女的疼爱,可以说是对男人的崇敬爱慕的附属品。又或者,我们称之为母爱。 源于两性的结合而又超乎世间一切美好伟大的感情。 男人爱上女人可以有很多理由。贤惠善良,持家有道,美若天仙,身材火辣,精灵般的眼睛,一颦一笑,家世背景,或者其他。满足这样条件的女子世间数之不尽,所以男人才可以在何时何地随意的选择女人。当然,必须是有魅力的男人。这种魅力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权力。而最不可靠的一种,是真心。所以说老实巴交的人大多穷困。因为老实而穷困,或者说因为穷困才老实。 但女人不一样。我说的是绝大多数。她们一旦认定往往会把一生都无偿奉献给一个特定的男人。生老病死愉悦愤懑。大多都源于一个男人。就像帝君死了帝妃也逃不过被陪葬的命运。无论心甘与否。 也像二小姐的爹娘。 权倾朝野的公孙孙一和二小姐那死去的叫不上名字的娘。 一见钟情的少男少女,对着漫山的曼陀花互诉心事,在青天白云阳光雨露的见证下山盟海誓。说着那些年少无知才会许下的一生一世生死不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大雨滂沱的夜里,女子难产。血水一盆盆地从产房里端出来,映照着雷鸣电闪的一瞬间显的极为诡异。 门外走来走去的男子始终下不定心思。产婆催了好几趟。仍旧是一张焦急不堪难以抉择的脸。一个是许了盟誓的心上人,一个是血浓于水的骨肉。 两个,他都舍不得。 最后女子帮他下定了主意。她想他和她的骨肉,在她的身体里活蹦乱跳了十个月的孩子活着。因为长久的难产,孩子虽然幸存,但却打母体里落了一身病。伴随着她的一生。 男子一手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她身上还有女子的味道和丝丝的血腥气。一手揽着脸色苍白被汗水浸透的发黏糊糊的粘在额头面颊的女子。过早地失去生命的女子。 因为生孩子的避讳,他是听着女子声嘶力竭的痛苦声死去的。 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告诉他,他深爱的女子已经彻底离开了。 或许他是庆幸的。因为女子帮他做了决定。到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他同样会做相同的选择。女人的死是伟大的。她留下了一个生命,也让男人免去了道德和良心的谴责。因为,不是他亲口选择了要孩子。 又或许,女人知道,深爱她的那个人已然在自己和骨肉间选择了骨肉。在他久久做不下决定的时候。他放弃自己,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流淌着他的血脉的孩子更重要一些。 再残忍一些,无论是多么深情的海誓山盟他都可以再找一个人重新来过。而孩子不可以。他的骨肉,不可以。 当男人抱着女人瞬间冰凉的身体时,恐怕也分不清女人脸上的液体里是不是还参杂着泪水。 大抵,他从未想过。 女人就是这样伟大的一个物种。 心爱的人死了,任谁都会伤心难过。 而伤心难过恰巧不是个没有期限的东西。他也不会用一生去缅怀为他生孩子而死的无辜女子。 在如花的年纪,被秋霜一顿狠打而凋零的花朵般戛然而止的生命,无人纪念。除了那个自有意识起就知道自己的命是用亲娘的命换来的孩子。 而男子。 伤心三个月后新娶回来了个娘子。和他执手一生相伴到老的娘子。 还带回来了个男孩子。 公孙府的大公子。长二小姐三岁。 自幼时起,公孙最疼爱的便是她。一府的仆婢下人,还有她的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还有大哥小弟。凡事无不以她为先。而她知道,爹爹对她的疼爱里掺杂着对死去的娘的愧疚。 这世上诸事公孙都顺遂她的心意,除了青华。 即便小丫头对自小玩到大的大哥哥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公孙也忌讳得紧。 一国之帝君会为了利益的结合娶一个不爱的官宦之女,但断然不会娶一个脾气暴躁名声极差的女人。即便他可以从中获得多少利益。因为国本不可动摇。帝王的女人,必然是这世上品性才能最出众的。 她以为爹爹这样做是为了不想心爱的女儿在深宫庭院里郁郁而终。所以她配合他的爹,在外人眼里造就一副泼辣狠毒的模样。心甘情愿的让所有人厌恶她。 可后来,她爹想了一切法子想让她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柒州和亲。做帝后。 一切,也许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是说爹爹不爱她。而是她愈渐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密不透风的包围着她。而她,想要撕开大网看看真实的样子。 而整个青州敢和公孙公然作对的,只有我。 而我同样,需要公孙的弱点和把柄。各取所需,恰到好处。 不过是个小丫头,却有着这样一副缜密的心思和六亲不认的心肠。是不是人都善于伪装,在不同的人前展现不同的面孔。而妖娆清丽的人皮下藏着多么恶毒的心思你都不会知道。除非,有一天,你被最为信任的人亲手弄死。并且他乐意于告诉你真相。否则,你的一生都会在糊里糊涂里被人糊里糊涂的弄死而你对此却一无所知。 而她的故事里,几成真几成假。怕是连二小姐自己都分不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偶得风寒 “二小姐的身世让人唏嘘。”我抬起石桌上早已放凉了的茶水润了润嗓子。一只手将玲珑精致的茶盏来回转着:“既然二小姐和帝君自幼长大,也是青梅竹马了。二小姐如此聪慧,应该知晓帝君对你父亲忌惮颇多。为何不去找帝君,而要舍近求远来找我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二小姐浅浅一笑,芊芊的玉指在凉透的茶水里打了转,一手仍旧托腮:“苏大人,帝君不曾和我爹翻脸,就是说,还没有到该翻脸的时候。或者,帝君需要有人,帮他找出翻脸的理由。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帝君自己。” “还有,难道苏大人以为,在帝君眼里我们这些自小玩到大的朋友很重要吗?看看晴姐姐不就知道了。” 如旧和煦的笑意。 “而且这件事和帝君有关。” “苏大人也应该很有兴趣吧。” “苏大人也不必多虑。我自来心性凉薄,如果能让我爹为这些年做的事得个了结。我也很开心。” 笑得这般灿烂的姑娘居然也可以对亲爹的死活置之不顾。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或许是报应吧。是公孙孙一的业障。 我将茶盏搁在石桌上,捋了捋微微有些发皱的袖口:“我自然是无法拒绝二小姐了。” 如旧笑得灿烂,没有吃惊,也没有胸有成竹,就好像一切都应当如此。好像从来的时候起就知道我不会拒绝。 “不知二小姐闺名?” 不过问她名字罢了,却怔了许久。 “寻常大家都唤我二小姐。我爹也只在醉得迷离的时候叫我声“若兰”。应该,也不是在叫我。酒醒后还会细细叮嘱我,千万莫要让旁人知道。” 又是一笑。朱唇轻启。 “苏大人也不算是旁人了。” 堂堂的公孙家二小姐居然没有名字。起初查青州官宦及其家属时只对我说公孙家二小姐生性泼辣狠毒。我倒也没放在心上,如此也只有二小姐一个称呼了。外人也只道有个公孙家二小姐,名字是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那青华呢?若她家人忌惮于公孙孙一只唤她二小姐也就算了,可青华是一国之君,又自小一起长大,总不该也称她二小姐吧。 “总不该,普天下的人都唤你一声二小姐吧。” 流光溢彩的眼珠子盯着我:“是啊。难不成苏大人以为有人敢直呼我闺名吧。” 我颔首,道:“哦?帝君也须唤二小姐一声二小姐?” “那苏某也不敢造次了。” 说罢拢起袖子微微拜了拜。 小姑娘脸上的笑终是收了一收。蹙着眉道:“苏大人想怎么唤我便怎么唤。反正名字这个东西不过是一个称号。” “苏大人有时间还是想想怎么帮我吧。” 二小姐起身,一抹艳红在郁郁葱葱的园林里煞是好看。 才不过踏上过溪的青石桥,兀自转过身来朝着我喊了句话:“晴姐姐我下次再来看。记得告诉她!” 说罢一抹风风火火的大红消失在了视线里。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隐隐间总觉得若兰,五彩龙凤锦带,还有太史折扇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一定有什么关系是我不知道的。 看样子在柒州帝君还未到青州的这几天里我须得忙一忙了。 “吴叔。” “在,老爷。” “过来,有话跟你说。” 我将管家吴叔唤到跟前,这个府上除了汤十一和青晴,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在柒州帝君来我青州前我需要一直闭关。” “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要来找我。还有,捎个信去帝宫。就说我感染风寒无法上朝。你亲自去。” “还有,城北有座破落的城隍庙。里面有很多小乞丐。你带着我这块石头过去,只问他们一句话:“苏大人请客。”自然有人会跟着你回来。” 我伸手从怀里摸出块毫无特色的石头递给了吴叔。正是沉香石。 “剩下的事,等回来再同你说。” 眼瞧着吴叔拿了石头匆匆出去,我也起了身回房,虽然面色如常心下却疑云重重。 青州帝宫内,青华抬着一张不愠不火的脸听着地上跪着的人娓娓道来。 “病得重吗?” “回帝君,不重。只是我家老爷需要休息几日。老爷还说,等柒州的帝君到之前他的病也就好了。” 虽然初次得见天颜紧张异常,但吴叔还是很沉稳。利落的将老爷交代的事说完便跪谢了出去了。 待管家退出去,青华将手中的书册搁置在一旁,轻轻蹙着眉。一旁雕着盘龙的柱子后出来了个身着黑衣蒙着面的大汉。不知是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这的确是苏阳离的管家。不过,苏阳离一定没有感染风寒。”大汉道。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青华疑惑。 大汉双拳一握,跪拜道:“属下去问问他。” 青华挑眉:“他既然说不见任何人,你又如何见得到他。” “就由他去吧。” “你若有时间把公主带过来。走之前我也该见见她。” 见大汉低着头不做声,青华抚了抚从发冠上垂落下来的璎珞,轻声道:“想一想,整个珞珈山的人。” 大汉不甘地皱眉,但仍旧将双手握拳道:“属下遵命。” “退下吧。”青华将衣袖一挥,面容里有些疲倦。 一时间,空旷的大殿里安静的有些妖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青晴青华 被压抑太久的人生一旦找到缺口就会以无比迅速的方式分崩离析。可青晴无比清晰的知道,段公子并不是那个缺口。 一个眉目如画两袖清风的明媚公子。 爱是什么? 爱一定不是自私的为了在一起而让对方放弃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期待第二日的朝阳冉冉升起和畏惧时间毫不仁慈的流逝并不矛盾。 如果让她在段公子和柒州帝后之间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爱上一个人太难,相爱更难。可生活永远会在一个简单的抉择之间穿插太多不明了而又致命的东西。 比如现在。 他轻轻把她鬓间的碎发揶到耳后,温润的气息随着他唇齿的离合扑面而来。她从不曾遇上过这般疼惜她的人。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离开青州,到柒州去。 不要怕不习惯,不要怕一个人。因为我会一直在。 我还有好多好多秘密没有告诉你。我会让你成为整个柒州最幸福的女人。疼你,呵护你,保护你。 晴儿,你是这个世上最值得被疼惜的女子。 到时候我们生一群小娃娃。等我们老了,就把家业传给儿孙。我们寻一处青山绿水绿柳成荫的地方盖座屋子,种些菜啊瓜果什么的,养一群鸡鸭,再辟一处种上许多花。红的紫的黄的。柒州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连年能看到各色的花朵想来也不会让你太过寂寞。哦,对了。到时候我做一把伏羲琴,放在门前的小桌上,这样的话,你若什么时候想弹琴都可以弹。 若我先你离开人世,你莫哭,也莫怕。也别想着做什么傻事。我只盼着你安安生生度过一生。到时候若那汤大侠还在意你,你就和他作伴。日子过得也不会无趣了。可别怕我生气,我只愿你好好的。但若你先我离去,我可不许你喝孟婆的断魂汤。若你忘了我,那我这辈子可不是白白活了一遭。 他兀自眉眼一笑,第一回见你就知道那位少侠对你喜欢的很。全然都写在一张脸上呢。可我想着,这般好的一个姑娘,我也喜欢呐。 什么时候想你哥哥了,我就带着你过来。若是苏兄愿意,就迁去柒州同我们一道住。我家可大得很。 他说话时嘴角也微微上扬着。眼里有对未来的憧憬,但更多的是若隐若现的惧怕。是这些日子从不曾出现在他面上的不自信。或许,是怕自己会拒绝吧。她这么想。爱得深切了,自己便无法抽身。全然也半分不想抽身出去。 他说,晴儿,有些事我瞒了你。可我保证都是些不重要的事。太过在意你,才会在一开始就瞒着你。等到了柒州,我同你认错,把一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他有些紧张,深怕眼前的女子怪他。 如果一生中遇上这样的一个人,那他瞒了她些什么,就不再重要了吧。 她差一点,就答应了。眼前的雾气晕湿了眼眶,她有多想握着他的手答一声好。 她突然深以自己为耻。 她有婚约了。她的婚约不止关乎她一人。还关系着整个青州和柒州。即便青华放任不管,任柒州帝君是个多么有风度的人,也不愿自己的未婚帝后携个商人私奔去,更何况,她爱上的人,是柒州的商人。 世代经商,家业丰厚。因为少主娶了本该是帝后的她,而使整个家族溃散落魄。甚至,他的命,他的家人的命。都未见得能够保全住。她实在不敢揣测一向以一代明君自居的柒州帝君是不是能够容忍她这个破鞋和给他戴了绿帽的人完好的活在世上。 多么美的梦,青山绿水白云苍狗,只有她和他。 她推开他,发了疯似的往回跑。蒲岐山上的地衣薄的要命,山顶上的冷风一阵阵的刮来直往人心里灌,冷得人打颤。枯了的梧桐树下站着的少年衣阙轻扬,素色的衣衫掩在苍茫天地之间显得无比单薄,神色郁郁,看着一抹鹅黄消失在视线里无比担忧。地衣沾着雨水,当不会打滑吧。 她慌了神,一路只往回走,不敢朝后瞧去。 走了许久恍然只觉脑后一痛,再无知觉。 等醒来时已然卧在一座明晃晃的宫殿里。漆金箔的灯盏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经长年累月的使用灯壁上已然有些乌黑,内里点着上好的酥合油灯芯。一前一后共四盏,却只有一盏亮着。抬眼瞧去,穹顶上雕刻着四只戏珠的盘龙分立东西南北,爪牙胡须,无一不仔细精致。身上盖着的锦被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牡丹花,明黄色的锦被,鹅黄色的衣衫,若是不仔细怕瞧怕也分不清楚。 她起身,把放在床底的鞋履轻轻拨过来,撑开鞋履放了脚进去,微一用力整个人便落到了地上。虽没有旁的不适的感觉,但脑勺处却隐约有些痛。 刚刚跨过一幅雕着梨花树的屏风便眼瞧见青华盘着腿坐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瞧着手中的书册,一旁的公孙喜侧身低着头侍候,双手端着盘子,盘子上放着雕花的茶盏,想是盖子没盖严实,还有丝丝热气从茶盏边缘的缝隙里飘出来,虽隔得远,也能闻见淡淡地茶香。 她心下一惊,跪在了地上。 “青晴见过帝君。” 青华闻声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笑,看了公孙喜一眼。身旁的内侍公孙喜赶忙将手中的茶盏恭敬地端到青晴跟前。 “起来。” 她起身接了茶盏,悄悄立在一旁。是自己日日撒了欢的不在苏府呆着让帝君知道了吗?偷偷瞧了眼青华愈发觉得许久不见的这个眼前人有些陌生。 呆了半晌,青华才将指尖停在发黄的书册上,好似想起了什么,侧过身子对青晴道:“后天柒州帝君就到了。安全起见这两日住在帝宫吧。” “本君已经知会国师了。”停了半晌,又好像在解释:“本君是怕有人对你不利。毕竟觊觎去柒州做帝后的人不在少数。” 她低头轻声喏喏,答道:“是,帝君。” 有多久没见了?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久?她以为,这么深的感情,即便不至于两两相抱埋头痛哭,也总该互道一声安好。可他只淡淡朝着她笑,说了句“起来”。是不是帝王家的人大多都这般薄情?柒州帝君又会怎么看自己?这如秋霜冬雪般的帝王,岂是她能捂热的。 一时间大殿里陷入了沉寂。 公孙喜见青华不说话,便招呼了青晴要带她去这两日住的寝殿。她对着榻上的青华双膝跪地额头触地深深一拜,将将要起身,青华将手中的书册翻了一页,用指尖按着,头也不抬道:“好好做帝后,柳家的一干人,不会白死。” 她将要起来的双膝硬生生在空气里顿了一顿,眼里已然泛了泪花。只能强忍着。将广袖拢起,又对着青华作了一揖。 这是,在警告自己吗? 鹅黄衣衫的女子提步随着着拢袖内侍服的公孙喜离去。一路无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忆往事 青晴披着单薄的翠绿色袍子侧卧在浣溪宫殿外的朱红色栏杆上。宽阔的栏杆在夜色里不如白天张扬冰冷。至少不是让人心头一颤的朱红色巍巍屹立在眼前充斥着整个瞳孔。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帝王家喜欢用鲜艳的大红和粗俗的金来作为帝王家的标志。你瞧,这一眼望去连绵着整个帝宫的全是大红色的墙壁和只在夜色里才有些安分的成片的鎏金瓦。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思虑帝王家的品味喜好。 她在想今天早上被她狠心抛弃的那个青年俊杰。 嘴角不禁然浮上一抹苦笑。 嫁去柒州已然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关于这一点帝君以非常清晰明了毫不留情的方式告知了自己。 日后永生不复相见。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庆幸自己是那么决绝的离开。如果没有办法在一起,那也就不要留下任何承诺。或者,让别人浮想联翩的话。 我该如何让你少难过一点? 告诉他自己不愿意,但不得不嫁给柒州的帝君做所谓的帝后?他一定会嘴角一拉提起衣阙去找端木允,柒州的帝君拼命的吧。 她的眼里恍然出现了个阳光明媚的青年握着把玉笛神情冷峻的站在柒州帝宫外叫嚣的场景。不由噗的一声。 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想憋着也憋不住。 想不到你这么爱吃冰糖葫芦?青年手里的糖葫芦串儿上挂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霜。虽然不见得天有多冷,可像薄冰一样的糖霜覆在上面,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我们柒州没有这个。酸酸甜甜,像糖醋鱼。青年端量着手里红彤彤的一颗颗安安分分串在竹签上的糖葫芦说了个让她意想不到的比喻。 她回了身,睁大眼睛。糖醋鱼? 青年忙将手中的糖葫芦递过去,道:你若喜欢的紧,到时候我便找人在柒州做这个。全做给你吃。 她不曾将这话放在心上,手里提溜着两串糖葫芦连裙角也不提就撒欢跑去看前头的新奇玩意去了。她一定不知道,青年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是有多宠溺。 她一向以文静端庄示人,直到遇见他,才知道有了心上人就算是多端庄的人也会变得放肆不羁。 她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一切,除了身世。告诉他父亲遇害,哥哥仁心收留了她。告诉他自己喜欢屈原词。美而不羁。他也告诉她成长的过程并不顺遂,少主的位置并不好做。他挽起衣袖给她看雄壮的臂膀上密密麻麻如浮雕般扭曲生动的伤疤。她心里塞满了凉气,用温热的指尖去触摸鳞次栉比的结痂,好像抚摸过突兀的伤口就可以分担他曾经的痛楚。 互相敞开怀抱,笃定对方一定是相守一生的人。 从下午到晚上,她的记忆好像陷在了过去。三个小娃娃在一片桃花林里嬉戏的场景,咯咯咯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三四岁的扎着总角穿粉袄的是公孙家的二小姐,大一些的是她,再大一些的是青华。她还能记起公孙大人命人砍了桃花林时青华哭得有多么惨绝人寰。那也是她唯一一次瞧见青华哭。但她脑海里更多的场景是这些日子和一个俊俏青年呆在一处的场景。一颦一笑,轻声耳语,甚至他为她夹汤里的青菜的场景她也记得分外清晰。 努力记住,就一生都不会忘了。 揣着这般幸福的记忆生活,再多的不如意也会淡了吧。 一时间迷迷离离,什么时候睡着了也全然不知。 只是在梦里恍恍惚惚觉得有个坚实的胸膛和双臂抱着她进了殿里。 次日,艳阳高照,她睡得沉,到了晌午才醒。一旁的侍女阿彩手里捧着绸缎布巾,见她醒来上前道:“公主醒了,奴婢为您洁面更衣。” 她只记得恍惚间在栏杆上吹风,什么时候睡着了也记不真切了。任由阿彩替她换好衣衫,将长长的裙裾拖到地上,又被扶到妆台前摆弄发饰。泼墨般的青丝柔顺的垂在肩上,阿彩拿了件串着细碎水晶的链子覆在了她额前,又用乳白的飘带系在发上固定住水晶链。简单素雅又不失名贵。又将翠绿的玛瑙耳坠穿进耳洞。摇摇晃晃的两颗绿豆大小般的耳坠称着素色的衣衫极好看。从屏风上取下挂在上头的手掌宽的粉色腰带裹出纤细的腰身,又用乳白的丝带系在腰带上打了个同心结才罢。 “昨夜,是谁抱我进来的?” 小婢子慌了神,手下一乱玉梳狠狠在她发上刮了一把。微微有些吃痛。 “昨夜,奴婢进来时公主已然歇下了。” “奴婢以为,是公主自己歇下的。” 阿彩端立在一旁,弓着身子半分不敢动。 她只轻飘飘答了句:“哦。” 两厢无话,阿彩好像又想起什么事,慌忙道:“奴婢该死,忘了这正经事了。禀公主,公孙二小姐一早就来了浣溪宫,见公主沉睡,便在一旁偏殿里候着。等公主醒了便叫奴婢知会她。” 阿彩自觉犯了大错,忽的跪在了地上。 她来了? 青晴心下一惊,不知是喜是悲。 她自小到大的玩伴。公孙府的二小姐。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唤她二小姐,就好像二小姐的名字就是二小姐。也就只有帝君一人会捏着她的总角唤她一声“豆包”。不过,这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到底有多久?那个时候爹和公孙大人还是同僚,公孙大人也没有害得她满门惨死。可公孙是她的仇人吗?到底是帝君下的处死令。对,帝君迫于无奈。即便是帝王也不见得事事如意。 仇人相见,应当分外眼红。可她恨不起来了。她倦了。更大的程度上,二小姐不过是她疼惜的小妹妹。公孙,除了身上流淌着的那点可怜的被稀释的血脉还同二小姐有些关系外,还剩下什么? 仇还是要报的。 只不过以前日日隐忍咬着牙根活在世上是为了看着公孙身败名裂,报她一家的血海深仇。而现在,她还牵挂着一个人。保他平安,就远他而去。 爹,你一世劳碌不过是为了保着青家的江山固若金汤。我怎么舍得,跟旁人远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我会做好柒州的帝后,为青州谋福祉。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潸然而下,划过虚无的浣纱殿落到裙角,破碎出一朵美丽凄清的山茶花。 她吸了口气,用食指将脸上的印记轻轻抹去,对着身后跪着的婢子唤道:“我们这就过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再见二小姐 “二小姐。”她的眼眸落定在微闭着眼如燕雀般轻巧灵动的小姑娘身上。红衣霓裳,玉指纤纤。 当你许久未见一个至为要紧的朋友时一定会在某个瞬间思念至极。她的模样,她的喜好,及你们所一同经历过的欢喜悲苦,离合惆怅。又或许正是因为太过要紧才舍得让时间来沉淀,相遇时,三分欢喜,三分自在如常。而更多的,是慌张。 手足无措于该如何是好,尴尬于不知如何自处。即便时间的年轮让四季轮流朝夕更替,即便你已经熟悉并了然于这一切但仍旧抵不住当时间悄然而逝时发自心底的无力感。因为无力,不知该如何,同旧友一般亲密如常。 时间的刀,已然在无形中划开了间隙。 尴尬。 没有比这更好的诠释了。 如果说见到帝君时还未来得及相望无言如儿时般互诉衷肠一番矫情时过早的被撕扯进了现实,那么现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去使劲儿矫情。 因为眼前的这个姑娘,一如多年前般。 偷撒进来的阳光在偏殿里打下一道道光束,细微的粉尘在光影里四散游离没有目的和方向,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憩的二小姐的睫毛晶莹闪亮,乌黑卷翘。如两扇羽翼般随着“二小姐”的一声呼唤闪动分离,露出乌黑的眼珠子。 “晴姐姐!”小姑娘眼眸里闪着光亮,咧着灿笑,如一团红火般脱离椅子冲到眼前用细弱的胳膊团住了她。猝不及防。 当时光老去,她依旧能记起这团小红火是有多么用力的抱住了她。如亲人一般。 还有微弱的,传进她耳鼻口腔的,药水味。 她扒开眼前扑在她身上的小姑娘,环住二小姐瘦弱的双肩细细打量着。她轻盈的指尖划过散落在二小姐肩上的细碎的麻花辫,仔细,小心。 原来是不需要太过矫情的。 相见,就是最好的矫情。 二小姐眼眸微落,喏喏道:“晴姐姐,你恨不恨我?” “我爹,他做的很错。单这一件事,我便不可饶恕。” 她轻笑,用食指轻点眼前灵动的鼻尖,嗔道:“我若恨你,便不见你。” 二小姐面上的愁云散了散,眼珠子忽闪忽闪:“可,姐姐还要去和亲。” “我若不去和亲,你爹可不得想着法儿让我” 话不过说了个囫囵,早早被小姑娘止住了。葱葱玉指堵在朱唇上,兀自却急的说不出话来,只巴巴干跺着脚。 青晴面上也露出了自打进浣溪宫后便隐匿不见得笑,将二小姐的手拉下来,又轻轻牵在手里,道:“我们去内殿说说话吧。许久不见了。” 素衣青衫的女子牵着一团灵动的小红火步履轻盈,慢慢向内殿方向走去。 两个蜷着身子卧在同一张床榻上的女子轻声耳语,徜徉于过去。 “豆包,你哭个什么劲儿?”一个粉糯糯的娃娃,却有着超脱于年龄的世故。 才刚刚学会说话不久,走起路来都磕磕绊绊的总角豆包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口齿不清道:“我没有娘。没有人,肯,疼我。” 男娃娃神情坚毅:“若是有人欺负你,哥哥替你出气。”软若无骨的小手捏成了拳头。 豆包抬头,“没有人欺负我,他们只是不肯同我亲近罢了。” “我们不需要和别人亲近,我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然后保护好想保护的人。”一张娃娃脸上老气横秋。 “二小姐,你的那只小花猫呢?上回见它软绵绵肥嗒嗒的,很是可爱。” 豆包眼里溢满光彩:“很可爱吧。我最喜欢它了。”转瞬间一脸失落,“不过,被大哥哥借走了。大哥哥说我的小花猫自己跑丢了。” “啊?那你不要太难过了。” “好端端怎么可能丢了。一定是你大哥哥使的坏。”年少的帝君嫉恶如仇。 “豆包,不要难过。我会替你报仇。我可是储君。” “青华哥哥,莫说这些话。我爹爹说了,现在公孙大人位高权重,不能和他打架,要保留实力。以后,以后有机会了,再替二小姐做主。”刚刚识字的她居然说出了位高权重这般复杂的词。 “哥哥哥哥,我大哥哥已经跟我道过歉了。所以你不要怪他。小猫丢了大哥哥也很难过的。” 豆包拉着青华的衣角,生怕他不高兴。 青华压低嗓音:“豆包,若以后我和你爹爹只能是你死我活,你怎么选?” 豆包眼神迷离:“那我就先死,这样我爹难过了就不会和你打,哥哥,你也看在豆包的份上不要为难我家人。” 青华一脸失落。半晌无话。 三个小娃娃守在桃花林内一处偏僻的小土坡旁,说是小土坡,也不过离地高起半个手掌大。微微冒着青烟,袅袅盘旋至上空。若是离得近些,就能闻到烤地瓜的香气从小土坡里溢出来,以极细微的方式牵引着小娃娃们的味蕾。 “那个时候,我倒真怕有一天爹爹会和帝君反目成仇。”二小姐将锦被牢牢团在怀里,眉眼淡然。 “你那么小,却都还记着这些。” “当时听你要自裁,我委实吓了一跳。后来你走了,帝君靠着个歪脖的桃花树坐了一晚上。我便陪着他,直到宫里管事的和我爹爹寻来方才回去。那晚上,冷的要命。” “对了,后来,可曾寻到那只小花猫?” 二小姐怅然,眯起眼细细思量,指尖却攥了着锦被。 “大约,我大哥说丢了的第二天早上就找到了。” “我寻到它时,它已然死了。就在我家花园墙角。我常常去摘山楂吃的那个地方。” “后来我觉得,害了它命的,不是别人,是我。” “当我瞧见它皮毛和骨肉分离,花白花白的皮毛上沾着粘稠的血迹和家里奴仆翻新花圃时挖出来的红泥,被夜里的雨水打过,猩红的可怕。若不是它尾巴尖上的一团黑,我真认不出它。我当时想,它怎么能闭着眼睛呢。它应该睁着碧绿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这个残忍的世界。” “我很生气,很愤怒。可马上就被恐惧代替了。我怕。怕有一天我会像这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角落里。” “我是不是很自私?我的确,不是个好主人。” “后来我大哥同我道歉,我没哭也没闹,只淡淡瞧着他说没关系,不过是一个畜生罢了。” “我还记得他惊恐的神情。” “我那么小,就知道隐忍了。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是不是,太可怕了?” “后来,我一次都不去那花园,也从不养动物。” “自己的命尚且保不住,又怎么敢把旁的命揽进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青晴的信 “二小姐。”青晴面色忧心。 是这世道太不公了。寻常人只见得到泼天富贵和无上的权力,哪里晓得这背后的辛酸。若是有的选,她倒真希望自己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便也不必步步计较自小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对了,我在蜀南陪着太后的时候,她老人家总是挂记着你。我离开时还叮嘱我来瞧瞧你,看看你好不好。”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还活着呢。我也撒泼的厉害,不然,自该我去柒州了。”二小姐眉眼清淡,全然看不出是个十五六的姑娘。 二小姐又思虑半晌,定了定心思开口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愿意去柒州?” 青晴苦笑一声:“自然是不愿去了。有人对此趋之若鹜,也有人巴不得远远离开,我和你,不就是吗?” “帝君说,只需姐姐好好呆在这里。这份姻缘一定会让姐姐满意。”又道:“我虽不清楚帝君是什么意思,但他只这般吩咐我。” 她自然满意的紧。一国帝后,光耀宗祖,至高无上的地位,取之不尽的金帛财物,她怎么能,不满意呢。 一声苦笑,两厢无话。 也是,她该做决断的时候了。 她托二小姐带封信去蒲岐山顶,山上最大的杨柳旁有个硕大的石头,若是那里有人便直接交给他,若是无人,便塞进石头边上的缝隙里。 二小姐知道明日柒州帝君要来,自此怕是再无机会和青州的任何人或物有半分联系,所以虽有疑惑,但也不发问,只接了信塞进怀里答应青晴一定将信送到。 见二小姐走了,她便又钻进锦被里,不哭也不闹,沉沉睡过去了。 二小姐出了浣溪宫并未直接出了帝宫,而是打了个转绕到了青华的议事阁处。 门外候着的小太监层层通传进去,过了半晌公孙喜挽着拂尘颠着步子慢悠悠晃了出来。将手里的拂尘一挥弯下腰道:“帝君召小姐进去。” 过了雕红花的大门,跨过刻着仙鹤浮雕的二重门,门外的小太监推开雕龙凤的漆红三重门,又跟着公孙喜走了十几步,层层通传,才看到高台之上威严不可测的帝君穿着明晃晃的龙袍盯着她。 “禀帝君,公主一切安好。我已将帝君吩咐的话传达。”一团火红伏在地上,语气恭敬。 青华挑眉:“公主可有说什么?” “只不过讲了些小孩子时候的事。公主知和亲已成定局,想是要离开故土,有些不舍。” “一旦和亲,便无机会再踏足青州,你姐妹二人也无法相见。可有,留什么物件给你?”面上虽不过问有没有什么姐妹间纪念的小玩意,但其实是问青晴有没有拿什么不该拿的东西让她带出去。或许大了,信任这个东西也便淡了。再也无法如小时候一般。 二小姐依旧伏在地上玉面朝下毕恭毕敬:“回帝君,不曾有。” “宫里的东西,带出去总归是不好的。”青华轻笑,淡淡说了这句话便让二小姐退下了。 难得风风火火的二小姐一步一定的走出了帝宫,看了眼森森的宫墙长长舒了口气。门外候着帝君赐的轿子,锦绣的门帘上挂着一串串的奶白色珍珠串子,随着轿夫的步子摇摇晃晃。 二小姐一路小憩,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行至半路忽然冲出来一群小乞丐四散吆喝着乞讨,挡住了去路,二小姐无奈只得掀开帘子,叫了个大些的乞丐到跟前拿了些散碎银子给了,骂了几句,又掀下帘子吩咐了轿夫启程,一路摇晃向前行去。 小乞丐们又讨了会儿饭食铜钱也都散了。 夕阳当晚,一个衣履破败脏兮兮的小乞丐步履匆匆上了蒲岐山,地衣枯萎,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夜色浓重,快速移动的小乞丐似要和蒲岐山融为一体。见一棵杨柳树旁站着个白衣公子便加快了脚程跑过去将手中的信封塞进公子手里转身跑了。 端木允着实吓了一跳。 他在这蒲岐山顶上整整等了两日。他怕自己一旦离开就会错过,就像在春风楼喝了三天碧螺春才见到苏晴(青晴)一样,他深怕自己打一个盹儿就没了机会。 手中的信略有些褶皱,可上面“段昀亲启”四个字却格外清楚。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来?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这两日犹如人间蒸发一样毫无音信? 端木允觉得心里蔓延着微微的苦涩,以及,无以言表的喜悦。 你是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是不是?所以才会送这封信来。你不来,是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对吧。 一定如此。 他忙将手中被蜡封印着的信口撕开,从中取出两张薄如蝉翼的宣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清秀娟丽的字体。 夜半阑珊,风刮的纸张呼呼作响,端木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将信纸小心放在石头上,又用石子压着边角,才开始细细看信。 火折子微弱的光亮夹在端木俊俏的面庞和微微发黄的信纸间,他用手指按着信的边角以防被风刮起,指尖上却不如青华一般细腻白净,而是有着硬硬的老茧,这是他百步穿杨剑术无双吹得一手好笛子的见证。 他是柒州的帝君,万人之上主宰臣民的帝君。 可即便如此,在情爱面前他亦不过是个寻常男子。为情所折磨,并甘之如饴。谁让他爱上了呢。作为一国之帝君,就应当像长白山上万年不化的坚冰一样威严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无情无爱,一生孤老。 又或许,从当初为了躲情债跑到青州就是错的。他应该依照先前的约定娶青州的公主为妻。这样,他又是一个不伤不灭笑看春风生死杀戮的帝君。 情之一物,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苏晴,你这般好的女子,我只想用真心来打动。而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来使你屈服。 哦,对了。好似青州公主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晴字。 可那样的女子,当如何跟你相比? 罢了罢了。 我半生劳碌为天下。此刻,就让我为自己一回吧。 那什么劳什子的公主随它去,我只要你做我的帝后。你若拒我一次,我便复而再来,你若拒我两次,我仍旧要你,你若拒我多次,我便次次来缠着你。除非,你与他人相嫁娶。 这样,我才输的心服。 端木的眉眼随着信上的字迹慢慢移动,苍凉的蒲岐山上有一点烛火微微闪着,此外,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青州园会 青州都城最大的客栈座落在瓦市酒肆街内最繁华处,街上行人往来繁密不过却多了些新面孔四散分布在各处,正是暗中保护柒州帝君端木允的皇家护卫。 在客栈内天字号房有一儒雅公子,头戴白玉冠,当中插着白玉簪,两串紫璎珞沿着发际垂落在耳畔。轮廓分明,肤色白皙却不显羸弱,当真称得上是绝色美男子。此人正是柒州帝君端木允。身旁站着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正在替端木更衣,宽大的袖袍上绣着五爪金龙,威风无比。 当中有一人面带喜色,道:“这便是有缘千里一线牵,不曾想帝君要娶的青州公主正是那位晴儿小姐。还望帝君恕属下私查之罪。” 又一人道:“如此既可使帝君娶得心上人,又可使两国交好互惠共赢。果真好极。” 先前那一人又道:“想必公主也在帝宫内盼着帝君呢。” 盼着我? 那倒好极。 端木冷笑一声,道:“本君今日如何?”说着将衣袖轻轻扫了扫。 “帝君自然是貌赛潘安,才绝宋玉。是普天下最最俊俏的。”侍卫带着笑,极为恭敬。 此时门外有人叩门,一声重两声轻,接着便有人进来。 “禀帝君,探子来报,大瑶州公主在昨夜潜入了青州都城。”说罢弓着身子。 右侧的侍卫道:“帝君,不如属下带人去拿了那大瑶公主,想必是来寻不痛快的。”又补了句“待到帝君迎了帝后回国,再将她放了。” 端木听罢笑得清浅:“哦?她也来了。这倒是热闹。” 说罢低着头摆弄腰间的玉带,不知在思绪什么。见端木无话,那侍卫便退下了,青华身旁的侍卫不解,但也不多话,只在一旁候着。 一时间长三丈阔两丈的轿撵被众多衣着统一的侍卫护卫着朝帝宫方向去了。 我在府中石洞内呆了几天,算算日子也该是柒州帝君到都城的时候便出来了。吴叔说青晴一直没回来,帝君传了旨,说是在帝宫内住着。我虽心下疑惑不知好端端的她怎么跑去帝宫内住去了,也不知她现下做了什么决断,不过既然青华传了话来,那我也大可放心。 这才换上官服戴好发冠,入宫园会的帖子就到了。如此柒州帝君也到了,我自该去会会他。何况今日柒州但凡二品官员以上的大臣携着子女家眷都要出席园会来迎接柒州帝君,这美色和美食必然不缺。只不过我身旁只有一个汤十一可带,气势上输了大半。话又说回来,如我同十一这般的美男子自然周身全是气势。也不必与那些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头子相比。 园会设在下午,此时青华正同端木允卿卿我我说着悄悄话,我去寻他被公孙喜挡了出来便随手唤了个小太监叫他带我去寻青晴。 浣溪宫内殿里跪了一地的奴才,皆战战兢兢不发一言。当中有一团火红走来走去,是二小姐。我跨步越过一众奴才到了中央才见面色不大好青晴颓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放着衣服首饰,满当当两盘。 一团火红见我进来眼里放了光,忙扑将上来。 “苏大人,你快劝劝姐姐换了衣服吧。过几个时辰园会当开了。她这素着脸神色不好,还需上些妆提提神。” 我倒着实没想到会是这番场景。见我进来她也自顾不理我,又或者分明就是没注意到我。我才离开了几日,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由吸了口凉气。 我转身吩咐跪在地上的一众奴才退下,又费了些劲呵退二小姐,半蹲下来看着她。 过了半晌她眼中才回了神,见我在,一把抱住,伏在肩上嘤嘤哭了起来。在她时断时续的叙述中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青华虽是个铁腕的君王但对青晴是有些感情的,毕竟从小一处长大柳家满门又皆为他惨死。从青晴到我府上时起我便心知他暗中派了人跟着,注意着青晴的一举一动,又或许我身后也难保没有人暗中监视着。不管是汤十一对青晴的爱慕,或者那位段公子和青晴的事,他都了如指掌。他未跟我提,也未做什么事,我便以为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一对璧人。在我看来,国事可以寻法子解决,但青晴的终身无法再回头,所以我愿意成全。我原以为他也是这般想。可原来,他眼里,利益更胜一筹。 软禁青晴在宫中,又在话语里有意无意提及给柳家一个清白,叫青晴安心做帝后。 青华,这就是你吗? 为什么,如斯凉薄? 我搂着怀里的人轻抚安慰,寒意却渐起。 “那后来呢,自你到帝宫后,可再与他有联系?” “你说下了蒲岐山失去知觉,醒来已在帝宫。想必,是帝君的人做的。”我蹙眉,轻声道。 “我会去和亲。我肯割舍。可帝君他不该这么对我。” “我知道我迟早会离开段昀,不只是为了帝君和青州百姓,更是为了护他周全。他不过,是个柒州的商人。” “我此生无法再与他相见。无法相守。” “我心里像要五脏六腑被撕碎了般疼痛难忍。一下一下的。我心痛,因为无法和他在一起。我恨自己,何故无端端去招惹他,把他拉进来。我离开他这么难过,那他呢?我无缘无故离开,他又何尝不难过?何尝不比我少受相思苦?” “我想着,要给他一个交代。” “我写了封信给他。” 她苦笑一声,扬起下巴。 “大概,此时,他已不爱我了。或者,无比厌恶。” “可这样,要比让他心痛好。” “你说是吧?哥哥。” 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雾气朦胧又空洞,直愣愣盯着我。嘴角蔓延着一丝苦涩。 何苦呢? 大抵相思一物,便是如此磨人。 在谷里时师父只教我清心寡欲,远离情爱嗔痴。却不曾教会我该如何疗这情伤。早知如此,不如不遇见那人安安分分嫁给柒州帝君,虽无情爱,亦无伤痛。 这一生,才过的安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惊天秘密 我双手将她揽起,神色如常:“终究,要做决断的。” “现下后悔,还来得及。”“若定了心思,须知再做什么都是徒劳。他瞧不见,也没人瞧得见。” 我从盘中随手夹了个玲珑金冠放到她膝上起身走出了浣溪宫。 儿女情长一物,还需当中人自解。我虽疼她但也不过是怜惜,这天下有多少世人皆自成迷局,或为情爱,或为生计。我苏阳离一人救不得全。 又绑了个小太监引路,行至畅春园。 无怪青华要办个园会。满城肃秋,唯帝宫畅春园内桃花开遍清香飘远,一阵风过捎来遍天桃花雨。美极。 怪我有脸盲之症咯,园中美人无双,一眼望去皆是如云的美人。或赏花,或闲谈,虽各有不同但大致也一样。就恰如你眼前放了无数个香喷喷的鸡腿,管他清蒸乱炖,煎炒腌烤,都是鸡腿。再进一步,也是鸡腿子们。 大红大绿看得人心烦,正要转身去寻汤十一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美人留步!” 我听得奇怪,自顾环视一圈,美人都在远处摇曳生姿,身旁毋需说半个美人,连个宫女都不在。歪眼瞧了瞧身旁白净的小太监,含笑半步癫,神情娇羞。嗯,是了,想是唤他的。 虽诧异于身后人的癖好,但本着尊重他人的优良传统我端起袖子打算悄悄遁了。说不定是这小太监约好的面首呢。虽差了些规矩,但风月一事嘛,不可说,不可说。才抬起步,身后又是一声叫唤。 “大美人留步!”语气里,带着丝丝玩味意。 不知哪家的纨绔子弟拿个小太监做玩笑,心中不忍,但我一介国师管这档子事就掉价了,遂摇摇头,抬步打算远去。 “大美人留个步呗。”全然良家妇女的动静。 是可不管,孰不可不管。 正打算要替那小太监做个公道,转身却瞧见那小太监已然走开,一抹摇曳的湖蓝一晃一晃转眼不见了。 好你个小兔崽子。本国师要替你做主,你倒跑了。 正在郁郁时心中咯噔一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嘞个去。 好像不对。 难道这人在唤我? 从一抹湖蓝处僵僵移了视线便瞧见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漾着春风直盯着我。一脸淫笑。乌发盘在脑后垮垮束着,青衣布鞋。 好一副吊儿郎当样。 我瞬时垮下脸,沉声道:“你可是在唤我?” 那人笑的轻浮,手中折扇一摇一摇:“就是大美人你啊。” 折扇掠起的小风将他鬓角未扎起的散发吹得一扬一扬,愈发显得浪荡。 不知是哪家没见过世面的公子竟当我做女子。心下一沉转瞬又呸了自己一声,苏阳离啊苏阳离,你做男子久了反倒忘记自己是个女的了么? 可悲。可叹。 心下虽略微欢喜有人唤我做大美人,但我乃一国国师,岂能让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了。更何况,我此刻真真是个男的啊。 凉气直冲天灵盖,我悠然道:“本国师倒真想有个同自己一般的妹妹。无奈我苏家素来单传,家中亦无姊妹。” 我倒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接法儿。 那人一怔,将折扇合起,吊儿郎当样全无正经的很,眯了桃花眼细细打量我。从头至尾瞧了一通,双袖拢起打了个揖。 “原是国师大人,是小臣看错了。”虽这般说,但仍旧拿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我。 也罢,我自不能与他计较。长得太美让人误会了终究是我得错。 想的通透后正要转身离去,他倒又唤住了我。这一唤,使我前所未有的警觉。浑身寒毛直立。 “小臣青州刑官,看人向来不曾出错。” “小臣亦以为,方才唤的无错。” 没有试探,没有打量或玩笑,是正正经经的在说。 我努力克制使自己镇定,压住心中的惊魂未定,眉眼清澈,咧嘴笑道:“刑官?可愿意跟着我做事?” 那人颔首,嘴角微扬轻浮无比:“求之不得。” 这样的人,若不能收为己用,那只能杀之而绝后患。 我收敛笑意,冷哼一声,厉声道:“大人是聪明人。”转身阔步离去。却不见一双桃花眼仍旧盯着我看,似要狠狠将我揉进他眼里去。 我虽面上狠厉但心中其实怕的紧。我不过顶着个苏家后人的名号方在青州有片立足之地,青华也不过敬我是救世济民辅佐人君的苏家人,即便我身份不假,可说破了若让人知道我是女儿身,那即便我是真的也成了假。到时就真成了砧板肉,任人宰割。扒皮剥骨,难保青华无所不用其极。 青华身上隐藏着暴君的气息,但这同他是个为民的明君并不矛盾,他的野心,也绝不止于青州,这才是他为什么如此倚重我的缘故。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代表着天意。是上天在九州之上的诸个国家中选择了青州。选择了他帝君青华。 而单一个小小的青州,他大可不必倚靠于我。 又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即便有一天他识破我是个女人,也愿意加入默不作声的行列。为了他的计划。利益。可到时候,我必然不会是如斯的地位。 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阴戾之气使我惧怕。 我更惧怕,有一日他会视我如草芥,生死如沙。 我向来认不得路,寻常去哪儿都有人领着。今次受了惊吓心下慌张,一个人抬着步子在帝宫内失了魂般不停的走,也未叫人跟着,因此只在帝宫内打着转,寻不到出路。 漫漫走了数个时辰,直到黑压压的天幕扑下来,我方才昏昏然回了神。知道今日柒州帝君要来,正在园会中。强打着精神又走了会儿,瞧见个穿粉袄的小宫女唤她引路,才木然行至畅春园内。 灯火阑珊,恰如白昼。满园的人黑压压一片。我却什么也瞧不见,仿若这些打扮精致的人不过是一干平摊在地上的大白菜。晃眼瞧了瞧,见汤十一坐在前头提步落座他身侧。 屁股落了地,方觉如压背骊山般的重力齐齐移到地上。汤十一压低着声问我去了哪儿,我虽听见了也不愿做声。前头是穿着龙袍的青华和柒州帝君端木允。 端木允? 我不过大略扫过,却现了张似曾相识的脸。 光影斑斓衬得他棱角分明,头上的白玉冠闪着亮。一身帝王威严气。不就是,青晴的心上人段兄吗? 是了。 复姓端木取一段字,单名允字取一昀。可不就是他。 这世界可真小。 绕来绕去居然是他。 我心中虽惊骇无比但也只是一瞬,自己的麻烦还未解决,那里有心思管他人的。遂面上见了他也未有半分异样或惊骇之色。我不过是无力再现惊骇之意,却不知叫端木做了他想。 青华皱眉,面色不悦。园会行了大半我方姗姗来迟,又一片混沌样,开口责备道:“国师,来的好生迟。” 我只想匆促道个歉,眉眼一晃却看见今日那人坐在青华身侧。如旧倜傥。 见我直愣愣看他,那人抬起酒樽朝我晃了晃,邪魅一笑。我顿时打了个寒颤,灵台清明许多。 他不过是个刑官,何故坐立青华身侧? 心中一片死寂。 “小臣玄一,今后可是国师的人了。”那人面带桃花,对着我羞涩一笑。姿态娇媚。 虽今日未进食,但仍觉腹中干呕。 我若只想想也便罢,但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的缘故见他那般居然立马抱着小方桌对着桌上的酒樽一阵干呕,声声作响。 行云流水,怅然自若。 那可人儿顷刻黑了脸,抬眼时瞧见青华绷着一张俊脸苦憋着笑,端木却冷眼盯着我,全然不似寻常。 又挪眼看向旁侧,一桌上是穿戴得当的青晴,在青华一侧。另一侧端木旁,端坐着个衣着华贵金钗玉坠满头的女子,有一种圆润的美,双眼却恶狠狠盯着对面的青晴。看着来头不小,麻烦也挺大。再下面便是红衣的二小姐和公孙孙一共坐一桌。底下官员家眷无数人,便不赘述。 我不知在我离开时发生了什么,但总觉此刻气场不对。安静的诡异。 我拿衣袖擦擦嘴,讪讪道:“对不住。对不住。” 他既然自己说了是我的人,那说明现下我还是安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重逢 三个时辰前。 畅春园内美人无数,桃花遍开。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舍弃,就不可以让残存的希望去侵蚀本就不大牢靠的意志。所以,忘掉过去,努力去适应生活,将珍贵的,无法舍弃的,用无比强大的能力保存在心底深处吧。至少,不可以忘记。也不能忘记。 她一直都很强大。才可以如此从容的巧笑倩兮。 “所以说公主真的是我青州的福星呢。”傅夫人向来最会逢迎。 “这一国帝后是多大的荣耀,真羡慕柳小姐,哦不,公主的福气呀。”刘家三小姐是都城出了名的美人。 “这外面总比不过青州自己的地盘,公主行事千万要小心些,莫说伤了柒青两国的和气,便是公主自己有些不如意也是不好的。”徐小姐向来视她如眼中钉。 她挺直了腰身从容自信的穿梭于往来的话锋。谁都以为这个孤零零的被上天宠眷的女子此刻无比荣耀和快乐。 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是。 “青州公主?你就是那个要嫁给端木的青州公主?”明摆无比的挑衅的语气。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头迎上不大友好的问候。 畅春园内不时有柔弱的花瓣脱离花蕊的牵拉自由而散漫地掉落,在离开花蕊到完全落定在地上仿佛穷尽了它一生般漫长无力。离开,意味着死去。混在泥土里万劫不复,从粉嫩到肮脏,就是这样。 今日微风,呼啦啦的吹。 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傅夫人张了嘴笑时有两颗位于边缘的牙齿有些发黄,被脂粉覆盖着的皮肤上布着斑点,因为笑的缘故眼角旁有一条深而长的沟壑。 有人捧着酒杯靠在嘴唇上,有人说笑眯着眼,有人拿着凉扇停顿在半空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她好像听到自己在说话。是你吗? 是你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身黑袍,上绣五爪金龙。头戴白玉冠,两串璎珞一左一右垂在发际。棱角分明,神情冷峻。 这不是你。 一定不是你。 那男子皱眉冷笑:“公主好大的架子。” 他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冰冷的声音。 那女子挽上他的肩膀,衣着华贵妆容精致,步摇一晃一晃。冷眼看着她。 她是青州的公主,柒州端木允的妻子。 她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耀。 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发抖? 她喏喏,过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段昀?”她的嗓音在颤抖。 那女子皱眉,“好没教养的野公主。”转脸对着他嗔道:“端木,她怎么如斯没教养?” 他蔑视的笑:“这样的女人,当然比不上公主你。” 一脸冰冷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 端木? 柒州帝君端木? 这样的女人? 原来如此。 可是。 我该怎么办?故作坚强的笑眼相待,或者转身离去?总不能用力抱着你闻闻你身上让人安心的香味或者问问你,嗨,柒州帝君,你身上的伤疤还疼吗? 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吧。 她起身,深深作福一拜。 口齿伶俐,语气清淡,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青州待嫁公主青晴拜见帝君。” “祈愿帝君万福金安,事事如意。” 她起身,将衣袖一拢,抬步离去。 “公主就这么走了吗?” 手腕被人扼住,疼痛,心痛。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以丝毫不变的方式悄悄位移,云淡风轻,这般好的天气。 “若帝君无事,容本宫先行离去。”她深怕一个不小心眼泪会肆无忌惮的流出来。 那女子怒道:“给脸不要脸。” 不知这位小姐,我哪处得罪了你? 她终究没有说出口。或许,她的确不要脸呢。 他挑眉,嘴角带着玩味:“公主这是在欲擒故纵吗?”话锋一转“好好服侍本君,让本君满意。本君说你是帝后你便是帝后,本君说你是奴才,你也不过就是个奴才。” 他将扼住的手腕用力一放,对着她耳畔轻声道:“好好想想如何让本君不厌弃满身铜臭的你。” 他一阵狂笑。 “帝君的话本宫记着了。”她提步离去,宽阔的裙摆在地上扫出无比优雅的弧度。 他的笑戛然而止。伸手将大瑶公主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拉下来,冷冷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她好像,没有像想象一般对他俯首称臣呢。 哼。 他可以被她的表象迷惑一次,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他的真心,已经被碾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决绝信 她一路故作沉稳,不过抬步走了数米远却好似穷尽了半生的光阴。除了充斥胸腔的死寂和无力她只能本能的微微颤抖和远远逃离。 这一切要比戏折子上的荒唐许多。 无怪他那般。 这一切都不怪他的。 她漫漫走了数步拐过墙角,直到花开繁茂的桃花树遮挡住身后的视线,如一滩泥水般瘫在地上,过了许久,蹲起身子环抱着双膝。漫无边际的思绪飘到了她拿着笔杆子一笔一划在宣纸上起承转合的时候。 段郎亲启: 两日不见,恰如隔了三秋。甚是思念。 君曾问我愿不愿随你回柒州。我想了许久,不愿。天下之大士农工商中以商为末,君言君家祖上皆以经商为生,可说是世代微末。君虽富裕,容我吃穿无忧,然经商一事旦夕祸福无可揣测,加之时常舟车劳顿难保福祸,我心忧之。 情爱一事,不过两情相悦风花雪月而已矣。君欢喜然,我欢喜然。然则涉及婚嫁,牵绊一生之荣辱富贵,实不敢不谨慎托付。君只知我家世清白,却委实不明我真身。与君相识数十日来,君虽心系于我,我亦委身相伴左右,然君吝啬,不曾偿利半分,便是朱钗宝饰亦无所得。 我生性懵懂贪玩,因而喜新鲜,贪外物。 我身份高贵,寻常人不敢近。然君待我如常人,我便心生好奇。因而时常与君流连游玩,然不过皆是性情所致,见君怜我爱我,我亦想涉足尝试,品其中滋味。我本一心贪玩,不想叫君付了真心实意。 蒲岐山上,君言欲护我一生相伴左右,我委实不敢应。 真心难得,然无富贵尊宠,要真心何用?我自小金枝玉叶万人之上身旁奴仆无数,宽衣解带饭饮疏食未曾劳心劳力,若叫我做商人妇,实难想象。 君真心待我,我亦不敢有所瞒。 我本青州公主,原定婚嫁柒州帝君。为一国之帝后。我当如何抛弃这泼天的富贵无上的权力来做个商人妇?君言帝王家无情,但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财物,呼之即来呵之则去的奴仆,一世的荣耀,无情又如何? 君不过是个柒州商贾,我为主,你为奴。我为金銮殿上人,君为尘土微末,伴君数日已然是君无上的福德。何故奢求?亦当无所奢求。 我此番真心委实相告,也只盼君日后相见当做陌路。君属柒州子民,我乃柒州国母,母仪天下,这份缘君塞进角落一把火烧尽便罢,若日后有风言风语传到庙堂高处,纵不说难容你在柒州立足,便你祖上后嗣宗亲友邻皆不得好活。个中利弊,君自当衡量。 今日缘尽于此,无怪旁物,只怨你地位低末,弗如尘埃。 她告诉他,她更爱钱与权。她地位尊崇,不是他一介贱民所能够企及的。 她要他弃她厌她,远离她,痛恨她。 这样就不会因为失去爱人而痛苦一世。 她的目的达到了。 老天爷,你是不是极喜欢作弄于人? 这一生长漫漫,如一具死尸般苟活完便罢。可为什么,那个人是他? 她是不是,注定了一生都要伤心孤苦,活在追悔莫及里? 晴儿,你后悔吗? 她对自己说,不后悔。 她做了一切当做的,剩下的都交给天意。天意要作弄她,她拧不过。 这迎接她夫君的大好日子,她怎么能缩在角落里伤心恹恹?她是青州公主,她身上压着整个青州的重担呢。 起身回到园会内场时处处笑语春风,端木身旁更是围了许多人。孤零零的汤十一远远站在一棵桃花树下冷眼瞧着。 她走过去,眉眼揣着笑:“汤大哥怎么一个人?”又环视了一周,道:“怎么不见哥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该早早到了的。 汤十一神色忧心的看着她:“我刚刚看见他过,后来走了。可能有事吧。” 她唤汤十一坐下,斟了杯桃花酿,一时无话。 远处欢笑声不断,或许端木的确如传闻中所言一般是个和蔼的君王。第一次见时,不就是从里到外透着光亮吗?那么和煦温暖,如春风一般,是个女子都会喜欢的吧。她低着头,默不作声,两只耳朵却异常警觉。 不知过了多久汤十一开口说话,打破了沉寂。 “晴儿。” “嗯?” 她抬头,生挤出个灿烂的笑脸迎向身旁局促不安的人。 他踌躇许久,才说:“我担心你。” 顿了顿又道:“很担心。” 其实汤十一也生了一副迷死人的好皮相,靠着桃花树冷冷站着的时候就有不少小姐宫女儿们偷偷望着。大约是不敢靠近罢了。离得这般近,她几乎都能看到汤十一清亮透彻的眼睛上浓密且狭长的睫毛,还微微翘着。 她这一生,有汤十一,哥哥,二小姐,还有,还有端木这样的人记挂着,倒也不辜负。 她端起酒杯搁到汤十一宽阔粗糙的手心,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将杯身迎向,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道:“我敬汤大哥一杯。谢谢汤大哥这些日子以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汤大哥的情,我无以为报,只能用这杯酒来道谢。” 一口饮尽,微微有些酸涩。 一道明晃晃的目光从远处袭来,抬眼瞧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汤十一不做声,闷声灌了酒下肚。 左右还是为她忧心。她怎么能不懂。好或者不好,前途渺茫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么给别人一个安心的答案? 她伸手覆在汤十一掌上,笑道:“我有我的路要走,汤大哥何故忧心未发生的事?倒是汤大哥,我日后必定常常盼着,希望能够听到汤大哥的好消息呢。” 汤十一看着她,神色依旧忧心,但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冰凉刺骨的声音。 “贵国果真民风豪放,被下了聘的堂堂公主也会伸出纤纤玉指勾搭别的男人。” 端木冷眼看着提高了音调讽刺。 她欲将手收回来,却被汤十一反扣握在了手心。 汤十一冷眼看着端木,端木在两只扣在一起的手上盯了半晌,神情阴戾,转而亦冷眼看着汤十一。 远处的二小姐看在眼里心里跳出这么个词儿:磨刀霍霍向猪羊。 她本就是和亲公主,和除了夫君以外的男子有肌肤之亲本就有悖礼法,无奈汤十一力气大,她挣不脱。只能看着两个人互相厮杀的场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园会锋尖 端木阴戾的眼神搁在一张温和的脸半分不违和,颇有帝王的威严气。不过当然了,端木原本就有股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只不过同她一处时悉数隐藏了去。全然一副阳春白雪的温驯可靠模样。是以她不过叹端木修养同皮相都是一流,却从未想过他会同柒州帝君有什么干系,更不晓得原来她眼光这般毒辣稳准,一眼就看上了帝君这般的人物。 大约在生死场里活得久了是以真心从来都不敢托付给除自己以外的人,恰巧不巧遇上了她,豁出去放手将一颗真心裸的捧出来,过了几日那个让他捧出真心的女人亲手用一封信把他本就微微颤的真心狠狠摔了个稀碎。 所以端木现下这番模样,她觉得全然是自己的过错。 是以她做了打算,不管未来事如何她都甘愿受着。 端木和十一本原就是园会中出类拔萃的鲜肉,这番两团鲜肉都各自恶狠狠盯着对方吸足了无事可干的看官们的眼球,中间又插着一个青州公主,更似一出好看的活春宫。 啧啧啧。 一个是温润儒雅的帝君端木允,一个是倜傥的不知是什么来头的劳什子俊俏少年,究竟谁能夺得公主芳心?一举抱得美人归呢?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俊少年,你有这番开天破地太岁头上动土的勇气是可贵的。 极其可贵的。 俗话说的好,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恭喜你选择了泰山! 一干人卯足了精神打通了任督二脉巴巴望着事情接下来的演变,不过这二人只互相恶盯了半分不到便被人生生打破了。 没错!就是他! 青华气定神闲的踱步过来,满园子跪了一地人,端木背对着青华,汤十一却实打实同青华打了个照面。 刚刚还死不撒手的汤十一在触碰到青华眼神的一刻条件反应般忽然松了手,也收回了对抗的眼神,并不下跪行礼,只在一旁低头站着。 她见青华过来吓了一跳,端木见十一落败嘴角浮上一抹得意的笑。神情古怪的看了眼她和汤十一。 她俯身作揖,礼节周到:“拜见帝君。” 端木皱眉,回过身才见青华站在身后,一脸笑意盈盈望着他。端木打开双袖,同样一脸笑意结结实实和青华抱在一起,足足抱了半晌两人才分开。 端木警觉,自怪身后站了人都不知道。 “我盼你许久,你才来。” “我终究还不是来了。” 她听到,两人说“我”,而不是“本君”。无论如何,这么便宜就将这尴尬化了她很是感激青华,因而神情感激望了望青华以示谢意。 青华撇了眼自是看在了心里,拉着端木对着她道:“我青州的公主嫁给你做帝后,你可半点不吃亏。” 端木意味深长的看眼她,幽幽道:“不过是个女人,我自然不吃亏。” 青华虽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三人生楞楞站在此处引足了观望必然有事,又想着大约是站在一旁的汤十一的缘故因而轻飘飘看了眼汤十一,命他去别处。奇怪的是一向敢于突破封建传统的汤十一却乖乖照做了,径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青华难得轻笑,道:“我这妹妹日后要陪你一辈子的。你不如先陪我去下盘棋。无伴博弈颇为苦楚。” 青华满心以为端木也许久未棋逢对手心痒的很,不成想却被人落拓大方的拒绝了。 “我又不是明早就走,你心急做甚?我倒想先同公主说说话,携手赏这满园的桃花。”端木答话时两只眼亦寸步不离她。又提了音量道:“本君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仍旧看着她。 她道:“本宫觉得好。” 青华心中索然,自觉无趣打个弯朝后去了。他好说也是一国的帝君,若连这点眼色都看不出也白做了几年帝君。鸳鸯要双双戏水,他插在中间自然不大妥帖。 端木见青华离开道:“走吧。”提步要往桃林深处去。 她紧张,挪不动腿。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端木走了两步见身后人没动静,又正着身子倒退走了两步停下牵起她的手生生拽着往前去。她无法,只得跟在身侧一步步走,不过速度却慢了许多。总归是不大配合。 端木不悦,沉脸道:“公主方才不是觉得好吗?” 她加快脚步,踩着小碎步一路跟着端木行至桃林深处。 一路桃花飘香,身旁人也都是羡艳的神色,全然不知不见人影时端木将小心牵着手以多么重的力道甩开来。 她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只听得骨头生生脆响。 有多恨,才能做到这样? 她不敢抬头看端木一脸的厌恶,任由自己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忍着脚踝和膝盖传来的痛楚。 她一句话也不说,半点解释也没有。 让端木由内而外的失望。 当初他做好了背弃柒州同青州盟誓的准备,退婚。他一心只想娶她。 当他在蒲岐山上忽明忽暗的灯火下读完那封信的时候觉得昏天黑地的疲累。他想一走了之。 可他的侍人对他说,帝君和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原本要娶的是她,她原本要嫁的也是他。侍人说,这可不就是修来的缘分。 他想,那我就看看你生不如死一脸惊愕跪在地上祈求我的样子。 你所想要的荣华富贵地位权力皆要仰仗于我。你那么喜欢,应该会恬不知耻的求我原谅吧。或者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敷衍于我。说那信上的内容非出自你本心。 他不过想出一口气。又或者他只能让自己这么想。 可除了第一眼见到时满脸的惊愕和惶恐,她居然一直有条不紊。 没有解释,没有阿谀。 她居然,还同那人喝酒牵手。 像你这样的人,就活该被踩在地上千夫指万人骂。 端木轻蔑的笑:“四下无人,公主又何必假装一副贤惠温婉模样。” 他道:“让本君恶心。” 一脸嫌恶样。仿佛这世上最为肮脏之物也不及她。端木觉得,若不是前尘往事,他这一生定会被这样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肮脏的戏子。 荣华尖上的蛀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磨人的小妖精 她吃痛,轻声笑。不知道是身上的痛楚深些还是心里的痛楚深些,眼前的人,不愧是一国的帝君,说起伤人心的话来都这般从容优雅。 端木皱眉,一双眼精光四射。可他始终看不透眼前的人,这个女人,像个谜。可他不怕,他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慢慢弄清楚,他,有的是时间。 “公主笑什么?” 她抬头,盯着端木,从容优雅。“帝君带本宫来此处,就是为了问一声本宫笑什么?” 云淡风轻的就好像,他们两个从前也没有过纠葛一样。 端木的心好像被数只小蚂蚁啃食了一般难耐,不经意间显现在脸上的难过转瞬即逝,神情冷峻。连他自己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半分不像自己。 “帝君还放不下我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兀说出了这句话。眉眼垂落,复又喃喃:“我也是呢。” 端木一惊,死命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不管有意无意,这两句话他听进了心里,还为之微微一颤。 他莫名的暴躁,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概是厌弃吧,他这么想。他的确放不下,他有满腔的恨和厌恶都是因为她,怎么能放下。 她艰难起身,一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微有些踉跄。被端木牵过的手藏在身后握着,掌心出了汗。一步,一步,她要回去。 端木看到皱眉:“腿脚怎么了?”又自己晃过神来,明白是方才用过了力,嘴唇轻轻一抿,轻易将她放到背上,双手托着膝盖处往回走。 她被突如其来的一背吓了一跳,不过身子软塌塌靠在端木背上时却说不出的欢愉,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端木特有的体香。 她踌躇,咬着嘴唇做了一番思量后对默不作声背着她走的端木道:“你,帝君,若是想听的话,我可以解释。” 一句话说出后松了口大气。 端木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接着道:“不用。” 毫无温度的声音。 可她能够清楚点的感受到端木身上的温度,仍旧如旭日般温暖。她轻声笑:“没关系。我们要纠缠一辈子,你总能听到。” 声音愉悦,还有些俏皮。 端木木然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现在。 园会内场。 后来我私下拽着二小姐的衣袖带着八卦无比的心思问她为什么大瑶公主一整晚满心想要把晴儿给扒皮破骨的模样,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看,痛心疾首的说,苏大人虽有治世之才,但到底是个男人。说罢一副感叹样走了。 除了一摇一曳的大团艳红外我满脑都是她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情和“是个男人”的话久久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所以说本国师装男人装到了骨子里去。 对,是这样。 不过这玄一倒是个比汤十一还要麻烦的角色。 一整场园会下来我什么都不记得,全然是他那黏拉吧唧的小眼神直勾勾盯着我的样子。看就罢了,还乘机吃我豆腐。当着青华的面羞答答抱着我的胳膊,高我一头还死皮赖脸贴在我肩膀上。我也不好扭捏推脱,只能由他抱着贴着。满身檀香味熏得我以为在庙里贴了个老和尚。 “你带人家回去嘛。好饿好饿的。”我怀里的美人皱着眉头,又道:“国师我是你的人。” 我瞧他嘟着嘴的撒娇模样真看不出他就是青华口中青州绝顶聪明的第一刑官。 他一句话,我生将一壶桃花酿一口不差的灌了下去。 “你要对人家负责。” 看着他拨弄一头青丝的模样我万分庆幸今早束了发冠。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就这么寸步不离的贴着我同乘一座轿撵回了苏府。 轿撵摇摇晃晃,一双桃花眼看得我心烦意乱。 嗯?他即是青州刑官,必然洞察力是不差的,否则也不会一眼看出我的本尊是个女子。那今晚上的事也应该知道不少。不对,这个小妖精一晚上净看我了。也不晓得他知不知,不过还是问问的好。 我尴尬极,蹙眉道:“那个玄一,我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道:“看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尤其是那个大瑶公主。怎么会在园会里?且看着面色不善。” 玄一正了正身子,摸摸领口换了个姿势贴在我肩上,又拨弄着我宽大的袖袍来回摸着,才开口道:“你个小傻瓜,这都看不出。” 一腔委屈的埋汰。 我只觉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通身上下密密麻麻像被小猫轻轻舔了一下下。酥得我五雷轰顶神志不清。 玄一委屈的抬头看我一看,道:“你害羞了。”说罢又贴在我肩上。 “我的直觉告诉我端木允和青晴认识。关系还匪浅。不过大约出了什么乱子。至于那个大瑶公主嘛。” 他抬头又意味深长看我一眼,道:“吃醋呗。” “下午端木允拉着青晴的手深入桃林,那大瑶胖子就面色不悦,端木允背着青晴从桃林深处回来大瑶胖子更生气。” 大瑶胖子 我轻咳一声,道:“大瑶公主不过圆润了些。” 玄一皱眉,“那也是胖子。”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又看向我:“我就喜欢国师你这样的。肥而不腻,柴而不硬。”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你胖瘦我都喜欢。” 我突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嘴欠。 “那胖子一晚上时而柔情似水的看端木允,时而恶狠狠的看青晴。当然啦,后者多一些咯。”他又有些疑惑:“不过那端木允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你几眼。” 我随口道:“你这一晚上不是都在看我吗?” 他顿时羞红了脸,又贴紧了我几分,扭捏道:“原来你都知道。” 我顿时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喏,你这袖子上的这朵梨花绣了一百七十八线,这朵却绣了一百九十线。” “谁做的衣裳,该打。” 我顺着他的话看了眼衣袖上两朵一模一样半分不差的桃花突然觉得这样精明的人实在可怕。 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全盘在握。 他大约也感受到我发自心底的排斥便抱紧了我胳膊懒洋洋的说:“我困乏了,到了叫我。” 再看他时沉稳的呼吸极有规律,倒真是睡得快,今天一整日真心为难我这瘦弱的胳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遇刺 ps:,,“”,给《国师苏阳离》更多支持! 我盘腿坐在榻上吃桃酥,怀里还拥着蜜汁鸡翅,两条盘坐的腿上放着栗子饼和桃花冻,中间被袍子撑起的地方搁着一盘云华火腿。 如果一个人对人生啊生活啊都没有什么太大期望的时候,吃,必然成了其生命中所孜孜向往的无上追求。 “玄一小哥我越来越觉得你比汤十一好用多了。” 所谓举止优雅吃相高贵什么的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吃得香,吃的饱才是王道。 玄一捧着杯冷茶神情戚戚的蹲在榻上看着我。 “我觉着改日把这榻撤了砌个炕吧。砌个大炕。不是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嘛,这日子舒服。” “到时候摆一炕的吃食,给你留个炕角蹲着。” 我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比划着。 玄一一句话也不回,想想实在是我小气的缘故。遂拿了块硕大的蜜汁鸡翅递过去,道:“玄一小哥,来块儿?” 他摇头。 我又夹了片云华火腿递过去。 他又摇头。 蹲着玄一开口了:“我不吃肉。” 我啧啧感叹,道:“真好。” 玄一黑下脸,道:“从此肉都归你吃了是吧。” 我惊叹道:“果然聪慧!” 说罢又开始如老牛一般辛勤耕耘在眼前的吃食里。 这玄一也是个人才,就说他做的这道云华火腿吧,取上等黑棕毛猪的后腿肉,经七七四十九道古法工艺炮制足足腌制半个月,腌好的肉只取最精华的巴掌大块,再用他无比高超的刀工切那么十来片,片片薄如蝉翼,香嫩无比。 还有这蜜汁鸡翅,取乌山鸡翅根,佐以上等蜂蜜小火烤制,必须时时翻转以保入味均匀,甜而不腻,上品! 再说这桃花冻,寻常人拿着桃花瓣做做酒也就罢了,他居然能做出晶莹剔透入口即化的桃花冻来,冰冰凉凉,极为爽口。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玄一是个好厨子。 我正偷着乐,徜徉在未来幸福无比的饭饮疏食里,冷不丁却被泼了一身凉水,一口栗子饼卡在嗓子眼里,多亏了玄一手里的冷茶才缓了过来。 我顺了顺心口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玄一桃花眼闪着委屈的泪花:“我一早就来寻你要说这事。是你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听我说话。” 玄一补充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吃饱。” “可你从早晨吃到了黄昏,还未吃饱。” 我眼瞧着他那一副委屈样真想拿鞋底抽他! 我气得咬牙,拿了他青衣袖子抹抹嘴,跳下榻,直冲门外。 见他不跟着,转过头吼道:“快去见帝君啊!” 他倒半分不介意,悠然道:“我就是来传青华的旨意的。他让我们两个看着办。” 我乐了。喜笑颜开道:“胆儿够肥,敢直称帝君名讳。” 玄一被我这一夸,想喝口水润润,到了口上见杯底都空了遂皱皱眉,道:“我可不信国师人前人后都尊称一声帝君。” 我更乐了,迈开小腿跑过去抱着玄一胳膊道:“知音啊!” 见我抱着他玄一很是受用,嘴角都开了花。 可这件事终究关系重大,遂抬头问道:“青华让我们怎么看着办?” “他说三天之内破案解决。”桃花眼柔情似水看着我,“否则提头来见。” 我一下子岔气了。 将他胳膊抱得更紧,“今天算吗?” 玄一吃惊:“当然算。”又眯了眼掰指头数,道:“还有两天。” 人家都说红颜祸水。原来美食也是祸水。 自从遇上会做饭的玄一,我的人生就开始毫无征兆的走下坡路了。 今次出的门,算是趟远门。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青州北,我一行三人骑了两匹千里驹开启疯狂赶路模式。玄一会做饭,十一会打架,有他们在本国师甚为安心。 “阳离,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一个打铁师傅?” 两匹枣红的千里驹并排齐奔,一匹略大些的马上有两人,一白衣少年,一青衣公子。另外一匹马上的少年郎双脚踩在马镫上,双腿夹着马腹,一边驱马,一边发话。 正是汤十一。 我们这骥虽由玄一掌控但骑在马上颠簸剧烈,我说话也颇费力:“这背后人想杀的不只是一个打铁师傅。” 汤十一似懂非懂,发问道:“那我们赶去做什么?” “破案。” 这背后的人,自然不肯让我们一路安稳到青州北。 看着从林道内冲出的数十个黑衣人时我想的不是快没命了,而是硌得生疼的屁股终于可以缓一下了。 当我没出息的把这个想法用眼神传达给玄一时一副吊儿郎当样的玄一立马伸手在我脑壳上弹了一把。 玄一和汤十一互为倚背,打量着场上的黑衣人,千里驹通灵性,也发出了挑衅的嘶吼。 一场厮杀在电光火石间开始了。 黑衣人武功极高,但并不急于直取我等性命,而是在坐骑上周旋。企图将我三人困住。 我心想着汤十一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杀个圆圈,玄一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不定也会武功,且极高。才这般不放这些喽啰在眼里。 我捏着玄一衣角低声问他:“玄一小哥,你会武功?” “我会破案。” “那你会武功吗?” “我会破案。” “” 说是迟那时快,玄一用力一夹马腹,千里驹受到刺激抬起蹄子冲出包围,黑衣人持刀砍过来,锋利的刀风扑面而来,玄一抱住我贴紧了马身,刀刃从玄一头顶划过。 我二人冲出包围调转了马身观战。 没了拖油瓶汤十一的剑使得极快,所到之处空气也似被划开了道道口子,黑衣人一拥而上,汤十一挽了个漂亮无比的剑花只听得风声簌簌场上的黑衣人顿时少了大半。 传说中的一剑封喉。 汤十一的剑上半点血腥也没有,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像脖子被蹭破了皮,血却呼啦哗啦的往上冒。剩下的人提高了警惕,提着刀提防。猩红的双眼布满杀气,齐齐向汤十一杀将过去,当中一人却突然一勒马身转而攻击我和玄一,汤十一猝不及防,转身喊了句“小心!”提剑刺穿了迎面杀过来的两个黑衣人。 我这一世顺遂,觉得脑力可以征服武力,可到了这个节骨眼突然觉得不会武功顶个屁用。亏得玄一机警,见黑衣人不对劲一把护住我,一手勒住缰绳,不退反进错开了黑衣人的袭击。 汤十一用剑气震伤其余数人,将其纷纷打下马后一蹬马背凌空而起提剑刺向那袭击的人。 “噗嗤” 等我睁眼时但凡穿黑衣蒙面的都躺在了地上。 汤十一皱眉:“苏阳离,你胆儿也忒小了。”说着拿衣服擦拭剑身。 我讪笑两声,玄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颇为打趣。 “国师,躲在我怀里是不是特别温馨呢?” “嗯,那个。” 我转向汤十一,“有活口吗?” 玄一抢答道:“没有。要么被剑刺穿要么服毒自尽了。” “哦。” “我怀里温馨吗?” “嗯,还好。” 玄一将我按在怀里轻轻拍了拍,用只我听得见的声音道:“别怕。”(小说《国师苏阳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怀疑 ps:,,“”,给《国师苏阳离》更多支持! 我通身一颤,下意识看向汤十一,见他在一旁仔细擦拭剑身吼道:“十一,上马赶路。” 顺带着往上挪了挪屁股,以求离玄一远些。 玄一见我如此,咯咯笑出了声,道:“我们弃了官道走小路却仍有人埋伏,这林子看着也不安全,还是快些赶路吧。”又看了眼天,“大约子时前能到。” 我三人加紧脚程驱马飞驰,到了青州北芙蓉镇时街上还有家客栈敞着门。 青石板的街道上几近无人,木质的牌匾挂在门口,上书打尖住店,虽写的七歪八扭但依稀还看得清。店子虽小但看着敞亮,又没得挑,将千里驹交给了跑出来的店小二抬步进了店。 “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 柜台上站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子,头戴方巾,身穿连襟布衣,见我等进来笑脸相迎。 “哎呦瞧我说的,这大半夜的还能是打尖的。说顺口了!说顺口了!” 我累得要死,开口道:“三间上等房。” 老板陪着笑脸:“真对不住啊,就剩两间房了。不过有一间是上等房,要不三位挤挤?” 玄一轻笑,“不妨事。” 汤十一见我一张几近虚脱的苦瓜脸摸了摸脑袋道:“阳离你住上房,我和玄一大人挤一挤就行了。” 玄一不高兴了,嘟着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挤啊。” “我要跟国师挤在一起。” 一双桃花眼又飘向我。 汤十一还要说话,见玄一的反应动了动嘴皮生将话憋回了肚。 我赔笑道:“那个,你们住上房,我住普通的就成。”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又互相对视一眼,汤十一道:“你是主子,哪有我住上房的道理?” 玄一深表同意,点头道:“对啊对啊。” 这个死脑筋,我细声嘟囔道:“你在我家上房揭瓦时不见你当我做主子。” 汤十一睁大了眼:“什么?” 玄一一把扳过我,道:“国师你看,这第一,汤十一是你的护卫,你和护卫同卧一床榻有损你声誉吧,这其二,我跟你住一间还可以讨论商量下如何解决铸剑师的事,这其三,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人多危险?我还能保护你呢。” 又幽幽看了我一眼:“你忘记刚才的事了?” 我一个激灵,想起带刀的黑衣人,不得不说这第三个理由非常有力。安全起见我坚决不能一个人住。 玄一拿了房牌拉着我往上赶。汤十一还站在柜台前摸着脑袋思绪:“我怎么给阳离有损声誉了?” 待回味过来是玄一骂人的话时我二人已然进了上房。 我将一身快散架了的骨头摊开在床上时,觉得幸福也不过如此。 忽然又想起些什么,弹起来问玄一:“玄一小哥,你不会武功!” 玄一用凉了的茶水涮杯子,被我这一问怔住了,道:“啊?” 一脸哀怨对着我:“所以呢?” “你要抛弃我,去和汤十一住。”玄一低头,“就让我一个人被坏人砍死吧。” 我那该死的良心扑通扑通作响,龌蹉的思想被一巴掌扇没了影,赶忙道:“哪儿能啊。我苏阳离是那种人吗?” 其实你若不这般说,我是能的。 玄一灿笑,端了冷茶过来倚在榻前,道:“喝茶。” 我接了茶,他又问:“饿不饿?” 其实他问之前我是不饿的。大约是没来得及想这事,可他既然问了,我的肚皮已然非常诚实的回答了。 “咕噜,咕噜噜。” 他伸手捋我额前的散发,我下意识向后一躲,玄一轻笑:“我去做饭给你吃。” 我唤住他道:“让小二随便做些吃食就好。” 他看我一眼提步出了房门。 趁着玄一不在,我换了身干净衣裳开始发动脑细胞运转。 既然端木和青晴相嫁娶,我青州得他柒州的粮食,他得我青州的金属矿藏实属互惠互利。又有谁会杀了要派去柒州的铸造师? 九州之上看不过眼的多了去,难道是大瑶?大瑶公主对端木允颇有心思,连我这对风月一事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得出。可大瑶帝君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公主或者保不齐的利益去开罪青州和柒州。 风险太大。 又或者是青海州国?唐州?东州?西州? 范围太大,根本没有办法在两天之内排查出来。 而现下要紧的不是死了一个顶尖的铸剑师要找出幕后真凶,而是找一个能够代替铸剑师的人。 且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利落完成。 可柒州帝君端木的眼线也必定不少,他未尝不知道要去柒州的铸造师已然死了。何况端木和青华私交甚好。 今次的这件事,是青华让玄一过来命我二人合力解决,而不是我,青州国师先收到的消息。看样子,我的情报组织网还需要加强。 我正在思虑间,嗖的一声,一支飞镖透过敞开的窗户插进了软塌塌的窗帘幔帐上。当中插着一张纸。 我起身查看时已然没了人影。怕镖上有毒,我用手帕小心取下。镖柄上刻着两只浴火凤凰,像是什么特殊的标志。 纸上用小篆写了一行字:青州帝君已达芙蓉镇。 青华来了芙蓉镇? 我心下大惊,不知道青华来这里做什么。虽然死了个去柒州指导的锻造师事关重大,可也用不着他亲自来此。 而且玄一并未与我说这事。要么他同我一样不知情,要么就是他刻意为之。 回头想想这两天的事,他一眼看出我是女儿身,又待我极好。整日里巴巴粘着我插科打诨,嘘寒问暖。但这一切实在来得没缘由,有刻意接近之嫌。 人心凉薄。我差点就当他做朋友了。 虽不知是谁给的消息,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会有人无聊到趁着玄一离开时传这么个消息给我。 看样子,虽不能断定玄一知情,也不能断定他不知情。 我点燃烛火,烧了那张纸做灰烬,又收起飞镖进了怀里躺在床上等玄一来。 我全然记不起方才想到了哪里。满脑子都是玄一的好。他像只小花猫一样赖在我身侧,靠在我肩上沉沉睡去,做饭给我吃,揽着我说别怕。 虽然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谁会真的活不下去,明日的太阳照旧升起,花儿艳,风儿吹。可一旦去选择信任后发现真相是背叛,还是会有些受不了。(小说《国师苏阳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铁手 吱~ 玄一推门进来,柔声唤我:“饿坏了吧?” 我滋溜跳下床,踩着鞋过去见是一碗清汤面,上面卧着两片嫩白菜叶,还有几片薄的看得见底下面条的肉片,油星子飘在上面拿指头就数的完。 期待落空,还有些不悦。甩着袖子嘟囔道:“你是打算喂兔子呢?” “兔子也不吃这清汤寡水。” 玄一按我到椅子上,笑道:“兔子想吃我还不给做。”说着仔细将筷子擦了伸手递给我。 我扒拉两下,道:“出去两个时辰就做这破烂玩意。” 我不悦不是因为他做了碗素面,我苏阳离也不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而是几分钟就能做好的素面他花了整整两个时辰。他借着做饭的名义出去做什么,我全然不知。 玄一坐下,趴在圆桌上看着我笑,拿食指关节在我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都没尝是什么味道便给我差评,有失公允。” 一副死皮赖脸好死不活的模样。 不就是一碗清汤面,还能做出花来。 我拿筷子缠了一坨面塞进嘴里,等待着味如嚼蜡的滋味。 我的亲娘了噜。 实在是好吃。 面条精道弹牙,爽滑无比,小麦香中混着鸡汤味。浓郁却不腻人,好吃。 “我去隔壁人家偷了只老母鸡炖了一个半时辰才浓缩出这汤来下面,还觉得清汤寡水吗?” 玄一歪着头笑,盯着我看。 我顿时觉得火烧屁股,想找个柔软无刺激的地方撞死自己。 呸,实在是小人之心。 我讪讪看他,道:“好吃的很。” “好吃就多吃。我等你吃完。” 我复又带着忏悔的心思一口口吃完了面。抬头时他仍旧端着一双桃花眼看我。 “饱了?” “饱了。” “那我们说正事。” 玄一收了那副吊儿郎当样,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来铺展在桌上。 “这是芙蓉镇的地图。” “这里是遇害的锻造师老张的家,过了这条河,是老张的师傅,芙蓉镇的隐士高人,人称天下第一兵器师的“铁手”的住所。” 玄一看向我,等待我的回应。 “你是说,直接去找“铁手”补窟窿?” 我皱眉,看着芙蓉镇七绕八拐的地图有些晕,直接抬头道:“芙蓉镇多出锻造师,师傅们锻造兵器的技术也是一绝,镇上但凡跟打铁沾得上边的人都尊称“铁手”一声师傅,但“铁手”承认的徒弟只有老张一个。” “当初不是没有想过请铁手出山,而是请了几次连他的面都未见得上,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老张。” “你有把握,两天内说服他?” 我颇为狐疑的问玄一。 “把握没有,不过可以一试。” “国师你看。” 玄一指着地图边缘上大片山林的地方。 我原本就是个路痴,就算把地图吃进嘴里也看不出什么,遂直接问他:“怎么了?” “这是一个林场。” “天佑王的势力范围,就在芙蓉镇边上。” 我反问道:“青华的哥哥,善用兵的天佑王青天佑?” 玄一点头,我喃喃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青华会亲自来这个不起眼的边陲小镇。 我摇摇头,道:“你觉得老张的死和天佑王有关?” 玄一蹙眉,手指摩挲着地图,“不知道。不过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他长叹一声,“芙蓉镇不简单呢。” 复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着我笑:“早点睡吧。明早去找铁手。” 我二人心里都藏着事,不过在答案未揭晓前即便四目相对睁眼到天亮也于事无补。我上床和衣而卧,只占了半张床,见他迟迟不过来唤道:“玄一小哥,别想了,过来睡觉吧。” 摇头晃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觉不睡心慌慌。” 说罢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恍惚间只觉睡得十分香甜,好似有人在旁边扇着小风一般舒坦。 一觉到天亮时那叫一个美。感觉全身筋骨都开了,外侧的半张床极为平整,玄一不在。放眼望去时玄一端坐在桌上看书,桌上放着碗,一股香甜直冲天灵盖。 玄一看书的样子像极了青华。 安静,且美得像幅画。 玄一见我醒来,合了书页放在桌上轻声笑道:“醒了?过来吃饭。” 我回过神笑眯了眼:“做的什么呀,这么香。” “乡野地方没什么好吃的,便做了红豆沙给你。” 我心满意足的喝完软糯香甜的红豆沙后打了个饱嗝儿,玄一早收拾好了东西,便起身下去找汤十一会和。 我三人站在一个简单破落的茅草屋前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传说中天下第一兵器师铁手住的地方。 您就算要隐世也不能忒亏待自己啊。 瞧这破水沟。瞧这破草屋。 所以我们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呢还是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呢? 像这种级别的人物要么爱财至极要么视钱财如粪土。且一般软硬不吃。 铁手显然归属于后者。 汤十一提着剑道:“他若不答应,我便打他到答应为止。” 我心下摇了摇头,叹道:果然是个不带脑子的浆糊。但还是开口道:“十一,不要轻举妄动。” 我的话汤十一还是听得,遂点了点头。 “咚咚。” “吱” 小木门开了,眼前站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 我打了个揖,道:“劳烦小哥通传,我三人来见“铁手”前辈。” 那人语气淡的像冷冰冰的器物,道:“进来吧,我就是。” 我三人跟着他进了屋子,那人道:“随便坐。” 我应下后和玄一相视一眼,我们都不曾料到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兵器师,精通冷兵器c机关c火药的铁手居然是个年轻人。 正要寻个草墩儿坐下,眼前一尊笑而不语明晃晃的尊神吓得我半蹲在空中。显然我身旁的两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且远甚于我。 汤十一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软塌塌铺着干草地上悄无声息。“咣当”是剑柄和剑鞘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玄一嬉皮笑脸的神情转成了一脸惊愕,挽了青衣袍道:“见过帝君。” 显然,玄一不知道青华来了芙蓉镇。 我讪笑两声,寻了个草墩儿坐下,道:“君上来的可真快。” 铁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一不注意便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玄一回过神寻了个草墩儿坐在我身侧,神情颇为古怪的打量了我一眼。汤十一捡起掉在地上的剑站在我身侧。 青华也穿了一身玄服,上面绣着黑线的龙纹,墨发盘在头顶用一根玉簪固定着,神情冷峻。对于我三人的表现视而不见。 铁手开了口:“青蛋子,下回不要再带人过来。你也不许来了。”说罢盘腿坐在铺满干草的地上。 颇为老成的样子。 “青蛋子” “噗!” 显然,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我一个人想用开怀大笑来缓和气氛是不合时宜的。玄一及时的拉了拉我的衣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帝君 ps:,,“”,给《国师苏阳离》更多支持! 我明显感觉到青华笑而不语的冰霜脸从容的抽了一抽。一时间现场陷入尴尬,所有人都静默不语,我甚至能感受到汤十一粗重的呼吸。 他很紧张。 我有些奇怪,抬头打量他时见十一抱着剑看青华。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或许是十一心底当青华做晴儿的仇敌,才会这般反应。 拖着终究不是办法,我清了清嗓子道:“铁手前辈,我们来此是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铁手看了我一眼不说话。眼神锋利,如剑如刀。 我接着道:“想必令徒弟张师傅惨死的事铁手前辈也知道。我们想要找出凶手,还需铁手前辈帮忙。” “与我无关。” 声音冷若冰霜。 “难道铁手前辈忍心不管自己徒弟的死活?” 铁手盯着我看,一股寒气直在心里窜:“人已经死了,追究有什么用?” 我一时语噎,说不出来话。 “你这算是屁师父,唯一的徒弟死了都不替他报仇。可笑,还说这些话来搪塞。你要是怕死没胆子替他报仇就直说。” 像十一这样爱憎分明的人说出这番话并不奇怪,只是还是有些鲁莽。 见他还要说话,我一把唤住:“十一!” 铁手笑道:“这个年轻人说的话还有些实诚。我虽然是个打铁的,也不信你们来只是为了替老张报仇。” 我心说你若只是个打铁的就好办了。 面上赔笑道:“这本就是双赢的事。您出面既可以找出凶手为张师傅报仇,又可以为国家效力,替青州和柒州谋福祉。何乐而不为?” 铁手一时间黑了脸,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道:“我就知道你们来这里和青蛋子是一个心思。” “我发过誓今生不再做和我所长相关的一切事。所以不管是交出秘籍还是去帮忙造武器,我都办不到。” 态度生硬。 显然我三人来之前青华已经说了该说的。 “前辈可否说说是什么誓言,看看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铁手明显有些不耐烦:“你吃进去的饭吐不出来,你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死了的人不能复生。没有办法解决。” “你们走吧,都走。” 一个不小心,进去的时候三个人,赶出来的却是四个。 看着身旁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青华我颇有些为难。 “君上,现下怎么办?” 青华看都不看我一眼,道:“国师一定会有万全之策。” 很明显,多了一个青华后原本活力四射的队伍瞬间变得冷寂无比。玄一说要去老张死了的地方看看,青华准了。我要跟着去,青华说,你走了谁来保护本君。 我指汤十一,汤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了玄一身侧。他说凶案现场凶险万分,我和帝君都是金贵的身子不能去。就让他一介匹夫去陪玄一大人勘探现场。 说得我竟有些不忍心。 你个挨千刀的说叛变就叛变,都不带打盹儿的。 玄一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桃花眼几近能捏出水来,他分明在告诉我:国师大人,你且先保重。 事实证明伺候青华是一件无比劳心劳力的事。 苏阳离添茶。苏阳离上膳。苏阳离你尝尝有没有毒。苏阳离去街上买些果脯蜜饯来。苏阳离更衣。苏阳离去书斋买宋道几的书。 你个姥姥的宋道几是谁。 芙蓉镇上没有书店。我战战兢兢骑着千里驹正要往外镇赶时青华探出脑袋对我说,苏阳离明日去买书,买只烧鸡回来先。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宫里的太监那么多仍有过劳死的。 所以当青华带着嫌弃的表情让我试吃看烧鸡里有没有毒时我极为解气的拔了整只鸡腿下来狂啃。 青华看得呆了,道:“苏阳离你对本君的忠心本君看在了眼里。” 我呸! 我嚼了几口肉含糊不清道:“还得记在心里。” 青华无比感动的点了点头。 看着我啃完鸡腿后青华开始优雅无比的吃烧鸡,不对,应该叫用烧鸡。在剩下个鸡屁股时关切问我道:“苏阳离,你还饿是不饿?” 我在一旁替他剥糖炒栗子剥的手明显抖了抖,咬了咬牙道:“不饿。” 青华了然的点点头,一把揽过我剥好的栗子肉,自言自语道:“本君还想着若是你饿的话这栗子便给你吃” “不过你既然剥了也不能浪费,本君就勉为其难的吃了吧。” 我突然觉得像玄一这般好的男儿世上难求。 说实话吃过几天玄一做的饭后那烧鸡简直是味同嚼蜡,嘴被养叼了的缘故。难得青华能吃的那般津津有味我倒欢喜的很,原来我平常的饮食却还要比帝君高个一品。 想到此处不由得偷乐。 相由心生这个词真准,此刻我的表情确然能够充分反映我内心的思想活动。 青华黑了脸道:“你在想什么?” 其实我没想什么,不过看他这样我便知道他以为我在想什么了。你使唤我一日,我调侃调侃你总是合情合理的。 我伸手托着脑袋八卦到:“君上,青蛋子是怎么一回事?” 青华的神情顿时有些异样,当中带着丝丝扭捏。我一看有戏,乘热打铁道:“君上我们这关系你还害羞做甚。” 青华原本冷峻的脸终于塌了。盯着我道:“你真想知道?” 我两眼放光不自觉间爽快的拍了下龙身,发觉不敬后讪讪收回了手:“说吧说吧。” 青华双眼迷离飘远吊我胃口道:“从前从前,发生了这么一桩事” 其实青华说的事全然跟“青蛋子”这个词毫无半分关系。说了一通听得我稀里糊涂,没想到他说起话来还能这么七拐八绕的。 心下突然一个激灵想起前些日子做的那个梦。梦里青华就如现在一般多话,且嬉皮笑脸会耍无赖。下定心思暗暗想着,等回了都城还需将这事自己查个清楚。哪怕是要去找道士找和尚解签算命也得弄出个所以然来。 我看着他埋怨道:“做帝君的不该这么糊弄人。” 他盯着我笑,想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又突然神情古怪的离了座跑到了床上去躺着,小眼神不时往我这边飘。 像我这般机警灵敏的人怎能感知不到,叹了声命苦狠心转过身去道:“君上你若还有事就吩咐吧。” “苏阳离,把那些栗子吃了。” “都吃光。” 我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周扒皮居然也会施舍。 我呸!我可是国师,谁敢施舍我? 我憋了个灿笑回他,其实是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我是饿了。也想吃饭。可就算是炒栗子我如今也只吃得下玄一炒的栗子。虽然我还未吃过不过味道也应该好极。 君要臣死,臣真不想死。不过吃栗子这样无关痛痒只折磨味觉的事还是可以一做的。(小说《国师苏阳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奇怪的芙蓉镇 青华睡了过去,我蹑手蹑脚合上房门打算好好逛逛这芙蓉镇。 昨夜里许是下了雨,青石板的街道上有些湿滑,仔细看还能瞧见嫩绿的苔藓勾在缝隙中。都说芙蓉镇是个铁镇还真是形容的半分不差。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打铁器的铺子,各家门口都架着口大锅,底下柴火旺盛,里头烧红的铁水咕噜咕噜的冒泡,温度极高,烘得两边的粗布帘子干巴巴皱着,作业的大汉额头上的汗滴顺着五官淌下融进衣服里,也不伸手去擦,脸被热气蒸得通红,又本就生得黑,如一块烧着的炭火般黑里透红,天气虽冷却大都穿着开襟的麻布背心。 一路走来,发现此处的人大多生的黝黑壮实,三两步间就有一家由简易帘布搭起来的打铁铺子,行人少也不见来打铁器的人,可每家的打铁人都伸着膀子加工赶制,肌肉的线条随着铁锤的起落一晃一晃,各家之间并不交流,一眼看过去全是男人,半个妇人孩子都没有。 这场景实在怪异。 我寻了个面善的铁匠上前,见他打的像是一把刀,旁边的竹筐里放满了未成形的铁片,一口半人高的大圆缸里盛着水,里头浸着打好的弯月长刀,露出水面的半截有些还隐约发红,显然是刚打好不久的。 要打这么些个刀做什么? 那人见我直愣愣杵在他店口有些诧异,放下手中的铁器又狠狠在衣服上搓了搓发黑布茧的手问道:“这位小哥有事?” 声音里带着芙蓉镇特有的音色,粗重沙哑。 见我不说话盯着他打的铁器,咧嘴笑得憨厚,本就不大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你是外地人吧?来这里打铁器?” 我冲他笑,算是默认了。 他砸吧砸吧嘴道:“不好意思了小哥。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上头下了令,要我们赶制刀戟。”说着伸出粗壮的指头看着我朝上指了指。又拾起了铁器继续捶打,边打边道:“我们也不想整日里打这些,想接点私活又不准。说什么时候打完这些才准干别的。” 又停顿了手中的活计,看了眼雾蒙蒙的天苦着脸叹道:“估计还得这样干三个月呀。” 摇摇头继续捶打,不再说话。 要发动全镇人打三个月的刀戟?这可不是个小工程。也不知道这人说的“上头”是谁,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小镇能这样名目张胆的,恐怕也只有一个天佑王了。 “师傅,怎么这儿都不见一个女人啊?” 我望望四周,确然都是大汉,不免心生疑惑。 “都去做鞋了。我家婆娘也是。晚上天黑了才回,饭也不做直喊累。又没有工钱,要不是为了活得安生也用不着这么拼命。” 铁匠有些愤懑,下手的力度更狠了,又好像发觉说了不该说的话,一阵懊恼低着头继续打铁。 我还想问做那么多鞋是要干什么,不过看这样子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又想起老张也是芙蓉镇上的铁匠,说不定还能打听到老张之死的个中内幕,遂开口发问:“师傅,听说你们这儿大名鼎鼎的铁手的徒弟老张出事了是吗?” 我假装打量四周,一只袖子掩着半边脸问他。 铁匠停下手中的活计,神情诧异的打量我,又撩起衣裳狠狠擦了把脸上的汗道:“没有啊。” 没有? 我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睁大了眼着道:“怎么可能?我刚从帝都来,说打铁一流的老张死了!” 又向前凑近了几分掩着嘴轻声道:“你说我一个普通人原也不知道这些,就是听说他是帝君要派去柒州的指导师傅,又刚好家里有人在帝宫当差,才知道这些机密事的。” 我说得信誓旦旦,忽又做出懊恼模样,苦着直脸跺脚:“我听到这事想从中发些财才赶了远路过来的。没成想被人骗了!” 铁匠突然笑了,打趣对我说:“张老安安生生在天佑王府做图纸呢!你说我就没这命,有这么多人找。” 在,天佑王府? 现下来不及细想,再多问恐生是非,我只得假装懊恼的拍拍脑袋转身走开。铁匠摇摇头叹口气又开始抡起锤子打刀。 我边走边想,第一老张并没有死,可我们却都以为他惨死了。其二整个芙蓉镇都在赶制兵器,显然不是正规军。因为青州的兵器都是由兵部找专人专场制作的,普通人没有制造兵器的权力,也不可能去大批量赶制。对,赶制。很明显这次兵器的制作很赶进度,谁会这么着急,又为了什么?妇孺赶鞋,大汉打刀,都是在为一场变动做准备。其三老张在天佑王府中。 那么,死了的那个老张是谁? 又或者是底下的人有意误传,老张根本就没死。因为如果老张死了芙蓉镇的人不会不知道。 那青华呢?玄一呢?他们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调查不出来。又或者,实在是天佑王一手遮天? 我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所有被怀疑的人都是清白和无辜的,可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天佑王让我实在难以不将他对号入座。 我突然怔住了。 有些人天生就容易被忽略。比如铁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如果不去刻意关注他,你很容易会把他和空气融为一体。他们无处不在却又不为人所重视,这种人分为两种,一种较为低级的比如随处可见的贩夫走卒乞丐之流,一种是他天生就有让人忽略和忘记他存在的本事。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他们可以随时融合与周围的环境,就像变色的壁虎,附噬在大树上的虫子。 你很难发现他们。 而此刻距我十米远的铁铺前,就站着那么一个人。 铁手。 他通身如铁器一般的寒气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不同人身上的气息不同,无法模仿。 铁手同铁铺老板说了几句话后拐入了旁边的巷子,老板笑着招呼他离开。我赶上前去摸着前排打好的兵器漫不经心问那老板:“老板,铁手师傅来做什么呀?” 我只不过想能问出来些便罢,问不出来也就算了,不过这人的回答吓了我一跳。 那尖嘴猴腮的老板一副谄媚的笑,两排发黄的牙齿参差不齐:“哟,官老爷好!怎么今日这么早来了?没到时候哟!” 显然,他当我做某位“常客”了,我顺势咳嗽两声双手插在腰间不耐道:“怎么着,你有意见?” 那人瑟缩着身子赶忙道:“哎呦,哪儿的话。小的嘴贱!嘴贱!”说着伸手朝自己扇了两嘴巴子。 “这铁手吧,就是来找我买点儿铁。没什么大事,您就放心吧。” 我冷哼一声,看向铁手拐进去的地方,又深怕自己装的不像,朝地上啐了一口,拿中指轻轻顺了顺额角的发,“敢跟咱们主子斗,不自量力!” “就是就是,敢跟天佑王斗找死呢!”转了转眼珠子道:“这天佑王派来的人一回一个换,不知道我上次托那位官爷的事” 说着小心拿眼角余光打量我。 我白眼一翻,挥了挥衣袖骂道:“等着!哪儿那么多事!” 那人喏喏应了声好。我也不理他径直进了拐角的巷子。 天佑王,又是天佑王! 可铁手说了不打铁,买铁做什么?又需要天佑王变换着角色去监视,这人,一点不简单。 深巷中只有一户人家,木质的老门塞在青石砖墙中间,顶上挂着两个破烂的白色灯笼。铁手一定是进去了。我想推门而入一探究竟,可想一想还是忍住了,将扣在门环上的手收回来,转身离开。 我要去昨夜我们落脚的那家客栈。 汤十一和玄一不知道我住哪里,如果回来了一定在那家客栈。 我径直而入,玄一看到我时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马上嬉笑着贴过来嘟囔道:“我还以为你跟青华跑了不要我了。” 我未理他,拿起杯子倒了水抿了口看着他问:“查的怎么样了?” “你都不问我有没有危险。” “好啦告诉你,查过现场,死得蹊跷,没有伤痕。一个人死在屋子里。” “能确定,那是老张本人吗?” 玄一楞了一下,挑挑眉:“跟他邻居确认过了。的确是他。” 我“哦”了一声双手捧着杯子低头喝茶。 玄一,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明明,不是这样的。 玄一见我不说话想伸手摸我脑袋,我躲了过去,玄一的手愣在半空,半晌才收了回去。他低声道:“国师,是不相信我?”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转身道:“我去找汤十一。” 玄一声音低沉,淡淡道:“好。” 玄一,我们明明离得这么近,可你不愿意跟我说真话,我也不敢对你说真话。你到底,是谁的人? 汤十一说半路玄一支开了他,我让他随我回青华处,他扭捏说不愿,我便也未强迫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屋顶吹风 我做好了认错的准备蹑手蹑脚钻进房间,想来出去这么久他也醒了。 青华不在。 我心里乐开了花,管他去了哪儿呢。能自在多久自在多久。 桌上沏了壶热茶,一闻便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我麻溜跑过去自己哈哈笑了一阵。翻开扣在桌上的白釉玲珑盏把玩。 这白釉玲珑盏遇热会在杯壁上变化出五彩的图案且每次都不一样,想着茶也忒烫,不如多玩几回等后面茶凉了再喝。反正青华也不在,他若问我茶去哪儿了我便无辜说不知道。 我拎着壶往盏内哗啦哗啦浇茶,热气往上氲,杯壁上渐渐变化出一只五彩的凤凰,从羽翼幻化到脑袋栩栩如生。看够了茶也渐凉,凤凰变淡,我欲将茶水泼在地上又怕被青华撞见,一眼瞄到个花盆跳起来跑过去将温热的茶水倒了进去。一边倒一边神叨叨的说:“小云杉呀小云杉,不是我要拿热茶烫你。是有一个叫青华的非把茶放桌子上。你说他把茶放桌子上做什么?放桌上了肯定要喝的嘛对不对,又不能倒地上。”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自己洗澡的时候用热水,到你了吧就用凉水,有的还用脏水。我就瞧见过青华的黑心花匠拿了一大桶稀释的粪水浇花。”说着一边愤懑的比划桶有多大。 “我呢,就不这么对你。” “我疼你,用热水温暖你。你若觉得烫了告诉我。” “我凉一凉等温了再浇给你” 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你不会说话。”我又一拍脑袋笑呵呵道:“那你就晃叶子。” 我将茶盏和茶壶搬到地上对着云杉兄,又盘腿坐在地上道:“这么着,我请你喝好茶,你让我多看几个神奇的图案。” 我拿着白釉玲珑盏翻来覆去倒热茶,从海市蜃楼幻化到一株血红的腊梅树,从荒芜大漠幻化到金碧辉煌的宫殿过了会儿又觉得没劲将玲珑盏倒扣在花盆的泥土里,又使劲并着双手往下摁了摁,拿起壶往上浇茶水。 “云杉兄,借贵宝地用用。” 我一直乐呵,乐呵着乐呵着笑不出来了。鼻尖一酸抱住了云杉兄。 “云杉兄,我对你这么好,还拿热茶水浇你。完全是觉得我二人脾气相投,打心眼里想对你好。” “我没有别的目的。” “我虽想看画儿,可我对你好也是真的。” 我的声音几近哽咽:“云杉兄” 正当我忘情的不知所以时头顶不远处冷不丁飘来了句话:“苏阳离,你真行。” 我一把松开云杉惊诧道:“云杉兄,你会说话!” 复又睁大眼端详它,“不过云杉兄,你怎么知道我叫苏阳离。”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吓得退后了几步声音颤抖:“你,莫不是成精了?” “苏阳离,朝上看。” 这回,声音是正上方传来的。 我怀着忐忑无比的心思往上一瞄,诚然,顶上掀开了两片瓦直通昏黄的天。脖后根一凉,觉得冷风阵阵。又探着身子伸长脖子看了眼,诚然,那衣裳角儿是青华的。 “啊啊啊啊啊啊” 诚然,我划破长空的犀利尖叫声引来了客栈内的店小二。 小二忙不达跌跑进来将长巾往肩上一甩,双手插在腰间看了眼房顶,又低头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我,砸吧砸吧嘴,还是开口了:“这,您有什么不满也不至于拆房啊。” 满腔委屈。 我也觉得委屈至极。 “不是我拆的,是顶上那位拆的。” 说着朝上指了指,讪讪一笑。 小二还想说什么,砸吧砸吧嘴叹了口气又出去了。 莫名其妙。 头顶上又飘起了酸不溜秋的话:“苏阳离,和你的云杉兄关系挺好的嘛。” “本君刚沏的茶都给他喝了。还用本君的白釉玲珑盏给他拔火罐是吧?” 我看了眼倒插在土里的玲珑白玉盏身子一哆嗦。心下那个悔啊。 “上来。” “啊?上来?” “上来。” “哦。” 我找小二哥拿个木梯子搭在墙上使劲摁了摁,又在腰间一左一右栓两壶芙蓉春颤颤巍巍贴着木梯爬上了房顶。 诚然,视野好极。 诚然,也冷极。 屋顶的冷风呼啦啦吹,我双手狠劲抠在本就不大牢固的青石砖瓦片上撅着屁股双膝跪地往青华处挪,着力处的瓦片咯当作响,虽只离地十米高亦吓得我哆哆嗦嗦。 青华一脸笑意盈盈看着我,颇为打趣。 皓月当空,美酒帝君。 我从腰间解下一壶芙蓉春掀了盖递给青华,他也未拒绝,伸手接了过去。一身玄衣的青华好像已经融进了浓浓的夜色里,一张俊俏的脸上老气横秋,寒气四溢的眸子看着远处深不见底。 我总是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现在。为什么要在屋顶吹凉风,为什么一张脸上大多时候都看不出喜怒。为什么让我同他一处吹风。 从一面来说我没什么长处,不认路,迷糊至极,贪生怕死,好吃懒做。可又或许因为心大,才能在眼前巍然挡着重重迷雾时选择不去探个究竟。 除了将头发吹得迷住眼睛外此处风光还是不错的,夜色里的芙蓉镇安静祥和,连片的稻田和溪流影影绰绰。或许往日里会有扎总角的小娃娃在田野里同稻草人捉迷藏,累极的铁匠会在将发妻带来的消暑茶一饮而尽时咧开嘴傻笑,黄昏时分家家炊烟袅袅饭香飘远,又或许人们会在门前的大榕树下摆个小桌请邻居过来下盘棋,聊天解闷。 这样平淡的日子,才是生活吧。 我抬头猛灌口芙蓉春下肚,伴随着辛辣肠胃中一阵暖意升起。恰好可以用来御寒。这芙蓉春不过是平常粮食酿的酒,因着芙蓉镇的缘故才得了个芙蓉春的美名,味道着实一般。 不过于我来说好酒也罢,糟酒也好,都是酒而已。酒过愁肠愁更愁,自古以来对于酒赋予的多半是消愁一用,而酒真能消弥愁苦吗? 大抵是不能的。 想及此,我握着芙蓉春向青华手中的酒微微一碰,笑着示意他。 “喝些酒,可御寒。” 青华微抿一口,默不作声。 我自然知道这酒的味道差了些,可这边陲小镇去哪里寻上品玉露?身子不由得一颤,赶忙灌了口酒下肚,暖意上头,才好了一些。 漆黑一片的天此刻什么也瞧不见了,青华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件藏青的斗篷扔给我,我欢喜极,忙套在了身上。 是暖和一些了。 酒劲上头,又被凉风一吹我便有些不大清醒了。我不再看漆黑一片连颗星星都寻不见的天空,转而看向旁边的青华。 我挪挪位置靠近他几分,认真的问:“君上,玄一大人为何对我那般好?” 我想着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和玄一亲近。那次园会时玄一可不就在他身侧。 青华转过头看我,微微蹙眉:“本君不晓得。” “那玄一是君上的人吗?” “自然。” 我点点头,这样就好。或许当中有什么难处或隐情,玄一才会谎称老张死了。才会眉眼笑着说骗我的话。 我下意识贴近了青华,将脑袋轻靠在他肩上。青华皱皱眉头,却并未推开我。 我突然咧嘴笑了。他身上有让人安心的淡淡梨花香气。如那块儿沉香石一般。 我突然无比依赖,前所未有的依赖。 盼望着时间停滞,靠在他肩上什么都不去想。 我有些迷糊间青华的肩膀动了动。我端起脑袋清醒了些,他如旧巍然不动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可我晓得是靠久了肩膀发麻了。 我就这么看着他。趁着夜色正浓他看不清楚我脸上神色的时候。 “回去睡。” 他起身,站在瓦片上。 就这么离开吗?我叹口气,学他看着浓重的夜色:“君上早安歇,我再吹吹风下去。” 他不说话,足尖轻点,从房顶掀开的瓦片空当处落下去。 我惊讶,原来他是会武功的。 今夜注定不平静。 冷风吹得我头脑发昏,想及青华大约睡过去了,正打算下去时一个脑袋悠然冒了上来。 玄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君上相信我 “玄一?” 玄一三两步走到我身旁,半蹲下来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只地瓜,微微冒着热气,递到我眼前,一双桃花眼如旧没心肝。 我瞪他一眼,转过头不说话。 “刚烤好的地瓜呢,国师不想吃?” “” “一言不发就离开,你倒有理了。”又拿地瓜在我眼前晃晃悠悠荡来荡去,还吹口哨。 一股甜糯的香热气飘到眼前,瞌睡神瞬间跑没了影。 我吞了吞口水复又狠命瞪他一眼。 “但凡和吃食过不去的都是不对的。”玄一一双桃花眼看破了我的心思。 见我不说话忙剥了地瓜皮露出糯糯松软的金黄递到跟前。 我看一眼,又将目光落向他,一手抻着下巴,犹豫间还是说了出来:“玄一,你有何为难的事?” 玄一身子明显一僵,眨眨眼笑:“你还吃不吃?” 我不依不饶,追问道:“那你何故这般对我?” 捧地瓜的手收了回去,语气不解:“我如何对你了?”又低头看了眼凉透的地瓜“是不喜欢地瓜吗?” 说的那般认真仔细。 我一把夺过地瓜,大口咬食,看着眉眼开怀的玄一突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关于铁匠老张根本没有死,在天佑王府的事,关于他为何无缘无故对我这般好。 玄一伸手在我额头上轻弹一下,双手托腮半蹲道:“既然消气了我便回去了。” 我满嘴地瓜来不及回他话,一个劲儿点头。目送着他下了梯子又伸了脑袋上来:“吃完就回去乖乖睡觉。” 我点头。 他犹豫半晌,一双桃花眼坚定的望向我:“不要去怀疑。所有的一切。好不好?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用心去感受。” 我一时怔住,他淡淡的笑,桃花眼里隐约可见的悲戚。 就这么望向我等着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咧开嘴笑,拿手背擦去唇上沾着的地瓜糊,坚定的同他对视。 “好。” 玄一眨眼,:“你的眼睛在笑。” “我苏阳离想吃玄一小哥做的每一顿饭。” “永远都做给你吃。” 我看了眼空旷的四周,慢慢咽着一顶一好吃的地瓜。 永远有多远?远到没有尽头。远到生老病死,沧海桑田。 叹口气扫扫身上的碎屑,颤颤巍巍扶着木梯爬落到地上。 青华已然睡了,屋里却还留着一盏灯。一只蛾子在火光前飞来飞去忽闪着翅膀打转,却并不会真正扑上去。光亮虽难得,炙热却使它只能盘旋不敢靠近。 以生赴义,太过艰难。 我爬上宽阔的大床,和衣窝在墙根处。其实青华是留了内侧的大半张床给我的,可我心甘把自己缩着。 转过身侧卧,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眉眼舍不得离开青华的身影。 玄一,汤十一,柒州端木。 我见过不少漂亮的男子,可依然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心慌。 黑夜弥漫在空荡的客栈里,虽看不清楚东西,仍舍不得合上眼。 青华。 青华。 有没有一日能开口这么叫你? 他突然翻了身,我心中咯噔一下不敢看过去,忙转过身贴紧墙壁蜷缩着身子闭眼。 梦里昏昏沉沉,初始还有些冻身子,不过后来大概是冻习惯了反而觉得热乎乎的,安稳的到了天亮。 外头公鸡打鸣声不断,我虽醒了但还是想多在温暖的被窝里呆会儿,扯了扯身上的锦被伸出一条腿搭在上头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昨夜我并未盖被子的。 可我现下真真实实感受得到云锦被盖在身上如棉花云一般的松软暖和。 我好像也不在苏府,我在,芙蓉镇上。 我好像,还和青华同一床而眠。 难道,难道我是抢了他的被子? !!! 对 是这样的 昏昏沉沉间运转大脑从头到尾分析半晌后我彻底惊醒了。作为一个老练的国师大人我吐了几口心尖血后压制住了跳床而起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把自个儿挪出了被子且坚持不懈的往墙边上蹭,一下一下动弹着。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半晚上抢了太岁的被子还跨越国界舒坦的睡在了正中央。 你倒是睡舒坦了,冻坏了帝君有你受的。 我暗自咒骂半晌后终究还是小心谨慎的睁开眼,往身旁偷偷瞄去。 我嘞个去。 床是空的。 远处缎带束发的青华着一身翠绿的衣裳正吃着包子喝着粥,却半点声响都没有。通透的光线下愈发显得青华美如冠玉,不失轩昂。 噔的一声突然脸红心跳,心脏处噗通噗通作响。 因该没有冻坏他吧。 哎哟,不对。 我伸长鼻子闻了闻,一股熟悉的淡淡地香甜味似有似无飘了过来,我突然虎躯一震,顾不得羞惭拖了鞋子朝青华奔去。 果然,那玲珑的小碗里是粉糯糯甜蜜蜜的红豆沙。 青华优雅的把最后一个灌汤小包塞进了嘴里,优雅的咀嚼了几下,抬起眉眼平常的望向我。 君上,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青华看着我愤懑委屈的表情有些茫然,无比优雅的吞咽完灌汤小包后舀了勺红豆沙入口,从神情看来对于今早的膳食还颇为满意。 我一脸的猪肝色盖过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青华不解的望向我,默不作声。 说!是不是偷吃我的红豆沙我的灌汤小包了!! 这定是玄一做我的!! 帝君你没皮脸!没皮脸!!! 我的一腔愤怒喷涌而出。 “君上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愤怒c委屈。 尊神愣了愣,开口:“如何?” 我吞吞口水:“用早膳也不唤我伺候君上您” 我已经彻底败给了一个叫苏阳离的人,那个趋炎附势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下的人。没错,就是我自己。 我已然不知自己是如何神色了,心下只觉得万分对不起玄一小哥。 青华对我的回答颇为受用,轻挑眉梢,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模样。 “你的忠心本君看在了眼里。” 轻飘飘一句话后又开始专注于半碗红豆沙。不对,刚刚这话,我好像从哪里听过。 你的忠心本君看在了眼里 我在他身旁恹恹站了会儿,见他毫不在意忍不住腹诽,抖着腿晃悠。 青华将一碗红豆沙吃干抹净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注意到了一旁蔫啦吧唧的我。 他或许是觉得有些些许惭愧,主动开口了:“今日这餐,虽素寡但味道还不错。” 还不错,还不错你会恨不得连碗底都吃净。 面上却笑意相迎:“呵呵。” 青华颇为不解道:“那小二说是送给位眼睛大大的白面俏公子。” “却不知是谁拿来给本君的。” 看了眼碗勺摇摇头。 自我感觉良好就算了,白也就勉强算是吧,可你眼睛大吗?大吗?有我大吗?! 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两眼精光看向我审视:“苏阳离,本君是出来微服私访的。” 我知道你是微服私访的。嗯?不对,微服私访?微服私访自己跑出来的啊!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青华的眼神又逼紧了几分,这才晃过神来他说这话的意思。 我忙道:“君上,臣下真的没有透露您的身份和行踪啊!” 真的? 青华挑挑眉。 似信不信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天佑王 我静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发问:“君上,柒州帝君那边要如何交代?” 要派去教铸造术的老张面上说是暴毙,但实则被禁在天佑王府。会造兵器的匠人不少,可像老张这样既会勘探又会造器械的全才少之极少。一旦无法找到替代老张的人势必会对两国的交往造成一定的影响。和亲不过是个幌子,重要的是因此带来的互惠互利守望相助。可如果我告诉青华那人并没有死而在天佑王处,不管他去不去天佑王处要人,玄一必死不可。因为欺君之罪,无可恕。 而且,现下更加要紧的是天佑王。 我只能暗自查访天佑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没有定论之前我不能告诉青华任何事。我不想,兄弟之间会因为捕风捉影的事大动干戈,在这本就脆弱不堪的帝王血缘家。 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青华蹙眉:“本君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我只好如实作答:“没什么意见。” 见我这个反应青华并未生气,轻挑眉峰起身出了房。我跟上去随他出了客栈大门。 今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芙蓉镇的天蓝极,比蔚蓝的大海还要深上几分,棉花一般的云朵层层叠叠坠在天上将欲掉落。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青华来芙蓉镇是为了什么,也摸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得上前问道:“君上,到底来芙蓉镇做什么?” 青华显然有些惊诧于我中气十足的声音,叹道:“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 我静默,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青华看着并不热闹的街市接着道:“有没有胆量陪本君去趟天佑王府?” 语气清淡,波澜不惊。 我心下不由得一惊。天佑王府?难道说青华都知道? 我将广袖微拢到胸前,低声道:“诺。” 天佑王府位于青州及北的边陲之上,据前来接我二人的小厮说当初不过是片荒野地,天佑王为守卫疆土而来,也带来了士兵女人家眷和粮食,渐渐的人多了这地方才有如今颇有市井气的样子。 从小厮的话里可以看得出此处的百姓对天佑王颇为敬重,也是,对于他们来说正是因为有了天佑王才会有家园。所以这爱戴在情理之中,也难怪连芙蓉镇的百姓也愿意听他调遣。可我是在是想不通他天佑王监视铁手做什么。 现如今看来对于天佑王的举动青华极有可能是知情的,否则他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孤身一人去天佑王府,当然,像我这样的拖油瓶若真有凶险是不会替他挡刀的,所以也就忽略不记。不对,我有汤十一啊! 想及此处我拉了拉青华衣角,附在他耳畔道:“君上,不如让汤十一过来,他的武功极高。” 见我神情闪躲的模样青华也附过身低声对我道:“现下怕是来不及了。” 说罢又正襟危坐,一副倜傥威武模样。 我心中一凉,罢了罢了,已经上了这车,生死福祸随他去。 掀开帘朝外看一眼,路途崎岖愈发荒凉的景象,看样子是出了芙蓉镇快靠近边关了。我放下帘布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如果该来的要来,不如坦然对之。 我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如果说帝宫是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我苏府是雕梁画栋宽敞无比,那眼前就只能用黑压压一片来形容。 没错,黑压压漫天而来的府邸。说不上豪华,只有一种肃杀之气。周围遍布着营帐,数不清的多,士兵成千上万,纵横有序的排列着。一处营帐前有一营的兵,而营帐的正中央正是天佑王府。我只看得见身后和两旁的营帐兵士密密麻麻团绕着这着色浓郁的府邸。 王府前站着数人,最先前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雄姿英发,威武霸气。披一身战甲,金冠束发。女的穿一身粉袄长裙,头坠金珠,站在男人身旁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换个角度想也算是英雄配娇娥。 想来这男人便是青华的大哥天佑王,他身旁的应该王妃了。 为首的男子见我同青华下了马车唤了身旁的人忙迎上来,在距青华三尺余的地方噗通跪下高呼:“帝君万岁。”身后的人也跪了一地跟着高呼“帝君万岁”。远处如雕塑一般定定站着的兵士们见为首的人跪下,也全全跟着双膝着地,兵甲落地的声音响而齐,众人皆高呼“帝君万岁”,震的我耳朵生疼。 我被这番场景吓了一跳,这才有机会细看伏在地上的天佑王。虽只看得到眉眼轮廓,不过却也像极了青华,想来是天佑王青天佑无疑了。转眼看他身侧跪着的女子时才发觉她有些体力不支,跪了一会儿就有些摇摇欲坠。 我拧过脑袋看青华,用眼神示意他让这些人起来。他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神情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一群人。 眼看着那身骨柔弱的王妃愈渐不支,微微摇晃的身子在寂静的人群里分外扎眼,天佑王似也注意到了这情况,不做声色的将宽阔的大手覆在垂在地上的纤纤玉指上。 我上前跨了一步,轻微咳嗽一声:“王爷起来吧。” 见众人没反应,我睥了青华一眼,他只做看不见。我一咬牙复道:“君上偶染风寒,嗓子不大好。王爷快请起。” 眼瞧着王妃要支撑不住,天佑王抬头看向青华。见青华并未对我的话感到不悦或者有所反驳,于是顺着我说的话承了恩扶王妃起来,感激的看我一眼,我明白是在同我道谢。 来之前我对天佑王颇为忌惮,看如今这番模样心里倒有些可怜他。 转过头见青华冷冷的看着我突然打了个寒噤。该死,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表象迷惑。看青华一副对我的心思了如指掌的模样不由得又惊又羞。 “帝君,进府里坐。”见穿着甲衣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的天佑王心里突然觉得好笑。方才天佑王起身,这一地的人都跪着,他暗自摆摆手,这些个人才晓得起来。能牢牢握着军心的人现下如此羞嚇的模样,怎么能让我不觉得好笑? 才有所松懈的心思暗自又开始防备起来。 青华微微点头,虽只一下却全然落在了天佑王眼中。见青华没有异议便带头引路进了王府。 我学艺不精,从小就是个路痴,所以对五仪八卦之相不大了解,不过这弯弯绕的王府里虽然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却真的是个困人制敌的好地方。因为当中运用了八卦之能,五仪之相。只能由明白人带着走,自己走妥定会迷路。这巨大的假山阁楼穿插在府邸里做成了一个看似天然的迷宫。若不是我稍懂些五仪八卦必然看不出这当中的玄机。 我打量青华一眼,他蹙着眉头看不出在想什么,又看一旁的天佑王一眼,全然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若真是出了事还不知道这五仪八卦阵里有什么机关,若不考虑逃出去,我这三脚猫的学识也只能确保在这王府里不被机关无缘无故的射死。 帝君啊帝君,您这可不是拉着我堂而皇之的来找死了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他要娶妃? 青华见我一路冷着脸,大概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朝我多看了两眼。我全副心思都放在这王府中,因而虽知道他打量我,也懒得去管。 那王妃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人搀着离开了。看得出天佑王对自己的王妃是很上心的,若不是要陪帝君,估计早就跟着王妃走了。 进了正厅,青华上座,我坐在青华左边,天佑王挑了陪坐的位置。 “都下去。” 奉茶之后,天佑王屏退亲侍,转过头看向我,有些阴郁不定。青华轻啄了一口茶,淡淡道:“苏阳离。”他恍然大悟,起身朝我拜过,神情里颇为尊崇。 “原来是苏大人。” 我打个揖回礼,淡淡笑着不做声。他也不说话,只是神情突然变得严峻,大步朝门口过去,吩咐几声后外头有人合上了木门,吱呀呀作响。 天佑王走到青华身旁,突然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禀帝君,兵马已定,粮草充足。万事皆备,只待帝君号令。”音色浑厚,胸有成竹。 我大吃一惊,不晓得当中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朝青华看过去。 上座的帝君抬手将茶盏搁置一旁,慢悠悠起身,伸出一只手弯下腰扶天佑王起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却十分肯定。等天佑王站直了腰身后开口道:“这些年,王兄辛苦了。” 恍然间,有一种白云苍狗的沉重。 我睁大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只知道朝中有两股势力,常年相互牵制。就是天佑王和公孙孙一。一个掌握着边关十万精兵,一个控制着帝都五千羽林卫。帝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两股势力互相争斗,才可保江山稳固。乍一看来,好像天佑王更强一些,实则不然。天佑王远居边关,公孙却在帝都这样的咽喉之地,控制着五千羽林卫。何况又在朝堂之内,培植了诸多势力。且这两年愈发嚣张,行事毫不掩逾。就像公孙一手导演柳相叛国,满门惨死的恶剧。这只不过明眼人一眼能瞧出来的,私底下的力量到底有多少,无法估量。 我明白帝君不会只有身边那几百个忠心的亲侍,否则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稳坐龙椅。可现在知道天佑王其实是他的人,我是感激又开心的。 为他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而高兴。为他不用和血脉相通的天佑王,刀兵相见而高兴。为,他愿意让我知道这些而感激。 因为,他未当我做外人。 天佑王见我一副鬼样子神色忧心,试探道:“苏大人?” 我回过神来,见帝君也打趣望着我,抿嘴道:“无妨,王爷继续说。”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往上扬着。 天佑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现在我青州的大军有十万余,其中骑兵一万,精于箭术的五千,骑射皆长的只有两千。臣私下招兵买马,但苦于经费的缘故,也只招募到青壮五千。兵器方面,刀剑已绕开锻造府,由芙蓉镇工匠赶制。但羽箭方面却无法。还有,导致骑兵不多的缘故是因为马太少。” 我不解道:“马少?” 天佑王看我一眼,解释道:“即便在平和时期,马的数量也有所限制。更何况是战马。而且,我责守边关,和帝君联络要通过荆州府尉上传。”天佑王苦笑一声,“恰巧那府尉是公孙的门生。军饷也层层克扣,加之公孙暗地阻挠,所以即便拿到扩马符,也很难批到马,或者买到。” 我沉默半晌,道:“他还真是无孔不入。”复又满脸笑意,轻啜口茶。见他两人有些不解,才慢慢道:“这马的事嘛,交给我好了。” 天佑王眼神一亮,等我的下文。 “我自小离家学艺,君上和王爷想必也知道。”见天佑王肯定的点头后继续道:“来青州前,我曾在柒州住过一年。闲来无事,就做了点生意。刚巧不巧,当中有个马场。与别国也有商贸往来,所以不管要多少匹马,都不成问题。” 我有些得意,翘起的二郎腿不住的抖着。 帝君见我一副得意模样,微弯腰身朝向我,语气里嘲弄道:“原来国师停滞的一年里,是在做这未雨绸缪的事。果真高瞻远瞩。” 高瞻远瞩四个字,拖长了调子。深怕别人不当真。我怒了,腾的一声站起来,怒目圆睁看向他。 想必我当初日日醉酒的模样他也晓得,所以今次才敢这么捉弄我。我心生一计,笑吟吟道:“那君上,打算花多少钱买臣下的马呀?”说实话,这两年国库亏空,青州虽顶着强国的名号,但其实也没有多少钱。何况一旦有大笔款项出入,公孙孙一必然会知道。这可就打草惊蛇了。 帝君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硬生生卡在那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倒是一旁的天佑王噗的笑出了声,指着我两人道:“多年不见,阿青这般风趣幽默了。”突然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止住声。 我蹬鼻子上脸:“君上向来没皮脸。”复又苦大仇深的叹道:“不知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故意拉长了尾音。 帝君冷着的脸纹丝不动,仿若没听见一般。天佑王掠了他一眼,正经道:“我有这精兵十万,是不怕公孙的。只是,有探子来报,公孙近来和大瑶走的近。” 什么?大瑶?! 若真是这样,那大瑶帝君也太过糊涂。我们务必要在公孙和大瑶结盟前抢先,否则可就真的内忧外患了。毕竟公孙对青州的一草一木无比熟稔。 见青华和天佑王都朝我看,遂开口道:“务必要赶在公孙前,先和大瑶结盟。” 天佑王对此了然于胸,踱步沉吟道:“这现下倒是有个好契机。” 他转过头看向我:“那大瑶公主现下不是在帝都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脱口而出道:“不行!不能和亲!” 我带着乞求的目光看向右前方的帝君,他有些迷惑,大概是迷惑于我得反应。一双眼深沉的我不敢直视。 我别过头语无伦次道:“可以,可以想别的法子。” “我们若想要强大,不能一味的靠和亲这样的法子。总有,旁的方法。”我全然不知自己的神情近乎可怜。 帝君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却更加琢磨不透。 天佑王十分不解,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这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娶一个女人,就可以避免刀兵相见。少许多生灵涂炭。苏大人也是男人,应该明白。更何况,我们要对付的,不止是一个公孙,不止是一个大瑶。避免千千万万个公孙大瑶再现的唯一方法,就是像当初的秦始皇帝一样,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吞并九州? 我知道他的野心,可真正这样说破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我不去管天佑王,死命看着他。我想要从他嘴里,听到那些话。不管好的坏的。 我如此直白裸露的看过去,帝君有些讶异,眼里有迷惑,如深渊一般。看不穿,猜不透。一脚伸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我虽怕极,但也稳住了心口,迎向他的目光。 “国师。舍近求远,不该是你行事的风格。”声音清淡,细若游丝,却声动梁尘。 我心下不稳,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扶住了身旁黑色木质的冷冰冰的椅子,才有些稳住心神。答案,还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也好。拢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微微颤着,我只想着幸好如此。他才见不到我更为慌张的模样。 这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惊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不好了!不好了!王妃昏过去了!” “快去禀告王爷!”“先去请大夫!” 还未等丫鬟入门,天佑王已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扯开厚重的大门,飞奔而去。一边怒斥着身旁惊慌的奴仆婢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王妃晕倒了 我颓然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失了神,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在想什么? 苏阳离,你在想什么? 于他而言,你不过是个臣子。你唯一的使命就是辅佐他,见证他如何让青州变得更加强大,陪着他填满一统九州的野心。然后,离开。 苏阳离,你还在奢求着什么?不想他娶那个珠圆玉润的大瑶公主,却又无能为力。可即便他娶了大瑶公主,也与你无一丝一毫的干系。 对,半分关系也没有。 可你居然还揣着一点点私心,祈求,甚至盼望着,他会拒绝。义正言辞的对你说,苏阳离,本君不会,为了同盟,去选择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同榻而眠,朝夕相对。 你以为梦里有桃林十里,丝竹声韵。可一睁眼,居然是寒冬腊月,冷风阵阵。且凄惨到连声乌鸦叫都听不见。 有多可怕?多可怜?幸好,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宁愿他一生都不知道。 眼前雾蒙蒙一片,稀里糊涂里只听见有人出事了。抬头时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我一人颓然倒地。 出门拉住个慌乱的丫头问道:“这满院子的人,是怎么了?” 那婢子知我是客人,且来头不小,遂止了步子,稳住心神恭敬地回话道:“王妃久病成疾,刚刚不知怎的了,忽然昏过去了。” “可叫了大夫过来瞧瞧?” 这婢子本是要走的,见我发问,咬咬唇道:“差人请过了。只是那大夫跑了。” 我正想打发她走,她却小声嘟囔道:“寻常也没见过出什么事!” 瞧她这样子,倒是怪罪在门外头跪着的那一时片刻上了。见她有些不服气,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忠心耿直的小丫头。 “带我过去吧。在下略懂一些岐黄之术。” 连个小婢子都觉得王妃出事,跟帝君有关。难保天佑王也会因为爱妻心切的缘故,归罪于帝君方才让他们久跪不起。如果真是晕过去,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因为晕过去的是王妃,众人才紧张了些。这要紧的关头,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 婢子眼中一亮,抬手扯住我衣袖,又觉得不妥,慌忙放了下来。“你是大夫?你能治病?我马上带你过去!” 不等我开口,又扯上我的袖口,调转方向带着我飞奔过去。 “王爷!王爷!翠儿带了大夫过来!”离得内寝数十米的地方,这婢子就开始高声叫唤。我打个手势,让她息声。婢子虽不解,但也住了嘴,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却瞪的老圆望向我。 踱步走进内寝,却见屏风外坐着帝君,气定神闲喝着茶。双腿岔开,轻倚在靠背上,平添了些慵懒。翠儿后脚跟进来,见帝君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也是敢怒不敢言,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一句话也不说。 往里一瞧,天佑王的身影透过屏风依稀可见,忽远忽近,脚步声粗重的紧。应该是着急坏了。照理说,男女之大防。进去也当通传一声,可眼前的没有什么下人,这翠儿一副凶煞模样直愣愣站在一旁,帝君又不管不顾的,我只得径直绕过屏风,走近了床榻。 天佑王听见有人进来,转身急道:“可是找来了大夫?” 一脸的迫切,转身见是我,本能的不悦道:“苏大人?苏大人还是出去的好。这儿是金玉的屋子。本王不想有人打扰到她。男女之大防,苏大人应该知道。” 我看了眼卧在榻上的王妃,又转向天佑王,开口道:“我学过些岐黄之术。” 天佑王眼睛一亮,不由得喜上眉梢,虽有些半信半疑,但在大夫过来前只得相信我。舔了舔唇后真诚的看向我:“苏大人真的会医术吗?” 我心里有了盘算,心情也好多了。遂开口笑道:“一年半前,柒州都城街头。一人染疫疾,周身溃烂,又误食鹤顶红,命在旦夕。经我药三日,渐愈。” 天佑王突然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求苏大人救金玉一命。” 我笑眼盈盈俯下身,低声道:“王爷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他吗?” 天佑王疑惑的看向我,眼中有些不解,却还是道:“为何?” 我起身道:“因为鹤顶红。他溃烂的伤口里有鹤顶红,而我正需要这顶尖的毒药。寻常的鹤顶红被人误食后,往往会在一夕之间使人暴毙。可这人又恰好染了疫疾,两两相克,反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鹤顶红毒。毒素溃散到皮肤上,和自身疫疾的毒相融,生出了新的鹤顶红毒。” 我侧过身,静静的等着他的回复。 半晌后,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不管是什么,只要苏大人一句话。本王万死不辞!” 我轻笑,扶了天佑王起来。淡淡道:“自然也不会让王爷做什么太过为难的事。”又附在天佑王耳畔低声说了句话。 我后退两步,离天佑王远些后叹道:“对王爷来说,怕不是什么难事吧?” 天佑王明显对我提的要求极为不解,却仍旧郑重的点了点头。他面色上虽没有刻意疏远我,不过我晓得,只怕心里已将我做笑面虎了。 我把脉的时候才发觉这突然的昏厥,不过是小事一桩。 将王妃的玉腕轻轻放下,我朝着天佑王发问道:“我听说先前的大夫跑了?是怎么一回事?” 天佑王心神不宁的看了几眼王妃,又抿了抿嘴唇,担忧道:“苏大人,金玉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之忧?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我将他的忧心尽收眼底,淡淡道:“王妃的病无妨。王爷先告诉我,这先前的大夫是怎么一回事?” “金玉之前身子就不好,一直悉心调养着。前些日子,府里的丫鬟寻了个大夫,金玉说那大夫不错,日后医药都由那大夫来照料看管。后来她的旧疾又犯了,本王慌忙间寻了别的大夫,她死活不看,为此还同本王置气了许久。后来本王就近将那大夫安置在王府,以便为金玉看病。刚才金玉昏厥,差人去找那大夫,却说连带着包裹细软都不见了。” 我心里已然明白了个大概。遂问道:“这可是四个多月前找来的大夫?” 天佑王仔细想了会儿道:“差不多。” “这就难怪了”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天佑王追问道:“难怪什么?” 难怪那大夫跑了,是你心爱的王妃肚子里有了别人的种。 我轻挑眉梢,转移话题。看似随意的道:“看今日的境况,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极为深厚。像王爷这样痴情的人,自古少见哟。” 我不经意间瞟向天佑王,在我说他二人感情深厚时,天佑王的神色明显僵了一下。 我写了个方子交给天佑王,又探向王妃的脖颈点了睡穴。交代过后起身出了内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阿离,明日帝君大婚 几个月没动笔了,突然看见收藏有16个,内疚伴随窃喜。决定继续坚持下去。从头到尾审视了自己的小说,可读性不强,情节烂,人物性格不鲜明。决定稍作改动,三天一章,一章三千字以上。每章动笔前写大纲。明年面对的苦难是司考加考研,迷茫,不知所措。也祝福能看到这个章节的你,开心快乐,一切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是感想和正文的分割线---------------------------------------------------- 离开边关已三月余,日子照旧流淌着一去不复返,对于天佑王府的相关记忆总是不大连贯,就好像,有些记忆剥离出整体,消失不见了。 我侧卧在床榻上看窗外梧桐树上两只黄鹂叽叽喳喳,要不是通身明黄鲜艳,掩盖在大片梧桐叶里怕是只听得到叫唤,却看不见正主。 “阿离,明天帝君大婚。” 一身玄色的玄一踩着门槛站在门口,恰好背对着我。 刚才想什么来着?我总觉得边关一行生了些许变故,一些记忆不见了,可却又是完整的。可我清楚的记得,我曾和天佑王有一约定,我替他做件事,他替我阻止帝君和大瑶长公主成婚。那,我要帮他做的是什么事?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直觉告诉我,我们的约定是成立的。那么,我为什么要阻止帝君和长公主的婚事?我细细思索了半晌,突然想明白了。因为我是喜欢帝君的。可苏阳离,你为什么会喜欢帝君?因为,你们是同一个阵营的?他生则你生,他败则你败?除了大瑶的长公主,天下那么多王,那么多公主,你永远阻止不了帝君迎娶下一任帝后。而苏阳离这三个字,这个人,是天下的信仰。是帝君的臣子,他眼中,苏阳离只是个男人啊。 斑驳的光影稀稀疏疏透过窗户撒满了屋子,苏阳离额前的碎发也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玄一看的有些出神。 我艰难的转过身,躺久了身子也麻了,玄一眼神清澈,柔和的望向我。我突然玩笑似的想,等以后嫁给玄一也是不错的。有个会做饭,天天卖萌的相公,接着生出一堆可爱的娃娃 “阿离?” 玄一担忧的眼神分明是怕我傻掉了,我从头至尾打量过去,说出的话却差点咬到舌头。 “你莫要总穿黑色的。穿些红的黄的,敞亮的颜色不好?” “我倒以为你会奋不顾身跑到帝宫去阻止这一场婚事。” 又过了半晌。 “嗯,阿离,我倒真想穿点鲜艳的配这大好的春光。”玄一朝窗外看过去,又叹口气,又玩笑的看着我,“也使你心情好些。” 玄一走后我又浑浑噩噩的睡过去,期间十一来看过我,只告诉我明天不陪我入帝宫。生疼的脑袋又抽紧了,答应他后又睡了过去。 我的心上人要大婚了。 此刻我正准备梳洗妥帖,以国师的身份高高兴兴的进宫。 “阿离!” 这带着三分妩媚的欢愉声只属于玄一。 由远及近会移动的一身明黄差点闪瞎我的眼。 广袖明服,通身除束腰的白玉带外皆是一片柔软明黄在摇曳,袖口宽大生风,衣领恰停在喉结处,也是软纱料子,脚下依旧踩着万年不变的青色布鞋。随意束在脑后的发简单盘起成一个小山丘,拿明黄的发带绑着,两边飘下来长长的软纱带子,一晃一晃,打在精致的脸盘上,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嫩的能挤出水来。 我仿佛看见,一只身姿挺拔头束飘带的黄鸭正步履生风,朝我走来。 “阿离,我今天是不是分外的俊俏?” 玄一走到我跟前,带来一阵风。伴随着花香。 猝不及防间又拉着我返回屋内,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包裹,一片鲜艳的大红随即散落在纹路清晰的矮腿木桌上。 我目瞪口开。玄一笑靥如花。 晌午十分,一坨会移动的大红和一坨会移动的明黄肆意洒脱的走在通往帝宫的长安路上,分外招摇。 我问玄一,为何不乘轿? 玄一四下张望,提袖掩口附到我耳畔:如此,才使人晓得我二人有多般配。 我慎重的指了指头上的明珠束冠,玄一,我乃青州国师,这是天下都知道的事。 玄一俏皮一笑,轻甩折扇送来凉风,狡黠道:我却知道天下都不知道的事。且有两桩。 “阿离,帝君另取她人,你是否介意?” 我毫不思索的回道:“其一于他而言我是臣子,其二于我而言他是帝君。”说不上介意不介意。 “可若你嫁了旁人,我是介意的。”玄一的神情格外认真。 我大笑,“你瞧,可我是个男人。” 玄一看我,我看着他,两人都笑出了声。 我带着公孙家的小姐在帝宫园林处游荡,小丫头叽叽喳喳,一个劲儿的问我那个随身带长刀身材魁梧的汤十一怎么没来,我的一身大红配上她短靴短袄的火红格外醒目,成了会移动的聚焦点,仿佛我二人才是今日大婚的主角。 期间帝君的侍卫公孙来寻我一次,被我挡了回去。此刻我是极不情愿见他的,一是赌气,再则万万见不得,深怕自己突然奔溃哭出声来。可越是在这喜庆的地方呆久了,心里越发空落落的,人群往来穿梭,无不欢愉,我虽强颜欢笑,却愈发想远离这欢乐地。 远处桃花树下公孙急忙忙跑过来,一边擦汗,神情紧张,瞧见“喜庆”的我痴痴笑了,傻的不成样。 “帝君唤国师过去呢。” “不去。” 公孙执着的立在一旁,等我回心转意。 我拉拉二小姐的衣袖,四处张望寻找的魂魄才回来,惊诧的看我,微张着嘴,半露出几颗整齐的白牙。 “你说要是有人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小丫头瞬间明白了我的心思,佯装怒目,抽出别在腰间金丝长鞭,狠狠抽在地上,溅起一阵湿润泥土又同雨点一般落到地上。接着横抱长鞭斜视公孙,鞭子不时随着手掌的力道晃动。 “你,你” 气炸的公孙一手抓着腰间的佩刀,一手做兰花指向我二人,张了嘴又闭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搁在地上的脚也有些局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二小姐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我从袖口取出太史折扇,正要甩开折扇的手,生生被身后的声音阻在了半空中。 “国师好兴致。” “本君以为是国师摔坏了脑子走不动,原来是和我二妹在一处。” 我大约,有三月没听到这使人牵肠挂肚的声音了吧。 “怪不得,连本君都请不到。”他一向擅长话中有话,更知道哪句话加重音。 公孙和二小姐当即跪地叩首,二小姐的脑袋快埋进了地底,一向跋扈的她对帝君却极为忌惮。 而我,就这么背对着他,不顾跪了满院子的众人和随风摇曳的单薄树枝,跑了。 逃。 我不愿意见他。 二小姐想起身追上苏阳离,被公孙拦住。青华看着小自己一头的苏阳离头也不回的跑了,心中觉得好气又好笑,又见他穿的一身大红,更加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然提步追了上去。 对于苏阳离,青华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是臣子,是他取得天下的助力。可同时,他又同他一处喝酒,同榻而眠。如果说和端木是惺惺相惜外加互为劲敌,那和苏阳离是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会下意识的怜惜这个国师,可又不是因为他是国师的缘故。因为苏阳离低他一头,舍得在他面前插科打诨撒泼无赖? 或许是吧。 我疾走了一阵后茫然发现四下无人,青山绿水,移来的假山,引来的泉水。我的伤没有大好,走快了心窝有些发疼。找了一处如水缸般大小的石头坐下,一手捏脚,一手捂着胸口。 青华紧跟在苏阳离后头,渐渐深入帝宫根部,此处不似外边繁华张扬,有些老旧的威严。溪水咚咚而过,硕大的假山上长出了斑斑点点的青苔,三月的天儿也格外晴朗,苏阳离四下张望后胡乱找个大石头坐下,一边捂着胸口,嘴里神神叨叨的说着话,看那拧巴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好话,随即又捏着脚腕,来回捶打。青华隐在大柳树身后,看着此刻的苏阳离觉得美的不像话。 他总会在某些时刻怀疑苏阳离是个女人。比如现在。可又无比确信他不可能是女人,这种折磨,会偶尔在心口撕扯。然后他会以帝王的威严压制这种迷惑。 夜深的时候,他会想起在小客栈屋顶陪他吹凉风的苏阳离,一起喝桃花酿。他接过苏阳离递过来的桃花酿轻轻啄了一口,闻见了女人香。他又想,这可是桃花酿啊。还有和他同睡一榻时的扭捏,刻意在床榻中间画一条界线 此刻,他又忍不住想起来。 阳光印射大地,打下柔和的光,一身红衣的苏阳离坐在地上碎碎念,被春天孕育出的绿色包裹着。流水在歌唱,枝桠上的叶子在跳舞,假山在一旁合拍。 假如时间可以停滞,他原意停在这场景里,躲在树后面做一个旁观者。 青华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看出苏阳离在同他置气。除了公务繁忙没去探望他以外,就是要迎娶大瑶长公主这两件事。可天下又有哪个臣子会气这些?又想起得知自己准备和大瑶联姻时那一脸的失望和愤怒。他以为苏阳离介意的是帝君需要通过联姻这种手法来使得国家强大 他有些疑惑,心跳也噗通噗通加快,快要跳出胸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帝君大婚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请输入他在一旁打量我。 微风拂面,溪水潺潺。假如这溪水是流动的酒池该有多好,那我就一头猛扎进去,灌个饱。 我偏着头凝视一棵歪脖子树,实则拿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青华露出的衣角。为什么帝王大婚的日子竟不身着红衣?成亲这事儿,得男女主角都身着红衣才像话。 转过头朝自己一瞧,风骚无比的红色。一股凉气直窜到了天灵盖。 远处天佑王走来,帝君青华已离去。我一人自怨自艾,毫无察觉。 天佑王手掌撑地,盘腿坐在我身侧,见我还未回神,轻咳了一声。 心里一惊,面上倒沉着的看过去。撇他一眼不做声。他能站在这个地方,说明帝君已经不在了。虽然心里盼着这一声咳嗽是帝君的,可我知道不可能。天佑王来找我,说明他已经有主意了,这话头也当由他来说起。故而我只静静不做声。 天佑王饶有兴趣的打量我,见我不说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这个天命所定的苏家后人,他颇有兴趣。 “我有个法子,苏大人想听吗?” 天佑王先开了口。 我整整衣角,“说来听听。”虽心里期待着他说出什么有用的话,面上依旧一幅不在意的样子。 见我的模样,天佑王有些迟疑。他虽是帝君兄长,可说来我和帝君是更亲近一些,他知道假如他所言和我并非一心,后果堪忧。 天佑王强调:“是上次本王答应苏大人的事。” “哦?” 我倒真是不记得了。 见我提起兴趣,天佑王继续道:“苏大人吩咐的事说来与本王不谋而合。” 吉时将近,帝宫内一派欢天喜地。各国使臣王公怎么会放过这绝佳的交际时刻,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有幸参加帝君大礼的王孙公子也殷勤与女眷攀谈,与其日后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模样品行的夫人,不如提前谋划谋划,倒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帝君帝后携手敬天,帝君威严,帝后雍容。一步一步朝启天台走去。珠帘下的帝后猩红的朱唇轻扬,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她在找苏阳离,那个传说中得苏家后人者得天下的苏阳离。不知为何,她从心底忌惮着,只盼着不见我。就只差那么一步,帝后接过玺印,她就是青州名正言顺的帝后了。 只差那么一步。 一身红衣的孙家二小姐慌慌张张跑来,满脸恐惧,她不知道该向谁说,帝君威严,她不敢,四处打量一遭,冲向玄一。 “苏阳离,苏苏大人受伤了!” 一向泼辣的孙家二小姐急得直哭,只说了句“好像快死了”便一句利索话也说不出了。满脸泪珠儿哽咽个不停。 这话传进了玄一耳朵里,传进了在座的宾客耳朵里。也同样传进了朝启天台走去的帝君帝后耳朵里。 青华下意识松开手,朝身后看去。 在玄一的追问下孙家二小姐指了个方向,帝君青华心中一惧,正是之前苏阳离置气坐着的那个地方。 帝后伸手牵住青华的手,她害怕他撒开。 青华看一眼帝后,再次推开握着自己的柔荑飞步而去。 他明白眼前女人的哀求,也知道只要把玺印交到她手上,自己就可以从容的去救苏阳离,可他等不及,等不及了。 玄一心里万分着急,今夜所有的焦点都在这园子里,别处守备松懈,不会武功的苏阳离必然处于险境中,偌大的帝宫,只有问清楚阿离具体的位置才好救她! 底下乱作一团,交头接耳。青州帝君弃帝后而去,可一想到那人是苏阳离,倒也在情理之中。在场的人个个懂得算计,帝后是一国的联盟,苏阳离是得整个天下的神器,这个选择,合情合理。 下座的天佑王将一切尽收眼底,从容饮尽一杯酒,起身收拾局面。不过他同样印证了心中的一件事。这苏阳离对于他的帝君弟弟,分量果然不一般。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痛,稍稍一动全身每根血管都似将要炸裂。做戏要全套,天佑王告诉我,阻止帝君成婚的唯一办法就是,用举天下若轻的苏阳离的性命相胁。 我有九成的把握,赌他会选我。 至于理由是什么,并不要紧。 我虽不能动,眼珠子倒是能灵活的转动。这地方我实在是熟悉,青华的寝宫。 我不知道自己居然痴痴笑出了声,心里开心的很。只不过笑了一下就收住了,实在是太疼。 “终于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了。”我才见帝君双手负于背后,连衣服都未换。 他看着我,虽然依旧一张死人脸,可眼睛猩红,怕是熬夜了。 “一夜未睡?” 帝君往前一步,掖掖被角,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你躺了三天。” 三天! 他若抽着我挺尸在床的空档去成个亲怕是不成问题。 心又揪紧了。 帝君好似看穿了我的心事,接着道:“大瑶公主昨日已经启程回大瑶国了。” 又补充道:是公主自己要回去的。 见我咧嘴要笑,咬牙恨恨道:赔了三座城池。 青华可不是什么会双手奉上自己东西的帝君,我虽身子坏了个透,脑子却是好的。 “哪三个?” 青华不过想让苏阳离安分一点,见我不上当,只好回答:大漠c青溪c石城。 全身疼的厉害,我微张着嘴口音不清道:“这三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倒是好。正愁没有理由。” 我大着舌头对他说:“不用谢。” 青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冷了半晌我憋不住了。 “帝君?” “恩?” 我认真的盯着他:“您猜猜躺了三天的苏阳离用不用吃饭?” 帝君一怔,猛的红了脸。 快步离开我的视线才召人传膳。 我口齿不清道:“我只吃玄一大人做的饭菜。” 都成这副模样了,还不吃点好的大补大补。 不过一会儿玄一着人带了一桌子饭菜过来。 同样双眼猩红。 “我想着你醒了肯定会饿。就在厨房做些你爱吃的。” 玄一看着我满眼的心疼。 “那你怎么不来看我?” 我大着舌头说话以为他会笑话我,却只瞧见满脸的心疼。 见他不说话便想逗逗他。 “今天什么日子?” 玄一没好气道:“三月十三,大吉,宜嫁娶!” 我想吐舌头,可连舌头都吐不出来。见他生气了,又问道:“帝君呢?” 玄一认真看着我:“帝君出去处理政务了。帝君在这榻前守了三天,你没吃饭,帝君也没有用膳。” 我心里一疼,他居然寸步不离守了我三天。 我打趣道:“那不如喊帝君进来一起吃饭。” “他待你不一般。” 我试图转移话题。心里揪着的事,问帝君怕生破绽,玄一聪明,也能看出破绽,可让他看出破绽我倒是不怕的。 “杀我的刺客,怎么样了?” 玄一明显刻意看了我一眼,都死了。又补充道:酷刑而死,始终未招认主谋。 这话进了我耳朵里,全身冰冷。伤的重,做不出什么表情,可眼睛骗不了人,我闭上眼,不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章 帝君的秘密 春去秋来,数九寒冬。 苏阳离手捧暖炉,让指尖温温的热气一点点窜到身子里。宽大的貂袍油光水亮,在慵散的阳光下更加映衬的他公子华贵,又带点温润的书生气。 自青州将和亲的大瑶公主遣送回国,两国开战已足足两年余。公主悔婚,且青州又赔了三座城池做补偿,想来青州大瑶面上和和气气也算说的过去。问题就出在拱手送出的那三座城池身上。 鼠疫来势汹涌,又无法根治。石城c大漠c青溪三城不幸受染,帝君无奈,只得封锁消息,又封锁城池。大瑶以为白得三座城池,欢喜的敞开边界。病痛缠身,粮食不继的百姓鱼贯而入,也连同鼠疫,一并带入了大瑶国境。 不过半月余,鼠疫已从国边境以汹涌之势掩盖了大半大瑶。大瑶帝君震怒,一口心血堵塞,加之年迈,活活气死在大殿上。 举国哀恸。新帝上任,一把大火连人带物烧了十九个被鼠疫殃及的城池,蒙蒙血色笼罩着大瑶。 “苏阳离” 我循声望去,青华着一身镶金丝缎玉白月裳,外披紫狐裘挂站在十米开外。朱红的廊檐绵延而去,深不见底。 我的青华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长得这么好看的。初见时,也只是个稚嫩的娃娃,没有这浑身的帝王气,也没有这棱角分明的五官。 我微微颔首,嘴角不经意间上扬:“火将烧身,帝君依旧好风华。”大瑶已按耐不住,生死大战是迟早的事。 青华缓缓朝我走来,脸上的笑若有若无:“要不是当初国师你以命相搏,此刻本君说不定都喜得麟儿了。说来,可都是国师的功劳。” 眼前的人俊俏的脸蛋上带着三分戏谑,一双勾人的眸子懒洋洋的挂上我的眼不肯离去。直愣愣的盯着,毫不掩饰的探寻。我心里有猫腻,只能越发缩了缩脖子,恨不能将脑袋埋进宽大的貂袍里。 大瑶一事,的确是出于私心。不想让青华娶个美娇娘罢了,至于能牵扯出什么后事,虽然想过无数后果,却终究是没放在心上。 只要帝君还没娶帝后,自己似乎就有那么一丝可能,成为他的结发妻。相伴白首。抱着这一丝执念,赌上自己的命,用自己培植的杀手,在大婚时,杀自己。 至少,对于结果,我是很满意的。在帝君眼里,苏阳离的一条身家性命,值得他中止大婚,冒着和大瑶为敌的风险,不顾一切的来救我。哪怕他在意的只是苏阳离所象征的天命。那个“得苏家后人,得天下”的苏阳离。 足矣。 一片雪花轻盈飘落,掉在苏阳离精致的鼻尖上,瞬间化失。廊外白雪皑皑遍地,树木凋敝。阳光透过帝君的身侧,漏了几束打在苏阳离绵密卷翘的睫毛上,煞是好看。帝君本想为难眼前的俏“公子”,可见雪花掉落在鼻尖上化成水珠,依旧战战兢兢埋着脑袋佯装不知的苏阳离,下意识伸出的手却缓缓地,穿过凌冽的风和和煦的光束,靠近那精灵般的鼻尖,朝那滴水珠而去。 “拜见君上!” 突兀的一声参拜,帝君修长又节骨分明的手悬在空中,指尖生生停住,又收了回来,掩在紫狐裘挂里,微凉的手被紫虎裘的热气慢慢蕴着。 帝君转过身,说话的正是苏阳离的好友,柳九。 我长出一口气,得空胡乱一把抹去鼻尖湿嗒嗒的水汽。 柳九胡乱作个作揖,还未等得及帝君应答,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没好气的瞪我一眼,拉了我就走。 双袖一笼,草草朝帝君一拜。逃也似的去了。 帝君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睫毛微闪,轻叹一声,吃了闭门羹呢。 那时孙家小姐慌慌张张的跑来说苏阳离出了事,语无伦次,表述不清。他忽然记不起自己是喜怒不行于色的青州帝君,是正在迎娶帝后,以期巩固联盟的青州帝君,是心怀天下的青州帝君。那一秒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苏阳离出事了,苏阳离出事了 奄奄一息的苏阳离看起来那么脆弱。血迹洇出被剑刺中的伤口,叠加在如火的红衣上,不知道到底流了多少血。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即将失去”这四个字不断撕扯他如铁如石的身体,心肝时,带来的痛。张牙舞爪,滑头奸邪,肆无忌惮,满肚经纶,满脑坏水,那个活生生的苏阳离就这么紧皱着眉头失去知觉生死不明。 他只是,害怕。 专司苏阳离的盛太医说伤口太多太深,只有三成把握。他气极,只想杀人。可盛太医是专司苏阳离的,大灾小病皆由其诊治,从不假手他人,且医术最绝。杀不得。 于是一干伤人的杀手还未来得及审问,便草草死在了刑部大牢。过后才发觉不妥。苏阳离也未好转,他震怒,遣了哭哭啼啼的未婚帝后回大瑶。又把寻常跟苏阳离稍亲近些的官吏,家奴,一个个召到跟前训斥思过。 他衣不解带,整整在龙榻旁守了两天两夜。 也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天命所诩的国师,竟然是个女子。 他突然想起过往时的种种场景,同大瑶和亲结盟时的生气撒泼,同榻而眠时要在中间划道界限的泾渭分明,一起在屋顶共饮一壶酒时的女儿香,初见时毫不扭捏的拍他龙腚 居然,有一丝窃喜。 只要是“得苏家后人,得天下”的苏阳离就好,是男是女,何妨? 甚至,更好。 他要守住这个秘密。 毫不犹豫。 所以同样女扮男装的柳九对他验明正身后,他放心的将苏阳离交给了她医治。还叮嘱柳九起誓保密,若在苏阳离前泄露半句帝君知道了女儿身的秘密,则魂飞魄散,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他等了两年,两年里,他无时无刻不盼着苏阳离能主动告诉他这个秘密。可如今,他有些耐不住了。 帝君收回飘远的思绪,嘴角噙了笑意,抖抖身子。紫狐裘的皮毛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油亮光滑。不记得哪次苏阳离拍马屁时说过,紫色,很衬他。 罢了,由两个姑娘家说说悄悄话去。 帝君踩着一地洁白,步步沉着离开了苏府。 柳九看着二百五的苏阳离,不由得气打一处来。 “对了柳九,你怎么来了?” “我在谷里练功练的好好的,还不是你这档子破事。”柳九翻了个白眼。“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那青华,你不是男子的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阿离,一起听戏 柳九抓抓脑袋,连自己都觉得糊涂了。他到底是在帮那人间的帝君骗阿离,还是在帮阿离骗帝君?糊涂糊涂,一摊烂账。还是师父说的对,这人间的事少管为妙的好,人类的一生不过须臾数十载,对天界的狐狸来说,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师父还说了,最要不得的就是和人类处出感情。你若和人类相处,这厢两人才喝罢酒话罢家常,心心相惜开心着呢,回天界拉趟屎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座坟头等着你祭奠。既然处出了感情,必然抱着坟头大哭一场,实在是伤心又伤仙根。这万把年的人生,隔几十年便大哭一场,估摸着不等寿终正寝,仙元便哭散了。连个孤魂野鬼都做不成。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后怕。 柳九下定决心,准备闭上嘴巴。 恩 “小离,你觉得,那帝君会不会早就发现你是女儿身了?” 仙根诚不我欺,柳九的狐狸舌头止不住的打颤,上牙磨着下牙,吱吱作响。身为一只不能说谎的狐狸,为了让帝君安心把重伤小离交给自己医治,狐族第一风流倜傥美男子居然化作女身。又应承了帝君不告诉小离帝君已知其是女儿身的秘密。怕狐狸嘴巴不牢靠,小离一醒便施了术法腾云回谷里。可杀千刀的,这两年就没过过安生日子。每每想到这些便浑身发痒,全身炸毛。师父还说了,因果循环,种因得果,只有解这撒谎的因,才能了不自在的果。 我回过神,长长吐了一口气。帝君姿容,实在妙不可言。听见九儿问话,眉头一拧。 “他不知道。” 苏阳离迎上柳九黑白分明的狐狸眼珠子,无比肯定。 “帝君若晓得我不是男人,我这条小命早不在了。他要的是能助他平定天下的公子苏阳离,而不是一个让他沦为天下笑柄的小女子。” “你可千万替我保密”我又嘱咐了柳九一句。 柳九又与我解释了两年前的事,在谷里偶然心头一动,掐指一算竟发现我有劫数,这才赶来救我。至于他是如何取得帝君信任怎进的宫里,便一句也不肯多说,只晓得望着远处一片白雪皑皑,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我磨他不过,便也放弃了。 今儿帝君来我苏宅,想是为了和大瑶一战的事。战火绵延了两年余,两国哪方都没占着半分便宜,先前统帅军中的大将军摔折了腿,玄一便主动请缨去了边关。虽未大胜,但也打了几个小胜仗,军中士气大振,局势渐有明朗之气。 中午吩咐管家去梅菊小阁带了几个时鲜的小菜回来,和九儿简单吃过饭后,坐了轿撵朝竹兰茶舍去了。 一到门口,小二阿茶殷切迎上。“国师您来啦,小的正想着几天没见国师了” 我拿扇子轻敲一下他的额头,又顺手把大袄子取下递过去“怎么,你倒是挂记着我?” 阿茶赶忙接过袄子,引我上楼,“国师可是竹兰茶舍客人里顶尊贵的啦,哪能不想着您呢?您来听一曲儿,茶舍蓬荜生辉!” 我复又拿扇柄磕下阿茶的后脑勺,“就你猴精!” 阿茶倒是没躲,见我心情甚佳,嘻嘻笑了两下,又摸了下脑袋,“不过今天也来了位贵客,倒是不常来的的一位,您瞧,顶楼金阁包厢” 我顺着阿茶看过去,果然金阁旁站了几个侍卫。不知是哪家有钱的二愣子在金阁听曲儿,那包厢位置极好,但价格也极贵。 见我盯着金阁看,门口的侍卫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我。那双眼睛,古水无波,互相对视半秒,那人进了金阁。我心下一叹,好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卫,若不是在战场上生生死死过,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像是死人,但又活着。 这金阁里坐着的主子,怕是更不简单。 阿茶见我蹙眉,又盯着金阁,以为我想要那包厢。“国师,金阁旁边的珑阁也是好位子,您今儿个不如坐珑阁?” 好奇心害死猫,我倒不是在意坐哪里。以我抠抠索索的性子,私以为坐大堂比包厢划算的多,只是这样侍卫的主子,我倒是很想一见。 我收回目光,笑着看向阿茶,“不必了”就近寻个离戏台近的地方坐定,“明前的龙井还有得?” “有!您来一壶?” “再加一份芙蓉冰脆玉片膏” “行嘞,您稍等” 金阁内,侍卫低声向青华低语。 青华拿食指摩挲着手中的玉石,听罢后,掀开了眼前的帘子,在人群里一瞥,果然看见苏阳离一手捧着脸,一手往嘴里送着芙蓉冰翠玉片膏,眼睛盯着戏台目不转睛,面上的表情随时跟着戏曲内容变化,很是入迷。 青华朝戏台看去,是一出官姐儿戏情郎。 青华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楼下的人在看戏,楼上的人在看那个,看戏的人。 曲罢戏了,青华放下撑着帘子的手,收回目光。心里叹口气,这人,怎么那么爱吃点心。 “走吧” 青华一行人未出金阁,而是走入从旁开的密道,不过片刻,披着紫狐裘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任谁也想不到,金阁之中,另有天地。 官家小姐和穷苦书生这样的戏码,真是看百变都不生腻。我收回神,往金阁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我掸了掸身上的点心碎渣,拿起扇子出了竹兰茶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茶师送袄 “哎呦我的祖姥姥!” 阿茶收拾完茶壶器具,方见苏阳离的袄子落在旁边的矮脚凳上,灰亮的毛色,着实不打眼。心下慌张,忙捧了袄子往门外跑,开门便是一阵冷风直往身子里窜,阿茶顾不得冷,待跑到巷口,却瞧见苏阳离的轿撵化作零星一点,消失不见远去了。 阿茶回来时,正碰上徐意拿了栓木要关门,瞧见阿茶垂着头,皱了眉头呵斥到“慌慌张张做什么?” 阿茶四下无神,已顾不及礼数了,见是平常亲近的徐伯,又知徐伯虽只到竹兰茶舍三月余,却已是最高级别的茶师,一定比自己聪慧许多,便拉了徐意到角落,详述了前因后果。 阿茶恼道“若是等国师派人来寻这袄子,这回我必免不了受掌柜的一顿责骂毒打,怕是这工作也保不住了。不知要去做什么下贱活计。徐伯您可还记得?上回,就是前月,不过三品官家的庶出小姐掉了只珠衩,掌柜便一口咬定是我贪了去,扣了半月工钱。这如今,当今国师的袍子落在我手里,我是跳进湘江也洗不清了!” 阿茶心下恐慌,十几岁的小娃娃泪珠子似断了线一般往外直掉个不停。 徐意任由阿茶抱着自己的胳膊,泪水浸湿了上好的绿丝袄也不催阿茶起身,轻声道“你赶在国师派人来前,将袄子送到国师府上就是了。想国师待人极为宽厚,你又常伺候于他,自然不会怪罪于你,找掌柜问你的罪就是了。” 阿茶听完这话方这才起身。 徐意见扑在身上的累赘起来,心里隐隐有些失落。见阿茶满脸委屈,又莫名觉得好笑。 阿茶只道是徐伯笑他胆小怕事,本想转身离开。又想到只有徐伯能帮他,就吸了吸鼻涕,强做镇定。心下又忽然委屈起来,自然流露道“我签的是死契,离开这茶馆方圆十步,便只得死了。”阿茶又将心一横,“左也是死,右也是不好活,不如趁早算了!死气白赖的活着做什么?” 话虽如此,阿茶到底是个孩子,还没踏出过茶馆方圆十步的阿茶,是舍不得死的。 徐意泡了一盏茶放到阿茶手旁,举手间瞧见被浸湿的绿丝袄袖,微微停顿了半晌,又是一笑,“我替你去一趟,就是了。” 阿茶猛的看向徐意,伸手想抱住徐意以示亲热和感谢,徐意不动声色的偏过身,“喝茶” “莫再哭了,阿茶” “阿茶,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 阿茶高兴极了,哭的更厉害了。 许久没人待他好过了。 徐意又像是在解释,“你这孩子名字里有个茶字,合我的缘”。说完便起身,阿茶一惊,“您要去哪里?” 徐意莞尔,也不看阿茶,拿了袄子出门,向风雪里走去。 不到一刻钟,方才还在竹兰茶舍的帝君青华,此刻已换了白色镶金边的龙袍坐在议事阁z。 “玄一来信了?” 跪在地上的信使战战兢兢,将身体全部伏在地上,“回君上,玄将军确有一信,不过,不过” “拿来” 青华面色如常,君王威严的气势压的信使喘不过气。 青华接过玄一写给苏阳离的信,丝毫未做停顿,便拆了开。事实上,不论信中内容如何,青华都不准备让苏阳离知道关于信的事。 青华看完信中内容,脑子里全是刚才在台下看戏的苏阳离的神情样貌。手一使劲,原本崭新的信件已揉作一团。 苏阳离,你这个混蛋玩意儿,本君指望着你收复天下,统一九州。你却看着男女间的戏曲入了迷。你看戏的时候,想的是本君,还是玄一? 如果是本君,你又为何不肯与我亲近?如果不是本君,你当日以死来阻止本君与大瑶的婚事,又是为何? 苏阳离,我怎么,就琢磨不透你? “报!” “拦获信件一封!” 青华手里拿着苏阳离写给玄一的信,信封上四个大字“玄一亲启”,晃的他眼睛疼。 这信,轻如鸿毛,可拿着这信,青华觉得像是拿了个大石头。 “你说这两人,真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 公孙喜看着帝君的模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看得见帝君的痛苦和酸楚,以前的帝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渊,只有刺骨的冷气往外冒,如今的帝君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公孙喜上前,“君上,不如拆开看看国师写的什么,许是国师与玄一大人商量对敌策略的信函。” 青华一怔,照旧将玄一写的信烧了,将苏阳离写的信收进匣子。那匣子里信有一摞,都是未拆的。 青华将手按在匣子上,修长又节骨分明的手指舍不得离开那匣子,却也只轻轻触碰,深怕下重了手,匣子里的纸会化了碎了。 “公孙喜,你倒是会诓本君”私下写信商量国策是吗? 又过了半晌,“你可知道玄一信上写了什么?” 公孙喜一拜,双手交握胸前,“臣下不知” 他总问苏阳离吃了什么,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他说夏天多吃姜,冬天多吃萝卜,他说,阿离少嗑瓜子,容易上火。本君,难道还要拆开再看苏阳离对他嘘寒问暖?不过这些话,青华并未告与公孙喜。 青华将匣子收进暗格,轻声一叹“苏阳离,哪日本君该杀你了,拆开这信,便不会不忍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青丝幔帐红鸾处 加上昨日的信,这数月我连书了十封信给玄一,玄一虽说在边境,战事吃紧又路途遥远,但也不至于连一封信也未来得及回我。 不过近日从边关传来的,都是好消息。这仗打了两年,大瑶的新君就是有再多的气想要出,只怕国库空虚,已是难以为继。再打下去,白白让其他七个国家坐收渔翁之利。 是已,该和谈了。 “主子在想什么?” 灰色的袄子放在茶几旁,说话的正是徐意。 “先生,我在想,冬日萧索,人总疲懒些。” “哦?”徐意显露出颇感兴趣的模样。 “倒是没什么事,不过闲的发慌,徒生些无意义的感慨罢了。”我看了眼徐意,并不准备告诉他有关大瑶的战事。我手上有许多齿轮,这些齿轮,只能在该呆的地方,做该做的事。如此才井井有条,也使诸器独立,方得运作。 徐意倒也不在意,道:“徐意虽在竹兰茶舍,得了些许器重,但仍无权限接触茶舍的关键人员与机密。不过,正如主子所料,茶舍并非普通的消遣场所。徐意这三月所见所感所查,茶舍恐是青州最大的情报机构。” 我虽晓得竹兰茶舍不是寻常处,但也不知这茶馆竟然是情报机构。如此看来,这茶舍所属何人?是敌是友?曾经手过什么情报?都需一一探寻。 “先生,如何断定?” 徐意瞳孔微缩,陷入沉思,“徐意也不敢妄断,只是竹兰茶舍的运营方式像及了当年老主子创建的珠宝阁,分明暗两桩,明暗两桩互不干涉。” 珠宝阁? 那是父亲创办的情报机构,名为珠宝阁,却是柒州国中最大的赌坊,但更为隐晦的,这珠宝阁是九洲大陆中,最大的情报机构。父亲的情报网无孔不入,这也是为何柒州在父亲的治下,国力大盛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后来父亲消失在九州大陆上,连着父亲创办的珠宝阁也销声匿迹,珠宝阁的组成人员也都如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 当年,该是如何盛大的景象。 父亲,我真的能如您一般,如历任苏家后人一般,颠倒乾坤,匡扶一国于九国之巅吗? 我真的能,给这片土地的百姓,带来希望c繁荣和富足吗? 我将思绪抽回,忍着心中泛起的酸楚对徐意道: “先生,赶在春天来前,确认竹兰茶舍背后的究竟是何人。还有探查竹兰茶舍与父亲的珠宝阁是否有关。” 徐意有些惊讶,看向我:“主子的意思是,竹兰茶舍与珠宝阁有关?” “或许吧,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与父亲有关,说不定能找寻到与父亲娘亲有关的消息呢? 徐意点头称是。 “对了,在动竹兰茶舍之前,我们自己,也需要建立一个新的情报机构。单指靠竹兰茶舍,将全部赌注押于其上,非我的行事作风。” 徐意对我这提议并不感到惊讶,问道:“主子准备如何?” 我露出坏笑,看向徐意:“等此间事了结,我这处红香软玉齐了,就要劳烦先生做几年龟公了。” 我仿佛看见徐意老成的脸皮抖了三抖。 徐意走后,我入暗道,准备去瞧瞧我那可爱的师兄九儿活干的如何了。 苏宅原先的鸳鸯池后方假山处,有一入口,内里宽阔敞亮,饮食器具c诸物齐备。外通都城边郊野外,可说是休闲养生c逃之夭夭,双管齐下的风水好地了。 通过昏暗幽深的长廊,便能闻到女儿家惯用的香幽幽的飘入鼻中,再往前走上个几十步,目之所及开阔宏大,各色轻纱幔帐从天而落,不知哪出通风,吹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的幔帐飘来摆去,极是好看。不过眼前被幔帐遮住,只有走过幔帐,才能看见三个耳门各自通向不同的去处。 丝竹声乐,女儿家的轻声呢喃,魅惑的神态,薄纱遮掩下的白肉,如葱削般的指尖,正是极乐天上人间处,叫人神仙也不肯做。 九儿的任务,正是教会这些女娇娥们怎样如狐般,媚态天成。 虽然我时不时便常来看看我这些姑娘们,可每次一见,都难免看的有些入嗔入痴,身子骨都酥了不少。 瞧这姐儿,一身绿纱秋草裙,胸衣束的低,两坨丰满快要溢出,恰被手中的琵琶杆遮在正中处,一双含情目里水汪汪,柳叶眉儿樱桃唇,鼻尖秀气星光点点,淫而不荡,娇而正媚。 只看一眼,便酥了。 “绿兮见过主子。” 那手持琵琶的女子正是绿兮,见我过来,盈盈腰身慢慢起,似病似娇,胸前软玉微微晃动,两手指尖相扣于腹部,朝我福了一礼。 美,可真是美。 难怪那么许多男子一入红栏栅,便醉生梦死,不知家何处。我这里的姑娘们,各个不同,又个个如绿兮一般,能勾魂摄魄,将三条腿的娃儿们玩弄于鼓掌间。 我往内探了探,此处不见九儿,想来是在另一处。 原先我想的,就是开不普通的青楼,招不普通的恩客。这世上,有男人消遣的去处,自然也有女人消遣的去处。 穿过鹅黄色的轻纱幔帐,便见一处极尽奢靡的地界。流水潺潺,九曲十八弯,此处除了流动的水,不规则的床,蚕丝纱撩起的幔帐,目之所及,便是各色男女,赤身相互缠卧交融的场面。 “要有缓有慢,说了几次了!看看你底下的女人,脸上是啊还是痛苦行不行?” “一个劲的猛干你倒是开心。” “能不能双赢?照顾下你小伙伴的感受?” 说话的正是九儿,紧盯着交卧的一对男女矫正姿势。 “由浅入深,时慢时快。” “你也是,人家在上面干活的时候你要做什么?” 那女娃儿见被点名了,一边控制不住的呻吟,一边道:“叫”。 “叫鬼啊!上课的时候能不能认真点!手废了吗?瞧没瞧见?他身上的脊骨,拿手指慢慢往下摸!” 我看了半天,这男男女女的声马犬色,单只是看着,也颇为享受。不如,再开辟一个路子,寻一处专供人赏玩男女交合,想必也能赚钱不少。 经济决定政治与文化,经济,是一切的生产力。 我的头脑,不做商人赚钱真是亏大发了,啧啧啧。 看了几分钟,忍住不红了脸,这一片人吭哧吭哧哇哇叫,真是臊死人。 我咳了一声,便转过身去了。 我这一咳,身后顿时戛然而止,雅雀无声。 这我的姐儿和哥儿们,如今都练到这种境界了吗?投入忘我,又时刻神思在线? 九儿见是我,又见大家都停了。离开正在教导的那对男女,又呵斥了一声:“继续啊!” 背后吭哧吭哧的声音,娇喘声,幔帐床垫的摩擦声又响了起来。 那被教导的男女见九儿走远,神情与身体明显一松,两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九儿猛拍我一掌,虽心有准备,但着实也有些微微疼。 九儿一脸喜色,“瞧见没,我办事漂不漂亮?!” 我一边疾步往外走,由着里处的声音听不大清了才停下。“我曾以为,你不过是个普通的狐狸,想不到,是个是个参透男女世情的狐狸。” 我郑重的顿了一顿,由衷的肯定到:“漂亮,极漂亮。” 九儿捧腹大笑:“阿离,我就说了你那法子不成。” “与其让这些男人女人日后看似毫无经验又饱学一身技艺的出去卖,不如先自己互相练练手。” 我听完这话,面色一红:“诚然c诚然。实践是检验认识的唯一标准。” 九儿又道:“你也瞧见了,这只有美女俊男一起睡,画面才是好看的。你若将其中之一换成大腹便便的油腻阿伯或者脂粉三层厚的阿婆,那场面,啧啧啧,暴殄天物。” 我也忍不住笑了:“这话倒是不假。” 九儿拿胳膊肘搡我,挤眉弄眼道:“你也学学?” 我向他啐了一口:“呸!” “这日后,与你那青华帝君也用得着。” 我瞧着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提起裤子溜了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是君上踢的臣下屁股? 我找九儿本就没什么要紧事,想着看看他教的如何。这才不过一天的功夫,那些女娃娃男娃娃已然更贴近自身的职业,长进不少。 第二天起个大早,趁着九儿还没来臊我,赶紧穿好朝服,束好发冠,早早的乘上轿撵,往宫里赶去。 这天才蒙蒙亮,掌灯的公公见是我,忙迎上来:“国师大人,您今儿个可赶早了!君上还没醒呢。” 这公公神色有些疲惫,但还算机敏,道:“国师可过早了?奴才着御膳房给您上些点心吃食?”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通传,天还未亮,不扰人清梦为好。掌灯的公公见我往青华寝宫走去,赶忙迎上来带路,小心将玲珑萱花灯撑在我左前方。 “可是要通传?君上怕是还未醒。” 宫中诸人都晓得我与帝君青华亲近,我在他寝殿龙床上躺了三日的消息,被衍生出了各种小道消息八卦版本。有说帝君青华与那带着琴师私奔了的王爷一样有龙阳之好的。也有说我与青华共慕大瑶公主,为此君臣情谊破裂的。更有甚者,还私下开了赌局,赌我与青华发展到了哪一步。 那时,我私下偷偷取了整二十两银锭子,还特意去黑市换成成色不一的散银,好叫人看不出银子的来源。又在宫里吹了半日风,晒了半日太阳,才选了一个面生的小公公让他帮我下注。 “你只需记得,哪一注说国师与君上,君臣情深,便往哪注下。” 我那时的消遣,就是躲在御花园里,央求路过的小公公们帮我下注。再问问下一位受害者咳咳,帮我作弊的小公公现今赌局行情如何。 可以说,这个赌局,小半是我苏阳离撑起来的。 后来,听人说宫里为此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着实是因为某个嘴不牢靠的小公公瓢了嘴,说自己的注其实是国师大人托他下的。这一漏嘴,好似竹篮筐破了个口,一群小公公都说自己是受国师托靠下的注。平日里软软糯糯的小公公们还为此打了好几架。 这小公公们一个两个脸上挂了彩,自然瞒不住。又个个说自己所说非假,如掺了一句假话,明儿个一觉醒来便连公公也做不成,去掖庭做苦力到死。会些工笔描红的,拿了纸就要画我的模样,好与人对质。 又有人说,你画了画像也不见得你说的是真话,这国师的模样,俊俏的容颜,通身如谪仙般的气质,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得! 青华那厢见事态扩大,由公孙喜一顿呵斥,赌局也散了,小公公们也不再说是我苏阳离托靠他们下的注了。 我也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青华不知使了什么力气,将黑市的散碎银子都收在一处,装在一个半人高的大缸里,当着我的面亲自劳驾龙爪龙足,连手带脚地奶足劲将那大缸踢翻。一满缸散碎银子哗啦啦立时堆个小银山在地上。 嗯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只要功夫深,滴水可穿石,磨杵能成针。 本国师都骇颜于我竟撒了这么许多银子进去。还没落着个好。人家都说喜欢谁,便往那人身上撒香瓜甘果,实在肤浅。似我这般撒银子,才经济环保又能升值。 “苏阳离,你可真是能耐大发了。” 帝君青筋暴起,不知是踢缸踢累着了,还是真生气。 我心里只紧着一个念头,死也不能认。若认,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明儿起市井上就该传国师思慕君上成疾,攒了一大缸碎银以示爱意,这段畸恋将如何收场,将如何发展,各位看官且听下回分解 “阳离与君上相比,仍旧望君上之项背,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君上夸臣下的,臣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我努力调动五官情绪,饱含真情,衣袖一甩,痛心的指着地上的小银山道:“君上!贵为九五之尊,尚且时常操练身体做运动!臣下不过身居国师,竟日日安逸享乐,不动体肤!实在惭愧!且,君上操练所用,一瞧便知是寻了平常百姓家用的散碎银两,君上未用官家金银,用心之良苦,思虑之深远,臣下委实敬佩的五体投地,肝脑涂地” 努力挤出泪花,俯首扣地:“臣下该死!臣下当向君上看齐!” 一旁的公孙喜眼瞧着帝君的脸色变了又变,一阵黑一阵红一阵青。闭眼思虑半晌,帝君挤出三个字:“赶紧滚。” 自此后,我便更夹紧着尾巴做人。 过了前方三重门,便是帝君寝殿。那掌灯者再无权限前进一步,将灯笼呈给我后,依礼退去。 我只教守夜者不必动身,蹑手蹑脚到了帝君榻前。 哪怕是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活的很辛苦吧。 兀自叹了口气,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去熨平帝君褶皱的眉心。 不过才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榻上的人已猛然睁开了眼。死死盯着入侵者。 那眼里有从山谷里朝天上看才见得到的星辰。 遥远,绚烂,能吞噬人心。 帝君见是我,轻哼了一声,又合眼睡去,一句话都未说。眉心间拧巴着的地方也松开了。 被帝君瞧了一眼,我心里便噌的一声漏了点什么。想必,被自己心上人看一眼,都是这样子的反应。 可真是开心畅快! 苏阳离的嘴角噙着笑意,靠着榻沿渐渐合衣睡去。榻上睡着的帝君偷偷睁眼漏出条缝打探,见榻边的人已入梦,便大大方方睁开双眼,同样满嘴噙着笑意,看足了苏阳离侧脸的睡颜后,闭上眼。 黑暗中,帝君床榻顶上,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在黑夜中一眨一眨。正是目睹方才一切的亲侍。 好在这些人受过严格训练,知道什么自己看的见,什么看不见。 若是个小公公在一旁,未及牝鸡晨鸣,便想好如何将这八卦悄悄传出去,又查不到自己头上。 青州亲侍,无处不在。 生为帝君,死为帝君。 梦里我在边关,玄一一边在阵前指挥如何进攻,一遍拿扇子扇炉火,累的汗直往下掉,炉上架着口大锅,里面腾腾滚起的,是白昌鱼汤。 我有些心疼:“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下。”这么多汗,掉进汤里味儿就浑了,不好喝。 但又想早些喝到又鲜又肥又嫩的鱼汤:“玄一小哥啊,你还是快些得好。”接着开始砸吧砸吧嘴。我实在是太思念玄一的厨艺了,想起他还未回我信,又见他在我眼前,便一把扯住玄一胳膊:“玄一啊,你怎的不回信?” 玄一真是打几场仗把胆儿打肥了。 竟然使了力气噌的一把将我推开,一句话都不说。 “小气” “忒小气” 接着,我便被一脚踢下了龙榻滚了数米远。这才清醒些。我拿手蹭了蹭口水,又揉了揉生疼的屁股,这才委屈巴巴的朝帝君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祸国四罪 连做梦都想着玄一,嗯? 苏阳离,你睡在本君的榻沿,扯着本君身的衣裳,吃着本君给的俸禄,听着本君茶馆的男女戏,住着本君赐的阔宅子,用着本君赏的宝扇子,想着本君的玄将军? 青华紧握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原先瞧这没心肝睡着的样子还挺受用,看了半个时辰也不困乏,反倒是越看越精神,越看越忍不住想亲近。 谁成想,这没心肝的做梦,嘴里喊是玄一。还一副快活模样,无名火腾的窜明台,实是忍无可忍,方一脚将这没心肝踢下了榻沿。 不踢你醒来,莫不成本君堂堂一帝,还需得做玄一的替身,由你且抱且抓且在梦里谈情说爱? 苏阳离,本君原以为,你对本君爱的地久天长,死心塌地。 早知你的情意如此虚浮易变,还不如当日娶了大瑶公主,使你醋一醋,我心里也平些。 “君” 我震惊,十分震惊。 我委屈,十二分委屈。 这一声君叫出来,委屈到了极致。 不过睡了你的榻,你竟如此侮辱于我原先睡在一处时也没见你有什么劳什子洁癖。 青华见我依旧保持被踢下去的姿势趴在地,许是不忍,想前扶我。还未到跟前,我噌的一声,又在地朝后方御书架方向滚一圈,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双水汪汪含雾气的大眼睛委屈又警惕地凝视帝君。 “君,臣下何处错?” 青华原在想,虽心里气,但这没心肝到底是个女儿家,怕这一脚踢疼踢伤,预备扶起再做安慰,再赏些珍玩。这莫名滚一圈,又委屈巴巴耍无赖的模样,顿时气散。噗呲笑声出来,也不顾礼仪,楞是笑了十几秒才停下。 青华笑着在心里叹口气,也罢,这九州大陆千百年也就修了你这么一个没心肝的。 “还不起来,是等着本君抱呢么?本君都起了,你还睡着,你说我踢你这一脚,该是不该?” 今日,我苏阳离受此奇耻,定叫你青华脚债钱偿。 我一边揉屁股一边起了身。还好踢我时只穿了套袜,若穿着宫里特制的龙靴,还真吃不消。 青华见状,也不去顾虑我是真疼还是假疼,果然不出我所料,准备用金钱来弥补本国师的自尊心。 “本君下脚,或是重了些许。” 然后呢? “一起用早膳,然后珍宝库里合眼的随便拿吧。” 这就是了嘛! 狗腿国师瞬间笑盈盈,屁股也不觉疼,身子也瞬时松快,小碎步跑前给帝君捶腿:“能拿多少拿多少?” 青华叹口气,道:“能拿多少拿多少。” 复咬着薄唇嘱咐一句:“不许旁人帮手,自己从宫里拿出去。” 又合眸轻叹一声:“你这没心肝的。” 用过早,我夹着小碎步提了裤子往宫外跑,总得和其他大臣一起入宫入殿去朝,跟在帝君的龙腚后头朝去,总不成体统。 “国师!何故如此匆忙!” 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孙荐之。此人才学在青州颇有名气,也提过几个增减赋税的良策,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过耿直,脾气臭而硬,还出了名的惧内。现任户部尚书正是其岳父,也因着这一层关系,尚能不不下。 既未因才升迁,也未因不世故而贬谪。 见是这爱挑刺的人,我只装作没听着,加紧脚程往大殿去。孙荐之当我没听着,也跑几步追,我实在不好再装作两耳漏风,便停脚问候。 “孙侍” 郎字还未出声,只听得“梆唧”一声响,孙荐之走的极快,我这厢又停脚,两人正撞个结实。 今日,不宜出门。不宜寒暄。 “国师国师” 我见孙荐之正慌乱,当是要向我道歉,整整衣袖道:“不必了,快入大殿。” “非也,非也。荐之有一事要告与国师知。” 见我往大殿走,一边赶,一边道:“国师可知如今赋税多少?收成又如何?可知今次去点户籍册,荐之所见者,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又有多少青壮年或逃往他国?或征入军中?” 见我无动于衷,接着道来:“国师可知,国库再无力支撑任何战事了!若有天灾,纵是连赈灾款都挪不出了!” “国师是天命所定,说哪国得国师之才,国必盛,百姓必富足安康。荐之实在觉得国师辜负了得苏家后人,得天下这话!” 见我仍旧自顾自朝大殿走去,未理会于他,一气之下道:“我这厢,且记着不少国师祸国殃民的大恶事!” 我原不愿与这孙侍郎多做纠缠,听见拿捏着我“大恶事”这话,反倒生出兴趣。 “咳” “孙侍郎,你退后两步。” 见孙荐之满脸愤懑,不解我意,抬袖叫他停住,谨慎退后两步,防这热血俊秀将唾沫星子带到我身。 “孙侍郎,我如何祸国,如何殃民,你且说来。若有道理,你先前的问题,我当一一解答。” 孙侍郎见我这般好脾气,反倒举足无措。寻常他这般冲撞,官职大过他的已然开骂,官职小的也难免面色不悦,背后诅咒,使绊子。 “你只管说,这帝都里,我苏阳离,是出了名的好相与。” 孙侍郎心一横,牙一咬,开罪权贵,他不差这一次。 “国师罪一!为臣子者,忤逆君臣伦理,买通阉人,沉溺赌局,坏宫中风气,损君清誉!” “国师罪二!阻青州大瑶两国和亲结谊,引滔天战祸两年不息,致百姓困苦流离,国势衰微!” “国师罪三!割让石城c大漠c青溪三城,致国家分裂,三城百姓俱遭大瑶火焚,无一幸免!” “国师罪四!与君阻帝王家龙嗣延绵,祸国殃民!祸国殃民!” 这就,没了? 我提起罩衫,盯着孙荐之,一步,再一步,戏谑道:“这就没了?本国师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高论。啧啧啧,孙侍郎?也不过如此。” 孙荐之见我戏谑,四目相撞,冷哼一声:“怕是国师无可辩驳!” 我将脖颈一歪,稍作舒展,目光却逼的更紧。 “孙侍郎,你举这四罪,罪一说我滥赌,除了你口中所谓几个阉人的口舌闲话,何凭?何证?你便堂而皇之信誓旦旦地扣个败坏宫中风气的罪名于我?哪时起嚼口舌的闲话,也作得罪据了?荒唐!” “这罪四,君天颜c天命,自有定数。君婚与不婚,与何人婚,我这手无寸兵c毫无实权的国师岂能左右?胡闹!” 孙荐之心神不稳,退后两步,口中仍道:“国师,国师不过狡辩矣!” “哦?” 我趁势逼近,使其无处可退。 “那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个中缘由 “你所言罪二,我阻青州大瑶联姻,你可知,当日我身中数百剑!生死不知,昏迷未醒!是那大瑶公主自己提出取消婚约,是我青州帝君自己同意取消婚约!与我将死未死之人何干?!” “又或者,你孙侍郎认为,是我苏阳离自导自演一出遇刺戏码?为的就是逼君上放弃联姻?!如此,我又何必一开始献策,提议两国联姻?多此一举!若我真有这蛊惑君上的本事,说句话便是,何必害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你,愚不可及!” 我冷哼一声,步步紧逼。 联姻之事,确是我所荐。当日遇刺的戏码,也确是我自导自演。那场刺杀我前期培植的武卫,都折了进去,无一生还。 当时,大瑶在公孙和帝君之间摇摆不定,唯帝君抛出橄榄枝,方有一线生机,不致腹背受敌。是已,当和亲。可后来,暗卫来报,大瑶假意与我青州联姻,实则暗地早与公孙孙一达成协议,大批兵马已悄然集结于边境。加之边境石城c大漠c青溪三城鼠疫来势汹汹,虽已封锁消息,但非长久之计。 吞并青州,是大瑶帝君的征途理想,为此不惜耗费一生心血。我书信一封与大瑶二帝子,交由暗卫转。这才有后来大瑶帝君活生生猝死在殿上,由大瑶二帝子任新帝君的事。 如若不然,原先迷恋柒州帝君的大瑶公主,出名的泼辣任性,何故转头愿与青州帝君修一世姻缘合欢好? 联姻之事,木已成舟。 我需献策提议联姻,如此才不使帝君生疑心。我需想法子阻止联姻联姻,如此才能护他。当然其中有我私心。我还需不教青华知晓我身边有暗卫与武卫。只有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实权的苏家后人,才是能让帝君安心的福星。如此,才能护我自己。 那批武卫,心怀死意的完成杀我护我的任务。那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也是最后一次出任务。 他们完成的很好。 而天佑王,也如约在我昏迷后,完成其他善后任务。 我不敢刨开我的七巧玲珑心,实心实意的说句,先前做的事全为大义,毫无私心。我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事情的发展能如我所料。 不过一场赌局。好在,我赌赢了。好在,青华接的并不差。 他将石城c大漠c青溪三城送出,祸水东引至大瑶。大瑶举国受鼠疫之灾,大瑶帝君撤回驻扎的兵马,撕毁与公孙孙一的合约 看起来,我青州引来两年战事。其实,缓解了帝城一触即发的局势,牵制了公孙孙一,给我与清华喘息之机。那大瑶新帝,也需以战事表孝义,方能服一国之人,解一国之怨。 不过,这些话,我自是不会说与孙侍郎听。 那孙侍郎或是自觉理亏,又见我骂他,气到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我嗤笑,伸出手拢袍子,还是冬日,站在外头冷的慌。 “至于这罪三,割城池的是君上,你去找君上罢。” 我哈口气暖手,提步入大殿,不再理会身后人。 群臣静待于大殿,等待帝君到来。 殿里由宫人架起许多火炉子,怕生出火灾,故每个火炉子旁都守着两名宫人。是以比外头暖和许多。 我怕冷,仍旧紧紧掖着袍子不肯脱。 “以前殿上不许生明火,今日怎架起火炉子了?” “君上体恤我等啊!” “早知便不穿这么许多。哈哈哈哈,张侍郎,你怎的将自己裹成球?” “这不是受了风寒,穿多少都冷。索性多穿些。” 平常都要闲聊个一刻到三刻不等,我青华才会出来。热了容易发昏,我搓搓脸蛋,暗道,今天,是要唱出戏的,清醒些。 青州首相的位置空了两年,总要有人做。 这仗打了两年,总要有人去议和。趁此机会,去游山玩水,与玄一小哥相聚,再安排些其他事,好极。 “帝君到!” 是公孙喜的声音。 众人瞬时安静,广袖拢于胸前,俯首参拜。 “起。” 不过一字,金声玉润,洋洋盈耳。,真。 我这才抬眼看他。 今日穿的是黑貂披,内里穿丝质中单,锦纹云袖,金线滚边。头束羊脂玉冠,泼墨的发自然垂落,融进黑貂披。身姿修长端正,双手自然垂落膝上。从下望去,连下巴的弧度都美极。 那星目含光,剑眉一挑。 来人快扶着我。本国师有些站不稳。 “有何事奏?” 帝君发问,威严庄正。 “臣下,有事奏。”我向左一步,出列。 “准。” 我俯身一拜,道:“柳相大去两余年,然,国不可无相,群臣不可无首。” “臣下,奏请君上任立新相。” 未及说完,公孙孙一出列,俯身朝帝君一拜,转向我道:“国师糊涂,逆臣贼子,何以称大去二字!” 我也不让,道:“尚书,公主之生父,我称一句大去,何错?” 公孙孙一道:“公主和亲,修两国之好,自为我青州帝家血脉。” “这倒是奇了!公主是我青州公主不假,可这血脉是天注定,难不成若你家小儿认我做父,便不是你生你养的?” 公孙孙一冷哼一声:“国师何必逞这一时口舌之快,罪臣柳肃,叛国通敌,万死不为过。” 我步步紧逼:“真真假假,还未见得。尚书可记好方才的话,叛国通敌,万死,不为过。” “你黄口小儿!柳肃叛国,正是老夫所查。国师的意思是,老臣有心陷害忠良?!” 公孙孙一脸上横肉一颤,被人捧惯,骂上一骂,才好上火。我自然要多浇几把油。 我故作高深,道:“尚书这话严重了!不过人已死,赃已销。孰真孰假,也辨不明。” “尚书说是也不是?” 公孙气极,指着我道:“你” 又朝青华一拜:“君上!国师不分青红,明里暗里诬指老臣陷害于那逆臣贼子!” 我听公孙家的二小姐提过几句,其父与柳肃之仇,不单只因政见不合,还和柳相的某个妾有关。 今日一试,果然恨极。死人的称呼都不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神仙打架释兵权 青华想知苏阳离欲何为,是以不动声色。面上冷峻,心里却暗叹这没心肝气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这说话间,群臣恐都仔细紧盯他的神色,盼能瞧出一二风向。是以静坐呈威严状。见被点名,才开口居中调和。 “柳肃案,事发突然。现下,有无真凭实据,确不可查。” 公孙惶恐,伏地叩首。 群臣交头接耳,暗做打算。 青华起身,步步踏阶而下,行至公孙面前。 大瑶与公孙撕毁合约,公孙党元气大伤。是以公孙做小伏低,诚惶诚恐。然,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况且公孙在朝四十载,其实力之大,线脉之深,仍不可估量。 如今,民心不稳,收成不济。又与大瑶连年为战,这青州璀璨盛大的外衣下,内里脆弱不堪。 这道理,我懂,帝君懂,公孙更懂。 青华伏身,亲自扶起公孙。 “公孙尚书,为青州栋梁,为人中正,一向尽职尽责。本君,信你。” 公孙颤抖着慢慢起身,神色动容:“老臣,谢君上。” 公孙虽不言语,却看向我。 我暗叹,这人,忒无度量。如何撑得起船? 青华见此,轻拍公孙臂膀以示抚慰,转身朝我道:“国师认为,何人可为首相之才?” 声东击西,转移目标。 我却偏要拱火。拢袖,双手交握拜过,转身面向群臣。行至孙荐之前,朗声道:“孙侍郎,腹有乾坤,为人中正,一向,尽职,尽责。” 孙荐之听罢,后退两步,面色惴惴,不知我何意。 我又退回两步,:“林尚书,掌礼乐,通晓古今祭祀礼仪c为人中正,一向,尽职,尽责。” 林尚书知我看似策他,实在策公孙。亦出言拱火:“国师乃天命福星。为人中正,淡泊名利,无视钱财。国师尽职尽责,为我青州之福,君上之福!” 满肚子礼仪不知在何处,睁眼说瞎话倒是厉害。我苏阳离这两年所作所为,跟无赖无差,出了名的爱财。人人见我如谪仙,不沾世故,熟悉之后便得呸一声,说句竟看走眼了去。 我与林尚书相视一笑。这人,有趣。 众人知我得宠,还有个天命福星的护身符,多出言附和。 我行至帝君前,眉峰一挑,歪头一笑。 “君上,您瞧臣下,众望所归!” 孙荐之铁牙一咬,出列道:“君上!国师虽是福星,可首相,需是个有大才,能治国,能服众,且体恤百姓的人呐!” “望!君上三思!三思!!体恤我青州百姓!” 公孙冷哼一声看我。孙荐之说的话,正中公孙下怀,也与孙荐之的性格相衬。这孙侍郎,果真耿直,说我无才,说我不体恤百姓。 众人议论纷纷。 帝君晓得,这没心肝古灵精怪又口不留情,但一向谨慎,行事定有缘由。 “国师可当得首相一职?” 似在问我,又似在问群臣。 公孙知帝君专宠于我,或许会料定是我二人谋划串通。方才又策的他乱心神。相虽无兵权,但为百官之首,若我为相,则其势必受牵制。我又明摆的针对于他,故此,公孙定会出言阻止。 若我不能为相,这偌大青州,百官济济,何人为相? 我先前巧言辱骂孙侍郎,为的就是这热血青年能够第一个发声。 有一个不同意,自然有十个百个不同意。 若公孙不敢言,我需要一个敢说不的人。 玲珑双锁,妥帖保险。吃饭备汤,才能不噎着。 公孙趁势道:“老臣以为,国师或是经世治国之才,然现今国师不过二十余岁,青州又多事,恐年轻了些。” 青华很是为难。 群臣也议论纷纷,这如今,谁为相?首相之位,空置两余年,原先本就要国师为相,是国师推辞不做,如今国师又抢着做 众人心底恐怕早有答案,只是忌惮君上,方不做声。 我看着公孙嗤笑道:“公孙大人觉得本国师年轻,可这满朝上下,论资历,数你最深。” 我往前两步,紧盯公孙,压低音量道:“莫不成,公孙大人,想高升一步,为相?” 原先还吵闹些的殿上瞬时悄然无声。只有宫人往火炉子里添炭火发出“滋滋”声。 公孙势大,群臣都知帝君必然忌惮。 接下来,或是打个囫囵,不了了之。或是帝君痛骂我今日实在荒唐,殿前失仪。 好在,我二人如此默契。 “公孙大人,确是相才。”青华有难色。 我拂袖冷哼,群臣哗然。 “国不可无相,本君,便立公孙大人为相。” 公孙眉头一颤,不知帝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立他为相又见我气极,转身便要离殿。才暗自叹一声,苏阳离,纵你有诸天神佛庇佑,也自当收敛锋芒。帝君让你做相,你不愿。如今你又指着要做相,当真以为,帝君会跟在你屁股后头,为你马首是瞻? 帝心,不可测。 苏阳离,你错在,太过年轻。太过,自以为是。 帝君见我生气,忙道:“国师!首相一事,兹事体大,确要谨慎。” 我还未踏出殿,冷哼道:“君上尊我为国师,敬我,爱我,全是放屁!” “君上不能不知,国师尊在荣耀,并无实权!君上要我匡扶,青州要我繁荣,却半点实权都舍不得,真是可笑!” 公孙心下一动,既为首相,兵部尚书手中的兵权再拿不得。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教这青华小儿安心。 兵部,羽林卫,皆是我公孙之人。 苏阳离,你要实权,不过这实权,有些烫手。我们,慢慢玩。 想罢,公孙道:“君上,老臣既为相,再无权掌兵符。如今多事之秋,战事不断。不如让国师为兵部尚书!亦可历练几番。” 我冷笑道:“公孙,要我苏阳离做兵部尚书,由你管制。绝无可能!” 青华不欲再看我二人二人神仙打架。开口道:“国师,你仍为国师,荣耀依旧。可不受管制,再兼这兵部尚书,亦有实权,助我青州天下。” 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青华轻声安抚道:“国师,你有何要求,等朝后,本君必满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国师大人失宠啦 兵符虽易主,但控制羽林卫并不容易。玄一那边,和大瑶的战事也需尽快说和止戈。 我转身道:“臣下说什么?君上便应什么?” “是”。 他知我不会胡来。 “臣下,要去大瑶议和。” 公孙喜心里咯噔一下,如今这大瑶有玄一将军,国师要去大瑶,岂不是往帝君心口上撞? “当日,臣下遇刺昏迷,两国联姻不成,战祸延绵两余年。臣下,愿请命前去议和。” 青华以为,苏阳离要财。以往次次如此,如何骂她混账,给钱便笑脸盈盈。这青州天下,取之不尽的钱财珍宝,只要她要,他都愿意给。 今次,竟如此迫不及待想去大瑶,竟连钱都不要。 青华目光深邃,教人看不穿。掩在袍中的手拧成拳,克制他维持帝君风度。 “本君明早启程去大瑶议和。” “国政,暂时由首相与天佑王代为处理。” 委实,我委实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想与他唱双簧,他却顺势打压我。大概是这个理,是也不是? 是。 帝王驭臣有术,我该开心。 青华,我回家去替你庆贺一杯!贺你卸兵权!贺你树立威严! 帝宫,深几许? “汤十一!” 汤十一备好马车在宫门口等我下朝,远远听见我喊他,想迎上前,被宫门的羽林卫拦住,只能伸长脖子往内探,打手势应我。 “苏苏!今日这么早下朝呐!咦咋就你出来了?” 我未答他,汤兄向来不看人眼色,只道:“你把马车给我”。 我驭车入帝宫,羽林卫拦住我。 “帝君说,珍宝阁的东西任由我拿。我要驭车去,你们谁敢拦我!” 平常鲜少见我发怒,这个节骨眼眼上,任谁也不会蠢到先去求证我所说是真是假,再放我进去。 当中一羽林卫上前,将佩剑束腰身,与我道:“未得召见闲人不准入内,国师既然要驾车去,我愿为国师策马驾车。” 他说,职责所在汤十一进不去。但他是羽林卫,他能自由走动。他替我驾车,若真,他顺一人情。若假,他可第一时间控制风险。 这人,厚唇小眼络腮胡,长相普通,不过还算聪慧。 “你来!” 羽林卫驾车入帝宫缓缓行驶,我催道:“快些!越快越好!” 这人也不顾及公中规矩,扬鞭策马,带起一路尘土。 我强行闯入珍宝阁,守阁官还未接到旨意,又见是我不敢拦,再见我驾车来势汹涌,赶忙跑去禀明帝君。 “来不及了,你,随我进来!” 守阁官一去一返至多一刻钟。那羽林卫见我要打劫珍宝阁的模样,停顿片刻决定听我的话行事。 我边走边道:“先拿远的,后拿近的。看什么珍贵值钱就拿,不用问我。” 珍宝阁奇珍异宝实在太多,这小子也聪明,净捡小巧的拿。胡乱塞满车,实在放不下时守阁官还未返回。 “驾车,跑!” 那羽林卫面色顿时一绿,我方才这话,正常人听起来,都像是打劫抢钱后跑路说的话。 一路逃至宫门,未有追兵。 “有喜欢的玩意儿,捡一个吧!” 不是我抠门,这些玩意儿寻常侍卫身上带太多,不安全,招贼惦记。 我见他正看一龙涎坠,随手拽出扔过去,叫汤十一驾车打道回府。 守阁官赶到大殿时还未下朝,虽着急万分,但也不敢闯入殿内。只得在外焦急踱步。 不到一刻钟,副官手中颤颤巍巍捧着一本书厚的“丢失名册”赶来。 守阁官接过胡乱翻看两页,海拔四千米昆仑府上的小谈天珠先帝最爱的五彩五兽八卦碗冰糯飘绿翡翠镯白玉花卉香筒青玉百寿如意两眼一翻顿时昏死在殿外。 寒风凛冽,冬日不好过。 帝君震怒,命我在府静思己过。兵符和训诫书一并送到府上。是公孙喜亲自送来的。 公孙喜说,国师啊!你怎么偏生要与帝君作对! 君上圣意,我等揣之,顺之,才是为臣为奴之道。 我大笑,公孙喜!我抢了不少宝贝,你也去挑一件吧。我府上的人,都挑过了。 公孙喜没要,也未告知帝君此事。 深夜,在公孙孙一府上暗室,与公孙密谈的,正是孙侍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危机四伏 孙侍郎身姿佝偻,身穿青色常服,腰挂鸳鸯戏水荷包袋。吹开杯中浮叶,轻啖两口,向公孙道:“今日帝君震怒,不知是真是假?” 公孙背靠龙狮虎椅,神态放松:“那小儿,想夺我兵权倒是真!至于苏阳离,听说他擅自离殿后,转头去珍宝阁拿了一车奇珍异宝?” 孙侍郎接道:“正是。朱曲昏死在殿外。君上命国师静思己过。” 公孙目放精光:“哼!他苏阳离仗着天命福星的身份目无尊卑,自以为有智有谋,脚跟尚未站稳,就想与老夫作对!” “依老夫看来,青华小儿是有让苏阳离去议和的打算,不过这苏阳离也太过愚蠢,他要议和,便让他去议和,他要为相,便让他为相,当真以为青华会事事依他!” “不过帝君一向很宠国师,自国师来我青州,一桩桩,一件件,做下多少荒唐事,帝君都未予追究。今日在殿上,帝君虽未给他相位,但也好言许诺安抚” 公孙打断道:“若他苏阳离知进退,朝上的事也就过去了。青华小儿倚重他,还要将这兵权交给他!只可惜,苏阳离并不领情!公然抢劫宫中贵宝!朱曲守阁数十载,便是先帝也敬其一二,今日被气昏过去,只怕” 孙侍郎道:“只怕是君上脸面挂不住,确要出手压制国师!哈哈哈!”说罢将杯盏放在桌上,身体前倾小声道:“那我们是否要除之?” 公孙神色一闪,回道:“不必!” 复又解释道:“如今这兵符在苏阳离手上正合我意!五千羽林卫,三万禁军,处处是老夫的眼线。他苏阳离要用人,不易。要拿稳这兵符,更不易!若是兵符给天佑王以天佑王征战沙场的铁血手段对我们反而不利。” 孙侍郎恍然大悟,但又生疑惑:“君上怎会将兵权给天佑王?要知这朝中,尚书不,首相您与天佑王互相制衡。您在朝内势大,又手握兵符羽林卫。天佑王在青州北掌十万大军,遥相对峙,帝君才能在其中稳坐帝位。” “帝君,不会让两方势力任何一方坐大才是!又怎会将兵符给天佑王?” 公孙冷哼一声:“你以为,帝君只有这些手段?” 孙侍郎大惊:“除非您是说,天佑王其实是帝君的人!” “如此一来,您将兵符交出,岂不是将自身置于险地!” 公孙道:“你可知,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若不交兵权,又怎会让那小儿放心?不过,既然为相,这朝中事物,我便可名正言顺地一一过问。更何况,这兵符,烫手的很!” “公孙相,思虑深远,行一步望三步,荐之佩服!” 孙侍郎又道:“明日君上启程去大瑶,我们是否在路上”孙荐之未说完,用手在脖颈处一横。 公孙看在眼里,神色一凛,嘴角浮起笑意,并未回答孙侍郎的问题。只将身体前倾,悦色道:“今日孙侍郎在殿上,做的好!” 孙侍郎大笑:“哈哈哈!人人知我鲁莽口直,君上反倒不会生疑心。” 又凝神仔细道:“今日,我曾试探国师,三城拱手于大瑶转嫁灾祸此举,国师并不知情。” “哦?如此说来,全是那小儿所为。” 公孙眯起眼,回忆道:“只可惜,那鼠疫是人祸。并非不能根治。” 孙侍郎不解。 公孙一笑,轻抚胡须说道:“青华自以为聪明,封锁城池将麻烦丢给大瑶。只可惜,那不过是我下了一种症状与鼠疫类似的药而已。” “原先要趁他手忙脚乱自顾不暇时,一举夺取帝位。只可惜,这小儿心狠,竟然不顾三城百姓的生死。” “那,君上可知并非鼠疫,实为人祸?” 公孙看了孙侍郎一眼暗叹,此人心思之深世间罕见,好在为我所用。 遂道:“原先不知,可惜大瑶毁约,局势倒向青华,对我极为不利。我便找人告诉他那三城或许还有救,如此老夫便有时间收拾残局保存实力。只可惜青华试都不试,拱手便将城池让人,这三城之人才全部死绝。” 深夜,青衫男子遁出密道,行色匆匆消失在长安街上。 “九儿,我有些累。” 公孙喜走后,我将整个身子趴在拔步床上。疲倦如潮水般包裹我,眼睛有些发干,可能是冬天太干燥的缘故。 “累就休息。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若有,便睡两觉。” 柳九坐在一旁踌躇半晌,开口道:“你今日,有些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春心动,月上梢头 一梦方醒,日上三竿。 我掀起被角伸个大懒腰道:“哈!明日复明日,明日特别多!” “再睡它三觉!又何妨?!” 说罢倒头便睡。不过片刻,盖过头的被子被人扯掉,汤十一贴近我耳朵大喊:“苏!苏!” 险些聋了。 我噌的一声坐起,扯过棉被踢到地上,抱头大喊道:“滚!!!!!”。 高贵的国师怎能没个起床气? 汤十一退后两步,心中默念:“叫苏苏起床的第六百六十六天,小寒。他奶奶的又挨了骂。” 我睥汤十一一眼道:“心里骂我呢?” 汤十一忙摆手,正要说话却止不住的打嗝,一个接一个。 柳九斜身倚在门框,将花生米一粒粒抛到空中去接食,见此场景哈哈大笑。许是嘴张大了些,又许是身子仰翻了些,一粒花生米正好掉进嘴里,卡在嗓子眼。手下一慌,一碟子花生米尽数掉地,脚下又一打滑,后脑勺方方正正磕在门槛上。眼睛还不忘盯着骨碌碌滚动的花生米。 汤十一见柳九的模样,又见花生米滚到脚边,谨慎地后退两步,才关切道:“九姑娘你疼不疼?” 柳九原先是不疼的。他的狐皮三尺厚,皮上还有绒绒的毛,暖暖的,软软的,很是贴心。见汤十一关心他,才后知后觉人类摔了磕了都是会痛的。 “哎呀!” 柳九右手按住没磕到的半边脑袋,像搓萝卜皮似的揉,还不忘做疼痛状惊呼,左手抽空档摸索捡地上的花生米,眼神挂在汤十一身上。 我坐在床上感叹:浮夸!真是浮夸! “汤兄,九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她不怕疼,就怕没花生米嚼!你去催厨房炸些新的花生米。” 汤十一似看神经病一般看柳九,远远绕过柳九,跨过门槛飞奔而去。 柳九一个骨碌起身,指尖一点,方才磕碎的碟子又完好到他手中,地上的花生米也一颗不少都在碟中。 见无人,我正色道:“九儿,飞鸾楼和米脂粉铺开在一处好些。” 飞鸾楼是窑子,不接三教九流,只接达官显贵。米脂楼也是窑子,不接男客,只接贵妇官妇,顺带还做些卖胭脂水粉洗头按摩的业务。 我想起昨日被将一军,莫名烦躁。“正好我被软禁,就这择两日开业吧!” 柳九道:“也好,我另幻个模样去做鸨妈妈。咱们既然吃了亏,就赚他青州万金,捏他青州咽喉情报!” “小离!我支持你!” “打扰一下,其实你可以做龟公。”我干咳两声道:“或者,或者你要真喜欢以女相行事,便,便当我没说。” 柳九呆住,将胸脯一挺对着我道:“纯爷们儿!” 我看看那高耸的胸脯,又看看自己束胸的一马平川,两眼一昏躺平在床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滚!!!!” “国师?”公孙喜和帝君刚到门口准备辞行,还未进去便被呵斥,遂不解发问。 青华挥手,叫人退下。公孙九和柳九相视一眼双双离去。 这是,公孙喜的声音? “烦死了!” 我想揽棉被,腿在床上扒拉几圈才想起被子被我踢下了床。只得作罢,双手环抱双臂缩在床角。 “有话说,有屁放。东西送人了,要宝贝没有,要命不给。”我以为公孙喜来讨还昨日珍宝便没什么好语气。 青华扫过苏阳离卧室,当中放降香黄檀木的床笫,白纱布的床帘,地上一床灰色棉被。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这降香黄檀木是开春的时候去赵太傅家砍的吧。 青华嘴角微扬起,那老头子养这树一辈子没舍得砍,连续三月日日书一封弹劾信,是他许了一门好亲事给赵太傅幺子才做罢。 苏阳离,没心肝,小阳离。你若知我该多好? 我见公孙喜长久没出声,转身欲看他在不在。 “啊啊啊啊啊!” “怎么是你!!” 君上的脸,笑盈盈映进眼中。如炎日凉风吹过,如旱季甘雨淋漓。当然,第一眼还是吓到感觉自己被雷劈一般。 “哼!”我蒙住双眼,不看不看。见你这脸,只怕你要提刀杀我,我也只会笑盈盈把脑袋伸过去让你好砍。 “本君即刻启程去大瑶,等不来你,便来看你。” 我冷哼一声道:“昨日是谁禁我的足?” 身旁人长叹一口气,道:“平常,没见你守规矩。” 青华握住我的手,将盖住眼睛的手拿下。我的手却依旧在他掌中,有些热,不,是有些烫。 我小声道:“哼,从昨日起我就守规矩了。” 青华又是叹气:“本君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守规矩。不要出苏府大门,朝中事情有我帝兄,你也可不顾。” “好好等本君回来。” 青华俯身靠近我,将我额前的碎发掖到耳后,道:“答应我。” 我迷迷瞪瞪的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脑子也不转了。 他放开我的手,从地上抱起棉被盖在我身上,又掖了掖。柔声道:“再睡会儿”。 我顺从的闭上眼,噗通,噗通,一颗心脏要跳脱胸口而出。 “已经走啦!还装!”柳九不悦。 “咦,嘿嘿嘿嘿” 我抱着被角不松手,嘴角含春。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我猛然起身问九儿。 柳九翻个白眼道:“我看你是没救了。他喜不喜欢你我不知,你喜欢他这事,猪都看得出。” “你擦擦口水!” “不对!小离!小离!你看看我!”柳九使劲晃我。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你是不是中毒了!”柳九晃的更猛烈。 我痴痴笑道:“中毒了,是中毒了!” “什么毒?何解?” “你快说啊!”柳九持续晃动我。 我故作神秘看向他,郑重道:“情毒。唯有生死可解。” “我去!!!” 柳九噌的一声离开我。 边走边肯定道:“你没救了,没救了!” 汤十一拿了新炸好的花生米过来,见我痴傻离神问柳九:“苏苏怎么了?” 柳九没好气道:“中毒了!” 汤十一听罢便要跑上前看我,被柳九从背后揪住衣领,强行拖出了门。从汤十一手中拿过花生米道:“她自己能解。” “那怎么不解?” 柳九看我一眼,没好气道:“关你屁事。”又自顾自说一句:“关我屁事。”吃花生米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帝君遇刺真假难分 小寒已过,大寒将至,马上要过年了。 这两日下起雪,不知帝君一路是否平安。昨日天佑王来府上看过一次,问我伤是否好透,见我无碍也就走了。 他问的很奇怪,若两年我还养不好一个伤,那就是真废了。 飞鸾楼和米脂楼都开张了,一前一后。汤十一知道帝城新开的窑子有比赛,赢的还有赏银拿后,兴冲冲跑去看。回来跟我说,他虽然没能进得去,但只从外面望一眼,就能看见许多好看的姑娘。 他还说,飞鸾楼的鸨妈妈风韵犹存,整个人笑眯眯又喜气洋洋,还和九姑娘一样花生米不离手。 他说,苏苏,你不去看一眼真他奶奶的亏大发了!你在的话,准能赢个彩头回来。 又道,你知道为啥飞鸾楼?旁边开了家卖脂粉的不? 我摇头。 他说,说是来买脂粉,其实是捉奸的!看自家男人有没有在外偷女人呢!你说这如今,做了夫妻也要勾心斗角日防夜防! 我静静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汤十一知道我闷,又或者是心情不好,再或者是身上的毒还没解,想着法子跟我逗趣。 我府上雕梁画栋,一砖一瓦皆鎏金,是帝城出了名的奢靡。只可惜一场雪都给盖住了,哪里都是惨白惨白的。 好像,戴孝一般。 呸! 真是没来由的不吉利,赶忙往地上啐了三口。 汤十一还在跟我说什么,我兴冲冲的踢他一脚道:“汤兄!你去拿大红漆,再拿笤帚把屋顶的雪扫了。” “啊?” 汤十一往凉亭外探出脖颈,雪还在飘,不解我意。 “阿嚏” “苏苏,你别这样。我害怕。” 汤十一面有忧色。像他这般板正的一个江湖侠义之士,从前对窑子嗤之以鼻,如今因我喜欢凑热闹,偷偷溜出去看完回来转述给我听,费心搜寻些八卦逸闻。 我很是感激。 “把屋顶刷红些,喜气。你说呢?” “你可吓死我了。” “你莫动,我去扫了雪刷红漆。这雪快要停。” “汤兄。” 汤十一走到廊桥,见我喊他,停步回头。 “谢谢。” “以后,不必去销金窟,我知你不喜欢。” 谢谢你待我好,但若为我好的缘故,要你做不喜欢的事,我宁愿你不待我好。 汤十一眨眨眼,提脚飞上房檐,步步踩融脚下雪,发出吱吱声远去。 汤十一刚走不远,从暗道爬进来一个乞儿,名唤烧肉。 “吱吱” “主子!” 我听见暗号转头,假山后露出个脑袋,是烧肉。 烧肉是我救下的第一个乞儿,聪慧,知恩。虽不过十一二岁,但颇有才干,如今这帝城城隍庙下的乞儿,都称他一声“烧肉哥”。 “烧肉?你怎么来了!” “爷儿,方才从姑苏来的朋友说,路上有一队官家护卫的车队遇袭。我想着是件大事,就来告诉爷儿。” 姑苏从帝城到姑苏乞儿加快脚程到帝城要一日,青华是前日出发 “可知是什么人?伤亡如何?” 烧肉摇头,面有愧色。 “烧肉,这很重要。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我顾不及披羔裘,拉起裙边往门外奔。天佑王那边或许能有什么消息,我要入帝宫。 “苏苏!” 汤十一从屋顶落下,一手打横拿油漆桶。踮起脚尖飞奔几步从凉亭抓起羔裘,片刻便堵在我眼前。 “苏苏你要做什么?” “君上出事了,或许帝宫里有消息,我去问问。”我抬头看他一眼就要走。 “你别急,帝君是什么人物。若真的出事,天佑王早来找你了。” “汤兄,天佑王昨日来过。他定是有事没说。” “肯定是出事了!” 汤十一横在我身前不肯走,将油漆桶掷在地下,猩红的油漆融进雪里,有些许狰狞。 又上前将羔裘披在我身上,系个结道:“你平常那么聪明,今天怎么特别糊涂。我说那话,重点在帝君不会出事。他是什么人,怎么会轻易死在半道上。再者,要真他奶奶的出事了,帝宫里哪个不会第一时间跑来找你?” 冷风刺骨,雪花沾在脸上片刻消融。 说的对,汤十一说的对。 他那么聪明一个人,不会出事。 汤十一见我不再执意冲出去,晓得是他说的话我听进去了。接着道:“苏苏,帝君走前跟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 “他要我不出府,要我等他回来。” “那你就照做,你被禁足在家。这会儿出去,不是正中了你敌人下怀?反而惹一身麻烦。” 再者,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就算青华伤了死了,你能怎么着。不过这话,汤十一并未说出口。 汤十一见我眼睛已猩红,不情愿道:“我出去,替你探一探。” 我在站廊桥上,风雪不知。 帝宫深处,荒草丛生。这里是前朝旧宫,也是苏阳离遇刺的地方。 “帝弟,贼人果然不死心。官道上的事,是否要刨根究底?” 月光下一身绿衣,外披银狐裘挂,站在天佑王身侧的,正是帝君青华。天佑王也只在没人时才会称一声帝弟。 “暂时不用。羽林卫和禁军中还有公孙的人,贸然行事,恐生异变。” 青华愁肠百结,终于下定决心道:“本君今夜就走,还要王兄助我一事。” “帝弟吩咐就是。” 青华附在天佑王耳畔,不知说些什么。天佑王欲言又止极为不解,但仍点头允诺。 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玄衣少侠踏月而下,月光打在俊俏的脸上,来人正是汤十一。 “哼!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天佑王大惊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竟敢出言冲撞君上!”右手按刀鞘,身体下意识护在青华前。 “王兄无妨,这是本君安插的细作。” 天佑王将按刀鞘的手放下,自知不能停留,便拜青华过离去。 “你来做什么?” “苏苏苏阳离以为你出事,我替他来看看。” “国师果然有手段。静思己过都能从外界获知消息。”青华眼眸微凝,看向远方。 汤十一咬牙叹道:“青华!” 青华走近汤十一,两人身高几近,互相平视对望。青华眸子一闪道:“你不要忘记,你是谁的人。” “或许你会感动,毕竟人与人相处,总有感情。国师的性格,哪怕你是条狗,她也会对你巴肝巴肺。” “但,想一想珞珈山,会让你清醒一些。” 汤十一怒目圆睁,听到珞珈山三个字气势瞬时减去大半。仍然不甘道:“他一心为你,你又何必对他下毒?你们所谓帝王,就是这样收服人心吗?” 下毒? 青华不解,但也未理会,只道是汤十一又发疯。 今夜,少侠乘月败兴而去,亦败兴而归。他在想,要如何跟苏苏讲今夜的事,又或者,干脆不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我要去边关 我站廊桥上等汤十一回来。我知道青华不会出事,他有智谋,有胸襟,有大批我不知的势力在他身后。可哪怕万分之一,我都会担心。 这两日我过的很混沌,我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不知道青华他对我是否真心。或者他不过是想拉拢我,才会对我好。可我既盼他是真喜欢我,又怕他是真喜欢我。 若他真喜欢我,哪一日知道我其实是个女儿家,会疯了的吧。 廊桥之上,白雪纷飞。雪下了整天终究是没有停歇。苏阳离的羔裘上落满雪,单薄的人影融进空旷孤寂的府邸,只有管家吴叔站在桥下,望着抽风的苏阳离,满眼担忧。 管家一定是担心我。他捧着姜汤送到我跟前说:“主子,别冻着您。喝碗姜汤驱寒。” 我瞧了一眼,那水又清又黄,还蕴热气。 “府上的人都被禁足,不准走动,所以厨房也没人。我以前没煮过姜汤,只把老姜和水混一起煮沸,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做法,主子你先喝一口暖暖吧!” 我接过,一口灌下。 “吴叔,下次把姜丝切细,用纱布包裹挤出汁水,再切姜片用沸水煮,姜要时鲜的,选表皮没有裂口,柔软膨胀的。记得姜不去皮,再下红枣c红糖。熬煮半个时辰。” “你这汤,不大好入口。” 吴叔讪讪一笑,睁大眼睛道:“主子竟连姜汤的做法都晓得!我记下了。下回按您的方子煮。” 哪是我晓得,是玄一走之前一一告诉我的。他说,药不如膳,你若懒得做,将这些方子给厨房的人照着做就是。虽不如我做的好,但也能学个三四成。你啊,也就记挂我做的饭了! 我在他脑门弹一响指,看他吃痛便笑。玄一,你做的饭是天下一顶一的好吃。 “苏苏!” 汤十一来时,吴叔已经走了,他不知道我喝了姜汤。虽然极其难喝,但胃里暖了不少,热腾腾的。 汤兄是个大男人,眼眶子里居然也雾蒙蒙的。 “不值得啊苏苏。” 什么不值得?冻坏身子不值得吗? 我朝他点头,问道:“有消息吗?” “路上是出了事。” 我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汤十一上前扶住我,责备道:“我还没说完呢!帝君人好好的,连头发丝都好好的。你放心了吧。” “你没诓我?” “我骗你做什么?” “那你为何哭?” “我没哭,是风大,吹着了。” 汤十一打横抱起我,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风声从耳朵根上刮过,呼呼的。 “汤兄,你莫这样,我虽对君上有些好感。但旁的男人,我瞧不上。” 汤十一脚跟没踩稳,打个趔趄掉下几片瓦。 “呸!” “要不是看你中了毒,信不信我现在就撒手扔你下去!” 停顿半天又刻意加了句:“晴儿走之前交代过,要我好生看护你。” 我不过玩笑罢了,他当初对着青晴发痴发狂的样子,记忆犹新。汤兄这人,嘴上虽说要扔我,但其实对我好得很。 “那便好。” 我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时,头有些发昏发胀。 九儿去照看飞鸾楼,其他能差使的人也被禁足,我眼下能使唤得上的,也就剩个汤兄和管家。 “谁?!” 黑影一闪,我按按脑袋看过去,是暗卫。 “截获密函一封,特呈主子。” 暗卫是我保命的最后一道符,除非有重要的事,平常他们从不现身。我接过信一瞧,上面有帝君印,是青华的。 密函已经打开过,想来是内玺,他是暗卫首领,有权断先机,再呈给我。我越看越心惊,捏着密函的手止不住发颤。 密函里说,见此函,即刻除玄一。 “主子,首领说,他已赶往青州大瑶边境,救与不救凭主子决断。现在信函被截,边关暂时还不知君上下的杀令,但若等到君上赶到边关,玄一将军非死不可。只怕只怕还会追查密函被截之事。” “主子,恐怕现在只有您赶往边关,赶在亲自阻止君上,方有一线生机。” 怪不得。 怪不得他禁我的足,不准我离府。 杀机早就起了。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玄一。 我把捏作一团的密函塞进怀里,下床穿鞋。 “马上出发,去边关!” 暗卫退去,我推开门,门口睡着汤十一,脑袋歪靠在墙角,鼾声颇有韵律。 “汤兄?” 我轻拍汤十一,毫无反应。这等睡眠质量,只怕贼人杀进来他都不知道。 我暗自摇头,抬脚,重重落下。 “啊!” “谁?他奶奶的是谁!” 汤十一四处张望后才见是我,气也消尽。 “汤兄,收拾行李,我们去边关。” 汤十一很震惊,立马跳起拦住我。 “你疯啦?!我说过了青华没事!” “无关君上,是有别的事。你跟我一起去。你若不愿,就守着苏府。” 汤十一仍然横在我眼前,他很着急。 “不管什么事,既然青华不让你出去,你就不能出去!” “我一定要走,你莫拦我。” 我推开汤十一,往门外赶。房中留了信给管家和九儿。 汤十一在我身后吼道:“不管出了什么事肯定是青华在诈你!你清醒一点!” 我脚下未停,就算是诈,这趟我也非去不可。 我推开苏府大门,既然要走,就正大光明的走。暗里盯着的人,明里望着的人都看见我离开,才更安全。 “天佑王?” 一身白衣,头发束起。虽穿的文绉绉,但站姿一看就是打过仗的军中人。他为何,会在门口? 天佑王觉得他帝弟特别聪明,但有时候聪明到他甚至无法理解。他早早到了苏府但一直未进去,因为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见天佑王上前两步对我道:“我有一事想告诉国师。”哦?这倒是奇了。我不过与他合作过一次,但也谈不上他能特意来找我报信。 天佑王见我面有疑色,解释道:“我原本不想插手这件事,但我想,我告诉你是为帝弟好。” “只怕,天佑王若说了,君上不一定领情。” “所以,我在国师门前站了半天,还没决定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你若还没想好,就等我回来再说。”说罢我提步往外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国师大人带我上路吧 “国师!” 我见天佑王喊我,转身看他,天佑王面色一凛道:“镇守边关的玄一将军此刻生死一线之间,国师快马加鞭不停歇,或许赶得及一救。” 我面色自若,并未回他。 “我已经为国师备下马车一辆,还有盘缠吃食。”天佑王一挥手,一车夫从巷角牵马而来。说罢,天佑王提跨上马,踏雪狂奔而去。 我看着天佑王一点点消失不见忍不住想,连武夫都知道玄一是肱股之臣杀不得,青华,那你呢,到底是为什么生的杀机? 我回头看天佑王备下的大礼,有车马倒是好,也不用我去羽林卫抢匹马骑。只是那车夫战战兢兢的,看起来有些异样。 “国师!” 车上跳下个红衣少女,麻花辫,握金丝长鞭,车夫的神情也随之明显一松。 居然是公孙家的二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你被禁足,就想过来看看你!可我进不去,见这马车藏在巷子里,就先暂借一用。” 看那车夫抽搐的面容,恐怕不是暂借,是豪夺,是胁迫。 “我听说君上赐了你不少宝贝,我的份呢?” “汤十一都有,我不会没有吧?” 我驾车从帝宫里抢出来的宝贝,怎么变成赏赐的了?再者,汤兄什么时候与这丫头走的这般近? “我要出趟远门,等回来你到我府上随意挑。” “赶紧回家。” 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马车。 “走!” 我唤那车夫赶路,二小姐鞭子一甩发出响亮的噼啪声,车夫面有惧色不敢动弹。 “你去哪里?” “边关”。 “去多久?” “不知。” 二小姐跳上马车,坐在我身侧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皱起眉头,这一路凶险未知,我连自己都顾不得,又哪有心思和能力顾全她。 “汤十一呢?” “他不去。” “那人平日那么黏你,今天怎么不和你一起去?是怕被君上责罚?”二小姐嗤笑一声道:“没想到是个贪生怕死的!” 我道:“你不怕?” “不怕!我会武功,既然他不去,我保护你。” 二小姐扬扬鞭子,面色得意。 “好。”我靠近她道:“既然你要跟我一起去,我便同意。想必你爹也会忌惮三分。” “他若在路上动手,我正好拿你作挡箭牌。” 那丫头眸子一闪,冷哼一句不再理我。又探出脑袋一脚将车夫踢下。 “你做什么?” “敌人的车夫你也敢用?不怕半路杀你?” “敌人?” “天佑王啊!他不是君上的敌人吗?和我爹一样。现在君上把他和我爹放在朝里,自己去游山玩水。这叫坐山观虎斗!” 我眉头一挑闭上眼,怕是得了风寒,头有些疼。 “你出去驾车。” “苏阳离!我是女孩子!” “我知道。” “那你还让我驾车?” “那你还想不想去吗?” 我半晌没听见动静,睁眼一瞧二小姐正拿马鞭研究,又转头恶狠狠瞪我一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好巧,我不是。 我未理她,闭上眼休息。 “出了城怎么走?” “谁给你的勇气赶走车夫?” “你不知道路?” “不知。” “你可是国师!” “所以呢?” “你不知道路?!” “不知。” 我揉了揉脑袋叹气:“先出城吧!” “然后呢?” “然后”,我起身靠近二小姐道:“在路上抓个识路的。” 二小姐睁大眼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逼他,迫他,打他。烦请他带路。” “国师!这话你居然都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二小姐在前驱马,我在内休息,二人赶路无话。 天佑王策马走后传密信一行,绑在信鸽脚上,撒手将鸽子抛向天空。那鸽子振翅高飞,一路向西,停至姑苏城内龙门客栈西字号厢房雕窗前轻啄。 不过片刻,一白衣童子撑开窗柩,手捧信鸽呈给青华。 “君上,帝城来信了!” 青华接过信打开,扫过字迹,啪的一声响,桌子上的茶壶水杯悉数落地。童子看着地上四分五裂壶片杯渣,噗通跪地,膀子止不住的打颤。 西字号厢房的客人,坐在雕窗前的檀木凳上从天明直到天黑,没人知道这个公子在想什么,透过窗柩的余光,只能看见公子握紧的手上青筋凸起,跪在一旁的童子膀子微微发颤路过的小二往内瞧了一眼叹道:“啧啧,有钱人这是什么习惯呐!”说罢摇头又去倒泔水。 我其实挺佩服二小姐的,偌大一个帝城方正曲直,小半日就能出城,眼瞧着太阳要落山了,她竟然能一直赶着马车在城里打转。 我向来对方位一事没半点正常人都有的认识和判断,所以也不好指教她朝什么方向走。马车挞挞前行,我往窗外探去,好像,这处我来过几回 “你掉头往右转,站着两个小孩的巷子见着没?往那里走。” 我才说罢,二小姐腾的一声拉住马喜道:“国师你认识路啦!”我屁股不受控的向后滑,忙伸手扶住脑袋上的玉簪,没来由的上火:“你能不能稳重些!我这簪子一路要巅散了!” “啧啧啧,你若嫌弃你来赶车。” 这是仗着本国师手下无人威胁我? “那你下车吧。” 二小姐怒目圆睁,满脸又贴着不可思议四个字。 我朝靠垫一躺,轻松道:“舍不得下车就赶路。” “驾!” 二小姐皮鞭一响马头转掉,受惊的马前足一昂发疯似的跑起,我腾的一声滑到门槛上正撞个结实。 女人心,海底针。最毒,妇人心说书先生诚不我欺! 二小姐驾车入巷口,通过不大宽阔的巷子就是一片极繁荣的市集。贩夫走卒,瓜果甜食,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世间的烟火气,就在此处。 二小姐看的呆了,她从前从未来过这地方,也没见过这么多人。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苏阳离遇险(上) “不是出城吗?” 这丫头一脸呆滞的看我,还未等及我回她就兴冲冲的跳下车,攥着鞭子绕马车看眼前的繁华市井,满脸抑不住的高兴。又小步跑回来对着我:“我们出去逛逛吧!” “国师大人求求你啦!” 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到底是被她爹在三寸府邸之间关了多久?我心下也高兴,但脑子还是沉的慌,拿手往外一指:“瞧见没?那桥墩地下有个跛脚的阿伯,围裙油腻到发光的那个,去那里买碗糖粑粑回来。跟老板说加酱油。” 想想又补充道:“对人家客气些,这儿的人若想宰你,也便宰了。刮了肉做包子,骨头沉到那江下,任你爹是天王老子也寻你不得。” 我特意指了指结冰的江面,一边比划着说:“拿锤子凿个洞,用剁猪骨的刀子将你的骨头剁吧剁吧丢进去,不稍一时片刻,那洞口上能结层冰霜,人不知,鬼也不知。” “” “苏阳离你就唬我吧!” “你嘴巴这么毒,要宰也是先宰你!” “那你跟我一起去?”我见她那模样,就晓得刚才说的话吓到她了。在小姑娘面前装大尾巴狼虽不好,不过出门在外,客客气气些总能躲掉许多麻烦。 我撑着脑袋看她:“我缓缓颠的恶心。” 这丫头,银牙一咬也不求我,风风火火的去了。 我见那团火红四处跑跑停停,终究还是往王跛脚的糖粑粑摊子去了。 这丫头,其实挺心善的。 看她玩的正开心,我也不愿意催她,左右内玺已经去边关了,其他人也在路上,以内玺的本事,救下玄一不是难事。我也不急这一刻,等下再赶路就是。只是一旦闹到内玺跟帝君抢人头的地步,君上必然震怒,玄一即便是保全了性命,以后也只能躲躲藏藏。这青州,是容不下他的。 我脑袋好像越发昏沉,大约是昨日风邪入侵的缘故。外头冷风吹的人要散架,还是先入车厢内休憩会儿等那丫头的好。正要掀帘子一道寒光直逼面门,下意识朝下一躲,那刀抵过我的头顶直插进木制车框里,或许是插的太深的缘故竟取出不来,那贼人看着我有些慌张,我对着他也觉得尴尬,乘着贼人使劲往外拔刀的空档,我牟足劲对准他裆部狠踢一脚,那人顿时蹲下缩起来,连刀也顾不得拔,呲牙咧嘴恶狠狠看我,似要把我吃了,神情很是痛苦。我想也不想跳车撒腿便跑,从怀里摸一把金叶子抛向天空大喊:“金子!!” 不过三秒,我眼见左前方锤冰窟钓鱼的阿伯一扔鱼杆撒腿对准我跑,右侧方卖圆白菜的大婶一巴掌搡过顾客的脸眼冒金光奔我来,捏糖人的阿三嘴里还含着正在吹的糖人,两手推车足下狂奔,一呼一吸之间嘴里的糖人忽大忽小,烤红薯的阿伯虽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眼睛却比针尖还尖,看见漫天金叶子颤颤巍巍一步一步往我这里挪还有数不尽我没见着的人齐刷刷聚过来哄抢,本就不大的巷口瞬间塞的水泄不通,在我和贼人之间隔了一道人墙。 见这场面真心感叹我朝百姓真是有觉悟!爱钱说明对生活充满希望!说明每个新的一天都是积极向上为发家致富而奋斗的! 我又摸一把金叶子出来使劲朝人堆里一扔,最好堵的那贼人今夜都出不来。倒退着走两步转头要去找二小姐,还未转过身脖颈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抵在我脖子上。 我向下一瞧,是把匕首。果真,防不胜防。 方才不过一把冷刀抵在我脖颈上,瞬息之间背后那人竟然欺身贴上,紧紧挨着我。他的喘息很有规律,三轻一重,呵在我脖颈上很是讨人厌,若不是我晓得自己可能马上要死,说不定会耐不住痒笑出声。 大概,青华他不让我出门是对的。他派了许多人围在我府上所有人都不准出入也是对的。可青华你看,你的侍卫拦不住汤兄,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逛窑子打探你的消息。我自以为聪明正大光明的出府就没人敢杀我,可青华你瞧,我连帝城都没能出去就被人杀了两回。 我若就这么死了,你会嫌弃我没用的吧。贪了你那么多钱财还没能花出去,我开的两个窑子还没能逛上一逛,还有玄一,我原本是去救他的,可如今也救不了,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我还没找到爹娘,我还没和你好好说说话,我还没能济世救民 脖子好像更凉了一些,风一吹,还有些刺拉拉疼的慌。我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头上沾着血,还有些热,有些腥气。 我那会儿多大,十来岁不到吧。阿爹带着我远远儿地瞧了一眼,阿爹说,小阳离啊,那是你将来要辅佐的天下共主。阿爹,小阳离长大了一些,小阳离没办法陪那个小胖娃娃征服天下了。 人好像总会在死前想很多。 我唯一没想的是,如果我没有把暗卫和武卫全部撒出去拦截君上或许不会死。如果我低声下气哀求几声,或许汤兄会跟着我此刻我也不必死。 我自以为学习御国策十载为天下第一智囊。想不到我光有囊却没智。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升官发财甄富贵 人生呐,当真充满无数未知的意外。 我年纪轻轻,这一生还未穿过粉色的丝纱袄裙,还没戴过叮当作响的步摇,便要没命了。 我闭上眼,不再做无畏的挣扎。 “你是谁,哪里来,为何杀我,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求死的好看些,莫要刮花我脸。” 我耳根一热,那人却并未下杀手,贴近我脖颈处嘲弄道:“原来国师大人不过如此。” 这声音,居然还有些动听。 方才还直奔我面门而来痛下杀机,此刻竟然还能闲话家常?莫非他与刚才那个蠢材不是一伙儿的?我心下狐疑,遂开口试探。 “你若要杀就快些杀,我的人就在不远处,你再耽搁一时片刻,恐怕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了。” 那人见我这样说,冷笑一声,身子却依旧紧紧贴着我,有些热烘烘的,刀也未离开半分。 “呵,你是说那个穿红裙驾车的毛躁丫头?我跟了你一路,没见什么厉害的角色在保护你啊国师大人?” “不过,我不杀你。我要用你做一桩交易。” 是了,这人和方才那贼人不是一伙的。方才的贼人只想取我性命,并未留半分喘息之机,好在我机警躲过一劫。这人至少现下还不想杀我。若我今晚戌时还未出帝城,我的人应该能料到我出事。还有那丫头车上有匕首刺过的痕迹,应该能察觉到异样,总不会当我丢下她跑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去激怒身后的人,走一步看一步,看他想拿我做什么,再寻脱身之机。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 还未说完,我后脖颈一疼晕过去,再也没了知觉。 二小姐买完糖粑粑看见巷口好生热闹,一堆人堵着不知在做什么。也觉得有趣,跑到人群中凑热闹。 “喂,你们做什么呢!” 捏糖人的阿三本不愿搭理这没教养的人,转头见是个仙女一般的小姐,忙从嘴里拿下糖人搭话道:“方才有位仙人撒金叶子呢!” “真是神仙现身显灵了!” “呸!世上哪有什么神仙?还撒金叶子!” 卖圆白菜的阿婶听见二小姐这话忙道:“你这小姐长得标志,出口忒无礼!小心仙人发怒降罪于你!” 二小姐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不是不想反驳,是记得国师同她讲过这些人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 二小姐想,若真有神仙,也不见得神仙这般没肚量,说他句不是就胡乱降罪!对了,国师呢?二小姐见国师不在此处,挤过人群回马车上去。 “外头好热闹你也不瞧瞧!糖粑粑给你买”二小姐掀开帘子,车厢里东西还在,却空无一人。 退出来时,脑袋正撞到门槛上未拔出的刀柄上。 二小姐一疼,转眼看去,竟然是把匕首。又仔细一瞧,虎纹匕首这是这是她哥哥的刀! 不好,出事了! 她想把刀拔下来做证据,好与人对峙,可这木头实在太结实,她怎么拔都拔不出。一晃神踢翻在一旁的油粑粑,想连刀并车都带走,巷口挤满人根本无法调转头。二小姐急得哭出声,却毫无办法。 二小姐拿袖子摸一把泪,不行,还是先去找汤十一吧。汤十一肯定有办法救人!她跌跌撞撞跑了半天才到苏府。 可苏府门禁森严,她根本进不去。 回家她就会被关,再也出不来,若她哥哥抵死不认她根本没办法救人,甚至现在国师是死是活她都不知。 她爹爹对国师恨之入骨,说不定她哥哥抓国师也是她爹爹授意的所以她不能找她爹爹还有天佑王不,天佑王和君上是敌人,君上和国师是一伙儿的,所以国师和天佑王也是敌人 对!羽林卫! 羽林卫是国师的人,国师有兵符掌管羽林卫羽林卫的人,一定会救国师! 羽林卫的职责之一是护帝宫安全,二小姐下定决心,去帝宫附近,一定能找到羽林卫! 亥时,甄富贵带队在帝宫附近巡逻。 上次他驱车和国师在宫里闹了一遭,虽说国师被罚关禁闭,但那毕竟是国师,所以上头对他明升暗降,看起来被升做小队长,实际上只负责亥时到卯时的帝宫安防,只能日日与黑夜为伴,白天则昏睡补眠。 他手下有十二名羽林卫,个个都是出了名的不好管教,所以才能这么幸运被安排跟他一起守夜,好在甄富贵手段雷霆,不过几日便让这十二个人服服帖帖的。 甄富贵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国师。他需要一个机遇,一个扬名立万,走向富贵的机遇。 穷日子,低贱的日子甄富贵过够了,所以他上回出位一搏,大胆附和国师,为国师驱车,无非想搏一个好前程。大不了就是一死,总比一辈子窝囊的好。 那晚他攥着国师赏赐的龙涎坠整宿没睡着。 第二天,他听说国师被君上斥责关了禁闭,心里凉了半截。没过半个时辰,他又被告知国师做了兵部尚书,掌管羽林卫。甄富贵长舒一口气,心砰砰跳,他知道好日子马上要来。 接着,甄富贵升职做了小队长。虽不是好差事,但总算是进步了。甄富贵兴奋极了,又是一天一夜没合眼。 甄富贵知道自己赌对了,只要再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一个机会,他就能证明自己,成为真正的富贵。 他一直在等。 “谁!” 黑夜中一个身影闪过,没能逃出甄富贵狭长精细的眼。 甄富贵招呼兄弟点亮火把,开始大范围搜寻。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夜闯丞相府 二小姐紧贴宫墙,在黑夜的掩护下还没人发现她。 一羽林卫手持火把往墙根方向照过去,总觉得暗影处多了些什么。甄富贵见阿甲出神,呵斥道:“阿甲!” 阿甲回过神,收回火把道:“头儿,那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甄富贵抬脚踢向阿甲屁股,道:“多什么多!酒还没醒要不要再踹你一脚?” “不是,头儿,那儿真多了点东西,像影子!”阿甲一手揉屁股,一手将火把照向墙根。 二小姐刚放下的心又悬到嗓子眼,见光聚过来,本能的往一旁暗影里躲。 这下甄富贵也发现不对劲了,拔出剑大声呵斥道:“谁!出来!” 甄富贵带队靠近宫墙,深夜困乏,其他兄弟这时也清醒警觉不少,一手持火把,一手握剑柄,齐齐走进黑暗。 二小姐见躲无可躲,只得出来。 “噌”的一声,甄富贵从剑鞘中将剑抽出,抵在二小姐脖子上,剑上的龙涎坠在黑夜里发出低吼的嘶鸣声。 “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做什么!谁派你来!竟然还是个女刺客!” 甄富贵盯着二小姐手中的长鞭,认定眼前的人正是刺客。 二小姐见剑在脖子上,不敢动弹分毫,又看见那挂在剑柄上晃动的剑坠,竟然是 “龙涎坠!” “这是先帝的珍爱之物,怎么会在你手里?!” “龙涎坠?”甄富贵见二小姐盯着自己的剑坠,又一幅识得的模样,再看这刺客身上穿的绝非普通的衣料,也非寻常刺客所穿的夜行衣,心下已然断定此人并非刺客。 但甄富贵并未将剑放下,而是手腕用劲将剑更抵近二小姐,呵斥道:“你是谁!” 二小姐的注意力全然被龙涎坠吸引,并未回答甄富贵,而是反问道:“你是和国师同行一车的大英雄真好汉是不是!这龙涎坠自先帝去世后,一直放在珍宝阁。都说国师和一羽林卫现在龙涎坠既然在你身上,就说明是国师赏给你的是也不是!” “那你一定是国师的人对不对?” “国师出事了!你快去救他!” 甄富贵见这女子夸他,又见她似乎与国师相识,又识得宫中秘宝,遂将剑收回鞘中,问道:“怎么一回事?” 二小姐见甄富贵将剑放下,忙道:“国师被被公孙首相请到府上做客深夜未归,你去接应一番” “哦?” 甄富贵又将剑抽出,对准二小姐道:“你方才让我去救国师,此刻又说国师在首相府上做客?既是做客,何谈一救?!还有,君上下令国师不准出府,恐怕你不知道吧!” 二小姐后退两步,道:“我” 甄富贵呵斥道:“还说假话!我看你是行凶不成随口胡扯!” “来人!拿下!” 羽林卫顿时将二小姐押下,等待他们的头儿发布下一个指令。 二小姐恨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有胆识的好汉,没想到是个知恩不报的缩头乌龟!哼!” 甄富贵眼中精光一闪,捏住二小姐的下巴打量道:“你,到底是谁!” 二小姐冷哼一声道:“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公孙家二小姐!” 阿甲打量这刺客许久,上前对甄富贵小声说道:“头儿,好像还真是公孙小姐。我以前守宫门的时候,好像见过。” 甄富贵听罢抬手照着阿甲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打的阿甲有些晕。 “你他妈不早说!绑起来才说!” 二小姐见状,翻个大白眼也不说话。 甄富贵又对着阿甲低声道:“这人脑子没毛病吧?让我们羽林卫去她家救国师?” 二小姐又翻个白眼道:“喂!你骂人能不能小点声?你脑子才有病!” “嗓门大过锣。” 说罢又是一个白眼。 甄富贵也不生气,赶忙叫人放开二小姐。他一个从六品的侍卫长,要让人知道绑了首相之女,还把剑架在脖子上,他就算有十八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您消消气,慢慢道来!是小的眼拙有眼不识二小姐!” 二小姐揉揉手腕,又翻了个白眼,想不到这人长得贼眉鼠眼像狗腿子,行事作风更真真就是个狗腿子。 “你也不必慌张,跟我一起去我家,看见我爹就说是国师让你们来接他的。” 甄富贵这就不懂了。于是虚心请教道:“您的意思是国师不顾帝令擅自出府去了首相府,首相大人又好客极力挽留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推辞不过,便托二小姐来找羽林卫带上刀剑去接国师?不知道小人理解的对不对?” 二小姐点头称是。 阿甲上前道:“头儿,这说不通啊!” 甄富贵抬手对着阿甲的脑袋又是一巴掌。 富贵险中求,有风险,才有机遇。 甄富贵道:“你们,守卫宫门,做好安防工作!你们!跟我去首相府接国师!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荣华富贵,大家一起享受!是掉脑袋!大家一起上断头台!谁,都跑不了!” 甄富贵一个个打量过这班兄弟后,带着一行人往首相府中赶! 公孙相府。 甄富贵看着乌漆嘛黑一点亮都没有的公孙府,觉得是被二小姐坑了。 “头儿,人都休息了吧。” “咱要不,还是回去吧。这回去也就是明天写个擅离职守的报告,这要是硬闯进去,可能连命都没有。我上头还有九十岁老母等着尽孝呢。” 甄富贵觉得阿甲说的有道理,对着阿甲脑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你他妈昨天说七十岁的姥姥病了要请假回家省亲?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个九十岁的妈?你七十的姥姥怎么生的你九十的妈?” “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甄富贵呵斥罢,转头问二小姐道:“二小姐,你确定国师在里面?” “这要是不在,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晚上就都交代了。” “国师的安危是很精贵紧要,但说句真心话,我们兄弟几个也是爹生娘养的。” 甄富贵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如果找不到国师,他们今夜擅离职守擅闯相府必死无疑。 二小姐一咬牙,她认定今天下午看到的那把刀确实是她哥哥的。 “我今天和国师乘天佑王给的马车出府,我中间离开了片刻,回来发现国师不见了。” “车上有把刀,是我哥哥的虎纹匕首。” 甄富贵听罢一阵思索,将二小姐带到一遍仔细问过今日之事及虎纹匕首的形状。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在死亡边缘试探 甄富贵看着眼前融入黑夜的府邸,深呼吸一口气助跑,开始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无人应答。 二小姐提议道:“不如踹门?” 甄富贵冷汗掉下,千金女不知羽林卫性命轻贱。他再想立功,也不至于蠢到上赶着送人头。 甄富贵敲到手麻后唤阿甲敲门,听见里头有人叫嚷,忙把二小姐推到阿甲前。 “吱” 老重的黑木相门缓缓打开,守门房的阿炳迷迷糊糊中大声叫骂,见是二小姐瞬间清醒,腰板一挺,披在肩上的外套滑下也忘了捡起。 “小姐?您怎么在外边?快快快请进!” 二小姐瞪了甄富贵一眼,并未回答阿炳。 甄富贵一挥手,六名羽林卫分两拨上前抵住门,火把瞬间照亮门内的府邸。开门便现高耸的院落亭台,左右中轴对称,阁楼鳞次栉比,蓝色琉璃瓦在火光变幻的照应下,更衬出玉砌雕阑的奢靡之气。 羽林卫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此繁华院落,比之帝宫更胜精巧。 甄富贵踏过门槛,对着阿炳道:“俸国师之命,特来首相府接应国师。请代为通传!” 阿炳虽说是大门大户看门房的,但平日哪见过这阵仗,谁会吃饱了撑的到首相府上闹事,遂忙不迭跑去通传。 半刻钟后,管家引路行至花厅。一路上凡甄富贵脚下所踏及之处,两旁长明灯盏盏骤亮,犹如白昼,华丽磅礴的首相府建筑倒映在甄富贵瞳孔上,他的手心已然湿了大片。 甄富贵踏入花厅后,见公孙孙一坐正中大位,伏案批阅文书。头戴红宝石顶冠,身穿紫色大襟斜领常服,前襟绣斗牛,足见其身份之尊崇。 见公孙并未有理会之意,甄富贵思索后上前一步,道:“卑职羽林卫侍卫长甄富贵,受国师之命,特来迎国师大人回府。” 公孙闻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二小姐。 “胡闹!还不下去!” 二小姐看公孙动怒,却仍不愿离开,抓紧甄富贵的袖口。 公孙见状,道:“老夫这里没什么国师,你恐怕找错地方了!”转头又看向二小姐道:“还不滚下去!拉扯一个侍卫,要丢尽你爹的颜面吗!” 甄富贵下意识将二小姐护在身后,又向公孙行礼道:“首相大人,今日,令公子确实从城南草市处邀走国师。此事,二小姐及市井贩夫走卒皆可为证。”甄富贵笃定此时深更半夜,首相无法证实所谓贩夫走卒皆目睹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二小姐附和道:“确实是这样,爹爹若不信可以查证。” 公孙命管家去寻公孙大公子,公孙霖被人抬至花厅。 “霖儿,你这是怎么了?” 公孙霖心神焦灼,又见羽林卫深夜在此,唯恐行刺一事被发现,又见其妹在一旁呵斥道:“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杵在这里做什么!” 二小姐冷哼一声,先发制人道:“哥,快把国师交出来!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你,你以为你万无一失吗?” 公孙霖暗想,不能说是被苏阳离踢到裤裆,疼痛至今无法动弹。于是回公孙道:“爹,儿子腿睡麻了,爹爹召唤耽误不得,便先叫人抬儿子过来。” 又转头看向二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甄富贵道:“今日公子在城南草市和国师一同离开,国师至今未回毫无音信,卑职斗胆,认为国师此刻就在首相府上。并且,公子与国师一并离开之事,有王丙c赵甲c杨戊等商贩证言证实。” 甄富贵只能赌,赌二小姐没有说假话,所谓人证不过随口胡诌,他根本没去过城南草市,只有让首相等人误以为他甄富贵手上确有实证,他和这班兄弟才有命活着看到明早的太阳。 公孙霖指着甄富贵骂道:“你胡说!纯属栽赃陷害,无稽之谈!” 公孙见状,暗想此人既然敢带人上门,又一口咬定,手中必然有些证据。但公孙为人老谋深远,对人证一事避而不谈,而是问道:“不知你一小小侍卫长,带人到老夫府上要人,受何人所命?” “如你所言,你也未见国师,又如何敢说是国师让你到我府上?” “可有信函?可有指令?是否加盖印章?” 公孙每问一句,甄富贵的心便跳的越发快,他贸然上门,无凭无据就叫擅闯大员家门,可他确实无诏无令。公孙故意将话题从证人一事绕开,可见确有偏袒之心。 甄富贵将剑抽出,只听见“飒”的一声响,公孙霖见状害怕,双手撑地屁股用劲往后躲。 “这剑上所挂,乃是国师亲赐的龙涎坠,为我朝宫中重宝。” 甄富贵所言,一是想告诉公孙他甄富贵受国师器重,不是可以随意宰杀之人,二是想回答公孙他并非师出无名,是国师给了他权限这么做。 公孙见确实是先帝最爱的龙涎坠,眼中精光一闪道:“你所言人证此时也无法证实,即便证实,也有串供之嫌,并不能说明我儿曾与国师接触。” 甄富贵嘴角不禁上扬,若不仔细并不能察觉,提手挽个飒落的剑花后将剑收回鞘中道:“首相大人可知,太后曾赐令公子一把匕首,名唤虎纹匕首,世上仅此一把。” 公孙大惊,看向公孙霖道:“霖儿,虎纹匕首呢?拿出来!” 甄富贵看见公孙霖眼神躲闪并未回答,心中把握大了不少,抢先道:“不必,这虎纹匕首公子今日落在城南草市,此刻正放在我羽林卫府上。” 公孙面色铁青,甄富贵见状便晓得国师一事,首相并不知情。 公孙霖已然忘记下身痛楚,爬到公孙面前抱住公孙道:“爹,他们胡说!胡说啊!” 又转头恶狠狠盯着二小姐道:“你竟然联合外人害我!不要脸!” 二小姐撇嘴,得意的看向公孙霖,但她也有些懵了,现在这种状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好像国师确实不在她家。 公孙一脚踢开公孙霖骂道:“混账东西!”又对甄富贵道:“既然国师失踪一事与我儿有关,老夫一定尽全力配合查找搜寻,国师为我国栋梁万不能出事。”话锋一转又道:“但国师确实不在老夫府上,还请几位侍卫先回去休息,明日老夫上报朝廷再作搜寻。” 甄富贵赶忙顺坡下驴,客套几句离开。二小姐也想随甄富贵一起出门,被家中门丁拦住,对着甄富贵大喊道:“去找汤十一!不要相信任何人!” 甄富贵一行七人出府后又陷入混沌黑暗,火把燃起,火焰随着空气的流动摇摆。甄富贵转头看身后的府邸一眼,双腿一软倒下,阿甲忙扶住甄富贵,发现甄富贵整个人都在打颤。 “头儿,你怎么了!” “假的,刚才我说的都是假的,没有虎纹匕首,没有证人。一旦穿帮,死。” 一行七人消失在黑暗中不见。 我醒来时,脑袋昏沉的厉害,一个少女映入我眼前。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山匪窝中活神仙 你是,谁?” 我浑身酸痛无法动弹,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绑在这草堆里睡了一夜。我环视四周,只看得出是间茅草房,右上角有个方正的通风口,光束从中打到我身前的地上,衬的地上的草堆金黄。 眼前的少女明眸微闪,离我极近,浓密的睫毛在我眼前一闪一闪。 少女又抵近我,鼻尖快要贴近我脸颊,她好像很开心,又好像在观察我。 “吱呀”一响,门突然被推开,闯进来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见我便大喊:“仙人醒啦!” “二哥绑上山的仙人醒来啦!” 说着一溜烟又跑了出去,大声叫嚷,应该是在知会他的同伴。 二哥,绑上山,我被山匪绑架了? “你真的是神仙吗?” 眼前的少女突然发问,仍旧好奇的探寻打量我。 “我咳咳咳”我的风寒又重了,止不住咳嗽,我原本想告诉她我不是神仙。 这些人也真的是奇怪,见个书生模样的人,便当做是神仙么? 眼前的少女突然起身离开我,笃定的说:“你不是,神仙不会生病。” 那少女离开后,我试着解开身上的绳索,我用很大的劲挣脱,可我实在被绑的太紧了,完全无法动弹。 好在,若真的入了匪窝还有一线生机,他们只谋财,轻易不害人命。 时间过的很慢,通风口的光束从我身前慢慢移到我脸上,照的有些舒服,也有些刺痛,我现在浑身都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进来一个人。 我正昏昏沉沉又要睡过去的时候,门开了。涌进许多人远远站着打量我,我也看他们,他们穿的不是很好,破烂衣衫,面黄肌瘦,个个都好奇的看我,却没人说话,也没人上前。 我攒了很久的劲,开口道:“有没有,水?” 见我说话,一群人乱了套,几个人挤出去又进来,手中端着水,但依然不敢靠近我。 那少女进来,端起一碗水走近我。 “是你。” 我冲她挤出一个笑,仔细看她。 “我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对吗?” 那少女突然红了脸,躲开我的视线伸手将碗递给我。又发现我被五花大绑,没办法从她手中接过水,便主动上前喂我水喝。 我饮一口水灌下肚,舒坦了许多。 “谢谢。” 我不过同她道谢,她的脸竟然更红,好像还生气了,扭头就走。 我对着站在我眼前的那些人道:“你们首领是谁,请他出来见我。” 方才的小孩子拉了拉其中一个人,说:“二哥,神仙叫你呢!” 二哥? 这人穿的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破布掩面,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我。见我打量他,也不说话。 喝了水嗓子舒服许多,趁着人多我只好主动出击:“你们要钱,还是要粮食?只要放我离开,不管你们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那些人听见“粮食”二字眼睛泛光,开始窃窃私语。看样子是很久没吃饱饭,今年收成不好,因战事又苛重赋税,家家都不好过,但不至于连山匪都要饿肚子吧? “哼,先关着吧。” 那二哥开口,好像不是很信我。众人虽对粮食极为渴望,但二哥好像很有威信,见他发话也不再信我。 “能不能解开绳子?我病了。” 那小孩探出脑袋说:“不能解开,解开神仙就跑了。” 我 我做了什么,以至于生出这天大的误会!那二哥也不解释,他明明知道我是个人。 二哥让众人离开,走近后从高处俯视我。 我冷冷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人,明显对粮食钱财不感兴趣。 “想请国师帮个大忙,不过,要先看看国师到底值多少钱。” 我可以确信,他就是在草市绑架打晕我的那个人,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过目不忘。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口中藏着毒药,只要我愿意,轻轻一咬,毒药破开溢出的瞬间,你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一具国师的尸体,对你来说恐怕只有麻烦。” 我根本没有什么毒药,只是他想拿我换什么东西,就必然极看重我的性命。 那人好像不信我说的话,上前钳住我的腮帮子,想逼我张开嘴。 我恶狠狠甩开他的手,拿脑袋朝他腹部一撞,瞧着他道:“你怕了吧?可我现在不想死。” 那人吃痛,但神情明显放松许多,对我说:“哼!不想死最好。” “我现在不想死,但保不准我什么时候又想死。” “你!”那人见我威胁他,却无计可施,神情却越发愤怒,眼睛像个冒火的火盆子。 我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毕竟也是个国师,哦,对了,如今青州的羽林卫和禁军兵符也在我手上,我这样的身份,居然被人绑架了,说出去岂不是丢脸?” “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人听我身上有兵符,想要靠近摸我搜身,我向后一躲问他:“我现在死一死?” 那人停手,朝着我身后的墙就是一拳。 “现在解开我,不然我想死一死。” “你也不用怕,我病了,还是个书生,打不过,跑不动。” 我赶紧揉一揉发青的手腕,想要起身没站稳,腿脚一阵酸麻,浑身疼的厉害。那人扶住我,扶了好一阵子。 “谢啦!二哥?” 那人皱眉,说:“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我腿上的麻劲退去,推开他往外走,顺便故意气他:“二哥!二哥!” 身后人道:“你要去哪里?” “撒尿。” “哎!”我见他喊我,转头看他。 “别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他们不应该知道。” 我叹口气,算是答应他。毕竟做个被人俘虏的高官,不如做个人人敬爱的“神仙”! 那个山匪头目可能真的很怕我死,煮了汤药给我,还好吃好喝伺候着,虽不过是米汤,但在这又穷又寒酸的山匪窝里也算好东西。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逃出匪窝上路 我一直想伺机逃跑,这里地势复杂,我根本不识路,单靠我两条腿也走不出去。我又病着,身上更没力气,唯一的一匹马在那“二哥”手上,他若出去马便不在,他若回来马儿必然有人看守。 所以,实在是难下手。 那个少女时不时来我眼前晃上几趟,不知道她有什么意图。 “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瞪我一眼跑了。 已经三天了,我在这山上三天,不知道山外是什么状态,算日子,再有十天帝君就能到大瑶与我青州边境。今天再不走,我可能无法赶在帝君到边关前拦截住他。 那少女远远儿的在一旁打量我。 我起身到她跟前,她见我过来要跑,我假装病倒,她又慌忙过来扶我。 “你看了我三天,还没看够吗?我脸上是有花吗?” 我笑盈盈望着她,她见我诈她,一把推开我。我没有防备,这回真摔倒在地上。 那少女跑了两步又跑回来,说:“你是不想走?” 我不愿意骗她,只能说实话:“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做,如果不尽快离开,我朋友可能会死。” 那少女沉思半晌问我:“你朋友是男是女?” “是位公子,很会讨姑娘家的欢心。他是个好人。” 她突然笑了,像是长舒了口气。我实在是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说:“你叫我小十三。” 我看着她道:“小十三。” 山匪头子正好回来,将马给身边人,又见我盯着他的马看,走过来对我说:“你要是想逃跑,那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不介意杀你。” 我盯着他戏谑道:“二哥,我生平最怕被人家威胁,别人威胁我,我就想死一死。” 那人吃瘪后拉着小十三离开,在草垛子那里和小十三说话,小十三时不时转头看我,神情复杂。 但愿这丫头没有卖我。我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就是因为我捏住那人不敢轻易让我死,若让他知道我着急离开,一定会捏住这事大做文章。 况且,这人绑我,却不说为何绑我,实在是奇怪。 叫我神仙的小孩子跑来我身边,但也不靠近。不知道那个土匪头子跟大家说了什么,他们对我都敬而远之,从不搭话。即便我主动问他们,也不说话。 那小孩怯怯的问我:“神仙你能变出粮食吗?” 我伸手抚摸他的小脸,他躲了一下,又凑上来。 这么小的孩子脸蛋竟然冻烂了,摸着沙沙的,一点也不光滑。我轻抚他脸上的红血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难受,心里堵的慌。 “我生病了,暂时没有法力,等我好了,就变粮食出来。这么一大堆粮食。”我边说边比划。 我把粥推给他,他舔了舔舌头又推给我。 “神仙你吃,你病好了就有好多粮食!”说着拿手比划个大圈。 山匪头子每天都会出去,每次回来都会带一袋或两袋粮食,根本不够大家吃。 我又被关起来了,五花大绑。 山匪头子对我说:“你想救人,所以你不会死。”我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可我觉得他此刻在笑。他赢了,他拿住了我的把柄,知道我不会自杀。 我便连最后一点行动的自由也没了。 “神仙,我来救你。” 打开草屋的是一大一小,那个小孩子,还有小十三。 小十三给首领头子下了药,小十三说到明天日上三竿那人才会醒。 我出来时,山上有好多双眼睛看着我,跟之前一样充满试探,恐惧和饥饿。小十三跟他们说,我要下山去拿法器,拿了法器才好变出粮食。 我眼睛有些湿,冬天的风真是太大了。 “三天,三天之后,运粮上山。” 这是我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有人帮我开道,有人帮我牵马,他们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我偷偷在草房留下金叶子,我把身上所有的金叶子都放在草房的烛台上,他们明早就能看见。 我不识路,小十三带着我一路骑马下山,在半山腰处遇到武卫和羽林卫。我认识那个带头的人,小眼睛厚嘴唇,是和我一起抢劫珍宝阁的羽林卫。 我还是和小十三共乘一马,小十三紧紧搂住我腰身,她害怕那些带刀剑的人。 我对小十三说:“小十三,如果今夜不是你放我,恐怕现在山上都是死人。” 武卫见羽林卫来后已经隐藏不见。那人很聪明,我让他下山,他便下山,不再多问一句。 小十三抱紧我问:“山上,会不会出事?” 我摸摸她脑袋,回道:“不会,你二哥那么聪明,明天看见那些蹄印,肯定会带大家离开。” 小十三又抱紧我,她可能是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卫见我问他,答道:“卑职甄富贵。” “好名字。” “跟宫中回函一封,然后跟我去边关。我保你这一生真的富贵享用不尽。” 他面色欢喜,倒也不掩俞,这人能排查搜寻到这里,足见他确实有些手段。 “卑职多谢国师提携!” 我朝他点头,不再说话。小十三已经靠在我背上睡去。 甄富贵问我:“国师何时出发?” “今夜,越快越好。” 我看甄富贵好像有话想说,便问他:“你有什么要说的?直说无妨。” 甄富贵一边骑马一边道:“国师,公孙家的二小姐要不要知会她一声国师已经安全了?” 我反问他:“是她让你们来找我的?” “正是。” “二小姐担心国师,还让卑职带人去首相府上寻人。” 这倒是奇怪,我不见之后,二小姐那丫头怎么会笃定我出事与公孙府有关?甄富贵见我面有疑色,开口道:“国师可还记得曾有人想要行刺?” 我回答道:“一个将刀插进门框拔不出的蠢货。” 甄富贵道:“那个人,是二小姐的哥哥。二小姐认得那刀。” 我突然明白为何二小姐要去首相府要人,那蠢货居然是公孙霖。 “我踢他一脚,他也没占什么便宜。” 甄富贵道:“怪不得公孙公子那夜是被人抬到花厅的。” “我不过对准他裆部踢了一脚,便要卧床不起?”那这公孙霖也忒弱些。 甄富贵听罢觉得自己的下身也有些疼,下意识拿手捂上不再说话。 我们出城门的时候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我交代甄富贵做两件事,一是去公孙府接二小姐,二是去帝宫送信。 我既然许诺二小姐要带她出门,就一定要做到,我也想看看,甄富贵有没有本事从公孙府带一个活人出来。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长命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小十三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赶到姑苏,武卫说帝君已经离开,但暗卫会在下一驿出手拖延,让我放宽心赶路,必定来得及。 我已经换好干净衣衫,也命羽林卫换上寻常衣服,并改口叫我主子。一是为避免招摇,二是我答应过土匪头子不让其他人知道我身份。现在小十三同我在一起,能拖几时就几时。 “你醒了?” 小十三见我冲她笑,有些不好意思,又问:“我们在这车上睡了一夜?” 我点点头,给她拿件新衣衫叫她换上,命人停车后下车,让她自己在车上换。 “阿甲,若要九天之内赶到边关,你看是否来得及?”阿甲也是羽林卫,甄富贵说他不在时羽林卫由阿甲指挥。 阿甲将地图平铺在车板上,仔细研究。 “国主子,现在我们在姑苏北,走小路至平城,可以省一天时间,但小路上没有驿站没有脚店,我们要备好粮食,如果不去驿站的话,现在我们身上并无银钱。” 我掏掏鞋底,从鞋垫子下摸出两片金叶子放到阿甲手上。阿甲的脸皮抖了抖,我宽慰他:“这是我全部身家,等甄富贵和二小姐赶到就不缺钱了。” 但其实,甄富贵和二小姐到的时候依然缺钱。 那丫头骑着马来,马蹄声噔噔作响,刮起地上的尘土洋洋洒洒雾蒙蒙一片。 “呜”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对不起是我哥的错,我也没脸见你呜” 我剜一眼在旁的甄富贵,他竟然什么都没同二小姐讲。 我伸手抹干净她眼上的泪珠,她抱的有些紧,我快要喘不过气。 “你给我放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十三站在一旁,恶狠狠盯着二小姐。小十三应该是看到我喘不过气,怕我出事。 二小姐看了小十三一眼,又看我一眼道:“她是谁?” 小十三上前两步:“你又是谁?” 甄富贵果然比我更识人情,悄悄提醒我说:“这二位姑娘怕是在吃主子的干醋。” 可惜甄富贵嗓门实在是大,虽然刻意用手捂住嘴,但每个字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才吃干醋!” “信不信我扒了你的嘴!” 这时候这两个丫头倒是统一战线的紧。 上车后小十三防贼似的防二小姐,两手紧紧扒住我胳膊不放。二小姐远远坐在对面,冷哼一声抱着鞭子不理人。 沉默,真的很尴尬。 我想出去和甄富贵一起骑马,又怕离开后这二位打起来,只能端端坐着。 “神仙你不许看她!” 原先从未见小十三这么具有攻击性,我也有些生气,我看谁,或者不看谁,都是我的自由。我念她救我一场的份上可以带着她,但我从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更不喜欢被人裹挟。 “你若要耍性子就回山上去!我不拦你。” 二小姐见我生气收敛不少,腿也摆正了,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 小十三从未见我生过气,居然哭了:“你这么看重她,为了她你骂我!啊啊”我有些懵,这都哪儿和哪儿,她哭起来也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呜咽,哭的好听,哭起来楚楚惹人怜,小十三哭起来是嚎,让人想打她。 二小姐对着小十三挤眉弄眼:“你别哭啦!他生气了!” 不想小十三听罢后哭的更厉害了。 甄富贵掀开帘子问道:“主子,怎么了?”见是小十三在哭,我又黑着脸,自顾自的说句:“我去前面探路”后,扬起马蹄远去。 我原本见不得女儿家流泪,一流泪就流的我心软,什么脾气也不见。端端小十三哭起来不一样,她越是哭,我越是心烦。 “收声!” 二小姐面若寒噤,抿住嘴不说话。 小十三是真的被吓着了,一下子停住抽噎不止。 “你们两个,若要跟着我,就要听话,不许提条件,不许任性。” “再不听话,不管是谁,我立马从马车上扔下去。” 二小姐吐吐舌头,道:“关我什么事?” 我冷哼一声看她,二小姐顿时变乖。 “我叫小十三,你叫什么名字?”小十三见我对二小姐也凶,主动开口示好,我实在想不通这小姑娘脑子想些什么。 “我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你是人,是人就有名字。”小十三一脸不可思议。 二小姐往后缩了缩,抱住双膝不说话。 我突然开口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二小姐睁大眼看我。 “小十三说的对,是个人就要有名字。二小姐是你的身份,不是你。”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杯。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是大瑶首相冯延的诗,唤做长命女。” “我愿你日日如春宴,有酒有歌一生快活。我愿你有个意中人,与他一起琴瑟和谐到终老。” “长命。” “你喜欢吗?” 二小姐低声呢喃道:“长命” 又抬头睁大眼看我:“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又笑着看小十三:“你好小十三,我有名字了,我叫长命!” 小十三跑过去和长命坐在一处聊天玩笑,我看见这场面,心里也舒了口气,莫名的畅快。 长命,我愿你长命百岁,千岁。 吃过晚饭准备休息,甄富贵燃起火堆取暖,对我说:“主子,今夜睡一觉明早到平城。” 我点点头,看着火堆出神,希望路上不要再出什么事,我想见帝君问他一句为什么,我更想见一个活生生的玄一。甄富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今夜的火堆好像燃了一夜,整夜一点都没觉得冷。 “富贵!启程赶路!还有六天,务必赶到边关!” 甄富贵上前道:“是!主子!我们今日入平城,走官道,去驿站拿些补给。” 听他这话,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本是我要拉着他们去边关,却连路费和饭钱都出不起,这两日的路费,还是十三个羽林卫凑出来的。 长命走的着急,出门竟然也没带钱。甄富贵见我不说话,宽慰道:“没事主子,我手上还有些钱,我们省着用还够,就是要委屈您了。”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羽林卫这活,虽说收入比平常人高些,但他们一年的俸禄或许还不敌我听一支曲子撒出去的赏银多。还有山上的山匪,这年关的时候,山匪都穷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平常的穷苦百姓家日子多艰难。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驿站府前遇刺 我长叹一口气,甄富贵误以为我不满,忙跪下叩首,其他羽林卫见状,团团围过来跪地不起。 我扶起甄富贵看着他们道:“我苏阳离这一生,从未经历过这么艰难的生活,你们愿意跟我,我很开心,也很感激。” “所以,不必愧疚没有照顾好我,是我苏阳离,要真心感谢诸位护卫陪伴左右。” 这些羽林卫从未见过大官跟他们道谢,平日出生入死卖命,都被视作理所应当,见我这样说,竟也都眼中泛起泪光看着我不说话。 我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煽情的场景,总能弄的人不大舒服。但我还是站起来,对着围在地上叩拜的他们,深深福一礼。 甄富贵忙扶起我,道:“愿为主子,出生入死!” “愿为主子!出生入死!” 男儿豪迈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冬日萧索的山林,我心中竟然也生出一股豪迈之气。 我撇撇嘴,下定决心后倚着甄富贵,从另一只鞋底和鞋垫子的间隙中掏出两片金叶子,郑重的交到甄富贵手心。 “交心了诸位!再也没有了。”我甩甩鞋底自证清白。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我虽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也觉得开心,同他们一起大笑。 远处,暗卫负伤而来,甄富贵拔剑准备御敌,被我喊住:“自己人!” 暗卫伤重,撑着最后一口气找到我,道:“帝君不知何故在平城,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势力三方打起,帝君身负重伤我们的人,也被抓了不少主子你要” 暗卫还未说完,气绝身亡。 我突然没了主意,心里堵得慌,还有些疼。 帝君受伤了,真的,受伤了我要去见他,我要怎么跟他说如果不是我让暗卫动手他或许就不会出事 还有我的暗卫,他们从前死过一次,我尝过失去他们的痛苦,我必须去救他们哪怕帝君恨我,哪怕他们发现暗卫是我的人,哪怕上次刺杀的事情败露 我身体里的血好像一寸一寸涌上来,我抱着暗卫总觉得这人身上明明还有热气,明明前一秒才朝我跑来,明明前一秒还说了许多话。 甄富贵一直守在我身旁,也不让旁人来打扰我。我抬头看了一眼,大家都看着我,有担心的,有疑惑的,有不明就里的。 我明明没有哭,还是起身擦把眼睛,然后将暗卫放在地上,用手轻抚合上他的双眼。 甄富贵道:“主子,要不要兄弟们埋一下入土为安?” 我对他摇摇头表示不必,暗卫的尸首,自然有人会收拾,他会被火化成一捧沙,洒在大漠,洒在海洋,洒在山林,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去平城救出其他暗卫。 “马上出发入平城!”我看一眼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望我的小十三和长命,我知道他们担心我,想让她们宽心,但实在是笑不出。 “你带六个人跟我一起快马入平城,马车和其他人随后到。”马车毕竟要比骑马慢许多,我已经等不及。 我骑术不好,无法快马加鞭,只得坐在甄富贵的马上,阿甲和一羽林卫开道,我二人中间,身后有四羽林卫护卫断后,一路疾驰至驿站府。 还未下马,一道劲风直冲我来,甄富贵勒马扬足向右偏去躲过一击,羽林卫布好阵团团将我围住。我这才看清是个驿站的卫兵,但又比寻常卫兵厉害许多。 那人见一击不成,打声口哨又冲出来许多人。不由分说便砍过来,甄富贵拿剑鞘挡过顺风来的刀,虎口一震倒退两步。那人毫不留空隙,迎风又是一刀下来,完全不给甄富贵拔剑的机会,阿甲见状过来相助,用剑抵刀两两相冲。甄富贵乘机抽出长剑,刺向拿刀那人。 阿甲身后的驿站卫兵见阿甲正挡刀,提起砍刀砍向阿甲,那刀划破空气,划破风,直冲阿甲背部。 “阿甲!” 我喊他一声,却已经来不及,那刀砍出足有三厘米深的伤口,正砍在尾脊骨上,阿甲吃痛,转身用剑刺入驿站卫兵胸腔。 甄富贵这边也抽不出身,见阿甲受伤大喊道:“羽林卫天机阵!” 方才被打散的队伍拉起缰绳,以甄富贵为中心成圆,六名羽林卫不断变换位置与驿站卫兵搏斗,并未占下风。 这时,我看见羽林卫门口有个黄衣男子一直在笑,他身后站着无数持箭的驿站卫兵。 我大喊道:“小心!有箭!” 甄富贵等人驾马提剑与持刀的驿站卫兵抗衡,本就人少,能勉强不落下风已然用尽全力,根本无暇顾及我的话。 “你到底是谁?我是青州国师,你在我青州地界持刀伤人,不怕死吗!” 那黄衣男并未回答我,却笑的更诡异,这人变态。他看我一眼,提手往下摁,一排排羽箭直冲我们来。 他竟然,连正与我们搏斗的驿站卫兵的性命也不放过 羽林卫个个好身手,寻常惯做速度类的练习,又互为倚靠,提剑将漫天羽箭斩断。而更外围的驿站卫兵本就提刀笨重,此时也来不及打斗,拿刀砍向漫天而来的羽箭,却一个个倒下成了人肉靶子。 这人,心思之毒是在罕见。那黄衣男子见状并没有让人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攻势,甄富贵一边砍断羽箭,一边对我道:“主子!我们护你冲出去!” 他一分神,一支羽箭飒的一声刺入他臂膀,接着数支羽箭冲来,甄富贵顾不及,又侧身护住我,替我挡住一箭。 若此时召唤武卫暗卫,必然暴露,若不召唤,阿甲明显快要支撑不住,一旦这个阵破出一个缺口,只怕死的更快。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扭转乾坤 我仔细看向驿站府,箭利于远攻,若于近攻 “富贵,保持阵型不变,佯装逃走,但不是冲出去,而是冲进去。” 甄富贵立马会意,吼声似狼声呜咽,其他六人也即刻会意,慢慢朝后退去。等到甄富贵离驿站府最近的时候,阵型突变,四人在前开道削去羽箭,甄富贵策马冲向驿站府。那黄衣男子大惊,未料到我们竟有反攻之意。 等甄富贵策马踏上阶梯,我在甄富贵身后道:“富贵,准备好了!” 我扬手将一团白粉洒出,中午做汤饼正好富裕出点面粉。驿站府卫兵视线被遮住,什么也看不清。那些射箭的驿站卫兵最看重的就是准头,就是眼睛,这时白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又怕粉中带毒会损伤视力都慌了阵脚,闭眼放弃抵抗。 甄富贵早就看清黄衣男子在何处,一手驭马,一手弯腰捏住黄衣男子的衣领,活生生将那人从驿站府的地上策马拖至刚才抵御羽箭的路上。 羽箭停后,六个羽林卫将剑对准射箭的驿站卫兵,不过分秒之间,场面局势已然扭转。 我拍拍甄富贵打趣道:“你这人还挺记仇!” 甄富贵讪讪一笑不说话。 我鼓励他道:“我喜欢。” 我指了指地上的人,问甄富贵:“拉出去溜一圈会不会死?” 甄富贵会意,粗眉一挑,厚唇一笑,我看着竟然觉得丑的有些可爱,他道:“死前停下即可。” 被拖在地上的黄衣男子高声咒骂道:“苏阳离!你好狠毒的心!你不得好死!我让帝君扒你的皮!” 我朝着阿甲道:“阿甲,有绳子没?” 阿甲扔团极粗的麻绳过来,我抬手接住,对甄富贵道:“富贵,怕你手乏,你拿这绳子绑在他腰上,我们试试这马拉三个人速度会不会变慢!” 甄富贵不假思索道:“应该不会慢,卑职这是羽林卫的好马。” 我拿腿肚子夹马身,起合之间马儿拖着地上的黄衣男子跑起,速度倒当真很快! “苏阳离!我去你大嗷嗷嗷疼啊啊啊啊” 那黄衣男子已然没力气叫骂,地上尘土飞扬,马蹄的哒哒声,黄衣男子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互相应和,他好像想骂出声,可惜身体高速与地面摩擦,皮肉尽烂极其痛楚,全然无力,张口就是吃进去一嘴土,脸又朝着地面想恶狠狠看我也不成,黄衣公子已然变成灰衣乞丐。 “富贵,差不多了。正事要紧。” 甄富贵闻言勒马,马儿后蹄子一扬,往黄衣男子口里掸进去不少灰土。那地上的人全然只剩下一口气。 “找大夫去治伤员,剩下的人控制驿站府!”我转身看向地上的黄衣男,已然没力气不能动弹,嘴型张张合合间倒是能看出他在叫骂。 我附在甄富贵耳畔道:“看好他,给他也治治伤。”又加句:“阿甲有多疼,你有多疼,他便受多疼,拿盐巴给他消炎。” 甄富贵一脸感激的看我,没想到我竟然是为替他和阿甲出气。 帝君房门外,守着个白衣小童子。 那童子嗓音糯糯的,一板一眼开口道:“不知这位先生是谁?我家师傅有令,除医师外谁也不准进去。” 我见他可爱,低下身说道:“在下正是医师。你师父又是谁?” 那童子怕是见我确有医师的根骨,所以并未生疑心,反倒很是信任我。我并不知的是那童子其实不晓得医师是何种模样,只觉得眼前的人一身仙气,便认定我不会害人。 “我师父是九州第一谋士,黄霑。” 方才那黄衣男子,竟然是黄霑? “你师父受伤了,你要不出去瞧瞧?” 那童子大惊道:“啊!真的吗?谢谢这位先生告知,我这就去看师傅。”说罢还板正地向我作个揖,拢袖子深深拜过。这童子竟也不怕我诓他,提起小短腿往外跑了。 若黄霑知道他这小徒弟向我这个伤他的凶手行礼,恭恭敬敬道谢,怕是要气吐血的。 我站在门口,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看着门框突然却没了推开的力气。 “进来!” 是帝君的声音。 我伸手一推,木门吱呀作响,这屋子里光线不大好,死气沉沉的,他坐在床上佝偻着腰,身姿和往日挺拔伟岸的模样差很多。 我一步步靠近他,他的脸色出奇的白,嘴也白,没有半分血色,还大口喘着气,虽然极力克制,可我仍然能看见他佝偻的身体在微微抖着。 我还有两步就要走近他,我走的极慢,像乌龟挪一样,我一点儿都笑不出,哪怕是装也装不出。明明,明明方才戏耍黄霑的时候我笑的很开心。 他吃力的用手拿案几上的茶杯,我想上前帮他,可我手才伸到半空,他已经狠狠将杯子掷到地上。 “啪噼”一声响,瓷杯碎成数片散落地上,我没躲,茶水落到我身上有些有些烫,我心里更加灼的慌,比茶水泼在身上还要烫。 我跪在地上不敢看他,我膝盖底下有片瓷,扎的我疼的慌,可我不敢动。我觉得眼睛很干,我努力忍住克制自己不许哭出来,本就害他受伤,我再哭出来太丢人。 可我实在是没忍住,我那么久没见他,现在见了,他竟然一身的伤。 好像除去找不到爹娘曾经大哭一场外,我从来没哭过。哪怕在谷里背五行八卦背不下,被师父打板子关禁闭我也没哭过,哪怕一个人熬过千百个孤独的夜晚那时候我也没哭过 人的身体很讨厌,哭就算了,为什么鼻子会忍不住想流鼻涕。人家都说五官是通的,我掉眼泪已经够丢人,再吸鼻子不是更丢人,我好歹也是个国师。 实在是,忍不住了。 “哧溜” 还好还好,鼻涕没有没有掉下来。 我偷偷瞄一眼帝君,他好像有些震惊。 “你抬起头。” 我实在不情愿抬起头,这种场面分外尴尬,分外丢人。 他竟然伸手抚上我的脸,冰凉冰凉的,他的手足有我脸那么大,把我的半边脸包个密不透风。他使力气想抬起我的脸,我又用劲往下压,他的手好像没力气了,不住的抖动,变得很轻,好像下一秒就要从我脸上滑下去。 我心一软,放弃用力,抬头看他。我知道我如今这副模样很丢人,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还流着鼻涕。 “你 看书就搜“书旗吧”,更新最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我苏阳离很少哭的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很震惊,像难以置信,又好像他很痛苦,我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就算是平常,除我故意惹恼他外,我一向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只学了御国策,却没学如何分辨人心。 他从怀里拿出个帕子,那帕子上绣着黄色菊花,抖着手靠近我,轻轻摁在我的鼻涕上,他好像很想用力帮我擦掉,可他手上实在没力气,连帕子都抓不住。 我又狠狠吸了吸鼻涕,人都丢尽,不差这一回。 他抬起手背轻轻摁我脸颊,泪水湿哒哒的,还有些热。可他的手还是凉的可怕。 他的呼吸很深很沉,他伤的实在太重,我见他这模样,泪水又止不住涌出来,像大河决了堤一样。 他有些慌乱,又叹口气,眼睛一直看着我,手却在我脸上努力的拂了一遍又一遍,他是想帮我把眼泪擦干吧。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睛里一直有星辰大海,有巍峨高山,有广袤的森林每次我多看一眼就有些晕乎乎软绵绵,这次,他的眼睛里好像还有难过,有悲伤,还有开心。 我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他要再看下去,只怕我马上要晕过去。 他好像攒了很久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你做什么?” “我晕” 他又皱起眉头。 我匀出一只手,抚平他额心的褶皱。剩下的一只手完全盖不住他两只眼睛。 他见我的模样,竟然笑了,嘴角一抬拉扯到伤口,额心又皱起来。我用力熨烫平整,看着他身后的幔帐小声道:“皱眉头多了会长皱纹,长皱纹就不好看了。” 一道炙热的目光灼在我脸上,烫的我脸烧烧的。今日实在是丢人,丢人! “为我哭的吗?” 见他问我,撇撇嘴道:“才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伤的太重的缘故,他说这话的时候,格外温柔,跟以前很不一样,以前虽然有时也和颜悦色,但就是和今天不一样。 他的手一直在我脸上轻轻抚摸着,见我不承认又笑,这回却没再皱眉头。他把食指摁在我眼眶下,轻声道:“你骗人。” “真好。” 什么真好?我骗他真好? 膝盖那里实在是疼,我忍不住,轻轻抬了下膝盖,却被他发现。 “怎么了?” 他问我怎么了,听语气好像还有些担心。 我一扯嘴角笑着回答他:“我没事。” 只是衣服那里已经见红,想不到他病成这个样子,眼睛还是那么毒。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这话他是攒着力气吼着说出来的,说罢咳出一口血,更加大口的喘气,这回我看懂了,他真的生气,气的莫名其妙,明明被扎伤的是我,疼的是我。 我忙往后挪两步,他的手够不着我了,我的衣裳在地上拉出一道血印子。 “苏阳离!” 我伏低做小,恨不能跪到地里。 “君上无令,臣不敢起。” 我原本想道歉才这样,可好像起了反作用,他更生气了。 “地上有瓷片你不会挪吗!非要伤到自己吗!” “臣不敢。” 他气极了,想要下地却突然倒下,我再也顾不得君臣礼仪,上前抱住他。 他躺在我怀里,气息微弱,喘出的气息一点点扑在我脖子上,热热的,痒痒的,原来他呼出的气是热的,不是冷冰冰的。我原来不哭了,这下子又哭了。 “还说不是为我哭?” 他得意极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想抬手却抬不起来。 他声音嗡嗡的,我凝神仔细听也能听清。 “下次别这样,守规矩守到把自己弄伤,你平日也精明的很,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 “难不成哪日我要你死,你便死?” 我狠狠擦掉眼泪,哽咽着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又叹一口气,虽然微弱,但我能感觉得出。 “哪天我想杀你的时候,你就跑吧,跑到我再也抓不到你的地方去。” 我没有回答他,我哭得更厉害了。 哪天,若帝君真的想杀我,我一定不会走。我一定先帮帝君赢了这天下。我一定,不会让帝君有杀我的那天。 “苏阳离。” 他说的最后三个字,是在喊我的名字。 随行的御医已经看过,虽伤及脏腑但好在帝君身穿胄甲,那胄甲抵去七分功力,所以虽伤重,但命保住了。 黄霑浑身都擦破了皮,应该无力顾暇我,帝君昏睡,羽林卫又控制了驿站府,我有充足的时间找出被抓的暗卫。 只是也罢,他身边多一个能人,我便多一份放心,至于他从未告诉过他与黄霑相识这件事,并不要紧。 帝君睡得并不安稳,我一下下抚平他额心,可不过片刻又拧巴上,他心底,很不安。 我起身去找甄富贵,才出门就见一堆人担着个架子朝我来,我走下廊梯,才见那担架上躺着的是黄霑。 这么快就能出来,我很是意外。他的恨意,快要将我灼烧尽。 我也不理他,远远儿的绕过去找甄富贵。 甄富贵身上也中了两箭,正在医堂,随行的御医只负责帝君的身体,所以给甄富贵他们治伤的是从外面喊来的大夫。 “既然有医堂,为何没有大夫,还要从外边请?” 我边进医堂,边问驿站府长,这么大个驿站府,担负着接待往来官员及帝君住行,通传信件密令中转站的职能,还特地设了医堂,怎么没有专门的大夫? 府长向我行礼,又抬袖邀我先进,答道:“原先有的,只是今日那大夫告假没来,所以从街上请了济世堂的大夫过来帮忙。” 那大夫瘦小精干,见我来后道:“小人正在为几位官家治伤,还请国师大人回避,以免煞气冲撞。” 这人真是有意思,明明是大夫,说的话反倒像是巫师。我往内探一眼,见甄富贵和阿甲几个人平躺在床上,上身赤裸,缠着绷带。我从不避讳鬼神,所谓鬼神,与我们同一世界,又处不同时空,八竿子打不着一处,何况我家里还住着一头仙狐,更对什么煞气不煞气没有避讳。 我欲上前看看甄富贵他们现在如何,若是无碍我也放心,可那大夫竟然抬手拦我:“国师大人,这种地方实在不好让您进。血刺啦胡的。” 府长也在一旁附和道:“国师大人,我带您去别处转转?” 我皱起眉头,大概是尊卑有别,他们忌讳这些,便远远儿隔着喊道:“富贵!你还好吗?” 里面的人并未回我。我欲进去探看,那大夫竟然直接横在我面前。 搜索书旗吧(),看更新最快的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黄霑你也中毒了 “国师大人不必担忧,为免疼痛,小人已煎麻沸散汤给几位官家服下,所以几位官家现在没了知觉无法应和,身体并无大碍。” 我问道:“麻沸散?” “这麻沸散乃是我家祖传!服下后即刻失去知觉,但不伤身。” 府长对麻沸散似乎也有耳闻:“麻沸散的方子不是已经随华佗之死失传了吗?” 那大夫说不出话来,一时语噎道:“这我家祖上与华佗师出一门!” 这人断不是什么大夫,麻沸散确实失传,世上无人晓得配方。我虽然会麻沸散的方子,但当时师父说过,人类活在世上就是为体验七情六欲酸甜之苦,麻沸散能麻痹神经,逃避血肉苦痛,有违天道。 所以麻沸散的失传,并非世人所以为的随着华佗之死消亡,华佗仁心,将方子藏在各处,只可惜有违天道,方子都化作一抹飞烟。 除此之外,华佗为医祖,凡学医者,无不敬重其为师祖,这所谓大夫,竟然直呼其名,还扯什么师出同门。 不好! 我心中一动道:“来人!扣下这大夫。” 赶忙上前掀开帘子看甄富贵他们。没受伤的羽林卫也上前站在我身侧问道:“主子,怎么了?” 这几日他们叫惯了主子,此时也未改口。 我让他拿剑将纱布破开,发现原本一寸长的伤口已然溃烂至两寸。 “找一找有没有银针,还有刀,备火c热水c汗巾。” 羽林卫从柜中翻出针包递给我,又去取火和热水。府长将他平日切肉的刀递给我道:“我有刀。” 我看一眼,虽不是很锋利,但割坏肉没问题。想一想还是把匕首递给羽林卫,让他磨一磨再拿来。 我从针包中取出火针,在油灯的火上来回烧过,刺进肩胛伤口附近的脉络,拔出,再接着烧过刺进,拔出。等到伤口处涌血才停下。 “拿刀。” 羽林卫将匕首递给我,我将刀身在火上来回烧过,轻轻抵在涌血的伤口处,手腕用劲,刀尖刺破溃烂的皮肤,血往外涌的更猛,又往内延伸几分,转动刀身,将溃烂的肉悉数剜出扔在一旁。 此时毒肉烂肉都已经剜出,新的血替换了之前浓稠结痂的毒血,我也松了口气。再拿半寸长的毫针十八根,仔细扎在伤口周边的皮肤上,不过片刻血涌止住。 我叫羽林卫拿汗巾在热水里烫过,敷在伤口上。 后背的伤口也如出一辙,照旧处理过后,我去看一旁的阿甲。 阿甲伤的太深,伤口又长,若要放血,很有可能血流个干净还没能将毒素清除。 我取出梅花针扎在伤口周边,只能暂时防止有毒的血与体内的其他新鲜血液互相接触。 现在的人手,不够用。 我思绪间,眉头已经拧成疙瘩,那羽林卫见我对着阿甲皱眉头,声音哽咽的问我:“主子阿甲要死了吗?” 他一个大男人,膀子抖成筛子,嘴巴更是抖的要跳出整张脸。 “我先用针防止毒素扩散,你去看看其余的人回来没有。现在我们人不够用,如果他们来,派两个人去药店收购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 “把伤他们的羽箭和刀找出来。”我要看看这毒是伤人时就有的,还是后来撒在他们伤口上的。 羽林卫走后,我转身看向府长道:“府长,如今我手上能用的人少,帝君受伤,黄霑先生也受伤,驿府卫兵也没剩几个腿脚齐全的。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帮我照看这两人。” 府长虽不如一城都尉官大,但也算是正四品的官,他面上有些为难,但不知为何又应下。 “国师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 我又问他:“之前有几波人马伤了帝君,你可知道留下的活口在哪里?” “方才国师大人您进去看君上的时候,黄先生怕那些贼人同党来闹事,恐伤及君上圣体,所以硬是拖着病体将贼人转移到其他秘密的地方了!” 转移了 早知道,就将那黄霑绑在马上拖地拖死算了。这个人竟然这样缜密,身体伤成那样还有心思转移他,难道是要防我? 如此,我便更难找到暗卫。 “你可知道,那些人被转移到哪里了?” 那府长正要说话,却被身后人打断。 “国师,这么着急找刺客,是怕他们供出你吗?” 我转过身,走近担架,那人脸已经花了,但仍掩不住他满脸的不屑和得意。 “黄霑,你不疼吗?” “他们都中了毒,你却没事,治你们的大夫是同一个人吧?”我转头看向府长问道:“府长?” “正是。” 我见府长肯定后,用食指摸上黄霑右眼下皮肤摩擦破皮的地方,轻轻划过那些才破开清理过的血肉。 黄霑很警惕,但他太过得意了。 “我有几个猜想,听说你自称九州第一谋士,你来断一断,哪个猜想更接近真实。” “一,你想趁着君上重伤,以对付刺客反贼的名义杀死我,所以我们还未说上话,你就让驿站卫兵拿着涂过毒的刀砍我。你还有第二个方案,我若不能死在刀下,你还有涂毒的羽箭,乱箭齐发,我难免中箭。所以,刀与箭,原本就涂过毒。” “二,你想杀我不假,刀与箭也没问题。可我的左右膀受伤,你见我死不成,就串通假大夫要害我羽林卫性命。所以,他们伤口上的毒是后上的,这就是为什么同一大夫治疗而你身上却没毒。” “三,你确实是为防备刺客反贼出手,确实错认我们,驿站卫兵的刀箭也都没问题。毒药是假大夫后上的,他身后另有主谋,只不过你命大,或者你不是假大夫要杀的目标,所以他放过你。” “我说的三种情况,黄霑,你说说看,哪个是真?” 我说话间黄霑神情变化的很是精彩,问他的时候他却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我的手已经离开他的脸,让府长打盆子热水烫过,又仔仔细细擦拭过后将汗巾放进火盆燃个干净。 我跨过门槛,侧身对他道:“你不回答也不要紧,我方才在你脸上擦了些一样的毒。不,比他们的还要毒一些。” “黄霑先生,这毒要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才能解,不过这平城这么大,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两味药。” 黄霑恶狠狠看我,想要爬起来一动弹就疼得不行,只能叫骂道:“你好毒的心!不可能!你没有毒!” “过半刻你就会发现你的脸没有知觉,过一个时辰你就会失去意识,过两个时辰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回你。信与不信,我劝你抓紧时间。” 羽林卫匆匆忙忙跑来,道:“主子,那假大夫什么都不肯说,居然咬舌自尽了!” 搜索书旗吧(),看更新最快的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疑云重重 ,果然,我早料到会是这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还有,已经派人去几个平城的大小药店问过,都没有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等后续人马赶到,卑职再加派人手去找药。” 买不到这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虽说不是常见的药材,但寻常药铺还是备着一些的。下毒的人又死了,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或许是黄霑,才能如此缜密,先下毒,再将全城解药都买走,好确保中毒的人必死无疑。 “今天出太阳了,冬天难得有个大太阳,去院子里晒一晒。也不用找人去药店了,恐怕去再多药店也买不到这两味药。” 我伸个大懒腰,转身将手扶在担架上,黄霑本能地偏过脸,我笑着对他说:“黄先生,你说是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不要紧,来人!把黄霑黄先生抬到院子里和本国师一起晒太阳!” 府长从袖口里露出小胖手对着抬担架的卫兵挥手使眼色,那些卫兵见后紧随着我将黄霑抬到院子里。 黄霑很生气,可现下众人比较听我这个国师的话。 配解药的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早就被收购一空,恐怕跑到姑苏也买不到。派人手出去买药只是浪费人力毫无用处,何况这时候人手本就紧张。 不过这个买卖还有赢面。我把黄霑留在身边,若他有解药,他必无法背着我配解药再服下。若当着我的面,他必不敢拿出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这全城都买不到的药,若他黄霑能拿出来,就等于告诉我幕后凶手就是他。 所以,不管他是与不是背后的凶手,他都解不了这个毒。但,他要比阿甲更着急一些才是,因为阿甲的毒,我施过针,毒性不至于蔓延。但黄霑没有,我只需要陪他晒半刻钟的太阳,他就能相信自己是真的中毒了。 “去拿笔墨。” 黄霑哼唧一声道:“我倒想看看你能作什么妖。” “听说黄先生素来喜欢美人?还喜欢收集美人?” “我看那小童子长得就很水灵,是个好胚子。黄先生品鉴美人的能力想来很高吧?” “那是”,黄霑面色得意,又警惕的看我:“你打的什么坏主意?” 我笑出声道:“黄先生自己虽不过中人之姿,但喜欢美人的人,大概对自己美不美这件事看的严苛吧?” “所以啊,黄先生有空在这里哼哼唧唧,佯装糊涂,不如早些把下毒的幕后凶手供出来,把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交出来,你这脸上的疤或许还能浅一些。” 可惜黄霑并不信他脸上沾了毒。 我轻啧两声,开始专心写密令。 我拿出哨子吹两声,一只通身洁白的信鸽落到我眼前的案几上,将密令绑在脚上朝天一扔便飞远了。 平城的天呐,要比帝城的蓝上许多。蓝澄澄的,叫人看着舒心畅快。 黄霑笑着看我传信,道:“忍不住了吧?骗人不成要找同伙了吧?哼哼!” “啧啧,你这幅得意之色,我倒要考虑等下是否救你了。” 我躺进椅子里闭上眼睛,太阳晒的人暖烘烘的。我明明闭着眼,可眼前好像有热热的金光,通身都懒洋洋的。 “稚儿!稚儿!” 是黄霑的声音,他好像很恐慌。大概是时间差不多了。 “师父,稚儿在的。” 是那小童子的声音,甜甜糯糯的,真好听。 “你快捏捏为师的脸!为师的脸好像没知觉了!” 噔噔几声响,是小孩子跑动的声音。 “师父,稚儿捏了。师父痛不痛?” “苏阳离!你恶毒!无耻!无耻!无耻!” 我睁眼起身,活泛活泛身子骨,这三声无耻左耳进去,右耳也就出去了。 我好心提醒道:“小娃娃,离你师父远些,他有毒。” 那小童子竟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对我道:“稚儿虽不知道先生何故为难我师父,但稚儿一定要守在师父身侧。” 黄霑听罢哽咽道:“好稚儿” 那小童子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头道:“先生,请你救救稚儿的师父。” “你快起来!你跪他做什么!他便是给你师父下毒的恶人!” 那小童子很是震惊,撅着小嘴思索,不过他听黄霑的话,马上起身跑到黄霑身侧,我倒白占他三个响头的便宜。 “稚儿虽然不相信先生会害我家师父,但师父说是先生害的师父,那便就是先生害的师父。” “噗。”我才饮进一口茶便喷将出来。 “黄霑,你这徒弟真有趣,这话都能说得这般正经。我觉得这茶水是热的,但既然我师父说茶水是凉的,那茶水便是凉的。你便是这个意思吧小娃娃?” 那小童子红了脸。 黄霑的脸已经动不了,做不出表情,可他眼珠子直愣愣盯着天,眨都不眨足见他有多气。 不对。 “小稚儿,你把师父的眼睛合上,你师父困乏了。” 黄霑嘴里呜呜呜的,可惜他此刻连嘴皮子都动不了。那小童子以为黄霑没有反驳就是认可,并未注意到黄霑眼珠子在快速转动,抬手将黄霑眼睛合上。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想威胁他告诉我暗卫在哪里,可惜他现在说不出话。那我也不必在这里等,不如自己去找。若要黄霑给我个承诺,只怕这人救好他后会立马反悔,保不齐还会到君上面前狠狠参我一状。 见我要走,那童子道:“先生您要往何处去?” “我呀,去找解药救你师父,你好好守着你师父,他这毒晒太阳能减缓一些,若偏进阴影,你便叫人往太阳底下挪挪。” 小童子又是一拜,道:“稚儿记下了。先生虽然给师父下毒,但先生真是个好人。稚儿谢谢先生。” 我挥挥手表示不必,黄霑呐,你徒弟说的这话,若你此刻若神思都罔效还好些,可惜你虽动不了,但还是清醒的。气到吐血又吐不出这形容恐怕正应你现在的心情。 “寻常关人的地方有哪些?” 那府长机敏,知道我想问的是刺客被关在哪里,回道:“之前是在驿站府的地牢里,现在的话,黄霑先生并未告知小人。不过不过这平城,除了小人这驿站府的地牢外,平常官家关人的地方就只有都尉府。”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白灼东星斑 他的意思是,官家关人在这两处,其他人私设牢房的就不清楚。 “黄霑到平城多久了?” “黄霑先生是和君上一起到的平城,有三天时间了。” “三天?”怎么会呆这么久? 府长见我有所惑,解释道:“其实,君上原本是要上路的,但因为一件小事耽搁了,那,或许小人揣测,君上今日遇刺也与那事有关?” “什么事?” 那府长像是说漏了嘴,不再多言一句,只道:“小人妄言了!国师莫降罪!” “你说来无妨,我听过便罢。” “不不,方才是小人一时失言,国师,莫要当真呐!” 我皱起眉头,我都允诺他但说无妨不予追究,他仍然不说,但看他这半日的行为,也算尽职他是驿站府长,要么是君上不让他讲,要么,就是说与我听日后在平城难免被人下绊子,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府长,你我虽说是同僚,理应客客气气,但想必你也听过那么一二,我这人是出名的任性妄为,好在君上对我也算照拂,我做再多出格的事,君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听说那黄霑,有什么九州第一智囊之称,如今还不是个半瘫。趁着我好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 那府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国师” 他那模样,实在为难,如今我刚到平城,不宜与当地官僚有太多摩擦。我叹口气道:“你且好好看护甄侍卫长他们吧!” 府长用袖子抹去额上大颗的汗珠,连声应下退去。 “长命!小十三!” 我才到门口,就看见两个姑娘向我跑来。那车上,居然还下来一个人,是汤十一!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两人都没有说话。 “小十三,我让人给你备下屋子,你去休息,不要乱跑。” “啊你是,你是官家的人?”小十三识得字,看到了驿站府的牌匾。 长命朝着小十三吐舌头,道:“你才知道啊!笨蛋!” 小十三撇撇嘴,小心翼翼的问我:“那你,很大的官吗?” 这丫头,真的是有意思。我笑着回道:“很大。” 长命将脑袋横在小十三前道:“你口里的这位神仙呢,可是我青州的国师,苏阳离,你听过没有?” 小十三头摇成拨浪鼓,但明显对我更加崇拜。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长命拿鞭子指向自己。 小十三还是摇头。 “我爹,可是当朝首相公孙孙一!” 小十三张大嘴愣了三秒,接着跳起来蹦个不停,手舞足蹈的道:“哈哈哈我要发财啦!!我我我居然有大官朋友哈哈哈哈!” 长命嫌弃道:“呸!谁和你是朋友!” “好啦,小十三进去休息,长命进去换套衣服跟我去都尉府。” “为什么我不能去?” “小十三,不是去玩,有正事要做,听话。” “乖。” 我伸手摸摸小十三头顶,她像只小猫一样开心,也不再问,转身进驿站府。 现在只有我和汤十一两人。他还是抱着那把刀,站在远处看我。 我走近他道:“汤兄你” “对不起。” 对不起?这实在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对着他捶一拳,那身子跟铁打的一样,震的我手疼。 “你先说。” “我苏苏,对不起,我应该跟着你保护你。因为我你被他们抓走我后悔了,可还是慢一步,没能保护你,好在,你没事。” “汤兄谢谢你。” “我本想问你怎么来了,如今,既然你来了,就跟我一起去闯一闯都尉府。” 我一行三人到平城都尉府,正看到一群身穿绫罗像商贾模样的人出来,还有说有笑。 商贾大摇大摆从都尉府出来,确实是罕见。青州和柒州不一样,柒州重商,是九国中商人地位最高的,但青州一向重农抑商,商为末,商人地位同奴隶相差无几,这些人能堂而皇之的从都尉府进出,有些奇怪。 “我们躲一躲。” 现在进去,恐怕要跟这些人打个照面,而且都尉也会知道我曾与到他府上的这些人碰面,如今对方是地头蛇,山上虎,打草惊蛇非我所愿。 我们几人上旁边的酒楼,选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这里正对街面,从栏杆眺望出去,能清楚的看清都尉府的一举一动。 “苏苏,你饿了吧想吃啥?”汤兄拿着菜单翻来翻去,我伸眼一瞧,这菜单很别致,每样菜品的后头,都用彩墨画着活灵活现的图样。 长命撇嘴道:“马后炮,马屁精。” 汤兄往桌上一拍,震得放在桌上的长鞭晃了晃,斜眼道:“没问你,你他奶奶的着什么急。”长命气鼓鼓的挪到我身旁,转过身不理汤兄。 我顺势将汤兄拿反的菜单转过,再笑着递给他。小二见我这边有动静,提着水壶跑来问道:“几位爷想好要点什么菜了?哟,这位爷,您看的这道白灼东星斑是我们醉茗楼一绝呀!只有从城东那冰湖里凿个小洞,再下饵进去,将饵浮在与冰面齐平的位置,这肥美的东星斑呐,见着吃的就会破冰面而出。那些小的鱼是破不开冰面的,能吃到鱼饵的东星斑呐,做成菜可都是肉质紧实鲜甜的很!不需要加过多佐料,只要切姜丝c放豉油,往蒸屉里那么一蒸,不过一刻钟便能出屉。鲜!就是一个字!鲜!” 那小二说的眉飞色舞,我也乐得听,只静静听他介绍。 “只可惜呀,这城东是平民窟,现在可是禁区,谁也去不得,那东星斑在普通水里只能存活两日,所以今儿您几位要想吃这道菜,可吃不着喽!” 我问那小二:“城东如何成了禁区?” “哟,您几位还不是平城本地人呐!” 长命道:“我们从帝城来,这鱼听你这么一说,可是非吃不可了!不吃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小二忙道:“这城东可去不得!” 我问他:“如何去不得?这湖里的水鲜想吃谁去捕捞就是。我们加钱,你去买这鱼回来做给我们吃。” “您几位点点儿别的吧!这,其实是城东的湖这会儿是禁渔期,官家不准打捞的。您看,这例黄鸭叫,先蒸c再煲c后滚油烫,也是顶好吃的!” 长命心里还想着东星斑呢,问那小二道:“那我们自己偷偷捕了来,你们做给我们吃可不可行?” 小二脸顿时垮掉,唉声叹气道:“哎哟,您几位怎么就跟这东星斑过不去了呢?那地方去不得!去不得!” 搜索书旗吧(),看更新最快的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我这人不喜欢被人利用 长命不屑道:“我们去捕鱼,你只负责做而已,这怕什么!若要抓要罚,我来扛就是!” “你也别为难人家,你说杀人犯有罪,那隐匿包庇杀人犯的人是否有罪?” 长命道:“自然!” 我笑看长命,接着道来:“那你让人做禁渔期捕捞的鱼,岂不是要人家落个窝藏逃犯的罪名?” 长命吐吐舌头不再说话,我对小二道:“你们有什么招牌菜,能做的只管端上桌,银钱少不了。” 小二走后,长命捧着脸道:“东星斑呐东星斑,我好想吃你。” “死人脸!我们晚上去偷偷钓鱼好不好!”长命还真是咬死东星斑不放,想出这么个点子满脸兴奋。不过死人脸?我看汤兄一眼,这表情确实板正。 汤兄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没兴趣,不去。” “可是我想吃!” 长命的嘴巴撅的老高。 汤兄冷眼看向长命道:“想吃?” “嗯嗯!” 汤兄又低下俊美的头颅道:“二小姐自己去钓吧。” “我说很多遍了!长命!长命!我叫长命!” 那丫头咬牙切齿的,还跺脚。 “刚才在驿站府跟小十三介绍的时候,二小姐可说了自己是二小姐。我一介草民,不敢称二小姐闺名。” 汤兄这人,从前对着青晴他是一团火,现在对着长命是一坨冰,又硬又冷。 长命吼道:“小十三叫得,长命叫不得!” 长命或许是脸上挂不住,有些难堪,火星子都飘到小十三了,我居中调和道:“这个东星斑,是个新鲜玩意儿” 还没说完,汤兄开口道:“苏苏,你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捕鱼”。 长命听罢扯住我的袖子道:“国师!你看他,偏心!” 我 说话间汤兄已然起身,长命抓的我更紧,指着汤兄道:“他就是你的跟屁虫!” 汤兄对跟屁虫这个名字不大满意,将刀倒拿,刀柄撞上桌坎,看长命的神情里掩饰不住的厌恶:“苏苏被人绑架了!苏苏刚才差点被人拿刀砍死,拿箭射死!他奶奶的吃点儿鱼肉补补怎么地了?你再说一个试试!” 我指着窗外道:“快看!有情况!” 是真的有情况,又有三三两两成群的商贾进了都尉府。 我正看得出神,一抹火红从楼下一闪而过,好像还拿手捂着嘴,像是在哭。我转头一瞧,长命那丫头居然跑了。 “汤兄,你对长命这丫头太苛刻。” “这种目中无人又坏又娇的小姐,自以为是全天下人都要宠着她惯着她,我偏不!” “你不担心她出事?她刚刚一个人跑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汤兄冷哼道:“首相的女儿,能出什么事?大把人舔着脸保护她呢。” “我说的,是长命的心,人心也会迷路,会受伤。” 我换了个话题,道:“汤兄,吃完我们去城东看看。” “苏苏,你真想吃东星斑呐?” 我好像,捕捉到了点什么。问他:“你方才站起来,慷慨激昂一番陈词,不是真心想去钓鱼对不对?” 汤兄舔了舔舌头,这是他准备撒谎时惯常有的小动作。 “你想借我激怒长命?为什么?” “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利用,汤兄,不要有下次。” 我二人沉默的吃完一餐饭,味同嚼蜡,下楼直奔向城东。 远远瞧见城东居然有好多个兵把守巡逻,还用栅栏圈起。这地方和城中心已然大不相同,一路走过来摊贩也不见几个,路上有许多车轮碾过的痕迹,荒草萋萋破败的很。 “苏苏,你看那人。” 汤兄遥指,从远处匆匆跑来那人是今日醉茗楼的小二,手里还提着竹编食盒。我拉着汤兄躲在树后,见小二跑向巡逻兵言语几句,递过去一个类似符的东西,接过的人扫一眼后栅栏拉开约莫一个人的空隙,小二瘦小,如泥鳅般钻进去,栅栏马上被关上。 “汤兄,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进去。很奇怪,城东应该是村落聚集的地方,为什么有兵在这里,还围着栅栏,好像只有拿着类似通关牒的东西才能进。” “整个平城都很怪异,大批商贾堂而皇之的出入都尉府,村落入口有重兵把守,驿站府长话只说一半。” 趁着汤兄去打探的空档,武卫将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交给我,手上竟然被划开不少细口,应该是去采药时伤的。 “如今我们人力分散,主子自己千万要小心。这几味保命的毒药,主子拿着随身防备。已经派人去追暗卫下落,不过对方很谨慎,一开始跟着的两个武卫跟丢了,如今正在四处排查。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如有必要,可牺牲暗卫。” “嘘。” 汤兄耷拉着脑袋无功而返,武卫退去,我将七叶一枝花和苍耳子揣进怀里。从前学习的时候,我觉得为了大局,什么都可以牺牲。可如今心软许多,要我再放弃暗卫的性命,怕是做不到。 “不让进,他奶奶的。” “理由呢?” 汤兄看着我冷哼一声道:“官家嘛,还需要什么理由,我等屁民不就是随意被摆布的。” 他这人,从认识他那天起就对官家充满厌恶,我也没问过由头,要不是当日的还债之恩,怕对我也是鼻孔里出气,全然没好脸色。 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阿甲和黄霑的毒还没解,我先回去解毒,你守在这里,等那小二出来就抓他到驿站府。别伤着他,他要是不配合,打晕即可。” 汤十一点点头,问道:“为什么要抓他?” 这说来就远了,我解释你也不一定听得懂,遂道:“按我吩咐做就是。” “那你小心!” 我佝偻着身子从小路离开,怕被巡逻的兵撞到,朝身后挥挥手算是应了汤十一。一路上有武卫暗中保护没出什么事,我平安到驿站府,匆忙拿着药去找黄霑。我这一个来回估计还不到一个时辰,他精神大约还清楚。 出去之前,我想着不靠黄霑我也能找出暗卫所在,并且黄霑这人不一定信守承诺,如今看来都尉府蹊跷,黄霑不一定会将人藏在都尉府。帝君一向打压商贾,那都尉府上商贾却出入如流,还丝毫不避讳。都尉容云鹤又是公孙孙一门生,说不定抓住的刺客中除了暗卫还有容云鹤的人。黄霑虽一身伤,但脑子还清醒着,不会将人往都尉府大牢送去。 所以,现在只能救黄霑,只有他知道暗卫所在。 “先生!您来了!” 那唤做稚儿的小童子见我过来满脸抑不住的开心。我瞧黄霑一眼,脸上的伤长久暴晒在太阳下都有些酸臭味道飘出,这小娃娃果然听话。 搜索书旗吧(),看更新最快的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问与答 “你去看看君上醒了没,若醒了就来告诉我,我现在施药救你师父。”我说话间瞥一眼黄霑,那眼皮几不可见的动了动,等小童子跑远,我抬手将黄霑的眼皮扒开。 他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应该是突然间见太阳受了刺激,那脸本就坏的不能看,如今晒的通红。这担子太沉我拖不动,只能拿袖子给他遮一遮太阳。 “黄霑,你若听得见动动眼珠子。” 那眼珠子动了动,我心也放下不少,若是没反应,我人要照救,但有些亏。 “抓紧时间,我们早结束,早治疗,留得性命在,不怕仇难报。我问你几个问题,是,眼珠子朝右转,否,眼珠子朝左。你可听清了?” 黄霑的眼珠子移动到右边。见他听清我接着问道:“城东有重兵把守巡逻这事,你知还是不知?” 黄霑眼珠子向左,他也不知为何城东有兵。我接着问道:“都尉容云鹤与城中商贾往来密切你可知?” 黄霑眼珠子在右,说明他知道都尉府上商贾云集。 “那君上遇刺是否与容云鹤有关?” 黄霑的眼珠子在正中间,一动不动。“你有过怀疑,但不确定是不是?” 黄霑眼珠子向右,他确实怀疑过君上遇刺与容云鹤有关。我接着问他:“捉住的刺客你是否转移到都尉府?” 黄霑眼珠子向左,原来暗卫没有被转移到都尉府。 “那么,刺客在哪里?是依旧在驿站府,还是在驿站府之外?如果在驿站府朝右。” 黄霑迟疑一下,眼珠转向右边。暗卫他们居然还在都驿站府里这倒是说得通,黄霑人手不多,驿站府卫兵又死去不少,他让人在路上虚晃一枪,以为人被带出府,其实最后又原样回到驿站府,这样又能节省人力,不会将手中可用的人马分散在外,一切都在他眼皮之下,又能让想找刺客的人以为人已经转移出去,声东击西。 但人确实不在驿站府的地牢,府长说驿站府只有一处地牢,转移刺客是黄霑临时起意所为,不存在与府长串通的可能,那府长也没有必要骗我。所以,应该是府里有一处府长不知道的秘密地牢。 前朝帝君善设暗牢,许是那时候修建的,所以我朝的府长并不知情。这对我而言,是个大好的消息,暗卫还在驿站府,救人就多一分把握。 “我救你之后,你许诺告诉我刺客的具体位置。他们胆敢伤害帝君,我一定要审问出其中主谋。你若答应,我便救你,你若不应,我就告诉君上说你被刺客同党下毒不治身亡。” 黄霑没有朝左,也没有朝右,而是眼珠子朝上。竟然翻个白眼给我。 “你若答应,你就能活下去,想一想,九州第一谋士,屁事都没做就被人毒死,够说书先生说几年的吧?” 黄霑瞳孔缩小,他在思考。我顺势道:“你也别想着先应下,事后再反悔,我等下就去给你的好稚儿吃一味药,若你不想活,或者假意骗我,那个小娃娃就算不死,也会人参变老姜,一生苦巴巴。” 黄霑的眼珠子慢慢挪向右边,他现在动眼珠子都很吃力,怕快要完全失去意识。 我取出梅花针扎在他伤口处的穴道上,防止毒素蔓延,果然好了许多,黄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个不停。 这问题我不该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一进门你就要杀我,是否受到君上指令?” 他黄霑,还没有胆量谋杀天命之选的我,除非,有人要他这么做。不过这个道理,我今天实在太忙,抽不出空去想。 那人想做什么?逼我身后的人出来?想看看我到底隐藏了多少身家?试探?或者真想我死? 黄霑迟疑一下,眼珠子向左。就迟疑那么一下,我心里轰的一声响,已然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了。去他的让我好好爱惜自己,去他的让我跑到他抓不到我的地方去,舍得杀一个玄一,又怎舍不得杀我一个苏阳离? 我手中的梅花针下重了些,黄霑知觉还在,吃痛不少。 “我晓得。” 我晓得这三个字,算是给黄霑的答复,也算是给我自己的答复。先前我问到第一个关键问题,刺客是否还在府上的时候,黄霑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在想是说真话还是假话。刚才,我问他,见我便下杀手是否受君上指令,他迟疑了,他在思考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若他杀我这事,与君上毫无关联,他应该是不假思索的眼珠向左。可黄霑迟疑了,他迟疑了,就是最好的答案。 医者仁心,施药救人。 甄富贵已醒,但还是不大能动弹,见我进来强撑身体要起来。我过去将他按下,宽慰道:“很疼吧,好好躺着别动。” 他替我挡一羽箭,我很感激。 “主子甄富贵的命是您救回来的,您救我的时候,我意识很清醒,但身体没有半点知觉。” “卑职不过是个羽林卫,不值得您这样做。” “富贵,不说你替我挡一箭,两回救我性命。但凡碰着,能救我便要救,这世上的人,除开尊卑贵贱,人的命只有一条,我们活着,都是一样要经历爱与苦难,欢喜与哀恸,并无区别。若要说不同,也只是责任不同,但人命一样珍贵,没有高低贵贱。” 甄富贵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我见手上的药配的差不多,起身去看阿甲。 甄富贵问道:“黄霑先生没事了吗?” “阿甲的伤重些,先救阿甲,黄霑已经给他施过针,暂时控制毒素不碍事。”阿甲伤的实在太重,这会儿还未醒来。 不知道甄富贵看我涂药看了多久,突然开口道:“主子,跟着你能有荣华富贵吗?” 我愣了神,笑答他:“这话你第一回救我时,在山脚我就说过,保你这一生真的富贵。” “行,我甄富贵跟着主子一定富贵无边。” 他说的是我,不是卑职。身后鼾声起来,他醒着撑到现在,就为问我一句是否能给他富贵? 我笑着摇头,清除完阿甲身上的毒素后长舒口气,皮肉伤养着就能好。 梅花针虽然控制毒素蔓延,但我去时,黄霑已然没了意识。我细细在他脸上涂好药,伤他非我本愿,但为达到目的,总要使一些手段,手段所造成的后果有时不可控,但依然要那么做。 搜索书旗吧(),看更新最快的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帝心深莫测 ,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试探 ,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君上是断袖 帝君收回扑空的手,艰难的起身,站着从高处定定的看我。 “你坐着,不准动。” “这是帝令。” 我问他:“君上要去哪里?” 我看着他慢慢朝门口走去,艰难的打开门栓,没有回答我。我一紧张,又噗通跪到地上:“臣下恳求君上放过暗卫性命!” 帝君的手一顿,背对着我道:“好生躺着,不杀,不找御医,等本君回来。” 又顿半晌道:“既然你不肯说,等本君回来,本君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 要同我讲什么秘密? 枕头上有淡淡的梨花香,我很喜欢这个味道,从出生那会儿就喜欢的很。我狠狠嗅两口,通身的疲惫缓解不少。 他那样冷酷严厉的一个人,身上却是能让人舒心的梨花香。 我摸索在旁的被子拉过来盖住脸,世界顿时陷入黑暗混沌沉沉,我好像飘荡在漫无边际的空虚里,没有尽头,没有方向,如乘一叶扁舟摆来荡去,又像身上绑着秤砣急急下坠,好在空气里有香甜安神的梨花味,我就这样飘呀坠呀,舒服到想永远这样飘荡下去。 我用力掐自己胳膊防止自己睡过去,虽然帝君说出口的话一向是作数的,但偶尔也有不作数的时候,我得等他回来再求求情,保下暗卫的性命。 至于玄一,如今到这份上我话已经说尽,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之前说没什么事瞒着他,所以不能让帝君知道我已截下他的见信格杀勿论令的密函。 原想着拦住帝君后谏言,如今多生变故,这话也不能出口,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 这才不过几日,竟然生出这么多变故。我还有许多事没理清楚,可如今也没那个力气去想。 “吱” 过了许久,木门被推开,发出低沉的嘶鸣声。我听到动静噌的一下将被子掀起坐立,心中惴惴不安。帝君一步步向我走近,他走一步,我心便往下沉一分,我如今心中忧惧已经不大能想事,眼睛也不太好使,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死命攥着被角支撑自己。 “君上” 他虽然故作轻松,可他的步子很沉,走的很慢。 这短短数十步,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苏阳离?” “臣在。” 听他唤我,我欲下床叩拜,虽说他让我免跪,可君上站着我却坐着,不成体统。帝君疾走两步按住我,这两步很不稳健,身体失去重心倒下直扑我来,这时我脑子倒是活泛,将脸往右一偏刚好错开,但身子却被撞个结实,先前坐着,也被扑得倒下。 疼的我倒抽一口凉气。 我转过头见他正看我,眼里很是不满意,我二人如今身子叠着躺在一处,只有脑袋隔着约莫一个枕头的距离。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他用手抻着床想借力起身,可他此时伤重浑身无力,刚才出去一趟已经用尽攒了一下午的力气,才起来那么一厘,又重重压下来。 我咬牙吁气,疼,实在是疼。 如此反复几下,帝君没起来,我却快被压扁,一下下撞击疼的厉害。 我毕竟是个臣子,也不好推开他,只能任由他反复发力,又反复失败。 脸颊烫的厉害,索性闭上眼不看。 这下帝君倒是停住了,就这么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软绵绵的,还热乎乎。” ??? 一阵滚烫烧到五脏六腑,浑身酥麻,他压在我身上自然软绵绵热乎乎,可怜我平白无故做了人肉床垫,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无耻至极,帝君无耻至极! 不对,他莫不是以为我半推半就? 我腹下三寸的地方好像有个小包凸起,像是无望的海际上突然出现一座礁石,先前不过是海浪一次次重重的打下,虽撞我撞得疼的慌但还能忍,如今却平地添起坐礁石 我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如今这姿势,这状况,不是和九儿当时调教飞鸾楼米脂楼的男娃娃女娃娃行男女之事如出一辙! 我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不少猪跑来跑去。 帝君也发觉不对,才停下半晌,又开始使力气想起身离开我。 我鼻头一酸,如今是真的想死。 九儿曾说除受过训练的男儿之外,平常的男子遇到喜欢的人才会有这种状况。 他当真喜欢我。 他当真和他的三帝弟青易一样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我莫名生出一股气,浑身不痛快。去他的君臣礼仪,老子今日就要推开他,然后离这个断袖远远儿的。 我想伸手想推开他,却忘了我的手也被压在他身下,任我使多大力气都抽不出推不开。 我气极了,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只可惜他喜欢的是男人,刚好我还不是个男人。 我睁眼狠狠瞪他,才见他满脸憋的通红紧咬牙根,豆大的汗珠子直往外冒,脸上汗涔涔的。 整个眼睛都猩红的可怕,直愣愣的盯着我看。 我很气,气的发抖。 我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他。 可我实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全然不能撼动他分毫。 越是无法将他推下去,我便越想推开他,可我越是用力,他的脸越发红。 他闷哼一声道:“别动。” 不动?不动等着你吃我? 我扭得越是厉害。 他的汗直往外冒,青筋暴起,我从未见他如此模样。 他长抽一口气将脸抵近我,我四肢一并用力,像个八爪蛇毛毛虫一样左扭右扭,就是不能将他甩下去。 “抗旨,反贼。” 他说出这四个字,我顿时停住不敢动弹。如今我苏阳离落魄到卖身的份上的了?只怕他下一个出口的字就是“死”。 他让我不动,我动,就是抗旨。 我先前交代过被捉的反贼里有我的人,我若抗旨,反贼,死。 手段并不重要,目的才重要。 我放弃抵抗,一动不动,他那边明显松快不少,气息也没有先前那么急促。他如今伤成这个样子,顶多就是亲亲嘴巴。我还记得呢,做那事的时候,男人是要用很大力气的,他如今可不行。 刚才我挣扎的厉害没有注意,如今他偏脸靠近我,好像下面的凸起的那里也动了一下。 他眼里饱含秋水望向我,声音嘶哑迷离:“今日不行”。 今日不行?这是在同我解释?莫不成他以为我想与他做那事? 去你大爷的今日不行!我苏阳离喜欢的是喜欢女人的男子,我纵然再钟意你,也不能变个把儿出来供你玩乐。 我先前以为帝君不娶妻,不纳妃嫔是一心扑在家国大事上,没成想他是个断袖。别说今日不行,这辈子也不行! 不行,我可万不能让他误会以为我也喜欢他。 或许我之前的一举一动实在暧昧,才让他生了误会。 一!二!三! 我双膝用力朝他腹部狠狠一顶,帝君吃痛倒吸一口气,先前满面含春的样子已经不见,整个脸拧巴在一处,我顺势拿脑袋朝他胸口一撞,脱身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看帝君抱着肚子趴着,也不知怎的魔怔了,朝他龙腚狠狠踹一脚下去,再顾不得眼前状况,撒丫子跑了。 今日不行?哼,这辈子都不行! 我出去的时候汤十一正拎着醉茗楼的小二在院中等我。 我想躲过去,却他被喊住。 搜索书旗吧(),看更新最快的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和小说无关的作者君唠叨几句(给大家比个心) 被删评论删的脑阔疼。虽然放在章节相关了,但这边的读者看不到,只有平台的读者才能看到。 所以呀浪费一章再说一下吧。对了,上架当天更五章吧上架之后每天两更话都泼出去了我可不能食言 以及想说的内容如下: 把读者群号放在这里吧,大家可以看着加一加。:691064677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和作者群里的大大们约了今天日万,不写到一万字不睡觉。到现在才写了一千字,有时候一个小时一千字都写不了,我这渣手速。还有九千字不能食言不能 这个群是上架后给订阅了的小伙伴发红包用的,还有之前说过,收藏过千抽一位读者送零食大礼包这话现在依然有效,看了下的数据,现在收藏是六百多一点等破一千了,就在读者群里抽一位幸运儿吧哈哈哈所以几率还是很大滴!说不定读者群里除了我就是你,但总不能抽我自己啦 这段话本来想放评论,不知道为什么被删了好几次,懒得再放了 建群主要是为了希望大家看正版书籍,我的人生目标就十二个字:干干净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不要为了省几毛钱,去看盗版书籍,玷污作者,也玷污自己,不值当。 也许有些读者对版权还没有什么意识,但这意味着对作者精神劳动成果的尊重,更是我们作为公民守法的体现,虽然违法不等于犯罪,看盗版书也不会有警察叔叔来敲门,但咱们还是得自觉遵纪守法呀 我宁愿你来问我要免费的书看,也不愿意你去网上搜盗版。 还有呢,有什么法律问题也可以在群里问我,看情况免费咨询解答读者朋友的疑惑包括婚姻纠纷劳动纠纷合同纠纷等等 平常咨询一次起步价是五百块,这算是给读者的一个小福利! 其他问题也可以问我,尽我所能为大家解惑。 数学就算啦我高考数学考了四十多分,哪怕考个六十分也能去北大读书了哈哈哈哈哈 可惜就考了四十几分。 叹口气。 我校虽为985末流,胜在风景好,天然氧吧,天天在5景区读书也不错。 没读大学的朋友好好读书。 读了大学的朋友也要好好学习。 工作了的朋友更要充满斗志。 送我好朋友的一句话给大家: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一起加油吧嘿嘿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误会 “苏苏,人抓来了!” 莽汉跟拎着只鸡儿似的拎小二到我跟前,才见我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汤十一懵了,朝我身后出来的房间看一眼,扔下小二就要往内冲。 我连忙拖住他道:“淡定!” 汤十一这才见我不但衣冠不整,衣服上还有血渍。 他大力捏住我的肩膀,更加愤怒,摇筛子一样晃我:“他欺负你了是不是!你屁股上哪儿来的血?!” “他奶奶的我去杀了那个臭不要脸的狗帝君!” 我费力将他拉住,他这个晃法我脑浆都快要晃出来。 我先前曾对汤兄讲过我喜欢帝君,汤十一估摸着我舍不得帝君受伤,又道:“苏苏!你醒一醒!为泄一己私欲他竟将你伤成这样,你屁股都出血了!” 误会! 天大误会! 我瞥一眼,那小二正好奇的往屋里打量。 我才好些,脸上又一阵通红,死命拖住汤十一道:“汤兄!冷静!” “这血是帝君洇出来的,他没占着什么便宜。” 对不住了帝君,江湖救急!我总不能讲是我苏阳离来了葵水洇出的血。 汤十一憋红脸神色大变,半晌后扭捏道:“所以是你主动那个他?” 那个? 哪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汤十一!平常你也是个正经的钢铁大汉,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我这会儿血气直冲天灵盖,全然无法思考。 汤十一终于不再用力往前冲,站定后道:“那你们挺激烈的。” 又抬手揪了揪我乱成一团的发。 我强忍一脚踢翻他的冲动,耐住性子解释。 “没错!我方才同君上打了一架,你也知道他受伤了,打不过我,但两人扭打在一处,总会乱了衣冠。是我主动挑衅打的架,确实有些激烈。” 我又补充道:“我还狠狠踢了他一脚!” 汤十一眯着眼打量我,笃定的拍拍我肩膀:“算了,你没吃亏就行。” 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一脸真诚的看向汤十一,汤兄,我没有!真的没有! 见我如此诚恳,汤十一反倒面色大变,噌的一声把手从我肩膀上甩开,在衣服上来回蹭过,腾空跳起后退两步,捂住屁股。 “你你你你他奶奶的可说过,不喜欢我的啊!” “你虽说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但但我卖卖卖艺不卖身!” “汤兄你听我解释!” “别别过来!” 我扶住额头不知如何解释他才信,后退两步道:“我不过来,你好好听我解释。我和帝君确实起了争执,确实只是普通的打了一架,帝君早上遇刺,此时伤重连个茶杯都扶不起。我先前,在屋顶跟你说的话还作数,你放心,我苏阳离还是有些品味的,不至于对你那什么,你放宽心就是。” 汤十一见我这样说点点头,连连拍胸脯,有些似信非信,陷入沉思。不过他这脑子,我自觉他想不出什么,为证实我所言非假,开口道:“汤兄,你去叫御医给帝君看看,我刚才确实伤着他了。” 汤十一点点头问道:“这小二怎么办?” 那小二一个激灵不再看戏,神情畏惧的看向我。 “先绑着吧!明日再审,今日身体疲乏要早些睡。”说罢伸个懒腰准备去休息。 我这话出口,那小二和汤十一的脸都黑了,小二不知明日生死如何,汤兄觉得我“身体疲乏”四个字大有故事。 我也懒得去管,汤兄刚才在气头上,如今我没什么事,他又误会是我占便宜,自然不会去找帝君拼命。 翌日。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昨日是真的累,我沾着枕头便睡着了。醒来后原想去看看帝君伤势如何,但想起帝君原本要同我说个秘密,我略微思量还是不去看他了。 毕竟他喜欢我这事,他还没说出口,帝君要同我讲的秘密,恐怕就是这事。 再者,我去看他,不是正叫他误会以为我关心他。 还有,昨日那事,也怪不得我踹他,他这心思恐怕也不会想让天下人知道。虽说我青州民风开放,但男男相爱这事,毕竟是小流派,放不上台面。 帝君的帝弟青易哪怕为皇室贵胄,喜欢上男人,也只有一个“携府中琴师细软私奔”的结局。 这葵水实在是个祸根,腰身酸软无力,腹中还如针尖刺穿般痛楚。 我正拿手轻轻捶打后背,那府长带着几个人笑盈盈的过来了。 “国师大人!早上好!昨夜帝君说想喝甜菜根做的红糖水,今早煮好后也给您端了一盅来,正热着呢,您饮下去暖暖胃!” 我狐疑道:“这不是寻常女人喝的吗?怎么帝君也爱喝?” 从前没见他有这习惯。 府长亲自将红糖水递过来,道:“管他谁喝的多些,对身体好咱们当然也喝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点头接过,轻吁两口热气大口灌下,一股热流涌进,果然通身舒畅,肚子里的刺痛也缓解不少。 府长接过碗盏,又拿来许多棉布和铜盆。 我问他:“这又是什么?” 府长道:“君上吩咐下来,大家都要勤换枕套,用过的便燃掉,不许重复使用。” 我冷哼一声,他倒是娇气。 不过正好,盛太医不在,这些事只能我自己多上心。 如今来了葵水,有这棉布用正好,用完放铜盆中燃尽,也不用洗不用晒,不必偷摸倒洗过的污水,能免去不少麻烦。 府长走后,我去牢房寻昨日那小二,才知道因是城中来了大人物的缘故,都尉容云鹤下令禁止城东贫民入城。那小二家眷在城东,又与守卫相识,才能送些饭菜进去。 今年收成不好,但过冬需要衣物御寒,城中商贾乘秋收时节以低价卖出物资,又以比往年高三成的价格收购粮食,百姓见粮价比往年高出许多,又见其他物资价低,纷纷将存粮卖出,以换取银钱及物资。 如今将近年关,家中余粮早就用尽,再到米铺买粮食时,才见米价涨了三倍。 我暗叹口气,饭饮疏食,足以夺人性命。 “富贵!” 甄富贵伤的不重,如今在院中荷花池处练剑。 见我唤他,甄富贵如龙摆尾挽一记剑花收剑入鞘,大跑两步到我跟前。 我笑着看他:“这才不过一日,你便生龙活虎,全然不像个受过伤的人。” 甄富贵笑笑没说话。 我边走边道:“不用担心,这驿站府比你想象中要安全许多,你也并非铁打的,伤口一日便能愈合。不用做样子给别人看,撕裂伤口反倒要养上许久。” 甄富贵见我戳破,紧跟着我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不过总要给其他羽林卫的兄弟树个榜样,告诉他们卑职还硬挺着呢!” 我转头将他从上往下打量一通,笑道:“给大家吃颗定心丸也好。” “先前你能在三天之内排查到山上营救,又能独身从首相府带个二小姐出来,说明你确实有手段。” 我顿住半晌道:“能收服那十二个羽林卫,打仗时互为倚靠,互相交托性命,证明你确实有魄力,况且,我听说你做这小队长也不过几日。” “你在山上遇到我后,见我自己下山,竟问也不问缘由,先前能陪着我闯入珍宝阁,不计后果,说明你这人还机灵,知道审时度势。” 我感叹道:“富贵,你可真是个赌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耳鬓厮磨 甄富贵脸色煞白,他未料到我竟将他的心思看得如此通透。 我轻笑一声道:“你不必紧张,你若真的毫无算计,我也不敢放心用你。” 甄富贵睁大眼看我,满脸惊诧:“主子你这是” 他倒是聪慧,一点便透。 我二人走至帝君门前的廊檐处停下,我看着甄富贵道:“也得给你吃一记定心丸,等回帝宫后,你二闯首相府的事,自有我替你收尾。” 甄富贵很是感激,心中大石也落下,毕竟他一小小羽林卫,先是擅闯首相府要人,后是偷入首相府拐个千金小姐,若我不托底帮他,等回帝都后会有无穷的麻烦自动找上他。 “我身上还兼着青州兵部尚书一职,富贵,我要你助我。只要你一心向我,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人生抱负,一一都可实现。” 甄富贵狭长的眼中精光闪过,见我这般许诺于他,又想起昨日种种,心中一热,双手交握欲叩地大礼跪拜,我连忙抬手托住他的胳膊。 如今这平城也不太平,我让甄富贵去看看城东局势如何,一来心中有底,二来印证醉茗楼小二所言是否属实。 我看着甄富贵的身影消失后,正要敲帝君的门,门却自己开了。 “君上?” 帝君脸色煞白,面若寒霜望向我。好像他早知道我要来,半点都不惊讶。 “进来。” 帝君说罢,提步入内,袍摆上绣的梨花若隐若现。 我长吁一口气,眼角随着丝绣梨花,拍拍胸脯定神入内。 帝君自顾自的拿勺取粥送入口,眼睛放在眼前的书册上,全然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桌上放着一盘子胭脂水粉,倒是很稀奇。 我踌躇半晌后开口:“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了暗卫?” 帝君的手停顿在半空,将满着的勺子放回碗中凝神看我半晌后道: “不放。” 我对着桌子狠狠一拍,将帝君手中的书册夺过,怒道:“昨日君上答应过!” 帝君也不生气,食指抚上眉梢叹道:“本君昨日说过不杀,却没说过要放人。” 我顿时语塞,他这人步步算计,说了不杀人,但确实没说要放人,难不成要圈养着? 我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帝君在身后呵住我,问道:“如果本君杀了他们,你欲如何?” 我咬着牙道:“青华,我不会对你如何。” “但我会离开你。” 我不知道我说出这话后他神色如何,但他连连冷笑数声,笑得我后脊背发凉。 我站着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你总能抓住本君的软肋,知道本君不能让你离开。” 我紧咬牙根道:“青华,你需得知道,我虽尊称你一句君上,但终究是我选择了你,而不是你选择我。” “大不了你我一拍两散,若暗卫不能活着,你便连我也杀了吧。否则九州之上诸国君主,可个个都巴望着我过去!我还清醒着!九州不需要一个嗜血杀戮的君主!” 身后人沉默半晌,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苏阳离,杀戮是这条路上必须的垫脚石,你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将心中的酸楚一泄而出:“那我苏阳离还真不明白你青华要用我的命如何垫脚!用玄一的命如何垫脚!” 其实这话出口我就后悔了,在他面前,我总沉不住气。好像有一把绳索绑在我们两头,我越是想靠近,反倒越将他推远。 身后书册落地,传来一声响,惊得我心肝一颤。 他的声音里尽是疲倦:“原来你都知道。” “本君,昨天还真信你。” “苏阳离,你果然是为他来找的本君。” “本君曾千叮万嘱过你,等着本君回来,你也点头允诺了,如今为了玄一,你屡次抗旨” “你原先,就打算用暗卫拦截本君是不是?是你截了本君那封密函是不是?所以暗卫救下本君也是误打误撞是不是?” “你急匆匆追来,就是怕本君到边关后立马杀了玄一是不是?!” “你是为他是不是?” 原来暗卫保护了他,并没有伤到他! 原来他昨问我,是想让我交代我知道他要杀玄一这件事! 原来我昨日已经混过去,他说信了我,可我今日一时语快把不该说的都交代了出来。我信誓坦坦的说都交代清了,他也信了我,可就在刚才,我亲手把昨天的信任毁了!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慢慢转过身看他。 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溢着一汪水,虚弱,痛苦,定定的看着我。 他是,因为我骗他伤心吗? 我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帝君俯身将书册捡起,又拿起勺子送到嘴边,低着头道:“不用想骗本君的话,你也不必回答,本君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拿着勺子那手微微颤着,他在隐忍。 我不甘道:“那玄一和暗卫” 帝君并未回答,苦笑一声,将最后一口滑粥送入口:“等下替我上点妆吧,本君和你一起去。” 去哪里? 难道帝君猜到我要去都尉府! 这一步实在难跨,我咬着牙抬脚走近,俯下身从盘中摸索中胭脂小罐,将罐子旋开,指尖沾取些粉嫩,上前将胭脂点在帝君唇颊上,指尖沾过薄唇上细腻的纹路,眼前苍白的少年瞬间有了不少血色,他漆黑的眸子一直望着我,似要将我吞没。 这睫毛要比我的长上许多,就是半点不翘。 梨花香里混着药香,一股股冲入我的鼻腔和脏腑。 我艰难的挤出一个笑,道:“君上,好了。” 才离他远一些,那香气已去了大半。 帝君突然握住我的手,死命抓着不放,我不解他意,往外抽手,挣扎两下便也放弃。 他抵近我,将额头靠在我肩膀上,那股子混着药气的梨花香瞬间裹紧我,我浑身战栗,汗毛竖起。 他依旧巴巴的望着我,那眸子里除了星辰大海还有一汪水。他通身的味道不断扑进我鼻子里,我整个大脑都快不转了。 我便也愣愣的站着,却不敢迎上他的双眸,只把视线放在他耳垂上。 帝君的食指抚上我的嘴角,靠着我下唇的弧线慢慢划过,又一点点从我唇瓣中间摸过,除了凉,还带着阵阵酥麻。 那双漆黑的眼突然闭上,手也停在我唇缝上不动。 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过去,整颗心扑通,扑通。 我不敢大喘气,只好压抑着自己,缓缓吸气呼气,生怕自己鼻腔里的热气触碰到他。 我欲后退,帝君一把揽住我的腰身,我猝不及防被拉到帝君怀里,整个身体僵直着。 他抬手抚上我下巴,眼睛也睁开了。 我朝他胸口一推,传来一声闷哼,他的眉心又皱起。 我忙将手收回来,是我碰到他伤口了。 我瓮声瓮气地问他:“又要做什么?昨天踹一脚还不够?” 帝君笑了,一把揽得我更紧,将脑袋埋在我脖颈上叹息:“昨日,本君说有个秘密要同你讲” 我通身如雷击过,他这是,要剖析心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邯霖 我语无伦次道:“君上别说了罢,这话说出来,你我以后如何自处?我虽知道一些但你放心,我青州民风开放,我也不介怀但但我并无龙阳之好,恐怕或许我先前的举止是教你误会去了” 颈间传来一股热气,吁的我很痒,似有百爪挠心。 帝君的脑袋又蹭了蹭,一头青丝摩挲着我下巴,那股混着药香的梨花香愈发浓郁。 “本君没误会,是你误会了。” 帝君又是一声轻笑。 “你是喜欢本君多些?还是玄一多些?” 我心中咯噔一响,这便吃起莫须有的空醋了,还说我误会? “这” 帝君又箍紧我一分,慵懒的问道:“你说真话罢,本君不想听骗人的话。” 明明抱我抱的这般紧,问起话来还要佯装不在意。 我若说喜欢他,不是正趁了他的意,怕是等帝君知道我是女儿家后,必得空欢喜一场。 我若说喜欢玄一,他先前就因我想救玄一吃干醋,又故意要在我心中将他与玄一较个分量,指不定马上派人去砍玄一的脑袋。 我思绪半晌后灵机一动:“君上,臣臣前几日被山匪绑了去” 帝君突然将脑袋从我颈窝处挪开,四下打量我,神色忧心,一双手仍箍着我不放。 见他这样,我道:“倒是无妨,没伤着也没饿着,是个心善的小姑娘救了臣。” 他望着我等下文,我将眼神避过,道:“那姑娘挺好,人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不如,臣娶了那姑娘罢。” 我说完后等他或伤心或怒骂或讥笑,可他安静的很,一直打量着我,许是在探我所言是真是假,只有他胸腔里的热气紧紧贴着我后背传进我身子骨里,很舒服。 其实我是渴望的。 渴望他一直抱着我,一直耳鬓厮磨。 只可惜他喜欢男人。 我瞬间清醒,冷哼一声,不再躲闪,迎上他的目光。 帝君一声叹息:“你又要骗本君是吗?为了玄一?” 门外脚步渐近,那人敲门问道:“君上,老臣来给君上换药。” 帝君噌的一声放开我,我也立时起身。 我心中酸涩,说什么爱不爱的,喜欢不喜欢的,还不是半点都不愿意叫旁人知道。 我整理好衣袖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章太医,我也未理,径直跨过门槛离去。 帝君房内。 章太医仔细看查过帝君伤口后道:“君上这伤怎么反倒撕裂开不少?不应该啊。” 又恍然大悟道:“老臣听厨房的人说,君上命人这几日煮了红糖水,送到各个厢房去,老臣今早也喝下一碗,腹中暖和不少,怕是君上也喝了罢?” 见帝君点头又道:“这红糖水虽说能暖胃驱寒,但更有活血化瘀之效,君上受伤需得止血,喝下这红糖水怕是不利于伤口愈合啊。” 帝君饮尽章御医送来的汤药,道:“既然太医这么说,本君就不喝了罢,但还是让厨房备下,每日早晚送到各房去。” 章太医点点头,喜笑颜开,他从小看着帝君长大,知道帝君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帝君问道:“章太医,寻常女人来葵水,大约要几日?” 章太医摸摸胡须回道:“大约要三至五天,但也因各人身体不同略有差异。” 帝君点点头,又问:“来葵水,是什么感觉?” 章太医不知帝君为何对此感兴趣,但仍然笑答道:“如针尖反复刺穿腹中,这也是医术上所说,至于到底如何,老臣未曾体验过,也不大清楚。” 章太医又道:“倒是有一样老臣知道,来葵水时女人的话都做不得数。” 帝君来了兴趣,挑眉问道:“为何?” 章太医饱经风霜的脸上添了一抹红,道:“老臣内人来时,总需得哄着,稍不顺心意,就嚷着和离,脾气大的很。” 帝君难得调笑:“这也算是闺房情趣吧!” 章太医笑逐颜开:“让君上看笑话了,老夫老妻,老夫老妻!” 章太医嘱托帝君莫要剧烈运动后喜滋滋的离开了,帝君看在眼里笑着想,所谓白首不相离,便是这个样子吧。 苏阳离,本君真想看看,等本君戳破你是女儿身后,你会是个什么反应。 又轻轻抚上自己的唇,摸着上面的胭脂傻笑,算了,这几日便让着你些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小十三紧紧扯着我的袖子不放,铁了心要跟着我。 也罢,总要做点样子给帝君看,我便应下她,答应带她一起去都尉府。 汤十一倚在门口上,四处张望。 “苏苏,怎么不见那个疯蛮丫头?” 我转过四处看一眼,确实不见长命,揶揄道:“是谁昨日信誓旦旦的说不管不顾来着?” 汤十一撇撇嘴,面色讪讪,自己抱着刀出门了。 我当长命那丫头还在置气未出门,也未理会,伸手邀小十三上马等着帝君。 半晌后,帝君出来了,脸色铁青。 想来他是在吃干醋,我便刻意靠近小十三道:“若巅着了就说,我放缓速度。” 小十三红了脸,点头应我。 帝君在身后冷眼瞧着,驭马快走两步追上道:“快些,赶时间。”一阵风似的策马往前去了。 他也不怕伤口崩裂,我忙叫羽林卫跟上。我不是不想快,只是我的技术还不足以让马儿跑起,再者颠起来肚子难受。 汤十一骑马追来,远远见我勒转马头道:“我刚才问了一下,那个蛮小姐不在府上,我去找找!” 我还未来得及回他,汤十一又骑马飞一般的去了。 若是别的地方长命或许会有危险,但平城不会,这都尉容云鹤可是长命她爹的得意门生。 我也得去会一会这容云鹤。 都尉府,帝君上座,我赶来时容云鹤已在帝前侍候。 这人长相很是正派,身材削瘦,也有几分风骨,倒衬得上他这名字。 “容大人,君上在你的地盘上遇刺,你总得有个交代吧。”我一边入花厅,一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那人朝我伏一礼,笑答:“原是国师大人!” 我颇为惊讶:“哦?你倒如何识得我?” 容云鹤答道:“先前曾在京中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大人不识得小人罢了。况且大人入朝三载,曾多有利国利民之举,邯霖深感佩服。” “康平二年,大人入朝一载,促成青州与柒州联盟,商贸往来,使两国互惠共赢。” “康平三年,大人入朝二载,推举摊丁入亩,由原先按人头征税改为按良田亩数征税,加重了土地主的赋税,减轻了农民个人的赋税。” “康平四年,大人入朝三载,如今手握兵权,又要同君上去大瑶议和,平息战火纷争,想来也是件大事。” 我笑答他:“容大人谬赞了,我所推行的摊丁入亩并未见成效,虽加重地主赋税,但到头来仍叫地主将赋税成本摊到百姓佃户头上,非但没有减轻农民负担,反倒使得官吏钻了空子,压榨民脂民膏。” 我二人说了半天,却都站着,容云鹤招呼我坐下后,寻了我对面的位置坐定,回道:“方法确是好方法,关键在于如何约束官吏及商贾地主。还有,大人认错了人,小人名邯霖并非字邯霖” 这倒是我的错,见花厅里除了帝君只有一个他,便先入为主以为是容云鹤。 帝君见我二人商谈密切,笑道:“两位都是本君的左膀右臂,都是青州的栋梁之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道不同 ,我睥帝君一眼未理他,先前还满脸怏怏,如今又春风拂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若说变脸,便是蜀中的画皮戏大师也不及他。 昨日才突然出现个九州谋士黄霑,今天又来一个邯霖,还说什么左膀右臂的话,不过这邯霖比黄霑顺眼不少。 我看一眼邯霖,知道他不是容云鹤后,愈发觉得这人合眼缘。 邯霖朝帝君颔首后对我道:“邯霖之才,远不及师兄黄霑,更不及大人万分之一。” 竟然是黄霑的师弟,我回他道:“我看你却比那黄霑强上许多,那黄霑,啧啧。” 我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抓起茶案上晒干的西瓜子嗑起来。 帝君咳嗽两声,我抬起茶问道:“被空气呛着了?” 帝君也不咳了,一抹尴尬一闪而过,强装镇定。 邯霖抿嘴,低头不语。 我嗑完一把瓜子,将皮扔进茶盏,拍拍手起身:“我们坐了半天,主人哪里去了?” 远处屏风一动,我心下了然,拿起茶盏走过去,朝屏风后头猛一泼,果真出来个胖鼓鼓的人,神色难堪,身穿天青色官服,想必这位才是容云鹤。 三品阶的官服为天青色,原先玄一的官服就是天青色的,若说不同,这人领口上是八宝连春纹,玄一的领口上是鹤鹿同春纹,玄一自己也爱穿青色的衣服,常趿拉着青色布鞋,总一幅吊儿郎当样。 见被撞破后这人通身紧直不少,脸上湿漉漉的挂着瓜子皮,活像只仓鼠。 我问道:“容云鹤?” 那人狂点头,像是吓傻了。 这哪有半点云中鹤的模样,不如叫容地鼠更能衬托出他通身的气质。 这人战战兢兢出来,跪对帝君,伏在地上发抖,眼神却偷瞄向邯霖。 帝君将茶盏摔倒地上,怒道:“蠢货。” 容云鹤抖得更厉害,频频看向邯霖。 帝君开口道:“城东为何重兵把守?” 容云鹤朝额头抹把汗,指向邯霖:“是是师爷让臣下这样的!师爷说,城东贫民恐惊扰圣驾,让,让臣下别让贫民到城中心走动” 师爷?邯霖竟是平城都尉府的师爷,我朝邯霖看去,邯霖注意到后朝我一笑。 帝君前倾身体,俯视跪在身下的人道:“那躲在屏风后头不出来,也是师爷教你的?” 容云鹤点头如捣蒜,又连连摇头:“是是是不不是” 这状况倒是有趣,我起身双手交握胸前,道:“城东的官兵都撤回来吧,君上,不如去城东走一趟?实地看一看这容大人都做了些什么。” 我嘴上虽说着容云鹤,眼神却飘向邯霖。邯霖能左右平城都尉,可见这人城府和手段不一般。 一行数十人策马赶到城东已近晌午,早晨的好天气已不见,现下阴云避日,寒风萧瑟。 我下马与邯霖同行,问道:“你是故意怂恿容云鹤把城东封锁起来的?” 邯霖会心一笑,未置可否。 我接着追问他:“你又何必舍近求远,若是为解决饥荒一事,你与帝君相熟,直接告诉他即可,何以绕这么大一圈子?” 邯霖替我拨开挡在眼前的荒草,道:“大人糊涂,如此,一来可解平城饥民温饱之困,二来又能除去云中鹤这颗在平城扎根二十余年的钉子。” 我点点头:“只是我未料到那容云鹤如此不堪一击。” 邯霖低声笑了笑:“大人可知为何都尉如此庸碌?贪多了,自然无所畏惧,整个平城的有钱人,就像拧成了一根的灯芯,只要沾一点火星子,便整个灯芯都会燃起。都尉自以为众人都会尽心护好这灯芯,常年累月,也就大意了。” 我看他一眼,一时无话。 恐怕这容云鹤未料到,替他出谋划策贪尽钱财的师爷,早就冷眼等着寻时机把这灯芯狠狠燃起来。 邯霖望着贫瘠的大地出神,我心中一动:“你为了今日,也下了不少功夫罢。” 邯霖回过神道:“大人聪慧,虽然君上叮嘱过无需与大人讲,但既然大人猜了出来,也算不得小人抗旨不尊了。” 我冷哼一声:“你这场算计死了不少无辜百姓罢,只为扳倒一个容云鹤,可值当?” 邯霖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叫他们死的,不是小人的算计,而是他们自己的贪婪。” 确实,他这话有几分道理。 可我也能看出,他眼神中有所闪躲。 今年本就收成不好,佃户自当预料到粮食紧缺,但见粮价九月十月不断上涨,反而到十一二月时有逐渐掉价的趋势,便以为粮价越往后越贱卖,匆忙之间都将手中的余粮悉数卖出。 哪里晓得到了年关,家中实在无余粮时,到米店买米时才发现米价突然暴涨,寻常人家,哪里买得起。 我们这一路上,目之所及浮尸渐多,到了城东村落,荒田里浮尸遍地,恶臭阵阵传来,野菜及禾苗都被掘食一空。 尸体大多面黄肌瘦,双眼凹陷,嘴唇肿胀干裂,一看便是饿死的。竟然连树皮也剥落不少,有人嘴边还溢出了未消化的树皮纤维,手里握着干草,死状可怖。 想不到这城东佃户聚集的地方,竟已饥荒到了这种地步。 我能理解帝君和邯霖的选择,为了根除盘踞在平城多年的容云鹤,牺牲些被贪婪冲昏头的普通百姓,无伤大雅。 但我绝无法认同这种方式。 人性本驱利,一味放逐,只会君不君,臣不臣,人心沦丧。 我们理应驱人向善,固守本心,遵守规则。 如果人人凌驾于规则律法之上,长久以往,只会蚕食国之根本。 这也许是一条捷径,但绝不是一个人道的方法,哪怕只是一回,两回,都很不人道。 或许佃户百姓一时昏了头,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过于惨重。 道不同,却硬要为谋,如今已然这样,我不说话就是。 想罢朝后看去,帝君低头捂着肚子,步伐缓慢,有些虚弱。 刚才一来一往,策马疾驰,他若不巅着伤口,我名字便倒着写。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心里莫名燥得慌。 帝君额上溢出冷汗,目之所及,死状戚戚。 他虽是一国帝君,手段雷霆,心肠也颇硬,但从未见过如此尸山浮海的景象,一股股烂肉的腐气传入鼻中,难免腹中作呕,步伐虚浮。 帝君抬头时,正见苏阳离看他,对视之间忙装镇定,早晨喝下去的粥已到了嗓子眼,又生生咽了下去。 这一咽,尸腐气又钻入鼻腔,一股子恶心冲上头,却见苏阳离全然不受影响的模样,只能攥着拳头硬压。 我们走了快有半柱香的时间,过了稻田不远,看见无数农户错落聚集。 冬日虽萧索,但城郊乡下,也应当有一番清瘦炊烟的模样,真到了这里,才发现这片村落笼罩在死亡之下。 荒芜,死寂,不大好闻的味道。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响,如今这里,饿死的人太多,尸体在空气里暴露过长时间,若有饿了的老鼠蝇中再咬上几口,四处走动,加大传播,怕是,会大面积生出疫疾。 难以根治,却能迅速传播蔓延,数日内周身溃烂致死的疫疾。 那些尸体将死之前,恐怕也与把守的重兵有过接触和冲突,毕竟,比起饿死在城东,不如搏一搏,跑进城内找吃的。 所以,那些士兵,也有染上疫疾的可能。 我眉头渐锁,拧成疙瘩。 看样子,这城东在排查完是否有人染上疫疾之前,还需要封锁一段时间。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长命 小十三紧紧攥着我的衣袖走了一路,一言未发。没成想到了村落,反倒一声呕,俯身吐个不停。 邯霖紧随其后,也跟着吐了。 剩下的都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士兵侍卫,倒是还算镇定。 帝君站在我右后方,薄唇紧闭,墨眸微合,面色紫涨。 他这是,恶心想吐? 我倒退两步走到帝君跟前,他扭过头躲避,我心中想笑,原来他对这场面也有些生理不适。 但这景象是他亲手促成的,又想起一路上所见的尸体,我半点都笑不出了。 我冷冷的看向他:“君上对如今这场面可还算满意?” 帝君终是忍不住,俯身吐出晦物,干呕缓气,身体不断颤动。 我从怀中拿出帕子递过去,帝君看一眼接过,紧紧攥在手里并未擦拭。 “本君” 邯霖双手捂着肚子,跌跌撞撞过来向我解释:“我未料到他们家中竟然半点存粮都没有” “连半个月都挨不过” 小十三轻声问我:“神仙,为什么,外面死人那么多这里反倒一具尸体都没有?也不见人?” 我环视四周,这干净冷清的人间炼狱,怕是人伦纲常早就丧失。 我轻抚小十三的背,让她不那么反胃恶心:“余粮吃完了,禾苗吃完了,野菜树皮啃完了,就剩下吃人一条活路。” 恐怕,不是不想出来,是不敢出来。 “这村落看似平静,但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紧着这个出入口,一旦有活人出来,恐怕马上会被众人捉住啖肉饮血。” 我还未说完,小十三和邯霖又开始呕起来,面若菜色,快连胆汁都吐净了。 “这附近没有死尸,反而从稻田到城东入口的地方死尸由多变少,恐怕是因为,近处的死人都被瓜分而食了,而远处的,有心吃,也不敢出来吃。” 邯霖捂着肚子道:“大人,人怎么可能会吃人?” 我看着邯霖答他:“曾有典故:本州强寇凌逼,重围半年,食尽兵穷,计无从出。初围城之日,城中数万口,今妇人老幼,相食殆尽,张中丞杀爱妾以啖军人,今见存之数,不过数千。” 我又瞥向帝君道:“万人之城,相食殆尽只余一千,那一千人,是魔鬼。” 邯霖道:“就像选最敏智的猎犬,杀光其他同类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成为陪侍的一条狗。” 邯霖冷笑一声,嘲弄道:“想不到这些人与走兽,并无不同。” 我叹口气道:“邯霖,你从前精于算计,是在一帮争权弄势的人中间游走,所见的,不过为利苟且,反咬互扑,但总还留有三分田地。” “而这里,生死之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血亲互食的事情,古往今来并不少见。所谓虎毒不食子,与人并不通用。” 不知为何,我心里无比烦躁。 众人都未说话,安静的村落里突然出了一阵声响,我们循声忙赶过去,破门而入,围着无数身穿绫罗的村民。 面黄肌瘦,但衣裳却都还不错,警惕的望着我们这些入侵者。 我瞪向邯霖:“都尉府的卫兵,是否在你的控制之下?” 邯霖不知我何意,答到:“小人手上没有虎符。” 我对帝君道:“君上,即刻派卫兵封锁城东,以防万一,也请君上派些自己人去。” 众人听见封锁二字,蠢蠢欲动,但仍然挤搡在一处。 一队卫兵从尾部而出,又一队卫兵提刀封锁住这座院子,羽林卫六人,也紧紧跟在我身侧,手按剑鞘,凝神警惕打量四周。 “主子!” 人群深处传来声音,有些发抖,气息不稳,好像竟是甄富贵的声音! 村民也听到了这声音,顿时熙熙攘攘,挤的更严实。 我朝羽林卫使个眼色,羽林卫上前开道。村民不让路,羽林卫抽剑而出,剑光熠熠,生生开出一条只容一人的小道。 杂草堆里,是上身的甄富贵,背上有数道抓痕。 甄富贵眼里蕴着泪,望着我只说了一句:“卑职,来晚了。” 小十三在我身后,惊声尖叫,手指着甄富贵身后。 挤作一团的村民逐渐后退,最里面,有几个只穿着亵裤,上衣敞开的大汉,神情恐慌。 我顺着小十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团火红在干草堆上。 那堆红 我颤着步子走上前,在甄富贵身后的,是长命。 长命喜欢穿红衣,又好动,永远跟一团火似的,笑的也俏皮灿烂。 可这会儿,红衣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她的衣服上沾着脏东西,是脚印,是泥土,是白色的污秽。 长命身上,只有甄富贵的上衣盖住了身上的关键部位。长命窜着身子使劲往身后的墙上挤,眼神空洞,脸上挂着早就干涸的泪痕,眼睛又红又肿,肌肤露出的部位青一片紫一片。 小十三的嘴巴流着血,破了皮,肿胀得老高。 脖颈上无数牙印和瘀血,和她白嫩的肌肤很突兀。 我倒抽一口冷气,缓缓蹲下身柔声唤她:“长命” “我来了,长命。” 过了许久,长命的眼神逐渐聚焦,颤着身子看向我,两行豆大的泪珠掉下,用力,朝我扯出一个笑。 不过一瞬,眼睛又失了神,空洞,毫无生气。 我心中一紧,解下身上的袍子盖住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长命抱了起来。 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她比我想象中要轻上许多。 我想伸手把她乱了的麻花辫抚弄平整,但我抽不出手。 长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我抱着她,能感受到她通身都在颤抖颤栗。 没有人说话,我就安安静静的,抱着长命一步一步穿过村民,走出人群。 我眼角余光瞥见刚才几个穿亵衣几个村民正提裤子往墙根后退,一股怒火直窜天灵盖,用尽我平生最大的力气呵斥道:“拿下!” 邯霖见我抱着长命出来后极震惊,匆忙将身上的袍子解下递过来,两件袍子,将长命裹了个严严实实。 我咬着牙看向帝君,他一句话都没说,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甚至,连邯霖的震惊都没有。 可真是铁打的心肠。 长命一直看着我,眼神里是无助,漫天的悲伤和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架感言 这几天做了人生阶段性的抉择,接着开始离开高院,收拾行李,打扫卫生,联系物流,和朋友们告别。 最近几章写的有些艰难,勾起了我十七岁在大学课堂看相关录像资料的记忆。的身体,扭曲的人性,面对无法抗衡的暴力时深深的力不从心和铺天盖地的恐慌。 我的文笔还不足以把自己内心的感受写出来,有些东西,毫无天赋如我,只有经过时间的洗礼和打磨才能转化成合格的文字。 每天两更太难了,但还是要尽力更下去,我鹿小葵,绝不服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本书,写着写着和我一开始的计划大相庭径。 恰如人生,一个无心的转弯,或许与原本的道路天差地别。 每天能有几个小时写,天马行空,这种快乐是无法言喻的,我可以肆意的用形容词,用成语,啧啧,快乐似神仙。 毕竟平常专业要求我必须冷血并冷静的看待一切,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也更好的完成工作。 我愈发认识到自己是个工作狂,我本身的职业能给我带来巨大的快乐,我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他人人生的某个阶段,冷眼看着人间真善美与丑陋不堪,捍卫他人正当的权益,非常有成就感。 而在里,创造一个世界,赋予人们不同的性格和人生观,看着他们不同的走向和码字时未知的结局,同样有巨大的成就感。 这是属于内力,简称用爱发电,写作中我单方面的爱很轻易就会被耗尽。 所以这本书,从2015年2月开始发布,但直到上个月才接着写起来。 所谓外力,是让人上瘾的罂粟,是一针致幻剂。 读者承担着这个角色。每一位作者,创造人物,拟造情节,构造世界,都不止是拿来给自己看的。更希望有读者因为书中人物的际遇而产生共情。 有读者存在,作者才是快乐的,码字才有动力。 所以,请我为数不多的读者朋友们支持,订阅第一章节,投推荐票,收藏,评论,打赏,月票,都是鞭策我的动力。 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 但是,我希望你们喜欢这本书才这样做。 如果更喜欢别的书,那就把推荐票等等留给别的作者吧,你所真心喜欢的东西,值得你为之付出时间c精力c钱财来呵护。 今天和邻居夫妇吃饭告别,我的邻居人称少爷,年近六十,活得通透畅快又诗意。 他会为了到火宫殿吃一碗十块钱的臭豆腐打车往返,车费高过臭豆腐数十倍的价格。少爷说,他在意的就是那个氛围。 少爷偷偷跟我说,他去过三次解放西的酒吧,他坐着看年轻人们蹦迪,自己点一杯昂贵的酒水,很快乐。 少爷喜欢北京上海和杭州,我也是,喜欢上海和杭州。 少爷说,这世上钱多的人数不尽,钱少的人也数不尽。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 人活一世,最难得的就是为自己活,平常人呐,一生的束缚太多,考虑子女,父母,工作,谈洒脱不羁何其艰难? 希望我们都保有自己,希望我们时时刻刻都谨记,自己是最重要的。 虽然这很难,虽然我们总是下意识的去妥协。 少爷说了他明年的行程规划,去哪里玩哪里玩,怎么走。少爷夫人笑着对我说,他去玩的时候从来不带我,他这个人啊,像是不长心,什么都不想,就记着怎么好玩。 少爷夫人说,他现在记得每天早上起来开茶馆的门,我就很开心了。 少爷低头夹了一块牛肉笑,少爷夫人也笑。 真好。 我为什么会决定接着把这本书写完? 因为,容嬷嬷的春天说呵呵我等了一年,一章都没更! 清风说时隔6个月,我又来了 等下个六个月你再来时,会发现这本不但更新了,还完结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还有经常给我投票的the一ne和为爱扛起枪。 还有很多读者留言说想看下去,问我为什么不更新,桐树叶包说不更新我和你拼命啊 放心,假如有缘你能再次打开这本书,你会发现我更新了,你也不用找我拼命了。 哪怕寥寥一人期待结局,我都会写下去,直到给角色们一个归宿。 我怎么舍得爱我的读者,因为看不到而心痒难耐不痛快? 我舍不得。 既然我上网写文,人人可见,招惹你来看,那我就得写下去。 人生已如此艰难,我不舍你抓腮挠心,哪怕只是一瞬之间。 祝好! ps1:下一本我再写第一人称文,我就是大猪蹄子本蹄 ps2没事来读者群领取福利,群号详见作品相关,现在码字懒得翻 ps3我不会告诉你这个群里除了我自己就剩下一个机器人小冰哈哈哈哈哈 ps4想大声抱住编辑大腿哭泣:求求你了编辑大大,这本书从来没有过推荐,从来没有过推荐,从来没有过推荐求求你了呜呜呜赏个推吧编辑呜呜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污秽之地 裹了两件袍子,长命的身体依旧颤栗,她在害怕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在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有多不堪? 她看着我,是希望我给她一个交代。 我力渐不支,抱着长命打量被封锁的村民,将长命轻轻放到地下,拿手捂住长命的耳朵,颤着声大吼:“刚才谁做过!站出来!” 众村民纷纷往后退。 我冷哼一声,道:“揭发的人,免罪。被揭发的,死。” 一时间众人互相指认,出来了二十多个男人。 我极为错愕,二十余人我双目圆睁,邪火窜至全身各处,咬着牙一个个扫视这二十个人。 其中有老翁,还有十三四岁的男娃娃。 这老翁站在最前面,脸皮褶皱,沟壑纵深,一双豆大的眼睛精光熠熠,长命只看了他一眼,就像触电一般转过身,紧紧攥住我的衣服,手一直抖,双眼无神 我指着那老翁问道:“老叟,今年高龄?” 那老翁也不怕,开口道:“回官人,今年八十有三。” 我气得发抖,双手死命捂住长命耳朵:“你可知,你这年纪能做她祖爷爷!” 那老翁毫无愧色,双手来回游移在裆部,双目微合,似是在回味自己做过的事。“若不是老朽昨夜上了这坏脾气的小丫头,官人以为她还有命能活到今日?” “味道不错,是我们山野村民没尝过的味道,反正我们贱民无人重视,左右几日就全饿死了,不如与众人共享后,再烹了这小丫头,物尽其用,岂不妙哉?” 老翁砸吧嘴,长命止不住的抖着。 小十三脱口而出:“恶心!” 老翁嗤笑道:“这有什么恶心的,洗干净就是。” “若不是怕其他村的人来抢,我等不介意与他村之人共享用!” “官人应当感谢老朽,否则今日,只怕只有几根汤锅里的骨头给官人祭奠一二。” 那老翁瞳孔放大直视我: “所谓法不责众,难不成官人要将老朽这整村的村民全部斩杀?” “老朽还要告诉官人,从昨夜亥时到今日未时,老朽村落里的男丁,都尝过这小丫头的味道。这女人们,也等着煮了她分而食之打打牙祭。” 我通身战栗,牙齿打着颤,谁能料到古来稀的老翁会无耻到如斯田地。我虽捂着长命耳朵,可长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杀!” 我沉着声从嗓子里挤出这个字。 羽林卫拔剑上前,侍卫中窜出一人以刀抵住羽林卫的剑身。 村民乱作一团。 那老翁嘴角一咧道:“官人,你们视我等如草芥,骗我口粮,拘我自由,老朽这村子,还有更后头的村子,死了多少人,官人准备杀谁?” “官人觉得这小丫头委屈了,要杀我们泄愤,那我们就活该被饿死?” “谁来为我们做主?” 我双眼猩红,已经睁得有些疼。 从亥时到未时,这整整八个时辰,整整八个时辰! 我抽噎着抱紧长命,望向帝君。 帝君避过我的目光,手里攥着我给的帕子一动不动。 邯霖上前道:“君上” 邯霖望一眼长命,又看一我,接着道:“法不责众,况且” 我呵断道:“邯霖!” 邯霖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如果是你的女儿被人轮番凌辱,你是否还说得出法不责众四个字!” 邯霖低头未语。 帝君像是下定决心,转头看我:“本君若有女儿,她就该知道这地方来不得!” 长命眼角两行泪滑下。 这就是曾经对她许诺过,会保护她的青华哥哥。 我连连冷笑数声,拿袖子擦去长命的泪。 “长命,不哭,不值当。” 长命闭着眼,泪水如断线一般滑下,我拿着袖子擦个不停,从昨夜到此时,恐怕她一生的泪都流净了。 一个老妪从人群中突然冲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磕破了皮,飘出一丝血腥味。人群中蠢蠢欲动,有人舔舐着舌头,血,能让人想到肉,肉,是可以活命的。 见状况不对,我忙叫羽林卫扶起她:“你有何事?” 她纵然磕头磕到死,我也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 这么多人一个个,要么眼睁睁看着长命被欺凌,要么亲身欺压在长命身上。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被卖到邻村求官人救救我女儿” 我问她:“若你女儿还活着,也受了欺凌,你欲如何?” 那妇人顿了半晌不知应该如何作答,犹豫道:“终究是我的亲身骨肉” 羽林卫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抬来一个女娃。 约么,十一二岁,已然不能动弹,好在还活着。 那妇人生生扑上去,抱住那女娃痛哭。那女娃反倒撇过头,面无表情。 “我的儿啊呜呜呜,以后如何嫁人” 良久后,那女娃情绪崩溃大哭:“阿娘你将我卖了给阿弟换粮食吃的时候,难道料不到会有现在的下场吗?” 那女娃娃闭上眼不再看,轻声道:“我只恨,手里没有把刀。若有,我先捅死阿娘,再捅死阿弟,再捅死自己。” “这样,大家都不会难过了。” 我低声叹息,轻轻抚着长命。 帝君下令,拨调粮食,设立粥铺,救济村民。 天威浩荡,仁德载物,既往不咎。 长命绷着的一口气泄了,睁眼望着我,眼珠子一片木然,灰澄澄的。 良久,扯着嘴角缓缓开口: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杯。”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 长命望着我笑,我艰难的扯起嘴角,我的泪珠子再也止不住,一泻而出,哽咽着回长命: “岁岁,长相见。” 长命听罢合上眼道:“不知道东星斑,是什么滋味?” 我浑身一震,她深夜从驿站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从东湖钓东星斑。 汤兄,你一句,“若要吃自己去钓”,长命她才来了这里。 我柔声道:“长命,我带你回家。” 长命点点头,扯着我的袖子低声道:“能不能,不告诉汤十一。” 我连连点头,答声好。 长命又道:“我的金丝鞭” 我安慰她道:“我一定替你找到。” 泪水已经氲了眼,我看着地上道:“其他的事,君上不能应下,只这一件事,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有人会知道。君上应是不应?” “好。” 一句好轻飘飘传进我耳里,我冷哼一声,牟足力抱起长命往外走。 我要带着长命,离开这污秽的地方。 身后传来帝君的声音:“让其他人抱着吧。” 我顿住脚停下:“我抱不得?” “本君怕你累。” 我冷哼一声:“让臣下累的事,君上方才,已经做过了。” “君上金口玉言,臣下不敢忤逆。既然君上不让臣抱着长命离开,那就请君上撤销驻兵和粮食,将我扔在这吃人的村子里,若还念着些情分,就请明日再来收尸吧!” “苏阳离!” 帝君震怒,这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众人慌张,伏地叩首。 帝君隐忍克制自己的怒火,柔声好言道:“本君派辆马车送你们回去,总可以吧?” 我将长命放在马车上安置好,疾走两步到帝君跟前。 他见我过来,脸上挤出笑看着我,我与他对视三秒,那眸子里依然有星辰大海,可阴郁到无完全看不清。 我从帝君手中将帕子抽出,转身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盛太医与公孙喜 直到在车上时,我才见好端端的白丝帕子,已被他攥的变了形,丝线抽离。我心中有气,自觉这帕子再也无用,掀开车帘,将帕子掷出去。 转头又心生悔意,可马车疾驰,专程掉头去取一趟也不划算,我将身子往后一倾,不再理会。 长命不想回驿站府,我晓得她是怕碰到汤十一。如今汤十一正满平城找她,我苦笑一声,最先发现长命不见的,竟是一向厌烦长命的汤十一。 而我昨夜,只记得长命倚在廊坊栏杆上,一直盯着门口打量。 如今想来,长命是在等汤十一回来,一起去钓东星斑,等不来汤十一,才自己一人去钓鱼。 她深夜独身一人去城东,说到底是憋着一口气罢。 可这一口气她便被丧了神智的村民轮番凌辱。我心中一恸,泪水止不住的泄下。 我将长命安置在城中不起眼的客栈中,又派遣羽林卫买来药材和医具,让小二备下热水,俯身轻唤长命:“我替你治一治,好不好?” 长命身体颤动,本能的抗拒。 我叹口气,这事情,逼不得她。 “长命,我是大夫,和他们不一样,这一身的伤若是不治,好的就慢,等我治好了你,咱们再回去。” “我说过,要带你去大瑶,你可不能半途就心生悔意。” “汤兄,他早晨便发现你不见了,我愚钝,没有发现你不见了,我” 我说道汤十一时,长命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 长命卷翘的睫毛闪动,睁眼望向我,那双眼睛里,回了一些神。 长命缓缓扯住我的袖子,开口道:“国师,我这一生,好苦。” 我眼里蓄满泪水,堆积在眼眶上快要溢出。 “我吃了十七年的汤药,可真苦。爹爹说吃点心对我的病不好,所以我从未碰过,早知道有今天,我就多吃一些点心,把汤药都砸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能默在一旁听她说。 长命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听说,我这样子的人,当被浸猪笼是不是?我虽知道我嫁不了心仪的夫君因为我的姻亲,也是由君上和我父亲摆布的。如今,我什么夫君也嫁不了吧?” 长命轻声笑:“也好。” 我摸着长命的脑袋,她能多说些话也是好的。 长命接着道:“可我还不想死。” 我叹口气道:“不想死就好好活着,让我替你医治。” 长命干涸失神的眼睛又闭上,像是下了很大力气对我道:“国师,他们原先待我不错。是我脾气不好,我骂他们蠢。有钱买绫罗,却不留米他们,本来还煮了米粥给我喝” 我擦掉长命眼角溢出的泪水,道:“错就是错,恶就是恶,你不必为他们开脱。” 长命抖着声音道:“我怕国师怪君上” 说完君上这两个字,长命再也忍不住,情绪倾泻而出,大声哭喊嘶吼,像极了被背叛的小兽。 她,竟然还为帝君着想。 甄富贵说,我出事时长命带着羽林卫去首相府要人,还被首相拘禁了起来。 我还记起出发时,白雪皑皑,一团火红灿笑着跳下马车,甩动长鞭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我保护你啊!” 长命她说要保护我。 这才不过几日,却已经物是人非。 我拉回思绪低声抽噎,轻轻拍着长命的背安抚她。 我吁口气,对长命道:“我答应你,不怪他。” 长命奔溃的情绪渐渐平复,也答应让我医治。我虽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看到溃烂红肿的下身时,还是倒抽一口凉气,说到底,在我心里她还是个孩子。 娇蛮,任性,但不失良善。 涂好伤药后我轻轻将被角揶一揶,一开始我碰到长命时她本能的抗拒,每一寸肌肤都在抖动,到后面应是对我信任,也渐渐睡着了。 我让羽林卫和暗卫保护好长命,接着走出客栈,去做我应当做的事。 我是青州国师,我不能意气用事。 孩子再坏,也应当循循善诱,好生教导。 哪怕我真的很想将这些孩子剁成肉糜。 我笑盈盈到了都尉府,邯霖,帝君都在,还多了两个人。 我大惊,道:“盛太医?还有公孙喜?!” 公孙喜朝我一甩拂子,笑道:“回国师大人,君上先前知道您要一同去大瑶后,便派遣奴才去帝城将盛太医召来随行。” 我面上顿时一红,盛太医朝我点点头。 盛太医是我从柒州带来的,专司我一人,这事朝堂上下众人皆知。帝君是怕我路上生病? 我又暗自啐一口,好你个天佑王,说什么怕玄一出事让我前去一救,怕早就与帝君串通好了等着我往坑里跳。 我局促的看向帝君:“君上不是说公孙喜去了边关?” 帝君难得笑了:“若本君说的话,你句句当真,本君也就不用胀满肚子气。” 确实,是我错怪他。 邯霖不解其中缘由,但见我与帝君之间的气氛缓和不少,于是道:“君上,大人,不如我们来商议如何解城东之患?” 帝君蹙眉道:“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封锁,再设药堂粥铺,安抚人心。” 我翘着二郎腿嘲弄道:“君上要留个仁德的名声是罢?城东饥寒,食不果腹,后帝君亲临,抚恤百姓,分发粥食,得以活命。” “再将罪责一律推到都尉头上,既得人心,又能除了公孙首相留下的这颗盘根二十年的暗桩。” “君上果真好谋略!” 帝君未语,见我嘲弄于他也未动气。 邯霖道:“大人,如今这场面小人也未料到。恐怕不是设几日粥铺,砍个都尉脑袋就行的。都尉这脑袋也不大好砍,一旦触及那些同气连枝的宗族商贾,可就不好办。” 我见邯霖神色怔忪,道:“难为你到此时才想这事,邯霖,我送你句话,极衬你,叫白日游四方,夜里补裤裆!” 一旁的盛太医使劲朝我打眼色,不过我并未注意到。过了半晌盛太医憋红脸终是没忍住:“国师,二郎腿不雅” 我这才注意到,忙将翘起的腿放下,对盛太医道:“老盛,让人带你去瞧瞧长命,好好给她治一治。” 盛太医是出名的耿直,软硬不吃,只认死理。 我见他毫无动作,复又将腿翘起,做二流子状,盛太医大骇,连忙道:“老臣去!老臣去就是了!您快快将腿放下。” 见我端坐,盛太医连忙出了门。他这职业病是愈发厉害,知道我正是葵水期,连腿都不许我翘。 “小十三,你也跟着去看看长命,陪她说说话。” 小十三早就担心长命的紧,见我发话,忙不迭跟着盛太医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剖析心迹上 都尉府。 都尉容云鹤正在殷切的布菜,圆墩墩的身姿围着一方圆桌打转,只在为邯霖布菜时面皮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容云鹤在平城多年,与屯了粮食的商贾地主同气连枝,交情匪浅。办容云鹤,对那些商贾地主来说,是极度危险的信号,很容意引起反弹。 我青州向来打压商贾,如今这种关头,万不能让商贾自危,暗地做些小动作,反而对饥民不利,对国本不利。 帝君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些青菜,容云鹤为我盛了三碗大骨头汤,汤汁奶白鲜滑,煮烂的肉糜入口酥化,滋味颇佳。 邯霖面色怏怏看着我:“大人,你胃口真不错,我还以为这下午你气的什么都吃不下”忽又发现自己说错话,忙收声盯着眼前的筷著。 我美滋滋的喝口汤,道:“人是铁,饭是刚,我才不与肉过不去!”我想戏弄邯霖,夹了块香芋小排,软糯的芋头沾黏在时鲜的小肋排上蒸的酥烂,在邯霖眼前晃一晃,邯霖才闻见味道,便起身跑到门外扶着门槛大吐。 我笑出了声,将香芋小排送入口中,滋溜一下吐出骨头。 今日这二位见了那么多死人,只怕闻到肉味都快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若是还吃的下,我反倒觉得奇怪。 帝君原还夹了两口青菜,见我吃肉吃的欢快,胃里愈发翻江倒海,容云鹤眼中精光一闪,拖着肥胖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到帝君跟前,将衣阙拉起,帝君转头一呕,汤汤水水并才咽下去的菜叶子,都到了容云鹤怀里。 帝君有些难为情,看了我一眼,我嘴巴叼着肉朝他晃一晃,帝君面色一拧巴,又要呕,云中鹤将一怀的污秽对准帝君,原是想接着帝君吐出的污秽,可惜帝君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一股子酸味窜进鼻腔,干呕的更厉害。 公孙喜拿着痰盂进来,见容云鹤衣服里装着秽物对准帝君,暗叹一声这不是得吐得更厉害么,忙上前叫容云鹤去把污秽倒了。 那容云鹤也是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帝君拉的屎都是圣物,不可随意亵渎,这吐出的秽物,自然也不是随意能丢弃的。 帝君摆摆手,容云鹤才忙不迭往门外走,疾走两步,像是想起来什么,郑重的捧着污秽一步一定地朝外走。 “哈哈哈哈哈” 我瞧着桌上的帝君和扒在门槛上的邯霖,终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帝君面色讪讪,瞪我一眼从公孙喜手中抱过痰盂干呕。 半晌后,趁着容云鹤不在,我将饭盅推远些,扭捏一阵后开口道:“你今日的做法,我并非不能理解。那事那事,也是我冤枉了你。” 我下意识拧紧衣角,踌躇再三道:“暗卫,对我来说,很重要,是如家人一般的存在,你能不能放了他们。说到底他们是救了你,也未存着害你的心思。” 我抬眼打量他,见帝君面色未有异常,接着道:“我知道的,你一向忌讳臣子结党营私,私下暗地里圈养府兵,培植势力可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我苏家后人,除了治国之策和一身聪明之外,也自然有些保命的手段我培植暗卫,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不会哪天不明不白的被人杀掉,若,白白死了岂不是冤枉?” 帝君抱着痰盂瞥我一眼,轻飘飘道:“你不信,本君能保护好你?” “我” 帝君的指节扣在痰盂上,白皙的手节骨分明又修长,眼神一直向我飘。 我咬咬牙道:“你不喜欢我说假话,那我就说真话吧。” “我确实不信,不信你能保护我。我希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看了眼他的胸口,那里伤的不轻。 帝君如黑夜的眸子闪着光亮,一语未言。 我接着道:“恰恰相反,我希望我能保护你,因为你是青州的希望,只有你好,青州才会好,青州的百姓才会好,我苏阳离,也会好。” 帝君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道:“你担心本君?” 我这人,见帝君的一张冰山俊俏脸就有些晕,但若不看着他说话,又怕他不信我,强稳着心神道:“今日不是个适合剖析心迹的时机,但既然你问我,我也愿意把心意告诉你。” “暗卫虽是我培植,但他们个个都清楚,危急关头我和你他们会选谁。我也一样,我是苏家后人,身上背负着振兴青州的使命,为了帮你,哪怕牺牲我这条性命也是应当应分的事。” 我看一眼邯霖接着道:“况且,虽然这事你从未对我说过,但我晓得,你的征途和理想远不止于青州,当年,秦帝一统九州时,是何等繁荣盛大的景象。” 我看着帝君,心里自然有些委屈,或许说起话来也带着三分娇嗔,不大阳刚:“我也有些伤心,你我本该是一条心,可你会找黄霑试探我的忠心和家底,你是否想过,若羽林卫一个疏忽,若我当真没有什么势力,或许我早就死在乱箭之下” 我笃定道:“我知道那些箭上的毒,不是你涂的,可你让人拿箭射我,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从小离家孤身一人,学艺十年,忍受孤独,经历苦难,就是为了帮助你。但你,对我的防备之心太过,我的确有些寒心。” 帝君神色大变,他确实不知道羽箭沾毒这事,见我这样说,咬着薄唇,才面带愧色心生悔意。 我抽噎两下,仰头将眼泪星子逼回去,接着道:“还有邯霖,你会安插他在平城,釜底抽薪纵容商贾囤积粮食,但你,从来没有对我讲过这些。” 邯霖见被我点名,抬头深深看我一眼。 我叹一口气道:“或许是我逾越了,我希望你能信我,希望你能把这些事告知我,这的确很难,是吧?” 我未等及他回我,接着道:“我很希望能焐热你这颗心,但又想,帝王家的心,是捂不热的吧。” 邯霖道:“大人,君上宠爱你,信任你,是远远出了名的。” 我剐邯霖一眼,道:“你我同为君上的左膀右臂,今日的事,你二人必定谋划已久,可我从不知情。” 我暗自叹了口气,若我知道,必然不会想出这样愚钝的方法。若我知情,或许长命也不会出事。不过这话,我并未说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剖析心迹下 帝君沉默良久,将痰盂交给公孙喜,道:“都下去。” 我心里一紧,或许我说了这么多,帝君也不信。 我吸吸鼻子,抱着碗出门,再怎么着,碗里的肉是得吃完的,不能浪费了,我且还没吃饱呢。 经过帝君时,腰间的衣服好像被挂住了,无法动弹,我又朝前使蛮劲,还是被挂着。 低头一瞧,才见是帝君拉着我。 他的一双眼睛望着我,柔情似水,波涛汹涌。我赶忙划动双腿往外奔,我想与他谈的是君臣情,他这样子,怕是想与我谈儿女情,不不不,不对,应是男男情。 帝君兀自笑了,冷哼一声道:“你留下。” 等人都走了,这偌大的厅子里只有我两人,我僵僵站着,朝门外的邯霖使眼色,邯霖送我一个“且自珍重”的笑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突然腰间有重物挤过来,我低头一瞧,是帝君的脑袋。帝君的双手紧随其上,环住我的腰身。 我通身一颤,这若隐若现的梨花香怕是要迷晕我。 我等了半晌,帝君都未开口。 我皱着眉头试探:“你是缺母爱?不不不,缺父爱?” 他这个抱法,实在像极了顽皮的孩子同父母撒娇时的模样。 帝君并未理会我,良久后开口道:“苏阳离,今天的事,不要怪本君。” 我想起长命身上的伤,通身一颤,帝君似是感觉到我在抖,将我的腰身箍的更紧。 我抬手想安抚他,指尖快触到了他头顶后却不敢摸下去,硬生生捏作拳头收了回来。 收回的指头一一放松,垂在腰线上,我硬着心肠道:“我不怪你,长命说了,让我不要怪你。” 我说这话,倒没有苛责他的意思,只希望他听进去,晓得长命挂念他,日后能为长命择个好夫婿。 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一声哀怨从下传上来:“你还是怨本君,本君也不想。” 他既然已经有了认定,我再做解释也无益,便没再说话。 帝君将脑袋在我怀里蹭了蹭,深深吸一口道:“今日,你说如果是你,就叫本君隔日来替你收尸。” “这话丧气,日后不准再说,更不准说来气本君。” “若不,没有那日,决计不会有那日。本君一定会护你周全,先前的事,本君同你道歉,惹你伤心了,是本君错,本君不该疑心你与玄一” 他未说出口,我便追问道:“疑心什么?” 帝君长叹一口气,哀怨道:“难道你不知么?” 我突然想起,他曾问过我,在我心里他与玄一谁更重要,便一下子通了。 我心里笑出了声,但面上却是厉色:“我与玄一大人清清白白,你若怀疑我与他结党营私,那你要杀我杀玄一,我还能理解一二。” “可你要因为旁的不相干的事,就要杀肱股之臣,我会觉得当年选你是选错了。” “青华,别让我觉得我选你选错了。” 怀里的人一使劲,我便身子后倾倒到了他怀里。 我仰头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那双眸子,能融了世间万物成甘甜滋味。 帝君食指在我鼻尖划过,他这一下我便臊得不行,耳根子都红了,身子骨也软绵绵的使不起力气。 “你不会选错。” 那眼里星光闪烁,故作神秘道:“有很久没听你直呼本君名讳了。本君也只能在你这里,偶尔听到这两个字。你啊,还是目无尊卑得好,以后也这样吧,无人的时候,本君准你直呼本君名讳。” 我极少见他如此温和的模样,他一向威严庄重,自持老成又板正,总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上次见他这样还是是在梦里!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场春秋大梦,梦里有无尽的桃花开得迤逦绚烂,春色芳菲,也是这样温和的青华,还有站在他身旁的妻子,她是谁?我想努力回忆,可那女子的面容已经看不清了。 我甩甩脑袋,才注意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俯身欺近我。 一个猝不及防,两片薄唇贴近,我蓦然睁大眼看着眼前人,那眼睛太深,太漆黑。 软绵绵,甜腻腻,热烘烘。 心里噗通噗通,整颗心一下子掉到深渊。 帝君薄唇微张含住我的嘴巴,接着动了!为什么要动! 我下意识发出“唔”的声音,帝君身体一僵,嘴巴生硬的,又强装有技巧的在我刚啃完排骨的嘴巴上来回轻轻移动。 他他他他这技术不如我那些米脂铺的哥儿好,可我整个人已经晕了,什么都想不起,只晓得愣愣的盯着,看他的嘴巴趴在我的嘴巴上动来动去,快要把自己盯成对眼的王八了。 我这一生,都未尝过这滋味。 虽然帝君的嘴巴是肉,排骨也是肉,烧鸡也是肉,可我啃烧鸡的时候却和亲嘴的味道大不一样。 一个,是吃进肚子里的快乐。 一个,是通身的快乐,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想起烧鸡,我张开嘴咬了一口。 就在我咬一口后,帝君动来动去的嘴巴停住了。 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我回过神一把推开帝君,帝君面色不悦,像是未尽兴,俯身在我耳畔嗔道:“苏阳离你做什么!” 我通身上下已然绯红,原先白皙的脖颈也晕上一层红霞,小声道:“臣臣喘不上气。” 我确实喘不上气,不过刚才亲亲的时候,连喘气这件事都忘了个干净。 不不对! 我是受害者啊,我无缘无故被亲,怎么反倒是他委屈质问我! 完犊子了。 帝君果然是断袖。 帝君果然是断袖! 我捂着嘴巴一脸哀怨看向他,嘴唇到现在还麻麻酥酥的,脑袋也胀的晕乎乎的。帝君拧过我的下巴,问道:“想什么?” 我小声道:“我们这样不大好。”想了想补充道:“尤其是对你不大好。” 帝君又对准我鼻尖轻轻刮一下,这是今日第二次了。 笑道:“那刚才,你喜欢吗?” 他声音有些抖,我蓦然睁大了眼,这冰山的耳根子居然红了。 见我走神,帝君咳了一声,我回过神答他:“喜欢,吃嘴巴比吃鸡吃排骨都好。” 帝君顿时脸一黑,冷冷道:“你居然,将本君的龙唇,比作排骨?鸡?” 又摸了摸被我咬破皮的薄唇,恍然大悟道:“你方才,是不是以为在吃东西,才咬的本君?” 我砸吧咂嘴,吞咽口水。 帝君突然生气,一把推开我,我猝不及防,身子又被他亲的没力气,又软塌塌倒了下去。 帝君见状,无奈的接住我,对我道:“平城的事不告诉你本君做的这些,上不了什么台面,本君不想让你知道,是因,因怕你轻看本君。” 帝君一双眸子含着春色,接着道:“本君希望,在国师眼里,本君威严,仁慈,乾纲独断,智谋双全,只可惜,本君势单,只能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慢慢积蓄力量。” 我一句也未听清,只是兀自觉得,声色迷离,男女欢合,原是这世间最美妙的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只咬本君 我眼前冒星光,像是荡在海上,忽的遇上大浪了,船身开始剧烈晃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我。 “苏阳离?” “苏阳离!” 我双眼渐渐聚焦,发现眼前挤着一张极好看的脸,剑眉,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轮廓,眼睛里有一些血丝,含着一汪春水和几分忧心,那如墨的眸子里还有无尽的大千世界。 我好像躺在一张软绵绵,热乎乎的大床上,我刻意蹭了蹭,很是舒服,这床上还点了梨花味的熏香。 我顺着眼前的那张脸看下去,我如今也只看得见这张脸,旁的什么也瞧不见了,这两瓣软塌塌的唇,我吃过的。 好吃。 比卤过的大猪蹄子还好吃。 我下意识吞咽口水,脸上烧烧的,眼睛粘在那两瓣粉粉嫩嫩的唇上离不开了。 “傻笑什么?” 船身晃了晃,这船还会说话,那两瓣粉嫩竟也跟着张张合合。 一股热气扑来,眼前这张脸红红的,煞是好看。 “好吃。” 说罢后,我舔舔嘴,朝前凑了凑,使劲嗅了嗅,这上面的粉嫩破开了皮,有一丝血腥味,甜甜的。 我对准那块沾着血星子的地方,张嘴咬了下去。 唔,甜丝丝的。 这船不知怎的,突然紧绷的僵直,许是我咬的太重了,眼前这张脸呼吸有些急促,还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口凉气扑过来,大约是海风罢。 那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柔软的触感,滑腻腻,甜滋滋,我闭上眼紧咬着不放,被我咬住的那瓣唇哆哆嗦嗦的,我有些不满,狠狠吸了一口。 好吃极了。 我甚是满意,又觉得咬得太过,为了安抚这薄唇的主人,伸出舌头朝咬出血的地方轻轻舔舐。 我想,这是一种表示亲近的方式,寻常猫儿狗儿喜欢谁,不就爱拿舌头舔谁么。我还未尽兴,却蓦然被推开,那丝甜腻也不见了,只留着余味,香香的。 我有些不满,面上微嗔,睁眼才瞧见眼前的人大口喘着气,额上凝着汗珠,一双眼猩红的可怕,直愣愣看着我,面上红霞霏霏像是烧过一般,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眨了眨眼,好像认出来了,这不是帝君么? 我问他:“你怎么了?” 帝君缓了好半天呼吸才平稳下来,眼里依旧布满红丝,压低声道:“你说,本君怎么了?” 我伸手在他脸上摸摸。 接着问他:“你可是发烧了?” 不然这脸怎么又红又烫,还呼吸不畅。 帝君气极了,呼吸又急促起来,嗔道:“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 “你你晓得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一边想一边同帝君讲:“我原在海上乘着船,接着好像有人在叫我,接着有块软软的大猪蹄子,我就咬了一口。怎么了?” 我又补了句:“极好吃的。” 帝君更气了,整张脸胀的紫红紫红。 我又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我方才咬的不是大猪蹄子,是嘴巴。 我心虚的看了帝君一眼,是了,这嘴可不是破皮出血了。 我又咽了咽口水,越发心虚。 我看着桌上赤红色双喜字的痰盂低声喏喏:“你不喜欢么?” 才说罢,我靠着的身子突然抖了抖。 帝君一把扳过我,两只手钳住我的脸颊,捏得我的嘴巴嘟嘟的。 他高兴极了,嘴才咧开,被咬破的地方吃痛,也同我一样嘟着嘴。 可真傻气。 “你记得的,苏阳离,你记得的!” “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君的人了!” 我点了点头,我可不就是他的人么?青州国师,辅佐他,帮助他,为他生,为他死。 见我点头,帝君两只大手在我脸上捏来捏去,捏的我整张脸都变形了。 突然又面色一顿,郑重的对我道:“从今往后,只准咬本君一个。” 这话我实在不好应他。 见我迟疑,才开心着呢,一张热脸分秒间又变成冷脸。 俗话说的好,做人得将心比心。我循循善诱道:“你看,你让我应下往后只咬你一个,但你想想,若是换做你,你是否能应下只咬我一个?” 见帝君迟疑,我正要更进一步,他却突然扶起我,极认真地道:“本君确实应不下,但本君可以保证,往后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兀的笑了,打趣道:“那我也能应下从此心里只啃你一个,但排骨烧鸡猪脚照啃不误,如何?” 他好像突然长舒了一口气,道:“本君见你刚才走了神,本君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见我面有疑色,帝君叹口气道:“你好好坐着罢,本君拣重点的再说一遍。” 我这才见我一直坐在他腿上。 我很不好意思,坐这半天恐怕他腿都僵了。可是,我如何坐到帝君腿上的? “又走神?” 我忙打个激灵,乖乖坐到椅子上。 我不好意思看他,只好盯着赤红的痰盂。 “本君刚才说,行刺被抓的那批人里你的暗卫,本君会让你看到毫发无损的他们。” 我睁大眼看他,他说要放了暗卫! 帝君深深看我一眼,接着道:“你要求的一双人,本君做不到,这就算是补偿罢。” 我只听进了前一句,高兴的不得了。 门突然被搡开,进来的是容云鹤。 帝君见是他,面色不悦,容云鹤捧着一盏汤盅道我跟前道:“国师,方才见您爱喝汤,这是厨房用鱼肉和虾肉剁成糜,团成海珠大小的丸子煲出来的,可鲜着呢!” 我点点头,打开看一眼,确实不错,香气扑鼻,汤色清亮泛着点点油光。 帝君看一眼那盅,面色一变捧腹干呕。 我脸都绿了,突然想起他吃了口青菜就开始吐,还往容云鹤衣裳里吐了不少。 我严肃的同容云鹤讲:“你且先出去,我还有事同君上讲。” 见容云鹤离开,我有一丝不忍,还带着一丝愤怒,更存着一丝侥幸,问道:“君上,你之前,吐完可擦嘴了?” 帝君抱着痰盂大口喘气,道:“好像没有,怎么问这个?” 我听罢眼前一黑,突然一阵恶心,我我我岂不是啃了他吐过污秽还没擦过的嘴巴??! 胃里翻江倒海,我伸手从帝君怀里抢过痰盂开始干呕,可巧我吃多了肉,还真吐出不少。 帝君见状面色紫涨,头也不回的走了,还不忘狠狠摔门,很是响亮。 可惜了那盅丸子汤,我也喝不下了。 我吐得尽兴后连连摇头,今日实在不划算,若我再巴巴的跑去亲帝君,我就是大番瓜。 容云鹤叫苦连连,称都尉府的存粮都运到城东了,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可他拿出来的那些米,统共不到三十石,还是陈年旧米,又潮又黄,即便是煮米粥,也撑不过城东百姓十日的口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正厅交锋 我思前想后,让容云鹤晚上请城中的大小商贾到都尉府一聚,又征集了平城大小药店的大夫到城东坐诊,让甄富贵清点城东饥民人数,原有几人,死了几人,现活着几人,再将城中的知母芍药黄芩甘草等收购一空。 酉时,都尉府正堂。 平城大大小小的商贾今日都坐的整整齐齐,交头接耳很是热闹。 这些人嘴巴刁钻,我便让容云鹤将他府中最好的茶叶拿出来烹茶待客,容云鹤思虑再三,拿出一小巧玲珑的白瓷罐子,里面是还算不错的君山银叶,我瞧了一眼,芽头肥实,茸毫披露,色泽鲜亮。虽算不上顶尖的好茶,但配上他的官职和俸禄,也算极好的。 容云鹤也为我与帝君烹了一壶,只见这君山银叶遇热水后,芽尖直挺竖立,雀舌含珠,数起数落,若是没见过世面的,定觉堪为奇观。 我赞了句不错,容云鹤连连点头,说这茶他平日也舍不得喝,既然我开了口,他自然要悉数奉上。 等容云鹤走后,我吹了口茶叶问邯霖:“你家的大人,舍不得拿好茶出来,竟拿这君山银叶待我与君上,贪了那么多银子,还怕我数落他藏了好茶?” 邯霖笑笑不语,算是默认。 我几人坐在偏厅里,容云鹤往返于正厅和偏厅,才进偏厅,连连擦拭头上的汗珠子,怕是没在正厅讨到好。 容云鹤道:“国师,先前烹的茶那些商贾一滴未沾,还嚷着叫您过去呢!” 我伸了伸身子捶打腰身,打趣他:“许是平常容大人给诸位商贾上的茶是比这君山银叶还要顶尖些的好茶罢,人家哪里看得上你这君山银叶,才不喝的,也就我这人,没见过世面,当真觉得你这茶不错。” 容云鹤擦了擦汗,暗叹这国师一张利嘴损人一流,面上连连苦笑,道:“眼见快到戌时,夜色深沉,咱们也不好整夜留他们在府中,不如国师您去看一看,也叫他们都捐些粮食,为民出力那是合该的。” 容云鹤抬头打量我与帝君一眼,接着道:“也好撑过这些时日,否则饥民一乱,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没有,不过也什么坏处,正厅里那些人,恐怕乐得看戏。 不过我还是佯装赞同他的看法,起身道:“那我就同你一起去看看吧。” 果然正厅里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见我来,都纷纷噤了声朝我打量,热闹的堂子顿时变得冷清不少。 容云鹤一一向我介绍,这是平城最大的米商,张吉张老爷。 张吉精干瘦弱,年近四十,连连道:“国师大人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平城百姓日子可实在难过,您看,我这开米铺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不知朝廷是否会派些米粮救济?” 我还一字未提,他倒是先将了我的军。 容云鹤面色尴尬,又指向一位富态的妇人,这妇人凤眼远山眉,生的十分精明,底子也好,能看出年轻时模样标致。 这妇人极其热情,道:“今年生意实在是差,我家老爷气病在床上,实在起不了身,这不,让我这个妇人家过来了。这城东饥荒一事,老爷十分忧心,虽说生意不好,但我们家好歹也是卖衣服的。百姓有难,我家老爷说了,愿意无偿奉上棉衣百件,帮助饥民抵御寒冬。也算聊表心意,为国分忧!” 我朝她笑一笑,容云鹤告诉我,这是平城最大的布商李老爷的内人。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起身诉苦,像是早就知道请他们过来,是为了筹集粮食。我也听得烦了,便叫他们不必再说。众人向我行礼后,我坐下问道:“今日请诸位过来,不过是联结情谊,今年收成不好,自然生意也不好,我青州还与大瑶正打着仗,我与君上,都晓得大家的难处。” 众人交头接耳,面色缓和不少,连连点头。 我看在眼里,喝一口茶后问道:“诸位,怎么不喝茶?是嫌弃都尉府的茶,品色差了些么?” 那李夫人凤眼一挑,笑眯眯的道:“不知道国师这茶,价钱几许?” 我环视一眼,两个时辰这些人滴水不沾,竟是怕我收他们茶水钱?以为喝了这茶,我便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让他们出粮食,出钱? 我身体前倾,问道:“李夫人认为,这茶价值几何?” 那李夫人吞了吞口水,在场的诸位商贾也都盯着眼前的茶水。我暗笑一声,两个时辰不喝水,他们竟然也耐得渴。 李夫人望着我试探道:“一石米?” 我摇了摇头。 李夫人又问:“两石?” 我又摇摇头。 人群中明显有些躁动,其中一身穿八宝绫罗五福裳,身长五尺,蓄两撇倒八字胡的商贾讽道:“不过一杯水罢了,国师爽快些开个价吧,若是差不多,我们便买下这杯茶水,也算做好事。” 话锋一转道:“若是这价我们出不起,那就喝不起国师这杯茶了。我们赔本赚吆喝,也不能把裤底都赔出去。” “国师,我们也是青州的子民,也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呀!” 我笑出了声,摇摇头叹道:“这茶有价也无价。” 众人都凝神看向我。 我接着道:“不过一碗茶水而已,又怎么会收费?不知诸位怎么会觉得都尉府茶水是要钱的呢?” 我转头苛责容云鹤:“容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青州律法,可没有一条说过官府的茶水是要收费的。” “这些商贾老爷们,来你这都尉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次觉得茶水要收费,可是遵循了往日的惯例?” 容云鹤见我将火往他身上引,只能吃下这记暗亏,慌忙跪在地上解释。 商贾们神色大变,纷纷为容云鹤开脱:“国师说笑了,我等从未来过都尉府啊,不知国师是从何处听信了妄言,倒是冤枉了容大人!” 又有一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等为末流,与官员有往来,那可是很忌讳的!国师冤枉了我们事小,冤枉了容大人事大啊!” 我心中暗暗发笑,今日这一会,我心中已经了然不少。便请诸位商贾回去,明日同一时间再过来相聚。 回到偏厅后,我交代邯霖将城中的茅术c陈皮c柴胡c连翘c白芷c枳实c山楂c羌活c前胡c防风c藿香c甘草c神曲c川芎c茶叶c厚朴c桔梗c麦芽c苏叶都收购回来,一钱都不能留在外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良策 邯霖点点头,问道:“小人记下了,不知大人那边如何?” 我未回他,转头向帝君道:“君上,多给邯霖一些钱,总不好让人家自掏腰包。” 帝君打趣:“国师折腾一晚上,竟连一个子儿都未能要回来吗?” 我也不气,笑道:“强要多没意思,得人家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来才好。我又不似君上您与邯霖,净做些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丢颜面的事。” 邯霖面色一红,问道:“大人,有何计策?” 我反问这位帝君的左膀道:“你觉得该如何?” 邯霖心中早有谋略,我若不让他说出来,反倒显得我小家子气。 邯霖清清嗓子,正色道:“为今之计,敲山震虎,先小惩大诫办了容云鹤,自然能撬开那些商贾地主的嘴巴。再不成,还有一计,将他们请到都尉府中,再饿他几日,让他们出粮食买饭填肚子,也叫他们尝一尝,饿肚子的滋味。” 我摇摇头,见帝君正看我,脸上一烧对邯霖道:“邯霖,你可知他们为何从酉时到戌时滴水未沾?就是怕那杯君山银叶价格不菲,得用粮食换。” 我捶打腰身道:“他们倒是同你想一处去了。” 邯霖瞧了帝君一眼,见帝君一直捧着脸看我,极为专注,脸皮抖了抖道:“这是不同的,这渴耐得一时,但肚子可饿不了几天。” 我摇了摇头,准备问帝君如何思量,转头便见他眼含秋水望着我,还托着腮,我的脸皮抖了抖,差点掉下椅子,干咳两声转向邯霖。 “你这法子倒是可行,是能让他们吐出粮食。但我问你,我关你三天,饭不给吃,家不准回,你是否会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你若被算计,等我与君上离开,你是会施以报复,还是打落牙齿活血吞,安生生吃了这记亏?” “再者,还是那话,你粮食是要到手了,白日里是快活了,日后还怎么与那些商贾地主相处,又准备想什么法子补裤裆?” “若是以君上之力,朝廷之力相压,那往后商人还如何安心在我青州做生意,他国的商人又如何敢同我国贸易往来?” 邯霖冷汗连连,这其中因果他并非没有想过,见我如此通透的点出来,对我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帝君终是开口了:“国师,你觉得该如何?” 他这话说的颇为柔情,我只听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邯霖眨眨眼道:“愿闻大人良策。” 我正襟危坐,收起嬉笑:“容云鹤不可不除,粮不可不收,但得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双手奉上。” 我似笑非笑,道:“方法自然有,不过得由我唱白脸,邯霖你陪唱红脸,多折腾几下,才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的拿出粮食,还得对你感激涕零,如此一来,日后在平城你也好行事。” 我狡黠一笑:“这第一件事,多去河里凿些冰块,明夜,让诸位商贾吹吹凉风。” “这第二件事,让旁人去买我先前嘱咐你买的药材”,我思索再三道:“这买药你还是不经手的为好,日后也撇的干净。” “这第三件事,得等甄富贵把药材买回来再说,我稍后再与老盛商榷一番。” 邯霖虽不知我意欲如何,但仍旧一一点头应下,未有疑虑。向来有才能者大多孤傲自洁,比如黄霑之流,但邯霖却不同,他点头,便是真的认可我做事的方式。 邯霖在都尉府门口徘徊,踌躇再三后磨蹭到我跟前,我见他似乎有心事,便停下等他开口。不料他竟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我着实吓了一跳,若非我与他之间隔着个二尺高的门槛,我便要喊人了。 眼皮子一跳,预感不大好,邯霖道:“大人,你与君上” 我心里咯噔一响,他是发现我是女儿家,还是以为我与君上有一段断袖情? 毕竟今日帝君的神情实在太不掩揄,我三人在偏厅时,他眼里便只有我一人似的,全然当邯霖作空气。 邯霖面有难色,话憋在嗓子眼停了半晌,却突然收了手,神色也恢复如常。 “小人去驿站府看看师兄伤势如何。”还未等及我回他,转身快步走了。 莫不是,他也要同我表露心迹? 我打个寒噤,甩甩脑袋将这莫须有的想法赶出脑海。 等到驿站府时夜已深了,甄富贵说小十三要留在客栈陪长命,我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仰头将帝君送来的红糖水一口灌下。 甄富贵看的有些出神,道:“主子,怪不得十三小姐常叫您神仙,您便是同我等一样豪放的饮水,都有些出世谪仙的味道。” 甄富贵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立在一旁。我拿袖子擦过嘴,笑道:“我刚到青州时,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头上绾着白玉簪,走起路来带风,那才叫出尘!” 我眯着眼回忆半晌,道:“可惜了,啧啧,如今在帝城哪个不知我苏阳离一身仙风道骨之下藏着满身铜臭和一肚子坏水。” 甄富贵也笑了,道:“主子那叫胸怀谋略。” 才聊一会儿,盛太医便到了。 我招呼盛太医坐下后,却见甄富贵仍立在一旁,好似面有难色。 我一边将手腕递过,让盛太医把脉,一边问道:“还有事?” 甄富贵蹙眉,两条粗眉拧在一处,说不出的怪异。今日倒是怪了,一个个的都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还要我拿板子打你才肯说?” “卑职找兄弟们凑了些钱,但还差一些。”见我看着他,接着道:“今日您差我去买几味药,因为差了些钱,就先预定下了,还未付尾款。” 甄富贵说罢后长舒一口气,管自己的顶头上司要钱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我拿了纸笔写张条子折起来,递给甄富贵:“去对面厢房,将这条子呈给君上,君上便会给你两箱金子,不,三箱!” 甄富贵颇为难的接过,我又写了张条子给他:“先前让你买的药就不必买了,想必现在那些药价翻了不止几翻,你明日将平城,以及平城附近两日脚程能到的药店的药都买回来。具体什么药,已经写在这条子上了。” 甄富贵接过,长叹一口气,又咬牙为自己鼓气,推门朝对面去了。 盛太医见我又在捶腰有些上火,一把将我的手打落,道:“你还准不准备要孩子了!” 我嘬一口盛太医带来的当归红枣党参大补土鸡汤,趴在桌上很是感伤:“老盛呐,我这几日,桃花有些过旺。” 盛太医冷哼一声:“你再不好好打理自己的身体,生不出孩子,你那些桃花哪个肯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冰火两重 老盛的思想着实有些迂腐,我这几日的桃花,倒还真不是奔着传宗接代来的。这世上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人不多,一个老盛,一个九儿,还有我那失了踪的爹娘。 九儿又不常与我在一处,所以呢,我有些什么女儿家的心思,也只好同这糟老头子讲一讲。 我思索再三道:“老盛,今日君上亲我了。” 老头子大惊,平常板正的样子已不见,转瞬之间满脸八卦,甚是喜悦:“君上晓得你是女娃身子了?” 我又嘬一口汤,支着椅子腿晃,愁道:“没。” 老头子鼓着腮帮子,卷起银针带,双手叉腰:“那你觉得,君上是喜欢男儿苏阳离,还是女儿苏阳离?” 我满含哀怨深深看了盛太医一眼,老头子了然,张张嘴未说话。 盛太医适时的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让羽林卫买的什么药?” 我强打着精神坐起身,道:“回丹皮一钱,生石膏一钱,桅炭一钱,竹叶一钱,犀角两钱,玄参一钱,连翘一钱,生地一钱,黄芩一钱,赤芍一钱,桔梗十钱相和研磨,煮出的瘟败毒散汤,能清热解毒,对疫疾有防疫控制之效果。” “我便让甄富贵将这些药买来,你也知道的,城东死了许多人,难保不会生出疫疾。” 盛太医点点头,疑惑道:“寻常知母c芍药c黄芩c甘草煮出的解毒汤就有八成这瘟败毒散汤的功效,为何要大费周章?” 我实在不好答老盛,实是因我派甄富贵去买了这四味药,但又没给甄富贵买药钱,导致这药材没买回来,等到“国师派羽林卫大肆收购知母c芍药c黄芩c甘草”的消息传出,明日恐怕这药价已经炒翻天了。 我有些心虚,道:“我这汤主要不是给城东饥民喝的,是想让平城的商贾们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也会染上疫病,这瘟败毒散汤,料足,价贵,才能入那些人的眼。” 盛太医点点头,我又嘱咐他明日再去看看长命。盛太医走后,暗影一闪,竟然是内玺。 我极开心,拖着内玺从上到下,从里往外看了一通,才问他:“你怎么来了?” 内玺朝我一拜,道:“玄一大人那边没什么事,我又听说主子这边出了事,所以连忙赶了过来。” 我邀他坐下,对着他胸口一拍道:“你这一来一返倒是快极了!” 内玺皱眉,正色道:“主人,我们怕是进了帝君的全套,我后来又在边关截下一封密函,原来之前的见信格杀勿论不过虚晃一枪,帝君根本没有要杀玄一大人的心思。” 内玺看我一眼道:“恐怕,帝君是在试探主人。” 我点点头,亲耳听到内玺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内玺见我点头后接着道:“至于被关押的暗卫十三人,我已经找到,在驿站府秘牢中,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行动受限。我原想着直接救出他们,但又想到主子你这边也会想方法斡旋,我若独自将人救了,恐主子不好与君上交代,所以来问问主子的意见。” 我点点头,对内玺的能力极为赞叹。只要内玺在,武卫和暗卫就有主心骨,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 我道:“你做的很好,君上今日已应下会放了暗卫,所以我们还是等君上放人,莫要节外生枝。” 内玺想了想,点点头。又对我道:“我听说,主人路上出事了,如今,可还有伤?” 说罢内玺抿着嘴看我,神色担忧。 我笑道:“被山匪绑上了山,倒没受伤,也没饿着。” 内玺也难得笑了,对我点点头后瞬息之间依然不见。 我晃了晃神,合衣上床睡下。 第二日,早起我见汤十一在地上数石头,又晓得昨日甄富贵已经告诉他长命和小十三结伴在外,便让汤十一跟着甄富贵去买药。 中午我又与邯霖见了一面,商议城东饥民这几日的医药和粥食,再让邯霖派人出钱以两倍的价格将城东饥民手中多余的棉衣和绫罗收购回来。下午再到客栈看过长命和小十三,陪两个女儿家吃了些甜食,见长命能喝些粥,放心不少。 接着我又做监工,去看冰凿的如何,指挥着工人将冰块走小路运到都尉府中。忙了一整日,抽不出空去想昨日的事,更抽不出空见见帝君,考虑我两人昨日的荒唐事该如何收场。 快近酉时,我命人将冰块放在借山影壁处,这都尉府的借山影壁紧靠东厢房,又紧临都尉府内院,借山影壁下没有须弥座,是大约半人高的盆栽。 这些冰块藏在盆栽后面,底下又是土,很是隐蔽。 我又指挥人在内院里以四人为基准,安置一方月牙桌,看着日渐落西山,月渐上梢头,正顶在借山影壁延伸出去的长檐上。 我特意派人去各府通知,戌时再来,等将近戌时时,昨日的老面孔们都渐渐到了。 寒风萧瑟,冷风阵阵。 这内院正对着风口,借山影壁后又藏着冰块,众人以四人为一桌,分散的坐在院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互相打探不知今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坐在偏厅斜眼看着外头的一举一动,不过半刻,便有人冻得打寒颤,容云鹤跑来问我今日是否要给他们上茶,我笑道:“昨日喝的热茶,今日便喝冷茶罢。”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些娇贵的地主商贾们平日哪里受过这冻,一个个对着手哈气跺脚。 眼看着差不多了,我便知会容云鹤,叫他们回家,明日同一时间再来相聚。 那些商贾们听到可以回家后如获大赦,竟有两个耐不得冻得互相抱着哭了。又听见明日还得来,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围住容云鹤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这些人倒还算镇定,没有一个破口大骂的。毕竟我不过请他们来小聚一番,又因我在城东为饥民施粥耽搁了,知道赶不过来见他们,便派了人来通知,只空坐一个时辰便叫他们回去。 我摩挲着下巴看着众人一个个退去,容云鹤跑来问我欲如何,我斜他一眼后也不再说话,只听他嘟囔句今夜格外的冷后便走了。 隔日戌时,诸位老爷们怕冻,都穿的格外厚重。今日有些不同,我还请了诸位商贾地主的家眷过来同聚。 乌泱泱一帮人到了都尉府,被请进了正厅。 甄富贵道:“昨夜国师归来后知道诸位竟被容大人安排在内院冻了一个时辰,内心愧疚,今日让卑职将诸位安置在正厅,并架上火炉,聊以御寒。” 甄富贵手一挥,本就挤得满当当的正厅里燃起十二方火炉,照得每个人脸上红扑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大瑶密信 “你能不能不要总叫我苏阳离,太生份了些。” “那本君应当叫你什么?”“苏苏?” 帝君抿嘴思量道:“不行,太多人这样叫你,本君不喜欢。” “阳离?” “也不大好。” 他欺身近我,一张俊脸看得我脑子发昏,在我嘴角轻啄一口,修长的指节来回在我眼睛上轻轻触摸,道:“娘子?如何?” “好啊嘿嘿嘿” “啪!” 好疼 “好什么好?日上三竿还不起,你的君上到城东赈灾去了,你还睡得挺美滋滋?” 我睁开眼,竟然是老盛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 一张方帕丢到脸上,盛太医道:“擦擦口水。” 忽又斜眼打量我:“梦到什么了?蜜汁烤鸡?红烧蹄髈?” 原来是场梦,还是场春梦。 心里莫名有些失望,伸手一摸,我果然流了口水。拿了帕子起身,胡乱擦一把,再将帕子丢到盛太医脑袋上道:“才没有!我方才梦着阿爹阿娘了。” 我蓄起一汪水,忽闪着大眼看过去,盛太医将头顶的帕子揭下,捧着手向我讨饶:“求你了祖宗!算我错!我不该问!” 说罢将汤盅往八仙桌上一扔,撸起袖子跑了。 我看着盛太医远去苦笑一声,自打三年前我抱着盛太医结结实实哭了一整个大夜后,但凡听我提及爹娘这老头子便怕我会哭个不停。 那时候我实在太伤心,佃户努力耕作是为来年收成好,大夫治病救人是为悬壶济世,就连帝君,也一直为了心中的高山勤勉政事。 我苏阳离,避世学习御国策,辅佐君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富庶后,能同阿爹阿娘一起生活。 可惜,我再也没能见到他们,连个念想都不曾留给我。 我打开盛太医拿来的汤盅,喝了一口,滋阴养肝,大补。我将汤匙放下,叹道:“果然还是酒好喝些。” 其实这几年我已经很少会想到爹娘了,伤心难免伤身,不快活的事锁在触不到的角落也便罢了。 “你说你,为了躲老盛的追问,拿阿爹阿娘出来挡,这下如何是好?” 我长舒一口气,将不好的情绪吐出去。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还是得打起精神把平城饥民一事解决好!” 背身突然有人笑出声,我转头才见是内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这莫名一笑,着实吓我一跳。 内玺并未答我,反笑问道:“原来主子没事喜欢自言自语?” 我瞪他一眼,这人真是没大没小。 内玺瞬间正经,递给我一封密信,道:“今早从大瑶送来的。” 我接过打开,纸上空无一字。与内玺对视一眼,内玺打开火折子,将纸张放在火折子上方来回烧过,却仍未显形,依旧不见一字。 “主子?” 我问内玺:“大瑶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内玺凝神想过,答道:“新君继位后,大瑶公主也顺理成章成了长公主,便借长公主之名干预朝政,大瑶帝君颇为头疼。” 我点点头,将密信交给内玺:“这信与从前的不一样,你拿碘酒涂在上头试试,或许会显字。” 内玺将信折好收进怀里,疑惑道:“竟还有这种法子?” 我答道:“我也只在书上见过,秦帝当年有过许多种传送密信的法子,还有一种叫阴书的,这种,用米汤书信,放在太阳下自然阴干后,再涂上一层碘酒,便能显字。” 我叹道:“只可惜,后来九州一统后,秦帝为防止有复国之心的人再次挑起战祸,用密信暗通款曲,便叫人将记载这些法子的书简都烧了。” “是以,连米汤写字,碘酒涂之,这种极简单的密信方式也鲜少有人知道。” 等我再转头时,屋子里便只剩下我一个。 内玺这人,神来鬼去,次次都能吓到我。 平城的商贾们,冻了一日,又热了一日,我亦迟迟未现身,估计此刻心里都悬着,我嘱咐甄富贵今儿再冻他们一回。 驿站府里没什么人,一打听才知道帝君早早便同驿站府长都去城东赈灾,驿站府的卫兵也跟着维持现场秩序去了。 我点点头,甄富贵扶着我上马后突然想起来不知这几日容云鹤在做什么,便问道:“富贵,容云鹤也跟着去了城东吗?” 甄富贵还未来得及答我,远处稚儿奔我来了。 “先生早晨好!稚儿带师父出来晒晒太阳!” 我往后一瞧,果然黄霑还在担架上。 “黄霑!你倒是娇贵,你师弟可比你强了许多。” 说来也有几日了,他不过身上擦破些皮,脸上的毒素也不深,竟然还躺在担架上不下来。 黄霑听到师弟二字后突然起了身,这重心一偏抬担架的两个人打个趔趄,生生将黄霑摔倒地上,三人挤做一团,谁都起不来身。 黄霑龇牙咧嘴道:“苏阳离我告诉你,你欺负我便罢,你若欺负我师弟,老子同你拼命!” 我拉起缰绳,双腿朝马腹夹紧,马儿一声清啼,朝外奔去了。 我转过身远远儿的朝黄霑喊:“纵是欺负了,你也管不着!” 身后传来声声叫骂,我叹道,黄霑这人,太不顾形象。 马儿跑了几步便一步一步走起来,步风稳健优雅,我也不敢催这马大爷,只能坐在他身上晃晃悠悠朝城东去。 等我慢慢晃荡过去,已是晌午。 这是自我带着长命离开后,第一次回到这里。 如今城东的境况已与当时大不相同,虽然依旧荒凉,但冬天么,乡下大多如此。先前的那些尸体,也都叫人烧了,听说这烧尸,也与当地村民产生了极大的矛盾。 这些人倒是怪得慌,自己烹人肉分而食之便行得,一把大火焚了死尸便义愤填膺,说是对死者大不敬。 等大夫好言好语劝过,说这尸体若不焚烧,纵然是埋在地下,也容易引起疫病,才都勉为其难的同意焚烧尸体。 路上卫兵说这粥铺设在平城村落最中心的位置,名作桃花村。前几日我们到的那个村子,是离平城中心最近的一个村子,名作义村。 路过义村时,我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去他娘的义村,不如改名叫不义村。 果然道桃花村后,村中心的大路上架了三口大锅,锅里米粥的清香往外溢,整个村子都飘着一股粥香。 邯霖见我到后,忙过来扶我下马。 虽然设有三口大锅,但却只排着一支队伍。邯霖见我皱眉,将我迎至粥铺,道:“大人,原先排了三支队伍,但总有些人排完这队再到那队排,精明的喝了几碗粥,排的后的,便一碗都喝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烂衣少年 “这每日三石米是固定,若排三队,总有人饿肚子。是以,改作一队,虽发粥慢些,但大家都能喝上粥。” 我正听邯霖解释,眼睛却瞧见一汉子一口灌下粥,拿小指剔牙,朝四周打量后,将碗塞给一排队的少年郎,接着挤进少年郎排的位置,再将少年郎推了出去。 少年郎气不过,拿着碗跑去找一旁的卫兵,那卫兵明明同我一样见了那大汉方才的举动,却竟然烦躁的挥挥手,将少年郎赶开。 那少年郎想挤进队伍,其他排队的村民不让,只好蹲在没了树皮的大树下,叼着狗尾巴草眼巴巴望着粥锅。 我搡搡邯霖,叫他将那少年喊过来。 这少年郎衣着单薄,袖口已经脱线,胸口的衣襟也打了不少补丁,衣服是布的,补丁却是麻的。 许是突然间长了个子,裤子只盖得到膝盖往下一点,小腿约莫同我手臂一般粗,踩着一双布鞋,他的脚却大出布鞋不少,露在空气里,冬日寒风大,那双脚已经皲裂,开了两道极深的口子,紫红紫红。 我朝他招招手,原先他跟着邯霖有些胆怯,见我同他招手后也不紧张了,一溜烟跑到我跟前,巴巴望着我。 邯霖跟在少年郎后头过来,对我道:“大人,我叫他时,他便一副我要生吃了他的模样,怎么这小子见你,倒很是热情啊!” 我未理邯霖,低眼瞧时,才见这少年方才跑快了,鞋子落在半路上,如今左脚搭在右脚鞋面上,脚趾头还在动弹。 这少年郎一个不稳,俯身冲向我,邯霖手快,拉了这少年郎一把。嗔道:“毛毛躁躁做什么?” 邯霖嘴上虽嫌弃,但身体倒是实诚,扶了这少年一把。 那少年郎连连向邯霖道歉,也不敢再踩着鞋面,将左脚放在地上,地上还有些积雪,不过那只脚好像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我问道:“你吃过粥了吗?” 这话自然不是问邯霖,邯霖摆摆手叫那少年郎不用再道歉,朝粥铺后头去了。 那少年郎看向我,答道:“没吃。” 我接着问他:“为何没吃?” 少年郎道:“因为没排上队。” “为何不排队?” “排了,被人挤出来了呗。” 说罢朝地上呸一声,转头恶狠狠瞪了那大汉一眼。 我心中一笑,接着问他:“那为什么不去找人帮忙,或者到队尾再排?” 少年郎挠挠乱糟糟的头发道:“找了,不帮。重新排队的吧,等排到我早就没粥了。” 说话间方才那大汉已经排到粥锅跟前了,那人贼眉鼠耳,眼神四处飘,看到少年郎时歪嘴笑了笑。 我撇撇嘴,这人实在难看了些,虽说甄富贵的长相也称得上贼眉鼠耳四个字,但至少甄富贵为人磊落,一身正气凛然。 少年郎气不过,狠狠朝那大汉瞪了过去。 “是他抢你的粥?” 少年点点头。 我上前两步,那大汉正要接过盛满粥的碗,却被我伸手拦住。 我朝那大汉一笑道:“这位少年郎说,这碗粥是他的,你抢了他的队。” 那大汉眼睛骨碌一转道:“官人!错了!错了!这是我的粥,我可排了好久的队!” “不信您问这打粥的官差,我是否来过!” 施粥的卫兵听后看了那大汉一眼摇头。我心中冷笑,这村上的人,莫说上千,起码有数百人,掌勺的卫兵又怎会记得他长相? 少年郎挤到我跟前,指着大汉道:“就是他!官人,就是他抢了我的队!” 那大汉见少年郎发声,喊了周围人道:“大家快看啊!这孩子手里还拿着碗呢!你若没有排过队喝过粥,你手里又怎会有碗?为了多喝一碗冤枉我你良心痛不痛!” 众人窃窃私语,点头称是。 大汉见自己占上风,更加得意。 少年郎快要急哭了,对着我道:“官人信我!我真的没有喝粥,真的没有!不信不信,您问那卫兵,他看见了的!” 少年郎将宝押在那卫兵身上,我便让人传那卫兵过来。 那卫兵道:“回大人,小人一直守在那处,目睹了全程,并未见有人插队。” 我问他:“你可真看清楚了?” 卫兵犹豫一瞬后坚定道:“确无人插队。” 少年郎又气又羞,一张脸憋的通红,上前撕扯住卫兵的衣领道:“你看见了的!你明明看见了的!” 邯霖过来凑热闹,见少年郎拉扯卫兵,对着少年郎就是一巴掌:“吃豹子胆了?袭击卫兵找死?” 少年郎邪火上身,不知邯霖是帮他,咬着牙对准邯霖胸口狠撞过去。 周围一片唏嘘声,我见事态扩大,忙叫人控制住这少年郎。 少年郎双眼猩红,颓然道:“官人,连你也不信我吗?” 我看向那大汉道:“我信你。” 那大汉一脸得意转做慌张,怒道:“这人证物证俱在,明明是他喝了粥冤枉我!” 少年郎突然笑了,道:“谢谢你官人,谢谢你信我,这就够了。”说罢垂着脸,面如死灰。他惹了祸,撞了大官,他有没有喝粥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因有一人信他,竟然生出就算马上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念头。 我眯眼打量大汉,从大汉的络腮胡中取出几粒煮烂的大米。 嘲弄道:“你说你没喝过粥,那你这胡子上沾的粥,从何而来!” 邯霖上前,从大汉胡子里扣出两粒粥粒,用手碾碎道:“呵,还有些惹啊这位大哥!” 我转头面对众人道:“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我顾不及那少年满脸喜悦,黑了脸呵斥道:“来人!将这卫兵拉下去,杖责三十!” 那卫兵慌忙跪地解释道:“大人!小人一时看走了眼呐!” 我转头扫视每一个在场的卫兵道:“你们的眼睛,需要好好盯着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谁多喝一碗粥,谁又没喝到粥,你们都要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给我看清楚!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若有人再犯,杖毙!” 卫兵伏地叩首,连连称是。 我又转头对村民道:“还有你们,若有人存着偷鸡摸狗,浑水摸鱼的心思,趁早给我打消!” 有大胆的嘟囔道:“一碗稀粥吃不饱啊” 我朝那人厉色看过去:“是我让你们吃不饱的?还是朝廷让你们吃不饱的?是我逼你们将粮食卖出去的?还是朝廷逼你们将粮食卖出去的?!” “你们明知今年大旱,收成欠佳,我青州又与大瑶打着仗,军需紧张,国库空虚,还得为你们的一时昏头做出的荒唐事从国库拨粮食。” 我停顿半晌道:“我若是君上,连这碗你所谓吃不饱的粥都不会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树威 我这一通连消带打,卫兵及村民都安分不少。 我叫卫兵放开少年郎,将方才拦下的那碗粥递过去。 少年郎见状有些呆滞,捧着粥仔细喝下,连碗底都不放过,伸舌头舔个干净,泥瓦做的碗竟比盛粥前还要光亮些。 接着拿手背一抹嘴,露出两排齐整的白牙灿笑:“我见官人第一眼,便晓得官人是好人!官人果真是好人!” 邯霖插嘴道:“你如何断得他便是好人?” 那少年郎认真道:“因为官人好看,官人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邯霖朝那少年郎脑袋打一巴掌道:“你这叫以貌取人!” 我也跟着笑了,推推邯霖正色道:“非也,非也,这叫相由心生!” 见我几人玩闹,一旁的卫兵明显有些不服。我轻瞥一眼,靠近少年郎问道:“你身子骨可结实?” 那少年露出消瘦的臂膀,咬牙做大力状。 我捏了捏,确实还算结实。 我点点头,后退两步厉色道:“来人!冲撞官差,杖责三十大板!” 我原还想补一句冲撞朝廷大员,可惜邯霖还是个师爷,算不得正经官差,更不算朝廷大员,想罢不由得朝邯霖看了眼。 那少年郎倒也没反抗,安安生生的下去挨板子了。 板子声此起彼伏,那受罚的衙役板子未落前喊疼,板子结结实实落到屁股上喊得更是厉害,倒是那少年郎,咬着银牙一声不吭。 众人都面色戚戚,我一眼看过去道:“既然在这里当差,就都警醒着点。还有你们,今日我便给你们打个样,瞧一瞧目无尊卑冲撞官差是个什么下场。” “至于你”,我转头看向插队的大汉,那人早已经汗涔涔的湿了衣衫,颓然四平八稳坐在地上,见我点他,面如死灰看向我。 “投机耍滑,满嘴谎话!” 大汉朝后退两步,屁股蹭过雪渣发出阵阵声响。我才不过说八个字,这大汉一股热流从裆下流出,融出一条道子,与一旁的雪渣子极不相融。 我朝排队的村民一一打量过去,道:“你们当中有人,或许也做过与他同样的事,从前我就当你们不懂事,但今日,这规矩必须立下!再有抢c占c霸他人米粥或多领者,一律杖责三十!这每一板子都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包你半月下不来床!” 我这话出口,执行刑罚的官差听进耳里,落板更是结实卖力。 一佝偻老汉低声道:“生的貌似神仙,原是罗刹恶鬼!”身后人忙捂住那老汉的嘴,暗地打量我。 我倒也不气,只作未闻。一步步从队尾走到队头,吩咐卫兵照旧施粥。 邯霖拉我到一旁,神情颇为赞叹:“厉害!这规矩树起来,卫兵也尽责,村民也不敢胡来。” 接着看了那少年郎一眼问道:“你先前如何断定那少年没有说假话?” 老盛说我这葵水两日便会退,但如今站久还是又疼又酸,寻处巨石靠着才答邯霖:“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只信我所见。” 邯霖恍然大悟,问道:“若你未亲眼目睹,但那少年又真的被人插队没喝到粥呢?” 我嗤笑一声:“那我就在一旁等着,等下个受害者被插队,我再另借个我能确信的真相提点提点这些村民和卫兵。” 邯霖道:“小人原以为大人是为那少年伸张正义,顺手立威。” 我淡淡看一眼邯霖道:“邯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这规矩必须立。”我停顿半晌道:“借由你的假设,除了那少年郎和大汉外没有人知道真相,那我又如何确信少年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假话呢?” “况且,那大汉胡须里确实有米粒,但也有可能是今早喝粥时沾上去的。你所谓他胡子里沾的是热粥,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胡口一诌罢了。” “方才那当下,我并未见你秉持中正,伸张正义。” 邯霖面色一红道:“我见那少年不像说假话” 我叹口气道:“我将你刚才揶揄那少年郎的话原封不动的送你:你这叫以貌取人!” 我两人都笑了,这少年身子果然结实,挨完板子还能慢慢一步步挪过来,那大汉坐了半天见没自己什么事,早屁滚尿流的跑了。 那少年郎疼的抽气,问我:“官人为何只打我,不打那抢我粥的人!” 我反问道:“他抢你粥了?” 少年郎不服气:“自然!” 我站起身拍拍手,揶揄道:“我方才可亲眼看着你喝下了粥!连碗底都没放过。” 少年一时语塞,但仍不服气,撇嘴直愣愣站着。 我轻叹一口气,将身上的袍子解下,再系到眼前的少年身上,打个双福结道:“不错!正合身!” “他插你队有错在先,但你要知道,我打你板子不是因为你受了委屈,而是你不辨形势莽撞做事冲撞了官差。” “至于他,虽然做了坏事,但最终并未得逞。而就我所知,这城东村落里的人,施粥这几日不守规矩的,不说全部,也有小半。难不成我还一一杖责三十大板?” 那少年点点头,好奇的拿指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袍子。 见他理解后,我学着邯霖在他头顶轻轻拍了一掌道:“况且方才,是你自己说身体结实的很。” 转头后,邯霖早就不见,站在我身后的是帝君。 他看着我,嘴上噙着淡淡的笑。 那少年郎见我二人似有话要说,识趣的踩着一只鞋跑了。 帝君朝我走近两步,抬手过来,我看了四周一眼往后躲过去。 他轻叹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里飘出淡淡白烟,转瞬不见。 我走两步与他并肩,看着眼前的饥民和远处更深c更辽阔的山林自然问道: “君上看见了什么?” 帝君思索后道:“本君的子民正在经历苦难。” 我摇摇头道:“非也,臣看到的,是一群好吃懒做的米虫。” 帝君未置可否,我接着道:“接下来,君上准备如何?” 帝君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若,国师能从商贾手中扣出些粮食,国库的负担,会减轻很多。” 帝君补充道:“历次天灾,我朝都是都是如此,本君自然也不能例外,当以安抚人心为主。” 我道:“君上可知,硬从商贾口中要粮并非良策?贫民是你的子民,商贾也是你的子民,并无不同。” 帝君无奈道:“本君也晓得,可两权相衡取其轻,让那些人出粮,也并不会害了他们性命。” 我淡然道:“可人家就算有广厦千万间,粮食万石,也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或许方法是狡诈了些,可他们并未绑着你的子民去卖粮,不是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况且,如今不过二月,等到开春再播种耕作,再有收成也是小半年后的事了。难不成这半年,君上准备一直开仓放粮,接济着?” 我冷笑一声:“这倒是好,日后青州的百姓都不用劳作了,反正不问缘由,我们的帝君会永远大开国库,施以援手。” “我看,君上是准备替这些城东的村民养老送终罢!” 帝君看着我笑了:“有什么好方法就说罢,本君看你待那孩子倒是好,对本君反而处处讽刺揶揄。” 又补充道:“只许在人后这般。” 他说这话我难免想起昨日种种,耳根子顿时火烧似的,因着将袍子给了那少年郎,衣着单薄打了个寒噤。 身上一沉,便暖和极了。 我这才瞧见帝君将自己紫色的大氅盖在了我身上。 心中一热,也便默许了。 我接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本国师自有妙计!” 说罢我便扯着帝君的袖子喊他回都尉府。他这人可是青州的帝君,自小被捧着含着,只怕少件衣裳他吹吹风便倒下了。 “来人!我要骑马!” 羽林卫驭马上前,掀开帘子见我满面怒容,帝君也一脸深沉。 我兀自下了马车,却不曾瞧见身后人笑了。 帝君这个模样我实在烦闷的紧,自打上了马车,他便捧着脸看我,好像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深情。 那双眸子都能掐出秋水来。 我却愈发烦闷,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被一个断袖当做心上人,我还不能告诉他:兄台啊!君上啊!我苏阳离是铁打的真女儿!并非男儿身,你喜欢错了! 我对天长吼一声,勒转马头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将大氅脱下扔进去,潇洒转身。深夜,我一边吸溜鼻涕一边喝汤药。 盛太医在一旁啰啰嗦嗦个不停,帝君上座,单手撑着脑袋冷眼看我。 我愈发烦闷,对盛太医吼道:“老盛!还想听我说阿爹阿娘?!” 盛太医忙提手捂住嘴,卷起药箱跑了。 都未曾同君上告别。 邯霖觉得如今自己一人在这里略微有些尴尬,开口道:“不如小人” “不准!” 我与君上异口同声道。 接着又各自冷哼一声,再互相瞪一眼。 我撇过头干脆看着邯霖不说话,我被冻得风寒,他倒来气来得古怪。 邯霖缩缩脖子,低着头数手指头上的纹路。 我们三人在都尉府正厅坐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甄富贵闯进来。 甄富贵朝帝君拜过,我便起身问他:“如何!” 甄富贵道:“回主子,果然都感冒了!一个个拖儿带女的,今日病号们同相聚吹了一个时辰风,恐怕明日病情更是严重。” 我点点头问他:“都吩咐好了?” 甄富贵道:“是,明日午时在醉茗楼一聚。”又见我身旁的案几上放着药问道:“主子病了?” 神色颇为忧心。 这便叫关心则乱,甄富贵忘了这话他不该问。若是寻常,他从来只听我吩咐行事,不管他是否能理解,他从不过问,只会做事。 我也不怪他,便答道:“吹着风了,无妨。” 紧接着汤十一也来了,进门便颓然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又灌进肚里两杯凉茶。半晌后才道:“苏苏,药都买来了啊。” “可跑死老子了。对,还剩一箱金子,因为是甄侍卫给我的,我顺手放到甄侍卫房间了。” 我点点头,若是只为说这话,他等我回驿站府再说也不迟。 果然,汤十一犹豫道:“几天没见长”,又打量帝君一眼,“小十三她们在哪里?” 我强装镇定笑道:“因他二人是女眷,住在驿站府不方便,便另择了一处客栈住下了。” 我以进为退道:“你想去看看她们么?” 汤十一想了想道:“那倒不用,没事就好!” 我转头对甄富贵道:“富贵,那箱金子便赏给你们羽林卫。” 我瞥了眼帝君咬牙道:“这一路若非你们看顾,以命相护,我恐怕也没命坐在这里。” 帝君突然发了火,将装着热茶的杯子狠狠摔到墙上,双眼猩红:“苏阳离!你非得这么碾本君的心吗!” 我未料到他发这么大的火,竟连汤十一都跪倒了地上。 我也来气了:“富贵你起来,那箱金子便分了,你也瞧见了,君上心虚,他欠我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箱金子不算什么!” 又丢给邯霖一张纸:“晚上回去记熟了,明日中午我得同你做场戏。君上呐,将你比做左膀右臂,我来青州三年也未见他这般信任于我,明日你可得挣个大功劳,才对得起君上的栽培之恩!” 我这一气,鼻涕也不流了,脑子也不昏了,灵台清明的紧。 我起身甩着袖子转头便走,还没到门槛双脚离了地,一把被人横抱起来。 “哎” 抬头才见是帝君,满脸怒火,死命瞪着我。 我狠狠瞪回去,比先前凶上许多,他也瞪我,恨不能将我吃掉。 我拼命挣扎,只可惜手和腿都借不上力,只能在半空胡乱踢。汤十一拔刀横在帝君面前,冷酷道:“放下!” 只可惜帝君比汤十一还要冷酷上几分,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清晰无比,铿锵有力:“滚!” 汤十一面带愧色的看我一眼,不甘的将刀砍到地上。 邯霖赶紧拉拉汤十一:“兄台,莫担心!这是情趣!” 我 情趣你娘! 谁家搞情趣要吃人似的! 帝君抬腿将我靠在他腿上,一手死命抓着我,我还未来得及挣扎,他又解下紫色大氅扔在我身上,又往上一顶,我被他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这下好了,连双手都裹在大氅里,我连捶他都做不到。 帝君跨过门槛朝外走,甄富贵忙跟在后头。 帝君顿住,冷眼瞧去:“别跟!” 这下连甄富贵都不在了,我转头瞧去,甄富贵和汤十一满脸悲恸。 只有邯霖那个二傻子欣喜若狂,跳着朝我挥手。 我狠狠朝邯霖翻个白眼,转过头悲愤填膺,狠狠瞪帝君。 他这会儿子倒不理我,任由我瞪他。 我实在气不过,对准他暴露在空气里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帝君吃痛,狠狠吸了一口凉气。我见他脖子上生出个红红的牙印,突然喜滋滋的。 占了便宜就是开心。 还想卖个乖。 我吐着舌头朝帝君做鬼脸:“你若不拿这大氅裹住我,我便拿拳头锤烂你。可惜你脱了大氅,脖子遮不住,嘻嘻。” 帝君瞠目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字:“你非要这么伤本君?” 我冷哼一声不答。 “你若再乱动,本君便砍了你那些暗卫的脑袋,一个不留!” 我瞬时安静,他踩着我尾巴了。 他一路抱着我到驿站府,无视府长和卫兵,穿过幽暗纵深,冻藓遍布的密道,到了一处暗牢。 我心里一紧,从大氅里揪住他胸口的衣裳。 帝君停下,双眼猩红,额头上冒着汗珠子,对我道:“本君把他们还给你,你也对本君好一些。” “可不可以?” 他这话倒像是我欺负他似的,明明是他欺负我。 我顺从的点点头,帝君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明灯骤亮,暗卫都死在地上。 我望着他,身心俱疲:“君上,要不要同我解释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算计 我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只觉得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走起路来也没什么知觉,耳边一直有风吹,吹的我整个脑仁子都嗡嗡响,哪怕我把自己塞进被子里,那股风还是嗡嗡个不停。 从前学过一个词叫透骨酸心,我觉得此刻比透骨酸心还要伤心些。 内玺总是悄无声息,他让我想起了青州那个铁匠,但又有些不同。那个叫铁手的铁匠,是哪怕他就站在你面前,你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而内玺,总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到我身边,又总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偷摸离开。可一旦我看见他,他就像块无声的牛皮糖一样,死死粘在我视线能触及道的地方。 就像此刻,他就站在被子外面,哪怕他一句话都不曾说,我就是知道他在。 我只是想多藏一会儿,我只是想多做一刻钟的缩头乌龟。 “主子” 内玺的声音很淡漠,好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他可是暗卫首领,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暗卫,也是他曾以性命相托的人。 “主子,您别闷坏自己,是我没有及时注意到暗卫的情况。” 我叹一口气,内玺,这又是何必? 我慢慢探出脑袋,领口以下依就裹在被子里。 内玺倒抽一口凉气,他从未如此失态,但马上又恢复隐忍克制。 我轻笑一声道:“你说,我怎么就总爱做糊涂事呢?” “如果不是我相信他,你早就能把他们带出来了。”我眼睛又干又涩,可我一点都不想眨眼睛。 “上回我没见着,这回我见着了。内玺,人死了就冷冰冰的,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们会怨我。” 我狠狠吸了一口鼻涕,道:“他说他会给我一个交代,你说,他给我交代,我又如何给死去的暗卫一个交代。” “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挺晦气的?怎么总怎么总是害了身边的人呢?” 内玺静静呆在一旁,眼里满是担忧,在身上四处摸寻,掏出一块夜行蒙面的面巾递过来。 我没有接,看着内玺道:“丕耒才十四岁吧?” 内玺点点头。 我苦笑一声:“他那么小就死了,我还许诺他,等他及冠了,就娶个媳妇给他。他一直盼着的吧。” 我的表情控制不住的狰狞,死命抓着被子:“他嘴巴流血了,我轻轻一碰,他嘴里全是血,他的舌头也不见了,内玺,他才十四岁啊!” 我红着眼对内玺道:“到底是谁,要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一条一条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 “是谁?!” “该有多疼?!” “内玺你告诉我,活生生把人的舌头割下来到底有多疼?!” 内玺踌躇半晌才答我:“我不知。” 这是内玺第一次在我身边呆这么久,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动弹,像根柱子一样。 良久,我问道:“内玺,你怨我吗?” 内玺直视我道:“怨。” 这字太扎心,我一下子连稳坐着的力气都没了,恸然倒下,后背重重磕到竖起的床板上。 内玺目光骤然一缩:“我怨主子忘了暗卫的使命,如果主子沉溺伤痛而不自拔,那暗卫的死便毫无意义。” “对他们包括对我,时刻准备着为主子赴死,这就是使命。生而无悔,死而无怨,从我们喝下桑落酒的那时起,我们已经不生不死,是主子手里的一把匕首,一支羽箭,一杆笔,一张宣纸。” “暗卫被谁杀不重要,暗卫死的痛不痛苦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应该抓住这次机会,让帝君对主子心生愧疚。” 我木然看向内玺,他从前话不多,原来他话多起来,我便看不懂了。 内玺一咬牙道:“自我进来之前,帝君一直站在对面的廊檐上望着主子的居所,我知道主子和帝君并非普通君臣之情,但请主子为了自己,多些算计。” 内玺说罢,跪在地上五体伏地:“我逾矩了,请主子惩罚。” 我轻笑一声,却前所未有的疲乏。 “你走吧。” 你走吧,这三个字,已经穷尽我所有力气。 翌日清晨。 我是咳醒的,帝君照旧吩咐厨房送来一盅红糖水,我看了半天,想了又想,还是喝了下去。 内玺说的对,哪怕我不认同,只因我并非只有我自己,我都必须选择这么做。 直到时近晌午快到我与邯霖约定的时间,我才推开门。 开门便看见帝君站在对面的廊檐下朝我望,身上还是昨日的衣裳,见我出来极高兴,小跑着往我这边来。 他眼睛很红,其实他并不比我好过。 我瞧见了我咬的那道牙印子,已经淤紫了,掩在袍子里的手渐渐捏紧,逢场作戏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我开门见山:“君上有事?昨夜的大氅今早臣已派人送去,不知君上是否收到?” 帝君有些意外,但见我不主动提那件事,嘴巴张了几张,还是未说话,点了点头。 我也点点头,道:“那就好,臣还要去醉茗楼解决平城饥民一事,就不多与君上寒暄了。” 我咬着牙往外走,帝君一声不吭,却扯住了我的袖子。 我疑惑的朝他看去,帝君骤然放手,道:“昨夜你很生气本君怕你想不开” 我朝他一笑打断他:“君上既然应承臣,会给臣一个交代,那臣便等着这个交代。” 他似乎还有疑虑,问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昨夜气到发狂,挣扎之间掉了鞋,便光着脚一路猜雪回到房中,今日却不哭不闹,看起来的确不大正常。 我咳嗽两声喘口气,道:“不曾。” 怕他有疑虑,还是补了一句:“臣并非寻常之人,或许一时义愤,但总不会忘记臣的身份,君上不必多虑。” “就像长命的事,臣也曾愤怒过,怨恨过君上,但臣更能理解君上。” 帝君道:“那不一样,长命的事” 我眼疾嘴快道:“并无不同。” 我知道他想说长命的事他没得选,必须那么做,但暗卫枉死在暗牢不一样 可惜汤十一耳朵灵,还是听到了。 碗盅碎到地上,发出数声清脆的声响,一股浓郁的药味四散开来。 汤十一怔住了,结巴道:“她怎么了?” 帝君喉结动了动,未答他,汤十一看向我,舔了舔舌头问道:“苏苏,你说,她怎么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咬牙道:“君上要将长命许配给朝中要员,人选并未商定,旨在牵制公孙孙一。无论长命喜欢与否,她必须嫁。” 汤十一仍有疑问,道:“你刚才说谁死了,说和谁死一样严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谈心 我打断他:“够了,身为贵胄之女,享荣华,受尊崇,自然有代价,就像青晴一样,她们生来就是政治博弈的筹码和赌注,从来,也从不可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无从选择,只能服从安排。” 我提到青晴时,汤十一的面色明显一怔,这个温婉如水极富才华的女子,曾经在汤十一的心尖尖上驻足过很长一段时间,或许现在仍然在。这就是为何汤十一总会下意识的关心长命,但又刻意的去厌恶长命。 这种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我大步往前走道:“明日我们便要起身去大瑶,你若不信,到时亲自问她就是。” 虽说胡口乱诌于我信手拈来,但从汤十一身边走过时,我的心还是直砰砰跳个不停。 当初柒州帝君就说过,汤十一这人,看似粗狂,实则心细如发。 也确实,他的直觉往往很准。就像他下意识会觉得长命出了事,就像他第一个发现长命不在驿站府一样。 我上回来醉茗楼时,眼睛都放在看往都尉府里进出的商贾们了,今日一看,这醉茗楼着实漂亮大气。 我曾在画本子上见过这么形容酒楼的:“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今日再细看,这话可不正说的是醉茗楼么! 整个二楼都挤满了平城的商贾地主,各天字房的包间们也都大敞开着门。一堆病号面色愁云惨淡,哀怨声四起,不过得一场风寒罢了,看他们的症状,却要比城东的饥民还严重上些。 粗眼一瞧,却并未看见上回那个削瘦精明,孤身去城东的小二。 不过酒楼这种地方,人员流动性极大,许是去别处做差事也说不一定。 我笑盈盈踏上台阶,今日我穿的是缎地白梨花绣斗篷,内里是素净的鹅黄色上衣,星辰纹天青色下裳,头上用白玉冠束发,衬得整个人又清瘦,又出世。 见我上来,众人都止了话,只有病痛缠绵发出的哀怨声。 我突然不想做什么套路了,便开门见山道:“诸位,这几日可还好?” 李夫人虽面上薄施粉黛,但仍掩不住一脸憔悴。见我问好不好,冷哼一声道:“国师眼睛怕是瞎了!” 李夫人躺在担架上的夫君忙拉李夫人的衣袖,被李夫人一把搡开。 邯霖亦正色道:“请李夫人注意言行!” 我朝邯霖摆摆手,不气反笑道:“李夫人为人果然爽直!我很是喜欢。” 众人不解,抵触又恐惧的看我,都凝气秉神,只有几个孩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一声声咳嗽。 我席地而坐,邯霖想拿个蒲团过来被我止住。 我看了一圈笑道:“先前请诸位道都尉府做客,只想让诸位老爷知道“感同身受”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一出,安静的二楼顿时熙熙攘攘热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但唯一的共同点是对我这话很是愤懑。 邯霖不解我意,紧站我身旁不敢坐下,恐是怕坐下了万一我挨打,他来不及相救。 有几人明知顾问道:“什么感同身受?” “国师这是为何?” “荒唐!” 更有人不敢出言,只能恨恨的望着我。 我笑一笑,轻咳两声:“诸位,平城城东村落为何饥荒,大家应当知道。”见有人欲反驳,我忙道:“我知道这做生意,并非剃头担子一头热,是双方你情我愿,你来我往。” “因此,今日我来此把话说开,便没有要罚你们c追责的意思。是以诸位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 一小童子糯糯道:“神仙好漂亮!”忙被一旁的大人捂住了嘴。 我接着道:“我虽不是神仙,但君上算是救苦救难仁心的神仙了。” “我接下来说的,你们或者知道,或者不知,但都请听我一一说完。” 我看一眼众人没有异议后,接着道:“城东饥民众多,想必这事诸位手中收了多少粮食也能猜个大概。但我还是要仔细说一说,经过这几日都尉府及驿站府官兵的连夜统计,城东十八村,原有壮丁一千三百二十一人,现有九百五十一人原有老人及孩童妇人两千一百二十九人,现余,四百七十三人。” 众人听着这数字,都极其吃惊,也有人面露愧色,在座的,除了商贾地主外,也有他们的子女和父母。 我接着道:“你们应该庆幸,死去的大多是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若是帝君没有到平城,没有施粥施药,恐怕死亡的人数更多。” “那么,恐怕今年开春要播种时,诸位恐怕得带着家里的下人们亲自去耕作了。” 有人不服道:“那你也不能害我们感冒,还把药都买走啊!” 这话一出,便有许多人附和。 我等着声音渐渐没了,扫视一眼道:“那你们偷奸耍滑,将粮食都收走时,可曾想过他们,那些辛辛苦苦一年却只能勉强填饱肚子不至被饿死的佃户百姓们,没有饭吃,会一个一个的饿死?” 有人道:“又不是我逼他卖粮!” 我答道:“说的好!我也没有逼你们不准提前买好风寒药。正如他们如何得知米价会翻倍上长?你们又如何得知今日买不到药?” 那人无话可说,便耷拉着脑袋。 李夫人道:“国师既然这么爽快,就直说吧!要我们出粮还是出钱,给个痛快话!” 我摇摇头:“非也,君上说了,不要你们一粒粮,更不会要你们一文钱。” “我方才也说了,这头一件,就是让诸位体会体会感同身受四个字。” 话说多了便咳嗽,面颊也逐渐泛红,还是方才说话的小童子道:“神仙和我一样生病了么?” 这小奶音甚是可爱,我接了邯霖递来的茶润过嗓子道:“正是,诸位得一场无药可医的风寒,来体会一番无粮可吃的苦楚,我身为青州国师,手握权柄,自然与诸位共苦。” 见众人面似不信,我接着道:“而我青州的帝君,心中所系的,是更为艰苦的城东饥民,从设粥铺那日起,帝君便体城东饥民之苦,一日三碗薄粥,而这薄粥,还是我们平城好都尉容云鹤从地方粮库搜巴出来的陈年旧粮。” 众人交头接耳,都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高高在上的帝君,这几日竟然同饥民一样喝着陈年旧米煮出的稀粥果腹。 当中有老人,有柔心肠的人,已然落下了泪。 更有人道:“国师你说吧,要多少石粮食,我出!” 众人纷纷附和:“我也出!” “我出!” “我青州帝君怎么喝那种难以下咽的东西!” 我摇摇头笑道:“我说了,虽然你们做生意的手段不正当,但并不违法。既然是合法赚取的,纵然你们身价千万金,帝君都不会从你们口袋里取钱赈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良策救民 同商贾地主们谈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股浓郁的药味从远处窜来,我转头一瞧,是甄富贵和其他十二名羽林卫,每人端着雕葫芦的桐木盘子鱼贯上楼,药味也愈发浓郁。 甄富贵从盘中端出一盅药,单膝伏地恭敬的递于我道:“主子,风寒汤药煎好了。” 我点头接过,道:“分下去,一人一盅。” 不过片刻,众人面前都搁有一盅汤药,我端起药盅道:“我苏阳离,请诸位喝药,请用。” 众人面有疑惑,邯霖道:“这平城的风寒药都煎成汤药在这里了,各位,喝药吧。” 我端着汤药朝四周遥敬,仰头饮尽。灌下去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药进了嗓子眼,一股子又苦又涩的味道从喉咙里涌上来,充斥着整个口腔,苦得我皱巴脸直往外吐舌头。 见我这模样,邯霖“噗”的一声,第一个笑出了声。 我苦着脸瞪邯霖:“早知道我何必受这罪,就该将你摁着同大家一处冷冷热热,由你受这场风寒才对!” 众人都笑了,一时间氛围格外融洽。 我吐着舌头道:“一个个的笑屁啊,赶紧的!还等着我遣人喂你们喝呢?”我将碗扔给邯霖朝众人道:“不收钱,管够!” 众人点点头,都慢慢拿起汤药喝下去,几个小童子拧巴着脸不喝,被家中大人连哄带骗的喝下去了。 李夫人喝了一口便再也不肯沾,李老爷单手倚着担架,一手拿着药哄李夫人喝药。 “苦死了,不喝不喝!” 李老爷朝右边送药,李夫人便往左拧头,李老爷往左边送药,李夫人便往右拧头,满眼嫌弃。 还有许多夫人小姐,寻常都是一口药,一口甜蜜饯儿,如今这一碗苦药,看着脸便酸了。 我实在是看不过去,道:“我数十个数,喝不完的便按人头算吧,一个人头出十万石粮食。” 我这话才出口,李夫人一把从李老爷手中夺过汤药,咬着牙灌下了肚。 我笑道:“李老爷,果真娶了个贤内助!” “四三二” 再有心疼娇妻俏儿的,也出不起这十万石粮食,需知道寻常一石米便够普通成年男子吃三个月,更遑论十万石。 这时候哄和骗已经不当用了,但凡知事的,都龇牙咧嘴强灌下了肚子,不知事的,也被知事的厉色逼迫灌下了肚。 我眯着眼笑,拍手叹道:“诸位当真是生意人!兹要动你们钱库,便立时红了眼什么苦都咽得下去!” 当中强迫家人灌下汤药的羞红了脸。 早早喝下药的,听我这话也跟着发笑嘲弄方才咣咣灌下汤药的。 我笑道:“原想着偷个懒,既然没人肯出这十万石,那我就接着说如何又让诸位老爷赚上钱,也让城东的饥民吃饱肚子。” 众人都来了兴趣,凝神听我讲。 我道:“听说张老爷家的宅子要翻修?” 张老爷见被点名,慌了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我。 我笑道:“张老爷想建个七进三出的阔宅子,因今年生意不好耽搁着了?” 张老爷点点头称是。 我将袖子一挥,道:“好说!” “从城东给你拨三十个熟悉泥瓦活计青壮年,不用出工钱,你管这三十人一日三餐,四菜一汤带荤菜即可!至于扩建的地契,更是好说!由官府先拨付给你一块地,你也不用出钱,从今年起连续三年,张老爷家良田产出的粮食,除去人工,分一半给官府。” “这交来的粮食,一半留在平城,用作平城百姓的福利建设,诸如用来加固堤坝c平整马路,开辟官道等等!自然,官府也会张榜一月,感谢张老爷为平城百姓做的贡献!至于另一半粮食,便送入国库,用于青州边防军需及应对山洪c地震等天灾。” 我停顿半晌道:“张老爷,这生意你可不亏!” 张老爷听我说罢,想都不想连连点头,笑成一朵花。 众人躁动了,纷纷道:“国师!我家中宅子也需要翻修啊!” “家里添了人口,不够住哎!” 我制止道:“行了!我晓得你们吃个饭从西厢房到东厢房都得半个时辰,确实小了不够住。” 邯霖噗呲一声笑了,忙拿袖子捂住嘴。 众人面色讪讪,我道:“你们要修宅子也好,建花园也罢,等明日早起去都尉府做个登记,条件和张老爷一样,至于给你们拨付的人手,按照各自工程的大小再做变动。” 我看了眼邯霖道:“往后你们要拨地也罢,办地契也罢,要人手也罢,都去找邯霖邯大人就是。” 我这话说的很明白了,自此以后,这平城的大事小事,都由邯霖做主。 邯霖狡黠一笑,点头道:“好说,好说!” 有人问道:“容云鹤容大人呢?” 我正身厉色道:“容云鹤纵容商贾哄抬物价,又私自封锁城东致百姓死伤惨重,便是我能容他,君上也容不下他!” 我眯着眼打量四周,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纳入眼中,缓声道:“前尘往事,自今日起便一笔勾销,你们也不用担心容云鹤会为了保命交代些什么。都放宽心吧!” 我转头看向许老爷道:“听说许老爷是平城最大的木材商?” 许老爷见被点名,立马恭恭敬敬仔细听我说话。 我接着道:“这么多商贾大员家中要动工,自然少不了买木材,我便在这里做个担保,徐老爷你便给诸位老爷让一分利,薄利多销,自然不少你赚。” 徐老爷连连点头:“自然!我便听国师的,我老徐还要当着国师c邯大人和诸位的面承诺,我老徐所赚的纯利润,向我朝廷上交两成,也算我老徐对青州的一份心意!” 这徐老爷既然主动让利,我自然也要给他三分甜头。 我拿起茶盏对着徐老爷道:“好!既然徐老爷有心,我与君上自然不会让你吃亏!自此以后,但凡平城官府修葺动工,所需木材,指定从你徐老爷处购买,价钱等同市价!” 徐老爷大喜,端起茶杯站起身朝我道谢:“感谢我青州帝君!感谢国师!国师放心!我老徐也承诺,自此往后,所赚得的纯利润,取两分无偿上交朝廷!” “好!” 我一口饮尽,拿袖子擦过嘴道:“不过徐老爷需要人帮手的话,还是同其他老爷一样,优先用城东饥民,只管吃食,无需付工钱!帮助城东饥民度过这段难关!” 我接着道:“还有平城的其他材料商,但凡有大宗买卖,都需让利一分,不知诸位能否应下?” 众人交头接耳,明确向我表态愿意让利一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疑虑 我接着道:“因我青州太后崇尚礼佛,青州百姓也好礼佛,是以,我决定大肆新建寺庙工程!” 我转头与邯霖道:“此事由你负责,一旦建成,香火鼎盛,平城游客如织,自然能带动平城商业旺盛,花钱的人多了,诸位老爷也能赚上钱。” “官府也借机翻修仓库和官吏住舍吧,总是要动工的,趁着此时人力廉价,便都做了,提供饭食,给予少量工钱就行。” 众人听说做官府的活计有钱拿,一时便嚷嚷起来,恐饥民都去官府做事,不愿意帮他们修葺府宅。 我摆摆手道:“稍安勿躁,官府的活计有钱收,自然也更累些。至于为你们劳作的饥民,为了鼓励大家,实行作业考核制度,以百人为单位,每月选出能力最强,最勤劳的人奖励一两纹银,这钱,由官府专门划拨。” 我接着道:“我知道商贾在我青州有极为苛重繁杂的赋税,这钱收进了官府口袋,你们自然会想方设法转嫁部分成本到普通百姓身上,就此说来,这种苛捐杂税有其不合理之处。” 见众人点头深表同意,我接着道:“故而,诸位有什么难处,可以尽情跟邯霖大人一一道明,合理的,我们便或减或免。有商有量,互利共赢,才是我苏阳离所想见到的。” “我在此给诸位托个底,邯霖大人在今后会实施多项利民之举,既解决城东之困,又能带动平城经济繁荣,自然,诸位老爷只要老老实实勤勤勉勉的做生意,少不了赚的。” 我拉长声音道:“至于这物价一事,为了避免再有人哄抬物价,大肆牟利,造成市场运行不良,给百姓带来负担,今后官府会在一些流通广的商品上设立指导价,并根据淡季旺季c产多产少等因素酌情进行调整。” “这一事,我希望诸位能予理解,至于不能理解的,也无妨,照着做就是。一旦发现有人私自哄抬物价,或贬低物价的,或砍头,或抄家,或全宗族贬为奴籍,我就管不了了!” “我的意思,便是朝廷的意思,君上的意思。还是那句话,本分做生意的,我保你有钱赚,不仅有钱赚,官府还会酌情给予支持减免赋税,至于不安分动歪心的,也别怪律法无情。” “来人!” 甄富贵上前同我说了几句话,我点点头后与众人道:“诸位家中有几人患风寒,我便差人送了多少风寒药到各位府上。除此之外,诸位家中家眷几人,仆人几人,奴隶几人,也都已登记造册,并按照人数送了瘟败毒散汤道诸位府上,这汤药能清热解毒,对疫疾防疫有良效,都喝一喝对身体没坏处。” 我接着道:“这风寒汤药是君上无偿送给诸位的,算是对诸位得了风寒的一点体补之意,这瘟败毒散汤,是宫中御医独家所制,运用了许多珍贵药材并辅以精确配比,平常无事喝上一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众人听到宫中御医独家所制几个字,显得格外激动和高兴。我心中一笑,面上不动声色道:“不过这瘟败毒散汤每副纹银十两,我也并非强买强卖,不想买的,等官府来人悉数退还即可。自己从药铺买来知母c芍药c黄芩c干草煮沸,这汤药的效果虽不及瘟败毒散汤,但也尚可。” “想买的,等官府来人留药给钱就行。” 当中有人问道:“那能否多买几副?” 我答他:“自然可以”,我接着道:“但是” 见许多人听到但是后凝神望我,接着道:“不过这瘟败毒散汤也并非没有穷尽,除送到诸位府上的以外,御医只多做了一千副。想买的赶早去都尉府买就是,不过诸位放心,还是一副纹银十两,并不会奇货可居,哄抬药价。” 我顿了顿道:“这瘟败毒散汤也是君上给诸位的心意,诸位也自当恭恭敬敬的,拿来给家人使用,若有人倒卖转卖,一旦发现,以欺君论处,严惩不贷!” 或许因青州商贾地位自来低贱的缘故,纵然家产千万金,也绝无可能接触上等阶级的奢侈赏玩品,更遑论帝君命御医亲作的瘟败毒散汤,恐怕都不乏有人会恭敬的裱起来放在香堂,以供后世瞻仰。 故而,我完全不担心甄富贵他们按照我给的方子研磨配比的瘟败散毒汤会滞销,更不怕有人倒卖,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提点了一两句。 再同商贾地主们寒暄几句后,我便和羽林卫离开了,至于邯霖,便留下来同众人解答疑惑,增进感情。 容云鹤死的时候,平城的百姓都来了,将刑场挤个水泄不通。 他这人虽贪了些,害死了人命,但也不是精于算计的人。我以为他会怕的要死,未料到他竟然冲着我笑,神情极为诡异。 我看着他毛骨悚然,我原是不想来的,可汤十一听说要砍贪官的头,便极兴奋,非要拉着我来。 鬼使神差的,我上了刑台,问他:“你笑什么?” 他并未答我,反而笑着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国师大人还记得醉茗楼的那个小二吗?” “大人自以为聪慧,其实,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君上的眼皮底下。” “帝君就是那猎人,我自以为是黄雀,实则帝君睁大着眼睛,盯着我一步步犯错走入圈套呢。” 容云鹤笑得更凶了,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国师大人呐,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只黄雀?” 我厉色道:“若非你自己站错队,又贪得无厌枉顾人命,何至于此!” 容云鹤卷着舌头吹口哨,疯疯癫癫不再理我。 斩杀令下,刽子手提刀上前:“国师,要行刑了,您先下去休息?” 我点头要走,容云鹤厉声道:“苏阳离!想一想那个醉茗楼的小二,为什么能自由出入城东,为什么没有被城东的暴民分而食之,为什么能活着出来!” 他说一字,我的心便沉一分。 说罢后他又疯癫了,仰着头大笑。 我走下刑台还未转身,便听见呲的一声响,笑声也止住了,是血从脖子那里往外冲出来的声音。 人声鼎沸,众人拍手连连叫好。 我拉了拉汤十一道:“走了,汤兄。” 汤十一意犹未尽,但知我陪他来此已然不容易,便知趣的同我往外走:“这贪官死得好!杀得过瘾!” 我走了两步对汤十一道:“汤兄,我心中有许多疑惑。” 汤十一道:“咋的,你说呗!” 我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将胸中的不解和疑惑吁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临别一语 黄霑面色阴沉,一语未发,眼神有意无意看向城门,我看着颇怪,这对师兄弟的情谊细说起来还算不错,黄霑言语间还曾胁我不准苛待邯霖,邯霖也曾问我黄霑伤势如何,不过在平城的几日,并未看见两人有相处,许是我多心了,多事之秋,便是有再多同袍情谊,也需事事将国事放在前头。 邯霖从都尉府赶来时,已比原定的时辰晚了约莫一刻钟,我虽有些话不得不同他交代,不过看帝君面色颇凝重,恐心生不悦,便想着先行一步,日后再书信一封于他,好在邯霖来的还算及时。 邯霖揽起袍子俯身喘气,面上潮红,恐怕这一通赶着实累坏了他。 邯霖推开卫兵的手,示意卫兵不用扶着他,看黄霑一眼,再看我一眼,接着同远处的帝君拢袖行礼,至于两人说什么,我便听不大清楚了。 因着一时所想,我便格外注意了些,黄霑见邯霖来时眸中骤亮,原是靠城门最近的一个,虽面上阴沉,可他的眼神明显是期待邯霖来的,不知为何邯霖来后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便冷哼一声,往马车上去了。 邯霖与帝君说了一会儿话后,帝君便上了靠前那辆,顶篷雕漆花的马车。黄霑则倚着后头那辆,坐在连接马身的车板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邯霖见我冲他笑,匆忙间看一眼黄霑便往我来了。 我笑着问他:“想来是被昨日那些商贾们缠住了身?” 邯霖点头称是,却并未显露厌烦之意,反倒春风拂面。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换个舒服的姿势揶揄道:“你果真是喜欢这个差事,还没有恭喜邯都尉直上青云,我也该弹冠相庆于你!” 邯霖一笑,道:“国师何必酸我!” 我一笑而过:“邯霖,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边走边道:“需知再好的策略也有其弊病,昨日我允诺木商徐老爷,日后官府所需之木材指定从其处购买,是一特例,不可效仿。” “还有那些饥民,在你们将方案商讨妥帖之前照旧施粥,唯有如此,一餐有荤有素的饱饭才会对他们有吸引力。” 见邯霖点头,我接着道:“汤药都卖出去了?” 邯霖大喜,道:“卖出去了!也不曾有人退药,小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些富商笑盈盈的主动上门送银子!” 我无奈的看他一眼:“这手中的都尉印鉴是还没捂热么?还自称小人?往后你我便是同僚,若客气些便做本官,亲近些便自称我就是了。” 邯霖面色一顿,竟是未发现这其中的错误,哈哈大笑,远处黄霑听到后,抬起眼皮朝我们看了一眼。 我正色道:“我原先也和你一个想法,准备趁着那些奸商病了,拿风寒药狠狠敲他们一笔,也算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 我顿一顿再道:“后来我竟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荒唐!” 邯霖来了兴趣,问道:“此话如何讲?” 我看着邯霖道:“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诈一诈虽是小惩大诫,于你我也方便,但会失了人心。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青州是帝君的,但更是百姓的。” 邯霖并不解我意,我更进一步道:“如何让平城繁荣起来,如何让平城的商贾百姓爱戴于你,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 “以心换心,将心比心,努力让帝君的子民视帝君为无论何时何地都足以荫蔽的参天大树,你可明白?” 邯霖似懂非懂,点点头。 我接着道:“修缮寺庙,大兴礼佛,这平城周边的百姓富商便会慕名来游玩,除此之外,现在正值隆冬,开发一些诸如冰球之类的运动,也会吸引不少人,便需要劳力。等到清明端午了,便多举办些赛船之类的赛事。你也别憋着,带起头来游山玩水作乐,如此下面才会跟风,买卖多了,自然饥民有事做,官府的税赋也能收上来。” 邯霖挑眉道:“我这都尉做得倒是容易!” 我摇摇头道:“需知要做好,也并非易事。你也需要时时警醒,若出现差错随时进行调整。” 邯霖郑重的点头,我搡他一把笑道:“还有,若这几日米价仍旧虚高没有回落我猜想让那些米商不会主动降价,你便着人张榜文到姑苏等平城周边的城,写上让想赚钱的商贾赶紧来!大肆宣传平城物价腾飞。那些外城的商贾们看到平城米价虚高有利可图,自然会组织大量的粮食运往平城。等无数的粮食输送到平城之后,居高不下的米价自然会立刻回落的。” 邯霖神色逐渐凝重,听我说罢目瞪口呆。 “大人,你方才说,要和商贾们以心换心你昨日也未说米价的事” 我轻睥邯霖一眼道:“兵不厌诈,学着点儿!” 我往马车上走,走了两步转身对呆愣在后面的邯霖道:“我的话没错,同商贾地主们要交心,同寻常百姓们,更要交心!” 我走到黄霑身侧,嬉笑道:“黄先生,再不说两句,恐怕许久都见不上你的宝贝师弟了。” 我原是好意,没成想这话反激到黄霑了,腾的一声跳下车板头也不回的往帝君车上去了。 我转头瞥一眼,邯霖满脸失落。 我上车后,车队便往前走起,掀开车帘朝外一望,邯霖竟也追着马车跑了起来,嘶声吼道:“年难留!时易损!邯霖在平城静候师兄归来!” 我轻笑一声,放下帘子,这距离不远,想来黄霑是听到了的。 此刻汤十一在前开道,非得和甄富贵较劲比个功夫高低,他不来缠问长命的事,我庆幸还来不及,便任由他往前头闹去了。 长命一路昏睡,小十三安静的坐在一旁,我也合上眼小憩,马车走起路来总是不稳便的,一路磕磕碰碰,我竟也睡了过去。 自长命从城东回来后,话也少了,胆子也变小了,晚上睡觉必得拉着小十三,小十三也乐意陪着,加上这几日事多,我便也纵容着。 公孙喜说,帝君下令快马加鞭尽早赶路,一行人一整日未休息,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了澧城。 公孙喜还说,帝君的意思,他估摸着是想遣两个姑娘回去,一路上山高水长,实在不方便带女眷。 末了公孙喜尖笑两声道:“奴才也是妄自揣测圣意,君上并未言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突然惊喜 都指着公孙喜到我跟前说了,还不算言明么?我也不傻,我与公孙喜还未亲近到,他能无缘无故来提点我帝君圣意的份上。 若是换作以往,我便呸一声,叫公孙喜双手抱膝成个蛋趁早往远处滚,别站着碍我眼,说着磨我耳朵,再撸起袖子去找帝君问个明明白白。 可如今,我便稳重老成不少,笑着把公孙喜揣测的圣意句句听近了耳中。 其实我以前也不是个不稳重的人,只是我独自见帝君的第一面,便拍了帝君的龙腚一巴掌,他也未恼怒,惊过后又是一张死人脸。以至于后来我便养成了给三分颜面恨不得开十家染坊,蹬着鼻子恨不能攀上头顶的习惯。 帝君太过纵容我,纵容到我偶尔会忘了自己为人臣子,需时刻谨慎,步步思量。 帝君住在天字一号房,长命和小十三住在天字八号房,从我住的地方下了楼再右拐,过两间房便是天字八号房。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些,叩了三声门。 小十三的声音由远及近:“是谁?” 我才张口要作答,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从门缝里探出个小十三的脑袋。小十三见我极高兴,双手使力砰地一声,想开门,却反了方向夹到自个儿的脑袋了。 我进了门,替小十三揉了揉脑袋,打趣道:“你说你平常也机灵着呢,怎么开个门还能把自己脑袋给夹着?” 小十三撇着嘴道:“这门和我以前开过的不一样” 我挑眉点点头嗔道:“莫要动,摸一摸就不疼不肿了,若等下子肿成个胖西瓜,我看你还有没有脸下去吃饭。” 小十三的声音比蚊子还细还小:“其实是国师太好看了,我一下子紧张了” 长命也凑了过来,问道:“疼不疼?” 小十三噌的一声抬起头,重重磕到我下巴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长命倒是噗的一声笑了。 小十三张着脸愣了,转头看向长命求救。我心里叹了一声,这两个小丫头这便处成姐妹了。 我动了动下巴,拿食指关节朝两个小丫头脑袋上轻轻磕一下,呵斥道:“一个撞人不做声,一个幸灾乐祸还笑?” 难得见长命笑一回,便是再磕个七回八回,我也是愿意的。 “行了!小十三,我让厨房做了栗子炖鸡和柴火排骨,还有一盅乳鸽汤和几样点心,你去厨房看看做好了没,若是好了便让人端上来。” 小十三也不拧巴了,一下来了神,喜形于色开门便跑。 小十三哪儿好呢,除了天真纯良应该就是不挑食了。但凡有吃的,哪怕是糠咽菜,端到她面前都觉得是稀世珍馐,吃起饭来的模样让在一旁看着的人都能食指大开。 长命愈发敏感:“国师,你有事和我说?” 我眉头一皱问道:“怎么这么想?” 长命正了正身子,捏着两只手淡然道:“国师不是把小十三支开了吗?” 确实,催个菜何必客人亲自去,喊小二去催就是。好在小十三还小,并不懂这些,让她去厨房催菜,便一心去催菜。 我点点头问道:“朝中重臣家的公子,你可有瞧得上眼的?” 长命一下子抖起来,站起身后退两步问我:“国师,你想做什么?” 长命的恐惧我看在眼里很揪心,抿嘴思量后道:“我与君上决定给你指一门好亲事,若有你看得上眼的青年才俊,我便让他娶了你,你提前告诉我,我心里有个底,也好想法子。” 长命拼命摇头,满眼抗拒:“不不我不想成婚!不!” 我看着她一步步退到墙根,手已经在不觉间捏成了拳头,硬着心肠道:“长命,你没得选。” 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整个青州,只要你看上的,我都能让他娶你。但,只能是贵胄王孙。若有其他的心思,纵然我有心帮你,有帝君在,也做不得数。” “长命,你总要出阁的,与其让你爹为你选一门你不喜欢的亲事,不如让君上给你指一门,自己挑的总如意些。” “就算你不喜欢,有你爹在,有帝君在,有我在,那人也不能奈何你,你只管开心快活的过自己的日子。昨日无可挽回,但今日与昨日完全不同,我希望,今日的你,明日的你,都是开心快活的。” “等回到帝城,我差人去查一查城中适婚龄,又未娶妻的才俊,摸一下才情和为人秉性,必须得挑个人品好,家中亲长也和善好相处的” 长命突然失控,吼道:“别说了!” 我深吁一口气,起身开门,停顿半晌道:“我原本不想说,可你长这么大,应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若想好了,就去找我或者帝君,再者,上回我冲撞帝君将你带了回来,如今你外伤好的差不多,就去同君上谢恩吧。” 我狠着心往外走,我若再看她一眼,便又心软了。 第二日清早,我早起穿了衣裳便往天字一号房去,晨昏定省,我自当去拜过帝君。从前没有这规矩,往后我日日都得守着这规矩。 公孙喜通传过后请我进房,屋里除了帝君外还有黄霑和长命! 一身红衣的长命。 其实昨夜我说过那番话,便生怕长命想不开,还让羽林卫仔细守了一夜。如今她来找帝君,还穿着一身红衣。 很好,一身红衣很好。 自从城东回来,长命便抵触鲜艳的颜色,对红色更是发自心底的可怖,搞的小十三也不敢穿鲜艳的衣裳,只能捡素净的穿。 红衣的意思是,君上,臣女长命,旦夕祸福只怪自己,谢君上隆恩,恩同再造。她得诚心诚意的,同放过了那些个伤害她凶手的帝君谢恩。 何不凄凉,何不荒唐。 长命懂事得,让心心酸。 黄霑见我进来,阴骘地看我一眼,便低下头不说话,嘴角一抹笑意若隐若现。 帝君皱着眉,见我进来未予理会,问跪在地上的长命:“你选中了哪家的贵胄公子?” 长命冷眼望向帝君:“只要臣女选的,不管是何人,君上都会赐婚吗?” 帝君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矫正道:“是,只要是青州三品以上的官员或王宫贵胄,皆可。” 长命伏首叩地:“臣女,想嫁给国师!” 我步子一虚,几近倒下,心中哄的一声,顿时慌了神。 长命说,她要嫁给我。 我算不算是,被长命这个丫头算计了一回? 我不敢看帝君,无措道:“长命你” 长命转头看我,一脸倔强和坚毅:“国师是不愿意娶长命吗?国师嫌弃长命?” 这丫头问了两句,我如何答都不是。 “没有” 我慌乱间只得看向帝君求救,帝君目似寒潭,双手负背,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一路无话 不过一瞬,帝君竟看似无意地掠过我笑了,虽不过浅笑,却看得我毛骨损然。 帝君含着笑,俯身扶起长命道:“甚好。” 他说甚好,他要把长命许配于我。我强忍着泪,咽下胸中的酸楚和屈辱,迎向帝君道:“君上有令,臣,不敢不从。” 帝君脸色变了变,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沉,许是下手用过了力,疼得长命眉头一拧,低呼出声。 帝君放开长命,面上收了笑颇为淡然,问我:“这门亲事,国师可喜欢?” 我咬着牙狠狠掷袖子,将双袖拢过头顶俯身参拜:“臣,喜欢。” 我低着头,看不清帝君的面容神色,我如此顺他意,他应该是满意的吧。 一声怅然,帝君好似熬了几个大夜般疲乏:“都出去吧。” 我站起身,只瞧得见孤傲挺拔的背影,我刻意掠过长命,转身出了门扶着栏杆喘气。此处是是内院,楼下是马房,东南西三座四层的住店,朝北是一座偏门,甄富贵正憨笑着喂马。 “恭喜国师,喜结天赐良缘。” 黄霑这话说的不咸不淡,不痛不痒。我未理他,不过片刻这人便哼着曲儿朝楼下去了,哼的正是黄梅戏里天仙配的一段“在人间”。 “国师我” 这几个字,我听出了许多愧疚。可我终究被算计一场,实在无心力,也没那个度量好言与她虚与委蛇。 长命往我靠近几步,还欲再说,我听着步子声响儿,紧贴着栏杆朝楼下走,并未理会站在我身后的人,好在她也未跟着。 拐过楼梯角时,一阵噼里啪啦珠裂玉碎的声响传来,我心里猛地一跳揪起,下意识顿足。 我紧紧抠住扶柄,耳朵却忍不住往声响传来的地方去,每传一声破地碎裂的声响,我心里便被刺挠一下,直到公孙喜提着尖嗓从远处跑来,紧接着进了我方才出的那道门,这声响才逐渐停下。 我渐渐放开用力过度发白的手,稳着步子下楼,好在,公孙喜是从另一侧上的楼,并未碰上我。 后面几日,一路上出奇的平静,长命时常过来找我,我便也次次喊了甄富贵替我挡着,路上也未乘马车,而是同甄富贵c汤十一c阿甲和其他羽林卫一道骑马。 甄富贵附在我身侧说,他好几次见到公孙喜掀开车帘子朝前头的车队望,不知道是不是帝君有什么吩咐。 我让人在马鞍上垫了两个加厚的垫子,可屁股还是一阵阵的酸疼,未答反问道:“富贵,还是有些硌得慌,能不能再加个垫子?” 甄富贵苦着脸仰视我,半晌后道:“主子,已经够高了,再高您便要摔下马了。” 可屁股缝连着大腿根的地方却愈发的痛楚,我只得坐一会儿,再抬起屁股踩在马镫子上缓一阵。 甄富贵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我,踌躇再三后道:“主子不如同君上一起坐” 我打断道:“你们怎么都不疼的,这连着赶了几日路,从第二日起我便忍着这疼了。还笑?莫不是铁打的屁股?我这稳着骑,还硌得慌,从前话本子上动不动就说骑着烈马快马加鞭数十日,那还是人屁股么!” 阿甲憋着笑插话道:“您再骑他个几日,便和卑职们一样不觉着疼了!” 我蹙眉道:“这是为何?” 几个人都憋着笑,却不答我,我打量过去时便一脸正气浩然目视前方。 汤十一去后头林子里解完手,快马上前道:“聊什么呢?” 我来了精神,忍着痛道:“汤兄,我如今骑马屁股疼的慌,像是皮鞭抽似的疼,阿甲说过几日便不觉得疼了,这是为何?” 甄富贵使劲朝汤十一使眼色,可惜这呆子并未看懂,我狠狠瞪一眼甄富贵,他便缩缩脖子不使坏了。汤十一了然,似看傻子一般看我:“当然是屁股上磨出茧就不疼了!” 我面上腾地一下泛起潮红,朝着羽林卫啐了一口。 见我急了,阿甲甄富贵和其他羽林卫一下子没憋住,个个都笑得前仰后翻,且还跟能传染似的,笑的愈发厉害停不下。 我又羞又气,拿起马鞭朝汤十一坐着的马身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受惊,载着一脸憨相的汤十一朝远方狂奔。 我怒目圆睁呵道:“一个个的反了天了!把金子给我还回来!” 我说的是买药材剩下的那箱金子,后来听说甄富贵把金子平分后,我还去盛太医处借了些银子,私下给了甄富贵,他是侍卫长,又比阿甲他们劳心劳力多,自然当多得些。 阿甲从怀中掏出块皱皱巴巴的帕子,再仔细打开,摸了个东西攥在手里便要拿给我,我怕有诈便不敢接,假装生气瞪他。 远处公孙喜从车上探出脑袋喊道:“国师,君上正小憩,且小些声!” 公孙喜不知是几岁净的身,想来年岁不小,如今这把嗓子又尖又细,格外刺耳,我一挥手,众人便止住笑端正的赶路。 我瓮声瓮气的威胁道:“若非怕扰帝君清净,我便一个个扒开你们的衣服看看金子都藏哪里了!” 阿甲已将方才的帕子收回去,半起身牟足劲一蹬,便赶着马往前了:“卑职去探探路!” 剩下十一名羽林卫也紧跟阿甲去探路了。 这些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猴精,原本就是要探路的,不过方才玩笑耽搁着了,甄富贵也就由他们去了。汤十一才勒转马头回来,见数人往前策马疾驰,也打个趔趄勒马跟着凑热闹去了。 甄富贵朝后看一眼马上转过身,半晌后才道:“刚才,御前侍奉的公公又掀起帘子朝我们看了。” “卑职以为,应该是君上的意思。” 我见他吞吞吐吐,便道:“直言。” “主子还是不要跟君上置气的好,这一路上我们几个糙汉子都看出不对了,那九州第一智囊黄霑一直在车上和君上一起,万一这黄霑在君上面前嚼舌头对您不利该如何?我看那黄霑第一眼就觉得晦气,一直和咱们不对付,上回中毒的还没出个结果,准和黄霑脱不了关系” 我眉头愈发拧得深,甄富贵一时说的顺口不曾注意,便出言提醒他:“富贵,谨言慎行!” 甄富贵张口哑了哑,我见他有些委屈,便安抚道:“这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我知你是为我好”,我看一眼身后紧跟的侍卫道:“小心隔墙有耳。” 甄富贵也朝后打量一眼,便不再说话。这些侍卫个个精干,一看便是能以一当十的主,我们先前嬉笑时这些人虽未予理会,但并不代表其中没有有心人将一字一句都听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帝君新欢 二月初九,再过三天,便是青州除夕。一路上年味渐浓,连着我们这些赶路的人,也开心不少。说来明日便能到青州与大瑶的边境之城,潼城。 潼城,有玄一。 车队已准备就绪,只等君上一声令下便可出发,早晨小十三来过一回,我晓得她是来为长命求情,也晓得她许久未和我说话,定想我想的紧,可如今我整个人实在太乱,便让甄富贵推了。 我照旧走到帝君车马前,站在门外恭敬的道:“劳烦公孙内侍通传,苏阳离特来拜见君上。” 晨昏定省,必不可少。 公孙喜第一回见我如此模样,惊得将手中的拂尘掉了地,又慌忙捡起扶着宽大的帽子跑去通传了,后来也便习惯了。 公孙喜下车后,我便掀起袍摆登上马车。破天荒的黄霑竟不在,前几日无论早晚,黄霑都是在的。我晓得帝君是寻到新欢了,才能毫无眷恋的将我许给长命,呸,将长命许给我。 我看着帝君日日和黄霑粘腻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前知道他是个断袖还喜欢我时烦得紧,如今他不喜欢我了开始喜欢黄霑更烦得紧。 我其实半点都不想来参拜,次次都是咬着牙根强逼自己过来的。 见我走神,帝君抿唇问道:“明日便要到边关,国师可欢喜?” 我呆愣着看帝君,实在看不出他是想我欢喜,还是想我不欢喜,脑子一抽便脱口而出:“君上觉得,是该欢喜还是该不欢喜?” 发现自己说错话,忙找补道:“数日舟车劳顿,想到帝君不再受旅途奔波之苦,能早日与大瑶商议止战一事,臣心里欢喜。” “但大瑶与青州战事至今未平,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士兵无法与家人相聚,臣心里又不欢喜。” 我说罢便抬头看着帝君,其实我是不怕的,这几日我们两人说话不多,便是说几句,也是无关痛痒的话,何况当着黄霑的面,他必然照拂新欢多些,对我这个“旧爱”冷漠的很。 帝君定定的朝我看了半晌,一个字儿都没吐,一口气都没哈。我自然识趣道:“臣这就退下,去找黄霑先生过来。” 一想到这几日这两人不知在这车里做什么龌龊事,我便心烦得慌,公孙喜也只是帝君有事时才会过来伺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同盛太医他们一辆车。 不觉间说话也有些酸,黄霑两个字是紧咬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帝君却明显一怔,复又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欢喜的很。” 又咬着牙看我:“这一路上都欢喜的很。” 我俯首称是,眼睛盯着帝君脚上玄色绣梨花的鞋履,那梨花不仔细却是瞧不见的,又想起今早一个照面之间,好似黄霑的鞋子上也是绣的梨花,这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连鞋子都要紧着一个花纹的穿。 可他同我好的那几日,其实实打实说来,我却实与他只好了几日,没有肌肤之亲的那三年,是不作数的,况且,这三年来一直都是我单恋他,他或许也是我到平城这几日才喜欢我的。 帝王家的情谊,可寡淡的很。 说来,他同我好的那几日,却并未捡着什么一模一样的花纹c颜色的衣服穿。想到此处,我盯着那双绣梨花的玄色鞋履愈发愤恨,不自觉的冷哼一声。 我那双掩在袍子里的手瞬间就被握紧了,我慌忙之间抬头,见帝君竟然是一张极欢喜的脸。我愣了,下意识后退,却未料手还攥在帝君手里,他又前倾着看我,便一下子撞倒门槛上,帝君也倒在一旁,仍旧满脸笑意的看我。 我顾不及疼,忙请罪道:“是臣莽撞,请君上责罚!” 他却一手拉下我摆在额前的手,一手抬起我下巴,笑盈盈道:“你方才哼了一声。” 我吓得屏住呼吸,他那双似潭似渊一样的眼睛我愈发看不清。 “你同我置气才会日日晨昏定省对吧?才会规规矩矩对吧?可你刚才冷哼一声,是不怪本君了么?” 帝君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好像很激动,又很开心。 这让我实在费解的很。 我试探道:“君上,喜欢臣,不守本分一些?喜欢臣,不守为人臣子的礼仪些?” 帝君又靠近我几分,捧着我的手道:“从前你从不跟本君请安,来见本君也从不要人通传,若是不如意了,哪怕在大殿上也敢顶撞本君,还去本君的珍宝阁抢了一马车的奇珍异宝” 他这一件件罗列,要同我算前账的意思? 费解,真的费解。 “本君喜欢你这样。” 我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忙将手从帝君的手里抽出来,紧紧靠着车壁不敢信。 我见过的,我曾在府中见过的。 我仔细从头到尾捋一遍,帝君喜欢泼辣不守规矩的,身为九五之尊有受虐的倾向,我以前不守规矩时他喜欢我,我这几日守规矩了他便冷漠的很,又想到黄霑也是个泼辣的主 我一下子就通了。 此种爱恋为少数,但九儿为防万一,还是在府中培练了几个,按照九儿的话来说对,像帝君这种断袖,是分承位和入位的,这承位在行那事的时候便像女儿家,入位则阳刚些,和男女欢合中的男子一样。 我竟未料到,帝君这般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的一个人,竟然是承位!是断袖里受气的那一方! 我开始哆嗦起来,帝君问道:“你怎么了?” 我目光一凛,俯首叩地:“臣多有冒犯,还请君上宽恕则个。” 我这一正经,帝君果然后退两步,颓然倒在车里的榻上:“你还是不肯,不肯原谅本君么?” 我斜眼打量,长舒一口气,果然疏远了些。 便更正经道:“君为臣纲,君上多虑了,臣不敢。” 帝君攥着拳头问道:“那暗卫的事呢?你也不怨本君?” 我心里一疼,浑身都酸楚无力,但仍咬牙道:“臣,不敢。” 过了许久,帝君一声怅然,兀自叹道:“你怨的。” 又过许久,帝君已然恢复如常问道:“你起身,看看本君穿的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我谨慎的起身,又谨慎的看一看,才答道:“这一身紫色常服,衬的君上孤鸾寡鹄,龙驹凤雏,君上穿什么都是极好看的!” 我自以为这通马屁拍的不错,不料帝君却突然红了眼,似疯了一般将浑身的衣裳都尽数撕扯下,他自小有宫人服侍穿衣,不会脱也是正常。 这会儿子我再也顾不得谨慎持重,慌忙起身往外走。 帝君若一个不如意,脱完自己的衣裳脱我衣裳,将我扒个干净,我莫说不是个入位,我连男人都不是,天大的秘密岂不是要一夕暴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起个啥名呢就这样吧 “公孙喜!” 帝君大吼一声,颈上青筋暴起,分外失态,吓得我浑身一抖。 公孙喜来得极快,脚下趁风似的,蹬着腿爬进车厢的瞬间目瞪口呆,想来他也不曾见过帝君如此失态的模样,不过公孙喜不愧是惯常伺候帝君的,忙敛了神色称在。 “去给本君拿另一身衣裳,再把紫色衣裳都烧了。”又狠狠将靴子拔下掷出车外,补充道:“紫色的发带,紫色的帕子。” 公孙喜问道:“都烧了?” 帝君面色阴沉,轻轻颔首。公孙喜忙不迭的去了,目光触到我时颇为怨怼,不过一瞬之间便出去了。 “你也滚。” 这几个字听来低沉又禁欲,呸,我竟还有这闲工夫考究音色,见帝君肯放我出去,忙掀开帘子,才踏出一只脚,便被身后人叫住: “等等!” 有些急切,有些不甘,我通身一个寒颤。 这是要我去叫黄霑来作陪,还是,想同我这个旧爱一番?我一脚踏在车板上,一脚在车内,手里还攥着帘子,外头的人也被这阵势吓着了,都集中了往帝君车上瞧。 尴尬,很是尴尬。 从今往后,我便是那被帝君扔了鞋子赶出来的天命之臣。 我迟疑的转过头,牟足笑露出两排白牙:“君上,可还有吩咐?” 我虽是问他,可眼神已顺着白皙轻薄透出青筋的脖颈一路往下,亵衣也被帝君撕烂了,锁骨清晰可见,似两条初一的月牙,许是刚刚用过力,锁骨下的肌肤白里泛着点点粉红我一路偷瞄到胸口,那处起起伏伏,一动一动的,终是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好在帝君并未注意,回神便见帝君如受伤的野猫子一样望着我,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星光虽然我当真不晓得他为何伤心,可这番可怜见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我脑中灵光一闪,是了!方才动怒之时,不是把心爱的靴子扔出去了么! “是要臣把靴子捡回来么?” 听罢我这话,帝君眉头一拧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又怅然苦笑一声,将亵衣裹了裹,我忙将攥在手里的帘子放下,如今还是寒冬腊月,冷风开了缝子便直往里钻,他穿的这样少,可不是会冻着么。 至于懂不懂的,我确实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总不是国事,虽说帝君的家事也是国事,但这种国事与朝堂江山的国事不同,我虽不喜断袖,却并无反感之意。 心一软,柔声道:“臣懂的。” 帝君眸中的光一闪而过,见我一脸恳切,又低了头轻哼一声:“你不懂的,你曾说过,紫色衬本君。” 我恍然大悟,这话我拍马屁时确曾说过,当时玄一也刚受命去边关打仗不久,那日廊檐齐飞,红袖高阁,大雪纷飞,积了满地的雪。帝君穿着一身紫狐裘裳一步步破雪而来,一头如墨如漆般的黑发小半只打个髻挽起,大半随意的散在肩上,唇红齿白笑吟吟的过来,极好看。 这句马屁,是真心的。 刚才那句马屁,也是真心的。 我心里,帝君青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明白之后心里却酸的不行,又揪着疼,他如今有了新欢,要同我恩断义绝。我曾说颜色衬他的衣裳,他就都不要了通通要扔个干净。 帝王家的情啊爱啊,虽凉薄又短暂,可钟意一人的那档子里,还是专情的。 你瞧,为了黄霑,可不是要将我这个旧爱称赞的衣裳都扔了么。 我敛了神色,将心理的酸楚压下去,正色道:“若帝君没什么吩咐,臣便出去了。” 帝君一咬牙道:“莫再骑马,这么多车,还容不下一个你?”停顿半晌后道:“若,若不愿意同本君同乘一辆,便去和你还未成婚的夫人乘一辆罢。” 我皱着眉恭敬道:“臣晓得了。” 下车后,我无视众人探视的目光,将帝君扔出来的一双靴子捡起来,抱着思量了一阵,方才帝君没说要将这靴子捡回来,也没说要将这靴子不捡回来,那便是要捡回来的意思了。 我摸了摸鞋尖上绣着的两朵梨花,轻轻叹口气拿袖子擦拭脏了的鞋面,黄霑如今在老盛车上,见我过来,便笑盈盈探出头。 我冷着脸将靴子扔到黄霑怀里,扭头就走。 我如今这肚量,已经够大了,再大怕要泼妇骂街扭头和黄霑打一场了。 “站住!” 我身子一顿,是黄霑。 黄霑仍旧笑盈盈的走过来,问道:“这是何意?” 我撇过头道:“君上的,要你拿给他。” 黄霑倒是个讨嫌的,又走到我跟前,挑衅道:“听方才的动静,国师怕是离失宠不远了吧?曾听说君上待国师极其宠溺,曾衣不解带日日照拂,可有此事?” 衣不解带日日照拂? 是了,当年遇刺,我曾在帝宫之中,帝君的寝殿里昏迷了三日。玄一确曾说过,帝君三日不曾合眼,想及此处,心里一软,嘴上却硬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黄霑双手后背,靠近我道:“若有便要牢牢记着”,黄霑阴鸷的看我一眼接着道:“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冷哼一声道:“再不济,我苏阳离也是青州的国师并兵部尚书,手握权柄,这朝堂之上还有些分量。况且,这宠不宠的,我不稀罕。若黄霑先生你喜欢,便拿去。” 我再不理他,上了载着长命和小十三的马车。 长命一脸忧心的看我,我与她对视一眼,便冷着脸转过头坐在榻上。 “国师,若是因为我赐婚的事我去找君上说不嫁你了行不行,只要你别怨我,如何都好” 我瞥长命一眼冷道:“帝王之言,句句是金,岂得反悔?” 小十三呆愣道:“什么嫁长命嫁给国师赐婚?” 小十三噌的一身站起,怒气冲冲的凝视长命:“你说!” 长命脸色变了变,喏喏道:“我去求君上,将我赐婚给国师。” 小十三逼问道:“那,帝君呢!” 长命不再看小十三,撇过头道:“准了。” 小十三突然冲过去狠狠推了长命一把,咬着牙,两串泪珠已然落下,捂着嘴看我一眼,跑下了马车。 长命双手抱住膝盖道:“我其实知道,小十三喜欢国师你也知道国师你不喜欢我可我只是想日后住在一个我熟悉的人身边我错了吗?国师,是你说的,如若长命有喜欢的人,你都会帮长命嫁给他,可这个人是你,就不行吗?我没有料到你这么讨厌我即便,即便你嫌我脏,你可还记得,你初来青州时,你我便私下有协议,你我是同盟,便是看在这份上,你也不肯娶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经年再见上 我皱着眉头听完,叹一口气道:“胡说。” “我不过气你没有知会我便去找帝君,与旁的事无关。” 长命道:“若我先来找国师,国师会答应么?” 我怔了半晌,长命眉头一挑道:“国师,不愿意的吧。” 我正色看向长命道:“你可知道,我不喜欢你,这一生都给不了你正常的夫妻生活?” 长命颓然道:“料到了,当时若不是国师的人赶到护住我,我怕是早死了,呵,我该知足的。” “若你不介意,我便允了娶你,这一生敬重你,呵护你,只不过你不得干预我,更不得与我同房,你我各自分房睡,名上为夫妻,实则为兄妹,你可答应?” 长命猛的抬起头:“真的?” 我轻哼一声,终是笑了:“真,比真金还真。” 其实,我确有一些顾虑,如若长命是公孙孙一安插在我身侧的探子,那我日后行动做事必然受掣肘,还需得时时小心提防。但公孙孙一说道底是长命的亲爹,又只有这一女,断然不会为了安插一个细作让自己的女儿被人轮番凌辱 至于只要我与长命不同床,她便不会发现我是女儿身。 我接着道:“若你哪日有喜欢的人了,再告诉我,我便安排你离开。” 长命点点头,靠在我身上撒娇道:“那若我想一辈子跟着国师呢?” 我无奈道:“跟便跟罢,不逾矩即可。” 我又睥长命一眼:“你是哄好了,小十三那丫头可还在外头哭着鼻子呢。”又皱眉道:“她比你还要小些,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未长成个囫囵人,懂什么是喜欢?往后别胡说。” 长命撇嘴道:“那小十三为什么生气?” 我叹口气道:“你看看我为什么生气,就该晓得小十三为什么生气,被好友欺骗的滋味不好受。罢了,我出去看看。” 我去盛太医的车上写了封条子便去找汤十一,正好小十三也在。 小十三见我,嘴一撇,又要哭。汤十一苦着脸看我,我晓得他不会哄孩子,便走近了。 “汤兄,我有事找你。” 汤十一如释重负,拍拍小十三忙朝我来:“多谢多谢,可愁死老子了!这女人的眼泪一出来就掉个不完!哪儿来的那么多水?” 我咳嗽一声纠正道:“小十三还是个孩子。” 汤十一拧眉思索:“反正都是娘们儿就对了!” 我挑挑眉,道:“对了,有一封信想劳烦你送去平常,给邯霖。有些事,我想知个究竟,万不能让旁人知道。” 汤十一问的很是怪异:“假如,帝君知道会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竟然有些急促不安,我也未细想,向汤十一比了个朝脖子一横的姿势。 汤十一眉头紧锁道:“好,我答应你,不让外人知道。” 汤十一接过信看了看,朝后跳了两步道:“我靠!你他奶奶的不信我!” 我往汤十一手上看一眼,便晓得他说的是火漆。 不禁翻个白眼道:“不是不信你,若没有火漆印鉴,邯霖如何信你送的是我的信,而非假冒?” 汤十一点点头,拉了马纵身而上道:“我快马去!三天就能回来,正好赶上过年!” 我负手仰头笑道:“汤兄,我等你回来过年!” 目送汤十一策马绝尘远去,果然和画本子上写的英雄无不一般。我走到小十三跟前道:“走吧,回车上去。” 小十三往后退一步,红着眼看我。 我威胁道:“你知道我最烦女人哭了,虽你只是个孩子,哭起来却比女人还厉害,再哭就丢你喂狼去。” 小十三负气道:“你要娶她,我不喜欢你们两个了,不去!”脖子一拧道:“喂狼就喂狼,哼!” 我一把抓住小十三后脖颈的衣领,往马车那处拉,小十三扯住甄富贵的胳膊,我两人便僵持起来。 正头疼间,砰地一声,从帝君车上飞下来个人是竟然是黄霑!紧跟着又飞出来两只绣梨花的靴子,一只狠狠砸在黄霑脸上。 “噗!” 我笑的大声了些,黄霑扭头狠狠瞪我一眼。 我忙敛了笑,他怎么也被赶下来了?不对,帝君是让我滚,他是直接被踹下来的。想及此处,心里莫名舒坦了些,心胸也开阔不少,仿佛这天地之大,尽在我掌握。 黄霑抓起靴子爬起身,一脸愤恨的扶着屁股朝我一扭一扭地过来,甄富贵见状抽出剑拦在我身前,小十三趁我不注意,猛的蹲下一使力,我抓着她领子的手便松开了,紧跟着从甄富贵的身下钻过,像个泥鳅一般翻身上了马,冲我做个鬼脸,一拉缰绳便骑着马跑了。 “好你个苏阳离!呸!你使诈!竟然竟然构陷我!” 我顾不及听黄霑叫骂,忙喊了一旁的阿甲道:“阿甲!追回来!” 黄霑见我不理他,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捂着屁股走了。甄富贵收了剑看黄霑的背影:“这人不得不提防。” 我点点头,转过身朝前看一眼道:“等下那丫头回来,若实在不愿意坐车,你便看着她一些,让她同你坐一匹马。” 甄富贵不假思索道:“卑职得令。” 二月初十,离潼关愈发近了。甄富贵说,自我青州让出三座城池后,潼城便是如今的边关之城,亦称潼关。 一路上人烟愈发稀少,听前面来的探子的说,玄一在十日前下令举城回迁,因此这路上便没有什么百姓,更无人烟。 还有两日除夕,此处便连一点年味都寻不到了。玄一突然下令回迁,必然是提前料到有城破的可能,恐伤及无辜,才会在匆忙之前让百姓退回关内更深的城池。 还有内玺拿着那封无字信,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能显字的碘酒,寻常碘酒是不行的,必须要特制的碘酒,既然那信从大瑶来,玄一也应该是去大瑶境内了。 这一来一返,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没有特制的碘酒,即便信送到青州境内,送到我手上也是无用的。大瑶新君,应该不会坏了我与他往常来往的规矩,弃火信,而选这种密信方式除非要么,大瑶新君的情报机构出了内奸,送了一封假信过来,要么,就是之前火信传书的方式暴露,情急之下,不得不采用另一种法子与我联系。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万分紧急,耽搁不得。 我的眉头渐拧,这封密信,和玄一临时退回之间,是否有关联? 我长舒一口气,好在,马上就能见到玄一,当中一些玄机,也总算有入手之处,总比我一个人瞎琢磨要强。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我探出头道:“富贵,竟还会吟诗啊!” 甄富贵羞涩的摸摸一脸胡茬子道:“是前人的诗,我不过偷来念几句过过嘴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经年再见中 ,潼关地处湘江渡口,居寿春c临淄c淮阴三城要冲,扼帝城至襄平驿道关卡,乃从陆路进出青州之锁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自大漠c青溪c石三城易主后,大瑶国与青州的边关之城退居整三百里,易为潼关北,潼关南则紧临柒州国,故潼关为我青州关内c关外双重关防要隘,若潼关北破,则大瑶帝君一声令下,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青州帝城。 好在潼关形势险要,南有茶岭,易守难攻,百年来青州与柒州便以茶岭为界,互不干扰。 东有禁谷,延绵青州十二连城。 西有渭c濛二川会湘江抱关而下,此行便从帝城出发,走直道经帝城c姑苏c平城c房陵c上庸c汝阴c下邳七城,终至潼关西。 北近豹丕山,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有“细路险与猿猴争”之名。 潼关自三城失守后,为青州关防咽喉之地,又与大瑶战火连年,为重中之重,为御大瑶进攻,防柒州突袭,帝君下令撤都尉府衙,在潼关东南西北四处设潼关卫,东西各驻兵两千,南北各驻兵一万,玄一此时正在豹丕山上潼关卫处,此处有玄一从帝城带来的精兵五千,故潼关北共有兵士一万五千人。 而潼关内,城池南高北低,东c西c北三面城墙高五丈,而南边的城墙,最高处有十丈。整个城池周长近十二里。共建有东金陡门,西怀门,上南门c下南门c大北门c小北门共六门。 潼关内外掘有一深三十尺,纵长十尺的护城带,城北大小北门如今已关闭,只有在玄一的军队入潼关时才会开启,城门由二十余士兵齐力落下,在护城带上成坐连通关内关外的门桥,方得经过,过后即将城门拉起,方保吴无虞。 而上下南门c大小北门四门,由生铁锻造,再铸灌以玄铁,一门重千斤,需得臂力惊人的士兵二十人余,方可撼动。 从前无战事时,每年湘江春涨,便引来青州及九州他国无数人观景,游人之多,春涨之撼,乃九州之罕。 除湘江春涨,潼关城内城外c山上山下,还建有许多观庙寺堂及木石牌坊,无不雕梁画栋c构筑精美,极尽奢靡。 潼关乃重要关隘,故通行及门禁制度较之青州他城极为严格,行人若要通过潼关,必经金陡门或怀门两门。日出,城开,商贾百姓游人可出入潼关,日落,城闭,禁止通行。 甄富贵研究舆图后建议加快行程,若依我们目前赶路的速度则无法在日落前到怀门,城闭后再开,必然招致未能按时入关之商贾百姓的不满,恐生哗变。 这确实是件要紧事,若非甄富贵提醒,我亦未料到潼关闭城的时间要比其他城早上许多。故而,为防万一,我便硬着头皮前去请示帝君。 奇怪的是,自今早黄霑飞出帝君马车后,直到此时帝君都未与黄霑同乘一辆,见着空落落只有帝君一人的马车,在公孙喜殷切的目光下,踌躇再三后我终是上了马车。 帝君斜着眼看车外的风光,这一路萧条,冬寒料峭,路也不好走,我实在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我将其中的利害因果都说尽,帝君都未正眼看我一眼,只在我说完后“哦”了一声,又连连冷笑数声,还问了我一句极没头脑的话:“急不可耐的要见玄一是罢?” 帝君这话说的,好似他不想尽早见驻守潼关的玄一将军一般,说来,我不过是想吃玄一做的饭想得紧,帝君则更着急见玄一将军了解军情形势才是。 我恭谨地答他:“臣,忧君上所忧。” 帝君仍旧斜着眼看窗外,回我句“好一个忧君之忧”,便让我出去了。 我将帝令传下,全队加紧脚程,终是赶在日落前到了怀门。照旧送过通关文牒,便顺利的入了城。 出我意料之外的是,潼关城内仍有不少百姓商贾,虽较之潼关以往已经清减萧瑟不少,但仍比这一路之上临近潼关的下邳要多一些人烟。 问过后才知,原这些人大多土生土长于潼关,玄一虽下令回迁,却是迁者则迁,不迁者立下生死状后可不迁。 “纵然是死,亦要魂归故土。” 这话是路上一老妪对我说的,这里的人长相粗狂,性格也颇豪放,哪怕关外战火不断,关内的他们,仍旧每日照旧做营生。 三日后就是除夕,关内的酒楼作坊大多关门闭了营生,只有路边的小摊子上卖着些红灯笼c胭脂花c剪纸窗花c元宝蜡烛c双鱼年画等物。 负责关内安防的许将军说,为防敌军偷袭,玄一晚上也宿在潼关卫,问帝君是召玄一将军回关内,还是亲自去一趟豹丕山上的潼关卫。 帝君反问我该如何,我便直言,玄一为潼关卫将领的主心骨,身负重任不宜离开,还是君上亲自去一趟的好,也可亲藉将士,鼓舞士气。 许将军说豹丕山谷深崖绝,山高路狭,白日都需时时小心,夜里更不好走路。 帝君又问我,是该今日去,还是明日去。 从关内走小北门,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到玄一所在的潼关卫,若省了晚饭,日落前便能到,便不存在走夜路一说。再者,这一路为我青州辖内,自然是安全的。是以,我便答今日去。 帝君不动声色,道:“也罢,本君也想早日见玄将军,叙一叙。”又深深看我一眼道:“叙一叙君臣情。” 许将军还想再劝,公孙喜适时的朝徐将军打一眼色,许将军便将满肚子谏言收了回去。 不过,帝君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他想见玄一,又何谈一个也字,我们这些人中,也只有我同玄一有些交情,虽说玄一与我为故友,但我这人向来对感情一事淡漠的很,也谈不上一个想早日见玄一。 或许是帝君一时语误,我也未予纠正。 过小西门城桥时,帝君似有难言之隐,走到桥中央时对我道:“国师,不如明日再上山,连日赶路,休息一日的好。” 心里一热,虽说他有许多对不住我地方,可难得他关心我,我自然也当胆肝相照,便答道:“臣自然要陪君上一同上山。” 帝君也未说什么,停了半晌,便转过身接着过桥。 过桥后便是上山的路,帝君c公孙喜及侍卫,我,甄富贵及羽林卫,还有许将军派的数十个带路的士兵一路小心谨慎,步步提防,终是安全的到了潼关卫。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经年再见下 ,我看到了连绵的峭壁陡崖上,凭空以人力开出的那座潼关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狼烟四起,峭壁上以十米为距,挂着大红灯笼,不过内里却没有灯芯蜡烛,若非此时天还看得清,怕是都难注意到还有红灯笼。 我的心开始砰砰跳,并非赶路累的,而是许久未见故友的欣喜,在此刻才真正迸发出来,我也并非如我所料般淡漠。 从前没朋友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有了许多朋友,肩上除了帝君和家国天下,还有了一些旁的牵挂。 好,也不好。 那升起的狼烟,并非直迸高空,庞大壮观,而是低矮细小的青烟。应当,是潼关卫士兵做饭所生的炊烟。 我格外高兴,拉着帝君的衣袖道:“他们正做饭,我们也去!” 玄一的饭,莫说青州,乃是九州上一顶一好的,连黄鹤楼厨子的手艺,都不及玄一十分之一二。 帝君明显看着我怔了一下,我也未在意,忍着连日骑马坐车的“伤筋动骨”一身痛,提起袍摆往潼关卫跑。 及至数十米时,排排士兵从城墙灯笼下噌的一声,齐整的露出头,手中握着挂弦的长弓对准我们,其中一人问道:“来者何人!” 许将军的士兵忙挥手打几套我看不懂的手势,又噌的一声,那些齐整的人头和弓箭已然不见,潼关卫的城墙上除了灯笼空无一物。 我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豪气,这些士兵,竟然是有着双桃花眼,无论何时都软塌塌似没有骨头一般的玄一训练出来的。 又是绵长沉重的“吱呀”的一声,潼关卫的门大开,跑出两列士兵,一个紧靠一个,手持长矛站在一人高的城门口。 当中,站着个身长八尺,身姿挺拔的将军,身穿锁子明光铠,胸前两个玄铁打造的圆护,打磨的极光,如镜子般还反着光。肩上是锁子重护肩c护膝。身甲长至臀部,腰间用深红的皮带系束,威武又干练。脚踏锁子长靴,手持雁翎刀,脚下阔分站立,那是,玄一吗? 我的印象里,玄一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松松垮着发,一根麻绳极敷衍的束在腰下胯上处,踩着草鞋,身如拂柳,一双桃花眼永远水汪汪的。 我往前慢慢挪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具体是什么也不大清楚,只是发疯似的朝前奔去。 那个将军,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微笑着朝我张开双臂。 是了,那就是玄一。 无论斗转星移,无论沧海桑田,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我永生都不会忘。 我狠狠的抱住玄一,似八爪鱼一般挂在玄一身上,感受着久违的友谊。 “可真是沉,我原以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吃不好睡不好,会手上许多,没曾想却重了。” “伤心了,我想你想的紧,你却吃得好睡的好,半点不挂念。” 这声音一处来,仍旧是散漫又阴柔的声调,是了,可不就是玄一的声音么! 我跳下来,冲着玄一道:“呸!你才是没良心的,你莫说一封信都没给我,我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你,你竟连一封都未回,我若不吃好睡好,难不成要被你气死去!” 玄一愣了一下,朝后看去,我转头一瞧,帝君也到了。 玄一将雁翎刀束在腰间环扣上,双手握拳,单膝伏地,一众士兵也跟着伏地,玄一道:“末将!参拜君上!愿吾帝,福泽延绵!愿青州,世代昌顺!” 一众士兵高声应和道:“吾帝福泽延绵!青州世代昌顺!” “吾帝福泽延绵!青州世代昌顺!!” “吾帝福泽延绵!青州世代昌顺!!!” 众人连呼三声,众山延绵,悬岭峭壁,形成天然的回声谷,呼喝声延绵数十遍才渐弱息止。 我心中亦极澎湃,抿着嘴看向帝君,帝君明显也很振奋,亲自弯腰单手扶起玄一,又对着众将士高声呼道:“诸位!都是我青州的英雄!请起!” 哗啦啦铠甲离地碰撞发出的声响四起,竟有些年纪小的士兵哭了,拿手摸着眼泪,低声哽咽。 帝君与玄一二人,亦双手交握,互相凝视对方好一阵才放开。 帝君道:“玄将军辛苦。” 玄一道:“臣”又突然笑了,更正道:“末将让君上担心了。” 他这两人这番模样,我生怕玄一也同我和黄霑一样折进去,忙拉了开。又暗自感叹,亏得黄霑不在,若让那锱铢必较的第一谋士看到帝君和玄一握着手对视的模样,岂不是要即时打翻个醋缸子去。 我拉了玄一仔细打量,叹道:“啧啧,原是个面首相,如今怎得和汤兄一样便得黝黑,不,如今汤兄要比你白些。” 玄一朝四周打量道:“汤十一呢?” 我歪头笑道:“让我派去做个调查去了,除夕那天应能回来。” 帝君神色明显一变,虽不过一瞬便作正常,但我和玄一都瞧见了,互相对视一眼便收声不谈此事。 我拿胳膊肘朝玄一胸前一撞,却忘了他如今是个铁打的将军,正撞在玄铁打的圆护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玄一忙拉过我胳膊四处看,我却瞧见帝君的手伸在半空中,怪异的看帝君一眼,帝君与我目光触及便躲开了。 我搡开玄一揶揄道:“呸,这会儿子知道关心人啦?怎么我写那么多信不见你回一封?” 帝君咳嗽一声道:“入潼关卫用膳罢。” 玄一怪异的看帝君一眼道:“是,末将领命!” 说罢这两人便不理我,帝君稍前,玄一稍后往潼关卫走。 我忙追上去骂道:“玄一你那张脸竟还会装深沉了?老实答我,怎的不回我信?信使可说了,我寄过去的信,你可封封都收到的!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否则我便绝食!” 玄一终是转过身看我一眼,无奈道:“绝食?绝一顿饭可饿不死你呀国师!” 我凶着脸嗔道:“玄一,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你做了将军不但脸黑了,连心都黑了是不是!” 我跟在后头气鼓鼓的上了潼关卫,目之所及,视野开阔,似有一只猛虎蹲在关口,面依麒麟山角,东有远望沟天堑,是从东面进关的唯一大门,峻险异常,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进关时,沿着东门外陡坡道拾给而上,举目仰望关楼和巍峨的麒麟山,恰如一只眈眈雄视的猛虎,守卫着陕西的东大门,它以威严雄险著称。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冕冠 康平四年二月十二,今夜除夕。 明日,便是康平五年元月元日,也是青华执政第五个年头的伊始之日。 按照我青州历法,每年二月十三为新年初始日,又称年初一,从初一至十五,连续十五日,举国欢庆新年的到来。上至帝君,下至平民奴隶,都会停止劳作进行长达半月的休息,回到家中和亲人团聚,表达对未来一年的热切期盼和对新一年生活的美好祝福。 而帝君,也会亲自在启天坛同百官参加祭祀典礼,祈求上苍及历代先祖保佑青州千秋,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过新年是我青州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 如今帝君远在潼关,无法亲自参加新年祭祀盛典,可我想着,就在潼关卫廊墙中央的烽火台上进行祭祀,也是可行的。 “小离!” 玄一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突然出声吓得我手一抖,牛骨针便结结实实扎到指尖上,须臾间涌出黄豆大小的血珠子,我仔细将冕冠搁在虎皮毡子上,生怕上头沾了血不吉利。 玄一一脸愧色,忙捧过手低声呼气吁着,我皱起眉头问道:“你这手,怎么皲裂了?” 我从玄一掌心抽出手,抓起玄一的手背翻过,手指头颤着慢慢往下,触到了玄一手心的道道裂口,像肉做的平川兀的裂开来尺寸大小不一的深渊,有的裂口已经结痂变黑,有的明显是新伤,虽也结了痂,但还是暗红色。我触碰过那些细小狭长的裂口时,玄一眯着桃花眼,一手撑着地身体后倾,盘腿坐在虎皮毡上大笑,整个人都抖着,在我碰到新伤口时,眉头一拧“呲”了一声。 我哼唧一声,将玄一的手甩开,去柜子里翻腾寻手膏,上潼关卫时为精简行李,便将许多东西都扔在了潼关城内,不知有没有带手膏。 翻腾半晌,终是在一包银针下头和道德经的夹层里寻到了手膏,取出手膏后隔着数米远向玄一扔去。 玄一正趴在地上看我做的冠冕,那罐子手膏不偏不倚,正打到玄一屁股上。玄一转过身拿起手膏,眯起一只桃花眼放在光线下仔细打量问道:“这是什么?” “手膏,盛太医做的。”我想了想后道:“听老盛提过一嘴,是用甘草c菊花c红景天c桃花c红花c芦荟和猪油做的,没事擦擦手。帝君也真是,满朝那么多武将,非得要你一个办案子的刑官来打仗,好端端一颗水灵灵的白萝卜,硬是被磨砺成了皱巴巴的老山参。” 玄一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看向我,我便晓得他要肉麻,忙拿袖子挡住脸道:“你你你如今也是打过仗杀过人的人,可不能再娘们儿唧唧的” 玄一轻哼出声鼻音,仔细将手膏塞进怀中,因着铠甲太硬,是从领口处撑开一个口子放进去的,眼见他要拿冕冠,我忙跑过去护住。 “还没做好呢,这可不许动!” 玄一晃着脑袋轻笑道:“给帝君做的?” 我瞪大眼道:“你如何晓得?!” 玄一凑近道:“看这珠子,少说有几百颗,除了帝君的冠冕珠子有这么多外,我们寻常臣子的珠子可没这么多。再者,自你来青州任职后,帝君年年的冠冕,可不都是你亲制的!帝君不晓得,别人不晓得,我可晓得。” 我纠正到:“垂旒十二串,共用玉288颗。” 玄一身子一动,斜躺在虎皮毡上,一手撑着脑袋道:“是是是,若说这冠冕,纵是青州钦天监都不如你知道的多。” 见玄一称赞,我颇得意,便拿起冠冕仔细解释道:“你瞧,这冕冠,包括冕延c垂旒,充耳三个部分,整个冠冕讲求个前圆后方,前低后高,并且是呈倾斜状的,用以表示帝君俯伏谦逊。这中间突出的部分是冕延,这冕延前后垂有旒,用五彩丝条作绳,上穿五彩玉珠,一串玉珠为一旒,用玉288颗,以表示帝君不视非c不视邪的意思。我昨日让富贵替我去关内寻了各色玉石打磨成带孔的珠子,”将手放进罐中的玉珠中搅一搅,蹙眉接道:“虽说珠子里有些絮裂,不大纯净,但如今也挑不得更好的。” 我接着道:“你看玄一,你看我做什么,看冠冕啊!你瞧,这冕延下面的是冠圈,用金丝c漆纱c细藤编织成圈,冠两旁各有一孔,用来穿插玉笄,与发辫拴结。在笄的一端系上一根丝带,名冠缨,戴的时候从颔下绕过,再系在笄的另一端,是用来固定冠的。在两耳处各悬垂一颗玉珠,名充耳,提醒帝君应有所不闻,不听信谗言的意思。” 我推推玄一道:“哎,你是否还记得?君上带着这冠冕往启天坛走的时候珠子不断的晃动,叮铃作响,可好玩了!” 我说着便来了兴趣,小跑至玄一前几日才让人做的方柜下,拉开柜门,小心取出一套玄色冕服,再捧着跑到玄一跟前炫耀道:“你瞧!我只记得帝王冕服是玄色上衣,浅红色下裳,上衣上绘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种图案,下衣上还绣着十二种图案,是稻谷什么的却记不得清,我也不会刺绣女红,便只做了玄色上衣和浅红色下裳。” 玄一接过冕服叹道:“你这得做到什么时候,明日便是新年,来得及么?要不,我帮你串珠子呐!”玄一起身端坐,我撇嘴将冕服拿过道:“还是我自己来。” 见眼前的将军一脸失落,我宽慰道:“今夜除夕,不是要守夜么,我自己便能做完的。再者,你是将军,是主帅,大瑶那边说不准会趁着我们过年防备弱时突袭,所以你就好好做你的主帅,这些我自己能做好的。” 玄一未置可否,翻个身懒洋洋道:“对了,你说要让汤十一去调查什么,是什么事?” 我倒是忘记这个事了,停下手中的活计道:“我若告诉你,你需得对天起誓,不得外泄,若有泄露,便,便一世孤苦讨不到老婆!” 玄一桃花眼又蓄起星星点点,哽咽道:“小离,你便如此咒我,咒我孤苦一世!” 我双眼一黑道:“什么叫做我咒你!你若保全秘密,自然一生幸福!儿女成双,子孙绕膝!” 玄一撅着嘴道:“成,我发誓,你便将这天大的秘密告诉我。” 待玄一起誓后,我朝外探一探,靠到玄一耳边拿手遮掩住,才低声道:“你可晓得,帝君喜欢过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往事 玄一噌的转过脸,一脸惊恐道:“他跟你说了?你如何回的?你可万不能应!” 我拍拍玄一道:“放心,如今帝君不喜欢我了,喜欢黄霑。” 玄一凝神思虑道:“哪个黄霑?是那个晌午来潼关卫的青年男人?小离” 我中午不曾同他们用膳,却不知黄霑也来了,冷哼一声道:“正是那九州第一谋士。” 玄一面有难色,我便宽慰道:“你放心,我试探过了,帝君喜欢泼辣的货色,你若事事顺着他的意,他便瞧不上你的,不用担心。” 玄一哑口,张张嘴对我道:“小离,你可能是弄错了,帝君并非”又停住挑眉笑道:“我又何必替他解释。”拍拍我肩膀道:“这事我肯定保密,你也莫要同旁人讲,尤其是莫要同帝君讲。” 我郑重的点点头道:“放心。” 玄一站着从上往下看我:“那你便接着做冕冠,晚上是否与我们一同守夜?” 我道:“你寻个理由替我推脱了罢,我在房中做冕冠,不与你们同庆了。” 玄一轻声道:“也好,帝君正愁寻个什么理由让你不参与今夜的” 我抬起头道:“你说什么?” 玄一摇摇头往外出,我似想起来什么,便叮嘱他:“玄一,等过几日帝君就该去大瑶议和了,这几日千万莫要与大瑶军队起正面冲突,起码我们不能主动攻击,否则如何显示我国求和的诚意,你记下了?” “小离,你们到潼关也有几日了,帝君都未提出要议和,你可知帝君并无” 我说罢便低着头继续做冕冠,却未曾将玄一说的话放进心里。 今夜确是出奇的安静,不曾有人来扰闹,也听不见外头有歌舞纵情的声音,只有门口挂着两个纸做的红灯笼,应该是为防大瑶突袭,都不敢敞开了玩闹。 出奇的是,甄富贵和羽林卫也不曾来找我。 还有汤十一,那日他说往返三日足矣,能赶上与我们一起过除夕,到现在还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事这里没有人打更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不过冕冠快要做好,将细藤拧成个环,再和拧好的金丝c漆纱一起拧成环就成了。 我眼睛都快木了,腿也麻,腰不动还好,一动便扯着全身痛,只好起来慢慢跳到门口,想开门却开不开,使劲拉了两下仍是开不开,再扶着腰跳到窗口,把指头放进嘴里舔一口,再对准宣纸做的窗纸一捅,便破开个一指方圆的洞,眼睛怼在孔上,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也罢,我下午同玄一讲,寻个借口躲在房中,估计是玄一让人关了门的,否则依帝君的脾性,可不得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毕竟往年的除夕夜,都是我守在帝宫,陪在他身边一起下棋喝茶谈话本子守夜的。 他没来找我,其实我心中隐隐有些失落,我扒在桦木制的窗沿上朝外看,忍不住想,如今帝君有黄霑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我来陪了吧。 哪怕我未去守夜,他都不曾过问。 又想着也许是过问了,玄一告诉他我有要紧事,才没来找我的吧。 往年在除夕时,哪怕在帝宫,因着除夕之日允准宫人自由过节的缘故,有许多小公公和小宫女放炮仗烟花什么的,也有在宫中服役了许多年的老公公,平日精钻谨慎,今日便热了许多壶雄黄酒将自己灌个醉,再胡乱说些平日清醒时万不会说的话。 我与帝君无聊偷偷出来时,曾见过一个御膳房掌事的公公颓然躺在雪地里,脸上又红又烧,已经醉晕了,抱着酒瓶子在雪地里打滚,若不是我与帝君合力将那公公抬进厨房,任由他在雪地里冻一夜,第二日便成个死酒鬼了。 我还揶揄帝君,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善心。那日帝君也喝了些雄黄酒,脸上红扑扑的,对我道:“若宫里死了人,明日祭祀大典不吉利。” 我晓得他就是嘴硬,问他:“若是怕不吉利,你喊个宫人去就是,为何要亲自抬那老公公?” 帝君说不出话,道:“总之,总之苏阳离你得知道,他明日清醒之后不会记得自己曾命悬一线,更不会记得是你与本君救的他性命,这样子赔本赚吆喝的事本君从来不做,本君不过一时贪玩好奇。” 我凑近道:“行行行,君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这赔本赚吆喝君上是从哪里学来的?” 帝君脱口而出道:“你的话本子上啊,那出恶霸调戏良家妇女,讲恶霸看上良家妇女,知道那女子已婚配后便杀了那女子的未婚夫君,女子有义,哭丧三日,恶霸便迫不及待的要抢女子做媳妇,还在灵堂上杀了未婚夫君的一双老父老母” 帝君说的眉飞色舞,我二人蹲在御膳房灶台下,我捧着脸看帝君,门外出来一阵冷风,帝君说着说着一个激灵回了神,大惊失色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晓得他是酒上头了,帝君以前从不会说这么多话,我们两人半蹲着大眼瞪小眼,我提议到:“不如生火?厨房虽比外面好些,但也冻得很,盛太医说酒鬼是不知冻的,很容易被冻死,我们生火给他去去寒?” 帝君正色道:“也好,他做的淮扬清烧山药味道很不错,若是死了还得从淮扬再选个厨子进来,麻烦的很” 我讨饶道:“好好好,是我要做无名英雄,您是被裹挟着生火c被裹挟着抬他进来的,好人我做,恶人君上当,总行了吧。” 帝君郑重的思虑半天,正色的点点头。 我们在御膳房烧了半个时辰火,看着酒鬼公公迷迷瞪瞪之间说什么阿莲你过得好不好,我寄过去的银子你收到了没有,收到了怎么没个回信之类的话,翻来覆去就三句,不如话本子好看,实在生腻,又见他脸上的红下去不少,便熄了火猫着腰往外走。 行至帝君寝殿三重门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话本子的事:“君上!你定是偷看了臣的话本子!” 帝君听罢脚下一溜烟便往殿内跑,还将三重门狠狠落上栓,才对我道:“本君,没有!” 我扒在门框上贴着脸:“那君上为何能说的那般仔细?” 帝君低沉的嗓音透过三重门传来,还有些许心虚:“本君瞎编的。” 我想了想道:“不对,你说的和话本子上的一模一样,恶霸调戏良家妇女这段,我看过一遍,还听说书先生说过一遍,你一定是偷看我的话本子了!” “没有!” “有!” “没有!!!” “有!!!” “苏阳离,本君罚你不准进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伤重 说罢罚我不准进殿的话后,帝君便往二重门重门去了,我听着脚步声渐远,使劲推着哪怕我再使劲也推不开的三重门,气得直呼呼,深更半夜抹着眼泪出了宫门,一路走回了苏府。 管家唤了乡下的家妻来过年,那夜我恶狠狠吃了三碗管家家妻做的荠菜水饺。 管家家妻很心疼我,看着我粗狂的吃相连连感叹:“帝君请了咱家家主去守岁,大过年的竟连碗水饺都不给吃!” 我恶狠狠的点头称是,帝君不是喜做恶人么,我才不会老实说我吃了烧鸡烧鹅烧鸭卤大肠卤猪脚卤牛肚翠玉糕黄豆糕水晶糕豌豆黄 隔日天未亮帝君便让公孙喜拿了许多奇珍异宝到苏府,我吃坏肚子出了整夜的恭,抱着肚子从床上爬下来,将宝物一件件收起,再把府中所有人私藏的画本子都搜罗出来,请了公孙喜吃管家家妻做的大娘水饺那味道是真不错! 再让管家去街上买话本子,若是铺子关了,就挨家挨户的敲门,高价买来各家私藏的话本子,最后整整装了两大牛车的话本子,让公孙喜将我这微薄的臣子心意带给君上。 俗话说吃人最短,又是送礼这样的好事,公孙喜便喜滋滋的拉着两辆牛车入帝宫,答复帝君去了。 直到过完年,帝君身旁伺候更衣的小公公才告诉我,公孙喜将两辆牛车上用丝缎装好,不知内里是什么的礼物一件件呈到帝君跟前后,帝君才打开其中一个,便龙颜震怒,踹了公孙喜两脚,还让公孙喜跪在宣光殿前整三日,直到第二日跪晕过去才被抬回去。 当下虽说我送了两车的话本子过去,但仍气得紧,想着把早前做的冕冠拆了扔掉,可我曾允诺钦天监丰监主会做好冕冠,让他不用操心冕冠的事,尽力准备其他祭祀所需。若我扔了冕冠,钦天监祭祀时拿不出这冕冠,帝君震怒,于天不敬,定然遭累。 若因我一时意气,拿旁人的性命当儿戏,岂不是比帝君还不要脸。 后来扭捏着,还是让丰监主把冕冠拿了去。 说来,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到青州,也是同帝君一起守的第一个岁。 昏暗中,迷迷糊糊间我睡了过去,像是对过去的岁月做了一个总结,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中轮番上演,直到窗外的光打到脸上又灼又烫,才昏沉沉睁开了眼。 不好,只怕是误了祭祀的时辰了! 我忍着通身酸痛去开门,门是开的,很轻易就打开了,昨夜明明是锁着的 “吱” 一个身影失去倚靠的重心,“砰”一声向后倾倒,重重落在石砖地面上。 这是已经不成个囫囵人的汤十一! 我翻出药包,仔细看汤十一身上的伤,他通身是血,整张脸青一片紫一片,嘴角瘀血,衣服上有被皮鞭抽打过的痕迹,血肉和衣衫紧紧沾黏在一起,无法分离,伤口边上晶状的颗粒,我捏在指尖仔细研究,手上沾了茶水,那东西一瞬便化了,我从汤十一伤口上扒下一粒放在舌尖,味道齁咸,是还有没被血水融化的粗盐。 他这是,受刑了 将衣服去掉,再止血,治伤我冷静的出奇,我虽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可看汤十一身上的伤,没有一处是反抗留下的,他一个会武功的人,又怎么可能束手就擒,挨着不动让人打呢?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我起身看门锁,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屋子的门,肯定是潼关卫的人开的,开门时汤十一并不在,是后来才到的,我将屋内的门栓抬起,他便一下子倒了进来。 我这人瞌睡轻的很,不管睡的再沉,一有动静便能醒,这事汤十一知道,但他并未敲门。他昨夜撑着一口气到我门口,便昏了么? 可汤十一又如何确定,此处便是我的住所? 若惊动了他人,必然有士兵向帝君及玄一上报,纵然不通知我,也会有人替汤十一治伤,不会在我房门口躺着。 若未惊动他人,汤十一又如何在伤重之间知道我住哪里? 除非,汤十一受伤这事,帝君和玄一知道,并且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但这不可能。 还有潼关日落闭城,看似寂静的楼防里有无数手持弓箭利刃的士兵,时刻盯着城门内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只鸟儿飞过都会被发现,汤十一纵然武功高强,也不可能躲过暗处的这些眼睛,可汤十一身上又没有明显搏斗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汤十一是日落前进的潼关。 进了潼关之后,直到昨夜深夜至清早这段时间汤十一才到我门口,而潼关卫的巡防很严格,每隔半个时辰便有巡逻当值的士兵经过我门口,士兵不会对重伤的汤十一视而不见 也就是说,汤十一是半个时辰前,才倒在我门口,那么从昨日黄昏到今晨这七八个时辰之间,汤十一都在受刑。 他在潼关无亲无故,更没有仇人,是谁会让汤十一受刑? 而无论是鞭挞,火烙烫烧,或者其他狠毒的刑罚手段,目的就是要从被施刑者身上获取施暴者想知道的秘密。 据我所知,汤十一这三年在帝城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来往,更遑论这从未来过的潼关。 那么唯一能从汤十一身上知道的获取的有效信息,就是关于我的。 是谁? 我心中隐隐不安,无数推测指向一个我再熟稔不过的人,但不可能,绝无可能,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思绪之间,我拿剪刀仔细将汤十一身上的衣服一片片剪下,和血肉粘粘一处的,只能拿热毛巾拧干水,放在上面慢慢用热气化。 好在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但血流了太多,还是很危险。 仔细清理过伤口后涂抹金创药,再用温水化开吊命的人参保茸丸,轻轻扶起汤十一仔细灌下去。他如今没有知觉,咽喉处也是锁死的,无法自行吞咽人参保茸丸,只能拿水化开一点点灌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我们 在问清事情原委之前,我还不想惊动帝君或者玄一,在房中找了麻绳绑在汤十一腋下,一点点拖进房中,好在,他半个身子已经在房子里,拉起来倒不是很费力。 我这才瞧见,除了身上的上,还有一道拉出来的血痕。 是手。 我屏住呼吸一点点走到汤十一臂膀跟前,慢慢蹲下,拿起来,倒抽一口凉气。 汤十一右手的三个指甲盖被人生生剥下,只有三个指甲盖大小的肉垫子血淋淋的,异常的红,整根手指都被染红了。 我忙看了看另一只手,还好,还好。 虽然两只手都肿胀着明显是用夹板用力夹过手指留下的痕迹,血气长时间阻塞不通,肌肉受外力压迫,便会凝结在一处,即便后来通了,因为长时间夹过,手指也会变得肿胀不堪。 汤十一左手的五个指头肿胀着,好在指甲盖没有剥落。 恐怕,施暴者以为汤十一惯使右手,也没错,平常吃饭什么的,汤十一是用的右手,但唯有拿刀时,汤十一用的是左右。 我又拿过汤十一的右手,才发现无名指的指甲盖剥落了一半,并未全部剥下来。 看样子,那人想将汤十一的指甲盖一个一个的剥下,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终止?而且指甲的血并未凝结,还是鲜红色,而身上的,大多已经变深发黑,就是说,汤十一是从昨日黄昏受刑到今早,因为某种不得不停下的原因,施暴者只能在今早将汤十一放出来。 也就是说,施暴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汤十一自始至终,没有说任何秘密。纵然汤十一确实不知道我有什么秘密,可他被伤成这样,连句搪塞人的假话都不曾跟施暴者说。 我是该说他忠义两全,还是该说他傻?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仔细把汤十一的手指处理过,接着将自己也从头到脚清理了一遍。 我拿着冕冠和冕服出门的时候,深深看了躺在虎皮毡上的汤十一一眼,然后咬着唇提步跨了出去。 今日午时的祭祀大典,是无论如何都要进行的。 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今日的潼关卫,比前几日安静太多,我越想心中越觉得不对劲,只好一路加快脚程往烽火台那处赶去。 远远儿的,瞧见帝君半个身子在烽火台上,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不少。可黄霑也在帝君身侧,我的步子下意识顿了一下,黄霑转过身,从高处的烽火台,看了我一眼。 奚落,轻蔑,狂妄。 虽不过一眼,黄霑的得意之色已然尽显。 帝君也注意到我了,我嘴角噙着笑往烽火台走,帝君眼神骤然一亮,好似很欢喜,一转眼我便看不见方才烽火台上的帝君了。 我面有疑惑,再看时,黄霑嘴角上扬,斜着眼阴狠狠地打量我,虽只看得到半边脸,但那股子阴狠劲儿,呼之欲出。 我突然觉得,当日在驿站府救下他,好像是给自己留了个祸害。 我心里郁结,看着地直直往前走,却被突然抱进怀里,这一身的梨花香,我便是不抬头,也晓得是帝君他老人家。 原来方才,他是下了烽火台来迎我。帝君环住我,满脸的笑意,我深怕弄坏冕冠,便生硬的推开了 我朝烽火台看一眼,黄霑笑得更深,更不可测。 帝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忙道:“君上,今日应当是新年祭祀大典,虽然远在边关,但祭祀的礼数还是要尽,臣让人准备了冕冠和冕服,臣还记得一些祭祀时要说的话,便充个主持人,午时咱们在烽火台祭祀天地如何?” 我二人都心照不宣的略过了昨夜守岁的事,我没有问帝君,帝君也没有问我。 帝君看都不看,便让人拿了冕冠冕服下去,我心里隐隐刺痛,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帝君拉起我的手到烽火台上,黄霑却从另一侧急匆匆的下去了,我不明白他为何走的那么急,想要唤黄霑,却被帝君将肩膀拧了过来。 “昨夜的事情是本君大意了,本君也不想伤人,好在你并未怨本君。” “你肯带着冕冠冕服来烽火台找本君,就说明你不怨本君是罢?” 我糊涂了,不过未一起守岁,他堂堂一帝,何必如此低声下气的跟我说话。不过他终究提了守岁的事,我很开心。 在没有弄清楚是谁下手杀死暗卫之前,我想,我还是无法敞开心扉同帝君说话。 抽出手道:“昨夜臣确实有事,才未能来同君上一起守岁,是臣应当向君上请罪,臣怎么会怨君上?” 帝君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神情莫测的看看我,终是笑了,对我道:“那就好。” 烽火台是潼关卫的最高处,玄一所掌兵的潼关卫,是四处潼关卫里最高的。从这里看出去,能看见青州的大好山河,山林地貌,也能看见大瑶的领地。 大瑶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和柒州一样一年两收,百姓佃户能种两次禾苗,能收两次稻田。 而青州受气候条件限制,一年只能一收,所以只要哪年收成差些,上至帝君,下至平民,都紧张的很,生怕粮食不够吃,生怕有饥荒饿死人。 对了,玄一呢?“阳离本君想同你说一件事情” 我未听清帝君唤我作阳离,不是苏阳离,不是国师,而是阳离。 “君上,玄一将军去哪里了?” 我往四周打量,虽然潼关卫有士兵,但比之前几日明显见少,而且玄一也不在。 帝君顿了一顿,对我道:“玄将军去刺探军情了。” 我追问道:“为何不派个寻常的侦探兵去打探,玄一是万兵之首,如果玄一不在” “够了!” 帝君阴沉沉的打断我,我一怔,便又恢复如常:“玄将军有自己的考量,你应该相信用兵的事他比你熟悉,也应当相信有本君在这里出不了什么乱子。” 我点点头,确实是我多虑了。 帝君笔直站着,俯瞰脚下的众山纵情道:“这田园,山林,土地,是我们的。更远处的田园c山林c土地,百姓,也会是我们的!” 帝君转头看我:“这天下,都是你我的。” 我纠正道:“君上,是您的,并非是臣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心事上 ps:今天看到别人家的帝王为女人挖眼睛c屠城,我们的怂货华哥只会摔个杯子,华哥哥他妈我还怕把华哥写成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屁,从今天开始,华哥!撸起袖子就是干! 帝君带我行至烽火台西南角,此处与东南角垒砌的高墙遥遥相应,正好能挡住烽火台五十余哨兵的视线。 “你看到了什么?” 我往外探看,近处,是凋零的山野山林,远处,是大瑶的国土。更远的地方,是肉眼可见的绿意,与须臾前的景致并不不同。 “是天下,君上的天下。” 帝君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眸子微合,意味深长道:“国师,本君年少时曾立誓,九州不统,绝不娶妻。” “本君,想早日征服九州。” 若是从前听到这话,我会很高兴,若帝君娶不了妻,我便有一分机会与他在一起,做他的妻。可如今,我晓得我不是和全天下的女人争他,我争不过的,半分机会都没有。 “是。” 我顺从的颔首称是,尽量让这声“是”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你知道本君欣赏你什么地方么?” 我摇头,答:“臣不知。” 帝君笑道:“聪慧,多谋,知分寸。赈灾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本君虽难以理解你为何优待商贾,但结果确实是好的。” 我道:“臣要谢君上信任,纵有疑虑,仍愿放手让臣下去解决平城一事。臣以为,天下间的事,若要求一个成事,笼络人心必不可少。这便是臣为何优待商贾的缘故。” “君上可曾听过不战而屈人之兵?其中所的诀窍,归根究底,便是笼络人心四个字。或使人心臣服,或使人心畏惧。而能使人心臣服,不但当下可屈人之兵,日后还能让这兵为君上所用。臣私以为,战争,不过是穷途末路时不得不为之。” 帝君道:“始皇帝当年,踏着铮铮白骨一统九州错了吗?没有错,九州一统,带来的是更繁荣,更昌盛,更便捷,和一劳永逸的平安。百姓不再为国之积弱日日忧心,不再忧虑战火燃起家园不在,不再为四处逃亡而无措。商贾可以到九州之上任何的一片土地做生意,从前的禁忌都不再,各国合成一国,互相通婚往来如今九州九国,看似平和,各国互相牵制。但如我青州和大瑶这样的战争大小不断,帝王野心膨胀,吞并他国并非儿戏。” 我道:“受苦的,只有百姓。他们是王权富贵的垫脚石,是战火连连的牺牲品。” 帝君昂扬道:“只有以战止戈,用铁蹄,将别人的国土,变成我青州的国土,用长矛,将别人的子民,变成我青州的子民,才有机会带来真正的和平!” 我笑道:“帝君想早日征服九州,为了使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帝君看向我道:“是,但也有那么一丝私心。” 我道:“若这私心能让君上早日一统九州,那臣要真心实意的感谢这份私心,能使百姓早日生活在一个没有战火的国家。” 帝君重重叹口气道:“苏阳离,你是否愿意和本君一起,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成为这天下的主人?这是,帝君今日第二次说这话。我一时愣了,从来只有帝王许诺肱股之臣高官厚禄,却没有要同臣子共享天下的。 我淡漠道:“君上错了,这天下的主人只能有一个,就是君上。” 帝君急促的靠近我,我下意识后退,却被一把揽住:“本君说这些,是想你安心,无论何时何地,本君都不愿伤你分毫。” 我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为让我安心辅佐于他。 我笑道:“臣是青州的国师,为君上排忧解难是应该的。” 帝君急促道:“你不懂,你就是本君想早日一统九州的私心。本君希望有一日能与你并肩看九州风光,而不仅仅是囿于此处的烽火台。一统九州后,做本君的帝后,苏阳离,你能不能应下本君这个私心。” 帝后我慌了神,强装镇定道:“君上怎么今日总说一些臣听不懂的玩笑话,臣是,臣是苏家后人,又如何能嫁给君上?” 帝君紧紧握住我的手腕道:“你如何不知本君的心意?这话本君憋在心里许久,一直想同你讲,初初得知你是女儿时,你可知道本君心里多欢喜” 我五脏六腑开始一处处破碎,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我跪倒在地,全身止不住颤动,他晓得了,原来他晓得我是女儿家了。 苏家后人怎么可能是女子,天命所定的福星怎么可能是女人,纵然,纵然他此时不杀我,日后呢?谁能说得准? “臣,有欺君之罪,求君上责罚,纵是死也绝无怨言。” 我双膝一曲,想要伏地请罪,帝君一把拉住,怒道:“你怎么次次拣不重要的听?本君说了,本君很开心,本君不会伤害你,本君会和你一起守住这个秘密,直到九州一统。” 我昏昏然道:“君上为什么开心?任哪个君王直到这个秘密都会雷霆震怒吧。” 帝君一把掰过我的脸,下了几分力气,我顿时警醒不少。 帝君抱住我,我整颗脑袋伏在帝君怀里,才清醒不少又有些昏沉,这满身的梨花味好闻极了。 帝君委屈道:“本君想娶你做本君的帝后,你还不懂本君为什么开心吗?” 帝君握上我的手,嗔道:“怎么整个手都是抖的?本君说了不治你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直道:“怕君上杀我。” 帝君一把放开我,握住我肩膀道:“你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不开窍?” “本君是青州帝君,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绝不悔改,本君既然答应保护你,就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苦闷道:“可我不信。你不是喜欢黄霑么?还和他日日在一起,一刻也舍不得分离,你是断袖这事,我晓得的。” 帝君容色铁青,一字一咬牙道:“本君不是断袖。” 我张大嘴极为诧异,问道:“君上你你你你真的不是?” 帝君紫涨着脸咬牙道:“不是。” 我伸手摸帝君,从眉骨摸到鼻梁,从鼻梁摸到颧骨,再摸到下颚,再一点点抚上嘴角,跳后两步怀疑道:“你真不是?” 帝君黑着脸道:“不是。” 我抬头屏住呼吸道:“那君上喜欢臣?” 帝君抿嘴,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我开心极了,不顾帝君开始绕着烽火台暴走,从南墙走到西墙,再从北墙走到东墙,一个四方的烽火台,我整整走了三圈,直至被帝君拦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心事下 帝君皱眉道:“你做什么?” 我从未如此刻一般开心,好像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我憨笑着朝帝君走,像是魔怔了,帝君慌着步子后退,直至后背抵在墙上。 我伸长脖子道:“君上,喜欢臣什么?” 帝君将手放在我头顶,笑道:“喜欢你无赖。” 我等了半晌疑道:“这就没了?” 帝君揪着我的白玉冠道:“没了。” 我发起疯,对准眼前伸向头顶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帝君吃痛,却并未推开我。 我气鼓鼓道:“哼,哪有人会喜欢喜欢一个人无赖的。臣不信!” 帝君反问:“那阳离喜欢本君什么?” 我一下子羞红了脸,他竟然叫我阳离,这么肉麻的称呼。 我低着头羞道:“全部。” 帝君循循善诱道:“从何时开始的?” 我低着头羞道:“自见帝君的第二面。” 帝君轻咳一声:“本君知道阳离喜欢本君,却不知道阳离喜欢本君,要比本君喜欢阳离早一些。” 我顿恼羞成怒,恨道:“我臣才没有喜欢君上!臣听错了,臣听的是从什么时候仰慕君上!” 帝君笑道:“都是一个意思。” 不对 我甩开帝君的手,快步下烽火台,走至台阶口时帝君从后拉住我,走到我跟前道:“这又是怎么了?”接着朝周围的士兵打量一眼,凑近我低声道:“还没嫁进门就开始使小性子了?” 我更气了,一路往屋里跑。 帝君跟在我身后小跑,一队巡逻兵经过我道:“国师怎么了?” 我挥挥手:“锻炼身体!” 巡逻兵经过帝君道:“帝君怎么了?” 帝君道:“锻炼一个喜欢到处跑的东西。” 我脚下慢慢放缓,汤十一还在我屋内,万不能让帝君看见,不过这事说来与帝君脱不了关系,顺势停下怒道:“你说谁是东西?” 帝君道:“本君是,阳离总得告诉本君因为什么生的气,这样才好哄。” 我冷哼道:“君上是个东西,君上又不是个东西。” “那臣问君上,既然晓得,晓得臣喜欢君上,又知道臣是女儿家,为何这时候才说!是拿臣当猴子耍么?看着臣因为喜欢君上难过拧巴出丑很开心是么?!” 帝君愣住了,问道:“阳离,是真的喜欢本君?” 又突然笑了,站在原地走了几个圈,道:“其实本君以为,阳离喜欢玄一。” 我道:“怎么会?玄一又不知道我是女儿家。” 帝君笑道:“或许吧。因为本君知道阳离是女儿,所以只要有男子靠近阳离,就觉得是想和本君抢阳离。” 我急促道:“不要总阳离阳离的叫,太肉麻了,臣不习惯。” 帝君道:“也好,等九州一统后,有大把的时间习惯。对了,大瑶这边,你当初是因为担心玄一才跟来的,既然玄一无事,议和有本君在,你先回帝城整顿兵部,若国内不平,九州的事恐怕难上加难。” 我点点头,拉住帝君的衣领道:“只是大瑶这边,一定要议和,臣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大瑶,咱们青州的士兵,留着日后攻打他国。” 帝君一怔,打趣道:“阳离还有这本事。” 我笑道:“你也莫小看我,在天下面前,我还是那个苏家后人,我也并只知道吃喝玩乐。” 帝君刮了我鼻梁一下,道:“你那点小聪明,用在对付饥民和贪官身上罢!” 我正色道:“这不是小聪明。” 帝君忙赔罪道:“好,是本君说错。总之大瑶有本君在,你等下便启程回帝城吧,若你不在,本君担心出乱子。” 我道:“这么快?不祭祀天地么?” 帝君道:“早些回去吧,公孙那边有异动,天佑王来信,你与本君,总要回去一个。” 我点点头,这种情况,确实非回去不可了。 我走到门前,又转头快步走到帝君跟前,狠狠抱住帝君吸一口梨花香,道:“臣等你回来。” 帝君也轻轻抱我一下,看着我房门道:“你还有什么要和本君说的?” 我摇摇头道:“有些事,我自己还不清楚,汤十一受伤了,待我调查清楚,再同你讲,不是要瞒着你,只是我自己还没什么头绪。” 帝君笑道:“若寻到是谁伤的你那个侍卫,你准备如何做?” 我道:“自然是体肤之痛,尽数奉还之。而且,我想那人,对汤十一严刑拷打,定是要问出些我的事。” 帝君点点头,问我:“那你还有什么旁的秘密瞒着本君吗?” 我避过帝君的眼神搪塞道:“我不会害你,不会害君上。我若要不战屈人之兵,定有些你所不知的手段,只是这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帝君拧眉道:“本君也要你记得,本君不管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等九州一统的那日,就是本君迎娶你做九州帝后的日子,那日后,再无什么国师,只有帝后。” 我点点头,在帝君嘴角飞快的轻啄一口。 帝君愣过笑了,见四周无人后道:“暂时把汤十一留在这里治伤怎么样?” 我摇摇头,做了一个梦。阿那日的嘴巴比通灵巫师的嘴还要碎。我们一路从大漠的绿洲途经祁连山脉,从祁连山脉再走过孟达天池,再到格拉丹冬峰,离玉门关就不远了。过了玉门关就是中原,让我魂牵梦萦的中原。 我屁股疼的不行,其实我们可以骑马去中原,这样会比坐在牛车里快上许多许多。阿日那坚定的摇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格格,大汗送了上万只牛羊给中原皇帝好不容易才为你求来这门婚事,中原有个词叫什么,矜持!我们要慢慢的去,才能让中原的皇帝觉得我们不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心里翻了无数白眼,主动送万只牛羊过去额其个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能做中原最尊贵的女人,太子的妻子。任谁都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的,哪怕我从大漠的日月山脚下走三年走到中原,人家也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们大漠女人想事情太简单。 “阿那日,你为什么想去中原?” 阿那日是我大漠的女将军,骁勇善战曾跟我出生入死,阿那日说要陪着我一起去中原的时候额旗个很舍不得,因为阿那日可以轻松的把敌人的头颅割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阿日那的脑子和大多数大漠女人一样单纯,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业务能力出色的傻白甜。 原来他不是断袖,他不是!他说要许我做帝后,这话我曾在梦里期盼了多少回? 士卒居住守卫的房屋和羊马圈,仓库等建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折子 一行十四人,一路骑快马从潼关到帝城,只用了三日。虽说这三日路上有不少埋伏,但羽林卫都一一应付过来了,唯有一次是趁半路人马不在时偷袭,眼看撑不过,武卫只得出来帮忙。 朝廷里哪个官家私下没豢养着几个心腹的侍卫或府兵,甄富贵并未多言,甚至神色都未动。一路上闲时会和甄富贵聊聊古往今来有名的战事,论一论其中的战术,甄富贵所言都颇有见地,让我很是惊讶。 一个人有智谋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过去平凡如蝼蚁的岁月中这些本领都不曾显形,又有多少人能把握机会,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腹内有乾坤。 入帝宫后,深蓝色的官袍从眼角一闪而过,天佑王急匆匆拿了两书案的折子给我。青州共四十七城,除了帝城腹周的八城折子一日一送外,其他三十九城的折子都是隔日送一次,即便如此,等送到宸乾殿,当日看的大多是些五六日前的折子。 以公孙孙一为首的内阁会根据所呈奏事项的紧急程度c有无必要等,事先筛选一次送来的折子,将要紧的送到帝君议事阁,次日上朝时由帝君主持,与大臣商讨折子上的国情民事,大臣若有事启奏,也不囿于折子,可在朝上直言禀圣。但一般而言,若臣子有事启奏,也会提前书一道折子送入宫中,好让帝君心里有个底。 我坐在宸乾殿批阅整日,才看完半个书案的折子,其中所述的,大部分都是些国泰民安,新年各地又天降什么祥瑞,称颂帝君治国有道的。 剩下一小部分,各系党派之间互相指责哪个部开销多了些,又有那些支出对不上帐的,哪个尚书一月连纳三位妾氏,哪个侍郎去青楼被家中夫人捉奸的我越看心里越是沉,从前内阁中就有公孙党系的人,如今公孙位居首相,霸着内阁,这些折子里的玄机,我是越看越明,越看越心惊。 这满案的折子,除了无关紧要的,就剩下鸡毛蒜皮的。公孙深知,帝君喜欢看各派党系斗得你死我活的折子,可这些弹劾的章子,却没有一个能撼动根本,都是些浮于表面的牢骚。 维持平衡,不使一方势力独大,是帝君一向的驭臣之术。 终于翻出来个不是废话的折子,是舫城都尉张择之十天前所呈,粗略读过眉头愈陷愈深,将折子搁在彩釉龙纹香薰铜炉下,遣了研磨的太监速去请天佑王。 天佑王来时步伐匆匆,还是今早那身深蓝色的明服,我从铜炉下取出折子重重扔到天佑王脚下道:“王爷看一看,舫城水患,淹了不少人家。张泽之十天前上了折子请国库拨付赈灾银两,安置灾民,重新加固河堤,为何这一等的折子至今未批!” 天佑王拿起折子,从头至尾仔细看过后道:“国师,舫城位于三条水域下游,涝灾多发是难免的,青州其他地方还是冬天,这舫城已是初春气候,一年大涝三四次,小涝不计其数。若说以前,国库还能拨付一些赈灾款项,可去年青州大旱,与大瑶战事焦灼,国库早已无力开支更多。” 天佑王看我一眼,笑道:“因此,此番这舫城涝灾,国库这边,实在没有富余,拨不出银子。” 我将案上的折子一本本扔到天佑王脚下:“这一本,康平四年一月,蜀山寺庙翻修扩建,佛像需要加盖金身,从国库中拨付了三百万两银子,臣问王爷,此项开支是否在上年预算中?又请问王爷,三百万两白银,够舫城加固多少河堤,修建多库,赈济多少万灾民?” 我身体略微前倾,笑道:“若非今日这些个折子,臣还当真不知,这翻修蜀南寺庙一事,是王爷您提议的。” 我将一本又一本奏折接连扔到天佑王脚下道:“这武将磐安,听说是你从边陲一步步提拔上来的,这折子上说,武将磐安身上背着三条人命,因兆尹王泽坚持秉公审案,放火烧了王泽宅邸,所幸无人员伤亡。” “王爷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从边陲到帝城这千里之遥的距离,都挡不住您这通天的本事,兆尹的折子,王爷说截就截。” “前年兵部做财政预算时给王爷拨付了五十万两,可去年这账目上的开支却高达一百三十万两,王爷要钱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考虑国库空虚,缺乏进项?如今要赈灾,你一口一个国库拿不出,是个什么道理?” 我把玩着手中的沉香石,淡淡道:“王爷,一项项解释来听听。” 天佑一本本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折子,动作缓慢,眉头紧锁。 承乾殿是帝君还是太子时读书的地方,不似朝殿一般宽阔空旷,也不似寝殿一般构造复杂有三重门。四个角都添了红泥小火炉,有专门的宫人守着,整座殿都是木质的结构,地板是上品的黄梨花木,完全不需要拿什么汤婆子取暖,连地板都是热的。 天佑王欲开口,我拦住道:“叫人把户部尚书喊来再说。” 方才研磨的公公尖声尖气道:“奴才这就去尚书府请箫尚书过来。” 我看着一抹湖绿色摇摇曳曳远去,和天佑王深深对视一眼。方才那摞折子,正是这位公公拿给我的,其中正好有这么几本折子不是最近的,正好这几本折子是冲着天佑王去的。 不过半个时辰,那抹湖绿带着箫崇端来了,随行的,还有户部侍郎孙荐之。我让人给天佑王c箫尚书c孙侍郎各安置一个蒲团后,看了孙荐之一眼。 箫尚书笑道:“前年的国库开支预算,以及去年国库实际的各项开支,荐之都有参与审核,故臣也将荐之带来了,还请国师莫要怪臣先斩后奏。” 我点点头,孙荐之是箫崇端的佳婿,也是户部侍郎,箫崇端有意让孙荐之出头,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看看对面的三人,开口道:“箫尚书,请你过来是有些账目想核对,关于蜀南佛寺扩建所拨付的三百万两,是否有相应的开支预算?” 孙荐之抢先道:“国师,这三百万两白银并无预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预算 ,箫崇端笑道:“回国师,这预算是有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不过这蜀南的三百万两白银臣也不知该放到哪处预算中去。若说是青州的工程建设,包括修筑堤坝c栈道c官道,建造桥梁c寺庙c孤儿所c老人堂等等,关于此项,我青州前年的预算是二百万两,去年的实际支出是二百三十九万两,超支三十九万两,这超支的部分是用于修建接收,因战争牺牲的将士家中有古人抚养的年幼子女c年迈高堂的孤儿所c老人院等。” 箫崇端看我一眼接着道:“除了因战祸增多的遗孤之外,还有许多因旱灾c涝灾失去家园和至亲的老人c孩子等” 还未等箫崇端说完,孙荐之插道:“和因旱涝受灾的老人孩子有何关系!之所以超出预算,是因青州自帝君登基以来,从未有过大型的战事。去年将士遗孤格外多,需要在全国各地修建孤儿所和老人堂容纳。除此之外,这多出的三十九万两,还包括对死去士兵的抚慰金c日常开销等等。” 我问道:“既然是将士遗孤,其抚慰金也好,或者日后生活的安排,也应当由兵部开支,为何算到工程建设这项中?况且据我所知,兵部有专门就此项的开支预算。” 孙荐之冷哼一声,道:“国师是兵部尚书,您正是问对人了!” 箫崇端暗地拉了拉孙荐之。我晓得孙荐之一向以耿直出名,也不在意。 天佑王道:“此项本王略知一二,今年因战事所支出的开支太过庞大,巨额超出预算,至于抚恤金的部分,也只能挪作粮饷c军事装备c医药开支。” 我看着天佑王笑道:“既然都超出预算了,索性抄到底就是,何必要动死人的买命钱?”说着朝箫崇端和孙荐之看去,箫崇端面色凝重,看不出什么,孙荐之嘴角噙笑,虽然箫崇端方才已经提醒过他,仍掩不住孙荐之一脸喜色。 看样子,孙荐之对兵部将抚恤金等开支挪算到户部头上很不满意。 我淡道:“那就说说吧,兵部超了多少预算?” 箫崇端拉住正欲说话的孙荐之,孙荐之面色怏然,立在一旁。 箫崇端道:“国师,臣先将蜀南三百万两的事说完。” 我点点头,不管箫崇端是谁的人,向着谁,此刻回避兵部的事,算是保全了我苏阳离的颜面。我身为兵部尚书,却不知兵部开支,确实荒唐。 箫崇端见我点头,接着道:“这蜀南扩建寺庙的开支算进青州的工程建设,也即意味着实际开支达五百三十九万两,超出预算三百三十九万两。若算进帝宫修缮建造的开支中去,因蜀南这三百万两是用于扩建皇家寺庙,是得了当今太后的荫蔽” 箫崇端看我一眼,我点点头,让他继续。太后在蜀南修行,才能拨到这三百万两,说到底是拨给太后的,这事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箫崇端接着道:“又因帝君一向勤政节俭,忧百姓之忧,苦百姓之苦,崇尚廉政c廉身,不爱铺张浪费” 我轻咳一声,箫崇端自任户部尚书以来没出过什么错,唯一的毛病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提到帝君,都要先说上一刻钟的赞誉之词。 孙荐之道:“岳父大人!” 箫崇端这才停下,捋一捋胡须道:“帝宫开支预算一百万两,实际支出二十万两,多出八十余万两。” 说起来帝宫里养着数千宫人,还有大小饮宴,吃穿用度各项开支,连羽林卫的支出都是从帝宫开支中算的,二十万两确实过少。 箫崇端看出我的疑虑道:“这开支过少一方面与帝君廉政廉家分不开,另一方面是因帝宫里如今还没有妃嫔,自历代以来,妃嫔的开支才是帝宫开支的大头。” 我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我接着道:“这三百万两放进哪里都不适合,既然是一月份的开支,如今是二月份不知这三百万两是已经拨付了,还是只拨付了一部分?” 箫崇端道:“国库虽然吃紧,实际开支超出预算开支十分多,但蜀南的这三白万两银子是已经都拨付了的” 孙荐之道:“回国师,今早才从国库中清点出来,明日预备将这三百万两运送到蜀南。” 箫崇端被将了一军,压低声音对孙荐之道:“早知我就不该将你这榆木带进宫来!” 我笑道:“箫尚书,虽说孙侍郎是你贤婿,但于公你们同在户部当值,是同僚关系,就不要在此处苛责,若是意见不同,可直说出来。再者,既然那三百万两还没送出去,就不往蜀南送了吧。” “我听说,舫城水患涝灾严重,就从这现成的三百万两中拨付五十万两过去,用于加固河堤和赈灾。” 箫崇端道:“这蜀南的三百万两开支是帝君临走前亲口准了的” 我笑道:“哦?亲口准了的?我青州国库的哪怕一分一厘的支出进账,都要做详尽的支出预算,经过各部严密论证之后方能确定。你说帝君亲口准了,那帝君的口谕在何处?帝君同意这三百万两支出是否有相应的预算?既然去年的预算里没有这项支出,且单这一项的支出就超过了帝宫支出的综合,如果太后那边确实急需扩建寺庙,就把预算放在今年,明年再动工。若今年还不够,就放在明年,后年再动工。” “等各部的大人们都齐聚了,再一同商议蜀南这三百万两的开支什么时候放进预算,到底放多少进去合适。” 箫崇端颤着声道:“你” 孙荐之从蒲团上起身道:“臣替灾民们谢谢国师!” 箫崇端气道:“荐之!连你也糊涂吗!那可是天佑王请旨,帝君亲口允诺的三百万呐!” 孙荐之道:“岳父大人,荐之只知道扩建寺庙劳民伤财,灾民居无定所,饿殍遍地,而太后却大肆修建寺庙,这是哪里的道理!” 箫崇端气急败坏,连连指着孙荐之道:“帝君就是道理!太后就是道理!” 箫崇端看向天佑王道:“王爷!您快出言劝劝国师啊!”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掌灯 更深露重,夜渐深沉。一阵狂风大啸,吹开虚掩的殿门,两扇老重的木门在风力的裹挟下发出沉重吱呀声。呼啦呼啦的狂风直往承乾殿内灌,吹得承重墙根下四座红泥小火炉的火焰东倒西歪,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昏暗的承乾殿内烛火摇曳,蒲团上三人的面容时明时暗。两个消瘦的宫人躬身提着碎步,一左一右抓在红漆斑驳穿带上,重重合上殿门。 两团湖绿色一闪一闪,回到红泥小火炉旁。整座大殿幽暗静谧,说不出的诡异。 天佑王终是开口道:“掌灯。” 不过须臾,承乾殿的领班太监王寿带着一队十余人的宫人开始在殿内掌灯。明灯一盏接连一盏骤亮,本就不大的承乾殿一时间灯火通明,比白日还要亮上几分。 我从怀中慢慢摸出两枚玲珑大小的印玺放在桌上,左边的一枚料子是羊脂白玉,方圆两寸,上卧大虫。右边一枚是和田黄玉,方圆三寸,上纽交五龙。指尖轻叩案几,一秒一顿,笑道:“王公公怕是不记得,这承乾殿里坐主位的是谁了吧?” 王寿噗通跪地,连连道:“奴才有错!” 此时对面三人已看见案上的两座一白一黄的印鉴。天佑王眉头紧锁,看一眼便低下头。箫崇端眸色一闪恢复如常,孙荐之一脸喜色,紧紧攥着衣袖。 我将沉香石搁在案上,拿起黄色的印鉴握在手中把玩,慢吞吞道:“既然王公公老眼昏花,认不出这承乾殿的主位,不如早些回乡养老,颐养天年。” 王寿额上的汗珠子如绿豆大小,一滴滴落在黄花梨木的地板上,松弛的脸已经紫红。 我朝着殿内的宫人问道:“既然王公公不知道,你们有谁是知道的?” 一白净的小太监道:“奴才知道,坐在明心见性匾额的是主位。” 我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入的宫?是哪里人?” 小太监踩着碎步上前,叩地道:“奴才,小名宝瓶,是姑苏孟村人,八岁净身入的宫,今年虚岁十六。” 我道:“孟宝瓶?有趣的名字。你觉得,王公公为何认不出这承乾殿的主位?” 宝瓶看了王寿一眼,道:“奴才以为,师父年纪大了,近日眼睛有些木,看不清了,也记不清了。” 我拍手道:“好!从今日起,你就是这承乾殿的领班。我赐你一名,作喜。”我扫过承乾殿的宫人,警示道:“即日起,承乾殿的领班就是这孟喜,你们记下了?” 宫人左顾右盼,不敢出声。 天佑王道:“王寿总归是承乾殿的老人,即便要回乡,也需得到帝君跟前谢恩” 我将印玺重重掷在桌上,笑道:“既然是承乾殿的主人,几十年还记不清一个主位么!帝君的龙玺就放在桌上,这王寿年岁大了眼睛昏,难不成你天佑王也看不清!” 天佑王额上青筋凸起,抿嘴默不作声。 孟喜劝王寿道:“师父年纪大了,也该回乡享福了。” 前一秒还因恐惧发抖的王寿突然抬头,眼中凶光一现朝孟喜呵道:“你这个小崽子!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天佑道:“王寿!谨言慎行!” 王寿缩缩脖子,不甘的低下了头。天佑王道:“这掌灯的事是本王提议,国师若要责罚,还请将本王一起责罚!” 箫崇端道:“王爷言重了。”又对我道:“国师,帝君吩咐王爷监国,宫中便以王爷为首,这十几日宫里的太监们也都习惯听王爷吩咐做事了,一时大意罢了。” 我捻着指尖道:“哦?看来箫尚书也习惯王爷监国理政了是吗?这习惯,倒是个好习惯。看来这主位不该我坐,理应由王爷坐才是。不如我捧着龙玺给王爷让让座,箫尚书觉得如何?” 箫崇端难得失态,慌道:“臣,绝无此意!是臣失言,国师手握龙玺,自然通达圣意,理应坐主位。” 我点头道:“好一个通达圣意!既然如此,这蜀南的三百万两白银,我觉得就不必拨了,箫尚书觉得如何?” 箫崇端道:“臣,晓得了。” 我看向天佑王道:“王爷,你封地的将领,受你府中管家之令,去攻打他国,你说,是管家错,还是将领错?” 天佑王沉默未语。 我笑道:“既然是将士,就当以主帅号令为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使唤得动千万将士,那要这规矩做什么?我觉得,是将士的错。” 我转头看向孟喜道:“孟喜,按照宫中规矩,冲撞领班,言语不敬,该如何罚?” 孟喜犹豫再三道:“按照宫中规矩,当罚,张嘴二十,杖责十板。” “但,但既然师父已经告老还乡,就不再是宫人,一日师,千日恩,奴才以为,师父教训徒弟是合情合理的事,无需以宫人论罚。” 孟喜朝着王寿磕了三个响头,王寿满眼的恨意似要将孟喜吞噬。 王寿身子一拧对我道:“奴才,自打六岁就进了宫,从先帝还是太子时,就在这承乾殿当值,如今已六十三年有余!国师让奴才回乡养老,这承乾殿就是奴才的家!这帝宫就是奴才的乡!奴才一辈子没出过宫门,国师不是要奴才回乡享福,是要了奴才的命啊!” 王寿起身冲向孟喜道:“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冤魂索了你这下流胚子的命!” 孟喜跪在地上直着瘦弱的身板着并未躲,王寿一怔,生生从孟喜身边挨过,一脑袋撞到了承重墙上。王寿的身子一点一点从承重墙上滑下,拉出一道血印,最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有恨,有委屈,有不舍,还有恐惧。 孟喜一点一点爬到王寿跟前,衣角沾上红泥小火炉中的火星子也不知,好在只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只烧焦了下襟。 我拿起一本折子道:“都下去吧,人也抬下去。” 我看一眼孟喜道:“就埋在未返乡的宫里人老死后埋葬的地方吧。按照领班的规制处理后事。” 等人都下去后,我才发现孙荐之的脸煞白,看我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畏惧。 我道:“孙侍郎。” 孙荐之浑身一颤道:“是臣在。” 我拿起笔写下一道旨,在上加盖一道帝印。道:“舫城水患连年,治标不治本,堤坝冲破了加固,加固后又冲破,总不是个办法。孙侍郎,我以帝君的身份,命你带着五十万两白银前去舫城赈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赈灾 箫崇端道:“国师,荐之自小没有出过帝城,更不会赈灾。这其中的门道岂是他一个愣头青能清楚的。请国师三思,即便要赈灾,也派个有经验的去。” 孙荐之道:“岳父,荐之空有满腹才华三十载,却不曾有机会用到利国利民的地方。荐之相信,荐之虽无经验,但一定能协助好舫城都尉,完成赈灾之事。” 箫崇端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摇摇头算是默许了。 我道:“孙侍郎,你此去,一是要安置好灾民,使无居所的有所居,缺衣少穿饿肚子的有吃有穿。二是要加固堤坝,回来时务必呈上一份折子,写明之前的堤坝为何不牢。要找出除了洪水太大以外的其他原因。找不出你这个侍郎也不用再回帝城。三是要修建水库,将河水引流到水库,并与舫城相连的其他几城连通水道,汛季时将舫城水库中的水引流到他城,最好选缺水的地方连通水道。” 我起身将折子送到孙荐之跟前,孙荐之起身慎重接过,道:“臣,必不负帝君与国师的嘱托!” 我拍拍孙荐之的肩膀笑道:“有几句话我还要叮嘱你。这五十万两白银,一分一厘用到什么地方,都得给我算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有一分对不上帐的,你头上的脑袋就得悬在正午门上。再有,这宫中的巧匠有熟悉堤坝工程和水库工程的,你随便挑,一并带了去舫城。即刻就出发吧,救民赈灾,刻不容缓!” 孙荐之道:“是!臣这就出发!只是此去山高水远,短时间必回不来。臣能否回家中,和臣妻告个别?” 我点点头道:“准。” 等孙荐之离开后,承乾殿只有三人。我坐回“明心见性”牌匾下,箫崇端开口道:“国师为何选荐之去赈灾?这朝中张侍郎c刘侍郎都有赈灾的经验。荐之寻常只负责户部的预算和开支计算c收录,不曾有赈灾经验。” 我道:“箫尚书可知,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必当初箫尚书将家中独女嫁给孙侍郎时,也定是看中了孙侍郎身上的才华。这朝中,也需要一些能做事的新人,坐在关键位置上。” 箫崇端一点即通,见佳婿有升迁的可能,半点不掩俞心中的欢快。 箫崇端道:“既然国师已有决断,那蜀南太后那边该如何交代?” 我并未回答箫崇端的话,而是问道:“这朝中党派斗争严重,箫尚书却似乎一直独善其身。我想问,箫尚书,是哪边的人?” 箫崇端捋一捋胡须道:“不知这问题,国师是替帝君问,还是” 我看一眼天佑王道:“是臣自己问。” 我先前称我,只因手握龙玺。如今称臣,便是以国师的身份问。 箫崇端看一眼天佑王,再看一眼我,道:“此事,臣多年来一直没什么忌讳,可直言于国师。至于国师信与不信若是不信,便当个笑话。” 箫崇端正色道:“臣,永远站在青州这一边。” 天佑王道:“这青州是帝君的青州,箫尚书,何不言明?你们这些文官说话间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劲道,本王是真看不上。” 箫崇端摇摇头道:“这青州,是帝君的青州,也是青州百姓的青州。听说国师想问王爷去年超支的八十万两,至于这部分超支的账目,是帝君特批的,臣也不敢过问。” 我笑道:“我明白了,请箫尚书明早将兵部历年的账目都送到承乾殿。至于蜀南太后的事,我自有决断。就此,便回去休息吧。”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了,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了。清风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了,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了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 万万年仙途浩浩漫漫,世间各界,运气互不干扰。自然是有不得触碰的禁忌的。比如,仙者,不得干扰人间运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夜谈 箫崇端一句话,将话头引向天佑王超出预算的额外开支上。我笑道:“我明白了,请箫尚书明早将兵部历年的账目都送到承乾殿。至于蜀南太后扩建寺庙的三百万两白银,既然箫尚书说自己是站在青州一边的人,如何收尾再与尚书无关。” “只是臣还有一个问题,箫尚书在朝中多年,自先帝时起便任青州户部尚书,是否知道公孙家和我朝太后,有什么关联?” 箫崇端眸中精光一闪,捋着胡须看一眼天佑王不说话。 我道:“帝君离宫,将朝中诸事交由王爷打点,想来箫尚书是经世之人,应该明白。” 此话一出,箫崇端道:“原来如此!帝君将朝中上下交由王爷打点,自然是手足情深值得信赖之故。可笑我们一班老臣,自作聪明以为是坐山观虎斗,原来是一计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既然国师话说到这个份上,臣必定独身慎行,并将所知晓之事,一一告知。” 天佑王打量箫崇端一眼,闭上眼默不作声,这也算是天佑王表明了态度。 我笑道:“多谢尚书大人,明日早朝,也请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箫崇端点头,我接着道:“如此,大人请讲。” 我招手命人奉来茶。箫崇端手捂茶杯,陷入沉思,眯着眼道:“此一事,又要牵出一段前朝秘闻。据臣所知,当年公孙相是先帝陪读,两人自小交好。后来到及冠之时,时任帝君,要为身为太子的先帝择取一位贤良淑德,品行端正,有未来母仪之风的太子妃。最终选定了当时武家的嫡女,也就是当朝太后。武家长女是庶出,便以滕侍身份随当朝太后一同入了太子府。按理说,武家是显赫三朝的世家大族,即便是庶出的长女,不能做先帝的妃嫔,也应当嫁入其他朝臣家做正妻。可后来先帝登基后的第二年,这武家长女出宫做了公孙相的妾氏,不足八月,便早产下公孙府中的二小姐。而太后那位庶出的长姐,也死于难产。后来,不过月余,公孙相便接回一位正妻何嫡长子。” 箫崇端饮下一口茶,接着道:“要说这关系,太后和公孙相,算得上连襟,不过太后长姐始终是妾氏,并非正妻。对了,因公孙相将太后之姐纳为妾氏,又折损了性命。太后得知噩耗,连绵病榻数月,先帝震怒,命公孙相将这死于难产的妾氏扶为正妻,以妻礼葬。公孙相当时年轻气盛,哪里听得进去,公然抗旨。臣也是第一次见帝君在朝堂上龙颜大怒至如斯地步。” 我长叹一口气,庶出的姐姐是公孙相的妾氏,而这三百万两白银又我起身对箫崇端道:“就此,箫大人便回去休息吧。” 我亲自出门送箫崇端,行至甬道,箫崇端转身道:“就送到这里,余下的路,臣自己走。”我道一声好,目送箫崇端离开。 箫崇端脚下一滞,转身叮嘱道:“既然国师今日提及,想必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事关太后,如若处置不当,只怕会牵出前朝秘闻引火上身。国师,且自珍重。臣言尽于此,留步!” 说罢后箫崇端转身,步伐匆匆,在黑夜的遮蔽下朝宫门走去,消失不见。 等我回到承乾殿时,天佑王已坐在蒲团上发出鼾声阵阵,我命人熄灯,只在案几上掌一油灯,又命人去内阁取了没有送到承乾殿的折子,伏在案上就着闪烁的火光看了一整夜的折子。 等到天将亮时,我朝右侧的承重墙看了一眼,王寿的血印融在斑驳的宫墙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极为可怖。这承乾殿,是时候该翻修了。 “国师怕冤魂索命吗?” 天佑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坐在蒲团上盘着腿一夜未变姿势,只有那双眼睛睁开来,眼中精光熠熠,显得整个人活力十足。 我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扭了扭脖颈。 笑道:“若说怕,也该是王爷您要怕才是。王爷,可不是一介莽夫。能排兵布阵,带领佑家军抵御一次次边防突袭,又能哄得满朝人以为帝君忌惮王爷您。若非当初到芙蓉镇王爷您府中去过,亲眼见到兄友弟恭的场面,怕是我也要被王爷和帝君精彩的演技给骗了。” 我喝一口凉茶,道:“王爷昨夜的戏不错。” 天佑王笑道:“国师的演技也不差。昨夜能除顺利掉公孙安插在宫中的一颗钉子,与国师的天衣无缝的配合离不开关系。只是,不知为何王寿会选择撞死在殿上?” 我起身道:“边走边说,待会儿朝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低唤一声,门外等候的宫人将两扇老重的殿门从外拉开,一阵光线照进,刺到眼睛上,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孟喜忙上前侍奉,用衣袖遮住刺眼的光线。我看了一眼,道:“眼睛都肿成两个大核桃了,快去休息吧,不必侍候。” 孟喜用稚嫩的尖音道:“喏。” 我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的眉毛淡得很,一张脸白净得没有半分血色。 我看着孟喜退下,与天佑王朝朝殿走去,边走边道:“这宫里,无论曾经多么荣宠得势的太监,只要失了势,过得比刚入宫的新人好不到那里去。承乾殿自帝君登基后荒废许久,自然跟着这承乾殿宫人的日子也愈发苦。公孙笼络王寿多年,暗地送了不知多少名贵珠宝。王寿也是个聪明人,看着自己被识破后,与其选择出宫,成为盘上的一颗废棋,死在乱葬岗上。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殿上,还能留个尽忠职守的名声。” 我叹一口气道:“怪就怪在,王寿太过大意,刻意将许多贬谪你的折子放在最前面,反倒露了马脚。” 天佑王道:“听说王寿滥赌,最近胆大到连承乾殿宫人的月例也扣下了。恐怕是赌债太多,才急于向公孙邀功请赏。” 我拍手道:“谁说武将莽夫,我看王爷的心,也算得上是九转玲珑了!” 我一前一后才至朝殿,殿上的群臣已经议论纷纷,颇有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之奇观。 我许久未上朝,如今看到这一个个老面孔,心里竟生出些思念之情。比之往潼关一路上的危险重重c舟车劳顿,还是在这里听一帮文臣磨洋工来的舒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账目 天佑王与公孙孙一深深对视一眼,随即公孙孙一看向我,笑道:“一路舟车劳顿,臣恭迎国师回国。” 我点点头,并未言语。似乎公孙相并不担忧自家的独女境况如何。 公孙孙一接着道:“听说昨夜国师命人去内阁,取走了一些折子?” 我踏上天阶,停在帝君龙椅下方,从高处俯身公孙孙一道:“确有此事。” 朝上议论声响起,交头接耳。 公孙孙一道:“国师可知,按照祖制,地方及朝中官员所呈的折子,只有经过内阁筛选后,才能呈于帝君圣前?作为内阁首辅,今早听闻内阁失窃,臣惶恐。经过多番询问才知,是国师拿走的。” 公孙孙一这番话,既点明我破了祖制,破了规矩,又将未经内阁准许,私自偷盗折子的名声蜻蜓点水一般安置在我身上。 群臣道:“国师这是何故?” 我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坐在太监搬来的太师椅上道:“公孙相,还有何事?一并说出来罢。” 公孙朝前一步,笑道:“听说在承乾殿当值一甲子的太监王寿,昨夜含冤死在殿上,是否属实?还请国师释明。” 我看了议论纷纷的众朝臣一眼道:“公孙相耳通八方,消息灵得很。” 我轻挑眉梢,着人将折子一本本送到朝殿众臣手上。看着翻开折子扫过,哗然变色的众臣道:“那我们,就一件件来说。” “舫城大旱,从内阁偷来数十册折子,我才晓得舫城都尉张泽之接连十日,上了十道急奏。还有舫城周边的闵城c溪城,涌入大量灾民,给两城造成了及其沉重的负担。闵城c溪城都尉上奏应当如何处置流民。若是没记错,这可是十日前的折子。” “我倒要问问公孙相,如此紧急的折子,为何不报!” 公孙孙一道:“国师莫要本末倒置,现在说的是国师你擅自偷窃折子一事。” 我冷哼一声道:“先祖设立内阁,是为替帝君分忧,按照轻重缓急处理国事。而你公孙孙一,霸着首辅的位置,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致使民怨四起,该当何罪!” 公孙孙一道:“臣并不知舫城水患,况且舫城多有涝灾,那张泽之隔三差五便上一道折子,只知道伸手从国库要钱。” 公孙党羽上前道:“国师可能是不知民情,舫城水灾是常有的事,就跟我们寻常吃饭一样,具体情形如何现在也不知。何况下面的都尉之流,为了多要钱,往往需大了说,当不得数的。国师莫要被张泽之一张嘴骗了。” 我足足盯了那党羽半晌,倾身道:“听说王尚书,月内连纳三妾?是否舫城水灾,如王尚书纳妾一般频繁?” 我将折子从高台狠狠掷下去,道:“睁开你色迷心窍的眼睛看看!灾情多重,死伤多少,冲毁房舍多少,良田几顷,张泽之都一一写明在册子上!数十份折子上的灾情,一份比一份严重!若是托王尚书吉言,无事便好。若张泽之折子上所说的字字属实,我第一个替帝君摘了你的脑袋!” “你身为工部尚书,不以自己修筑的堤坝质量堪忧为齿,反而信口开河,说忠君爱民的臣子只为贪图钱财,恐怕,贪财的是你吧!” “来人,将历年修筑舫城水坝的师傅传上殿来!再将工部历年的开支账目拿给王尚书好好看看!” 公孙孙一道:“帝君所令的监国之臣为天佑王!国师越俎代庖了吧!说到实职,你不过是兵部尚书,与工部王尚书同级,如何能查王尚书!又如何能处置王尚书!” 天佑王睁开紧闭的双眼道:“国师有帝君亲赐的龙玺,本王不过是暂任监国之职,既然国师手握龙玺,便如帝君亲临。” 天佑王说罢又闭上眼。众臣听后,伏地叩首,高呼三声“帝君万岁”。 公孙怒道:“如何证明你手上的龙玺是真?!” 我笑道:“难不成大人您,有胆子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私刻龙玺?我反正,是不敢的。” 半晌后,匠人到场。 我道:“从前舫城堤坝,历次拨了多少银子c用料多少c需要人工几何,都记载账上,黑纸白字清楚的很。我昨夜单独问了几个有经验的老匠人,给了他们水域图和舫城图,打听了一下按照顶格的料子修筑舫城堤坝c加固堤坝需要用多少料c多少银子。还算了算各种质量的料能挨住汛季三河齐发水灾时,能顶多久。那几位匠人,彼此说的算得都差不多,你如今也说一说,说给我,和朝臣们听一听。” “若说的与其他匠人们算出的相近,不论是否与账本有出入,无罪。若出入偏差大,那只能砍掉你的脑袋,九族贬为奴籍,三代不得脱离。” 这匠人以为真有人算过,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且所言用料c价格与账上相差颇远。 说罢后,王尚书面如死灰,与公孙孙一对视一眼,随即伏地认罪。 我笑道:“王尚书,背后可否有主谋?” 王尚书看一眼公孙孙一咬牙道:“臣一人所为,并无主谋。” 我晓得这些人的利益盘根错节,他是不会轻易吐出公孙孙一的。毕竟死他一个,比全家死绝要好上许多。他不过是公孙孙一手下的一条敛财狗,如今罪据确凿,难逃一死。即便指出公孙孙一,但凭人证,不足以定罪。反而得罪了公孙孙一,日后亲人性命能否保全难说。 我叹一口气道:“王尚书,你便盼着,你的主子能记你这一功吧。” “咱要不,还是回去吧。这回去也就是明天写个擅离职守的报告,这要是硬闯进去,可能连命都没有。我上头还有九十岁老母等着尽孝呢。” 甄富贵觉得阿甲说的有道理,对着阿甲脑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他妈昨天说七十岁的姥姥病了要请假回家省亲?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个九十岁的妈?你七十的姥姥怎么生的你九十的妈?” “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做什么!谁派你来!竟然还是个女刺客!” 甄富贵盯着二小姐手中的长鞭,认定眼前的人正是刺客。 二小姐见剑在脖子上,不敢动弹分毫,又看见那挂在剑柄上晃动的剑坠,竟然是 “龙涎坠!” “这是先帝的珍爱之物,怎么会在你手里?!” “龙涎坠?”甄富贵见二小姐盯着自己的剑坠,又一幅识得的模样,再看这刺客身上穿的绝非普通的衣料,也非寻常刺客所穿的夜行衣,心下已然断定此人并非刺客。 但甄富贵并未将剑放下,而是手腕用劲将剑更抵近二小姐,呵斥道:“你是谁!” 二小姐的注意力全然被龙涎坠吸引,并未回答甄富贵,而是反问道:“你是和国师同行一车的大英雄真好汉是不是!这龙涎坠自先帝去世后,一直放在珍宝阁。都说国师和一羽林卫现在龙涎坠既然在你身上,就说明是国师赏给你的是也不是!” “那你一定是国师的人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灯谜 康平五年正月十五酉时一刻。 孟喜仔细把熏茄皮紫釉狮耳琴炉中燃尽的香灰取出,添进白木卧香,用小指捻尽洒在案上的香灰碎末,屈膝跪在一侧研墨。 我看一眼香炉道:“这味道有些许不同,似有清凉之感。” 孟喜研墨的手未做停顿,细声道:“回国师,奴才见您日日在承乾殿批折子,一连九日未踏出殿门一步,想着是极耗费心神的。便自作主张,加了些麝香和薄荷进去。” 我点头笑道:“确实醒神不少。”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吵闹声,我停下笔抬头朝外看了一眼。 孟喜道:“国师喜欢安静,奴才出去说一说,叫他们往远处些去?” 我摇头落笔道:“不必了,今日上元节,应当热闹的。你等会儿子,也出去和大家一起过节去罢。” 孟喜手下一滞,抬眼偷偷打量我。我笑着迎向孟喜,还未说话,孟喜指尖捻着的松烟墨条整根没入砚池中,溅起几滴墨珠子落到折子上,洇出团团黑点。 孟喜慌忙伏在地上,颤着身子磕头,脑袋一下下磕到梨花木的地板上,发出咚咚声响。 我皱眉道:“磕头做什么?不过叫你出去玩,便怕成这个样子?我竟如此凶神恶煞令你畏惧?” 我一把抓起孟喜,才见这孩子吓哭了。 我揉了揉孟喜的脑袋,孟喜像猫儿似的颤了一下,红着眼看我。 我拍拍孟喜的脸道:“犯错是常有的事,不过只准犯一回,下次再犯就真要挨板子了。去把墨条拣出来。” 孟喜抽噎着去了,我看着一团湖绿从脚下远去,心里莫名觉得好笑。 从前我这张脸,只教人觉得亲近。如今,也如恶鬼罗刹一般,能吓哭个十来岁的小太监。说来,论实岁,孟喜约莫着才十四岁罢了。 不过一会儿,一团湖绿摇曳着走近案边,俯身小心将砚池搁置在案上。我头也未抬道:“出去玩吧。” 孟喜怯懦的声音传来:“上元节要吃元宵c闹花灯c猜灯谜c祭门户c划旱船c踩高跷c耍龙灯c舞狮子” 许是见我皱眉,孟喜的“报菜名”戛然息声。我叹口气道:“我又不吃人,你接着说。” 孟喜见我鼓励,声音也欢快不少:“最要紧的就是走百病。” “走百病?” 汤十一喜欢热闹,每年上元节都会被他拉出来,挤在人海人海里做肉垫。明明脑子笨,却最是喜欢猜灯谜。说来,汤十一也快回来了。只是从未听过这“走百病”。 孟喜的声音大了不少,道:“走百病也叫游百病c散百病。中元节晚上见桥必过,能祛病延年!一整年都不病!” 我道:“有意思。那重病的人岂不是会被抬着过桥?如此便能不药而愈?” 孟喜想了半晌道:“大概或许是对,定是走百病只能祛病,让没病的人不生病,却不能治病。定是病重的那人去年中元节忘记走百病了!” 我挑挑眉梢,道:“有理。” 孟喜道:“国师不过节吗?宫外可热闹了!有各种模样的灯,还有表演!” 我搁了笔道:“你又如何知道宫外热闹?” 孟喜比纸还要薄上三分的脸顿时红了,局促道:“听拉泔水的张公公讲的。” 我道:“想出宫?” 孟喜睁大了眼,却不说话。 我站起身朝外走道:“走百病去。”走到殿门,转头对还呆立在案旁的孟喜道:“不想去?” 孟喜对宫外的一切都好奇得很,起初还有些局促,见我面容和悦,不一时便露出孩童本性,一路蹦蹦跳跳。 我记得往年朱雀大街的花灯最为繁多,人也是最多的。拉着孟喜七绕八绕,便甩开了身后跟着的宫里人。 看来天佑王,对我的安危很是忧心。 到了朱雀大街,街口便是两只大红色的狮子灯,足有两人高。模样活灵活现,两只眼炯炯有神,以金粉点缀其间,更显威武。 再往内,两旁商贩聚集,拿一条绳子从街口的大槐树下拴起,往朱雀大街的更深处去。绳上挂着各式的灯笼,有兔子模样的,有老虎模样的,还有莲花状的 孟喜挑中了一个粉白色的兔子灯,拿铁丝拧的兔耳朵上,用粉色画了一圈茸毛,极可爱。我选中了一个罗刹模样的,五彩斑斓,铜铃大眼圆睁着,眼角淌血,獠牙伸到耳垂处。 孟喜吞吞口水,我道:“你不晓得,都是三个铜板,瞧这罗刹灯上,上了许多颜料,做工繁复。你这兔子灯,只有耳朵鼻子嘴这兔子竟是个没嘴的!” 孟喜道:“兔子嘴在鼻子下,挡住了。” 我两人都不是能挤的,只能被身后的人流搡着往前走,孟喜拿袖子遮着兔子灯,环成一个圈护着。我碰了碰孟喜,孟喜见我的罗刹高高举过头顶,赞道:“国师聪明绝顶!” 我谦逊道:“聪明是必然的,绝顶就不必了。” 再往前,搭了座台子,围着许多人。我拉着孟喜挤过去,台上的人一眼便认出了我,朝众人道:“诸位!这位苏公子,连续三年蝉联破灯谜冠军!是极厉害的!” 台上除了脸型方正的老板外,还站着几位苦思灯谜的参赛者。众人起哄,孟喜又一脸崇拜,我便半推半就的上了台。 显眼些,或许会被甩脱的内侍发现,但同时,内玺也会看见我。 老板道:“这就剩下最后三个灯谜了!几位选手苦思冥想c绞尽脑汁c肝脑涂地至今未解谜底!我们苏公子,能否再续往年辉煌!在三秒之内猜出谜底呢?台下的诸位看客睁大您慧炬的双眼,让我们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底下引起一阵骚动,赞叹连连。 也有人道:“三秒,不可能吧!” “老板,怕是你事先寻好的托儿吧!” 孟喜盲目崇拜道:“国主子必胜!” 老板为示公正,随意选了三个有疑问的看客上台,写了三个谜面,放在花灯之中。 老板从山水灯中拉下一纸米面,念道:“自古不简单,有人也有山,山倒人挺立,能顶半边天。” 老板笑道:“此谜面,大俗大雅!” 看来老板已经猜出,见身旁人眉头紧锁,我提笔在谜面空白处写下一字。 老板叹道:“妙!正是一个妇字!” 众人喝彩声响起,其中孟喜的小嗓门独树一帜,引来一阵笑。 有人嗤笑道:“自古男人为天!乃天经地义!区区妇人,如何能顶半边天?!” 我将折扇甩开,道:“不知这位公子,是谁生的?” 那人道:“我老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噩耗 我将扇子对准他道:“正是!生出这天的,当不当得半边天?” 台下有胆大的女子道:“公子面如冠玉,清新俊逸,比之潘安还要俊上三分,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台下一阵哄笑,那女子将手中的荷花灯掷上台,一声娇羞道:“奴家钟意公子。” 不过片刻,台上扔了三两花灯和几个布偶。 老板见怪不怪,我亦坦然的很。寻常走在街上,若没有汤十一龇牙咧嘴,次次都有姑娘家往我身上扔瓜果。 如今没有瓜果,花灯也是能将就的。 老板道:“看第二个谜面,既然美人掷灯,便先猜这仕女图灯内的谜面如何!” 不待众人回应,老板拉下谜面念道:“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老板道:“这便难了,不知出这谜面的先生能否提示一二?” 一头戴纶巾斯斯文文的老者道:“此谜面猜八个字。” 老板听后,陷入苦思。 我走近仕女图灯,略过唇红齿白的画中美人,仔细扫过谜面。 还未及其他参赛者读完题目,我转身朝向众人,轻扇折扇送来阵阵凉风,道: “鸳鸯戏水,为有情。蝶儿恋花丛,自然是投入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有情即是有意。今生能与谁共融,融,又作合。红豆本是相思种,红豆哪里来?因相思所种。一语双关,只有地上才能种下作物。至于前世种在我心中,前世情根已种,为一个久字。等待有缘能相逢,二人相逢合一个天字。共赏春夏和秋冬,春夏秋冬,四时轮回,何不漫长!” 我将折扇合起,朝老者作揖礼道:“此八字,正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不知可猜中了?” 老者拐杖连连拄地,道:“中了!全中!” 底下欢呼声四起,无数灯笼瓜果飞上台。 老板兴奋道:“最后一个谜面,让我们翘首以待!” 老板神秘的拉下猴子灯中的谜面,面色一讪。我晓得是题目简单了,这老板是好雅之人,尤爱收集谜面,越是难猜的,越是欢喜,越要猜出个答案来。 老板念道:“走在上边,坐在下边,挂在当中,埋在两边。” 对面屋顶上黑影一闪,我迟疑片刻,便有人抢答:“土!” 掌声稀稀落落,此谜,是今晚最简单的一个。 老板道:“恭喜苏公子!虽未全中,但仍是本年度破灯谜冠军!” 这老板平常做花商生意,每年的彩头也都是极品鲜花一盆。我唤孟喜上台选一株他喜欢的,孟喜是宫里人,自然见过好花无数,是知品的,入了迷开始细细挑选。 我从旁慢慢退下,看一眼朝台上扔瓜果的姑娘和挑花眼的孟喜,转身快步离去。 黑衣人一路引我至偏僻角落,才摘下面罩。 内玺跪到地上,道:“大瑶帝君,崩了。” 我心神不稳,一下子倒到墙根上,道:“你说什么?” 内玺道:“除夕当夜,玄将军率兵偷偷潜入大瑶,神不知鬼不觉地连连攻破石城c大漠c青溪三城。而大瑶似乎完全不知,初二时,帝君假意何谈,深夜大瑶的帝城城门被人打开,青州兵士一路鱼贯而入,足有十万人,一路攻破,直捣帝宫。属下曾试图营救大瑶帝君,大瑶帝君却不愿走。只让属下,带给主子一句话。” 我怔道:“什么话?” 内玺犹豫道:“大瑶帝君说兵不见刃,违誓尸骨尽碎,天劈雷轰,真心不得。” 我通身一颤,笑道:“原来他早就埋下棋,却始终,始终不肯跟我说一句实话。” 内玺道:“大瑶帝君早知道自己要死?” 我摇头道:“是青华。早在三年前,他拱手将青溪三城送出时,就已经布下暗桩。三年时间,他的暗桩已经成功打入大瑶兵部的高层,才能知晓军中暗语c才能快速破城,又不被发现。要知道,大瑶的每座城池,每隔三个时辰,便要以密信和暗语的方式互相联系,互报平安无虞。” “恐怕那封不显形的密信,不是大瑶帝君送的。而是我青州帝君送的,我怎能忘了,青州的前身是楚,楚国,才是米汤密信的发源国。” 上元节,有人猜灯谜,有人看舞狮,有人破开冰冻的湖面放河灯,有人吃着热乎乎的糖油粑粑所有人都是快乐的,只有我,浑身冰冷,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冻透五脏六腑。 内玺道:“帝君的目的是” 我冷笑一声道:“原本是要将我囚在苏府,如此,山高皇帝远,大瑶的事我插不了手。可惜我跟着去了,内玺,你应当晓得暗卫是做什么的。探查秘密,寻找蛛丝马迹,暗卫称自己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而你又来了,有你的暗卫,才是无敌的。或许帝君曾生过放走暗卫的心思,可他终究惧怕暗卫会发现他的秘密毕竟大规模调动军队,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是有难度的。而你,他便用一封没有内容的密信,骗你离开。如此,只有我一人,孤掌难鸣。我确实,曾发现不对劲,却忽略了。” “我猜不到,他们两个都瞒我。” “主子” 内玺这回带的是面罩,没办法拿出个面巾给我擦眼泪,嘶一声撤下衣料,递过来。 我将眼泪拭尽,道:“如今攻到哪里了?” 内玺道:“佃城。” 我笑道:“那可是个一年三收的好地方。” “内玺,我得回去了。” 内玺道:“属下来帝城三日,帝宫防卫比以前要严上许多,属下没能进得去。” 我点点头道:“料到了。我也在承乾殿做了九日的瞎子。” 我看着内玺道:“新一批的暗卫如果能用了,就早一些执行任务吧。” “内玺,往后我不能做蠢事了。大瑶帝君说的对,是我毁约,理应遭天谴。” 内玺碰了碰我手中的衣裳料子,我晓得他是安慰我。 我一路逆行,挤过拥挤的人群,天知道我竟能有如此大的力气。 待我一脚踢开殿门,果然与殿外宫人门的热闹不同,几盏昏暗的灯,四个武将,一方圆桌,八只眼睛,惊诧的望着我。 天佑王面色阴沉,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仔细拆开,几行帝君亲笔书的字: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密谋 ,好一段海誓山盟,可惜我二人并未成婚,这满纸的誓言都做不得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我捏着虚情假意信函甩了甩,笑道:“这是什么?” 天佑王抬手道:“今日先到这里,诸位先回去”见天佑王欲屏退三个武官,我插道:“不必。” 我将信函收进怀中,天佑王身侧还有一个位置,便盘腿坐下,笑道:“辅国公c骠骑大将军c神策大将军,今夜诸位齐聚在此,是商议什么朝政要事?”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天佑王。 天佑王面色一凛,笑道:“国师不是问近日边关是否有帝君的消息传来?晚上恰好有帝君从大瑶来的信,据说是议和时,潼关那边的武将和大瑶生了冲突,便临时召几位将军进宫,本想等国师回宫后再议,但军情紧急”天佑王眉头紧锁,停顿半晌。 辅国公接道:“正是。好在虚惊一场,并无什么要紧事。” 我冷笑一声道:“诸位也太拿我当三岁小儿了。我出宫时辅国公的撵,神策将军的飞龙马,可都在宫门口候着。” 天佑王抬头看我一眼,默不作声。 我道:“王爷见我进门,二话不说,便递过来一封信。是否是帝君嘱托?说我看到这封信,便不能砸了这殿,不拔光你们的胡须,好言好语的同你们说话?” 神策大将军面色一变,道:“两年前,末将曾在朝上提议每家每户必须征一壮丁入伍,国师当场拔下末将一缕胡子,末将至今不服。” 天佑王将大指上的玉扳指取下放到桌上,看着扳指道:“帝君不日便要回朝,国师若有疑虑,不必猜疑,等帝君回来一问便知。” 我看着桌上冒青烟的五盏茶道:“看样子,我这兵部尚书倒也不是纸老虎,秦明,出来罢!” 羽林卫副将,秦明,当年由天佑王一力举荐,从边关不知名的小卒摇身一变,成为掌管五千羽林卫的副将,羽林卫又在我治下,有资格坐在这殿中,又是唯一一个要避讳我的,满朝武将,只一个秦明。 等了半晌,沉寂的殿里并未多出一个人。 心里觉得好笑的很,想不到我苏阳离有一日能落到里外不是人的地步。我亦不愿再多做纠缠,打破沉寂道:“我只说三件事便走。” “其一,这承乾殿的折子我已经批了大半,剩下的王爷自己能处理。其二,九州之国,无论哪一国打破现有的平衡,都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想一想,若其他七国联横,剿灭青州,诸位是否有能力力挽狂澜,以一当百,确保青州不会被他国铁蹄践踏。其三,举一国大半兵力攻伐大瑶,则其他边境防守必然薄弱,若是柒州或唐州乘机突袭,是否有防御实力。” 我站起身,不顾四人满脸惊诧,道:“既然帝君和诸位不需要我这个国师,我便先回府中去了。自潼关回来后,我不曾踏入家门,我也想家的很。” 天佑王神色已然如常,道:“不知国师有何良策,其实我等也在为此事烦心。” 我将帝君亲笔书于我的信放在灯上燃尽,一股焦味漫漫消散。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次次擦屁股擦烦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讨嫌。” 出了宫门,一阵寒意袭来,近日已经不下雪了,春天也快到了,但仍得穿袄子。 我掖掖领口,哈出一口气,看着一团白眼消散在空中,往宫门后方的羽林殿走去。宫中女眷众多,起初为避讳历任帝君的妃嫔与男子相见,便在帝宫后头修了一座羽林殿。羽林殿并非如承乾殿一般,是个普通的宫殿。其内有武场c狩猎场c羽林阁c兵器库及羽林卫兵营。 青州太弱,内忧外患。此时挑起战争,若败了,还好说。若胜了,必然成为众矢之国,如今看帝君的军队在大瑶一路势如破竹,连连攻下城池。一则以如今青州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连横的他国抗衡。贸然吞并大瑶,必然引来他国反弹。二则偌大一个大瑶国,如果不能赢得民心,难不成要将军队常驻大瑶,以防起义或复国? 帝君不是征伐了一个国家,吞并了一块版图,而是埋下了无数祸端。 公孙孙一谋划数十载,等到青州兵力分散,又惹得他国众怒,便是他最好的行事时机。一旦不能妥当处理,苏家后人百年的声誉,便要砸到我手上。 我不苛求身为帝王的青华能拿出整颗心待我,可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半点真心的没有。或许因为我是女人,男人的大业,是不信女人的。 可他需要苏家后人的招牌,得苏家后人,得百年盛世。这句话光是听着,都有股天意的味道。人信命,信天,纵然帝君知道我不是男人,也要以佯装喜欢我的方式留下我。 就像是一颗可以向九州炫耀的顶级夜明珠,只需要放在大殿上让众人观赏,并不需要用这颗珠子照亮大殿。 青华,若你不是明君,纵然我再爱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脑子一热陷入情爱,从此无论海枯石烂斗转星移,都要跟随相爱之人。我并不是那样的女人。 或许暴君的铁骑能快速踏破天下,却不能赢得民心。 青华,我盼着你是个明君。 如今甄富贵手下的十二羽林卫,已经不是之前同去潼关的那一批人。甄富贵说,回到帝城重归羽林卫军后,甄富贵在内的十三人皆被打散至各处。 我问甄富贵,将羽林卫的兵权拿到手需要多久,甄富贵思索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对我道:“若无一月,不能成事”。 一个月太慢了,青州等不到一个月。飘摇的帝城等不到一个月。 我突然想起孟喜还在朱雀大街,如今甄富贵一时无可用之人,我派武卫将孟喜寻来,到羽林殿传天佑王的旨意。 从前无事时,我集齐九州的能工巧匠,替我将世间所有的印玺兵符都重新打了一份。这些印玺和兵符的图纸,全是暗卫历经千辛万苦才寻来的。 他们闯遍九州帝宫兵营秘府都活下来了,却在月前死在我青州的暗牢里,一个个都被割下舌头。 算上这一桩,我青州的帝君做了两件让我寒心的事。 (不要订阅下一章,明天早八点后再订)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兵权 ,我拿出沉香石,让甄富贵在上头刻了两道细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石头上的梨花香愈发浓郁,我心里忍不住颤了一下。孟喜传天佑王谕令,召羽林将军彭顺入宫。彭顺是公孙孙一的人,与天佑王从无来往。彭顺捧着召令疑惑的看向我,在确定天佑王的印玺是真后,起身入宫了。 想来彭顺绝无可能料到,在十天前,当朝扣下天佑王承请的三百万两蜀南经费的国师,竟然和天佑王是一伙儿的,更无可能料到,所谓喻令是假。 如若不然,彭顺绝无可能离开羽林殿。 我让孟喜无论如何争取一个时辰出来,带羽林将军彭顺多在宫中绕绕路,只是彭顺熟悉宫中地形,恐怕也拖延不了多久。 我已顾不得天佑王发现我纂刻了他的印玺后,会顺藤摸瓜发现龙玺是假。可笑这些时日天佑王真的相信帝君信任我,会将龙玺给我。 可惜,帝君在我临走时,一心想支开我,并未给我什么。而真正的龙玺,还在帝君身上。 若我无法掌控兵部,掌控羽林卫,假传圣旨私刻龙玺的罪名落实,青州再无我活路。 从前我还能笃信帝君会信我这样做是为了青州,如今他什么事都要瞒我,又怎么会信任我。 一刻钟后,五千羽林卫都齐聚武场,其中不乏有喝了酒的人。 我站在最中央,叫府里人打开箱子。整整三箱金条,在武场明亮的灯火下,闪闪发光。 一时间人头攒动,甄富贵握着剑鞘护在我身前,凝神扫视众人。 我笑道:“诸位羽林卫将士,在下青州国师c兵部尚书苏阳离。” 众人意兴阑珊,草草朝我一拜。如今羽林卫有正将彭顺,副将秦明,我不过是名义上的统帅,却无半分实权。 许多人宁愿看金灿灿的金子,也不愿看我。 我做了一场梦。 “绿娘娘,绿娘娘!我今日在灵山脚下看见一个砍柴的小公子,相貌俊俏,骨骼羸弱,绝对是你的菜!” 说话间扑棱着翅膀奔我来这只是蓬莱岛的小凤凰,九重天,三界外独一只的公凤凰,名唤如花,鸟生爱好就是给我介绍对象,说来,我历任绿我而去的夫君,都是如花介绍给我的,偏生个个我还都喜欢的紧。 我从石崖上飞起,落到桃花树冠上平卧,我近日饮酒有些多,这顶头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如花啊,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任夫君都弃我而去,实在是喜欢人喜欢乏了。”说罢灌进肚里一口伤心酒,抬袖腾空坐到如花背上,道:“如花啊,还是去看看吧。” 如花兴奋的打鸣,晃动翅膀奋力破风飞向灵山。 “绿娘娘,您瞧见了吗?那个小公子!” 我定睛一瞧,开口道:“如花啊,这人果然好极,羸弱,说明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我正好给他医治。长的还挺好看。” 我极满意,大口灌酒下肚,如今这叫怦然心动风月酒。 “行!绿娘娘!我给您记下了,明儿就去把他的身家背景都挖个底朝天!” 我向来满意如花做事的效率。 我点点头,将怦然心动风月酒饮尽,随手把壶子掷下,起身飞向蓬莱岛,远远儿的对如花交代道:“我去寻师兄,你明日再来找我!” 我一扫往日的阴郁,如今心里畅快飞的极快。筋斗之间已到蓬莱。 “师兄!师兄!” 如今蓬莱仙草郁郁,鲜果硕硕,灵虫鸟兽也都仙气蓬勃的很。我遍寻不到师兄,去无量崖下挖一坛子好酒,飞到半空倚在蓬莱天地之间饮酒打发时间。 “绿娘娘!您今儿个真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仙鹤绕在我身旁打圈,这鹤子一向长舌八卦,远处灵龟火速飞来,伸长脖子道:“这还用说,能让绿娘娘高兴的无非是又找到如意小郎君或者医好个凡人!” 仙鹤不满,朝天打鸣。 师兄急匆匆赶来,说知道你来找我,所以来了。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无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汝嫣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诚然,这名号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 万万年仙途浩浩漫漫,世间各界,运气互不干扰。自然是有不得触碰的禁忌的。比如,仙者,不得干扰人间运气。 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一任夫君都弃我而去。 梁丘仙人,颛孙道人,汝鄢仙人,钟离仙人,凌恒仙人 我爱了那么多人,嫁了那么多夫君,我没想到又是你!我嫁的又是你! “娘娘,你竟然是个雏。结那么许多次婚,还是个雏!”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变 五千羽林卫瞬时炸开锅,武场中一时喧闹无比,与一开始训练有素的场面截然不同。这些青年的眼睛里,有热血,有。对于他们而言,保家卫国的使命感,和能握在手里白花花的银子,没有比这更诱人的。 甄富贵看准时机道:“兄弟们!国师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难道就因为我们出生贫贱,就只能一辈子做个无名的羽林卫吗!谁不想高官厚禄!谁不想保家卫国扬名青史!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王莽道:“甄富贵!别忘了你是羽林卫的人!” 甄富贵迎向愤怒的王莽道:“王营长,正因为我是羽林卫,所以我才想谋一个公平的机会!为什么你可以不经选拔就进入羽林卫,成为掌兵一千的虎营营长?!只因你父亲是朝中五品正俸大夫!而我们呢?!经过层层选拔,历经种种非人的训练,却永远都只是一个月银一两的羽林卫!” “这公平吗!” 一时之间,王莽成为众矢之的,几千双仇视和嫉恨的眼睛扫向王莽,吓得王莽后退两步不敢再出声。甄富贵接着道:“兄弟们,我们需要一个公平的,拿我们当自家兄弟的统帅!你们扪心自问,彭顺对你们如何!秦明对你们又如何!” 有胆大者道:“现在说的好听,如何证明国师不是哄骗我们!” 甄富贵“咣”的一声拔出剑,折射出犹如白昼一般的银光。那剑并未刺向反对者,而是破开了甄富贵身上的甲胄。 甄富贵一把撕裂亵衣,原地缓缓转圈道:“我背上的伤!就是国师亲手替我医治!兄弟们都知道,我和阿甲c小一他们跟随帝国师去了潼关。一路上,国师与我们同吃c同住c同睡!在我和阿甲受伤后,国师亲自替我们医治!这样的统帅,难道不值得信任吗!” 阿甲亦提剑对准自己,将胸前的胄甲劈成两半,拉开亵衣给众人看。 我道:“就凭我是苏阳离。信我,你们有锦绣前程。不信,永远只能在这一方天地,沦为他人博弈之下的牺牲品!” 众人交头接耳道:“我看行!” “反正跟着彭将军是混不出头的,不如搏一搏!” 甄富贵吼道:“杀彭顺!!!杀秦明!!!为帝君而战!为青州而战!” 一时间,五千羽林卫热血沸腾,跟着甄富贵呐喊道:“为帝君而战!为青州而战!” 我道:“将士们,今夜注定无眠!砍下彭顺和秦明的头颅,这些金子,就是你们的!” 众人一时间红了眼,王莽欲偷偷溜出去报信,甄富贵看我一眼,见我点头,从王莽身后一剑砍下了这虎营营长的头颅。 一颗鲜活的头颅滚到羽林卫脚下,王莽平齐的脖颈冲出数道鲜血滋向天空,滋向两旁的羽林卫。众人见血,眼睛愈发红亮,神情也愈发躁动。 等到彭顺气势汹汹的回来时,等待他的是无数想要争抢着拿下他头颅的羽林卫。经过彭顺这一遭,秦明大概也是早早拜别了天佑,紧跟着回来了。 我趁着羽林卫布阵杀人的空档,出了三道兵法题目。 彭顺和秦明的头颅高高挂在武场擂台的最高处,有六百人愿意竞争羽林将军之职,经过六轮武力上的比拼,只余下十人进入文试。 不出我所料,甄富贵顺利成为羽林将军,而羽林副将,则是鹤营营长白峰崖。鹤营擅弓射,白峰崖的兵法谋略也确实很强。 阿甲砍下彭顺头颅,自愿拿出一箱金子分给众羽林卫。我亦成人之美,从府中另拿来两箱金子分之,五千羽林卫,都得一金条。足抵上众人三年的俸禄。 我端起酒杯道:“今日,你们靠自己的实力取得队长之位c百长之位c营长之位c羽林将军之位。他日,青州的镇国大将军!神策大将军!骠骑大将军!乃至卫国公c辅国公c镇国公,都有可能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愿你们横刀跨马以保卫国土为荣!愿你们每一分辛劳都有所收获,挣得锦绣前程!” 今夜是羽林卫的狂欢之夜。小至队长,大至羽林将军,全部换血。这正是我所想见到的。甄富贵资历尚浅,急需要整顿羽林卫。我便唤副将白峰崖带着鹤营去整顿兵部。 对于羽林卫,可以用男儿热血和前途换取信任和效忠。而对于兵部的三百大小武官,用把柄威胁成事更容易些。 而白峰崖行事,狠劲中不乏柔情,我很是喜欢。 不杀老弱妇孺,正是一个手持羽箭,杀人无数的将军,最大的柔情。 康平五年正月十五中元节之夜,整个帝城沉浸在热闹的节日氛围中,而帝城全部的兵防力量,包括兵部的人事风向,也在这一夜全部大换血。 愿为我所用者,以利驱之,以害胁之,以理动之。剩下的,就只能在中元节成为一具尸体,抛入护城河下从此永远与冰冷和腐蚀为伴。 等明早的太阳升起,贯穿整个帝城的护城河,因放河灯被破开的湖面,就会结上一层冰霜。等到三月底开春,冰水消融,那些死去的人们,或许就在河伯钓上来的鱼腹中,成为鱼儿鲜嫩肥美的养料源泉。 等回到苏府,已是寅时。 我在苏府外忙了一整夜,苏府内的人也未闲着。从前那些暗桩也都开始启用,有一部分捏住官员七寸的把柄,正是从他们的夫人,和经常光顾的青楼姑娘身上得来。 男人总以为女人不过是战利品,是值得炫耀和赏玩的珍宝。有时却忘了,这些玩物也和他们一样长着脑子。 踏进苏府后,管家说,今夜收到我消息时起,九儿一直蹲在正堂主位等我。 我看到那个半蹲着,一颗颗嚼着花生米的大姑娘时,竟有些想哭。 九儿见我的一瞬眸子骤亮,一对幽幽的绿瞳闪了一闪恢复成黑色。手中的花生米被抛向空中,“噌”的一声跳下来扑住我。 我单手拍了拍九儿,声音已经哑了,涩道:“我回来了。” 九儿只说了一句:“竟瘦虚脱了。” 九儿说,缘法已尽,纵然千般不舍,到了不得不回的时候。九儿的寿命要大上我许多许多,除了人族生活的九州之外,这世上有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空间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危机 每一种生灵,都在各自的空间之内,按照天道轮回的轨迹生活。九儿不属于九州,他再也不会回来。我笑道:“从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如今能和你相处一段时日,已然是求不来的福分。” 九儿塞了一支再寻常不过的木簪子给我,若有人力无法转圜的大难处,可以焚尽木簪,便能再见师父。若是日后想离开九州,也可焚尽木簪。 九儿叮嘱我,是离世,或者谋事,只能择其一。 九儿走后,我躺在檀木的大床上,昏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醒来。 我在苏府中,秘密会见了青州大半官员。从前我筹谋三载,本以为还可以埋得更深一些,可惜如今不得不动。 爱财的,我许以重金。爱美人的,我许之众人求而不得的花魁。爱权的,我许之高官厚禄。为人中正清廉的,我许之锦绣青州和百姓富庶安康。 我将自己日日锁在苏府之中。 在中元节的五日后,帝君班师回朝。 甄富贵说,朝上帝君雷霆之怒,看着盖有龙玺的圣旨生生将玉轴掰成了两半。 对于彭顺和秦明之死,帝君看到两具腐烂发臭的头颅时,当场红着眼吐下不少秽物。 满朝文臣武将,无一人斥我暴虐。公孙孙一也出奇的安静,并未煽风点火。 甄富贵还说,帝君攻下大瑶后,将大瑶州的长公主接回了朝中。 我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整杯茶生生泼到了甄富贵身上。 帝君跟着甄富贵的后脚到了苏府。甄富贵欲退让回避,我只教他把湿衣裳换了。并不准备敞开苏府的大门迎接帝君。 彭顺是公孙的人,我杀便杀了。可秦明是帝君的人,我也杀了。 可纵使我杀了秦明,也换不回我那些个死在平城的暗卫。 康平五年三月初八,青州太后破天荒的头一回要回帝城。自先帝君崩后,太后从未到过帝城。唐州也在近日发声,其收留了某大瑶王爷的遗腹子,那孩子生出不过三日,唐州要讨伐青州的消息已然传遍九州。 不,应说是传遍八州。 而帝君和大瑶长公主的婚事,也提上了议程。 青州帝君和正统大瑶长公主的婚事,是对抗唐州将大瑶旁支王爷的遗腹子立为圣主,复大瑶大权,成不世之业最有力的武器。 近日来我这里最勤的,就数甄富贵了。 朝中的风向,我需要甄富贵时时替我盯梢。如今的朝堂,风云变幻莫测,等帝君和大瑶公主大婚,还有太后从蜀南赶来时,恐怕帝城会生巨变。 甄富贵道:“从前帝君就是要娶大瑶公主为帝后,如今大瑶公主成了亡国长公主,却仍是要嫁给帝君做青州帝后。说来,倒也有些奇,说不准是命运呢。” 我翻过一页,一目十行扫过书上的字道:“错了。” 甄富贵道:“哪里错了?” 我又翻过一页,用指腹夹住战国时的旧书,笑道:“大瑶长公主,最多是个妃位,做不成帝后的。” 甄富贵惊道:“可全天下都知道帝君要娶大瑶长公主做帝后。” 我放下书,抬眼看了看亭子外面冒出嫩芽的垂柳。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可倒春寒时,还会冷上几天。 我道:“如今还剩下七州,难不成帝君要立七个帝后?这还有朝中大员的女儿们虎视眈眈等着呢。对于帝君而言,娶了臣子的女儿,能笼络臣子。娶了亡国公主,一能体现帝君仁德之心。二能使九州,不,八州怒火平息。三能使大瑶的百姓安心。他们的公主过的优渥,他们这些亡国之人的日子也好过,如此,为何要反?” “对于百姓来说,帝君是谁不重要,国土是否沦陷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还能过下去,甚至比大瑶帝君在时还好。那么他们拥立的,就会是我青州的帝君。” “而对于大瑶长公主而言,一个亡国公主,还能过上奢靡的生活,有着尊崇的身份,何乐而不为?对于那些臣子而言,自家的姑娘入了帝宫,便能为一族带来荣耀和光明大好前途。自然不会生叛逆之心。” 我起身道:“富贵啊,我能预见,在未来不远的时间里,帝君的后宫会多出一位又一位娘娘。” 我行至院中,摘下一片嫩芽,看着浅淡的绿意笑得愈发深沉。 “富贵,憋得太久了。我需得出门见见外面的世界。” 甄富贵一言不发,紧紧跟随在我身后。许久未开的苏府正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嘶鸣声。木门摩擦过地面扬起一阵灰尘。 细微的颗粒在空气中慢慢流动,似乎这个世界一直都在缓慢的转动。我一时看得出声,却忽略了站在门外的青衫公子。 是玄一。 一双桃花眼还是那么水灵,就是脸黑了些。没有从前白嫩时好看,好像和大瑶的那场战争,让玄一整个人都锋利了一些。 不再是从前那个软绵绵娇滴滴的公子了。 玄一见我出来,眼中骤然一亮,提步上前,却被甄富贵出剑拦住。 这人果然是要历练的,连步伐都有章法了许多,有将领的风范。而甄富贵,却似乎对玄一很有敌意。除夕夜的那晚,甄富贵等人,定是被玄一拦住了。 或许这梁子,就是那时下的。 玄一道:“我想着回青州了,就可以日日来做饭给你吃。可你家管家不让我进门,说是你病了。苏苏,你的病可好些了?我实在记挂你记挂的很。” 我只当看不见这人,从玄一身旁,侧身而过。闻到那阵清新的沉香木的味道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玄一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甄富贵的剑瞬时出窍。 玄一道:“你身为羽林将军,却将剑抵在本将面前,成何体统!” 我突然觉得好笑。甄富贵的剑并未退缩一分。不一时,汤十一的刀也抵在玄一胸前。 而汤十一的眼中,也带着三分敌意。 我将玄一的手轻轻拿下,笑道:“看来神策大将军的人缘,不大好。” 说罢提步便走,甄富贵紧随在我身侧,而汤十一的刀一直抵在玄一胸前。 甄富贵说,汤十一的剑放下了。 甄富贵说,神策大将军似乎哭了。 甄富贵说,其实有些心结是能解开的。他能看出神策大将军是真心想道歉认错。 甄富贵说,神策大将军日日早朝后便来苏府门口等候,至到黄昏才离去。又补充道,神策大将军并未发现他从侧门进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筹谋 甄富贵絮叨一路,直到远处首相府巍峨的大门映入眼帘,我停下步子道:“你可知世上什么不能忍?” 甄富贵摇摇头,道:“对卑职来说,是穷和饿。流血牺牲,疼痛,卑职都能忍。” 我笑道:“于我,欺瞒和背叛最不能忍。” 我抬头看一眼澄蓝澈明的天空,道:“富贵,莫要同玄一一样骗我。若要我原谅,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甄富贵呆愣半晌,郑重道:“是。” 通报过后,即有仆人带路行至花厅。进门便瞧见公孙孙一伏在大案上,低头作画。 我道:“公孙相好雅兴!” 公孙孙一停笔抬头,见是我,笑道:“比不得国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如今老夫在朝中也说不上话,只能吟诗作画,聊以度日。” 十尺的大案上,摆着一幅老翁垂钓图,远处大浪袭来,老翁坐在木筏上悠闲垂钓,全然不在意被浪掀翻大半的木筏马上会被海水吞没。 我道:“不知是这老翁,是先能钓上鱼,还是先会葬身大海。” 公孙孙一迎我坐下,婢子上过茶后轻嘬一口,吐出一片龙井嫩芽道:“老夫以为,大浪过后,即是风平浪静。” 我轻啜一口,叹道:“不到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公孙孙一大笑连连,淡淡瞥我一眼道:“哈哈哈,国师莫忘了,笔在老夫手中!” 我轻挑眉梢,笑道:“这还得看笔在谁手中了。” 我正襟危坐道:“今日来公孙相府上叨扰,是想与公孙相商议我与长命的婚事。想必公孙相也知道,帝君已经赐婚。如今海浪太大,纵然公孙相是执笔之人,也不敢保证这竹筏一旦翻了,是否连同篓子里的鱼虾蟹蚌也会跟着遭殃,成为大鲲腹中的点心。” “是以,择日便向帝君请了这道旨意吧。于公孙相而言,并无坏处。至于这纳采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迎亲六礼,请公孙相放心,一样都不会少的。” 公孙眸中闪过异色,思量许久后道:“为何?” 我饮尽茶盏,起身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与长命无关。我答应过这丫头,会护她余生长命无忧。” 康平五年三月十五,太后的仪仗凤鸾浩浩荡荡,一路从蜀南到了帝城。而我也在几日内完成五礼,只待三日后迎娶长命过门。 太后到帝城后,一个时辰内连下三道凤诏宣我入宫。听说今夜大瑶公主及文武百官都会在畅春园内为太后到来庆贺饮宴。 说是为太后接风,实则怕是要敲定大瑶长公主与青州帝君的婚期。 踏入帝宫的一瞬间,仿佛这鎏金的宫墙内藏着我前世的记忆,酸楚沁透四肢百骸,每一步走的都很是艰难。 今夜宴饮百官,羽林卫需要着重加强安防。羽林将军甄富贵亲自坐镇指挥,副将白峰崖随我赴宴。 我还记得,畅春园内的两次饮宴。 一次是柒州帝君来青州提亲,迎走了青晴。 一次是帝君和大瑶长公主成婚,因我受伤终止。 不知道今夜,又会发生什么值得好好记一记的大事。 纵然我来了不少次帝宫,若无宫人指引也是会迷路的。这四年光阴,只记下了从帝宫门口至帝君寝殿这一条道。 一路行至畅春园,天色已然昏暗。园内已集聚不少王公大臣和女眷,各自寒暄后按照尊卑依次坐下,等待最荣耀尊贵的人到来。 远处的神策大将军,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下肚,神色怆然。从前我知道,玄一是这么能喝酒的一个人。我兀自觉得自己好笑,为何从前会觉得了解他。也许大多我自以为熟稔无比的人,还有许多我不知的一面。 谁能晓得青衣布裳的刑官玄一,披甲上阵竟然如此了得。 白峰崖颇为拘谨,神情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我拆下一壶酒,将整壶酒递给白峰崖道:“你今夜就是来喝酒吃肉的,不必时时都当自己是羽林卫。” 白峰崖接过酒,抿了一口后仍然紧张的很。凑近我道:“国师,帝君c太后还未来,神策大将军如此喝法,不会将自己灌醉了么?万一耍起酒疯冲撞圣架和凤架可如何是好?” 我顺着白峰崖的目光看去,玄一不知何时已经弃了酒盅,拿着比巴掌大上一些的酒壶直往嘴里灌酒。那双桃花眼已经迷离,却一直锁在我身上。 公孙喜尖着嗓子拉长尾音道:“帝君到!太后到!” 太后的手上,牵着一个身穿粉纱绫罗,盘飞天髻,鹅蛋脸的女子。我一眼便认出,此女是大瑶的长公主。比从前瘦了,也更美了。 不知是不是亡国的缘故,今日的大瑶长公主,身上少了几分霸道,多了几分清冽。 太后慈眉善目,淡淡笑着。虽未施粉黛,但一对远山眉,一双杏眼,似青华一般的薄唇,足以看出年轻时是绝代风华的美人。 和长命,确有一两分相似。 随后而至的青华,恭身扶太后坐下后,也坐在了最中央的龙椅上。同样淡淡噙着笑,扫视过席下的百官,将目光放在太后身上。 自始至终,他从未看我一眼。似乎我没有到这畅春园一般,这大半月的朝堂之上,也从未过问过国师为何没有来上朝。 管家说,自从帝君班师回朝的那日,气势汹汹的到过苏府之外,帝君不曾来过。帝君的旨意亦不曾来过。 康平二年,我苏阳离,能以身家性命胁迫他一次,却不能次次以性命为挟,叫他不娶女人。 之以情晓之以理 阳离,誓言是不做数的。 既然不作数,你为何不敢说?因为心里怕对吧?你怕会作者大漠的人好,大漠的肉好,大漠连风都好,如果有的选,我情愿这辈子都没有离开大漠。 “阿胤,我死以后,在院子里种一株枇杷树吧。等你吃到结出的枇杷果,我就回来找你。”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你的灵魂不是! 男女设定死对头? 我呢,按照我家乡话来说,是个佛系妻子。 我们大漠的男人,一生只爱一个女人,我们大漠的女人,一生也只钟情于一个男人。结丝绳,饮合擎酒,纵马放歌,只有长生天才能将彼此分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宴会 序: 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无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汝嫣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诚然,这名号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 万万年仙途浩浩漫漫,世间各界,运气互不干扰。自然是有不得触碰的禁忌的。比如,仙者,不得干扰人间运气。 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一任夫君都弃我而去。 梁丘仙人,颛孙道人,汝鄢仙人,钟离仙人,凌恒仙人 我爱了那么多人,嫁了那么多夫君,我没想到又是你!我嫁的又是你! “娘娘,你竟然是个雏。结那么许多次婚,还是个雏!”“绿娘娘,绿娘娘!我今日在灵山脚下看见一个砍柴的小公子,相貌俊俏,骨骼羸弱,绝对是你的菜!” 说话间扑棱着翅膀奔我来这只是蓬莱岛的小凤凰,九重天,三界外独一只的公凤凰,名唤如花,鸟生爱好就是给我介绍对象,说来,我历任绿我而去的夫君,都是如花介绍给我的,偏生个个我还都喜欢的紧。 我从石崖上飞起,落到桃花树冠上平卧,我近日饮酒有些多,这顶头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如花啊,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任夫君都弃我而去,实在是喜欢人喜欢乏了。”说罢灌进肚里一口伤心酒,抬袖腾空坐到如花背上,道:“如花啊,还是去看看吧。” 如花兴奋的打鸣,晃动翅膀奋力破风飞向灵山。 “绿娘娘,您瞧见了吗?那个小公子!” 我定睛一瞧,开口道:“如花啊,这人果然好极,羸弱,说明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我正好给他医治。长的还挺好看。” 我极满意,大口灌酒下肚,如今这叫怦然心动风月酒。 “行!绿娘娘!我给您记下了,明儿就去把他的身家背景都挖个底朝天!” 我向来满意如花做事的效率。 我点点头,将怦然心动风月酒饮尽,随手把壶子掷下,起身飞向蓬莱岛,远远儿的对如花交代道:“我去寻师兄,你明日再来找我!” 我一扫往日的阴郁,如今心里畅快飞的极快。筋斗之间已到蓬莱。 “师兄!师兄!” 如今蓬莱仙草郁郁,鲜果硕硕,灵虫鸟兽也都仙气蓬勃的很。我遍寻不到师兄,去无量崖下挖一坛子好酒,飞到半空倚在蓬莱天地之间饮酒打发时间。 “绿娘娘!您今儿个真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仙鹤绕在我身旁打圈,这鹤子一向长舌八卦,远处灵龟火速飞来,伸长脖子道:“这还用说,能让绿娘娘高兴的无非是又找到如意小郎君或者医好个凡人!” 仙鹤不满,朝天打鸣。 师兄急匆匆赶来,说知道你来找我,所以来了。 男主知道女主二婚后咆哮,你已经跟别人结丝绳,饮下酒!巴拉巴拉 女主说你他妈不是有那么多小妾! 但其实我们男主脚真的很纯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给外面的人营造一种荒淫无度的fg。其他妾都是合作关系。此处设立一个女配哈哈哈 人物设定:女主:穿越到某古代大漠成为公主的优秀女厨师。一生一世一双人,单纯不世故,喜欢做美食。 男主:真的无意争夺皇位但永远被误会在争夺皇位的冷漠王爷。 男二:小王爷,崇拜女主嫂子。 男三:皇帝,后悔将本来和亲给他的女主嫁给男主。 文一开始写女主角穿越到大漠之后摔跤的场面,和别人打架,睡觉,回忆里写现代戏部分。后来慢慢记不起来现代的事情,等去和亲,慢慢难过的时候会回忆现代的事情,总会觉得自己马上要回到现在,不舍得。也因为怕,所以对男猪脚更加抗拒冷漠。 女主穿越过来是十四岁,穿越之前是26岁,激昂台上白得12年的人生。 女主的爸爸是草原上的王,妈妈是汉人,是送过来的一个普通歌姬。但鞑子爸爸很爱歌姬妈妈。 女主有病,巫医治疗所以一直没有治好。有个神奇的医生师父,是个中原人,来治疗,给女主治病,女主一直想嫁给他。 监国公主阿剌海别。 我,阿刺海别,用另一种方式守护大漠。 孛儿台兀真皇后,女主的妈妈 你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娃,竟然也有这样的谋略。 阿刺海别,没有鲜血和杀戮的人生非常无趣。 巫师说我不详,但我阿刺海别,可以让巫师说我是大漠的吉祥。 我要和你一个姓氏,我要叫枇杷。 我虽然不爱他,可我敬他c重他c他是我阿刺海别的丈夫!他的头颅被敌人砍下,我阿刺海别要把敌人的头颅砍下来,祭奠我的亡夫。 阿刺海别不爱亡夫,是朋友关系,随着阿刺海别能力越来越突出,她的婚姻嫁娶成为大汗的筹码,许多人虎视眈眈。所以和朋友亡夫真结婚,假夫妻。婚后为免尴尬,王夫总去打仗。 亡夫死后,阿刺海别杀敌人头颅,尸山血海里活下来,去远嫁中原。 本来是入宫的妃子,结果被抬入王府。因为,阿刺海别可以做妃子,但不能做皇帝的正妻。皇帝为了牵制男猪脚,临时加塞。 阿刺海别的死对头入宫,爆出阿刺海别曾经嫁过人,是不详的。 死对头就是因为本来给皇帝的阿刺海别主动给了 男猪脚听到后跑来质问,说出女主亡夫的名字问是谁?女主表示那是我的前世与你何干? 男主咆哮伤心,表示你之所以不爱我,不与我同房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亡夫?达奚胤澹台贺兰胤c 我下意思吞咽口水,我这夫君果真如传言一般荒淫无度,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没几个人玩的这么开。 原先,额旗个爸爸知道我心里牵挂中原,为哄我开心,送了成千上万头牛羊给中原人,把我送入中原成为最尊贵的人。太后召我入宫,无非是说些 让读者也不知道我们女主角是二婚!哈哈哈! 女主的哥哥们省亲来一次,送女二号阿日善圣水来一次。 女主被诬陷。 太后的侄女喜欢男猪脚,但太后想把侄女嫁给太子。 阿纳日石榴 皇帝,你给我取个中原名字吧! 刚好侍卫拿上来枇杷果,皇帝随口提一嘴说男猪脚对枇杷过敏,女主角就说我以后就叫枇杷好了。 其实是男猪脚小时候太爱吃枇杷,所以枇杷被人用毒泡过,虽然救回来,但落了一身的病。 之后就说是枇杷过敏,对喜欢的东西都敬而远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醉酒 ,太后将帝君的手覆在凤雉手背上,笑道:“今日,还有一个好消息。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哀家的华儿,青州的帝君,终于要纳妃了!有个知道疼人的知心人儿伴着哀家的华儿,哀家也放心不少。” 太后依旧笑得雍容慈祥,凤雉听到“纳妃”二字却时神色大变,虽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常,可凤雉一闪而过的那抹不甘,仍是落入了我眼里。 白峰崖凑近道:“不是说是帝后吗?怎么成妃位了?” 我轻声道:“莫要妄议。” 百官起身朝贺,我笑道:“君上与大瑶长公主福缘深厚,臣倍感羡慕,当真是命里注定。人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臣恭贺君上!早诞龙子,为我青州广纳福缘。” 帝君收回覆上凤雉柔荑的手,广袖一挥道:“本君,借国师吉言。” 我笑着垂首,太后的声音从上传来:“哀家今日听公孙家的儿子说,哀家那苦命长姐的女儿是许给国师了?” 我垂首道:“是,婚期定于三月十八。” 太后道:“好好好!如今华儿纳妃,那丫头也许了一门好亲事。哀家到了九泉下,也算对先帝和长姐有个交代。” 我起身笑道:“太后洪福齐天,臣泽您荫庇,才能娶到长命这样好的女子。” 首座的公孙孙一听到“先帝”二字神情明显一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老臣谢帝君,谢太后!” 太后淡淡扫过公孙孙一,笑道:“是该感谢华儿赐下这么一门好亲事。听说国师是天命之人,日后你公孙家丫头生出的男娃,也是天命之人。” 太后突然来了兴致,道:“不如华儿纳妃的吉日就放在三月十八,哀家便能讨两杯喜酒喝了。” 帝君将杯盏掷在昆仑玉案上,沉声道:“不妥。” 凤雉拉过太后的手,羞道:“回太后,雉儿曾与君上商讨过婚期,帝君询过钦天监,钦天监说三月二十一日是大吉之日,利君上,利青州。” 凤雉说罢,娇羞的探了帝君一眼。 我拎起酒壶,灌一口“求而不得”下肚,苦得我直皱眉头。拢袖朝帝君一拜,再朝太后一拜。 “臣谢太后美意!太后的恩泽,臣谨记心中,铭感不忘!帝君的江山要紧。青州的前程要紧。至于臣的婚事,若太后能来喝一杯酒,臣,三生有幸。” 太后道:“既如此,哀家也不强求。不过那丫头是哀家长姐之女,哀家算得半个母亲,不知道哀家有没有福分做个证婚人?” 我拢袖拜上三拜,道:“臣,谢太后!” 公孙孙一破天慌失了仪态礼数,玲珑剔透的酒盏碎了一地。公孙孙一起身颤道:“老臣,失态了。老臣,替长命的娘亲谢太后!” 太后淡淡扫过公孙孙一,转而对着我笑道:“不知国师钟意长命什么?” 我看了帝君一眼,帝君也沉沉从上俯视于我。我扫过帝君,将目光落到太后身上,道:“情不知所起,一往纵深似海。臣,也不知。” 太后笑得愈发和蔼,道:“好一个纵深似海。成婚当日哀家要送你二人一份大礼!” 我端起酒壶,倒一杯“月缺花残”进杯盏,淡黄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琉璃盏里盘旋,激点浮末。 遥遥朝太后敬过,一饮下肚,强装欢喜道:“臣,谢太后!” 忍着满心满肚的酸楚谢过恩,正要坐下,手却没缘由的乏力,琉璃盏一松,咣当碎了一地。 刺耳,又清脆。 太后并未怪罪,好言道:“国师你的眼睛红得愈发厉害,似要洇出血一般。既然喝不得酒,就不必喝。是否需要诏御医看看?” 我抬头看天,月明星稀,是个良辰美景夜。 可惜我过敏了。 我借由看御医,提前离席遁走了。白峰崖欲跟着,我告知他注意席上百官的动静,便朝我点点头,嘱咐我一定要喝醒酒汤。 今夜出奇的静。 静得让人发慌。 我行至宫门,双手平握在腹上,一路保持着苏阳离应有的风度。我笑着承下宫人的福礼,笑着同羽林卫打招呼,笑着逢人便赏赐金叶子。 书上说,施比受有福。今夜是我来青州这四年之中,最心酸无助,却又最不能任性妄为的一夜。 我难过。 这种难过,怕只有一年不沾荤腥这种酷刑能比得上七八分。 我红着眼走到朱雀大街上,我逢人便散金叶子。我这般难过,别人总得开心些。有人说朱雀大街上有个似谪仙一般的疯子,哭着散金叶子。 我哪里哭了,我明明是笑的。 只不过喝酒过敏,红眼睛而已。 我突然想起来孟喜说的那个习俗,中元节要走百病。那日我忘记逢桥便上了,不知道今日补上还算不算数。 若算数的话,能否赐我一副不知痛为何物的心肠。能否赐我一生不受感情裹挟。我走到酒铺下,拿出最后一片金叶子递给老板。 “店家,什么酒最烈?” “烈酒之最,当属翠涛!曾有诗云:蠕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 “千日醉不醒?好!来上十壶!” “此酒性烈,十壶怕得喝成醉生梦又死,不知人间愁滋味!更不知人间欢喜滋味!醒后头痛欲烈,公子喝不得十壶!” 我笑道:“好极!我此一生,只求醉这一场。余生便永远清醒,再也不醉。” 我横卧桥上,远处亭台楼榭,九曲高阁,灯火通明。 我喝净一壶翠涛,忍受着喉间的辛辣,将壶子抛下河,砸裂轻薄的冰面,发出滋滋的冰裂声。 风一阵又一阵出来,翠涛一口又一口灌下肚。 我拉住行人道:“这桥是什么桥?” 我已经看不清行人的脸,只听得清这声音很是不耐烦。 “觅渡桥。” 我又道:“觅谁?又渡谁?” 那人甩开我远去,厌烦道:“若是觅一夜风流,去寻飞鸾楼的姑娘啊。” 我朝他喊道:“飞鸾楼是我开的!你若去,报我名字,打折!” 那人狠狠朝地上啐一口道:“这帝宫还是我家开的呢!” 我嬉笑着又灌下一壶翠涛,喊道:“你真厉害!!” 我强撑着眼皮数了数,一c二c三四呢?! 如何只有三壶翠涛了? 我甩了甩手中的壶子,轻飘飘的。放在耳边晃一晃,没有一点水声响。 我笑着抬高臂膀,将壶子抛下桥。听到“噗通”一声响,拿双手撑开眼皮道:“一c二怎的只有两壶了!” 我一下子哭出了声,嚎得声嘶力竭:“谁偷了我的酒!偷了八壶” 明天八点后订阅下一章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酒疯 ,康平二年,我苏阳离,能以身家性命胁迫他一次,却不能次次以性命为挟,叫他不娶女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之以情晓之以理 阳离,誓言是不做数的。 既然不作数,你为何不敢说?因为心里怕对吧?你怕会作者大漠的人好,大漠的肉好,大漠连风都好,如果有的选,我情愿这辈子都没有离开大漠。 我喜欢了四年的人,序: 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无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汝嫣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诚然,这名号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 万万年仙途浩浩漫漫,世间各界,运气互不干扰。自然是有不得触碰的禁忌的。比如,仙者,不得干扰人间运气。 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一任夫君都弃我而去。 梁丘仙人,颛孙道人,汝鄢仙人,钟离仙人,凌恒仙人 我爱了那么多人,嫁了那么多夫君,我没想到又是你!我嫁的又是你! “娘娘,你竟然是个雏。结那么许多次婚,还是个雏!”“绿娘娘,绿娘娘!我今日在灵山脚下看见一个砍柴的小公子,相貌俊俏,骨骼羸弱,绝对是你的菜!” 说话间扑棱着翅膀奔我来这只是蓬莱岛的小凤凰,九重天,三界外独一只的公凤凰,名唤如花,鸟生爱好就是给我介绍对象,说来,我历任绿我而去的夫君,都是如花介绍给我的,偏生个个我还都喜欢的紧。 我从石崖上飞起,落到桃花树冠上平卧,我近日饮酒有些多,这顶头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如花啊,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任夫君都弃我而去,实在是喜欢人喜欢乏了。”说罢灌进肚里一口伤心酒,抬袖腾空坐到如花背上,道:“如花啊,还是去看看吧。” 如花兴奋的打鸣,晃动翅膀奋力破风飞向灵山。 “绿娘娘,您瞧见了吗?那个小公子!” 我定睛一瞧,开口道:“如花啊,这人果然好极,羸弱,说明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我正好给他医治。长的还挺好看。” 我极满意,大口灌酒下肚,如今这叫怦然心动风月酒。 “行!绿娘娘!我给您记下了,明儿就去把他的身家背景都挖个底朝天!” 我向来满意如花做事的效率。 我点点头,将怦然心动风月酒饮尽,随手把壶子掷下,起身飞向蓬莱岛,远远儿的对如花交代道:“我去寻师兄,你明日再来找我!” 我一扫往日的阴郁,如今心里畅快飞的极快。筋斗之间已到蓬莱。 “师兄!师兄!” 如今蓬莱仙草郁郁,鲜果硕硕,灵虫鸟兽也都仙气蓬勃的很。我遍寻不到师兄,去无量崖下挖一坛子好酒,飞到半空倚在蓬莱天地之间饮酒打发时间。 “绿娘娘!您今儿个真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仙鹤绕在我身旁打圈,这鹤子一向长舌八卦,远处灵龟火速飞来,伸长脖子道:“这还用说,能让绿娘娘高兴的无非是又找到如意小郎君或者医好个凡人!” 仙鹤不满,朝天打鸣。 师兄急匆匆赶来,说知道你来找我,所以来了阿那日的嘴巴比通灵巫师的嘴还要碎。我们一路从大漠的绿洲途经祁连山脉,从祁连山脉再走过孟达天池,再到格拉丹冬峰,离玉门关就不远了。过了玉门关就是中原,让我魂牵梦萦的中原。 我屁股疼的不行,其实我们可以骑马去中原,这样会比坐在牛车里快上许多许多。阿日那坚定的摇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格格,大汗送了上万只牛羊给中原皇帝好不容易才为你求来这门婚事,中原有个词叫什么,‘矜持’!我们要慢慢的去,才能让中原的皇帝觉得我们不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心里翻了无数白眼,主动送万只牛羊过去额其个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能做中原最尊贵的女人,太子的妻子。任谁都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的,哪怕我从大漠的日月山脚下走三年走到中原,人家也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们大漠女人想事情太简单。 “阿那日,你为什么想去中原?” 阿那日是我大漠的女将军,骁勇善战曾跟我出生入死,阿那日说要陪着我一起去中原的时候额旗个很舍不得,因为阿那日可以轻松的把敌人的头颅割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阿日那的脑子和大多数大漠女人一样单纯,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业务能力出色的傻白甜。 我是阿刺海别,大漠可汗的三格格。 第一章把男猪脚灌醉!哈哈哈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谈话 ,“苏阳离!” 是谁叫我?我晕乎乎的爬起来,脚底踩空直往下坠,风呼呼的,刮的脸有些刺得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突然有东西团住我的脚,我整个身子停在半空,不往下坠了。 我使劲蹬了蹬,桥上好像是个人。那人紧箍着我的脚脖子不放。我挥着伸手捞啊捞,却够不着飘在湖面上的酒壶。 明明酒壶子就在往下一丢丢的地方,若没有这讨嫌的人拉住我,我早能拿到酒了。 那人道:“再闹扔你下去喂鱼。” 我的身体荡来荡去,酒壶一下子离我远,一下子离我近。 我气道:“喂你个大猪蹄子,放开我!” “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找羽林卫剁了你包馄饨!” 那人一直未说话,任我如何威胁叫骂都不回应。我的脚脖子一点点往下滑,好像离湖面越来越近了。那人道:“本君只有一只手扒着栏杆,你若再动,我们两个都要掉到湖里喂鱼!” 喂鱼的话,我是不情愿的。我试着同那人打个商量。 我道:“这位兄台,你能否,换只脚抓?” “疼。” 那人默了半晌,无奈道:“不能。” 又过半晌,我开口劝道:“兄台,萍水相逢,不必如此拼命,你放开我罢。大千世界花花草草如此美丽,你何必只抓着我不放。” 那人道:“本君绝不放。” 我的脸离冰面极近,如今已冻得没有知觉。脚脖子却愈发疼,似要断了。 我哀道:“兄台,你放过我罢。我想死。” 那人怒道:“不准!” 我道:“兄台你当真奇怪,我死不死的与你何干,你竟说话这般冲。你便让我死一死罢。” 那人更气了,闷哼道:“你非要说这样的气话?” 这哪里是气话,明明是真心话。 我道:“我其实不想死。” 那人言语间开心不少,道:“忍一忍,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哭丧道:“可我的脚说它真的很疼,很想死。你放过我的脚罢兄台。” “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你勿需如此执着。你纵是救个蚂蚁,这功德都是一样的。” 我又往下滑了滑,仿佛一身的重量都压在脑子上,胃里翻浆倒海。 那人死死抓着我不放,我的脚脖子告诉我,那人的手有些抖。 我对着湖面道:“你放开我罢,你抓不住的。” 那人回道:“绝不!” 我听着那人咬牙切齿的说出“绝不”两字,竟有些感动。 我道:“兄台,你当真是个好人。我府中有许多钱,你放开我,去我府里取钱,拿了钱去青楼去逛窑子,准保你明日就忘记我了。” 那人使劲一拉,我反倒又往下沉了几分。 这桥离河面,少说有五米。看来这人,是真有菩萨心肠。我暗自叹道,昔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智障舍命救人。 那人道:“若非本君屏退侍卫,如何会到这样的地步。” 我笑道:“你再不放手,当真要和我一起掉下去。极简单的,我教你,把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松开就是了。” 那人说起话好像半丝力气都有,虚弱得很。 “本君绝对不会放开。你死了这条心罢。” 我突然感慨万分,道:“若我心上人,有兄台你对我一半好,我就满足了。” 那人一直未说话,我的脚依然紧紧被箍在他手中。 我自言自语道:“康平二年,我苏阳离,曾以身家性命胁迫他一次。却不能,次次以性命为挟,叫他不娶旁的女人。” “为何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一生忠于一人。” “不公平。” 那人道:“或许你心上人,有他难言的苦衷。” 我笑道:“喜欢一个人实在太辛苦,我告诉自己,今夜一醉方休后,便再也不喜欢他了。” 那人道:“你喝醉了。” “还有,不准不喜欢本君。” 朱雀大道上传来声声急蹄,不过须臾,我便稳稳落到地上。对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一拜,道:“多谢兄台。” 我提起桥上仅剩的两壶的翠涛酒,一步一晃朝家走。 身后人道:“本君送你回去。” 我叹一口气,朝身后挥挥手道:“不必了!我清醒着呢。” 那人紧跟上我,抓住我手腕道:“若你未醉,便不会认不得本君。” 我笑着搡开那人,道:“你是不要命的智障,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何不认得你!” “你莫要再跟了,我还要回家喝酒。” 那人从我手中抢过翠涛,斥道:“眼睛过敏,红成这个样子,还喝酒!今次是本君正巧碰上了,若本君不在,你就死了!” “若你死了,本君要如何活!本君要和谁并肩看九州风光!” 我痴笑着靠近那人耳边道:“眼睛是因为伤心才会红,你如何知道我骗人说喝酒红眼睛的?” 一阵梨花香飘进鼻子里,我扯住那人的领襟,伏在那人胸口,狠狠吸了一口香甜,道:“恩公,你真香。” 那人一滞,两瓶翠涛碎了满地。 我也未恼,推开那人,转身自顾自的朝前走。 我沿着朱雀大街走直道,路上灯火通明,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我看看穿着粉袄的糖人,又挑一挑作了画的折扇,又和小儿斗了斗蛐蛐儿。 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可转过身再看,好像又没有人跟着我。 今夜这街上的人长的都一个模样,走起路来一个个都摇摇晃晃的,可真是奇怪。 脑壳疼。 好像有千百只虫子在脑子里爬来爬去。 汤十一送来醒酒汤,横到我眼前道:“你再不醒,就不用娶媳妇了。” 我接过醒酒汤一口口灌下去,突然觉得胃里空得很。 “咕噜咕噜。” 我看一眼汤十一道:“汤兄,你饿了罢,肚子在叫呢。” 汤十一没好气的瞪我一眼,从我手中抢过喝干的汤碗道:“喝不了酒还非要喝,醉了三天是他娘的你肚子在叫!” 三天? 我腾一声爬下床,胡乱裹了衣服道:“今日要去公孙府里接亲!” 我急着出门,汤十一一把拽住我,看着我道:“你老老实实告诉老子,你为什么娶那个野丫头?你明明喜欢” 我捂住汤十一的嘴,道:“你莫管。” 汤十一冷笑一声放开我,道:“对,我多管闲事。” 我匆匆出门,在长廊碰上迎面而来的管家吴叔。 吴叔道:“主子,聘礼已送去首相府。等吉时一到,新娘子便送到咱府中了!” 吴叔还欲再说,我抢先道:“是否辟了一处院子给长命住?”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阂 ,吴叔道:“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将瑶光阁收拾出来了,正好给夫人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瑶光阁离主子您的仪瀛水榭不是一般远,毕竟首相跟主子是死对头,纵然按理说夫人入了咱们苏府,就是苏府的人。但夫人毕竟是姓公孙,还是得防着。” 我点点头,问道:“羽林将军来了?” 吴叔道:“来半天了,正在文渊院等候主子。” 我道一声好,提步欲去文渊院,却被吴叔喊住。 吴叔道:“帝君也来了,已经上了两杯茶。” 我一下子怔住,收回脚步道:“其他客人也到了?” 吴叔道:“不曾,客人应是酉时到。” 得知帝君正在前厅,踌躇再三,还是去了。今日天气不错,府中栽的花草都生了嫩芽,廊上挂着大红灯笼,很是喜庆。 府中下人正在摆弄吉团的位置,大红色的吉团要放在房檐最中央才吉利。今日一个个的都穿着喜庆,似乎每个人都比我更开心。 一路笑着收下白头偕老c早生贵子的吉祥话,一路散了无数金叶子。 行至正厅,帝君正看着一对红烛出神。 我暗自长吸一口气,笑着迎上去。道:“臣近日喜弄花草,得了两株珍稀的苍月桂兰,一时入迷耽搁了。还望君上莫要责罚。” 帝君正身笑道:“是吗?” 我提起炉上温着的莲子青铜茶壶,替帝君续上一杯茶,笑道:“正是。” 帝君未说话,淡淡看了门口挂吉团的下人一眼。我立即会意,转头道:“等会儿子再挂,先下去。” 赵婆问道:“主子,这观音送子图是挂到哪处?” 我尴尬的看帝君一眼,道:“放到瑶光阁。” 一行人退去后,帝君上前两步抵住我。我下意识后退,帝君却从我身侧走过,将正厅的大门关了起来。 帝君从身后抱住我,下巴伏在我肩膀上,散漫道:“这假婚,不结了可好?” 我通身一颤,咬着牙问道:“为何?” 帝君将下巴底在我脸上摩挲,道:“若是成了婚,日后朝夕相处,很容易会被发现阳离是女子。” 我笑道:“帝君亲自下的旨,赐的婚,臣不敢不从。” 帝君的气息明显有些急促,道:“本君一直压着未下旨,你为何,却让公孙当着满朝的面请旨?” 我将脸朝右侧一挪,躲开肌肤相亲。笑道:“可终究,是君上下的旨。这请柬都散出去了,满朝谁不知我苏阳离今日成婚?帝君如今来此,是为了弥补心中愧疚,还是笼络于臣?” 帝君抱的更紧,在我脖颈处吁一口气,道:“难道你非要娶?” 我转过头看着帝君雾蒙蒙的眼睛,酸涩道:“这话我也问君上,难道君上非要娶?” 帝君将我身子转过,箍我在怀里,柔声道:“本君没有娶,只不过纳个摆在宫中的妃子罢了。” 我挣脱帝君,拿起茶杯为自己倒上清淡的茶汤。慢慢喝干,又颤着手将杯盏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道:“君上回去吧。臣与君上,无话可说。” 帝君突然失态,一把攥住我的手,将我抵在桌上,沉声道:“阳离,从潼关一别后,你便一直阴阳怪气,本君不懂。” 我看着那双幽暗的眸子,拿指腹将帝君额心的褶皱抚平。帝君一怔,手上的劲道也小了几分。我将帝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拉到眼前,看着帝君一脸欢喜的模样,笑道:“君上准备什么时候,把黄霑的命给我?” “当初在平城您可是应承过臣,要给臣的暗卫一个交代。臣且等着呢。” 帝君一把推开我,恢复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冷若寒潭,生人勿近。 我的腰结结实实撞在桌角上,我闷哼一声,逼近帝君道:“臣差点忘了。帝君应承下的事,风一吹就散了,只有臣这样的傻子才会当真。” 帝君面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望着我道:“阳离别这样。” 我越是往前后,帝君越是往后退。我忍着身上的痛,笑道:“别哪样?帝君曾应承我会放了暗卫,可暗卫都死了。是黄霑做的是吧?” 帝君下意识避开我的目光,佯装喝了一口茶。 “君上知道,但君上一直装作不知道。臣,还能有什么好说?” “还有潼关除夕那夜,汤十一原本当天应该能到潼关卫,可为何武功高强的汤十一遍体鳞伤?君上,你告诉臣,与你无关。” 帝君满目哀色,看着我不说话。 我抓住帝君的臂膀,哀求道:“君上你告诉臣,与你无关,对否?” 我松开手,笑了几声道:“讽刺至极。” 我抬头紧盯帝君,道:“君上可知,汤十一的右手,至今缺了三个指甲?” 我自顾自的点点头,心中了然道:“既然君上不解释,也不否认,那臣就当是君上做的了。” 泪水不争气的绪满眼眶,道:“潼关那日,君上对臣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诓臣,好让臣早一些离开,不妨碍君上吞并大瑶是也不是?!” 帝君用袖子轻轻抹去我的泪,终是开口道:“那些话并非是虚。” 我冷笑三声道:“帝君只需告诉臣,说那些话,是否是为了让臣离开?!” 帝君犹豫半晌,欲拉住我的手,见我躲开道:“不仅仅是为了让你离开,本君” 我打断道:“臣明白了。” 帝君有些慌乱,道:“你不明白,本君曾书信一封告知你本君的心意,本君也曾说过要与你并肩看九州风光,这些都是真的” 我脑海里闪过从前种种,硬着心肠道:“可帝君还是要娶一个又一个才人c贵人c嫔c妃” “君上许的这个后位,臣不稀罕。” 帝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言语间尽是疲惫:“本君原以为,你是懂本君的。懂本君为何会这样做,可你连这样的干醋都要吃是吗?” 我苦笑一声,道:“君上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臣不懂君上。否则君上不会三番四处,想方设法让臣回避。因为君上知道,君上选择的方式,臣绝不认同。君上明明清楚不是吗?” 帝君喉结一动,哀恸道:“那阳离,能否发誓没有任何事欺瞒于本君。若非你和大瑶帝君暗自有往来,本君担心你会离开青州,本君又怎么想要” 我失望无比,疲惫道:“够了。” “臣,不想再听。” “臣只能告诉君上,臣会帮助帝君完成九州大业。关于这件事,从始至终,臣从未变过,臣更未动过其他心思。” “君上,你是我选中的人。” 我抬头怆然道:“为何偏偏是你这么做?偏偏是你这么想?”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章 博弈 ,帝君沉默不语,我看着温在炉子上的清茶从适口到沸腾,看着水声咕噜咕噜作响,背过身,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我狠狠用衣袖一擦,笑道:“帝君可知道,攻下一个大瑶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堵住九州悠悠众口。所谓纳大瑶长公主为妃,不过是一时障眼法,如今青州积弱,一旦惹起众怒,试问帝君准备让谁去打仗?是准备让食不果腹的老弱妇孺上前线吗?” 帝君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畏首畏尾,终不能成事。” 我点点头,转身颓然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摆了满屋子的红烛红灯笼红牡丹发愣。管家有心,这些盛放的牡丹定是从极远又温暖的地方而来。 帝君顺着我的目光,走到绽放的红牡丹前,掐下一朵还未绽放的苞蕾凑到眼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撘在花瓣上,帝君深深吸一口,慵懒道:“阳离,这种时节,青州产不出绽放的牡丹。你可知道,我青州虽重农,但无论是北方的麦子,亦或者是南方的稻谷,都是一年一收。若遇上天灾人祸,则必生饥荒。本君若要等青州积强,再出兵征伐,一则耗时太久,二则他国必然事先警惕。” “大瑶帝君绝无可能想到,本君会借和谈之名出兵。除了本君部署多年之外,还因大瑶过于松懈,轻视了本君,本君才能打得大瑶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阳离,你所言本君未尝不懂。可九州若要一统,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兵力,以及军需储备。大瑶可以成为我青州后备的粮仓,只此一项,纵然为他国眼中钉,肉中刺,本君也要一试。” 帝君慢慢行至我身侧,按住我肩膀,从高处俯视,柔声道:“阳离,朕需要你。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是苏家后人,你可明白?” 我看着帝君幽深似海,布满星辰的双眼,扯开嘴角淡淡一笑。 帝君眼中的苏阳离,只能做些小打小闹的事,只要做好苏家后人这个吉祥物即可。苏阳离上不得台面,苏阳离目光狭隘,苏阳离没有深远广大的格局。 帝君见我笑,神情缓和不少,道:“关于蜀南三百万两白银的事,你这回胡闹,本君替你搪塞了太后。” “还有兵部和朝中官员的事,既然你站在本君这一边,本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阳离应该知道,本君最恨的,就是官员结党营私。” “本君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公孙孙一。” 我浑身似雷击一般,满眼的不敢置信已经化成淡漠,轻笑出了声。 我道:“好。” 帝君颇为赞许的点点头,道:“本君信你。” “至于羽林将军彭顺和羽林副将秦明挑起群愤,激起众怒,法不责众,本君不会降罪于羽林卫。”帝君话锋一转,故作不经意道:“本君的龙玺,不知阳离是找谁刻的?” “以假乱真,仿的不错。” 我眉头一挑,道:“等帝君将九州九国全部收入囊中时,便能寻到了。” 帝君轻笑,道:“不在九州可惜了。” 帝君嘱咐道:“既然执意要成婚,本君不再阻拦。又不是娶一个男人,本君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她毕竟是公孙孙一的掌上明珠,日后务必警惕。为本君,为青州,也为你自己。” 我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问长命在平城城东村落受辱一事,是否与他有关。纵然长命会武功,可城东兵卫防守森严,又遍布帝君眼线,帝君更知道城东发生了什么可我不敢问,终究硬生生停在嗓子眼,又咽回了肚子里。 帝君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无论如何,长命与他终究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帝君不至于,狠辣凉薄至此。 他不过,嘴硬心软。 我笑着应下,准备起身送客。无论帝君视我为何物,我既然是苏家后人,是青州的国师,就定要完成我应承担的责任和使命。 生而为人,或许立场不同,出生不同。但终究,所有人都在为自己肩上所担负的责任而活。在帝君真正使得天下一统,百姓安康富庶之前,我永远是苏阳离。 苏阳离是我,但并非我的全部。 帝君起身,行至门口时突然转过身看着我。 我看着帝君似有话未说尽,便道:“帝君还有什么话要嘱咐臣的?” 帝君看了我半晌,薄唇微抿,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拉过我的手,郑重放在我手心。 帝君松开手时,我才见是个玉簪子,是一支白玉滚金梨花簪。不大不少,正好比我手掌多出那么一截。细细的簪头上镶着一朵白玉梨花,心蕊是一颗极小的绿宝石雕的,梨花边上裹着金丝,精致的很。 我小心摸了摸那朵梨花,这是一支姑娘家用的簪子。 帝君道:“本君在大瑶看到这支簪子,很是衬你,便买下了。” “可喜欢?” 我将簪子紧紧攥在手里,顾不得眼中的泪花,抬头看着帝君道:“喜欢。这是我第一个簪子。女儿家的簪子。” “很喜欢。” 帝君难得笑了,是如山间清澈舒爽的风,不带半点敷衍的笑。 帝君将大掌抚上我头顶摸了摸,道:“以后,本君会给阳离买更多更好看的簪子,还有漂亮的襦裙。虽然本君不曾见过,但本君知道,阳离穿上一定很好看。” 心里柔软的地方的一颤,我亲手为帝君打开门,送帝君至门口。 我一路低头盯着帝君的袍摆,假装看不见院子里大红的灯笼和鲜艳的花。 帝君一只脚跨出门口,对我道:“不必再送,回去好好休息。” 我看着帝君的背影,忍不住跟着跑了出去。 “君上!” 帝君掀开龙撵上的珠帘,探出头道:“怎么了?” 我走近两步,咬着唇道:“帝君真的认为,阳离将蜀南扩建的三百万两白银扣下,拨付五十万两用于舫城救灾,是胡闹么?” 帝君看一眼周遭的侍卫,才对我道:“是。” 我心中一痛,忍不住追问道:“为何?” 帝君皱起眉头,不假思索道:“太后是本君的母亲,是青州最尊重的人。整个青州的百姓是本君的子民,更是太后的子民。而太后的事,自然重于舫城的事。” 我心中依旧不甘,问道:“那么,那些寻常百姓的命,便如蝼蚁一般,半点不重要。” 帝君默了半晌,对我道:“太后好,百姓才会好。”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一章 不同 ,我看着帝君的仪仗远去,不再多做思索,转头往文渊院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文渊院离偏门近,里面假山怪石无数,只突出一个“野”字。里头的植物讲究自然生长,顺应天道,鲜少有人打理,寻常的家仆也很少会过来,很是僻静。我与甄富贵会面,一般都选在文渊院。 我匆匆往文渊院赶,途径正厅时,正瞧见汤十一抱着手斜靠门框,嘴里叼着朵牡丹花,英俊侠气,又带一丝风流。 汤十一伸手拦住我道:“这事老子还管定了!” 汤十一道:“你为何要娶那野丫头,是否有阴谋?为了你们所谓的什么大业,牺牲一个女孩子终身幸福,划算吗?” 我只得停下,看着汤十一道:“汤兄是以谁的立场说这话?” “按理说你我更亲近些,可你却不曾担心我的终身幸福是否被牺牲。况且,是长命亲自去帝君面前求的这一道赐婚的圣旨,你说我为了大业牺牲长命的幸福,怕是错了。” 汤十一拿下口里的牡丹道:“难道她喜欢你?” 汤十一好似魔怔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半晌。我斜一眼挂灯笼的家仆,道:“这婚是帝君赐的,我不得不娶。但既然长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无论我是否喜欢她,她都是这苏府的女主人。你们可记下了?” 见众人称是,我点点头。 既然日后长命要在苏府生活,必然要让府中的家仆敬重于她。 汤十一好似一下子没了力气,颓然道:“既然她喜欢你,那你待她好一些。” 我皱起眉头道:“自然,不用你教我。” 见我欲往内走,汤十一伸手拦住我道:“你不去接亲?”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依照我朝婚嫁的规矩,我只需在苏府等候长命的婚轿即可。管家会派人去接亲,你无需担忧。” 汤十一仍不放我离开,认真道:“毕竟是人生头等大事,你还是亲自去接一下比较好。” 我压着心中的火气道:“你若想去,便跟着管家去。对我而言,不过是苏府里多住一个人不,是两个。还有小十三。” 汤十一道:“你他奶奶娶两个?!” 我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闲心再同汤十一说话,朝空中打一个响指,从房顶上跳下四名羽林卫,拦住张牙舞爪的汤十一。 我挥挥手道:“把嘴堵住,等今夜宴会结束再放出来。” 以汤十一莽撞的性格,今夜在太后面前生了事端,总不大好。 等我赶到文渊院时,看见甄富贵和白峰崖都在流觞亭内等候。我匆匆过去,甄富贵和白峰崖朝我一拜。 “卑职见过主子。” “末将拜见国师。” 甄富贵和白峰崖对视一眼,各自坐在石凳上。 我笑道:“富贵,从前你是羽林卫,是叫卑职没错。如今你已经是羽林将军,当改口了。” 甄富贵道:“卑职习惯了。” 我也未强求,正色道:“如何?” 甄富贵道:“已派人去唐州c东州c柒州c西州及青海。” 我点点头道:“希望这些说客能破坏连横,如今的青州,再经不起战火了。” 甄富贵道:“唐州那边要清君侧,总要师出有名。正统的长公主心甘情愿做了我青州的妃子,那些旁支的王爷遗腹子,是掀不起什么波浪的。” 我笑道:“我从前就说你聪明,只是仅仅破坏连横不成,还需要在各国之间搞一些小动作,让他们狗咬狗。听说青海c东洲的使臣到了唐州。那就横插一脚,让这两国的使臣有去无回,将矛头引向唐州,再在民间传一些唐州帝君有吞并九州野心的童谣,我布下的暗桩也会给予配合。” 甄富贵道:“卑职明白了,回去立刻传信。” 我点点头,如今新的暗卫还不能派上用场,好在甄富贵短短半月便完全掌握了羽林卫,也私下培植了一些势力。 我问道:“这些人用起来是否放心?” 甄富贵道:“家底都是干净的,主子放心。” 在一旁沉默的白峰崖道:“国师在帮帝君收尾,为何要私下偷偷做?末将不懂。” 甄富贵道:“这种事怎能以青州的名义去做?难道要向天下说帝君要离间连横的各国,帝君要派人暗杀使臣,再灾祸于唐州?” 白峰崖想了一想,对我和甄富贵道:“末将也曾担心出兵大瑶,会引来他国征讨。只要能保护好青州的百姓,末将愿为国师肝脑涂地。” 我与甄富贵对视一眼,我扶起白峰崖抱紧的双拳道:“我替青州的百姓,谢过羽林副将。” 白峰崖道:“虽然国师来羽林殿次数不多,但通过几次的相处,末将知道国师是真心为百姓的好国师。” “连绿兮都对国师称赞连连,说国师曾救下绿兮的弟弟。国师对萍水相逢之人,都能施以援手,救其性命,末将十分佩服!” 我明知故问道:“绿兮是谁?” 白峰崖一时红了脸,道:“绿兮是飞鸾楼的姑娘。” 见我二人看他,白峰崖慌忙做解释道:“绿兮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也从未有过恩客。末将,末将想攒钱把绿兮赎出来,再娶了她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白峰崖满面红光,心里觉得感慨。许多真情之中掺杂着算计,有的两人都心知肚明,有的一人坐庄,一人深情。 我点点头道:“我亦不是狭隘之人,人生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只是不知,这赎金要多少?” 白峰崖道:“要五千两。” 甄富贵倒抽一口凉气,朝白峰崖胸口捶一拳道:“你疯啦!五千两!为一个女人!” 白峰崖颓然道:“可我就是觉得绿兮好。” 又不服气的加了句:“世上只有绿兮好。” 我看一眼流觞亭外巍峨的假山和潺潺的流水,道:“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少不了帝君的赏赐,只要慢慢等机会,立了功,五千两也不是难事。” 白峰崖点点头道:“末将盼着能上战场杀敌立功,又盼着青州永远没有战乱。” 我笑道:“有时候战争,并非是件坏事。” “如果暂时的战争,是为了永久的和平,就是好事。” 白峰崖仍是不解,道:“末将以为,战争会使百姓流离失所,”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贺礼 我看白峰崖一眼道:“九州之上,有国弱,有国强。强国的铁蹄要踏上他国领土,弱国不得不抵御外敌入侵,千百年来永远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人的贪欲是天性,有了许多,自然想要更多。所以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永远没有休止,这是帝王之间的博弈,若赢,扩大疆土,功业千秋。若输,轻则割地赔款,重则赔上一族性命,从此留在史册中。” “有时候,那些帝王们含着金汤匙出生,自以为万民都是随意摆弄的物件,和花草蛇虫无异。闲着无聊了,便出兵攻伐邻国,也是常有的事。于他们,死一些人,割一块地,与玩家家无异。” “所谓以战止戈,就是用一场鲜血淋漓的战争,换来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和平。而这短暂的和平,往往是因为国家需要休养生息。等到百姓富庶国库充盈,孩子长大成为可以出征的壮年,帝王想要扩张的野心又会重新燃起。而普天之下,没有人能阻止帝王。” “我所说的永久和平,就是百姓的一生都不会被战火祸及。他们会觉得所谓战争,是远在史书上的事情。他们的一生,从出生到及冠,从及冠到成婚,从成婚到生子,从生子到不惑之年,从不惑之年到子孙满堂,都无需为衣不果腹担忧,无需为战火祸及家园担忧,更无需为他们的子子孙孙担忧。” “这才是,永久的和平。” 白峰崖一时听入神,半晌后才对我道:“这样的和平,只怕末将这一生是赶不上了。” 我笑道:“或许吧,但我们可以,让我们的子子孙孙活在这样的和平里。” 我看着若有所思的白峰崖会心一笑,转向甄富贵道:“富贵,近日朝中可有异动?” 甄富贵两道短粗眉拧在一处,凝想半晌后道:“并无异动。” “但过于安静,安静的有些奇怪。” 我点点头眺望远处的怪石青山,徐徐道:“只怕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浪会起,总之,多加注意。” 甄富贵点点头,与似有所惑的白峰崖离去。我虽不去公孙府迎亲,但该有的阵仗还是要有的。甄富贵会代替我前去迎亲,虽然青州祖制并无规矩,但我还是想长命嫁得风光体面些。 三百羽林卫的迎亲队伍,在喜庆敲锣打鼓奏乐声中,抬着新娘子一路走过帝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想来应当是康平五年以来,帝城最盛大的一桩婚事。 我坐在文渊阁里,听着初春微弱的蝉鸣声,泉水叮咚流过怪石激起的浪花声,看着人为雕饰又几近自然的风光,一时愣了神。 我从怀中摸出一支簪子,轻轻抚上白玉做的梨花,将簪子放在眼睛前,透过明亮的光线,能看见水润通透的梨花瓣里,有丝丝浅淡的棉絮。 这支簪子,品相是极好的。 临近吉时,府中开始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众人绞着眉头却又极喜庆,管家给家仆们一一订制了胭脂色的下襟,黛青色的上裳。 我穿上朱砂色的婚服,用赤色鸳鸯腰带绑在胯上处,用红丝带绾起一头青丝,中间横插一支简单的鎏金青玉簪。洗脸,净手,到苏府门口迎客。 苏府门前立着两座一人高的石麒麟,正是一公一母。母麒麟脚下踩着一团火球,很好分辨。左右各站门童十人,左边的为首的门童唱礼,余下的门童带客人进府。右边为首的门童将唱礼的内容登记在册,剩下的门童专管收礼,将宾客带来的贺礼一件件收入库房中去。 唱礼门童高声道:“户部赵侍郎送赤金勾彩镂空长命锁一对!” “工部王侍郎送和田碧玉镶紫莲形吊坠一只!” “帝城兆尹送巧绘漆雕花梨木香炉一只!百年老山参两只!” “镇国公送流光溢彩琉璃盏一对!南海姣光夜明珠一颗!天山浮沉木雕花软梳一副!蝴蝶鎏金嵌玉镯一对!” 先来的都是在朝中官位较小的,越往后来的自然也品阶高一些。送的贺礼也越发贵重。不过众人都来得比吉时早上许多,毕竟今夜踩着吉时点来的,是青州太后。 无人敢在太后面前托大。 我尽力维持着面色欢愉,又带一丝庄重,一一同宾客回礼道谢。 门童接过仆人递过的帖子,高声唱道:“神策大将军,送羊脂白暗夜流光月牙形玉配一对!镂空龙骨流苏折扇一支!太史水墨折扇一支!墨色绝尘紫竹箫一支!织金彩瓷瓶四对!郎红玉壶春一对!成化斗彩瓶一对!五彩云纹带盖琉璃瓶一对!成化斗彩鸳鸯荷花高足杯一对!霁红瓶一只!兰釉留白梅瓶一只!子冈白玉和合二仙摆件一尊!三层绿玉熏球一个!玉辟邪一对!玉马一对!玉璧一对c玉璜一对!” 门童足足唱了十分钟的贺礼清单,声音有些发哑。 玄一一脸无辜的笑着看我,一双桃花眼眯起,只留下一条缝隙。和其他宾客衣着庄重不同,玄一似乎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一身青衣,头发松松垮着,只用发带打个结束着,脚上踩着草鞋。 纵然衣着还是那个衣着,可在帝城这一个月,却没能将玄一养得同先前一样白净。 从前那双桃花眼依旧清澈勾人,可伸出脖颈的那道疤痕却在提醒我,玄一和从前不一样。 如今战功赫赫,杀戮四方的神策大将军,又怎么会和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青州刑官是同一个人。 等门童唱完后,我拢袖轻轻一拜道:“多谢神策大将军,请进府中入席。已备下酒水差点,聊以消遣。” 玄一依旧笑着,凑近我道:“我将家中能搬的都搬到你府中了,帝君赏赐的东西也都送来了。你竟同敷衍他人一样敷衍我么?” 我看了一眼玄一身后排着队的三辆马车,这人或许真是将整个家都搬来了。我朝带客的门童一挥手,笑道:“还好我府中空余的屋子多,再藏些垃圾也无妨。神策大将军,请吧。” 玄一笑得更深,桃花眼几近不见,凑到我耳畔道:“不知道我这个垃圾,在苏苏府上,有没有容身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亲 我睥一眼玄一,轻声道:“玄一,从前是我小瞧了你,也错信了你。我知你受命于帝君,骗我也是听旨行事。但我总之,你无需如此死乞白赖,或许哪日我想通了,会主动来找你。但如今,只被世上唯一的挚友欺骗这一项,恕我无法原谅。” 玄一瞬时收起一脸嬉笑,咬着下唇道:“苏苏” 我笑道:“神策大将军请入府。”侧身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玄一收起一脸散漫,深深看我一眼,随着引客门童进去了。 门童看着三辆大马车,一脸不知所措对我道:“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看了车夫一眼,又望了望远处被堵住的宾客及随从。这么多东西自然不好一一抬进府中,台阶太多又无法将马车赶进去。 我叹一口气道:“从偏门进去,直接驱车拉到库房。” 过了半个时辰,迎亲队伍在敲锣打鼓声中而来,除了公孙府和苏府的人外,还有许多凑热闹的百姓跟着迎亲队伍而来。 车舆至,站在车外的女侍正是小十三。小十三穿一袭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煞是可爱。 小十三见我,眼中骤明,绞着手里的帕子朝我使劲嘟嘴。我一下子笑出了声,瞪小十三一眼,行至车舆旁。 我并未急着接出长命,转身朝门童看一眼,门童会意,抬了三盘雕贝漆花食盘上前道:“今日我家主人成婚,迎娶夫人进府。此等喜事,当与众人共庆贺,特备下薄礼赠于诸位!” 说着两名门童抓起食盘中的干果金叶子,撒向空中。 拿红纸包起来的糖果,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红彤彤的大枣,晒干的桂圆在空中坠落飞舞,趁着众人哄抢的空档,再各赏迎亲送亲队伍里的人每人一小荷包的辛苦礼。里面同是装着一些干果,还有五片金叶子。 管家曾同我商量送什么辛苦礼,我倒是以为,送什么都不如送金送银来得实在。我寻常又喜欢送人金叶子,便定了每人五片金叶子的辛苦礼。 小十三掀开金玉碎片做成的门帘,我伸手将长命接了出来。 长命抓了我一把,我拍拍手背安抚长命。领着蒙着盖头的长命跨过火盆,一路引着长命上台阶,跨过门槛,走进苏府。 按理说新郎应当抱着新娘子跨过门槛才对,可我实在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莫说头上顶着十来斤金饰的长命,纵然是平日的长命,我也不敢应承能抱得起来。 跟在迎亲队伍后头女侍引导新娘入室。然后,新郎与新娘行礼如仪,再行合卺礼。当天,宴席的数目,在大清会典事例上有规定,同样不得越制。 蓝釉缠枝花纹食碟 婴戏百宝红木盒 碧海晶莹玛瑙石砚 阳离,誓言是不做数的。放在帝君大婚当日 结婚之日,官员家一面备办酒席大宴宾朋,一面设仪卫,以妇舆遣人至女家,迎娶新娘。新郎吉服在家等候,无须亲迎。女家将出嫁的姑娘打扮起来,等候迎亲的车舆。帷帽梅花纹纱袍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丝绸罩衣菊纹上裳百褶如意月裙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缕金挑线纱裙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撒花烟罗衫百花曳地裙云纹绉纱袍藕丝琵琶衿上裳紫绡翠纹裙软毛织锦披风织锦镶毛斗篷素绒绣花袄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刺绣妆花裙薄罗长袍勾勒宝相花纹服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宫缎素雪绢裙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琵琶襟上衣云雁细锦衣弹花暗纹锦服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八答晕春锦长衣对襟羽纱衣裳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织锦皮毛斗篷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暗花细丝褶缎裙金丝织锦礼服烟云蝴蝶裙撒花纯面百褶裙苏绣月华锦衫四喜如意云纹锦锻挑丝双窠云雁装碧霞云纹霞帔翡翠撒花洋绉裙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乌金云绣衫蝶戏水仙裙衫软银轻罗百合裙漩涡纹纱绣裙如意云纹衫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十二破留仙长裙乳云纱对襟衣衫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缎地绣花百蝶裙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缎绣氅衣五彩缂丝衫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缎织掐花对襟外裳盘金彩绣棉衣裙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散花百褶裙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白玉兰散花纱衣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古烟纹碧霞罗衣散花如意云烟裙烟水百花裙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桃花云雾烟罗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云丝披风团锦琢花衣衫金边琵琶襟外袄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窄衣领花绵长袍细纹罗纱锦绣双蝶钿花衫月牙凤尾罗裙翡翠烟罗绮云裙绣衫罗裙剑南春产于四川省绵竹县。其前身当推唐代名酒剑南烧春。唐宪宗后期李肇在≈lt;≈lt;唐国史补≈gt;≈gt;中,就将剑南之烧春列入当时天下的十三种名酒之中。当然,当时所指的剑南,是指剑门关之南,唐代所谓的“剑南道“之省称,绵竹作为当时剑南道属下的一个县。现今酒厂建于1951年4月。剑南春酒问世后,质量不断提高,1979年第三次全国评酒会上,首次被评为国家名酒。 4古井贡酒 该酒产于安徽省亳县古井酒厂。魏王曹操在东汉末年曾向汉献帝上表献过该县已故县令家传的“九酿春酒法“。据当地史志记载,该地酿酒取用的水,来自南北朝时遗存的一口古井,明代万历年间,当地的美酒又曾贡献皇帝,因而就有了“古井贡酒“这一美称。古井贡酒属于浓香型白酒,具有“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的特点。 5江苏名白酒洋河大曲与大曲 洋河大曲产于江苏省泗洋县洋河镇洋河酒厂。洋河镇地外白洋河和黄河之间,距南北大运河很近,在古代时,水陆交通极为方便。是重要的产酒和产曲之乡。洋河大曲属于浓香型白酒。在第三届全国评酒会后,三次被评为国家名酒。大曲产于江苏省泗洪县镇。1984年的第四次全国评酒会后,该酒以“色清透明,香气浓郁,风味协调,尾净余长“的浓香型典型风格连续两次被评为国家名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拜堂 , 公孙孙一道:“老夫也提醒你一句。青州帝君不是个大肚量的人,你如今娶老夫的女儿,便是与虎谋皮。除了老夫之外,这席上的人,哪个不以为从此你与老夫同乘一叶扁舟?” “你又如何保证,帝君不会疑你另择木而栖。” 我笑得愈发浅,迎向公孙孙一有那么几分真心的目光笃定道:“我信帝君会信我。”公孙孙一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从前,老夫又何尝不是如此信任于先帝。” 公孙孙一大袖一挥,拿起只剩下半盏的白玉奶茶,从我身旁走过,只用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多谢”。 多谢我娶长命?亦或者多谢我同他讲了两句肺腑之言? 我看着公孙孙一的背影不欲纠结于此,舒展开眉头笑待宾客。 夕阳西落,浅淡的光晕洒在房檐上,湘妃色的落日带着无尽的伤感和迟暮之色,戏台上的天仙配还未唱罢,许多宾客看着台上别离的场面颇为动情,整场宴会似有些愁云惨雾低迷之状。 好在月终圆,花会开。 待到台上的七仙女与董永紧紧相偎,朝台下的众人唱最后一句“槐荫树下把子交,不怕你天规重重活扯散,天上人间心一条,天上人间心一条”时,宾客欢呼喝彩,拍掌叫好,气氛热烈无比。 谁能不爱夫妻得以欢好的大团圆结局? 酉时将近,太后凤驾亲至。身后的随从两两并列,从宴厅排至苏府大门,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 众人伏地叩拜行礼,高呼三声千岁。 太后身着朝凤如意云烟裙,头戴翡翠如意冠。行举雍容华贵,面目温和慈悲,轻笑点头。一旁的随侍拉长尾音道:“起!” 声音尖怪刺耳,一听便是阉人。 太后上前,拉起我与长命的手拍了拍,似无意般瞥过长命身后的公孙孙一,含笑道:“哀家来迟了。” 我请太后上座,笑道:“吉时刚至,太后来得正正好。臣与长命承太后福泽,恩感不尽。” 长命轻轻一福,婚冠掩在霞帔下,发出叮铃声响。太后忙道:“快起来,既然吉时到了,便行拜堂礼罢。” 公孙孙一坐在太师椅上,眼含柔情看着长命。搅弄朝堂于股掌之间的公孙相,似乎在此刻褪去了满身锋芒,只剩下慈父的无尽温柔。 管家高声唱礼道:“一拜天地!” 我与长命转身对着天地一拜,起身时恰好撞上玄一清澈的桃花眼。不怒不喜的玄一刹那间低下头,避过我的目光。 管家高声唱礼道:“二拜高堂!” 我牵着长命朝太后跪下,深深一拜。起身后转向右下侧的公孙孙一,又是深深一拜。公孙孙一的手无措间抬起又放下,眯着眼笑道:“起来起来!” 看得出今日的公孙孙一,开心中带着些慌乱,慌乱中还有一丝激动。 管家高声唱礼道:“夫妻对” “拜”字还未说出,一身影单薄,着湖绿色内侍服的小太监匆匆闯上明堂,将一份类似诏书折子的东西递给太后,并低语几句。 太后面色狐疑,打开册子匆匆扫过,顿时神色大变,极为阴郁。 管家亦不敢接着唱礼,我朝管家使眼色,示意他等一等。 等那抹湖绿色转身,看清太监面容时,我心中一骇,如晴天霹雳,响起骤雷阵阵。抓着长命的手陡然一重,不明就里的长命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公孙孙一也看出局势似有不对,一脸欣色顿时不见,面色阴沉警惕,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公孙孙一紧抓扶手,颇为忌惮的看着面色阴郁的太后。 这闯进来的太监,竟然是平城醉茗楼的小二。 故意引我们去城东,又在后来突然消失不见的小二。 我脑海中骤然出现平城都尉容云鹤死前说的那些话。 为何醉茗楼的小二能自由出入于城东。 为何醉茗楼的小二没有被城东的暴民分而食之。 为何醉茗楼的小二能活着从城东出来。 为什么? 因为这个所谓的店小二,根本不是店小二。而是太后或者帝君布下的暗桩。为的就是我们一行人能对城东生出兴趣。 我握着长命的手汗涔涔的。心中不大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那个小二不,太监见我盯着他后,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便低头不语。 太后依旧沉默。 宾客低声议论c交头接耳的声音不断。 而无人,敢打破这个局面。 我握紧长命,上前一步道:“禀太后,长命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不如婚期延后,再行拜堂礼。” 太后的目光终是从暗黄色的册子上离开,深深看我一眼,对那太监道:“看一看,是否是同一人。” 那太监尖声道:“奴才谨遵太后懿旨。” 说罢便踩着碎步上前,伸手欲掀开长命的盖头。 我提手将太监伸过来的手打落,斥道:“荒唐!国师之妻,首相之女,岂是你一阉人能碰的!” 太后柔声道:“国师,不过是看一眼。便由你掀开罢。况且,未行完拜堂礼,饮下合卺酒,便算不得礼成。” 我笑道:“总归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掀盖头的事,得洞房时做。” 公孙孙一起身道:“不知太后,因何事中止拜堂礼?” 太后先是叹气,接着面有难色道:“哀家也不信长命这丫头,会是如此失德之人。让合德看一眼,便知是真是假了。” 众人听后,宴席上一时骚乱无比。 公孙孙一咬牙沉声道:“不知这份信函,能否给老臣过目?” 长命“噌”一声掀开霞帔,疯一般从公孙手中抢过还未来得及打开的册子,用力撕扯。 一时间,除了太后稳坐高堂,众人都慌乱不已。 我朝管家看一眼,佯装上前扶长命,一脚狠狠踩上长命拖地的嫁衣。 管家欲上前帮忙,却似无意般朝烛台一碰。红烛落地,火苗窜上长命的嫁衣,发出滋滋声响。 我伸手把撕成两半的册子打进燃起的火焰里。等到册子烧得差不多时,家仆扛着水囊匆匆赶来,浇灭了嫁衣上的火。 我连连拍长命的背安抚,并着人将受惊的长命送下去休息。 太后冷眼看罢,起身道:“慢着!” “合德,你去看一眼,是否与你见过的女子长的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明 , 我将长命揽在怀里,尽力安抚着发抖的长命。怒道:“不知太后何意?还请太后明示。长命是未出阁的贵女,却在出嫁之日接连受惊遭辱,难道是臣得罪了太后?!”太后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这场局不知何时布下,但从这太监合德出现在平城,到上次接风宴太后出言要证婚,再到方才的一场指认闹剧。 无一不显示,太后的目的就是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当中指认长命曾遭辱。 此目的,用意何在? 长命在平城受辱的事,一旦人尽皆知,则必然遭尽非议。按照青州律法,只怕长命不死,也得受幽闭之刑。 太后照说是长命的姨娘,若真心爱护,纵然是临时知晓,也必当私下过问,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验明。 太后为难长命,到底用意何在? 是与长命之母,太后长姐有解不开的仇怨? 又或者,是想激怒公孙孙一?人人都知公孙孙一视长命作掌上明珠。 太后在此时使公孙孙一难堪难不成,是逼着公孙反? 不可能。 按理说,太后应当极力笼络于公孙孙一才是。 我还未理清其中的因果头绪,太后道:“也罢。这件事哀家本想私下处理。既然公孙相和国师要个说法,哀家也不愿白白担个坏人姻缘的恶名。” “合德,你来说。” 太监合德却是对着众人道:“康平四年除夕夜,平城城东义村,暴毙五十余人。义村村民称是一女子报复,故意害了这些人性命。故而写了状纸,聚众闹上帝城,方才在外拦下凤撵,并附了该女子画像。奴才看着,正是公孙二小姐的模样。” 公孙孙一怒道:“荒唐至极!我儿又怎会于除夕夜在平城杀人!据老夫所知,我儿除夕时,与帝君国师等人,都在潼关!” “贤婿,是也不是!” 我皱起眉头未答。恐怕合德真正想说的,不是村民暴毙一事。 合德道:“首相大人不知内情,之所以村民能画出该女画像,又笃信五十余村民暴毙是该女报复。” “全是因为,该女曾遭那五十余人轮番凌辱,长达一夜又一日。围观者众,死去的五十余人,正是施暴者。” 公孙霖突然从席下冲上台,扯住长命就是一巴掌。 “公孙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贱货!为家族蒙羞!” 我扶住长命,怒视公孙霖。谁也不曾预料到,长命的长兄会突然上台施暴。 公孙孙一暴怒,对准公孙霖就是一脚。直从台上踢飞到台下。 转身后公孙孙一一掌拍裂身侧的大案。沟壑纵深的脸上青筋暴起,对稳如泰山一般的太后切齿道:“合贞!你便如此对我!!” 合贞,是太后未入宫前的名字。 聪明老成如公孙孙一,怎会看不出今日这出突然的闹剧,是一场局。 一场对他公孙孙一量身定制的局。 太后仁慈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道:“放肆!哀家的名讳,只有先帝一人能叫。” 公孙孙一连退三步,怆然道:“好。” 我忙拉了眼看着要踩空台阶的公孙一把,公孙孙一瞬时清醒。甩开我的手,垂目静默半晌后睁开双眼,徐徐道:“老臣失礼,还望太后海涵。” 我转向太监合德道:“你如何确信你口中所谓的受辱者c杀人者就是我夫人!” 合德道:“奴才见过画像,同公孙小姐同国师夫人是一模一样。” 我冷哼一声道:“且不说你一来自蜀南的阉人,何时见过我夫人容颜。你又如何确定门外那些人所言是真!而非胡编乱造!” 合德有些慌乱,道:“那些冤民敢拦下凤撵,自然不需要说假话。再者奴才也是为了国师您好,若您识人不淑,娶一个不洁的夫人进门” 我冷笑一声道:“我问你,是那些暴民所言罪状,是否有刑官勘案卷宗c有仵作验尸卷宗c有都尉批函?!” 合德道:“奴才奴才不曾见” 我将熄灭的烛台狠狠掷向合德,砸在合德背上发出一声闷哼。 “哪有人喊冤不报官,不经都尉府审案,直接来帝君拦凤撵的!你个蠢材!” 我呵道:“来人!将这目无规矩的阉人拉出去砍了!!” 羽林卫上前,左右伏住合德。 这合德一时吓得屁滚尿流,嗓音也不尖了,行为也不似先前同太监一般,反而更像个正常的男人。 太后道:“国师,哀家以为,纵然合德有错,这大婚之日开杀戒总不吉利。如今长命遭五十人轮辱一事还没有定论,若是杀错了,可如何是好?” 好一个若是杀错。太后字字句句,皆诛心。 我看合德一眼,笑道:“哦?臣看这合德也有些面熟。臣数月前曾见过一人,长相与合德极其相似。只是,那人却不是阉人。” 我刻意将阉人二字咬重,太后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臣以为,这合德扰乱朝廷命官婚礼,肆意将污水泼向臣妻,理当重罚。不知太后以为,杖毙如何?” 合德拼命向太后求饶,恳求太后救其性命。嗓音一时尖锐刺耳,一时又与常人无异。太后眸中淡然,笑道:“如此,便依国师之言。” 合德听后,一时昏了过去。 太后朝众宾客道:“不必放在心上,徒扰了兴致,拜堂礼继续。” 众人起身称是。 经太后这一遭,不管长命受辱这件事是否有真凭实据,明日流言便会传遍整个帝城。自此,长命在青州的名声便不在了。 而公孙孙一,也会成为众人嘲弄耻笑的对象。 新娘。新郎吉服在家等候,无须亲迎。女家将出嫁的姑娘打扮起来,等候迎亲的车舆。帷帽梅花纹纱袍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丝绸罩衣菊纹上裳百褶如意月裙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缕金挑线纱裙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撒花烟罗衫百花曳地裙云纹绉纱袍藕丝琵琶衿上裳紫绡翠纹裙软毛织锦披风织锦镶毛斗篷素绒绣花袄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刺绣妆花裙薄罗长袍勾勒宝相花纹服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宫缎素雪绢裙刻丝泥 花如意云烟裙烟水百花裙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桃花云雾烟罗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云丝披风团锦琢花衣衫金边琵琶襟外袄粉霞锦绶藕丝缎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宫 公孙孙一淡淡看我一眼,笑道:“你与老夫年轻时,很像。” 说罢后,公孙孙一朝瑶光阁方向怔怔半晌,浑浊的眼白下,黎色的瞳仁闪着道不明的光芒。公孙孙一收回目光,从随侍手中接过靛蓝鹤氅披上。脚下一顿,似下了什么决定,朝我点点头,提步匆匆离去。 我回到宴厅,随手夹了厨子做的四喜丸子送入口中。味道还不错,软糯弹牙,肉香四溢。 这一嘴肉咽进肚,突生了一股子饿劲。我回过神怅然一笑,才想起自己醉酒后整整三日未进食。 人若忙起来,便当真连饿都能忘了。 夜色昏沉,藏身在草地里的知了开始叫个不停。管家已请大夫去瑶光阁替长命诊治,身体大约无虞。我又生怕长命一时想不开,便嘱咐小十三在床前好生看顾。 我看一眼收拾残局的家仆,顾不及再多一口菜填饱肚子。伴着昏暗中刺眼的红烛和叽喳的蝉鸣声,转身融入浓浓夜色。 我乘快撵行至帝宫,通传过后便在议事阁等候。灌下三杯浓茶后,肚子愈发饥得慌。我道:“不知帝君何时能来?” 面生的太监道:“已前去通传,还请国师耐心等候。” 我又灌两杯茶下肚,起身在议事阁来回走动。太监慢条斯理的替我续上茶,笑道:“许是快来了。” 议事阁外生出一阵响动,我道:“外头怎么了?” 太监恭敬的将茶盏递过,伏身道:“回国师,大瑶长公主三日后封妃,太后老人家嘱咐,要给宫里添些喜庆的物什。” 我接过茶点点头,将盏沿转过,吹去泡开的浮叶,小口吞咽。 太后对凤雉,至少看起来,很是疼爱。帝君早过及冠之年,太后作为生母,自然想要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从前是帝君自己不愿意,太后纵然为生母,也不好过于干涉。如今帝君决定纳妃,太后欢喜至极,也在情理之中。 我捧着手里玲珑精巧的茶盏小口慢啜。帝君从前未如此怠慢我过,今日分别时,我还收下了他送我的梨花簪。 不应该。 我狐疑的看随侍太监一眼,那机灵的小眼珠子却也正偷偷打量我。 我“噌”的站起,推开议事阁门往外走。 那太监拦住我道:“国师!您且再等片刻,帝君说了让您先候着!” 我甩开手问道:“帝君说的?” 太监忙伏下身子道:“奴才确实通传了。喜公公说让您先候着。喜公公的意思,自然是帝君的意思。” 那太监唯唯诺诺,偷偷看我一眼立即低下头,道:“奴才帝君此刻,好像确有要事,脱不开身。” 我道:“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大事,分身乏术。” 除非帝君不想见,否则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帝王分身乏术。 我快步往帝君寝殿去,身后的太监走起路来不及我快,却也踩着碎步提着灯笼一直追赶。 他越是拦我,我便越要知道帝君此时在做什么。 等我提着一口气赶到时,远远瞧见三重门外站着一堆人,为首的就是公孙喜。 我脚下慢起来,身后气喘吁吁的太监也跟了上来。公孙喜见我,忙迎过来。 那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道:“奴才,拦了。没能拦住。” 公孙喜越过那太监,对我福礼道:“见过国师。” 我看一眼公孙喜未理,欲往内走,却被公孙喜一把拂尘拦住。 公孙喜欠着笑道:“如今不同了,国师可万不能同往日在帝宫时一样,随意往殿内闯” 我皱眉道:“如何不同。” 公孙喜身子又放低了一分,道:“往后这宫里多了妃嫔您再如以往一般,不捡着点儿,专挑半夜往帝君寝殿内跑” 公孙喜神色尴尬的看我一眼,道:“若是撞上了,您说帝君该砍您的脑袋,还是砍嫔妃的脑袋?” 公孙喜快半蹲到地里了,尖声道:“奴才说错话了。” 我冷眼道:“帝君纳妃也是三日后的事,你今夜拦我做什么?今天我还非进不可!” 公孙喜噗通跪倒地上,抱住我的腿道:“国师,不可啊!” 三名约莫二三十岁的宫人跟着公孙喜跪在地上,一眼不发。 看模样,不像是普通的宫女。年纪略有些大,更有风韵,模样也好看。 我柔声道:“你起来,好好同我讲一讲,这三位是谁?” 公孙喜起身,仍旧警惕的打量我,拿拂尘的小指翘起,指着跪在地上的宫人道:“回国师,此位叫玉娘,是宫里的司仪。” 我神情一滞,公孙喜见状立马收声。 我咬着牙看了玉娘一眼,肤若凝脂,眉眼温顺。宽大的宫装都掩不住玉娘玲珑有致的身姿。 我看向玉娘身侧的两名宫人,笑道:“这两位呢?” 公孙喜逐一介绍道:“这位是司门芸娘这位是司仗李嬷” 我点点头,走过三人身侧,趁着公孙喜不备,一把推开三重门往内冲。 公孙喜大惊失色,提起襟摆紧紧跟上,嗓音陡然变尖道:“不可啊!国师!快停下!” 我一路疾走至二重门口,看见从前摆放插花的高台上赫然立着一尊欢喜佛,男佛女佛合一,呈拥抱状,半露出的胸前,有一处机关。 只要按下机关,欢喜佛一览无余的私处就会互相融合交错。 这东西我晓得,是行房的教学工具,或者用来增加男女情趣用的。从前九儿教那些青楼男女时,便有这东西。 我心中蓦地生出一把无名火,抬起欢喜佛狠狠砸向二重门。 二重门开,欢喜佛掉落,佛身磕到门槛上恰好触发机关,发出齿轮交错的声响,极有节奏的一顿一顿。 公孙喜紧随我后,扑到地上跪爬几步,将欢喜佛捡起,摁了机关恭敬的摆上高台。 我转头瞧时,公孙喜正双掌合十,嘴里连连喊着“阿弥陀佛”。 一重门前,散落着撕碎的衣衫件件。我许是饿久了没力气,脚下愈发沉重,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我冉冉蹲下身,伸出发抖的手,捡起地上的环佩翠玉腰带。 我紧紧握着腰带,牙齿止不住打颤。这可不正是,帝君中午来我府上时,系的那个腰带么。 我缓缓起身,一下又一下,踩着沉重的脚步朝一重门去。我的手掩在宽大的婚服衣袖下,迟迟不肯抬起,想要冲进去的心倏地散了大半。 我苏阳离,以什么名义中断司寝教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明天再订,今天不要订!“阿丹笙,不如咱劫狱吧!” 阿丹笙? 劫狱? 什么鬼! “你哪位?” 我平静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精瘦黝黑的男人。朝四周打量过去,夜里,黑乎乎的看不大清楚,有风,木质的监牢被驴子拉着慢腾腾的走,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阿丹笙,我们也是一个坑里撒过尿的人!你怎的说翻脸就翻脸!” 我的内心波涛汹涌,面上依旧沉着冷静。这,是作为一名优秀诉讼律师的职业素养。 我无视对面那双带着怨气的眼,开始检查自己。 恩。身穿名贵的胡服,就是有臭。夜太黑,我把手伸到眼前,依然看不大清。用两只手互相触摸,恩,有些糙,虎口和掌心有茧。接着把手伸向裆部,内心有些小喜悦。 “停!” 嗯? 是谁在说话?这声音并不是和我同一个坑里撒过尿的仁兄的。车里只有我两个,没旁人了。 我接着,将手往下移。 “停!” “快停!” “你这蛮人,怎敢将手伸向本王那处!” 声音有些焦急。 “你是谁?” “我乃女真族大王!快快住手!” “我是小满头啊!” “为什么?”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本王的那处,岂是你能碰的!” “什么为什么,不趁着夜黑风高赶紧跑,难道等明天到了集市上被砍头?” “我是谁?” “本王不晓得,快把本王的身体还回来!” “你是阿丹笙啊,你这人真是的奇了怪了”序: 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无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汝嫣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诚然,这名号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 万万年仙途浩浩漫漫,世间各界,运气互不干扰。自然是有不得触碰的禁忌的。比如,仙者,不得干扰人间运气。 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一任夫君都弃我而去。 梁丘仙人,颛孙道人,汝鄢仙人,钟离仙人,凌恒仙人 我爱了那么多人,嫁了那么多夫君,我没想到又是你!我嫁的又是你! “娘娘,你竟然是个雏。结那么许多次婚,还是个雏!”说到成吉思汗大家肯定都不陌生,他是“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他带领马背上的蒙古人在各方面条件均差于对手的情况下依然战胜了各国的皇家骑士,横扫欧亚大陆。 但是鲜为人知的是,成吉思汗彪炳史册的战绩和他骁勇善战的女儿们分不开,成吉思汗大半生都在外征战,是他的女儿们帮他稳定了大后方,为西征的蒙古军队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其中,他的三女儿阿剌海别更是因为出众的军事才能和管理才能被任命为监国公主。 今天我们为大家分享的就是这位史上最骁勇的蒙古公主的故事。 这位监国公主,大约出生在1186年前后,她的名字叫阿剌海别,她第一次出嫁,嫁给了铁木真的结义兄弟c汪古部首领阿刺兀思的长子不颜昔班。 汪古部是突厥后裔,后来归属金朝,把守着阴山的要塞,在军事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当时,漠北的蒙古部落被称为“黑”鞑靼,漠南的汪古部却被称为“白”鞑靼,再联想到他们的祖先是突厥,因此,汪古部人似乎并非黄种人,而是金发蓝眼白肤身材高大的那一类帅哥美女呀!。汪古部也确实像他们早远的老祖先突厥那样,骁勇善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部落。 当太阳汗的乃蛮部与铁木真的蒙古部互相征戈的关键时候,双方都希望能够与汪古部结为联盟。这是一场关乎双方生死命运的结盟,而汪古部的首领阿刺兀思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铁木真,为了表示诚意,还为自己的儿子c未来的继承人迎娶了铁木真的三女儿阿剌海别。并且亲自率兵助战。 这年,阿剌海别大约十九岁。 第二年1206年,阿剌海别的父亲铁木真,成为全蒙古的大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任命博尔术c者勒蔑为官员首脑,总管汗国政务,直接接受大汗的命令。 成吉思汗发兵征服云内州,平定汪古部的内乱,汪古部从此归入蒙古,成为四部之一。成吉思汗当众折箭向阿刺兀思的灵魂发誓:“我有了天下却不报答你的恩德,长生天不会放过我的。” 成吉思汗说到做到,马上就追封阿刺兀思为高唐王,阿里黑为高唐王妃。因为阿刺兀思的小儿子孛要合尚未成年,还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所以就先封阿刺兀思的侄儿镇国为“北平王”,并且把掠夺来的财物奴隶赠送给了这位新任王爷一大批。 与此同时,成吉思汗再次为三女儿阿剌海别主持了婚礼,将她嫁给了前夫的堂弟c新王镇国。婚礼所用的,是蒙古帝国最高级别的礼仪。规模浩大的婚礼过后,成吉思汗踏上了西征的路途,而且将孛要合带在身边,以便他立战功封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架 帝君躺在拔步床外沿,一只手枕在脑袋下,脸上依旧蒙着冰霜,可看我的眸子里,却全是笑意。 我生怕剑鞘飞出去,换手倒提剑身,抡起剑柄猛朝帝君身上砍去。 这回我再也没什么顾忌,帝君又躺在拔步床外沿,一时失了防备,结结实实被我拿剑柄砍了三下。 虽是剑柄,但我下手毫无忌讳,砍在帝君身上也极痛。帝君闷哼一声,看着气鼓鼓的我竟半点都不气。紧跟着一张冷脸上嘴角开始抽搐,一下一下不停的抽搐。 整张脸憋得紫红,猛然抱住肚子放声大笑,五官拧在一处,连眼睛都快寻不见了。我愈发气,呼呼的。仅存那么一点点伤他的愧疚,被通身怒火烧得不见。再不顾及他疼还是不疼,两只手抱着剑鞘直往帝君身上抡。 帝君这回灵活了,笑得像个猴儿,灵活得也像个猴儿。 我骂道:“你给我下来!” 帝君挑衅道:“你上来!” 我龇牙咧嘴,围着拔步床的床沿直转悠,却怎么也够不着躲在拔步床榻深处的帝君。“有本事给我下来!” “你有本事上来!” “我没本事!” “真巧,本君也没本事。” 我两人一人站在榻上,帝君太高,弯着腰身,满脸嬉笑着挑衅我,笑得太狠了竟然发出鹅叫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我脸色铁青,恨不能上去把帝君的嘴巴切开看看,好好一个人,如何能发出此种声音。 可我始终不愿意踏上,他与旁人温存过的床榻。 纵是进这拔步床,我胸口都憋着一口恶心。莫说再上拔步床内的床榻了。 足足对峙半晌后,我叫得嗓子都哑了。 气,真是滔天的气。 耻辱,真是莫大的耻辱。 想不到我苏阳离有一日,竟然会将这句“有本事给我下来”足足不停歇的说上一刻钟。 这样下去,纵然是到天明,我也砍不到他。 我将剑拔出鞘,狠狠插进床沿里。 用我最是凶狠的口气道:“你今日若不肯下来与我打一架,我便在这里候着!你在床上躲一日,我便提着剑守一日。你若在床上躲一月,我便提着剑守一月!莫说太后,纵然是玉皇大帝c观音菩萨c阿弥陀佛也拦不住我!” 帝君突然有些无措,收起笑道:“苏阳离,你今日是铁了心要弑君?” 我紧咬牙根道:“今日不砍你两刀,我愤懑难平!纵然是掉脑袋也拦不住我今儿要砍了你!” 帝君沉默半晌道:“可你不上榻,便不是成心要砍本君。” 我拾起脚下被削落的幔帐往榻内一扔,道:“老子嫌这张榻脏!砍你这事,我这颗心成的不能再成!” “你下不下来!” “脏” 帝君嘴里嚼着一个脏字,神情一凝,似若有所悟。紧跟着又是毫不掩瑜的狂喜。 帝君道:“不如换个地方打架如何?” 他这声音太过欢愉,实在不像个要挨打的,反倒是想打我。 我狐疑的盯着帝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帝君道:“不敢?” 我面上发出狠劲,道:“我有什么不敢?!” 见我要拔插在床沿上的太阿,帝君匆忙上前阻拦:“这剑太锋利,小心伤到” 帝君看我一眼道:“小心伤到本君。” 我冷哼一声,不甘的收回手。 如今他已同意与我打上一架,我若拔出太阿,他若是反悔,我便太吃亏。 我转身寻能做武器的物什,毛笔,不可。砚台倒是可以,就是会沾一手的墨水。这个嵌绿松石的白瓷笔筒倒是可以。 我把笔倒在案上,拿起笔筒掂了掂。有分量,可行。 身子一轻,脚突然离地。这一身的梨花香,我晓得是帝君。 竟然敢偷袭我? 我攥着笔筒朝抱我那人砸去,帝君偏过脑袋躲过一击。我紧着又是一砸,帝君抱着我一脚踩上床柱,腾空而起的瞬间笔筒正砸到床顶束幔帐的如意钩上。 玉如意钩和笔筒相撞,两样东西都碎了。 我攥着手里仅存的不规则又锋利的瓷片,狠狠朝帝君胳膊划去。我这一招,他若要保全胳膊,就只能松开我。如此,我便能脱身。 帝君松开箍着我腰身的胳膊,看一眼地上的瓷片,用剩下一只手抓着我腰带往天上一扔。 我手中的瓷片与帝君轻薄的黑色亵衣一触即离,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我绑在头发上的红丝带一松,束发的鎏金青玉簪掉落,头发刹那间全部披散开来。鎏金青玉簪还未落到地上,我仍在空中打着转。 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我便开始沉沉下坠,吓得我紧紧闭上眼,嘴上却不肯服输,一句也不喊不叫。 左右不过摔断两根骨头,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罢了。 青玉簪先我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我的手被人拉过,停下了往下落的趋势。身体重心朝右半边去,睁开眼才见帝君腾开一只手紧紧拉着我在空中打转。 我好像又在帝君眼里看见了一汪春水。 耳边有风拂过,眼前那人嘴角噙着笑,一双寒潭一般的眸子饱含。似水,似山。似河,似海。 帝君嘴角一弯,突然用力一扯,我便又回到了他怀里。 从我用瓷片划他臂膀,到他接住我,不过两三秒。 我竟不知,帝君会武功。 我小心攥着手里的瓷片,道:“你会武功?” 帝君并未答我,反嘲弄道:“今天真是气坏本君的小阳离了。莫说守规矩,便是连“君上”二字都不叫了。” 我冷眼道:“若你还能活着,我便叫。” 帝君挑眉,我心中骤然一明,拿起瓷片直往帝君面门划去。 一阵冷风吹过,帝君仰头躲过。 我见失手,骂道:“呸!我才不是你的小阳离。” 帝君突然埋进我一头散发里,我通身一颤,每一寸肌肤都紧绷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帝君。 帝君轻笑一声,道:“散着发,是个漂亮的女儿。比男装还要好看。” 他这突然一通夸,我一下子被迷得晕头转向。 脸颊似火烧一般,迷迷糊糊间看见帝君那张冷峻绝美的脸,一下子清醒了。 苏阳离,你今日是来干架的! 稳住! 说是迟那是快,我又拿起瓷片狠狠朝帝君胳膊划过去。既然他会武功,自然能躲得过。可我竟未料到他,眼看瓷片冲向他胳膊却半分未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玉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转圜。两指宽的瓷片重重划过玄色的亵衣,我手下一松,瓷片顺着方才的力道飞了出去。 胳膊上的亵衣破开一道口子,血不断融进黑色的亵衣,看不分明。 可帝君咬着牙根闷哼一声,抱我的手失力,身子往下沉了几分。虽然帝君马上又抱紧了我,可破开的那道口子处,鲜红的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溢。 我满眼不敢置信,抬眼看着因吃痛而皱眉的帝君道:“你怎么不躲?” 帝君眉头倏地舒展开,用鼻音冷哼一声,故作无谓道:“不让你见点血,你今日还肯放过本君?” “一点小伤罢了,总比被某个心系天下的国师拿太阿一剑刺透的好。” 见他生着这份算计,我撇过头不欲再理会。既然盘算的这般周全,想必伤的不重。 帝君笑道:“走,带你去打架。” 我倒要看看,帝君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打架。 不过去哪里打架,都比在这漪澜殿强。 帝君抱着我行至拔步床背后将我放下来。趁帝君不备,我踮着脚往后退几步,伸手去够书案上的砚台。 既然要打架,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然要寻些能防身的武器。 “咳!” 我闻声手下一滞,见帝君背对着我,长舒一口气。胡乱摸几下,这软软的是毛笔不对不对,这是纸 帝君仍在拔步床背后鼓捣什么,我便放心转过身,一眼便看到案角上的砚台。 我喜出望外,伸手去拿砚台。 待我转过身时,帝君正冷眼看着我。 我明明是要同他干架的,拿些锐器防身是应当应分的。他会武功,若要干架只怕我还会趁下风。 可怎么的,帝君一双眼透着冰霜和失望,我便觉得自己此一举,分明是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事。 我硬气了几分,道:“如何!” 帝君眼角低垂,道:“不如何。” 帝君从怀中掏什么东西,我便一下子防备起来,捏着砚台谨慎的观察打量。 帝君见我模样,竟是满脸的失落和寂寥。 我结巴道:“你你你你还委屈起来了!我捉奸捉一双,我还未委屈呢!你信不信我哭出一条河!” 帝君脸皮抖了几抖,暗自呢喃道“捉奸。” 帝君也未说话,叹一口气,掏出一把匕首扔了过来。 我用脚踩住匕首,小心拿起打量。玄铁做的刀鞘,上面没有花里胡哨繁复的纹饰。整只匕首大约我一掌大小,只在刀柄上嵌着一颗红豆大小的绿宝石。在内寝角落摇曳的烛光下看得不大分明,但只看这刀的主子,便晓得此刀是宝刀。 帝君道:“用这个对付朕。把砚台放下,太脏了。” 我收起宝刀,道:“我就喜欢脏,你便如何?” 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回事,没来由的出口便冲得不行。 帝君道:“不如何,过来。” 我将砚台扔在案上,慢慢走过去。帝君的眼角瞥道书案上的砚台,嘴角一扬便隐进昏暗之中,看不大分明了。 我紧随帝君,进了一处暗道。 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帝君对着空无一人的漪澜殿道:“不用跟。” 我朝漪澜殿看一眼,在黑暗中道:“漪澜殿有人?” 帝君沉默半晌道:“是。” “阳离,跟着本君。” 帝君说罢握住我的手,我其实怕黑,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可一想起漪澜殿内一片旖旎,还有门口听到的一阵阵喘息声 我狠狠甩开了帝君的手。 帝君一滞,将袖子递过来。黑暗中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抓住衣袖,手指顺着单薄的衣袖一点点往下移动,却摸到了一片湿润。 帝君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抖。我喃喃道:“是血” 漆黑一片里我们两个谁也看不见谁。我肆意的让眼泪流下,小心控制着气息,不让帝君发现。 我方才那一划,他流了很多血。可他不说,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我轻轻往下,勾住帝君的小指。 帝君的小指也随即弯起来,扣住我的食指。 我二人在黑暗中走了半晌,沉默了半晌。我的步子比帝君慢上一步,帝君道:“别怕。这路本君走过许多回。” 我点点头。 须臾后又觉得自己傻,这里这么黑,他看不见的。 我找话头道:“漪澜殿一直有人吗?” 帝君勾住我的小指动了动,道:“是。” 我又道:“那行那事的时候,也有人藏在暗处?” 帝君道:“不是。” 帝君感受到我脚下一滞,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泪吧嗒吧嗒掉到地上。帝君流出来的血也吧嗒吧嗒掉到地上。 “你哭了?” 我道:“没有,是你流血了。” 帝君沉默半晌后道:“本君流了多少血,本君还是清楚的。” 帝君又默了半晌,道:“接着走罢。” 我点点头,紧紧跟随在帝君身后。 帝君道:“方才床上的人不是本君。所以本君没有做那事。” 帝君苦笑一声道:“原不过是想瞒太后,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谁知道我的阳离又大半夜进来砸殿门。砸到二重门的时候,本君只得遁入暗道往漪澜殿赶。” 我有些懵。 “你别诓我,我很聪明的。” 帝君无奈道:“成,阳离最聪明。聪明到看不见玉案上冒着热气的茶水?” 我心里突然一松,紧跟着是狂喜。 无穷无尽的狂喜。淹没天地的狂喜。 我低声道:“我那么着急,哪里顾得到” 帝君揶揄道:“急着来捉奸是罢?” 我道:“那你那君上如何保证公孙喜他们不会发现偷龙转凤一事?” 帝君许是发现我不再称他“你”,轻笑出了声。道:“代替本君的人,易过容,模样有个九分像。但本君的阳离这么聪明,被阳离从床上掀起来,再刺上那么几剑阳离定能一眼识破。” 我对准帝君腰窝狠狠一掐,嗔道:“你不早说!” 帝君佯装叹气,道:“本君也不知阳离提剑便砍,原是为了捉奸。” 我冷哼一声,道:“今夜来找你,确实不是为捉奸。对了,我曾在书上见过,依照青州礼制,帝王一般行冠礼时便会有那事的教学。为何,为何你今日才才要学?” 帝君勾着我的食指晃一晃,道:“因为本君要为阳离守身如玉。” “矢志不渝。” 我虽晓得他嘴上说得正经,但也不过是玩笑话。帝君十四岁行冠礼时,还不曾见过我,又哪里会为我守身如玉。 我甩开帝君的手指,道:“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求一人,而不得 对不起了诸位。前几天捉奸的戏份写到肾亏脑残。到开一点车的时候了,由于作者肾亏,写不出来,今明两天去观摩学习一下开车技术。不要订阅,五月一号再订阅谢谢大家。 说到成吉思汗大家肯定都不陌生,他是“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他带领马背上的蒙古人在各方面条件均差于对手的情况下依然战胜了各国的皇家骑士,横扫欧亚大陆。 但是鲜为人知的是,成吉思汗彪炳史册的战绩和他骁勇善战的女儿们分不开,成吉思汗大半生都在外征战,是他的女儿们帮他稳定了大后方,为西征的蒙古军队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其中,他的三女儿阿剌海别更是因为出众的军事才能和管理才能被任命为监国公主。 历史上最有军事才能的少妇恐怕是监国公主阿剌海别。 监国公主,虽然在成吉思汗的女儿中排行第三,但是从成吉思汗其它妻子的出身来看,她应该是孛儿台兀真皇后的嫡出女儿。因为铁木真其他的金帐大妃,几乎都是铁木真从被他打败甚至灭族灭国的对手那里抢来的塔塔儿人也干c也遂泰赤乌人合安答c乃蛮部歌璧c蔑儿乞人忽兰c以及金宣宗岐国公主。因此就连生的儿子都不能得到封疆称王。何况是让她们生的女儿监国,蒙古铁骑兵们岂能服得了气?不过,即使是对嫡妃的女儿服气,那也还是不容易啊。 孛儿台真是不简单,不但生出了一群骁勇善战好斗敢杀的儿子,还生出了能够代成吉思汗治理国家的女儿。她自己对成吉思汗更是有相当的影响力,常常参与战事安排。 这位监国公主,大约出生在1186年前后,她的名字叫阿剌海别,她第一次出嫁,嫁给了铁木真的结义兄弟c汪古部首领阿刺兀思的长子不颜昔班。 汪古部是突厥后裔,后来归属金朝,把守着阴山的要塞,在军事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当时,漠北的蒙古部落被称为“黑”鞑靼,漠南的汪古部却被称为“白”鞑靼,再联想到他们的祖先是突厥,因此,汪古部人似乎并非黄种人,而是金发蓝眼白肤身材高大的那一类帅哥美女呀!。汪古部也确实像他们早远的老祖先突厥那样,骁勇善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部落。 当太阳汗的乃蛮部与铁木真的蒙古部互相征戈的关键时候,双方都希望能够与汪古部结为联盟。这是一场关乎双方生死命运的结盟,而汪古部的首领阿刺兀思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铁木真,为了表示诚意,还为自己的儿子c未来的继承人迎娶了铁木真的三女儿阿剌海别。并且亲自率兵助战。 铁木真得此强助,心花怒放,在万军阵前与阿刺兀思结为“安答”兄弟。接下来,两兄弟同心协力,灭掉了乃蛮部落。 正当阿刺兀思班师回返的时候,留守家乡的部众却忽然叛变,先是杀掉了留守的不颜昔班,接着备好陷阱,诱杀了归心似箭c毫无妨备的阿刺兀思。 事出意外,不颜昔班的妻子c铁木真之女阿剌海别,万万没有想到,刚刚才得知父亲与公爹的胜利喜讯,转眼间就失去了丈夫,公爹也命丧九泉。生为铁木真的女儿,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生。 虽然事出意外,阿剌海别却不愧是血海中成长起来的女人,在一片喊杀声中,她领着婆婆阿里黑c小叔子孛要合c堂叔镇国趁着黑夜逃到城墙边。一个好心的守城人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们用绳索吊出城去。阿剌海别带着家人,连夜远逃,投奔自己的父亲铁木真。 这年,阿剌海别大约十九岁。 第二年1206年,阿剌海别的父亲铁木真,成为全蒙古的大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任命博尔术c者勒蔑为官员首脑,总管汗国政务,直接接受大汗的命令。 成吉思汗发兵征服云内州,平定汪古部的内乱,汪古部从此归入蒙古,成为四部之一。成吉思汗当众折箭向阿刺兀思的灵魂发誓:“我有了天下却不报答你的恩德,长生天不会放过我的。” 成吉思汗说到做到,马上就追封阿刺兀思为高唐王,阿里黑为高唐王妃。因为阿刺兀思的小儿子孛要合尚未成年,还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所以就先封阿刺兀思的侄儿镇国为“北平王”,并且把掠夺来的财物奴隶赠送给了这位新任王爷一大批。 与此同时,成吉思汗再次为三女儿阿剌海别主持了婚礼,将她嫁给了前夫的堂弟c新王镇国。婚礼所用的,是蒙古帝国最高级别的礼仪。规模浩大的婚礼过后,成吉思汗踏上了西征的路途,而且将孛要合带在身边,以便他立战功封王。 云内州,是汪古部世代居住的地方,位置在今天的内蒙古包头一带。 成吉思汗率大军出征之时,将帝国事务都交给木华黎管理。与此同时,他任命自己的三女儿阿剌海别为“监国公主”,木华黎所做一切决策c军国大事,都必须与监国公主商议,并经由监国公主的许可,方能得以实施。 木华黎是孔温酷瓦的第三子。这位孔温酷瓦,对成吉思汗有代死救命之恩。成吉思汗对他的家族非常敬重。据说木华黎降生之时,帐篷中有一股白气冲出,部落里的巫师十分惊异,说:“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木华黎长大以后,智勇双全,而且骑射皆精,能开二石的弓。 在蒙古汗国中,与木华黎同受成吉思汗器重的人还有三个,分别是:博尔术c博尔忽c赤老温。四人并称“掇里班曲律”。用汉语来说,就是“人中四杰”。 虽然号称四杰之首,木华黎对监国公主阿剌海别的治国才能,依然心服口服。凡事都要经过她的最后考量,木华黎才觉得真正算是成熟稳妥的好主意,然后才付诸实施。 史书上这样评价阿剌海别:“公主明睿有智略,车驾征伐四出,尝使留守,军国大政,咨禀而后行。师出无内顾之忧,公主之力居多。” 成吉思汗的妻子孛儿台年纪已长,而且她只是成吉思汗的“内助”,一生也没有真正走到大众面前,而阿剌海别,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取代c甚至超越了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难测,食难咽 对不起了诸位。前几天捉奸的戏份写到肾亏脑残。到开一点车的时候了,由于作者肾亏,写不出来,今明两天去观摩学习一下开车技术。不要订阅,五月一号再订阅谢谢大家。 阅读本,请支持正版。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对大军的状况了如指掌。得到消息以后,她立刻派使者前往驻军所在,对立功将士大加封赏,还举行盛大宴会,将士个个酒足肉饱,人人兴高采烈,自然对监国公主及她所代表的汗庭感恩戴德,随之愈发地杀气腾腾,势要将金国打得落花流水不可。 从这次犒军的经过和成果来看,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对军队的掌控和驾驭,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蒙古军人也对这位公主敬仰之极。 阿剌海别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英雄。 阿那日的嘴巴比通灵巫师的嘴还要碎。我们一路从大漠的绿洲途经祁连山脉,从祁连山脉再走过孟达天池,再到格拉丹冬峰,离玉门关就不远了。过了玉门关就是中原,让我魂牵梦萦的中原。 我屁股疼的不行,其实我们可以骑马去中原,这样会比坐在牛车里快上许多许多。阿日那坚定的摇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格格,大汗送了上万只牛羊给中原皇帝好不容易才为你求来这门婚事,中原有个词叫什么,矜持!我们要慢慢的去,才能让中原的皇帝觉得我们不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心里翻了无数白眼,主动送万只牛羊过去额其个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能做中原最尊贵的女人,太子的妻子。任谁都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的,哪怕我从大漠的日月山脚下走三年走到中原,人家也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们大漠女人想事情太简单。 “阿那日,你为什么想去中原?” 阿那日是我大漠的女将军,骁勇善战曾跟我出生入死,阿那日说要陪着我一起去中原的时候额旗个很舍不得,因为阿那日可以轻松的把敌人的头颅割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阿日那的脑子和大多数大漠女人一样单纯,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业务能力出色的傻白甜。 我是阿刺海别,大漠可汗的三格格。“绿娘娘,绿娘娘!我今日在灵山脚下看见一个砍柴的小公子,相貌俊俏,骨骼羸弱,绝对是你的菜!” 说话间扑棱着翅膀奔我来这只是蓬莱岛的小凤凰,九重天,三界外独一只的公凤凰,名唤如花,鸟生爱好就是给我介绍对象,说来,我历任绿我而去的夫君,都是如花介绍给我的,偏生个个我还都喜欢的紧。 我从石崖上飞起,落到桃花树冠上平卧,我近日饮酒有些多,这顶头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如花啊,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任夫君都弃我而去,实在是喜欢人喜欢乏了。”说罢灌进肚里一口伤心酒,抬袖腾空坐到如花背上,道:“如花啊,还是去看看吧。” 如花兴奋的打鸣,晃动翅膀奋力破风飞向灵山。 “绿娘娘,您瞧见了吗?那个小公子!” 我定睛一瞧,开口道:“如花啊,这人果然好极,羸弱,说明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我正好给他医治。长的还挺好看。” 我极满意,大口灌酒下肚,如今这叫怦然心动风月酒。 “行!绿娘娘!我给您记下了,明儿就去把他的身家背景都挖个底朝天!” 我向来满意如花做事的效率。 我点点头,将怦然心动风月酒饮尽,随手把壶子掷下,起身飞向蓬莱岛,远远儿的对如花交代道:“我去寻师兄,你明日再来找我!” 我一扫往日的阴郁,如今心里畅快飞的极快。筋斗之间已到蓬莱。 “师兄!师兄!” 如今蓬莱仙草郁郁,鲜果硕硕,灵虫鸟兽也都仙气蓬勃的很。我遍寻不到师兄,去无量崖下挖一坛子好酒,飞到半空倚在蓬莱天地之间饮酒打发时间。 “绿娘娘!您今儿个真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仙鹤绕在我身旁打圈,这鹤子一向长舌八卦,远处灵龟火速飞来,伸长脖子道:“这还用说,能让绿娘娘高兴的无非是又找到如意小郎君或者医好个凡人!” 仙鹤不满,朝天打鸣。 师兄急匆匆赶来,说知道你来找我,所以来了。序: 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无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汝嫣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诚然,这名号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幔帐落 红鸾起 我笑道:“慢慢来” 见帝君点点头,我上前轻吻帝君的脖颈,一路从修长的脖颈吻到锁骨,用舌尖在锁骨处舔舐打转。 帝君闷哼一声,随即开始舒服的低吟。 我笨拙的扒开帝君的亵衣,一点点亲吻帝君每一寸肌肤。丝绸的料子轻薄光滑,我抚上帝君结实的臂膀,轻易褪去玄色的遮掩物,露出结实光洁的上半身。 我的双手从帝君腰间轻轻抚上,到胸前每一寸肌肤,到后背的每一根骨头。 指尖轻轻从帝君后背中央的脊柱摩挲而下,帝君浑身战栗,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抱住了我。 帝君闭着眼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拍拍帝君的背安抚,让帝君起开身。 帝君迷离道:“阳离本君忍不住了。本君想一直抱着你。” 我打趣道:“只想抱我?” 帝君猛的抱我到床上,看着我的眼中尽是情愫。俯身扯开我才扎好不久的发,让满头青丝随意散在床榻上。 帝君抚上我的耳垂,小心将碎发揶到耳后,直愣愣看着我。眼中有无穷的和痴迷。 “阳离,你真好看。” 我趁帝君不备,将他按到身下。好在帝君极配合,没使什么力,便顺着我躺平在榻上。 我撑着床榻亲一口帝君的右眼,等离开时帝君又睁开眼。我再亲一口左眼,帝君两只眼睛闭上,睫毛微微闪着,等离开时又睁开。 我不停亲眼睛,帝君便不停的睁眼又闭眼。满脸的笑意无比宠溺。 玩闹够了,我轻声道:“闭上眼。” 帝君顺从的闭上眼,我从额头亲到眉峰,从眉峰亲到鼻尖直到,四瓣唇相触。通身一阵酥麻,帝君也下意识睁开了双眼。 我贴着帝君的唇道:“闭上。” 我两人四瓣唇贴了半晌,我早已睁开了眼。帝君呐,这嘴巴都不曾动上一动。难不成这么大一个人,连春宫图都不曾看过? 我笑出了声,躺在帝君身侧笑个不停。从前便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如今也是。这下我便全然放心了。我的青华,当真是个雏得不能再雏的雏儿。 帝君转身趴在我身上,幽幽道:“笑什么?” 我掐一把帝君的腰道:“笑你没有腹肌。” 帝君挺挺身子道:“有四块。” 我从锁骨一路缓缓摸到胯间停下,道:“我喜欢八块的。” 帝君挑眉,贴近道离我三寸的地方道:“明日便练。” 我满意的点点头,双手勾住帝君的脖子吹一口气道:“亲我。” 帝君点点头,双手撑在两侧轻轻吻住我的唇。我眉头一拧,帝君道:“怎么了?” 帝君张口之间,我将帝君整个人拉下来,徐徐亲吻,起承转合。帝君似乎开了窍,也开始应和,甚至主动发起攻势。 我将舌尖滑入帝君口中,帝君猛的睁开眼道:“你做什么?!” 我搂着帝君脖子压下道:“亲就是了,费什么口舌?” 不过一瞬,我便落于下风,几近无法喘息。抬眼见看见帝君的腰身挺起,我问道:“躬身做什么?” 帝君原本潮红的脸更红了些,扭捏道:“怕你不喜欢。” 我从帝君身下滑出,将榻前的幔帐落下,转头见帝君正笑着凝视着我。我脸上一红道:“闭上眼。” 见帝君乖巧的闭上眼,我将婚袍脱下,仔细褪去亵衣,把厚厚的束胸一层层褪下。 衣物已散落到地上,正要钻进被中,转身却瞧见帝君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 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我胸前,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我一把揽过被子扔在帝君脑袋上斥道:“登徒子!” 帝君笑着将被子取下,掩在身后。我这才晓得失策,如今便没什么东西遮蔽,一览无余了。 帝君不断吞咽着口水道:“好大。” 我气道:“我要走了,不玩了!” 说着便佯装下榻,帝君一手拦住我腰身,轻易将我按在身下。一张脸潮红,却仍旧只看着我。 我抓起帝君的手,按在我胸前。 帝君神色变了几遍,开始不断揉搓。我感受着身前传来的酥麻和说不出的快感,觉得此生从未如此快活过。 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便是这巫山了罢。 见帝君支撑得有些艰难,额头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掉。我揽上帝君的腰身往下一按。帝君轻薄亵裤下满涨的紧贴我下腹,传来一阵温润气息。我舒服的哼唧一声,帝君整张脸曲在一处,已近痴狂。迷蒙间亲了亲我的脸颊,低喘道:“可以,摸一摸别的地方吗?”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痴人? 我撇过头不理,帝君轻笑,一只手滑下,四处游走,一只手仍按在胸前。 “好软。” 帝君的脸憋得青筋凸起,我将帝君的整张脸按在胸前。突然胸前一阵湿腻,不知何时帝君已经含住 很是上道。我突然想起九儿夸那些个青楼男女时,便会说,很是上道。 半晌后,帝君昂头的跳了几跳。我下意识一声低呼,从前观摩时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难为情。如今真的做了,才知其中滋味,甚过世间任何佳肴。 帝君道:“阳离不知为何,本君通身像是火烧着了一样,很难受,心里憋得慌是否是纵欲过度了?” 纵欲过度 我伸手将帝君亵裤脱下,帝君滚烫的贴上我下腹,顿时闷哼几声。 “嗯阳离好舒服又好难受阳离嗯” 我喘息道:“那便进来罢。” 我将双腿盘在帝君腰身上,闭眼等了半晌却什么动静都未听见。觉得诧异,睁眼才见帝君直愣愣的盯着我。 我试探道:“不会?” 帝君老脸一红,娇羞道:“不曾学过。” 我老脸亦是一红,娇羞道:“我们研究研究?” 帝君点点头。 我二人起身研究半晌,尽力调动我脑中的回忆,我试探道:“我可否摸一摸么?” 指节触碰时,帝君昂头的弹了一弹,我吃惊的望向帝君。帝君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羞道:“快些。” 我道:“你不会,往后次次都要我寻入口,再放进去罢?” 帝君神情动然,面色变了几变,看着我道:“本君是男人,如何能叫阳离代劳?”默了半晌后板正道:“加紧行程,共同探索,本君快要被点着了。” “如此不会猝死罢?” 我莫名来气道:“那便算了!” 帝君拉住我,面色痛苦的低喃道:“死亦可。” “阳离,你认为是做这事难,还是治国理政难?” 我反问道:“君上以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烛熄 合欢纵 帝君抱着我两条腿苦索半晌后道:“本君以为,只要谋得法门,一样简单。” 我点点头,瘫软在床上道:“成,那君上你慢慢谋,慢慢寻,我先躺一躺。” 帝君正色道:“你休息罢,等会儿字要辛苦你。本君找。” 我任由帝君拨弄,半晌后下身一阵酥麻,帝君昂头的在周边湿黏处抵来滑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 我起身抱住帝君道:“不要” 帝君粗声喘气,额间汗涔涔的。应着我的话停了下来。 “阳离本君想进去本君要死了。” 我忍着心中的恐惧,玩笑道:“你叫驾崩或大薨不能叫死。” 帝君额间的汗一阵阵滴在我身上,我看着双眼猩红的帝君点了点头。 帝君拨开我额间的碎发,在我额头轻轻一吻道:“本君进了” 刹那之间,帝君昂头的逐渐深入,痛得我倒抽一口凉气,紧紧咬着唇。除了痛之外,通身还有酥酥麻麻的快感。 帝君附在我耳畔迷离道:“能否动一动?” 帝君微弱的睁开眼,见我点头又合上。大手扶在我腰身上,一下一下深入又抽离。随着的深深浅浅,有节奏的闷哼着。 开始的疼痛逐渐不见,只剩下漫天的快乐。整个身子不住的发颤,帝君一下一下轻抚着安慰。 “阳离本君似在九霄云外好快活” 帝君身下的节奏越发快,鼻音也愈发撩人,饱含。我紧紧攀附在帝君背上,过了许久直到帝君重重一声喘息传来,平躺在我身侧。 帝君拉着我的手,转过身看我。 我通身都软了,身上又没有什么遮蔽,滋溜滑进帝君怀里。 帝君揽住我的肩低声喘息,一双眼里柔情似水,含着秋波阵阵直往我眼前送。 才不过肌肤相亲一瞬,帝君身下的又变得饱满,帝君提着昂头的,在我腹下打旋儿。 凑在我耳畔,喑着音道:“阳离,本君还想” 帝君话还未说尽,我疑惑间抬头,才发现帝君正看着榻中央那处,有一团乳白的黏腻和血迹。 帝君往墙根挪了几分,烛光摇曳,灯影在帝君面上打晃。帝君双臂搂着我,下身却离远了不少。 我叹道:“你这榻四角的灯台,怕是铁做的。” 帝君收回目光,笑道:“烛火插在透明琉璃盏内,琉璃盏又是固定的。纵是将这榻晃塌了,烛台也是不会倒的。” 我起身才知觉整个身子酸痛无比,熄灭三盏烛火,只余下东南角的一只散着点点光亮。 我坐在帝君腿上笑道:“乏力了?” 帝君将我往后挪了几分道:“往后多的是机会,本君心疼你的身子。” 我看一眼榻中央的一团红道:“那里,还有你胳膊上流出来的血。” 我伏身在帝君肩上伤口处舔舐,帝君咬着牙根,眉头拧在一处,颤声道:“阳离本君会耐不住” 我起身道:“君上不喜欢?” 帝君起身,在我嘴角轻啄一口道:“喜欢。” “与阳离颠鸾倒凤,共赴巫山。是本君此生,从未有过的快活,纵然是死,不,纵然是就此驾崩了,也值得。” 我听着满心欢喜,打趣道:“不统九州,不做帝君也愿意么?” 帝君面色一怔,似入两难之境。 我心中一涩,强颜欢笑,攀上帝君的唇。 从前话折子上说,男人的誓言,只在与你时才作数。过了这顷刻,再若当真便只能被哄骗。 我不想听哄人的话,也不想这一室旖旎被毁,便纵情在这鱼水之欢中罢。 我勾起帝君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笑道:“一枝梨花压海棠”,“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指尖轻轻抚过帝君四块腹肌,停在早已昂起头的上打转,低声道:“良宵苦短,不如作诗?” 帝君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更多的是春色和。 “一枝梨花压海棠?如何作诗?” 我笑而不语,软软倒在榻上,拉过帝君覆在我身上,握着帝君的两只手支在我腿上。接着弓起腰身,让帝君用手托住,凑近帝君道:“臣教帝君一招,玄瞑鹏翥。” 帝君一团火热刹那间冲入,九深一浅,低声呻吟,高声嘤咛。 帝君饱满的在内仔细研磨,一阵阵喘息声下,东南角的烛火时明时暗,随着床榻的韵律摇曳。 帝君一张脸蒙上暗红浮动,抱着我的腰低声喘息呻吟,不停的深入。突然好似想起什么,身下一顿,睁开眼怒道:“苏阳离!” 我浑身酥软,脚趾曲起,哪里都使不上劲。迷离间听到帝君叫我,便应道“嗯?” 帝君低声喘息,身下的动作停了一瞬便接上:“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啊”我情难自禁的嘤咛一声,道:“从前常去青楼观摩” 帝君搬起我的腿扛在肩上,两只手紧紧捏住我腰身,不停的撞击挺进,似有无穷尽的怒火。 我一遍遍求饶,身上人一遍遍更是用力。 直到两人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一下。 帝君面上的潮红逐渐褪去,神色一肃,眉宇间尽是帝王威严。 帝君道:“往后不许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平白教坏了你。” 我勾住帝君道:“帝君是不喜欢吟猿抱树?还是不喜欢丹穴凤游?臣喜欢猫鼠同家这一式。” 帝君搂住我,不情愿道:“本君都喜欢。只是往后不准再去,本君会学。” 我拧上帝君耳朵道:“你学一个试试?” 帝君连连讨饶,道:“有心无力不不,无心无力!” 帝君一遍遍轻抚,附在我耳畔唱了一首童谣:“峨嵋山,峨嵋山,吾今为你谱新篇。山上一曲红梅赞,山下一曲相见欢。峨嵋山,峨嵋山,处处秀色皆可餐。峨嵋一山有四季,峨嵋十里不同天。峨嵋山,峨嵋山,冰清玉洁似婵娟。峨嵋风情千万种,奈何独自守西川。峨嵋山,峨嵋山,峨嵋千载无烽烟。不与群峰争险峻,只为社稷保平安。峨嵋山,峨嵋山,虚无飘渺天地间。云游四海三十年,至此方知天地宽” 过了许久,帝君轻唤我两声,见我未应,在我额心轻啄一口沉沉睡去。 我仔细描摹帝君的轮廓,从前,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往后,只怕也是不能。但今夜的欢愉和契合,我这一生都不会忘。 我抚上帝君粉嫩肿胀的薄唇,帝君在睡梦中不安的动了动。我将帝君眉心间的褶皱熨烫平整,纵然困乏,也不肯将双眼合上。 我的眼皮越发沉,似搁了千斤重的物什,压得我根本睁不开眼。轻抚在帝君鬓间的手也不听使唤,一点点滑了下去。 迷蒙间,似有人轻附在我耳畔道:“本君爱你。” 那人烦得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我便一句也听不清,记不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可奈 堕巫山 这一整夜睡的无比香甜。好像回到儿时,阿娘轻轻拍我的背,软语低吟着安眠谣。阿娘的手又软又嫩,拍瞌睡是极舒服的。 那时,只要阿爹把阿娘带走,我就会跑去找阿娘。赖着阿娘给我拍瞌睡。阿爹总会在我睡着时偷偷抱我出去,阿娘拍瞌睡如此香甜安神,没有阿娘轻抚,我便自然醒了。阿爹只能一脸苦色,再将我抱回去。 还总是气呼呼的嚷嚷:“早将这臭娃娃送走便清净,见天儿的跟我抢夫人。” 我噗嗤一笑,往阿娘怀里凑了凑,低声撒娇道:“阿娘,离儿要听阿娘唱曲儿。” 阿娘总能把极普通的童谣唱出软语婉转的调调来,比黄鹂c莺歌儿的声音还好听。 阿娘拍瞌睡的手顿了一顿,半晌后却是阿爹在唱:“峨嵋山,峨嵋山,吾今为你谱新篇。山上一曲红梅赞,山下一曲相见欢。峨嵋山,峨嵋山,处处秀色皆可餐。峨嵋一山有四季,峨嵋十里不同天” 我在阿娘怀里蹭了蹭道:“原来阿爹也会唱曲儿” 可阿爹向来五音不全,唱起曲来音调如杀猪宰羊一般,如何这般动人低沉了 我蓦然惊醒,眼前那人却不是阿爹,更不是阿娘。 鼻头一酸,往身前人光洁的臂膀里蹭了蹭。 “梦到亲人了?” 帝君像哄孩子一样柔柔拍着我的背,低语道:“阳离,本君在。” 说着,帝君又开始吟唱,曲调却与方才似梦似醒之间唱的大不相同:“峨嵋山,峨嵋山,冰清玉洁似婵娟。峨嵋风情千万种,奈何独自守西川。峨嵋山,峨嵋山,峨嵋千载无烽烟。不与群峰争险峻,只为社稷保平安” 我伸出脑袋,帝君冷峻的脸上蒙着一层温存,嘴角淡淡翘起,低声吟唱。 我抚上帝君猩红的双眼,这眼里,除了爱意,还有困乏。 “一整夜未睡吗?” 帝君唱完,在我额角蜻蜓点水一吻。揉了揉我头上披散的青丝,才道:“睡了,夜里起来批了几份折子。大瑶那边似有蠢蠢欲动之势,若非留下那个遗腹子” 我闭上眼躲在温润香甜的帝君怀中,笑道:“纵然再来一次,帝君也不会杀那怀胎的妇人。” 我摩挲着帝君的耳垂,凑近亲一口道:“臣说的对吗?” 帝君握住我的手,眸中漆黑幽远,叹道:“或许罢。只是,若让不良之人打着遗腹子的名号挑起战争,那便是本君一时心软的铸成大错。” 我动了动身子,捧着帝君的脸道:“有臣在,便不会有这样的万一。” 帝君看着我一怔,面上浮上一层红晕。 也不知他是否将我所言听了进去,连横之事,还有大瑶王爷遗腹子举义之事,皆有我在善后处理。若他为此劳心,只是徒增烦恼,平白伤身。 帝君喉结一滑,用被子将我裹个严严实实,撇过头不再看我。沙哑道:“再躺会儿,本君等会儿子安排人送你出去。” 不一时,身手矫捷的黑衣人送来一套宫装。我犹疑道:“昨夜的轿撵还在宫门口候着” 帝君已经穿好衣裳,今日特特穿了一身水纹绀紫长衫,外罩绣鹤直领白袍。衬得整个人更加清冷威厉。 我突然想起去潼关的路上,他憋着满腔的怨气,命公孙喜将凡是带紫的衣物鞋履都扔了去。 那时,我正与他闹着别扭。不过如今已不重要了。 帝君坐到我身侧,揽过我的手道:“车撵昨夜已让人送回去,如今要你扮做太监混出宫去,委屈了。” 我摇摇头笑道:“君上谋事周全,倒没什么委屈的。今日这衣裳极衬你,若有一日,你我能同平常夫妻一般,我便也知足了。如今九州未平,往后,便还是以君臣之礼相处罢。” 帝君未语,揽过我肩头,传来一声低息。 须臾后,有人送来一碗汤药。帝君接过巴掌大的红釉骨瓷碗,缓缓递过。 我看着微微摆荡泛黄的汤汁,帝君微微颤抖的手腕,和故作从容的笑意,一下子什么都已明了。 我颤着伸出手接,帝君却霸着迟迟不肯松手。 我笑道:“这是什么?” 帝君手一松,迅速掩到袍下,道:“补药。本君怕你昨日辛苦,这药大补。” 我缓缓凑到跟前,药香浓郁异常。 大抵是我学医的缘故,我从不怕汤药苦,甚至闻着反而舒心。可今次,心中下意识的作呕,纵是凑到嘴边上,也张不开口,咽不下这补药。 我看一眼帝君,将身前人眸中的愧疚,不舍,自责,恐惧,无奈一并记下。嘴角轻轻一笑,仰头合目,欲将汤药灌下。 帝君猛然拉住我的手,我不解的睁开眼。帝君神色变了几变,犹疑道:“本君,喂你喝” 我一根根扒开帝君的手,抬起碗,用指节轻敲几下碗沿。笑道:“不必如此腻歪,补药而已,又不会害人性命。” 帝君眉头一拧,不再说话。 我笑道:“长命昨夜晕了过去,臣怕管家请的大夫不牢靠。君上等下,可否召盛太医去苏府看一看?” 帝君张了张口,终究道:“好。” 见帝君应下,我再无犹疑,一口将汤药灌进了肚子。 嘴里又苦又涩,说不出的滋味。 抬眼时,帝君猩红的眸子,沿着眼角滑下一滴剔透的珠子。帝君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漫天的伤心和无可奈何,又如何掩盖的住。 我起身笑道:“不如君上也喝一碗?臣不过喝你一碗补药,何故伤心至此?也忒小气了些。” “臣走了,君上多保重身体。” 我这话,倒像是临别赠言似的。我扯起嘴角一笑,随着宫人出门。 这些个太监,虽极力模仿,走姿形态与真太监别无二致。可我眼尖,这些身子毫不羸弱,脚下也极轻,分明是学了功夫的。 跨出二重门时,不知何时帝君跟了过来。在我身后涩然道:“阳离!你可怨本君?” 我脚下一顿,心神晃了一晃。 我不怨,可这两个字说出来实在太过怪异。我提起脚步,混在乔装的宫人里,一路穿过缀满喜庆的御道,出了宫门。 分别后,以采买宫人的名义出宫的太监往朱雀大街方向去了。我偷偷隐进苏府,摸着胃匆匆往仪瀛水榭赶。 盛太医已至,正候在门外。我朝盛太医点点头,一同进了房中。 慌乱间从床下找出痰盂,我心中一喜,一只手抱着,一只手并两指伸进喉咙,使劲在食道处抠索。 半晌后,喝下的汤药已经呕得七七八八。我将痰盂推给盛太医,颓坐地上疲力道:“看一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少时女 多崎岖 盛太医眯眼,用指尖沾黏一点痰盂中的药汁,仔细望嗅勘验一番。饱经岁月的眼珠子变了几遍,似有疑量,又无比肯定道:“马钱子c生南星c生川乌c生草乌是宫中的堕胎药!” 起身擦净手,望着我道:“您这是怎么了?” 我点点头,挤出一抹笑道:“一个时辰前喝下去的,吐出了大半,剩下的可还能清除?” 盛太医合眸好一阵思绪,才深深叹口气道:“您的医术,不在老臣之下。” 这话出来,心凉了大半。 见我迟迟未搭话,盛太医道:“总比确定怀胎再喝下这堕胎药的好。纵然这次不行,往后还有机会的” 我点点头笑道:“我晓得了。” “你与我同去瑶光阁看看那丫头。昨夜昏了过去,不知如今好些没有,外面的大夫总不大放心。” 盛太医唏嘘道:“你们这对假夫妻,反双双都生的苦命。老臣去即可,您休息一会儿。” 我摇摇头起身道:“同去。” 盛太医终究没再驳,叹一口气与我一同出门去瑶光阁。 清晨心里急,半点察觉都没有。如今憋着的那口气息泄了,反倒才真切的感知到浑身的酸痛。 这一身的疲乏,是昨夜留下的痕迹。可帝君毫不留情的递了一碗汤药过来,要抹去这一夜的温存旖旎。 纵然我再清楚不过,一者不一定能中,二者他是为我好,毕竟堂堂一个国师大了肚子总不能说是吃胀了食。或许他递来这碗药有别的心思,不愿与我生个孩子,或者不想让世人发现我是女人的秘密但终究有那么几分实意确是为我好。 可当真喝下那碗药时,我晓得我怨不得别人。这世上的许多事,多年来的所行所举,都是我自愿的,无人能逼迫我做什么。我若当真不愿意喝,纵然是帝君也逼不得我。正因如此,我才埋怨自己。这碗药,仿佛当真从我身上割下了一块肉,害死了一条性命。 切肤之痛,锥骨伐心。 管家和帝城医馆请来的大夫都站在瑶光阁牌匾下。我觉得惊奇,按理说这大夫昨夜早该离开。 管家与大夫见我过来,拢袖俯身拜过。 管家道:“主子,夫人” 见管家面有难色,我道:“难不成出事了?” 管家看向大夫,嘴皮动了动道:“大夫说,夫人有孕,大约一个月。” 一个月不正是平城那次。 我对盛太医道:“老盛,你进去看看。勿声张,莫要叫长命看出不对来。” 管家面色一惊道:“主子夫人知道了。” 那大夫噗通跪到地上,哀道:“草民实在不知不能说啊!一时漏了嘴请国师大人恕罪!” 我看向管家道:“还有谁知道?” 管家道:“除了夫人与老奴,府中其他人都不知此事。” 我微微颔首,看向大夫道:“你无意间撞破个能要人性命的大秘密,算是一桩祸事。我不愿取你性命,但我不愿,并非他人亦不愿。我会给你一些盘缠,足够你全家下半辈子所需用。以后莫要再行医,带着家人走,离帝城越远越好。” “若你舍不得离开,你与你家中人都逃不过一个死。此话并非危言耸听,若要保命,即刻就走。” 那大夫被留了整夜,心中早已恐慌胆颤不堪。见我将情势说的这般严重,连连点头。 盛太医说,长命的身体损耗严重,恐无法再生育。 长命说,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我含着泪应下,嘱咐盛太医保密,开一些保胎安神的药。 甄富贵匆匆赶来,见我便跪地不起。 昨夜我走后不久,便有人潜入苏府,偷偷带走了平城醉茗楼的小二,太后身边那个叫合德的假太监。 甄富贵不解道:“国师府守卫森严,那些人是如何避过众多耳目潜入的?卑职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是杖毙,但那合德身上有许多秘密,打得半死后便关押在秘牢之中。我那时虽气上头,但还晓得这人杀不得。 我意味深长道:“除非那些人,早早便潜入了苏府。” 苏府除寻常的家丁外,还有武卫和羽林卫暗中守护。纵然是一只麻雀儿也不可能消无声息的进来。断没有离时发现,入时却消无声息的道理。 除非 我冷笑一声,淡漠道:“去库房看看,便晓得了。” 我命人牵来三辆马车,又叫昨日记礼的门童按照登记册子,一一将玄一送来的贺礼拿出。 玄一拉来的那三车重宝,如今这么一放,连两辆车都有空余。 太后心思深沉,走一步看三步。竟将这许多后果都一一想到,才能在昨夜自始至终波澜不惊。 太后的意在让公孙孙一颜面尽失,至于此举背后的目的何在,我并不知。太后知道,合德或许能成事,或许不能成事。若成事不能,便落个丧命的下场。 但太后仍不放心,又或许合德对太后极为重要,生怕我暗审合德,故早早布下人手,以防合德未死,将秘密泄露。 那一辆车,足足能纳下十余人,若只为一个合德,派一人足矣。如此既不声张,不易被人察觉,又能成事。 可太后为何会安排十余人偷混进我府中? 至于玄一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配合太后我已不愿再去想。 若非我与玄一素来亲近,府中的家仆也不会不经检查,便放三辆马车进府。 所以太后能策动玄一为其帮手,又知晓我虽与玄一嫌隙,但仍旧亲近。 那我青州太后,跟帝君要三百万两白银,是否真为蜀南寺庙扩建一事?或者,另有隐情? 听说蜀南大慈安寺扩建工程已行大半,看来有必要派人去蜀南探探虚实。 甄富贵道:“神策大将军?!” “他要这合德何用?” 我摇摇头道:“只怕不仅仅是为合德。”我心中一动,道:“去暗道!” 等我一行人匆匆赶去暗道时,却发现门口的机关明显被人动过。虽然这些人极力掩盖,试图营造不曾动过的景象。可我这机关暗合坤卦,动了一分毫厘,在我眼中与动了一尺一丈毫无分别。 暗道幽深空旷,穿过中央七彩的幔帐,东南西三个耳房除了水榭床榻和一些丝竹乐器外空无一人。 自那些男儿女子分别去米脂楼c飞鸾楼后,此处暗道及暗室便荒废了。 我心中一骇,失去先前的镇定匆匆往中央七彩幔帐处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流涌 新局布 对不起了诸位。前几天开车的戏份写到肾亏脑残。由于作者肾亏,写不出来,不要订阅,明日再订阅谢谢大家。 说到成吉思汗大家肯定都不陌生,他是“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他带领马背上的蒙古人在各方面条件均差于对手的情况下依然战胜了各国的皇家骑士,横扫欧亚大陆。 但是鲜为人知的是,成吉思汗彪炳史册的战绩和他骁勇善战的女儿们分不开,成吉思汗大半生都在外征战,是他的女儿们帮他稳定了大后方,为西征的蒙古军队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其中,他的三女儿阿剌海别更是因为出众的军事才能和管理才能被任命为监国公主。 历史上最有军事才能的少妇恐怕是监国公主阿剌海别。 监国公主,虽然在成吉思汗的女儿中排行第三,但是从成吉思汗其它妻子的出身来看,她应该是孛儿台兀真皇后的嫡出女儿。因为铁木真其他的金帐大妃,几乎都是铁木真从被他打败甚至灭族灭国的对手那里抢来的塔塔儿人也干c也遂泰赤乌人合安答c乃蛮部歌璧c蔑儿乞人忽兰c以及金宣宗岐国公主。因此就连生的儿子都不能得到封疆称王。何况是让她们生的女儿监国,蒙古铁骑兵们岂能服得了气?不过,即使是对嫡妃的女儿服气,那也还是不容易啊。 孛儿台真是不简单,不但生出了一群骁勇善战好斗敢杀的儿子,还生出了能够代成吉思汗治理国家的女儿。她自己对成吉思汗更是有相当的影响力,常常参与战事安排。 这位监国公主,大约出生在1186年前后,她的名字叫阿剌海别,她第一次出嫁,嫁给了铁木真的结义兄弟c汪古部首领阿刺兀思的长子不颜昔班。 汪古部是突厥后裔,后来归属金朝,把守着阴山的要塞,在军事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当时,漠北的蒙古部落被称为“黑”鞑靼,漠南的汪古部却被称为“白”鞑靼,再联想到他们的祖先是突厥,因此,汪古部人似乎并非黄种人,而是金发蓝眼白肤身材高大的那一类帅哥美女呀!。汪古部也确实像他们早远的老祖先突厥那样,骁勇善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部落。 当太阳汗的乃蛮部与铁木真的蒙古部互相征戈的关键时候,双方都希望能够与汪古部结为联盟。这是一场关乎双方生死命运的结盟,而汪古部的首领阿刺兀思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铁木真,为了表示诚意,还为自己的儿子c未来的继承人迎娶了铁木真的三女儿阿剌海别。并且亲自率兵助战。 铁木真得此强助,心花怒放,在万军阵前与阿刺兀思结为“安答”兄弟。接下来,两兄弟同心协力,灭掉了乃蛮部落。 正当阿刺兀思班师回返的时候,留守家乡的部众却忽然叛变,先是杀掉了留守的不颜昔班,接着备好陷阱,诱杀了归心似箭c毫无妨备的阿刺兀思。 事出意外,不颜昔班的妻子c铁木真之女阿剌海别,万万没有想到,刚刚才得知父亲与公爹的胜利喜讯,转眼间就失去了丈夫,公爹也命丧九泉。生为铁木真的女儿,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生。 虽然事出意外,阿剌海别却不愧是血海中成长起来的女人,在一片喊杀声中,她领着婆婆阿里黑c小叔子孛要合c堂叔镇国趁着黑夜逃到城墙边。一个好心的守城人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们用绳索吊出城去。阿剌海别带着家人,连夜远逃,投奔自己的父亲铁木真。 这年,阿剌海别大约十九岁。 第二年1206年,阿剌海别的父亲铁木真,成为全蒙古的大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任命博尔术c者勒蔑为官员首脑,总管汗国政务,直接接受大汗的命令。 成吉思汗发兵征服云内州,平定汪古部的内乱,汪古部从此归入蒙古,成为四部之一。成吉思汗当众折箭向阿刺兀思的灵魂发誓:“我有了天下却不报答你的恩德,长生天不会放过我的。” 成吉思汗说到做到,马上就追封阿刺兀思为高唐王,阿里黑为高唐王妃。因为阿刺兀思的小儿子孛要合尚未成年,还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所以就先封阿刺兀思的侄儿镇国为“北平王”,并且把掠夺来的财物奴隶赠送给了这位新任王爷一大批。 与此同时,成吉思汗再次为三女儿阿剌海别主持了婚礼,将她嫁给了前夫的堂弟c新王镇国。婚礼所用的,是蒙古帝国最高级别的礼仪。规模浩大的婚礼过后,成吉思汗踏上了西征的路途,而且将孛要合带在身边,以便他立战功封王。 云内州,是汪古部世代居住的地方,位置在今天的内蒙古包头一带。 成吉思汗率大军出征之时,将帝国事务都交给木华黎管理。与此同时,他任命自己的三女儿阿剌海别为“监国公主”,木华黎所做一切决策c军国大事,都必须与监国公主商议,并经由监国公主的许可,方能得以实施。 木华黎是孔温酷瓦的第三子。这位孔温酷瓦,对成吉思汗有代死救命之恩。成吉思汗对他的家族非常敬重。据说木华黎降生之时,帐篷中有一股白气冲出,部落里的巫师十分惊异,说:“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木华黎长大以后,智勇双全,而且骑射皆精,能开二石的弓。 在蒙古汗国中,与木华黎同受成吉思汗器重的人还有三个,分别是:博尔术c博尔忽c赤老温。四人并称“掇里班曲律”。用汉语来说,就是“人中四杰”。 虽然号称四杰之首,木华黎对监国公主阿剌海别的治国才能,依然心服口服。凡事都要经过她的最后考量,木华黎才觉得真正算是成熟稳妥的好主意,然后才付诸实施。 史书上这样评价阿剌海别:“公主明睿有智略,车驾征伐四出,尝使留守,军国大政,咨禀而后行。师出无内顾之忧,公主之力居多。” 成吉思汗的妻子孛儿台年纪已长,而且她只是成吉思汗的“内助”,一生也没有真正走到大众面前,而阿剌海别,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取代c甚至超越了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云涌 时难测 (); 我穿进幔帐中央,那道白纱幔帐接连地下暗格,轻轻一拽,拉出一个梨花木雕春宫的匣子。 昨日才放进去的那只白玉滚金梨花簪已然消失。 我抱着空荡荡的匣子怔了半晌缓不过神。这是帝君赠我的第一件礼物,四舍五入……算得上是我二人的定情信物。 也是我苏阳离虚活了这将近二十年来,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女儿家东西。 出了地道,站在文渊院假山下,我看着隐蔽的地道入口心中有许多不舍。若当断不断,遗祸便会一件接一件的来。 我闭上眼道:“富贵,这暗道填了罢。” 甄富贵最大的优点,莫过于从不过问不该问的。未犹疑半点,便点头着人填埋。 “未料到帝君,会趁主子新婚之夜,偷偷派人潜入府中。主子,是否与首相结亲,帝君生了疑心?” 我笑道:“你也以为,这些事是帝君做的?” 合德之事,帝君并不知情。或许他会瞒我,不信我,但从不会同我说半句假话。帝君说不知情,那便是真的不知情。 再者,帝君并非宵小,至少对我,不会做这种事。正如我刚到平城时,他会下杀手逼出我身后人,会设计引走内玺。这便意味着,帝君早就知道我手下另有他不知的势力。 若要搜府,从前三年时光,不缺机会。 能轻易找到暗道,除了我向来不设防备的玄一之外,怕是没有别人了。 甄富贵道:“神策大将军难道不是受帝君御令行事?” 我摇摇头道:“玄一为谁我不知,只是此事,玄一定是与太后,私下达成了某种交易。” 我返回库房,叫人连带着礼册和两车的贺礼通通拉去神策将军府。 多事之秋,整个帝城暗潮汹涌。 米脂楼和飞鸾楼的哥儿、姐儿们为我网罗了不少帝城的污秽和秘闻。我召来徐意,米脂楼和飞鸾楼不仅要开遍青州,还要遍布九州。 十年埋伏,只为一朝惊人。 我四年苦心布局,许多暗桩也不得不提早启用。 徐意说,竹兰茶舍背景深厚,他至今未能渗入根部。只是确定两件事,一则,竹兰茶舍确实是情报机构,连通九州,其情报之准确,数据之详尽,传递之急迅,保密之严措,皆列各大情报机构。 二则,竹兰茶舍许多情报,几经辗转,一小部分流入帝宫中。 按照徐意的说法,竹兰茶舍恐与宫中之人有关联。至于是谁,现下还不能确定。 徐意离开青州的时间将近,而竹兰茶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选择一举重创捣毁,还是为我所用,却渐进两难之地。 毕竟……竹兰茶舍分明桩暗桩两套运行的机制,与阿爹当年创建的情报机构极其相似。或许竹兰茶舍之中,有阿爹阿娘曾经的朋友或者属下,我委实不敢打草惊蛇。 我轻嗅一口大瑶送来的青翠毛尖,让过度疲乏的大脑休息片刻。我看着眼前的徐意眨眨眼道:“竹兰茶舍,可否有能用之人?” 徐意沉默半晌,终是抬起了头,面色颇为古怪。 我道:“或有性命之忧。” 徐意再无犹疑,了当道:“店小二阿茶,或能一用。” 我叹道:“择日便出发罢。等到九州一统那日,你我也便自由了。” 徐意道:“若能活着到那日,便……是真的好。” 我淡然道:“阿茶……我记得那孩子。很不错,从前你为他送过一回袍子。” 徐意面色微凛,道:“是。” 我起身往书房去,道:“牵扯太多,对自己便是祸害。人若挂念的多了,便无法豁出性命。不过,我会尽力保全他。” 徐意的声音从后传来,这个往常无论何时何地都处变不惊的人,言语间难得多了几分波澜。 “徐意……恩感不尽。” 我微微莞尔,加快了去书房的步子。 等待,如今我能做的,便是漫长的等待。 府中暗道尽毁,再无逃生的路子。我闭目微憩,脑中却全然是青州太后仁慈高贵的面容。 纵然帝君是储君,然皇家斗争,瞬息万变,没有血流成河,却能屠尸万骸。帝君顺利登基,与太后铁血的手腕恐怕脱不开关系。 太后和公孙孙一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灰澄澄的光线透过轻薄的窗纸打在案前的书册上,留出一道阴影。如今许多事,总觉得乏力难支。 先帝育有四子,出了太后所出的天佑王和帝君青华,剩下的两子如今又在何方? 这些事如今想来,便是一团浓雾。而暗卫死绝在平城,许多事上,我便与半个瞎子无异。 所幸的是,兵部和羽林卫都在我手中。若生哗变,还有谋划应对的空间。 心头又跳了几跳,近日总是难安。 先来的是管家。管家说玄一站在大门口外的烈日下。管家还说自神策大将军班师回朝,每日下朝总要来苏府站上两个时辰。 近日却是站了整整三个时辰。 我笑道:“果然做了将军便是不一样,站这么长时间倒不觉疲累。” 我又道:“东西都退回去了?” 管家道:“是,贺礼一送过去,神策大将军跟着来了。” 我翻了几页书册,心中愁绪难安。管家见状道:“主子是否要出去看看?” 我摇摇头道:“没那个必要了。若神策将军喜欢站,便让他站着罢。你也下去。” 我看着管家远去的背景,心里想的却是玄一从前的种种好。可无论再好,他两番设计于我,无非是仗着我信任他。 他纵是站再久,也无法引出我心中半点愧疚,更无言打动于我。 该舍弃的,便舍弃。纵然往日再好,也没什么值得眷念。 甄富贵来时匆匆,大口灌下一杯茶,喘气道:“那合德……死了!” 我翻书的手一滞,抬眼看向甄富贵,等着后话。 甄富贵道:“在一个养鳖场发现的。面容已被啃噬了大半,但依稀还能辨认,的确是合德。” 我问道:“你来时可有看见玄一?” 甄富贵神情一滞,我补充道:“神策大将军。” 甄富贵连连点头,道:“瞧见了!”又灌下一口茶道:“今日太阳格外烈,竟一动不动的,只望着苏府大门,跟痴呆了一样!” 我笑道:“你慢点儿喝,本来便长得丑,行止再不文雅些,如何讨到娘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分崩离 怨怼生 (); 甄富贵一愣,道:“卑职不丑,小时候村中算命人说了,卑职耳大贴肉,鼻如悬胆,面黑身白,背耸三山,声如远钟是大富大贵之“ 我连连摇头,道:“成了成了!原来你小时便是这副丑模样。” 甄富贵还欲再说,见我嬉弄也便忍住了。 我终究还是出去看玄一了。若他肯说实话,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黑夜中的人影摇摇欲坠,几欲跌倒。玄一抬眸时桃花眼一亮,原先的面无表情也成了一脸讨好。 我先开口道:“合德死了。” “为何?” 合德死了,是告诉玄一这桩事我已知晓。为何,则是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潜入我府中窥探,还劫走合德。 玄一眸中异色一闪即逝。一双桃花眼澄亮迷人,只有漫天的委屈。 “苏苏,为何将我送你的新婚礼物都退回来,是不喜欢吗?自我回来,你便一直冷淡待我,可知我心中着实苦闷难过?” 见玄一避而不谈,我等了整整十秒。我告诉自己,若这十秒内,他能开口解释,我便原谅他。 月色朦胧,玄一身形虚附,摔倒在地上。 我明明可以拉他一把,可我忍住了。能在这门外站上一整日还站得笔直的人,如何我来的这须臾之间便要支撑不住? 从前是朋友时,我可以当这是撒娇玩笑,扶他一把,或者看他摔倒地上捧腹大笑。如今,便只能冷眼看着。 玄一望着我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见我迟迟没有动静,自己爬起拍拍衣衫笑道:“若我这将军站着都能摔倒的事让别人知晓,岂不是要成了笑话?苏苏你可得替我保密!” 我未答他,反问道:“不肯说?” “若你告诉我,你有说不得的难言之隐,我或许会原谅你。” 玄一一双桃花眼耷拉着,叹道:“为何……苏苏你便一口咬定是我?若我受帝君指使,你也怪我?” 我毫无犹豫道:“我昨日问过,帝君不知。” 玄一轻笑两声,嗓子里蕴着几分不甘道:“你去问他,是不是他做的。对我,便笃定是我做的,连问都不问一句?那簪子是他给你的?” 我心中大骇,却不敢承认。只道:“什么簪子?” 玄一靠近我,眼中散着异样柔美的光:“自然是帝君亲手雕刻的白玉梨花簪子呐!”说罢玄一离开,直了身子道:“他指挥三军时在雕,踏进大瑶帝宫时在雕,看着那些王公大臣一个个五马分尸时在雕……” 玄一声音陡然一高道:“你拿着那簪子,便是拿着帝君的愧疚,拿着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我在帮你苏苏!” “难道你不明白?” 帝君说,他在大瑶见到那支白玉滚金梨花簪便随手买下了。我却不知,那簪子是他亲手雕出来的。寻常哪有梨花样的簪子,我常说他一身梨花味道,闻着香甜……才会想雕一支梨花簪子给我罢。 玄一说的对,或许这簪子里还有欺瞒我的愧疚。 我今早还有几分怨他……可智谋如他,怎会不知道擅医术的我,一尝味道便知道那是堕胎药。 他要的便是让我怨他。 因为若真有孩子,我也是不会留下的。他知道这一点,他明白我,才会主动把药递于我,好让我不去怨恨自己,而是怨他…… 如今,我便连他亲手做的簪子都弄丢了。就算知道是谁拿走的,也不敢说。 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没忍住。 玄一一时慌了神,道:“苏苏……我不是故意的,你莫要哭……” 玄一拿出帕子,伸手要替我拭泪。我侧身避开,玄一的手滞在半空,神色突变。 “你为他哭?你为他哭?!” 我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簪子,你我从前是至交,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实非我所愿。” 玄一道:“非你所愿?!苏苏,你便这么恨我?” “你如今连实话都懒得说了?你不知那只簪子?那支簪子就是我从你暗道中找出来的!” 我猛然抬头,看着几近失控的玄一漠然道:“你承认了?” 玄一回过神道:“你诈我?” 我道:“玄一你走罢。往后也不要再来。从此以后,你我各走各的阳关道、独木桥,谁也不欠着谁。” 玄一一双桃花眼满是不敢置信,在自己胸口连锤数拳道:“苏苏……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写了许多信给你,你一封都未回我。那日在潼关看见你,见你责问为何不回你信时,我有多欣喜?” 我怔道:“你写过信?我不曾收到一封。” 玄一团住我的肩膀道:“是帝君看了我一眼,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是他骗你!是他要离间我们!” 我摇头道:“没有谁要离间我们。” 玄一松开我,步伐虚浮后退两步道:“你不信我,是不是?” 我笃定道:“无凭无据,我不信。” 玄一冷笑数声,道:“苏阳离,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苏苏。你变了,你变得……让我陌生。” 我看着神色痛苦的玄一道:“没有谁,是不变的。” 玄一喊道:“我对你从不曾变过!” 我眼眉低垂,漠然道:“可你骗了我。” 玄一道:“好!帝君骗你便不是骗,我骗你你变如何都不肯原谅!你的心,也太偏了些!” 我心里那句,因为与玄一你是朋友,与帝君是君臣,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道:“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玄一冷着声道:“你昨夜彻夜未归,做了什么?” 我心中骤如大厦倾塌,不敢置信道:“你……监视我?” “孤男寡女,到底做了什么?!” 我冷眼道:“玄一,你站晕了。我是男人,还娶了妻子。” 晴空一声雷响,漫天的雨水淅沥洒下。我毫不迟疑的转身,再也没有一分犹豫。 玄一站在暴雨之下,吼道:“你就不怕我捅出去么!” 我脚下一滞,双目微合,想了半晌。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灌在我身上。 从前与玄一见第一面时,他便笃定我是女子。多年来,他的想法从未改观。我确信自己没有什么纰漏,却终究不得知为何他一口咬定我是女儿身。 总之…… 我道:“我会在你捅出去之前,先杀了你。” 我从未跟玄一承认过,我是女儿身。今日这话,便是我承认了。 我再不顾及身后的玄一是什么境况,匆匆进了府中。 管家带着蓑衣匆匆赶来,我已经湿透了,但顾及自己身体,还是披上了蓑衣。 想及帝君亲手做的白玉滚金梨花簪,第二日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换好官服赶去上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十九章 朝堂趣 怪异起 (); 帝君见我时嘴角噙着丝丝笑意,诸朝臣也同我问安,虽转头便窃窃私语,但面上总还算客气。 我看一眼公孙孙一,我老丈人这两日过得怕是十分辛苦,平白苍老了几分。 朝上诸人,近日为大瑶之事多生争执。多数朝臣以为,既然大瑶已降,自当为青州附属之国。一方面要多纳赋税,充盈国库,一方面当严格管控,防止有心人复国。 向来寡言的箫崇端道:“臣以为,赋税应当与青州齐平。” 我出列行礼,恭敬道:“臣附议。” 呈上折子后道:“臣多日苦思,献上良策若干,请帝君过目。” 帝君并未看我,翻开折子后眉头紧锁,迅速扫过道:“国师朝后留下,仔细讲一讲。” 我心中一笑,肃然道:“禀君上,臣以为,不如与众朝臣共商。” 帝君冷冷扫过我,将折子丢在大案上。道:“此事容后再议。” 我亦未再做争执,道:“臣府中有许多关于此事的资料,臣一番整理后,寻出先秦时百家诸子的观点及对策论著百本,不知君上是否需要参考?” 帝君脸皮抖了几抖,道:“百本?” 我俯首称是,道:“想来往后施行时,颇有助益。如今大瑶纳入青州版图不久,君上难免无从下手。” 箫崇端见帝君的面上蒙着一层阴翳,出言道:“回君上,国师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大瑶身份尴尬,若过于苛责,加重赋税,恰落了他国口实。君上仁义治国,理当一视同仁。” 工部尚书道:“禀君上,臣以为大瑶为附属之国,理当为青州多做贡献。这两年与大瑶战事僵持,百姓苦不堪言,又有多少我青州男儿死在战场之上?若一视同仁,何以慰藉亡灵!” 帝君淡淡扫过工部尚书,看向箫崇端道:“箫卿所言不无道理。为君者,当以仁义治国。本君,从前是青州百姓之父,往后,大瑶百姓,亦是本君子民。” 帝君出言,算是给旷日的争持做了盖棺定论。方针既定,至于剩下的,便是落实,何人管治,又如何管治。 朝后帝君留下我,屏退宫人及内侍。宽阔的朝殿上只余我一人,帝君踏阶而下,沿着中央的玉阶缓缓朝我而来。 通身的帝王之气藏在一行一举中,一脸寡淡掩不住漆黑眸子里漫天的星光。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我如何能逃得脱? 我笑吟吟道:“臣等会儿便着人将那百余册子送到宫君上学习借鉴。” 帝君看了我三秒,道:“多谢。” 我一时间愣了神,想不到他还真想要。如今要来何用?唯一的用处岂不是与那凤雉颠鸾倒凤? 我言语间难免阴阳怪气了些:“客气了,帝君开心便好。” 帝君笑道:“你这没心肝,朝堂之上送来一册春宫,还要与群臣共商。本君真是不懂你这脑袋2016着在我眉心一点,道:“本君是谢你不怨……莫要自责,是本君不该。一时冲动便同你……往后,本君不会再碰你。” “待日后本君堂堂正正册封你为帝后,再与本君的阳离共同学习临摹诸子百家所书。” 我心中一热,一股暖流窜遍全身。他是真懂我的,是真懂我的。 我踮起脚尖在帝君嘴角轻啄一口,旋即离开。 帝君浅浅笑着,拿食指轻点我鼻尖道:“回去将那些诸子百家一把火烧了,不许再看。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净看些不三不四的。” 我道:“成,方才呈上的那册子拿来,臣回去便烧了。” 帝君道:“你竟还敢提!等会儿本君替你写一份折子,你又不是不知,朝臣所呈的折子,最后都要送入内阁存档。若有下回,本君替你写一份,再罚你抄十份。” 我笑道:“总归这册子君上是不准备归还了是也不是?” 见帝君面上浮起一抹浅红,我凑近威胁道:“留便留罢,若让我晓得你同旁人……我便第一个跑来斩断你情根,从此绝后。” 说罢我便一溜烟跑出朝殿,走至宫门口才见箫崇端站在宫墙下。 我道:“箫尚书?” 箫崇端微微颔首,互行福礼后道:“帝君可有为难国师?此事争执多日,还是帝君看过国师所呈奏折后,才做了决断。说来,老臣要替百姓多谢国师。” 我笑道:“尚书糊涂了,只怕帝君心中早有决断。至于我那道折子……着实没起什么作用。” 我查过箫崇端的身家,虽行事中正又不失圆滑,朝中派系谁也未曾拉拢到他。只听说与青晴先父,前相柳肃是莫逆至交。 箫崇端平生育有一女,先前太后有意撮合天佑王与其女,箫崇端恐是察觉太后有此意,便将女儿许配给那时刚承袭侍郎位的孙荐之。 说来孙荐之不过是一小小侍郎,天佑王却是王公贵胄,任谁都会选天佑王为婿。偏偏箫崇端反其道而行之。 人都说箫尚书从不站队,可在我看来,箫崇端却是次次都站了队,且还都站对了队。这才能在朝中多年不倒,还把着油水最多的户部四十余年。 不与天佑王联结姻亲,便是站了帝君的队。当时仍是储君的帝君青华,自然会忌惮天佑王与朝臣蒙上一层姻亲关系,势力过大。 而谏言同等赋税对待大瑶百姓,便如箫崇端之前在承乾殿所言,他站的是青州百姓的队。大瑶既已经归属青州,往后自然也是青州百姓,九州之上再无大瑶州国。而青州百姓,自然是帝君的百姓。 箫崇端多年来在朝中如鱼得水,正是因其一直站的是帝君。从前的先帝,如今的帝君青华。如此也能说得通,为何箫崇端为人刻板中正,只有在面对帝君时,才会出言谄媚。 箫崇端道:“老臣在此等候国师,只因还有一事想请教。” 只怕箫崇端在此,便只为“请教”一事,所谓问怀我是否受到帝君为难,不过铺垫一番而已。而能让独善其身的箫崇端不惜当众留下请教于我,恐怕与孙荐之有关。 我笑道:“尚书请讲,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箫崇端道:“荐之去舫城,至今未有音讯传回,不知国师可否知道内情?” 我道:“为今尚早,修筑堤坝水库的事,恐尚不能见效。能救助部分灾民,不使灾情扩大,便是不错了。” 箫崇端一脸肃穆,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郑重交于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知否知否,上智 (); 箫崇端道:“我儿数日前收到这封家书,算时间,恰是荐之到舫城不久时所寄。外人看来,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家书,可我儿与荐之夫妻间常作些藏头诗玩乐。这首报安思亲诗,却是叫我儿收信后到娘家省亲。” 我沉思道:“照理说省亲无需用藏头诗,但若是夫妻间的情趣,也说得通。” 箫崇端摇头道:“非也,我儿每三月回家省亲一次,多年皆是如此。荐之走前我儿已省亲,再无连着省亲的道理。我儿发觉不对,便告与老臣知晓。且我儿说荐之最近时常深夜晚归,但老臣看人向来未出过错……荐之绝非流连烟花所的人。故而老臣思来,恐荐之是生了糊涂,不知是受谁指使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其中必有端倪。” 箫崇端这番话,在我心尖打起数道涟漪。孙荐之此人,我从前只知他是出名的刻板教条,不曾放多少心思在其身。我力保孙荐之去舫城赈灾,恰是看中这人的板正与软硬不吃,且腹中却多有乾坤。 孙荐之这般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我也有心提拔于他,这才…… 箫崇端见我眉头紧锁,道:“国师,老臣只怕荐之糊涂,做出什么伤天害民,不利于帝君的事情,还请国师呈于帝君知晓。” 我道:“箫尚书,若我将此信呈于君上,然孙侍郎并未做违德背君之事,亦会使君上忌惮疑心。若孙侍郎当真行了什么违德背君之举,则莫说孙侍郎的夫人,恐连尚书您亦会受到牵连。” “箫尚书,您老可想好了?” 箫崇端目光深凝,怆然道:“老臣此生,绝不做损伤民本的事。荐之犯错,老臣这个做岳父的,不管是为了荐之、为了我儿,或者为了青州百姓和君上,都必须这么做。” 我点点头,发自内心的朝箫崇端作揖,俯身一拜。箫崇端连忙扶起,我笑道:“箫尚书为人,在下钦佩不已。” “此事我必当彻查,若其中确有猫腻,定不负所托,将此信呈于帝君知。” 箫崇端感激的看我一眼,苍老而硬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纵深的红墙下。 回府后,我即刻召集城隍庙处的乞儿,由其分散打探孙荐之近月以来在帝城的动向。果不其然,有乞儿多次于深夜窥到白袍男子出入首相府偏门。不过夜深影绰,面容却未看清,不能确定是否是孙荐之。 随即我召来徐意。说来我接连两日请竹兰茶舍的茶师到府,极易引起怀疑,但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内玺去急训新一波的暗卫,恐怕最快也要数月才能回来。先前那批暗卫死绝太快……我一时之间却无法找出新的替代者。 而暗卫的培育,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成事的。这些孩子自小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且体魄健壮,头脑灵活。所选的都是些十岁以下不大记事的孤儿,百余人经过数年乃至数十年惨无人道的训练,在最终的决赛中活下的十三人,才有资格成为暗卫。 我也是到柒州之后,内玺带着暗符到祖宅寻我,才晓得历代苏家后人,都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眼睛。 徐意来后又匆匆而去,我焦灼等待一个时辰,才等来满身是伤的徐意。竹兰茶舍防备极深,我深恐徐意折在里面,好在徐意活着出来了。 我匆匆掠过徐意复拓的情报,上面详细记载了孙荐之出入首相府的时辰和次数。我一时间瞠目结舌,竹兰茶舍到底是何等的情报组织,才能细致到如斯地步,连我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孙荐之,都未遗漏。 徐意并未复拓尽全部记录,但就目前所知,孙荐之自与箫崇端之女结亲前,便暗地与公孙孙一往来。 但若如此,床笫侧的孙夫人,又如何近日才知晓孙荐之深夜晚归之事?孙荐之平日做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性情耿直时常得罪朝中人。便是公孙孙一,也因政见不一多次言语相冲。 任谁也不能料到,如此这般的孙荐之,竟会暗地与公孙勾结。 暗卫从不曾发现此中端倪,竹兰茶舍又是如何发现的?既然竹兰茶舍与宫中关联,说来帝君应当知晓此事才对。 若说竹兰茶舍对朝中官员,无论派系品阶,都进行详细监测。却是行不通的…… 情报组织讲究精而专,多年监测孙荐之一人便要耗费不少人力,更遑论满朝诸臣。 此中因果,迷雾重重。 徐意曾说竹兰茶舍的情报只有一小部分进入宫中,而孙荐之暗中的身份隐藏极深。帝君对孙荐之的态度也一向是不予重用,若当真知孙荐之是公孙孙一爪牙,必然不会放任不管。 如此看来,竹兰茶舍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恐怕并非帝宫中的那位。 至于孙荐之此事,是否有诈……还需去会一会孙夫人。 徐意简单包扎后准备启程之事,比原定计划提早了些,也是不得已的事。我突然想起还在拆房关押着的汤十一。前日婚宴时,唯恐汤十一捣乱,便一直关押在柴房,如今我去孙府寻孙夫人,手头能用的便只有一个汤十一了。 在管家家规示训,割了两个长舌婢子的舌头后,府中上下再无一人讨论婚宴当日发生的事。如此放出汤十一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出了这府门,流言是漫天的飞。百姓的悠悠之口,是最难防,最难堵的。 我寻来甄富贵与白峰崖,白峰崖曾是鹤营营长,擅谋略工计,问之果然会看账簿。我便派白峰崖夜深后潜入户部,查看孙荐之所负责户部收支、预算等账目是否有问题。 甄富贵,则是去探查舫城近况如何。 兵分数路后,我便与汤十一赶往孙荐之侍郎府。汤十一出来时,提拳便要打我,我看着萎靡又愤懑的汤十一,只说了一句话。 “自古英雄为美娇娥打抱不平,若你对长命有情,我便算抢了你心上人,这一拳头我当得。” 打蛇打七寸,自青晴去柒州后,汤十一看似对情爱之事失了凡尘之心。实则,对于活泼俏辣的长命是生了那么几分自己也不知的情愫。 我这话,便正戳到汤十一心窝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春至 暗涌影绰 世上什么第一多,又是什么第二多? 平民第一多,奴隶第二多。本,请支持正版起点网。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对大军的状况了如指掌。得到消息以后,她立刻派使者前往驻军所在,对立功将士大加封赏,还举行盛大宴会,将士个个酒足肉饱,人人兴高采烈,自然对监国公主及她所代表的汗庭感恩戴德,随之愈发地杀气腾腾,势要将金国打得落花流水不可。 从这次犒军的经过和成果来看,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对军队的掌控和驾驭,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蒙古军人也对这位公主敬仰之极。 阿剌海别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英雄。 阿那日的嘴巴比通灵巫师的嘴还要碎。我们一路从大漠的绿洲途经祁连山脉,从祁连山脉再走过孟达天池,再到格拉丹冬峰,离玉门关就不远了。过了玉门关就是中原,让我魂牵梦萦的中原。 我屁股疼的不行,其实我们可以骑马去中原,这样会比坐在牛车里快上许多许多。阿日那坚定的摇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格格,大汗送了上万只牛羊给中原皇帝好不容易才为你求来这门婚事,中原有个词叫什么,‘矜持’!我们要慢慢的去,才能让中原的皇帝觉得我们不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心里翻了无数白眼,主动送万只牛羊过去额其个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能做中原最尊贵的女人,太子的妻子。任谁都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的,哪怕我从大漠的日月山脚下走三年走到中原,人家也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们大漠女人想事情太简单。 “阿那日,你为什么想去中原?” 阿那日是我大漠的女将军,骁勇善战曾跟我出生入死,阿那日说要陪着我一起去中原的时候额旗个很舍不得,因为阿那日可以轻松的把敌人的头颅割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阿日那的脑子和大多数大漠女人一样单纯,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业务能力出色的傻白甜。 我是阿刺海别,大漠可汗的三格格。“绿娘娘,绿娘娘!我今日在灵山脚下看见一个砍柴的小公子,相貌俊俏,骨骼羸弱,绝对是你的菜!” 说话间扑棱着翅膀奔我来这只是蓬莱岛的小凤凰,九重天,三界外独一只的公凤凰,名唤如花,鸟生爱好就是给我介绍对象,说来,我历任绿我而去的夫君,都是如花介绍给我的,偏生个个我还都喜欢的紧。 我从石崖上飞起,落到桃花树冠上平卧,我近日饮酒有些多,这顶头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如花啊,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任夫君都弃我而去,实在是喜欢人喜欢乏了。”说罢灌进肚里一口伤心酒,抬袖腾空坐到如花背上,道:“如花啊,还是去看看吧。” 如花兴奋的打鸣,晃动翅膀奋力破风飞向灵山。 “绿娘娘,您瞧见了吗?那个小公子!” 我定睛一瞧,开口道:“如花啊,这人果然好极,羸弱,说明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我正好给他医治。长的还挺好看。” 我极满意,大口灌酒下肚,如今这叫怦然心动风月酒。 “行!绿娘娘!我给您记下了,明儿就去把他的身家背景都挖个底朝天!” 我向来满意如花做事的效率。 我点点头,将怦然心动风月酒饮尽,随手把壶子掷下,起身飞向蓬莱岛,远远儿的对如花交代道:“我去寻师兄,你明日再来找我!” 我一扫往日的阴郁,如今心里畅快飞的极快。筋斗之间已到蓬莱。 “师兄!师兄!” 如今蓬莱仙草郁郁,鲜果硕硕,灵虫鸟兽也都仙气蓬勃的很。我遍寻不到师兄,去无量崖下挖一坛子好酒,飞到半空倚在蓬莱天地之间饮酒打发时间。 “绿娘娘!您今儿个真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仙鹤绕在我身旁打圈,这鹤子一向长舌八卦,远处灵龟火速飞来,伸长脖子道:“这还用说,能让绿娘娘高兴的无非是又找到如意小郎君或者医好个凡人!” 仙鹤不满,朝天打鸣。 师兄急匆匆赶来,说知道你来找我,所以来了。序: 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无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汝嫣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诚然,这名号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月 沧海桑田 闲聊几句,将军在上太好看了。笑死我了e跑去看将军在上,明日更更更!还要学习学习学习!明儿去订检察院报和法院报。话说我在之前住所订阅的报纸还没退.......废了几天要全身心投入学习,我爱学习学习爱我,每天学习不少于十五个小时。 本,请支持正版起点网。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对大军的状况了如指掌。得到消息以后,她立刻派使者前往驻军所在,对立功将士大加封赏,还举行盛大宴会,将士个个酒足肉饱,人人兴高采烈,自然对监国公主及她所代表的汗庭感恩戴德,随之愈发地杀气腾腾,势要将金国打得落花流水不可。 从这次犒军的经过和成果来看,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对军队的掌控和驾驭,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蒙古军人也对这位公主敬仰之极。 阿剌海别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英雄。 阿那日的嘴巴比通灵巫师的嘴还要碎。我们一路从大漠的绿洲途经祁连山脉,从祁连山脉再走过孟达天池,再到格拉丹冬峰,离玉门关就不远了。过了玉门关就是中原,让我魂牵梦萦的中原。 我屁股疼的不行,其实我们可以骑马去中原,这样会比坐在牛车里快上许多许多。阿日那坚定的摇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格格,大汗送了上万只牛羊给中原皇帝好不容易才为你求来这门婚事,中原有个词叫什么,‘矜持’!我们要慢慢的去,才能让中原的皇帝觉得我们不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心里翻了无数白眼,主动送万只牛羊过去额其个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能做中原最尊贵的女人,太子的妻子。任谁都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的,哪怕我从大漠的日月山脚下走三年走到中原,人家也会觉得我是上赶着嫁过去。 我们大漠女人想事情太简单。 “阿那日,你为什么想去中原?” 阿那日是我大漠的女将军,骁勇善战曾跟我出生入死,阿那日说要陪着我一起去中原的时候额旗个很舍不得,因为阿那日可以轻松的把敌人的头颅割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阿日那的脑子和大多数大漠女人一样单纯,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业务能力出色的傻白甜。 我是阿刺海别,大漠可汗的三格格。“绿娘娘,绿娘娘!我今日在灵山脚下看见一个砍柴的小公子,相貌俊俏,骨骼羸弱,绝对是你的菜!” 说话间扑棱着翅膀奔我来这只是蓬莱岛的小凤凰,九重天,三界外独一只的公凤凰,名唤如花,鸟生爱好就是给我介绍对象,说来,我历任绿我而去的夫君,都是如花介绍给我的,偏生个个我还都喜欢的紧。 我从石崖上飞起,落到桃花树冠上平卧,我近日饮酒有些多,这顶头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如花啊,最近百年我过得很是伤情,我每任夫君都弃我而去,实在是喜欢人喜欢乏了。”说罢灌进肚里一口伤心酒,抬袖腾空坐到如花背上,道:“如花啊,还是去看看吧。” 如花兴奋的打鸣,晃动翅膀奋力破风飞向灵山。 “绿娘娘,您瞧见了吗?那个小公子!” 我定睛一瞧,开口道:“如花啊,这人果然好极,羸弱,说明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我正好给他医治。长的还挺好看。” 我极满意,大口灌酒下肚,如今这叫怦然心动风月酒。 “行!绿娘娘!我给您记下了,明儿就去把他的身家背景都挖个底朝天!” 我向来满意如花做事的效率。 我点点头,将怦然心动风月酒饮尽,随手把壶子掷下,起身飞向蓬莱岛,远远儿的对如花交代道:“我去寻师兄,你明日再来找我!” 我一扫往日的阴郁,如今心里畅快飞的极快。筋斗之间已到蓬莱。 “师兄!师兄!” 如今蓬莱仙草郁郁,鲜果硕硕,灵虫鸟兽也都仙气蓬勃的很。我遍寻不到师兄,去无量崖下挖一坛子好酒,飞到半空倚在蓬莱天地之间饮酒打发时间。 “绿娘娘!您今儿个真开心!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仙鹤绕在我身旁打圈,这鹤子一向长舌八卦,远处灵龟火速飞来,伸长脖子道:“这还用说,能让绿娘娘高兴的无非是又找到如意小郎君或者医好个凡人!” 仙鹤不满,朝天打鸣。 师兄急匆匆赶来,说知道你来找我,所以来了。序: 我是无量尊坐下的小弟子,绿仙人。 说来,我的名字和我本人太相衬不过了,毫无半点仙人的风骨和洒脱,还被戴了无数次绿帽子。大师兄见到我,总会长长叹一口气,“小绿三儿,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哪根仙筋搭错,才取给你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字,啧啧啧。” 诚然,大师兄的名号就很雅。汝嫣仙人,无量尊坐下第一大弟子,蓬莱岛继承人。出门在外,若是惹了别的仙家,拿出师父的名号实在丢脸,拿出清风仙人的名号,再有意无意透出五古岛,自然仙途顺畅,通行无碍啦。 仙家有仙家的规矩,比如为仙者不沾尘世烟火,比如为仙者顺应天道自然,比如,不得和凡人相处过密,以免运气互扰,再生出些不必要的天劫来,很不划算。规矩虽多,倒也没有说必须或者不准怎么样,毕竟为仙最要紧的就是顺应天道自然。 我们这一门很是怪异。师父统共收了三个弟子,我的爱好是治病救人,疑难杂症也好,小伤小病也罢,但凡见着病人,总是忍不住要治的。仙魔妖天生身体健壮,又能以术法自愈,加之我甚喜人间的烟火气,得闲便在下界常住,所以仙友们私下称我为“凡人医”。当然了,偶尔遇上那么几个不太讲究的仙人,当着我的面喊我为凡人医,次数多了,也只能忍着了。仙风道骨,福意绵绵,愿祝这位仙人早日羽化虚无。大师兄喜欢漂亮的女子,仙也好,魔也好,妖也罢。若是看上,必然要谈一场持续数百年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恋。周而复始,永不生腻。故而,人称“清风老色狼”。诚然,这名号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二师兄渊一仙人,痴迷棋道,日日将自己困在无量崖下经书阁里。出门不多,自然没什么“小号”了,除几个老掉牙的仙人精们,多数仙人都不知无量仙尊还有这么个弟子。自然,若人谈起无量仙尊坐下的两位弟子,那些地位超然的老人精自然是不屑去解释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谋事 离即是合 我看着手中用上等蚕丝做成的圣旨,指尖触摸着一拳大的黄丝龙头,突然笑出了声。帝君高看我了,说来,委实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暗卫死后我差不离是个半瞎子,许多事上颇受掣肘。武卫只能护我性命,却不能做我的眼睛。 暗道原能直通城外珞珈山,如今暗道被填埋,没人进得来,没人出的去。从太后安排合德指认长命,到玄一排布人手在我府中大肆搜寻,再到暗道被迫填埋……等的便是如今这进不来出不去的结果。 那帝君呢? 他说合德之事自己并不知情,我便全然信了。可如今禁卫军黑甲重重围府,他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既然禁足已成定局,便当做,赋闲在家,陶冶情操罢。 时间过得快极,晃眼便是半个月。 这段时间府中极静谧,我每日醒来绕着九曲十八弯的苏府走上一遭,便能消磨掉一整个时辰,再去瑶光阁同长命说说话,又是半个时辰。 长命的身体逐渐好转,面色红润许多,性情也开阔不少。或许是小十三时常在旁陪伴的缘故,又或许是长命思及腹中的孩子,想开了。 小十三倒是尤为开心,从前极少能见到我,如今我日日发闲,便缠着我在池塘垂钓。池子里净是些鲤鱼,人都说鲤鱼跃龙门,是极有灵性的。可我看着这一池子的鲤鱼或红或黄,却比大山河谷之间的野鱼儿笨得不止一星半点。 小十三在鱼钩上挂一小撮煮熟的鸡蛋黄,扔进池子里,这些蠢材便一拥而上。不需一刻钟,便能钓上满桶的鲤鱼。 这些锦鲤恐是仗着自己不能被烹食,次次都要争抢着咬鱼钩。当然,这话是汤十一路过之际所说,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只是从汤十一嘴里说出来,粗俗了不少。 我倒是觉得,这些个鲤鱼是纯粹的笨。 小十三乐此不疲,日日专只祸害我仪瀛水榭门前那方鱼塘。我叫府中家仆抬一座摇椅,放在离风口三尺处。又抬来我闲着发慌时做的竹制矮桌,上搁一壶狮峰龙井,一碟香卤花生米。 若非顾念着在帝君寝殿那一夜,我便不会糟蹋了这卤花生配茶喝。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把酒言欢,才潇洒畅快。 在小十三反复垂钓的第十一天,池塘里的锦鲤终于一个个翻起肚皮,口吐白沫,死状之可怖,鱼生罕见。 小十三兴奋道:“大人!这些鱼好像变聪明了!” 我站在小十三上方叹道:“啧啧。” 小十三吓一大跳,手下一松,整根杆子没进塘中。 我拉住欲下池塘的小十三道:“让人再拿一根钓杆,让这些锦鲤……安息罢。明日去文渊院钓鱼,那儿地方大,鱼或许聪明些,能活得长久。” “耐钓……” 小十三只听进了“明日去文渊院”几个字。瞬时嚎啕大哭,捶地不起。 按我正看的这本话折子讲,这丫头若是进了宫,怕是还没见到帝君便死了。帝君吃不得辣,小十三非要煮一锅麻辣沸腾鱼呈给帝君。 帝君闻着辣味儿,怕是要砍了小十三常在的脑袋。这话折子极有趣,讲都是些帝宫里的女人,为争宠勾心斗角的事。 看得我是津津有味,恨不能直翻到最后一页,看看帝君是否识破诡计,知道大恶人帝后娘娘一直祸害他子嗣。 我低头斥道:“再哭丢你下去喂鱼!” 喂鱼是不可能的,这一塘子鱼早让小十三祸害到归西了。若是到了阴曹地府……不知会不会化成鱼鬼来索命。 小十三哭的越发凶,抱住我大腿死死不放。 “哇呜……大人你烦我……我只是想……多和你呆一会儿……哇……” 我扶着额头深深叹一口气,太难听了,小十三的哭声太难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谈之 离宗雾重 汤十一颇得意,用食指削过自己鼻尖,将额间的碎发一甩道:“十一哥哥英俊不英俊?” 小十三谨慎的看我一眼道:“除了大人,属十一哥哥顶英俊!” 我遣人将小十三送回瑶光阁,对着拿衣袖擦拭刀身的汤十一道:“禁卫军将军来了,外面的事情,恐怕已经平定。” 汤十一手下一滞,朝四周看过才道:“苏苏……十三,还有你夫人他们怎么办?夫人腹中有……你的孩子,你还是要走?” 我未去拨正汤十一,说长命的孩子并非我所出。只道:“我不一定会走,只不过以防万一罢了。” 汤十一闷头擦拭刀身道:“我觉得你会走。” 我笑道:“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你又何以见得?” 汤十一道:“直觉。” “或者说,我觉得苏苏你,对那个狗屁帝君失望了。” 或许吧。汤十一总是粗狂又敏感。 “人总会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你和狗屁皇帝不能说的秘密更多。就说那一池子鲤鱼,你利用了十三对不对?” “你不说我也知道。” “所以,你和那狗屁皇帝没什么不同,说穿了,乌龟配王八,一个种。” 汤十一寥寥数句,如石破天惊。 我看着汤十一神色郑重道:“还好你是我的人,如若不然,只怕我几时死都不知道。”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汤十一接触了许多原本不该他接触的事。而我对汤十一的信任和倚重,也与日俱增。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大多放荡直爽。而汤十一,却多了那么一分心细如发。 汤十一手下一滑,锋利的刀锋破开了虎口,右手三个指端缺了指甲盖,嫩肉早已结痂。 汤十一悄无声息的将左手掩在身后,道:“不说这些娘们儿唧唧的事。” 我见汤十一右手拿刀,问道:“你不是惯使左手,怎么右手提刀了?” 汤十一眉头一拧,我晓得我这话唐突了,便道:“之前害你受伤……” 汤十一似乎松了一口气,浑不在意道:“不提不提!我还有事要问你。” 我心情好了许多,衣袖大挥,道:“说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汤十一眉头紧锁,道:“十三到底是从哪里来?我总觉得,十三像我多年前走失的一个妹妹……” “亲生妹妹?” 汤十一摇摇头道:“是我师父的独生女,后来我远离门派,便没了联系。” 我道:“以前倒是从未听你提起过。” 汤十一苦笑一声道:“我被逐出师门了,便是山间野人,无根无源。” 我拍拍汤十一笑道:“往后你便是我阳离罩着的,有根有源,有吃有喝!” “照理说,既然是你师父的独生女,应该是会武之人。可小十三却不会武功。再者,小十三是我从土匪窝里带出来的,应该不会是某门某派的后人。” 汤十一点点头道:“也是,我小师妹,使得一手好柳叶飞刀。六岁便能斩杀敌人数十,轻功也是极了得。如今过了十多年,武功应该更精进才对。而且小师妹肯定记得我长相……” 我道:“可不是,除非小十三失忆了,还武功尽失。” “老子才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不是。” 请支持起点网正版,杜绝盗版,尊重知识产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别离 思多难眠 脑中乍然闪过一丝疑虑,脱口而出:“说来……小十三下山这么久,还不曾过问过山上那些土匪境况如何?好似全然不关心。”想起前一弹指还哀痛自责,后一弹指便欢呼雀跃的小十三,嘴角莫名弯起:“年纪小的好处约莫就是……没心没肺。” 深夜阑珊,弦月斜挂半空。 暗影一闪而过,门房养的野猫子这几日正发情,月当半空时总发出凄厉的叫声,似初生的婴孩竭力啼哭。 初始时,隐匿在暗处的禁卫军总会在听到啼哭声时现身查看。只是这野猫子发情不是一时半刻能消停得了,时常整夜不停叫唤,白日里反倒懒洋洋躺在门房石板下补眠。 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任由野猫子如何发情,不见禁卫军有半点动静。 说是闭门休养,实则难休养好的。平日装出一副闲云野鹤自在山人的模样,不过是要府中的眼线照实传给宫中人。 汤十一身穿夜行黑衣,从半敞开的窗户鱼跃而入,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我屋内极简素,榻前一方棋盘大小的案几,还是我前几日闲来无事,砍了根竹子做的。除此之外,只有一张黑檀床榻在屋子正中央。 我掀开白麻幔帐,枕头之下除了一包银针之外,还刻有一朵玲珑大小的梨花,栩栩如生。 寻常人看不到这么仔细的地方,纵然禁卫军暗探和宫里派来监视的人,不时趁我远离仪瀛水榭,去我屋内走上一遭——一眼望得到头的屋子里,空荡的很,也寻不出什么东西。 那朵黑檀梨花,正是一处机关。 汤十一躬身钻进只容一人的方口密道,我将两截床板落下,走到竹案熄灭油灯,关紧虚掩的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门外野猫夜啼,声声哀怨凄厉。 我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我死死盯着眼前,纵然眼前什么都没有,太静了,一滴水,一粒沙,一颗尘……再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婴儿时断时续的哀啼声间,一阵细微树叶婆娑摩擦声闪过。虽不过一弹指,我仍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我在屋中静静坐着,时间过得慢极了。白日的一弹指,夜里足有十弹指一般长。不过,白日也是难熬的。 前几日我还能看得进话折子……到了后来,我不知道公孙孙一是否还活着……公孙党藏污纳垢,囤积了足有半国之富的财宝。在未能全盘掌控之前,贸然收网非上策。太后多次不得体的试探……只怕是逼着公孙反。 暗卫对公孙的调查,因平城之行中断,许多东西……如今我也是一知半解。 还有孙荐之孙侍郎,看似中正耿直,先天下之忧而忧,但暗地却与公孙勾结多年。我派他去舫城赈灾,只怕大错特错,枉了满城人的性命。若……孙荐之但凡有一点良知,或许不会做出误国贻民的事情。 还有竹兰茶舍的阿茶…… 阿茶是一招极其重要的棋,下得好,得窥天机也并非难事。只是徐意已远赴他国,我曾许诺会尽力护阿茶周全......若阿茶未得指令,失去分寸擅自行动,以竹兰茶舍超然的窥查能力,只怕暴露只在朝夕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弹指 谋筹离去 我用指节轻轻叩击竹案,闭上眼睛数着时辰。半柱香后,树叶摩擦人身的窸窣声响起,叫春的野猫子一声尖啼,奔着远处惊跑了。 若非我耳朵灵,那猫爪肉垫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是听不见的。 我晓得,是换防的人来了。 我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像极了闷热烦躁的方圆天地内,窜进一股热风。潮湿,黏腻,愈发燥热,紧绷着毫无喘息之机。 那人轻轻朝地上啐了一口,便没了声息。这人,与其他禁卫军不同,或许早年间立下过什么了不得的战功,每次监视换防,要比其他人磨蹭上许久。 也只有他,有胆子将叫春的野猫一脚踢开。 整个九州之国,大多崇文轻武,这是治国方略和先祖经久所累积的经验决定的——文人至多以死谏,而举戈叛变,颠覆朝政的,从来都是武将。 文人轻武,武将自然也视文官为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搅弄墨汁之人,一旦立场对峙,互相看不上罢了。 与文人越高才,越自谦不同。武将,越是战功赫赫,越是气焰压人。这人心中十成十的怨气,倒没有半分隐匿。 让惯取人性命,喜欢在战场杀戮的修罗,来彻夜轮番监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国师兼任兵部尚书,于他而言,便是大材小用。 手指缓缓松开,一丝凉意从掌心沁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窜进灵台,接着便是阵阵刺痛感,心中的烦闷消散大半,整个人清明不少。 我下意识握紧拳头,虽然知道绝无可能,但心中仍惧怕,门外的修罗也闻得到这浅淡的血腥。 我闭上眼,眼前便是整个天地。 天地之间,连野猫叫春的凄厉声都没了,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一呼一吸。 我用食指指腹,轻轻敲击竹案。一击即是一弹指,一个弹指,足以让我想许多事。时间太过安静,太过漫长无边。 我既盼着时间再慢些……透过纵深潮湿的地下,我好像能看到早已远离仪瀛水榭数十丈的汤十一在往更远处摸索……开辟暗道从来不是一件易事,软糯的泥土,随时都有塌方的可能。 多一点时间,就多半分离开的可能。 我如一尊会思考的大佛一般,静静虚坐榻沿,用一声声叩击轻轻算着时辰。 一心二用并非难事,我可以一面思考朝局走势,一面记住自己敲击了多少下指节。只有眼前浮现出帝君时,所谓一心二用的本事便似被狗吃了。 数十年前,师父为训练我能一心多用,使了多少法子。满头的白发硬是愁得灰暗不少,脱落不少。而我自己,也挨了许多罚,受过许多鞭子。 这一身过硬的医术,便是那时学的。 “小徒弟,为师又要打你,又要替你医治,委实累得慌。” 师父说这话时,我满心欢喜,以为师父日后便不会再惩戒。未料想,师父笑眯眯的随手抚下一撮白发,柔声细语: “为师将一身医术传授于你,往后,你可自行医治药愈。” 自那后,我挨的打,便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 一千八百个弹指,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帝君的模样,时不时乘我失了防备,溜到眼前。 如墨如瀑的长发规谨的束起,冠上青玉帝冠。一身红黑相间,鎏金龙纹镶边的大裳。双眉如峰凛然,双目深沉似渊。便只是那么站着,通身帝王的威严之气,四溢难掩。 帝君青华,站在繁复浩瀚的星空,站在玉阶垒砌的高台,站在野草遍布的荒地,站在摩肩接踵的市集,站在高山深谷、山野人家……都遮盖不住那满身的帝王气息。 他会是九州的帝王,会是六合四方万民的君父。 那如渊如墨的眼里,有欲望,有抱负,有九州……四年前第一次,看到身穿帝服的青华,我便早早窥探到了一切。 一个国家是治,九个国家也是治。总之治好了,便能去寻阿爹阿娘了。 那时的我,有意气,没心肝,想事也简单,左右完成天命便能脱身。 可治国理政,窥查人情,比沙盘演练、书卷万册难上许多。当中最难料的,也最易使变数横生的,便是复杂的人心。就连我,也难置身事外,永远清明无欲。 爱上他,因家人避世,而毫无生机波澜的心里,燃起一丝火苗。冰冷被一点点被焐热,有了欲望,有了诸多的喜怒哀乐别离苦。 苏阳离不再是那个能为一朝带来太平盛世,匡扶一代明君的苏阳离。不再仅仅是一个天命、一个称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可九州终究是属于男人的九州,天下,也是属于男人的天下。或许千百年后女人也能成为一代明君,受万民敬仰。 但如今的九州,女人,奴隶,商人……不会有过人的智慧,更不会堪负天下之大隅。帝君知道我苏阳离并非男子的那时,悲怒愤恨,恐怕是多过欢喜的。 纵然是帝君,也不会去想,苏阳离仍旧是那个能带来太平盛世的苏阳离,只不过不是男人罢了。 帝君能想到的,是死死埋住这个秘密。仿佛苏阳离是女人,便是做假的苏阳离,便是诓骗整个九州的苏阳离,便不再是能带来太平盛世的苏阳离。 在帝君眼中,如果我是男人,便有智谋、有胆识,能助力他争霸九州。如果我是女人,就只能深埋身份,做好象征着带来太平盛世的“苏阳离”。 后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帝君渐渐不再接受我的提议,不再采纳我的政见,许多事上有诸多掩虞…… 直到帝君捅破,他早已经知晓我是女儿身时,一切的一切如醍醐灌顶,一时便通透了不少。 为何帝君会请九州第一谋士黄霑,为何会当朝否决我的提议,为何会调查我…… 帝君承诺许我九州帝后,有几分真心,更多的是怕我反水。但凡我离开,但凡我是女儿家的秘密暴露……青州必然陷入绝地。 自古女子多痴情。纵然不是我,是赵阳离、钱阳离、孙阳离、李阳离……无论哪个阳离,有得盛世太平的天命在身,帝君都会加以笼络,许诺帝后之位。 这些道理,从前漂浮不定,我也不愿意去想,只是最近发愣的时间富余多了,难免琢磨的仔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春风 月玉纸鸢 卯时一刻,天仍灰暗,万籁寂静。 我倚在榻沿,时梦时醒,觉极轻,心中十分不安。 榻下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蓦然惊醒,眼前漆黑一片。从枕下掏出银针紧紧攥在手心,又侧耳听了一瞬,三轻两重一顿,心口提着的气泄下,是汤十一回来了。 汤十一从黑檀床板下钻出,瓮声道:“如果不下雨,也就三五天的事情。” 我点点头,目送汤十一从窗口消无声息的离去,又仔细收拾过地上零星散落的黄泥,凝神听见门外细微的鼾声,心下放松不少。 轻轻爬上榻,将银针藏在枕下,合衣沉沉睡去。 次日,将近三月底,是踏青游玩的好时机。 我懒懒躺在摇椅上,看着分外清明澄澈的蓝天,耳边吹过徐徐清风,流水叮咚环绕,小十三蹲在池塘边垂钓…… 一阵风携来漫天的梨花瓣,落得我满身都是。一朵梨花恰巧覆在我眼睛上,我索性闭目微憩,狠狠嗅了一口清甜。 好像帝君,就在我身侧斜身看书,我也不曾被禁足。 有人握着团扇轻轻送来凉风,我睁眼将花瓣去下,才见是宫里来的那人。 那人低眉笑道:“春日易困乏,主子再困会儿觉。” 我舒展脖颈,将身上的花瓣扫落,笑道:“说来,你叫什么名字?一座宅子同住了十六日,倒是不曾记得你名字。” 那人见我心情不错,索性跪在地上,轻轻打着扇,道:“奴婢墨玉。” 我从衣襟内用小指挑出一朵梨花,抬手别在这婢子耳尖上,赞道:“长相确实清秀堪怜,不知你与那……墨月?是否沾亲带故?” 墨玉手下的团扇未歇,盯着草地答道:“奴婢与监副侍,乃同胞兄妹。只是后来奴婢入了帝宫,兄长则跟随太后去了蜀南。” 我淡淡一笑,手中捻着梨花翻了翻身子。 宫里来了两个人,一个墨玉,是帝君的人。一个墨月,是太后的人。 “那墨月,看起来,腹中倒是有些才学。做了宦官,虽位及监副侍,仍有些委屈了。” 墨玉一慌,俯首叩地道:“兄长服侍太后,自然无半分委屈。” “那便是服侍我委屈着了。” “既然是惯常伺候太后的,就回宫里去罢。何苦来屈居我这一方小院?” 墨玉伏身更低,浑身战栗却不敢答话,只一味跪着。 墨月从远处匆匆赶来,迈步如莲,娇喘声声,倒是有几分太监模样。 墨月笑道:“主子这是怎的了?墨玉,还不下去领罚!” 我陡然起身,盯着低眉顺目的墨月道:“公公这急匆匆的,哪里去了?” 墨月看一眼墨玉,才道:“主子说笑了,昨儿主子嫌奴才伺候您,伺候的不妥帖。奴才怕碍主子眼,便离远了候着。” “再者,昨儿那一池子锦鲤,奴才怕禁卫军粗手粗脚不懂规矩,便紧守着,盯着禁卫军焚烧燃尽了。一根鱼刺都不剩,干净的很!” 说及焚烧时,墨月低垂的目光抬起,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仍旧笑着,道:“方才我还跟墨玉说,你是有本事的。做起事来,果真教人放心的很。” “想来,太后对公公,必定很是倚重。” 墨月神色间闪过一丝不适,我却并未瞧见。天上飞过无数只纸鸢,有蝴蝶模样的,有雄鹰模样的,顺着手中的丝线飞向更高更蓝的高空去,似要直达九天。 五彩斑斓的纸鸢里,反倒衬得一只没有渲染墨色的白梨花纸鸢格外打眼。 掩在袖袍子之下,紧紧捏着的骨节,在看到白梨花纸鸢的一瞬,骤然放松,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春日,正是踏青放纸鸢的好时节。” 墨玉顺着我的话,抬起伏地的脑袋,看到满天纸鸢的一瞬,眼中骤亮。 墨月看着突然涌现的漫天纸鸢,眼中忽明忽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说不出的阴鸷。顾不及向我行礼,扭着腰身急匆匆赶往后门,远处墨月的声音传来:“快看看是谁在放纸鸢,都赶了!不许放!” 我瞧一眼远处面色难看的墨月,转头时,墨玉已低头伏身在地,看不清神色。 “墨玉,我们去做纸鸢吧。” “从前不觉得放纸鸢有什么意思,只觉得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也未曾放过纸鸢,今日一看,却有些羡慕那些纸鸢,能不囿于一方天地,自由自在的飞。” 我这话,自然没有要罚墨玉的意思,反倒有几分说知心话的味道。 墨玉也是常在帝君身侧伺候着的机灵鬼,一时会意,起了腰身,拿团扇跪在我身侧轻轻拂来凉风。 “奴婢听主子的。只是……却是不能出府去放纸鸢。” 我轻轻在墨玉眉间弹一指,听着墨玉一声惊呼,笑道:“我这百丈阔的宅子,还不够放纸鸢?” 墨玉也笑了,面带羞色,两颊绯红,颇有些小家碧玉的甜美之意。 我叹道:“身陷囹圄,聊以慰藉罢了。” 墨玉眉心间的笑意一滞,规劝道:“主子多心了,帝君想让您在府中好生休养月余,您便什么都不想,好好养着就是了。您的尊贵,在帝君心目中的地位,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天上的纸鸢逐渐散去,隐隐传来禁卫军和平民争执的声音。 墨玉见我出神,以为我未听进去,接着劝道:“帝君特意嘱咐,一切都要随主子的心意,不得有半点忤逆。足见主子,和其他那些被禁足的大官们是不同的。” 我眉头一挑,笑道:“还有哪些朝臣被禁足了?” 墨玉知道自己说错话,慌忙捂住嘴,不再答我。 天上的纸鸢都散了,我接着问道:“墨玉,你说帝君要我休养,没有监禁之意,那你每日,又是否需得,将我如何如何休养的话,传进宫中去?” 墨玉不知如何作答,只一味憋红了脸。 这答案,墨玉纵是不说,我也晓得的。可这墨玉,却半句假话都会编排。帝君选了一个忠心可靠的过来,却忘了这忠心可靠的,还是个老实人。 不知何时,墨月已经回来。大抵是听见我说的话,便答道:“奴才和墨玉,是宫里赏赐给主子使唤的,自然是主子的人,又如何当得那墙头草?” 墨玉看一眼墨月,低下头轻轻扇着团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凤 暗与月合 我玩笑道:“公公这正六品的监副侍,做我的奴才,要我使唤,是万不敢当的。” 墨月浅浅瞥过墨玉,身子又低了几分,才答道:“主子万莫要揶揄奴才,更别听墨玉那丫头胡说。莫说监副侍,纵然是监侍,奴才也永远是主子的奴才,这是比秤砣还真的事。” 我挑眉道:“成,那便一起做纸鸢。” 墨月眼珠子骨碌一转,才笑答道:“成,奴才和禁卫将军交接一二,便来。” 墨月所言与禁卫军将军交接怕是假,跟太后传递消息才是真。 我看着远去的墨月,对墨玉道:“墨玉,你有没有觉得,你兄长走起路来,有些尿急?” 墨玉一下子羞红了脸,咬着小嘴不答话。 墨月这一交接,便费了三四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从城东走到城南,再喝上一盏茶,从城西走到城北都足够了。 墨月来时,月已上梢头。 我看着墨月皱起眉头:“这禁卫将军太不知礼数,也不给公公乘个轿撵?” “公公这两条腿,看起来又酸又软,似要散架。” 墨月道:“奴才来迟了,不曾为主子做纸鸢……” 我打断道:“无妨,专等公公呢。明日做,今日便各自散了,休息去。” 墨玉神色中掩不住的忧心,却不曾同墨月说话。 翌日大早,我让管家将小十三、长命、墨玉、墨月、汤十一都叫来做纸鸢。 长命着急做小孩子的小衣小鞋,早早便回了瑶光阁。 汤十一猩红着眼捏断了几根做纸鸢的竹骨,打着瞌睡回去补眠了。 管家则借着管理府内事务之名,自由来去。一会儿上些时鲜瓜果,一会儿添些热茶清酒。 墨月疑心道:“汤少侠,为何双眼猩红?” 我瞧着连凳子都坐不稳的墨月笑道:“男人么,晚上还不是做那些事做多了?没有娶妻,只好借借手。饱食思淫欲……人伦而已。” 墨月面上浮一层尴尬,我连忙道:“都怪我,忘了大家虽同是男人,公公却是不同的,没有这个需求!” 见墨月仍有疑虑,我似不经意道:“如今长命有孕在身,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从前还能不时约上一二朝中大员,去什么春风楼啊,怡红院开开荤。如今,整三十日出不去,同吃斋念佛有什么区别?” “你说我这双十年华,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没什么事分散精力。莫说汤十一了,纵然是我,感觉到了,也得借借这拿笔的手一用。” 小十三将刚裁好的纸鸢一把掷到我脑袋上,直将宣纸穿进脖子。 咬着牙恨道:“大人!你无耻!流氓!哼!” 说罢纸鸢也不做了,提起裙角撒脚丫跑了。 墨玉脸颊上浮着一层潮红,却不敢和小十三一样任性离去,低着脑袋用棉线扎竹骨,只当什么都听不见。 墨月任由我自说自话,躬身做着纸鸢。 我看一眼墨月微微颤着的腿,紧着道:“公公……不,我叫你阿墨如何?” 墨月脸皮抖了几抖,道:“好。” 我捧着脸看向墨月,递过一盏茶道:“听说蜀南尚男风,有钱人以豢养男宠为乐,不知阿墨,以为如何?” 我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正是要叫这墨月想入非非。 墨月的手停在半空,我这盏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这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墨月终究伸手,接过了我手中的茶。 我并未放手,与墨月僵持着各执一半茶盘,浅笑道:“我这府中,也差个男宠。” 说罢后,我与墨月同时松开了手。一盏茶直直坠落,砸到石桌四碎成屑,满桌的纸鸢被打湿,明前的龙井茶嫩叶扑在浅黄的宣纸上。 “啧啧,可惜了。这嫩如雀舌,甘如龙涎的龙井茶,还是管家亲自泡的。” 墨玉慌忙跪在地上请罪,道:“主子恕罪!” 这满是碎石的武场,却不如昨日的草地柔软,跪下去必定生痛难忍。 墨月白嫩的脸上青筋凸起,不甘的跪了下去。一条腿,又一条腿。身子却仍旧笔直板正。 我冷声道:“太后身前的奴才,就是不一般。说来,这还是阿墨,第一次跪我呢? 墨月咬着牙根道:“主子喜欢,奴才天天给主子跪。” 我捏起一片沾黏在宣纸上嫩茶,放在太阳底下,透光看了看。脉络清晰,绿意盎然。我冷着脸道:“只怕阿墨,还是喜欢跪太后。” “人说这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太后也不过四十有余,只怕这天凤,要比虎还厉害些。” “阿墨的两条腿儿,去一趟,便止不住打颤。” “也是,那合德死了。只怕太后中意的人,便只剩下阿墨一个了。这日日夜夜天天,月月年年朝朝,可不得把阿墨累个半死?” “难为阿墨还认我,叫我一声主子,却只是嘴上说说。” 我捧起茶盏,轻轻嘬一口,重重摔到地上。 茶汤四溢,瓷器撞击石板砂砾的清脆声响起。 墨玉的身子不住的发抖,墨月面如死灰,笔直的身形有些晃。 “都收拾了,做一百个纸鸢出来。” “做不完,就在这文渊院呆着,直到做完为止。” “墨玉,跟我走。” 墨玉破天荒的,头一回跟墨月说了句话。 “阿兄……” 一声阿兄,无尽凄凉。 行至仪瀛水榭,我索性叫十二武卫现身。墨玉惊慌失措,失手打翻了满盘瓜果。我逼近墨玉道:“如何?不曾见过?” “去通报帝君,就说苏阳离暗地筹谋不轨,让他来见我。” 墨玉满眼不敢信,往后却步摇头。 我神色一动,武卫得令,抽剑而出。一道寒意泠然迎来,直抵在墨玉脖颈上。 “再加一句,意欲刺伤宫里派来的你。” “这话你若送不到帝君跟前,我准保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墨玉镇定不少,道:“奴婢可以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传给帝君,但若帝君不愿意来……” 我命武卫将剑撤下,墨玉一时松神,跌坐地上。 “来与不来,与你无关。” 墨玉似逢大赦,磕了三个响头道:“奴婢一定将这话带给帝君。” 墨玉顺利的出了苏府大门,五千禁卫军重重包围苏府,飞鸟不得进,走兽不得入。却不禁墨玉、墨月出入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渐去 别意浓愁 武卫道:“属下恐此时与帝君撕破脸皮……属下等难以护主子周全。” 我摇头道:“看好墨月,便没有撕破脸皮。” 武卫虽有不解,却并未再问。 我道:“那墨玉和墨月,并非一个路数。说起来,若太后信任帝君,又何必再加派个墨月来府中监视。” 武卫沉思道:“夜里禁卫军轮番监视布防,也是太后安排?” 我赞许的看向武卫,道:“不错。” “帝君有监禁之意,却无监视之心。墨月的态度又比墨玉强硬上许多,若非我今次知晓,墨玉与墨月,虽同为宫里派来,身后人却不同……只怕会误会了帝君。” “禁卫军是帝君亲兵,为何会听太后懿旨?” “我亦不知……或许太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已经深入禁卫军。又或许帝君默许太后这般行为……总之,太后与帝君虽为嫡亲母子,但历史上嫡母干政的例子,不在少数,仍需提防。” “这也是为何,我想亲自见帝君一面的缘故。” 我未说出口的缘由,还因为,梨花纸鸢已现,只要暗道一通,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离开后,若要再见一面,少说需三五载光阴。 武卫十二人,将墨月团团围住,没挨到第二日清晨,墨月已悲愤交加,加之身体不适,昏死在文渊院。 我捡起墨月做的几个纸鸢,显然做的还不错。早晨有风,稍不注意,墨月做的纸鸢飞出了墙头三尺。 一只羽箭噌的从矮墙下冲出,穿透破墙而出纸鸢。 原本振臂高飞的纸鸢一弹指便沉沉坠落,消失不见。一阵铠甲声响起,转瞬又半点都听不见了。 我索性命人,将墨月抬进宅子里,又喂了些吃不死睡不醒的药。 紧接着,我哪里都不去消遣了。抬了摇椅坐在大门口,叫管家拿来一壶茶,五盘瓜子,分别是五香葵花籽、蜂蜜葵花籽、老卤南瓜子、清炒西瓜子、酸腌蜜瓜子、盐焗倭瓜子。 我翘起二郎腿,将盘子搁在腿上,开始嗑瓜子看戏。 门口的禁卫军巡逻比往日更勤了,总在途径大门口时偷偷朝我打量。 我好意道:“嗑不嗑瓜子?” 禁卫军伸长了脑袋。 禁卫将军一鞭子落地,裹起道道沙尘,迷蒙了眼睛。个个禁卫军走的也愈发规矩。 我拿手挥去眼前的沙尘,道:“从前我门前,早晚各有六名家仆洒扫,是出了名的干净整洁。你们才来不到二十天,这灰尘比得上塞外了。” 见无人理,我起身走至门槛。 充耳不闻的禁卫将军飞一般赶到。 “国师!帝君有命,叫您养着,出不得!” 我倚着门直摇头。 “这门口太脏了,影响帝城市容,我亲自扫一扫。” 禁卫将军提鞭欲拦,我狠狠一瞪,禁卫将军将鞭子别在腰间。 “末将这就着人清扫。” “我怕你手下这些粗人,扫不干净。” “……” “末将亲自扫!” “禁卫将军不是粗人?不过看起来虎背熊腰的,比这些禁卫军还要粗上几分。” “……” “当真人不可貌相!” “……” 说话间,墨玉乘撵而至。 我下意识往外走,禁卫将军伸手拦住,我又后退几步。 我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帝君的龙撵不曾来。 我咽了咽口水,巴巴等着墨玉进门便拽住墨玉水袖。 “如何?帝君是否要见我?” 墨玉任由我焦灼不安,眼含忧心的抬我一眼便低下头。我知失态,放开了紧紧攥着墨玉的手。 墨玉依规矩先向我行礼问安,又向禁卫将军一拜。 “帝君不曾说。” “何谓不曾说?” 墨玉簇起眉头,道:“帝君听我说罢后,过好一阵子,才说了两个字。” 我急切道:“哪两个字?” “出去。” “出去后,奴婢跪了一整夜,便回来了。奴婢想为主子求求情,但又或许,帝君并非发怒,会来看主子。” 说罢后,墨玉又抬我一眼,紧着低头不语。 我却不曾料到,他竟然不来看我。 我摆摆手叫墨玉下去,躺在摇椅上望着天,一时怔了神。 禁卫将军随我抬头看看天,又低头问道:“国师,门外还扫不扫?” …… “国师!门外还扫不扫!” 禁卫将军的大嗓门,弹指间便让我回了神。 “扫。” 盯着禁卫将军从门前麒麟像下扫到门口矮脖子树下,突然觉得十分乏味。 禁卫将军亲为我苏阳离扫大门,自然是看在帝君的脸面上。除了进不去出不来之外,我是要什么有什么,帝君不曾苛待我。 未消半盏茶的功夫,禁卫将军已扫净门前。才去巡逻,又折了回来:“国师,末将刚才听见,您要见帝君,是否需要末将通传?” 我叹一口气,幽幽道:“他若想见,自会来见我。” 禁卫将军道:“故,末将是否需要通传?” 我再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必了。” 禁卫将军欲离去,我道:“等一等。” 禁卫将军回头,不解的看我:“若太后那边派人来,不要让他们进来。” 禁卫将军挑眉:“自然。” 我笑的十分和煦:“派个人来喊我,我只远远儿的看着,凑个热闹。” “太闲了。” “没事做。” “你继续巡逻罢,我回去补觉了。” …… 未及禁卫将军应承我,我便晃着身形昏沉沉离开了。 自墨月昏睡后,便是连彻夜监视的禁卫军,也不再来了。果真这禁卫军里,有太后安插的人手。我难得在夜里,睡了一场安稳的好觉。 汤十一的密道,也打通了。 太后身边的亲信,也在墨月失联的第三日,堂而皇之来苏府要人。 禁卫将军诚不我欺,果真派了个一问三不知的新兵蛋子来请我到门口看戏。 我心情大好,送了许多珍馐美食金银珠宝。 这漫天漫地的珠宝莫说禁卫将军,便是连那新兵蛋子都目不斜视,浑不在意。 不过我算是对这些禁卫军有了些许了解。 放出话叫禁卫将军买了五千猪大腿进府,眉头拧了一弹指,也照做了。禁卫将军生恐我使诈,亲自验收了五千猪大腿,又恐人多生乱,和亲信二十人轮番,从清晨抬到晌午,终是将五千猪大腿抬进了厨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一梦 似真似幻 傍晚,我命府中家仆将卤的酥烂的五千猪大腿逐个抬到门口。 摇椅置在门口——苏府大门内侧。我则环抱双臂,斜卧摇椅,双腿交叉,看坐在门槛上的禁卫将军,滋味万千的啃着猪肘子。 禁卫将军啃的一嘴油腻,拿小指挑去牙缝之间的肉丝,浅浅看我一眼,接着啃肘子 我笑道:“按你这个吃法,到半夜还有一半人吃不到。” 苏府大门,禁卫军如旧森严,重重黑甲围府。 只在最中央,有圈百余来人的禁卫军围坐地上,欢喜的啃着猪肘子。周围的站着的禁卫军,垂涎欲滴,眼巴巴望着。 禁卫将军听我说罢,从腰间取出玄铁鞭往地上狠狠一抽,鞭上的玄铁倒刺在灯火下分外耀眼,划在地上发出冷兵器低沉的嘶吼声。 “吃快点!” 将军出令,禁卫军风卷残云。 我抓一把2016你心也是大。连骨头都知道要拿大火燃尽,你怎么就……不怕我在这肘子里下毒?” 禁卫将军神色大变,瞬间捂住肚子,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啧啧。” “你如今这模样,倒真是像中了毒一样。” “再者,你这火,得燃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些猪骨头烧尽?难不成墨月未曾骗我,那一池子死鱼,你竟当真焚烧了?” “啧啧啧。” 太后身边的人连着催了三日,指明太后要墨月前去伺候。 说来,墨月在床上躺了五个白日黑夜,瞧他腿脚酸软的模样,醒来怕是万分的感激我。 还有我青州太后,啧……当真如虎,一日都缺不得男人。 也不晓得往昔,在蜀南大慈安寺,礼的是个什么佛,拜的又是个什么菩萨。 还有帝君,说不盼是假的。我日日盼着他能来,他却不曾有一日来。 五千禁卫军连吃三日的猪肘子,禁卫将军对我的防备也松懈不少。自然,这分信任还取决于我伟岸光正的形象,以及二十日来良好的“休养”态度。 信任过了头,这厮吃着我的猪肘子竟还直嚷要猎些野兔子开胃。 皮焦肉嫩,筋道弹牙,酥香百里…… 听得我咽了咽口水,还颇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又说下次有机会,必定猎一只野兔子,生生活剥了皮,掏出心肝脾肺之类的器脏,再用玄铁鞭捶打烂兔筋。 处理差不多,兔子也将将死透。用枝条刺穿兔身,放在大火上烤炙。一盏茶的功夫,肉香四溢,兔脂化成滴滴香油更添滋味…… 说及正兴处,禁卫将军两眼放光:“最有滋味的便是兔头。用末将这玄铁鞭,一鞭子抽下去,打裂脑壳,脑浆白嫩爽滑,乃山野风味之最。” 知我吃不着,却越说越上头,口沫横飞,目绽金光。气得我抬起摇椅,牟劲砸了过去。 夜里,我总喜欢睁着眼睛看眼前的事物。明明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我却牟足了劲死死盯着黑暗。 漫长无尽的孤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几日。我更不知道,是否等的来帝君。 我该离开了。 汤十一常来打听,我是否要走。又问我带不带长命,还说长命腹中孩子三月大了,受不得路途颠簸。 我听过便罢了,倒也浑不在意。 墨玉日日紧跟在我身侧,时常趁我不注意,偷偷望我。一副可怜见的模样,倒像是我当真弄死了她阿兄。 牝鸡司晨时分,我猝然惊醒。 我梦见帝君纳妃的当日,公孙生哗变,举兵戈。 帝宫之中,血流成河。太后懿旨,以帝后制特许的雕双龙凤红灯、红烛,和漫地血色融为一体。 我看见一个小太监躺在地上,死状可怖。无数铁蹄踏身而过,那张脸已辨不清人形。公孙孙一独子,横刀呲目,破阶而上,生突重围,砍向负手而立的帝君。 与帝君并肩的凤雉,扑向帝君,生生挨下砍向后背的一刀。 帝君眉头一拧,揽住眼前虚弱的女子。却未瞧见满脸诧异的公孙独子,恍神一瞬,刀下却已滞不少…… 不过一弹指,还未来得及转换神情的公孙独子,早已身首异处。 一颗表情狰狞而惊诧的头颅,顺着高高的玉阶滚下。除了远处挟持太后的公孙外,无一人在意这颗头颅,及他的主人。 禁卫将军的玄铁鞭嗜血,以鞭索颅,切口却比刀剑更齐整。 玄铁鞭上的倒刺从漫地尸身上勾过,轻松破开衣衫,倒刮起片片人肉。 禁卫将军的目标,是那颗滚到角落里的头颅。与此同时,公孙如鹰如豹一般的眼神,也紧紧锁在那颗在人群中,滚动的头颅上。 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书中人物简介(勿订,见作品相关) 不定期持续增加中....... 苏阳离:最聪明的头脑,最仁慈的心。外人得见,称其出世谪仙。熟人得见,称其锱铢必较。于山野安,于闹市不羁。 青华:青州帝君,双目似渊,冷面热心。杀戮,是为最终的太平。 玄一:迷离的身世,曲折的人心。美如妖,心思缜。一双含情脉脉桃花眼,青衣布鞋,似洒脱,却不得。 潥阳公主:原是国之明珠,却也金戈铁马。一遇青华误终身,自此不问对错,不究原由,只为青华提剑,杀戮四方。 青晴:青州前相柳肃之女,因公孙孙一陷害,柳肃以叛国之名处斩,家中除柳晴之外,无一人得活。后封青州长公主,与柒州帝君端木允和亲。一生所修,不过如何压抑真心。爱而不得,只因国与君,甚于性命,甚于爱恨。 汤十一:最快的刀,最纯良的心。 友情与师门,何解? 长命:青州首相公孙孙一独女,看似娇花,却也英烈。活下去,唯一的目的是复仇。当心魔障目,目之所及,遍是残骸。 甄富贵:无背景的山野之民,如何既富且贵? 站好队,终身富贵。以心换心,誓死追随苏阳离。 黄霑:九州第一谋士,为青州帝君所用。行事狠辣果决,不留后路。一生所牵念,生死之外,唯一邯霖。 小十三:蜀山掌门独女,永保纯良天真之心。因灭门惨案失去记忆及一身功力。少女怀春,便是一生。是男人如何,是女人又如何,十三这一生,绝不与大人分离。 青州太后:帝王家,便没有资格奢求亲情与真心。权力将其推向云端,云端使其膨胀....... 豢养面首,青灯古佛? 公孙孙一:为先帝平定四方,边关战神的半生,都在护佑国土安宁。那个轻轻吹去奶茶浮沫的少女,从不曾看他一眼。天下分九州,而又分九国,由南至北依次为青州国,大瑶州国,柒州国,唐州国,东州国,西州国,青海州国,樱州国,雪州国。 这九国之中又以极南极北的青州国与樱州国坐大,是九国之中人口最多,地域最广,财力最大,兵力最强的两个国家。 至于雪州国则最为神秘,旁的八国之间是互有往来的,贸易经商也极为繁密,雪州国却从不曾同外界往来,传说这雪州国人乃是上古雪神留下的后代,行踪极为神秘,不过传说总归是传说,不过供人饭后闲谈消遣的罢了。 而青州国的这一代帝君便是青华。 据说上一代帝君共有四子,长子青天佑是为天佑王,善武道,是以封邑青州之北,保卫疆土。 二子青风华,众人也不过知道帝君确有这么一个哥哥,相貌如何,年岁几何,身处何地,却无人知晓。只知这二殿下生性洒脱,不愿做这帝王家的金丝雀,早早就去了俗世间游荡,是以连帝君都不知道他这哥哥在何处做着什么,想来便是四目相对也认不出他的。 帝君还有一个弟弟唤作青易,虽能文能武,通经略,善诗画,却实打实是个断袖,早在上一代帝君一命呜呼不久,青华继位不过两月余时,便同着自己府里一位琴师带着细软私奔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决 别离远赴 禁卫将军的目标,是那颗滚到角落的头颅。与此同时,公孙猎隼一般的双眸,也紧紧锁在那颗在尸群中,滚动的头颅上。 兵者,战也。 战者,生死一瞬之间,最忌不过心有牵绊。 禁卫将军步步沉着,黑面上的横肉,随着步伐有力而细微的抖动。玄铁鞭的倒刺寒光阵阵,随着禁卫将军,直向地上那颗神情惊悚的头颅去。鞭起,鞭落,头颅四碎,脑浆喷涌。 如嫩豆腐一般的脑浆,裹在尚未凝固的鲜血、碎裂的延髓、脑干之间,在血色夕阳下,磅礴而发,凋敝而落。 仿若夕阳将下,红霞覆空,缓缓飘移。漫天的白梨与碧桃交错,四散而落。若不计满宫人的惊惧,和渗入呼吸间的血腥气息……当真一幅如画景象。 天上将星陨落,一道流星白日凭空显现,划破天际,弹指沉坠消失。 猎豹腾空而起,索命长鞭如蛇信腾舞,直扑猎物。 公孙孙一的双目,随着漫天溢散的脑浆,骤然填满血色。 数息之间,公孙头颅滚落。了无声息,毫无预兆……与其子如出一辙。 禁卫将军一双精目,寒光四溢,冷傲无情。手腕拧转,长鞭如蛇信回巢,盘成圈圈蛛网。 玄铁长鞭的主人,将盘起的长鞭放到鼻下,深深嗅一口余有热气的血腥,似痴缠,似沉醉。 精目合起张开。 寸长的舌头顺着鞭上倒刺舔舐,灵巧的避过锋刃,带走黏在玄铁倒刺上的血浆。 “这一鞭,自玉阶上,每踏一步,就在我脑中反复演习数百遍。” “公孙尚书,公孙首相,边关战神?你老了。” “年迈的狼王,头脑不再灵光,爪子不再尖锐。徒有……其名,连一只兔子都不如。” 禁卫将军低声呢喃,眸底闪过一丝失落。 太后金丝革的水袖大衫上,沾着朵朵血色梅花。眉心眼角数瓣猩红花钿,衬着煞白的玉面,格外扎眼。 公孙已死,叛军弃刀枪剑戟于地,跪而称降。 禁卫将军隔太后尺丈远,单膝伏地请罪:“末将护凤驾不力,使太后受惊,请太后降罪。” 太后嘴角一丝笑意若隐若现,朱唇轻启:“禁卫将军护驾有功,帝君龙体未有损伤。哀家也未伤分毫。将军又连斩两名叛军首领,论功,理当行赏。” 帝君自高台中央,踏阶疾步走下。 “母后是否有损伤?” 情真意切,字字含着挂念。 “哀家……母后无妨。” 声如春风化雨,温润泽人。 太后浅浅一笑,伸出手。 帝君牵住太后,面上浮出一层笑意。看着慈悲和蔼的太后,体味难得的母子亲情。 太后看向凤雉,怜惜道:“世上难得有心人,雉儿为你不惜豁出性命,帝君当去关心照拂一番。” 帝君亲自怀抱凤雉,着太医问诊。 叛军已定,逆贼已诛。太后说,弑君叛国,理当诛尽九族。 九族…… 帝君看一眼太后,浅浅点头,眉间拢一层淡薄的阴翳。 一句诛灭九族,惊得我后脊发凉。骤然惊醒,才知是大梦一场。 梦中所见,却像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野猫仍叫着春,蝉鸣声时隐时现。 爬起身点亮灯火,捧着烛台去隔壁屋子里换身衣衫。我这一身亵衣,早已被汗水沁透。 墨玉竟一直守在屋外。我轻手轻脚绕过,换好衣衫,又折回去,取了件长袍盖在墨玉身上。 看这光景,上回墨玉入宫,不但未能引来帝君,反叫帝君生出了戒备之心。 公孙孙一呢?是否真如梦中所见一般身首异处? 一个月,足以更迭朝政,使沧海易作桑田。 我同禁卫将军打过几日交道,也算君子之交。那人口风却极紧,说起野味能连讲三天三夜不停歇。除此之外,稍有触及其他,便一句都不肯多讲。 那带血的鞭子,寒光逼人的双眼……太过真切。 公孙孙一……公孙孙一…… 一旦公孙成了死人,他身后的秘密也将与他一同葬入地下深渊。 青州内部之争,尚且算是小事。星星之火,尚不能烧及眉毛。他国连横又当如何?联合讨伐,又当如何? 九国诸先帝君,曾立下蒲河盟约,各自为安,不互相扰,九国互相制衡。 帝君太过激进,时机尚未成熟时,公然伐下大瑶,青州举国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还有去舫城赈灾的孙荐之,是公孙党派的核心人物,帝君又是否知道此事。 我该走了。 府中上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长命。 不过纵使我不在,帝君依旧会护她周全。就像康平二年,新登基不久的帝君,力排众议,护住青晴一般。 就像欺辱过长命的村匪流氓,帝君会不动声色的全部除之一样。 我信他。 第二日,我特意去看过长命。长命绣了一双针脚极差的虎头小鞋,拿与我看。桌上堆满了布料,还用碳笔勾勒了小娃娃衣裳的轮廓。 长命说,想回门看看爹爹。我也只虚应下,等帝君禁足期一过,便带她回母家。 小十三黏了我大半日,一路蹦蹦跳跳,嘴也没歇过。说跟着长命学做衣衫,给我做了件薄褂子,明日上了盘扣再给我看。 管家在花园里种了几株山参,三令五申不许汤十一进园。 汤十一精神不大好,吃起饭来萎靡不振,看我时常常欲言又止,眼神也飘忽不定。若非知道他是忧心于我会独自离开,只怕他这模样,会叫我误会,以为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墨月则一直卧床昏睡,我吩咐管家,用山参汤吊着命,再喂下昏睡的药丸。 管家说药丸快要用尽,仅剩三两日的剂量。 我浅浅一笑,告诉管家若药丸用尽,由着墨月醒来。 墨月醒时,偌大的苏府,就遍寻不到一个我了。那时太后会知道,帝君自然也会跟着知道。 可惜那时,我早已离开青州帝城,往更需要苏阳离的地方去了。 墨玉每日黄昏时分,会入宫一趟。一来一返,不消两个时辰。 待墨玉从宫中归来,叫暗卫打昏了抬到柴房,第二日黄昏再放出来。如此,我便有一整日的时间,足够我逃之夭夭。 不说能到姑苏,总之出帝城,时间绝对宽裕。 是夜,武卫四人,由榻下密道而出。约莫两个时辰后,一人折返传报,确认安全无虞。武卫十二人,三人已出苏府,我与五名武卫,一同入密道离开。剩下四人,待黄昏时放出墨玉后,由暗道出帝城,再潜返帝城,留作日后接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城 茯苓阿公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风吹进密道内。欣喜之余,脚下的步子缓了许多。 珞珈山,位于帝城同姑苏城交接之际,出了密道,即是珞珈山脚。 到了珞珈山,便是真正的出了帝城。 我舍不得小十三,舍不得长命,舍不得汤十一……更舍不得远在帝宫之内的那人。 如今他纳了妃,常有娇娘温存。太后亦在宫中,母子得享天伦之乐。公孙党已落马,后方安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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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信仰 高于一切 “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肯同本君讲?” 熟悉的声音,带着冷傲克据,自身后传来。每一字都说的那般轻巧随意,不咸不淡,无关痛痒。 我心中一沉,来不及回头确认,下意识提脚往城门内跑。 才迈一步,城门高墙上,立时齐刷刷钻出带弓箭的羽兵百十人。箭搭弦上,数十道箭头瞄向城墙下的我。 我收回踏出的右脚,眉头不觉间拧于一处。 过城关的百姓哪曾见过这阵仗,瞬间乱作一团,往四处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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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九天揽月镜中空 遁地三尺丈方内 “是,以苏家后人的性命为筹码,跟帝君讨个商量。” 帝君又近一步,我才退开不少的剑,下意识抵近脖颈。轻薄的肌肤渗出丝丝凉意,沿着白皙的脖颈滑下。帝君脚下似有慌乱,匆匆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就算你自刎而死,本君掘地三尺,也一定能找到苏家后人。本君又何必答应你提出的条件。” 我与武卫对视一眼,缓缓转过身。 虽简单易了容,熟悉我的人,一看便知是我。帝君明明知道是我,又为何故意当着众人面不承认我是我? 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情如爱 沧海一芥 老盛说凤雉,不,应说嘉妃娘娘册封当日,太后懿旨特允,以青州帝后之礼着办。 原本帝君若要册封妃嫔,只管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宣读过册封旨意。 同时,着掌事太监,将这道旨意带到被册封妃嫔所住的宫殿。由被册封的妃嫔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三日,伏地三叩。 上叩苍天,下叩大地,居间叩人君,接过圣旨,即算封妃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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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九州之重 一命之危 “帝君说,待九州一统,隐我苏阳离的身份,娶我做青州帝后。” “我不是没有动过心。可这二十多日毫无自由、行举皆在他人监视之下的生活,总归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老盛:“想明白什么?” 我望着老盛道:“苏阳离,先是为九州而活,后才是为自己而活。所谓小情小爱,比之九州大业,犹如微尘一芥。” 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何谓解释 不如不释 “你舍不得这条命,九州战火延绵一日,死伤的性命成千上万!你这会儿子又舍得那些无辜的性命了?!先前说的冠冕堂皇,什么九州第一,都是屁话!” 我不但未气未恼,反倒笑了:“可两全。” “我决定的事,八十万匹马都拉不回来。你也不必劝,我自有主意。” 老盛摔下几瓶伤药,骂道:“有本事,你先治好腿伤,别爬着出这宫墙!” 说罢后,老盛气冲冲的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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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既疯且癫 既哑又言 只不过这话,却是不能同墨玉讲的。我只好换个话题,转移墨玉的好奇心:“你猜,为何蕙嫔带着敌意而来,又欢喜的走了?” 墨玉来了兴趣:“为何!” 我淡淡道:“你可知,淡客是什么意思?” 墨玉答的果决:“奴婢不知。” 手指才搭上琉璃盏,墨玉紧着倒了龙井,双手奉上,一双眼里满是好奇。 我自在的轻啜一口,墨玉顺势接过琉璃盏,放到一旁小案上,望眼欲穿的看我。 “淡客,是梨花的雅称。寓意清雅高洁,常指那些远离世俗的清流之客。” 我浅浅抬一眼墨玉:“所以蕙嫔说,帝君告诉她淡客是不见客的意思,并非是真。不过想试探我与帝君是否真有苟且,看我是否会动怒,说来不过小女儿家赌气罢了。” 墨玉:“为何动怒与否,能看出是否苟且?” 我笑道:“一则若我为此生气,自然是因为心中有帝君,妒忌帝君太过亲近她。二则,此事之后,我必然与帝君心生嫌隙。” “可我全然不在意,便是与帝君并无苟且。蕙嫔经过试探,知道我与帝君并非如外界传言一般,自然欢喜的离开。” “不过这蕙嫔,也是有些聪明的。提前备好了礼物,知道我与帝君并无苟且后,才将边关特产拿出来相赠。” 我轻笑出声:“算是先兵后礼?” 墨玉点点头,顺势道:“帝君心中,主子就是清雅高洁之人,这才给这殿取下淡客斋的名字。才会在殿上,力排众议,要留主子在宫中呢!” 我知墨玉这丫头,嘴上虽叫我一声主子,背地却是将我的一言一举分毫不差的,说与帝君听。也只浅浅笑着,任由她说。 傍晚时分,帝宫的红墙金瓦,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墨玉替我备下点心,又将砍伐下来的竹子等一应器物放到我身前,看我坐在石凳上拿刨子做木工。半盏茶的功夫后,说是去内务府取下半月的宫中用度,便匆匆走了。 我看着墨玉远去的背影,一时走神,手下的活也顿了。 帝君不肯见我,却又时时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其中的道理,纵然我看尽天下藏书,也难解其中缘由。 “大人,老奴来了。” 饱经风霜的声音,浑浊的眼球,不大稳健的步伐……来人正是帝君的奶娘,吴嬷嬷。 我请吴嬷嬷落座,沏一盏茶递过去。 吴嬷嬷捧起茶小口喝着,对我道:“大人也请喝茶。” 我看一眼石案上的茶壶,浅浅摇头。 吴嬷嬷立时会意:“大人怕墨玉那丫头心细,回来发现两盏茶杯被用过?” 我点头道:“谨慎些总是好的。若让帝君知道嬷嬷来这淡客斋见我,只怕往后,我便无机会同嬷嬷相见了。” 吴嬷嬷的眼睛有些湿润,攥紧洗得发白的衣袖,擦去点点泪光:“帝君呐,早不记得老奴了。” 我寻常不大会宽慰人,但老妪流泪,我难免心中酸楚:“那时帝君太小,不记事。嬷嬷又早早去了别处做活,之后又不曾与帝君相见。” “嬷嬷记挂住自己的身子,莫要伤心。若……”我心中万分纠结,也不知这话说出口,是否有兑现的时日,但仍旧说了出来:“若有机缘,我定然要嬷嬷,见上帝君一面。” 最初时,吴嬷嬷潜入淡客斋,四处张望。那时墨玉不在,我又不喜住处有太多太监宫婢,便让墨玉将其他人遣去外院。 我见这老妪疯疯癫癫,举止乖张,难免上心,多看了两眼。 老妪见我,举止更为疯癫,捡起地上的梨花直往嘴里塞,看我的神情很是惊恐。 我取了糕点放在地上,示意她过来拿。这老妪许是见我没有恶意,便也跑来抓了糕点大口吞咽。我怕她噎着,索性将整壶茶放到地上,示意她饮下。 第二日,老妪又趁着墨玉不在时,跑来索食。 她从不说话,加上举止疯癫,我自然而言,当她是宫中哑奴,因犯错而被毒哑嗓子,在这宫中消磨时光,慢慢整个人也疯癫了。 直到第十日时,老妪突然开了口。 她说她是帝君的乳娘,人唤吴嬷,后来犯错,被太后罚去浣衣局,装疯只是为了活命。 我十分惊诧,待她讲出许多帝君儿时趣事后,自然也就信了。 那浑浊的眼中藏不住的爱意,先帝御赐的信物,活灵活现的故事。一切的一切,我不得不信吴嬷嬷所言是真。 我问她,因何变故,才需以装疯扮傻,十九年不言人语来保全性命,吴嬷嬷却似有所忌惮,不敢说了。 我拉回思绪,又将石案上的芙蓉玉翠糕往前挪了几分,示意吴嬷嬷填肚子。 这回,吴嬷嬷并未向往常一样取了糕点来吃,只静静望着我。 浑浊的眼白之间,焕发着异样光彩。吴嬷嬷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想躲,看到那异样柔和的目光,终究忍住了。 吴嬷嬷双目微凝,像是在回忆许久之前的事情。 渐渐的……吴嬷嬷说出了二十多年前,深埋地下的秘密。关于太后、公孙孙一、先帝、长命生母……不,帝君生母四人之间的纠葛之秘。 我心中如石破天惊,若吴嬷嬷所言是真,装疯扮傻,装聋作哑以避祸,自在情理之中。可……以太后的行事作风,必然不会留下活口,又怎会仅仅因为吴嬷嬷疯了,便留其性命? 这实在不合常理。 除非,此间秘密,太后一直被蒙在鼓中,不曾知情。 若真是如此,吴嬷嬷又何必装疯卖傻?太后已是青州最尊贵的女子,又何必通过公孙孙一谋敛钱财?又何必急于将公孙灭口? 太后所要掩盖的秘密,又是什么? 我实在不敢相信,忌惮收监在我府中的太监合德,会说出不利于太后的供词,或吐露出什么秘密…….而派玄一暗夜潜入,带走合德,取其性命,陈尸乱葬岗的太后,会留一个小小乳娘的性命。 可这半月的相处,我又不得不信,眼前的吴嬷嬷所言是真。 我内心无比混乱,若吴嬷嬷所言是真,那帝君不再是太后一向看中的帝子、帝君。 而是,太后恨不能茹饮其血、生啖其肉的仇敌之子。 一旦此间秘密泄露……帝君与太后必定反目成仇。而青州太后,如今德威望重,身后势力更不可小觑…… 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宫墙巍峨 生死无料 才刚刚平定内乱,若又生一内乱,加之七州所加压力…… 我欲离开的心愈发强烈,眼中也带上一阵肃杀之气。 吴嬷嬷……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我掩去眸中的杀意,问道:“嬷嬷……为何要将这些前朝秘闻,说与我听?” 吴嬷嬷眼中突然生出一股坚毅之色,还掺杂着丝丝悲怆与不舍。 我的手仍旧被吴嬷嬷紧紧握着,粗糙的皮肤下传来阵阵热意:“老奴……不想让帝君一生都认贼作母!若日后有机会,请大人原原本本,将此间事告与帝君知。” 我挑起眉头:“为何嬷嬷不亲自说与帝君知?” 吴嬷嬷收回粗糙的双手,哽咽道:“老奴……没时间了。帝君,也不会信老奴所言。” 吴嬷嬷乌黑的瞳仁骤亮,又下意识靠近我几分:“大人与老奴先前的主子太像了,太像了……老奴主子,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心善之人……” 若关九州大业,帝君安危,我的狠厉绝不逊色于太后分毫。 原本吴嬷嬷说这话,我当为自己心中那丝杀意,感到愧疚。可若留她在人世,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捅天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对帝君必然不利。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我都不能让这份危险存在。 可吴嬷嬷待帝君,犹如亲生子。待其主,亦算得上忠心耿耿。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盛太医那日气冲冲走时所说: “你舍不得这条命,九州战火延绵一日,死伤的性命成千上万!你这时又舍得那些无辜的性命了?!先前说的冠冕堂皇,什么九州第一,都是屁话!” 我是如何回答老盛的? 我笑着答他,可两全。 那吴嬷嬷呢?为何对这忠心的老妪,我却仅以万分之一为由,要取她性命? 我虚掩在袖袍中的银针,原样放了回去。 两全……. 如何两全! 我突然想起了玄一……为何我能次次原谅帝君,却始终不肯原谅玄一? 若当中有误会,我又未予他澄清的机会,岂不是反将玄一,推向了太后那边? 玄一能日日朝后站在苏府门口,直站到天黑才离去。 潼关那事,他为臣子,听帝令骗我,原本无错。我却仗着他是我挚友,怨他瞒我,始终不肯原谅。 而帝君……帝君只要对我一笑,我便能将前尘恩怨,武卫的仇、暗卫的仇、汤十一的仇,通通弃于脑后。 后来呢?玄一为太后所用,潜入我府中将合德带走,破我暗道……我便愈发怨他。是否,其实是我亲手将他逼上了这条路。 我苏阳离……待人待己,是否太过不公平? 想起从前依偎在我身前的风雅少年,那双美艳真情的桃花眼,陪着我身穿华服入帝宫赴宴,彻夜为我熬着红豆汤的少年……我竟糊涂到,将玄一全部的好都忘了。 我睁开双眼,望着眼前哽咽的吴嬷嬷道:“嬷嬷早些回去,明日我再备些你爱吃的糕点。” 我生怕自己软下的心肠,过不了多久又会狠厉起来。 吴嬷嬷却突然疯癫,一双浊目失去光泽,狠狠将满石案的茶点竹具推落。 我一时慌了神,耳朵却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吴嬷嬷也是一怔,随即狠狠扑向我,直将我扑倒在地。 背后传来一阵热意,吴嬷嬷一只胳膊,垫在我身下。我虽无碍,却下意识捂住肚子,生恐这一惊吓,肚中的孩子有虞。 捂着肚子的手中,却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吴嬷嬷扑我看似毫无章法,同疯癫一般,但实则,不过看起来凶狠,我并非有丝毫损伤。 我这才明白,她方才所言的时日不多是什么意思。 宫中禁卫军拉开了撕咬我的吴嬷嬷,吴嬷嬷转头向禁卫军狠狠咬去。 两名禁卫军狠狠抓住吴嬷嬷头皮,向后撕扯,吴嬷嬷整张脸已近扭曲,却仍未停下。 我转头看向禁卫军身后,是衣着华贵,但云鬓未整的太后。 显然,太后是得知吴嬷嬷在淡客斋,才特地急匆匆赶来。寻常探望,又何必带着禁卫军在身侧? 太后这回,才是真的下了杀心,不留吴嬷嬷活路。 墨玉匆匆赶来,向太后虚福一礼,便和太后身边的几名太监一起,将我从地上扶起。 我倚着墨玉,含笑向太后行礼。 “臣,多谢太后搭救之恩。” 太后收起打量,走近几步,慈眉善目道:“听闻国师养病,哀家早想来探望。恰好今日得空,正巧赶上这疯婢行凶。国师可有伤到?” 我浅浅一笑,拢袖答:“承蒙太后洪福,只伤到筋骨,并无大碍。” 我蹙眉道:“不知这老嬷嬷是……” 太后依旧和善,答:“不过是个和她主子一样疯癫的奴才。若安安稳稳了此残生,哀家还能容她活命。如今胆敢跑出浣衣局,损伤国师,哀家再留不得她!” 吴嬷嬷听到“主子”二字,神情愈发癫狂,口中呜呜叫着,明明不过是个老妪,发起疯来要两个禁卫军才压制的住。 我劝道:“臣也并无大碍,不如就此作罢,交由浣衣局好生看管。” 太后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复又和煦无比。 “好,哀家也不愿大开杀戒,就如国师所言,拘在浣衣局,严加看管。” 我未料到太后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反倒生出许多不安。 这宫中,有时候活着,要比死,难熬许多。 吴嬷嬷所举,让我坚信,她不会将同我言说的秘密泄露出去。 可太后,到底使什么残暴的法子来对付吴嬷嬷,吴嬷嬷又能挨到几时,我全然不知。 禁卫军押送吴嬷嬷去浣衣局,走近太后时,才安静不少的吴嬷嬷又疯癫起来,狠狠扑向太后。 好在禁卫军警觉,立时控制住了吴嬷嬷。 太后并未动怒,只带着柔和的笑意侧身,不再看吴嬷嬷一眼。 太后走后,盛太医经诏,入宫为我诊治。 我托盛太医,替我转告帝城中的武卫,深夜入宫一见。 我攥着手中的半枚玉佩,不知道吴嬷嬷拼死将此玉佩给我,这玉佩之上,又有什么蕴意。 武卫来后,我思量再三,取出一包无色无味的剧毒交过去。 又将孟喜私下绘制,偷偷送来的帝宫格局图给了武卫。 我在淡客斋苦苦等候,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四名武卫折返,居中一人,向我递来包裹毒药的牛皮纸。 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生死无量 自在且得 黄霑面色阴沉,一语未发,眼神有意无意看向城门,我看着颇怪,这对师兄弟的情谊细说起来还算不错,黄霑言语间还曾胁我不准苛待邯霖,邯霖也曾问我黄霑伤势如何,不过在平城的几日,并未看见两人有相处,许是我多心了,多事之秋,便是有再多同袍情谊,也需事事将国事放在前头。 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 邯霖从都尉府赶来时,已比原定的时辰晚了约莫一刻钟,我虽有些话不得不同他交代,不过看帝君面色颇凝重,恐心生不悦,便想着先行一步,日后再书信一封于他,好在邯霖来的还算及时。 邯霖揽起袍子俯身喘气,面上潮红,恐怕这一通赶着实累坏了他。 邯霖推开卫兵的手,示意卫兵不用扶着他,看黄霑一眼,再看我一眼,接着同远处的帝君拢袖行礼,至于两人说什么,我便听不大清楚了。 因着一时所想,我便格外注意了些,黄霑见邯霖来时眸中骤亮,原是靠城门最近的一个,虽面上阴沉,可他的眼神明显是期待邯霖来的,不知为何邯霖来后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便冷哼一声,往马车上去了。 邯霖与帝君说了一会儿话后,帝君便上了靠前那辆,顶篷雕漆花的马车。黄霑则倚着后头那辆,坐在连接马身的车板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邯霖见我冲他笑,匆忙间看一眼黄霑便往我来了。 我笑着问他:“想来是被昨日那些商贾们缠住了身?” 邯霖点头称是,却并未显露厌烦之意,反倒春风拂面。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换个舒服的姿势揶揄道:“你果真是喜欢这个差事,还没有恭喜邯都尉直上青云,我也该弹冠相庆于你!” 邯霖一笑,道:“国师何必酸我!” 我一笑而过:“邯霖,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边走边道:“需知再好的策略也有其弊病,昨日我允诺木商徐老爷,日后官府所需之木材指定从其处购买,是一特例,不可效仿。” “还有那些饥民,在你们将方案商讨妥帖之前照旧施粥,唯有如此,一餐有荤有素的饱饭才会对他们有吸引力。” 见邯霖点头,我接着道:“汤药都卖出去了?” 邯霖大喜,道:“卖出去了!也不曾有人退药,小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些富商笑盈盈的主动上门送银子!” 我无奈的看他一眼:“这手中的都尉印鉴是还没捂热么?还自称小人?往后你我便是同僚,若客气些便做本官,亲近些便自称我就是了。” 邯霖面色一顿,竟是未发现这其中的错误,哈哈大笑,远处黄霑听到后,抬起眼皮朝我们看了一眼。 我正色道:“我原先也和你一个想法,准备趁着那些奸商病了,拿风寒药狠狠敲他们一笔,也算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 我顿一顿再道:“后来我竟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荒唐!” 邯霖来了兴趣,问道:“此话如何讲?” 我看着邯霖道:“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诈一诈虽是小惩大诫,于你我也方便,但会失了人心。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青州是帝君的,但更是百姓的。” 邯霖并不解我意,我更进一步道:“如何让平城繁荣起来,如何让平城的商贾百姓爱戴于你,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 “以心换心,将心比心,努力让帝君的子民视帝君为无论何时何地都足以荫蔽的参天大树,你可明白?” 邯霖似懂非懂,点点头。 我接着道:“修缮寺庙,大兴礼佛,这平城周边的百姓富商便会慕名来游玩,除此之外,现在正值隆冬,开发一些诸如冰球之类的运动,也会吸引不少人,便需要劳力。等到清明端午了,便多举办些赛船之类的赛事。你也别憋着,带起头来游山玩水作乐,如此下面才会跟风,买卖多了,自然饥民有事做,官府的税赋也能收上来。” 邯霖挑眉道:“我这都尉做得倒是容易!” 我摇摇头道:“需知要做好,也并非易事。你也需要时时警醒,若出现差错随时进行调整。” 邯霖郑重的点头,我搡他一把笑道:“还有,若这几日米价仍旧虚高没有回落……我猜想让那些米商不会主动降价,你便着人张榜文到姑苏等平城周边的城,写上让想赚钱的商贾赶紧来!大肆宣传平城物价腾飞。那些外城的商贾们看到平城米价虚高有利可图,自然会组织大量的粮食运往平城。等无数的粮食输送到平城之后,居高不下的米价自然会立刻回落的。” 邯霖神色逐渐凝重,听我说罢目瞪口呆。 “大人,你方才说,要和商贾们以心换心……你昨日也未说米价的事……” 我轻睥邯霖一眼道:“兵不厌诈,学着点儿!” 我往马车上走,走了两步转身对呆愣在后面的邯霖道:“我的话没错,同商贾地主们要交心,同寻常百姓们,更要交心!” 我走到黄霑身侧,嬉笑道:“黄先生,再不说两句,恐怕许久都见不上你的宝贝师弟了。” 我原是好意,没成想这话反激到黄霑了,腾的一声跳下车板头也不回的往帝君车上去了。 我转头瞥一眼,邯霖满脸失落。 我上车后,车队便往前走起,掀开车帘朝外一望,邯霖竟也追着马车跑了起来,嘶声吼道:“年难留!时易损!邯霖在平城静候师兄归来!” 我轻笑一声,放下帘子,这距离不远,想来黄霑是听到了的。 此刻汤十一在前开道,非得和甄富贵较劲比个功夫高低,他不来缠问长命的事,我庆幸还来不及,便任由他往前头闹去了。 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首再盼 赤子心诚 “况且,如今不过二月,等到开春再播种耕作,再有收成也是小半年后的事了。难不成这半年,君上准备一直开仓放粮,接济着?” 我冷笑一声:“这倒是好,日后青州的百姓都不用劳作了,反正不问缘由,我们的帝君会永远大开国库,施以援手。” “我看,君上是准备替这些城东的村民养老送终罢!” 帝君看着我笑了:“有什么好方法就说罢,本君看你待那孩子倒是好,对本君反而处处讽刺揶揄。” 又补充道:“只许在人后这般。” 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他说这话我难免想起昨日种种,耳根子顿时火烧似的,因着将袍子给了那少年郎,衣着单薄打了个寒噤。 身上一沉,便暖和极了。 我这才瞧见帝君将自己紫色的大氅盖在了我身上。 心中一热,也便默许了。 我接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本国师自有妙计!” 说罢我便扯着帝君的袖子喊他回都尉府。他这人可是青州的帝君,自小被捧着含着,只怕少件衣裳他吹吹风便倒下了。 “来人!我要骑马!” 羽林卫驭马上前,掀开帘子见我满面怒容,帝君也一脸深沉。 我兀自下了马车,却不曾瞧见身后人笑了。 帝君这个模样我实在烦闷的紧,自打上了马车,他便捧着脸看我,好像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深情。 那双眸子都能掐出秋水来。 我却愈发烦闷,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被一个断袖当做心上人,我还不能告诉他:兄台啊!君上啊!我苏阳离是铁打的真女儿!并非男儿身,你喜欢错了! 我对天长吼一声,勒转马头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将大氅脱下扔进去,潇洒转身。深夜,我一边吸溜鼻涕一边喝汤药。 盛太医在一旁啰啰嗦嗦个不停,帝君上座,单手撑着脑袋冷眼看我。 我愈发烦闷,对盛太医吼道:“老盛!还想听我说阿爹阿娘?!” 盛太医忙提手捂住嘴,卷起药箱跑了。 都未曾同君上告别。 邯霖觉得如今自己一人在这里略微有些尴尬,开口道:“不如小人……” “不准!” 我与君上异口同声道。 接着又各自冷哼一声,再互相瞪一眼。 我撇过头干脆看着邯霖不说话,我被冻得风寒,他倒来气来得古怪。 邯霖缩缩脖子,低着头数手指头上的纹路。 我们三人在都尉府正厅坐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甄富贵闯进来。 甄富贵朝帝君拜过,我便起身问他:“如何!” 甄富贵道:“回主子,果然都感冒了!一个个拖儿带女的,今日病号们同相聚吹了一个时辰风,恐怕明日病情更是严重。” 我点点头问他:“都吩咐好了?” 甄富贵道:“是,明日午时在醉茗楼一聚。”又见我身旁的案几上放着药问道:“主子病了?” 神色颇为忧心。 这便叫关心则乱,甄富贵忘了这话他不该问。若是寻常,他从来只听我吩咐行事,不管他是否能理解,他从不过问,只会做事。 我也不怪他,便答道:“吹着风了,无妨。” 紧接着汤十一也来了,进门便颓然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又灌进肚里两杯凉茶。半晌后才道:“苏苏,药都买来了啊。” “可跑死老子了。对,还剩一箱金子,因为是甄侍卫给我的,我顺手放到甄侍卫房间了。” 我点点头,若是只为说这话,他等我回驿站府再说也不迟。 果然,汤十一犹豫道:“几天没见长……”,又打量帝君一眼,“小十三她们在哪里?” 我强装镇定笑道:“因他二人是女眷,住在驿站府不方便,便另择了一处客栈住下了。” 我以进为退道:“你想去看看她们么?” 汤十一想了想道:“那倒不用,没事就好!” 我转头对甄富贵道:“富贵,那箱金子便赏给你们羽林卫。” 我瞥了眼帝君咬牙道:“这一路若非你们看顾,以命相护,我恐怕也没命坐在这里。” 帝君突然发了火,将装着热茶的杯子狠狠摔到墙上,双眼猩红:“苏阳离!你非得这么碾本君的心吗!” 我未料到他发这么大的火,竟连汤十一都跪倒了地上。 我也来气了:“富贵你起来,那箱金子便分了,你也瞧见了,君上心虚,他欠我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箱金子不算什么!” 又丢给邯霖一张纸:“晚上回去记熟了,明日中午我得同你做场戏。君上呐,将你比做左膀右臂,我来青州三年也未见他这般信任于我,明日你可得挣个大功劳,才对得起君上的栽培之恩!” 我这一气,鼻涕也不流了,脑子也不昏了,灵台清明的紧。 我起身甩着袖子转头便走,还没到门槛双脚离了地,一把被人横抱起来。 “哎……” 抬头才见是帝君,满脸怒火,死命瞪着我。 我狠狠瞪回去,比先前凶上许多,他也瞪我,恨不能将我吃掉。 我拼命挣扎,只可惜手和腿都借不上力,只能在半空胡乱踢。汤十一拔刀横在帝君面前,冷酷道:“放下!” 只可惜帝君比汤十一还要冷酷上几分,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清晰无比,铿锵有力:“滚!” 汤十一面带愧色的看我一眼,不甘的将刀砍到地上。 邯霖赶紧拉拉汤十一:“兄台,莫担心!这是情趣!” 我...... 情趣你娘! 谁家搞情趣要吃人似的! 帝君抬腿将我靠在他腿上,一手死命抓着我,我还未来得及挣扎,他又解下紫色大氅扔在我身上,又往上一顶,我被他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这下好了,连双手都裹在大氅里,我连捶他都做不到。 帝君跨过门槛朝外走,甄富贵忙跟在后头。 帝君顿住,冷眼瞧去:“别跟!” 这下连甄富贵都不在了,我转头瞧去,甄富贵和汤十一满脸悲恸。 只有邯霖那个二傻子欣喜若狂,跳着朝我挥手。 我狠狠朝邯霖翻个白眼,转过头悲愤填膺,狠狠瞪帝君。 他这会儿子倒不理我,任由我瞪他。 我实在气不过,对准他暴露在空气里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帝君吃痛,狠狠吸了一口凉气。我见他脖子上生出个红红的牙印,突然喜滋滋的。 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花开并蒂 君生两子 亲眼所见,我竟全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大度。 “君上!您看国师做什么,您可听清臣妾说的话了?” 我被凤雉这话一惊,抬头时,却见帝君正望着凤雉。 见这场景,心中十分酸涩,索性埋头不理。 帝君的声音传来:“你先出去,本君会秉公处理。” 我依旧埋头,凤雉撒娇的声音传来:“那君上,晚上可会来臣妾住处用膳?” 帝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自然,本君要陪稚儿用膳,更要陪稚儿腹中,本君的小帝子用膳。” 小……帝子? 心中高高垒砌的城墙一瞬间浑然倒塌,那该是千军万马兵临城下,万道箭秩冲上,暴雪肆虐,洪流冲击,火球砸下……都不能动其分毫的城墙。 下意识猛然抬头,帝君一双寒光四溢的眼睛,也正看着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往何处看,朝何处躲藏。 从前刁蛮泼辣的大瑶公主,如今音色之间全然是小女儿家的幸福:“那臣妾备下君上爱吃的龙井虾仁、酥香豆腐条、酸枣糕……” 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了。 一声利落的巴掌声响起,身后的墨玉被打翻在地。 我瞬间惊醒,错愕的望着眼前寒霜四溢的帝君。 还是那么凉薄的长相,还是那么凉薄的神情。 帝君道:“近日你告诉本君,国师习惯了在淡客斋养伤,没说什么话,没做什么事?” “本君还真以为,有人转了性子。” “没成想,是本君身边的人叛变了!奏折一事,为何不报?!” 墨玉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我才要出言,帝君立时转向我。依然看不出神色,只是一双眼睛格外猩红。 我冷笑道:“寻常不是黄昏后才去,如今才晌午,君上这话问的奇怪。” 帝君又朝墨玉踹一脚道:“吃里扒外的贱婢!” “苏阳离,你当真是厉害!本君不得不服。朝政由你掌控半月,大半朝臣都向了你!羽林卫也对你死心塌地,兵部全是你的人!” 我笑道:“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望了帝君那双委屈愤怒的许久,耐着性子道:“可苏阳离是青州的国师,是君上,你的人。” “是臣,对君臣之情过于自信,以为帝君信我。便一时忘了,普天下的君王,都忌惮朝臣势力过甚。” “是臣的错。错在误以为,君上对臣,和普天下的其他君王不同。” “君上也是帝王,又如何会有不同?” 帝君乌黑的眼仁中波光流转,打量我许久道:“可你要逃。” 迎上帝君目光,我毫不畏缩道:“若非君上禁锢臣,臣又如何会想着逃?” 帝君未应,反道:“本君只想让你,好好休息一阵。你明知本君,并非存心要囚禁你。半个帝宫般大的苏府,你来去自如,又如何会觉得禁锢?” 一句“时时刻刻被人监视,连觉都睡不安稳,难道不算禁锢?”才涌道嗓子眼,生生被自己咽下了肚。 “君上,臣不想与你吵架。” 帝君看我一眼,对着地上磕头的墨玉道:“滚出去!” 墨玉闻声,抬头望向我。 “还不快滚!” 帝君这一声,明显藏着压不住的火气,墨玉再来不及看我,踉跄着跑出了殿门。 帝君跨过我身旁,从地上捡起几道折子,做到书案前,仔细翻阅。 半盏茶的功夫后,帝君终是合上了折子。空气静的诡异,我坐在一人椅上,从殿门处遥遥望着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的帝君。 身旁没有任何能借力的东西,我站不起来,只能远远看着帝君。 冷峻的侧脸,狭长笔直的睫毛忽闪忽闪,他还是,那样好看。 好看到天地为之变色,山海为止动摇。 好看到,草原长大的镇国公嫡亲孙女,满眼是他。 好看到,从前一心钦慕柒州帝君端木允的大瑶公主,也在他面前小鸟依人,楚楚动人。 “砰!” 又是一声巨响,帝君满面怒容的扫落书案上的全部器物。 帝君艰难的转过头,遥遥望着我道:“苏阳离,告诉本君,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追究这些,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他很少在人前表露情绪,开心也好,难过也好,生气也好,时长冷着一张脸。 看他不压抑心头的怒火,我心里,其实很开心。 帝君蹙眉道:“你笑什么?” 我未敛笑意,答他:“开心。为你不冷着脸开心。” 帝君瞬间变了脸,愈发阴沉:“你非得要嘲笑本君?本君在你眼中,便如此可笑?” 我垂下眉眼,不再言语。 哪时我说话,竟也词不达意,让人误会至此? 帝君沉默良久,我也沉默良久。 再抬头时,帝君已在悄无声息间到了我身侧。 他于我,怕是命中的克星。但凡与他有关的事,我整个人的那些灵敏、机警,全然消失不见。 出口成伤,满地鸡毛。 这是我与他,自姑苏一别后的初次见面。 艰难开口道:“不管君上信与不信,这一地的奏折,并非臣指使墨玉去取。臣,自始至终,也没有嘲笑君上的意思。” 迎向帝君布满血丝的双眼,我抬手唤帝君低下身。 帝君俯身,狐疑的看着我。 伸手一遍遍拂去帝君眉心的皱褶,叹口气道:“臣,不想和君上吵架。” “你留我在宫中,既不来看我,又要墨玉时时向你汇报我的一言一举,是何道理?” “我睡觉时在想,砍竹子时在想,吃饭时在想,无时无刻不在想,可我想不出为什么。” 帝君整个人一软,轻轻靠在我肩上。 “其实…….本君怕你,怨恨本君。” 一条胳膊已经不大听使唤,兀自放到帝君背上,徐徐轻抚。 我叹口气道:“没什么可怨的,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许多事。” “你志在九州,不会沉溺于儿女私情。若我独自一人,自尤自怨,岂不是很吃亏?” 帝君突然起身,警惕道:“所以呢?” 还未来得及应答,帝君抢先道:“所以你要离开,你要离开本君,离开青州?” 我破天荒觉得失望,一双眼已蒙上一层冰霜:“你,始终不懂我。” 帝君举止有些抓狂,咬着压根道:“你这又是做什么?你从不跟本君说,本君又如何懂你?!” 我咧嘴一笑,眼神锁在帝君身上:“我以为,你我之间,是有不必言说的默契在。” “如此,又是我过于自信了。” 帝君噌的一声离开,大袖一甩道:“说来说去,你只有这句话!” 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心释嫌 难躲忌惮 亲眼所见,我竟全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大度。 “君上!您看国师做什么,您可听清臣妾说的话了?” 我被凤雉这话一惊,抬头时,却见帝君正望着凤雉。 见这场景,心中十分酸涩,索性埋头不理。 帝君的声音传来:“你先出去,本君会秉公处理。” 我依旧埋头,凤雉撒娇的声音传来:“那君上,晚上可会来臣妾住处用膳?” 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他说这话我难免想起昨日种种,耳根子顿时火烧似的,因着将袍子给了那少年郎,衣着单薄打了个寒噤。 身上一沉,便暖和极了。 我这才瞧见帝君将自己紫色的大氅盖在了我身上。 心中一热,也便默许了。 我接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本国师自有妙计!” 说罢我便扯着帝君的袖子喊他回都尉府。他这人可是青州的帝君,自小被捧着含着,只怕少件衣裳他吹吹风便倒下了。 “来人!我要骑马!” 羽林卫驭马上前,掀开帘子见我满面怒容,帝君也一脸深沉。 我兀自下了马车,却不曾瞧见身后人笑了。 帝君这个模样我实在烦闷的紧,自打上了马车,他便捧着脸看我,好像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深情。 那双眸子都能掐出秋水来。 我却愈发烦闷,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被一个断袖当做心上人,我还不能告诉他:兄台啊!君上啊!我苏阳离是铁打的真女儿!并非男儿身,你喜欢错了! 我对天长吼一声,勒转马头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将大氅脱下扔进去,潇洒转身。深夜,我一边吸溜鼻涕一边喝汤药。 盛太医在一旁啰啰嗦嗦个不停,帝君上座,单手撑着脑袋冷眼看我。 我愈发烦闷,对盛太医吼道:“老盛!还想听我说阿爹阿娘?!” 盛太医忙提手捂住嘴,卷起药箱跑了。 都未曾同君上告别。 邯霖觉得如今自己一人在这里略微有些尴尬,开口道:“不如小人……” “不准!” 我与君上异口同声道。 接着又各自冷哼一声,再互相瞪一眼。 我撇过头干脆看着邯霖不说话,我被冻得风寒,他倒来气来得古怪。 邯霖缩缩脖子,低着头数手指头上的纹路。 我们三人在都尉府正厅坐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甄富贵闯进来。 甄富贵朝帝君拜过,我便起身问他:“如何!” 甄富贵道:“回主子,果然都感冒了!一个个拖儿带女的,今日病号们同相聚吹了一个时辰风,恐怕明日病情更是严重。” 我点点头问他:“都吩咐好了?” 甄富贵道:“是,明日午时在醉茗楼一聚。”又见我身旁的案几上放着药问道:“主子病了?” 神色颇为忧心。 这便叫关心则乱,甄富贵忘了这话他不该问。若是寻常,他从来只听我吩咐行事,不管他是否能理解,他从不过问,只会做事。 我也不怪他,便答道:“吹着风了,无妨。” 紧接着汤十一也来了,进门便颓然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又灌进肚里两杯凉茶。半晌后才道:“苏苏,药都买来了啊。” “可跑死老子了。对,还剩一箱金子,因为是甄侍卫给我的,我顺手放到甄侍卫房间了。” 我点点头,若是只为说这话,他等我回驿站府再说也不迟。 果然,汤十一犹豫道:“几天没见长……”,又打量帝君一眼,“小十三她们在哪里?” 我强装镇定笑道:“因他二人是女眷,住在驿站府不方便,便另择了一处客栈住下了。” 我以进为退道:“你想去看看她们么?” 汤十一想了想道:“那倒不用,没事就好!” 我转头对甄富贵道:“富贵,那箱金子便赏给你们羽林卫。” 我瞥了眼帝君咬牙道:“这一路若非你们看顾,以命相护,我恐怕也没命坐在这里。” 帝君突然发了火,将装着热茶的杯子狠狠摔到墙上,双眼猩红:“苏阳离!你非得这么碾本君的心吗!” 我未料到他发这么大的火,竟连汤十一都跪倒了地上。 我也来气了:“富贵你起来,那箱金子便分了,你也瞧见了,君上心虚,他欠我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箱金子不算什么!” 又丢给邯霖一张纸:“晚上回去记熟了,明日中午我得同你做场戏。君上呐,将你比做左膀右臂,我来青州三年也未见他这般信任于我,明日你可得挣个大功劳,才对得起君上的栽培之恩!” 我这一气,鼻涕也不流了,脑子也不昏了,灵台清明的紧。 我起身甩着袖子转头便走,还没到门槛双脚离了地,一把被人横抱起来。 “哎……” 抬头才见是帝君,满脸怒火,死命瞪着我。 我狠狠瞪回去,比先前凶上许多,他也瞪我,恨不能将我吃掉。 我拼命挣扎,只可惜手和腿都借不上力,只能在半空胡乱踢。汤十一拔刀横在帝君面前,冷酷道:“放下!” 只可惜帝君比汤十一还要冷酷上几分,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清晰无比,铿锵有力:“滚!” 汤十一面带愧色的看我一眼,不甘的将刀砍到地上。 邯霖赶紧拉拉汤十一:“兄台,莫担心!这是情趣!” 我...... 情趣你娘! 谁家搞情趣要吃人似的! 帝君抬腿将我靠在他腿上,一手死命抓着我,我还未来得及挣扎,他又解下紫色大氅扔在我身上,又往上一顶,我被他结结实实抱在怀里。这下好了,连双手都裹在大氅里,我连捶他都做不到。 帝君跨过门槛朝外走,甄富贵忙跟在后头。 帝君顿住,冷眼瞧去:“别跟!” 这下连甄富贵都不在了,我转头瞧去,甄富贵和汤十一满脸悲恸。 只有邯霖那个二傻子欣喜若狂,跳着朝我挥手。 我狠狠朝邯霖翻个白眼,转过头悲愤填膺,狠狠瞪帝君。 他这会儿子倒不理我,任由我瞪他。 我实在气不过,对准他暴露在空气里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帝君吃痛,狠狠吸了一口凉气。我见他脖子上生出个红红的牙印,突然喜滋滋的。 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得难得 掏心肺腑 听这话,心里开心极了,只是不觉间又升起一丝醋意:“喜不喜欢的,小帝子都有了。” 帝君眉头一挑,仍是冷着一张脸:“生不出的。不会有什么小帝子。” 心头跳了几跳,脱口而出:“君上不留那孩子?!” 帝君张口哑言,垂下眼帘道:“那孩子身上,有大瑶皇室血脉,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帝君抬起头,望向我道:“除了你和本君的孩子,本君都不放心。” “帝宫里的孩子,没有几个是长得大的。大多,年纪轻轻便夭折了。” “就像父君纳了不少妃嫔,但所有子嗣帝子,皆是太后一人所出。” “与其一生不幸,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来过这世上。” 帝君的眼角,藏着难以寻迹的悲伤。或许他从前二十多年的帝子生活,看过许多生命来这世上,来不及昙花一现,便匆匆回归星河。 想起昨日死在浣衣局的吴嬷嬷,我很想告诉帝君,那是他的奶娘,太后也并非他生母。 可又一想,本就凉薄的帝王家亲情,如何耐得住这一击。 如此,还不如不说。起码太后看来,青华是她怀胎十月所出,总会顾及些母子情分。 那太后与先帝所出,真正的帝子公孙霖又在何处? 说来,那公孙霖,也是帝君同父异母的帝弟。 “君上,公孙孙一伏法后,其子公孙霖不知去了何处?” 帝君收起眉眼间的一丝悲痛,望着我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本君又如何困的住你?” 见我未语,帝君叹口气道:“跑了,不知去向何处。” “帝君……准备如何?” “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都得捉回来。” 浅浅点头,算是同意帝君所言。 “只是能否留下公孙霖性命?当初往平城潼关的去的路上,他曾试图刺杀臣,臣想亲自审个究竟。” 帝君愕然,神情竟似全然不知:“你从未提过。” 轻轻叹一口气,抵上帝君肩膀,虚靠着:“臣竟不知,这天下,有君上不知道的事。” 帝君任由我靠着他,指节抚进我额间碎发,无奈道:“本君也并非,事事都知。” “既有过这样一件事,本君更要留他性命。” 抬起脑袋问道:“更要?” 帝君朝我脑壳弹一响指,掩去眉间的愁绪道:“是,公孙孙一身后,还有许多辛秘。几十年的筹谋,绝不止于如此。如今所现,不过冰山一角。” 捂着额头笑道:“难为你还晓得这些,总不算一时昏头才拿人。” 帝君深不可测的看着我,良久才道:“苏家后人名不虚传。本君竟什么都瞒不住你,你身边,到底有多少本君不知的力量。” “纵然本君深知,你是天命所定,注定了要辅佐本君。可这样的你,无法不让本君心生忌惮。” “今年,是本君登基的第五个年头。五年光阴,本君从先帝手中接过风雨飘摇的江山,动荡沉浮的朝廷。” “这五年,本君除了睡觉就是在处理政务。可即便本君事事亲为,仍敌不过有人欺上瞒下,暗地做着龌龊的勾当。” “康平元年时,本君立志要成为九州一帝。可到了康平五年,本君仍被这满朝廷的党派纷争弄的寝食难安。” “一国不平,何以平天下?” “可你不一样。除了出谋献策,扰乱朝堂外,你大多时间都在茶馆听戏、酒肆喝酒,青楼胡闹……” “本君不明白,为何本君日日勤勉,事事勤政,却次次都敌不过你。” “公孙为兵部尚书时,常常克扣粮饷。帝兄在边关缺少战马,户部又把着一年收支,本君也无法从国库拨银批马。” “可你,毫不犹豫的,便爽快送了两千良驹。” “本君那时就在想,你到底有多少身家?折磨本君日夜难安的,于你好似信手拈来,两千战马,竟不废吹灰之力。” “后来,本君得知你是女儿身,欢喜极了。” “原来本君并非不正常。那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难安,一瞬间化为乌有。让本君心动的,原本就是个女孩子。” “本君又想,原来你也并非什么事都信手拈来。你也并非什么出世谪仙,也会生死悬在一线之间。还因为,强过本君许多的苏阳离,有一样不如本君,就是你是女儿家。” “后来无意间,本君得知,所谓遇刺,所谓生死一线。照样在你苏阳离的谋算之中。你也性命为挟,就是算准了本君,会为你终止大婚。” “本君觉得,苏阳离还是那个坚不可摧的苏阳离,是本君望尘莫及的苏阳离。” “因为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间,本君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次次被你耍的团团转。” “若有一日,你不再帮我,转头偏向他人,本君又该如何?” 从前,帝君从不曾对我说过这些。我更不知,他忌惮我,才会疏远我。 “君上……若臣是一柄利刃,君上便是那手握利刃之人。若臣是一支笔,君上便是那落笔之人。” “臣,永远是君上的左膀右臂。” 帝君淡淡一笑:“本君又何尝不知?” “可本君数年都未能收回的兵权,你玩闹一般,便让整个羽林卫和兵部倒戈。本君忍不住要去计较,可越是计较,越觉得自己无用。” “君上如何会无用?臣之所以能拿到兵权,全是仰仗君上。只不过君上将自己困在局中,看不清罢了。” “若非君上倚重,人人知我苏阳离表的是帝威圣意,那些人又如何会从?” “谋取人心,一则许以重金美人,二则许以高官厚禄,三则许以流芳功业。” “臣不过,照着这最朴实的法子做了。” “但这法子,也只能由惯常胡闹的臣来做。若君上如此,便只能得个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帝君长叹一口气,突然开朗许多:“罢了,前尘往事,不去计较得失功过。此次去唐州,预备几时回来?” 见帝君问及,果决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 “在这期间,君上便告知天下,臣身患恶疾,在府中养病。” 帝君才开怀不少的神色又变了几变,低沉道:“三年?” “是,非三年不可成事。” “在此期间,君上只管保存青州实力,臣会设法,让七州各自攻伐。” “三年时间,足让青州休养生息,一朝涅槃重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此去唐州 三年五载 “而帝君也要做个昏君,整日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取下大瑶后,再无攻伐之意。使他国不再忌惮帝君,试图削弱青州实力。” “与此同时,大瑶与青州,同赋税、同度量、同治理。绝不可苛待大瑶百姓,务必使其生出归顺之心。” “待到各国战祸肆虐,百姓苦不堪言,而青州大瑶为九州唯二的净土时,便是君上涅槃重生,举兵攻伐的大好时机。” “至于余下的细则,臣在府中难以安寝时,专门将此间事项记述成册,帝君逐一参考便是。” 帝君握住我的手,声音竟有些哽咽:“你那时要走,便是为了此事?” 我浅浅点头,不再言语。 帝君道:“本君好生荒唐龌龊,竟以为你不要本君了,要再去寻个新君辅佐……” “原来,你那时,便提前想好了这一切。纵然本君事事不听你,你却仍处处为本君考量。” 一时间心里酸涩不已,既然如今心意相通,当开心才是,为何莫名两个人都若丧考妣一般。 揶揄道:“想不到帝君还是个会哭的,仔细哭来给我好好瞧上一瞧。” 帝君瞪我一眼,又紧紧抱住我。 “准备何时走?” “越快越好,便,这两日罢。” “可你腿伤,尚未好透……若非本君也不至于……” 我呵断道:“成了,才说罢前尘往事不去计较,又似个娘们儿一般扭捏。” 帝君这回手下未留情,狠狠在我脑壳上弹出响亮一指,骂道:“你个没心肝,总不肯吃亏!” 我惊呼一声,捂住额头狠劲搓揉,回道:“呸!你若肯吃亏,也不至于下这么大劲。” 帝君拍下我额前的手,四指按在太阳穴,大指轻轻在额心来回轻抚。 “可本君还是想不通,你为何要将,本君送你的簪子转手他人。本君以为,是你对本君失望之极,才会如此。可你一早便有此筹谋,实在不像。” 玄一侵入暗道那日,白玉滚金梨花簪也随之消失。至于这簪子,是帝君亲手打制,也是玄一告诉我的。 如此,这簪子又是如何从玄一手中,到了蕙嫔处? 在见到玄一,问个究竟之前,总不能告诉帝君这簪子在玄一手中,至于为何到蕙嫔处,我也不知。 下定心思,开口嗔道:“说好的前尘往事,不去计较。” 帝君深沉的眼眸瞬间暗下,失去光泽。才消沉不过一瞬,眼中又填满星辰河海。 “不管你放弃本君多少回,本君永远,都会在原地等你回来。” 放弃? 噗呲一笑,忍不住朝帝君喷了一脸的唾沫。 帝君莫不是以为,我对他死心,才将簪子送了蕙嫔。如今我与他和好,便是又回心转意了? 帝君一张骨相极好的俊脸,一时涨成了猪肝色。 指着我的指头不断发颤:“你你……一早设计好了,故意将簪子送给蕙嫔,又让蕙嫔在本君面前炫耀,好让本君一气之下前来寻你?” “你一早便笃定,本君必定会来找你?” 我:“你……” 帝君:“你……” 只见我神色一转,讳莫如深的笑了笑。 帝君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来,指着我话都说不利索,一张脸紫青紫青。 “你……” 半晌后帝君终是挤出了几个字:“那簪子,是真的?” 我郑重道:“真,比真金还真。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若寻个假的,被你识破可怎么办?” “我这筹谋许久的大计岂不是要落了空?” 帝君咬牙切齿的望着我。 “君上可千万别这样看我,这簪子,是君上砸碎的,与我苏阳离无关。” 帝君指着我的指头始终未放下,突然似泄气一般,狠狠瞪我一眼:“本君再去做个一模一样的。” 又似警告一般恶狠狠道:“若再拿来算计本君,本君……” 我挑眉道:“君上欲如何?” 才鼓起精神的帝君似又泄气一般,淡淡看我一眼道:“本君还能如何?兹要这一双手还在,重新替你做一支便是。” 帝君说罢,朝殿门外去。 背影似是,无限凄凉。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经蕙嫔和嘉妃一闹,结果于我,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一章只要一毛钱请小可爱们不要盗版,欢迎加入读者交流群,群号详见作品相关打击盗版,支持起点网正版《国师苏阳离》,本防盗章节,明天替换。他说这话我难免想起昨日种种,耳根子顿时火烧似的,因着将袍子给了那少年郎,衣着单薄打了个寒噤。 身上一沉,便暖和极了。 我这才瞧见帝君将自己紫色的大氅盖在了我身上。 心中一热,也便默许了。 我接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本国师自有妙计!” 说罢我便扯着帝君的袖子喊他回都尉府。他这人可是青州的帝君,自小被捧着含着,只怕少件衣裳他吹吹风便倒下了。 “来人!我要骑马!” 羽林卫驭马上前,掀开帘子见我满面怒容,帝君也一脸深沉。 我兀自下了马车,却不曾瞧见身后人笑了。 帝君这个模样我实在烦闷的紧,自打上了马车,他便捧着脸看我,好像还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深情。 那双眸子都能掐出秋水来。 我却愈发烦闷,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被一个断袖当做心上人,我还不能告诉他:兄台啊!君上啊!我苏阳离是铁打的真女儿!并非男儿身,你喜欢错了! 我对天长吼一声,勒转马头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将大氅脱下扔进去,潇洒转身。深夜,我一边吸溜鼻涕一边喝汤药。 盛太医在一旁啰啰嗦嗦个不停,帝君上座,单手撑着脑袋冷眼看我。 我愈发烦闷,对盛太医吼道:“老盛!还想听我说阿爹阿娘?!” 盛太医忙提手捂住嘴,卷起药箱跑了。 都未曾同君上告别。 邯霖觉得如今自己一人在这里略微有些尴尬,开口道:“不如小人……” “不准!” 我与君上异口同声道。 接着又各自冷哼一声,再互相瞪一眼。 我撇过头干脆看着邯霖不说话,我被冻得风寒,他倒来气来得古怪。 邯霖缩缩脖子,低着头数手指头上的纹路。甄富贵朝帝君拜过,我便起身问他:“如何!” 甄富贵道:“回主子,果然都感冒了!一个个拖儿带女的,今日病号们同相聚吹了一个时辰风,恐怕明日病情更是严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失之交臂 错之分毫 帝君收回扑空的手,艰难的起身,站着从高处定定的看我。 “你坐着,不准动。” “这是帝令。” 我问他:“君上要去哪里?” 我看着他慢慢朝门口走去,艰难的打开门栓,没有回答我。我一紧张,又噗通跪到地上:“臣下恳求君上放过暗卫性命!” 帝君的手一顿,背对着我道:“好生躺着,不杀,不找御医,等本君回来。” 又顿半晌道:“既然你不肯说,等本君回来,本君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 要同我讲什么秘密? 枕头上有淡淡的梨花香,我很喜欢这个味道,从出生那会儿就喜欢的很。我狠狠嗅两口,通身的疲惫缓解不少。 他那样冷酷严厉的一个人,身上却是能让人舒心的梨花香。 我摸索在旁的被子拉过来盖住脸,世界顿时陷入黑暗混沌沉沉,我好像飘荡在漫无边际的空虚里,没有尽头,没有方向,如乘一叶扁舟摆来荡去,又像身上绑着秤砣急急下坠,好在空气里有香甜安神的梨花味,我就这样飘呀坠呀,舒服到想永远这样飘荡下去。 我用力掐自己胳膊防止自己睡过去,虽然帝君说出口的话一向是作数的,但偶尔也有不作数的时候,我得等他回来再求求情,保下暗卫的性命。 至于玄一,如今到这份上我话已经说尽,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之前说没什么事瞒着他,所以不能让帝君知道我已截下他的见信格杀勿论令的密函。 原想着拦住帝君后谏言,如今多生变故,这话也不能出口,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 这才不过几日,竟然生出这么多变故。我还有许多事没理清楚,可如今也没那个力气去想。 “吱……” 过了许久,木门被推开,发出低沉的嘶鸣声。我听到动静噌的一下将被子掀起坐立,心中惴惴不安。帝君一步步向我走近,他走一步,我心便往下沉一分,我如今心中忧惧已经不大能想事,眼睛也不太好使,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死命攥着被角支撑自己。 “君上……” 他虽然故作轻松,可他的步子很沉,走的很慢。 这短短数十步,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 “苏阳离?” “臣在。” 听他唤我,我欲下床叩拜,虽说他让我免跪,可君上站着我却坐着,不成体统。帝君疾走两步按住我,这两步很不稳健,身体失去重心倒下直扑我来,这时我脑子倒是活泛,将脸往右一偏刚好错开,但身子却被撞个结实,先前坐着,也被扑得倒下。 疼的我倒抽一口凉气。 我转过头见他正看我,眼里很是不满意,我二人如今身子叠着躺在一处,只有脑袋隔着约莫一个枕头的距离。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他用手抻着床想借力起身,可他此时伤重浑身无力,刚才出去一趟已经用尽攒了一下午的力气,才起来那么一厘,又重重压下来。 我咬牙吁气,疼,实在是疼。 如此反复几下,帝君没起来,我却快被压扁,一下下撞击疼的厉害。 我毕竟是个臣子,也不好推开他,只能任由他反复发力,又反复失败。 脸颊烫的厉害,索性闭上眼不看。 这下帝君倒是停住了,就这么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软绵绵的,还热乎乎。” ??? 一阵滚烫烧到五脏六腑,浑身酥麻,他压在我身上自然软绵绵热乎乎,可怜我平白无故做了人肉床垫,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无耻至极,帝君无耻至极! 不对,他莫不是以为我半推半就? 我腹下三寸的地方好像有个小包凸起,像是无望的海际上突然出现一座礁石,先前不过是海浪一次次重重的打下,虽撞我撞得疼的慌但还能忍,如今却平地添起坐礁石…… 我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如今这姿势,这状况,不是和九儿当时调教飞鸾楼米脂楼的男娃娃女娃娃行男女之事如出一辙! 我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不少猪跑来跑去。 帝君也发觉不对,才停下半晌,又开始使力气想起身离开我。 我鼻头一酸,如今是真的想死。 九儿曾说除受过训练的男儿之外,平常的男子遇到喜欢的人才会有这种状况。 他当真喜欢我。 他当真和他的三帝弟青易一样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我莫名生出一股气,浑身不痛快。去他的君臣礼仪,老子今日就要推开他,然后离这个断袖远远儿的。 我想伸手想推开他,却忘了我的手也被压在他身下,任我使多大力气都抽不出推不开。 我气极了,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只可惜他喜欢的是男人,刚好我还不是个男人。 我睁眼狠狠瞪他,才见他满脸憋的通红紧咬牙根,豆大的汗珠子直往外冒,脸上汗涔涔的。 整个眼睛都猩红的可怕,直愣愣的盯着我看。 我很气,气的发抖。 我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他。 可我实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全然不能撼动他分毫。 越是无法将他推下去,我便越想推开他,可我越是用力,他的脸越发红。 他闷哼一声道:“别动。” 不动?不动等着你吃我? 我扭得越是厉害。 他的汗直往外冒,青筋暴起,我从未见他如此模样。 他长抽一口气将脸抵近我,我四肢一并用力,像个八爪蛇毛毛虫一样左扭右扭,就是不能将他甩下去。 “抗旨,反贼。” 他说出这四个字,我顿时停住不敢动弹。如今我苏阳离落魄到卖身的份上的了?只怕他下一个出口的字就是“死”。 他让我不动,我动,就是抗旨。 我先前交代过被捉的反贼里有我的人,我若抗旨,反贼,死。 手段并不重要,目的才重要。 我放弃抵抗,一动不动,他那边明显松快不少,气息也没有先前那么急促。他如今伤成这个样子,顶多就是亲亲嘴巴。我还记得呢,做那事的时候,男人是要用很大力气的,他如今可不行。 刚才我挣扎的厉害没有注意,如今他偏脸靠近我,好像下面的凸起的那里也动了一下。 他眼里饱含秋水望向我,声音嘶哑迷离:“今日不行”。 今日不行?这是在同我解释?莫不成他以为我想与他做那事? 去你大爷的今日不行!我苏阳离喜欢的是喜欢女人的男子,我纵然再钟意你,也不能变个把儿出来供你玩乐。 我先前以为帝君不娶妻,不纳妃嫔是一心扑在家国大事上,没成想他是个断袖。别说今日不行,这辈子也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假面虚身 再颠朝政 五千羽林卫瞬时炸开锅,武场中一时喧闹无比,与一开始训练有素的场面截然不同。这些青年的眼睛里,有热血,有欲望。对于他们而言,保家卫国的使命感,和能握在手里白花花的银子,没有比这更诱人的。 甄富贵看准时机道:“兄弟们!国师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难道就因为我们出生贫贱,就只能一辈子做个无名的羽林卫吗!谁不想高官厚禄!谁不想保家卫国扬名青史!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王莽道:“甄富贵!别忘了你是羽林卫的人!” 甄富贵迎向愤怒的王莽道:“王营长,正因为我是羽林卫,所以我才想谋一个公平的机会!为什么你可以不经选拔就进入羽林卫,成为掌兵一千的虎营营长?!只因你父亲是朝中五品正俸大夫!而我们呢?!经过层层选拔,历经种种非人的训练,却永远都只是一个月银一两的羽林卫!” “这公平吗!” 一时之间,王莽成为众矢之的,几千双仇视和嫉恨的眼睛扫向王莽,吓得王莽后退两步不敢再出声。甄富贵接着道:“兄弟们,我们需要一个公平的,拿我们当自家兄弟的统帅!你们扪心自问,彭顺对你们如何!秦明对你们又如何!” 有胆大者道:“现在说的好听,如何证明国师不是哄骗我们!” 甄富贵“咣”的一声拔出剑,折射出犹如白昼一般的银光。那剑并未刺向反对者,而是破开了甄富贵身上的甲胄。 甄富贵一把撕裂亵衣,原地缓缓转圈道:“我背上的伤!就是国师亲手替我医治!兄弟们都知道,我和阿甲、小一他们跟随帝国师去了潼关。一路上,国师与我们同吃、同住、同睡!在我和阿甲受伤后,国师亲自替我们医治!这样的统帅,难道不值得信任吗!” 阿甲亦提剑对准自己,将胸前的胄甲劈成两半,拉开亵衣给众人看。 我道:“就凭我是苏阳离。信我,你们有锦绣前程。不信,永远只能在这一方天地,沦为他人博弈之下的牺牲品!” 众人交头接耳道:“我看行!” “反正跟着彭将军是混不出头的,不如搏一搏!” 甄富贵吼道:“杀彭顺!!!杀秦明!!!为帝君而战!为青州而战!” 一时间,五千羽林卫热血沸腾,跟着甄富贵呐喊道:“为帝君而战!为青州而战!” 我道:“将士们,今夜注定无眠!砍下彭顺和秦明的头颅,这些金子,就是你们的!” 众人一时间红了眼,王莽欲偷偷溜出去报信,甄富贵看我一眼,见我点头,从王莽身后一剑砍下了这虎营营长的头颅。 一颗鲜活的头颅滚到羽林卫脚下,王莽平齐的脖颈冲出数道鲜血滋向天空,滋向两旁的羽林卫。众人见血,眼睛愈发红亮,神情也愈发躁动。 等到彭顺气势汹汹的回来时,等待他的是无数想要争抢着拿下他头颅的羽林卫。经过彭顺这一遭,秦明大概也是早早拜别了天佑,紧跟着回来了。 我趁着羽林卫布阵杀人的空档,出了三道兵法题目。 彭顺和秦明的头颅高高挂在武场擂台的最高处,有六百人愿意竞争羽林将军之职,经过六轮武力上的比拼,只余下十人进入文试。 不出我所料,甄富贵顺利成为羽林将军,而羽林副将,则是鹤营营长白峰崖。鹤营擅弓射,白峰崖的兵法谋略也确实很强。 阿甲砍下彭顺头颅,自愿拿出一箱金子分给众羽林卫。我亦成人之美,从府中另拿来两箱金子分之,五千羽林卫,都得一金条。足抵上众人三年的俸禄。 我端起酒杯道:“今日,你们靠自己的实力取得队长之位、百长之位、营长之位、羽林将军之位。他日,青州的镇国大将军!神策大将军!骠骑大将军!乃至卫国公、辅国公、镇国公,都有可能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愿你们横刀跨马以保卫国土为荣!愿你们每一分辛劳都有所收获,挣得锦绣前程!” 今夜是羽林卫的狂欢之夜。小至队长,大至羽林将军,全部换血。这正是我所想见到的。甄富贵资历尚浅,急需要整顿羽林卫。我便唤副将白峰崖带着鹤营去整顿兵部。 对于羽林卫,可以用男儿热血和前途换取信任和效忠。而对于兵部的三百大小武官,用把柄威胁成事更容易些。 而白峰崖行事,狠劲中不乏柔情,我很是喜欢。 不杀老弱妇孺,正是一个手持羽箭,杀人无数的将军,最大的柔情。 康平五年正月十五中元节之夜,整个帝城沉浸在热闹的节日氛围中,而帝城全部的兵防力量,包括兵部的人事风向,也在这一夜全部大换血。 愿为我所用者,以利驱之,以害胁之,以理动之。剩下的,就只能在中元节成为一具尸体,抛入护城河下从此永远与冰冷和腐蚀为伴。 等明早的太阳升起,贯穿整个帝城的护城河,因放河灯被破开的湖面,就会结上一层冰霜。等到三月底开春,冰水消融,那些死去的人们,或许就在河伯钓上来的鱼腹中,成为鱼儿鲜嫩肥美的养料源泉。 等回到苏府,已是寅时。 我在苏府外忙了一整夜,苏府内的人也未闲着。从前那些暗桩也都开始启用,有一部分捏住官员七寸的把柄,正是从他们的夫人,和经常光顾的青楼姑娘身上得来。 男人总以为女人不过是战利品,是值得炫耀和赏玩的珍宝。有时却忘了,这些玩物也和他们一样长着脑子。 踏进苏府后,管家说,今夜收到我消息时起,九儿一直蹲在正堂主位等我。 我看到那个半蹲着,一颗颗嚼着花生米的大姑娘时,竟有些想哭。 九儿见我的一瞬眸子骤亮,一对幽幽的绿瞳闪了一闪恢复成黑色。手中的花生米被抛向空中,“噌”的一声跳下来扑住我。 我单手拍了拍九儿,声音已经哑了,涩道:“我回来了。” 九儿只说了一句:“竟瘦虚脱了。” 九儿说,缘法已尽,纵然千般不舍,到了不得不回的时候。九儿的寿命要大上我许多许多,除了人族生活的九州之外,这世上有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空间存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得见故人 相付相托 甄富贵眼泛泪光的点点头,望着躺在担架上的我抱拳道:“是!卑职听令!” 不过一会儿,甄富贵包着一头白布进来,跪在我面前。 这场景…… 抓起一旁的软垫朝甄富贵砸过去,骂道:“你起来!你这模样,是在给我哭丧,还是吊唁!” 甄富贵吸了吸鼻子,又愣了愣。 看了看躺平在担架上一身白衣的我。 又看了看头围白布,跪地哭红眼的自己。 紧接着舔了舔舌头,憨憨一笑。 见他起来,我也顺势坐起身,靠在背后软垫上。 “主子你……” 我摆摆手道:“话不多说,有事交代你。” 甄富贵坚毅道:“请讲。” “再过两日,我要动身去唐州。” 甄富贵动了动身子道:“主子,卑职跟你一起去。” 笑着摇摇头道:“巡城官一职,看似管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实则不然。” 甄富贵点点头,道:“主子,卑职跟你一起去。” 脱下短靴砸到甄富贵身上,呵道:“去去去去什么去!有事交代你做。” 甄富贵一脸失意,但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好好听着!” 甄富贵羽林将军的威风尽显:“是!” “巡城官,除了管帝城大小鸡毛蒜皮之事外,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名正言顺的,自由出入于帝城各处。” 浅浅抬甄富贵一眼,接着道:“咳,帝宫自然是除外。” “不过,无论是帝城的三教九流,酒肆茶馆,赌坊青楼,你都能名正言顺的出入审查。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帝城,我不在青州的时候,做我在这里的眼睛。” 甄富贵郑重的点点头。 “还有,我去唐州一事,只有你、帝君、及我身边的武卫知晓。” 甄富贵狭小红肿的眼睛睁大了几分,为我能信任于他,颇为振奋,一扫方才的不快。 “所以,从今日起,每隔两天,去府中一次。一次至少停留半个时辰以上,对外说是去探望我。” 甄富贵点头,道:“明白!” 见都交代清楚,思及羽林副将,问道:“白峰崖呢?” 甄富贵一脸不齿,朝车板上呸一口道:“那个混蛋小子,自主子走后,就自己辞去巡城官的职位,整日跑去喝花酒。” 甄富贵又啐一口道:“若我是他老爹,就将这色迷心窍的混蛋儿子一顿棍棒打醒。” 我笑道:“你又如何知道他不是清醒着的?” 甄富贵一愣,摸向几要秃头的脑门,忘记才磕破了脑袋,顿时咧嘴,疼的倒抽气。 “好好的羽林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如今净做些看哪家闹事,哪家的菜贵价讹人,确实委屈你们了。” 甄富贵默了半晌,道:“不委屈。” 又补充道:“兄弟们都不觉得委屈。” 我浅浅一笑,道:“总之,这一身的功夫是用来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绝非为了分辨此家长,彼家短。” 从袖口中摸出一份地契,递给甄富贵道:“我在你们官舎旁,买了座大宅子,里面各种兵器、教武场应有尽有。” “虽比不得羽林宫的教武场,但供你们平常练武,也算缔结开阔。” 甄富贵颤着手接过,只低下头来回抚摸着那张地契。 “古有翰信,受胯下之辱。再古些,有越王苟简,卧薪尝胆。” “要记住,巡城不过一时,绝非一生。在这期间,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更锋利、更快的剑。而绝非一把钝刀、锈刀。” “又哭了?” 看着不敢抬头的甄富贵,颇觉得有些好笑。 人么,无论男女,无论英雄草寇,只要情绪到了,哭也是兴之所至,无可厚非。 甄富贵将地契收进怀中,抬头时,一双小眼肿胀的睁不开一丝缝隙。 “成了,至于白峰崖,我亲自去一趟飞鸾楼。” 白峰崖是羽林副将,更是鹤营营长,所谓鹤字,重在智谋。 若无缘由,白峰崖绝非是冲动之人,其父又在朝中为官,连甄富贵这样孑然一身的草民都未被撤职,照理说,白峰崖更不会被撤职。 …… …… 朱雀大街纵深处,紫燕巷,有二楼并立。 一曰飞鸾楼,开业数月,即成为帝城烟花巷所之最。最高的消费,最漂亮的美人,最顶尖的服务,一度碾压帝城其他烟花所。 二曰米脂楼,开业数月,即成为帝城最畅销、贵妇千金最爱来采买的胭脂铺子。 一副担架,四名家丁,上卧白衣少年,一路穿过朱雀大街,过了观前街桥,往紫燕巷飞鸾楼去。 飞鸾楼不似帝城其他青楼,楼外有少衣缺衫的脂粉女子招摇迎客,反倒格外寂静。 轻叩飞鸾楼大门,便有八名龟奴开门迎客。 门外寂静无声,形似普通街巷。门内声乐齐放,恩客莺燕,如胶似漆。 好一个人间处的,极乐天堂。 取出一包金叶子递过,言语几句,立即有妈妈引路,带着四名家丁往楼上去。 而此间恩客,都各自专注于美酒美人美曲美舞,完全无暇顾及,来了位躺在担架上的风流客。 坐在大堂的,一般是城中巨富商贾。 坐在二楼包厢的,一般是朝中大员或外地官员。 此所谓,官商有别,一天一地。纵然是富敌一国的商贾,也没有资格坐在二楼包间里。 而飞鸾楼三楼、四楼,设有厢房百十间,专供娇娘与恩客温存。 行至四楼东字号房,妈妈朝我浅浅一笑,随即离开。 轻叩三声,一美目娇娘探出身子,正是绿兮。 绿兮见我,敞开门迎家仆抬了担架进去。 屋内倒是出乎意料的整洁,内室传来男子的醉酒声:“兮儿,是谁啊!告诉妈妈,明日,明日,我爹,一定送钱来!” 随即一声巨响,绿兮看我一眼,忙进去照顾屋内人。 示意家仆出去,关好门窗后,我从担架上下来,掀开珠帘,进了屋内。 白峰崖醉倒在桌上,一张脸红过煮熟透的螃蟹。 绿兮取了薄衫盖在白峰崖身上,一脸担忧。 我盯着绿兮一张鹅蛋脸细细打量,索性坐在白峰崖旁边,自顾斟了一杯酒。 绿兮见状,忙来替我斟酒。 推开绿兮的手,笑道:“怎么,动心了?” 绿兮咬着朱唇,扭捏道:“他待我,确实不同……” “你要知道,这飞鸾楼里,我最是倚重你。” 绿兮慌忙跪在地上,像是做错了事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九章 鸳鸯戏水 当别当别 把着手中的酒杯,凑近闻了闻,道:“醉春风?” 绿兮抬头看一眼,道:“是。” 我叹一口气,道:“起来吧,动不动就跪下的习惯,竟不知从哪里学的。” “他好像很喜欢你。” 绿兮看一眼白峰崖,敛去眼底的情意,淡淡道:“是。” “可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绿兮头埋的更深:“是,儿女私情,不该困住一位英雄。” 浅浅点头,道:“你与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也是英雄,只是身处的位置不同。” 说话间,掀开桌上未开封的一坛酒,朝白峰崖浇了下去。 绿兮一声低呼,倒也未上前阻止。 “谁?!” 果然这一坛子酒下去,白峰崖清醒了不少。 绿兮适时上前,递上一丝方帕。言语比之方才,添了不少蜜意。 “白郎,有贵客寻你,奴家先出去。” 白峰崖接过帕子,擦去脸上的醉春风,才辨出身旁人是我。 绿兮还未出去,白峰崖身形失重,一屁股跌落地上。 绿兮不再看,匆匆出去,关上房门。 轻轻叩击着杯壁,捧着脸看满桌一筷未动的菜色,瘫座地上的白峰崖瞬间爬起身,规规矩矩的跪着。 “主……子…….” “羽林副将,近日过的可快活?” “咯……” 白峰崖止不住的打酒嗝,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自嘲道:我苏阳离,如今真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怕。 “按天突穴,能止嗝。” 白峰崖打了半盏茶的嗝,终于渐渐止住。 转过头看着满脸潮红的白峰崖道:“医书上说,打嗝是因气从胃中上逆,大多是精神突然紧张的缘故。” “我这样好看的一个白衣公子,竟让你羽林副将精神紧张,倒真是……不知是好是坏。” 递过一杯凉茶,白峰崖接过喝下,又抚着心口顺气,才道:“多谢主子。” 又拧起眉头,郑重道:“近日很快活,但又很不快活。” 对白峰崖这个答案,我很是满意。点头接着问道:“你如何被撤职了?” “末将……不,我爹,知道我和其他人一起死扛,就找了吏部与他相熟的官员,朝上参奏,撤了我的职。” “这还不算,又要我进禁卫军做事,我自然不愿意。我爹一气之下,便将我赶出家门。” 这事,白峰崖工部任职的爹倒是能做的出来。 那老头子,一直不满我年纪轻轻,便目无纲纪,行事肆意妄为,算是一个老学究。 浅浅一笑,看着满脸不服气的白峰崖道:“你可擅长排兵布阵?” 白峰崖有些错愕,但仍认真答道:“会。” 想了又想,补充道:“不但会,还很精通。” 白峰崖自己说精通,那便是真的精通了。我先前,也看过不少白峰崖所著的对敌策略及排兵书,都是极出挑的。 可惜白峰崖的老爹,是个稳固派。一直不喜儿子上战场,便托兵部同僚,将白峰崖所著,统统压在了兵部。 甚至,连内阁都未能送到,更遑论面呈帝君了。 所以说,白峰崖的本领,绝对不容小觑。此去唐州,目的是掀起战火,身边带个懂得排兵布阵,又有实战经验的人,于我极为有利。 毕竟于血肉横撕的战场,我并无实战经验,只空有一腔理论知识。而且排兵布阵,最讲究八卦五行,于此,从前仗着我是治国之臣,又非武将,便梗着脖子不肯学。 如今看来,江山易主,朝代更迭,有时候懂得如何赢得战争,要比懂得治国方略更为要紧。 而白峰崖,他曾是鹤营营长,不但擅长排兵布阵,还擅长的羽箭战。 而羽箭兵,训练好了,在战场上的威力,必定强过骑兵。 个个称得上武林高手的武卫,在密集的羽箭之下,竟无一生还,由此可见,羽箭之威,乃各类兵器之最。 “如此,我准备离开青州一段时间,你是否愿意与我同去,建功立业?” 白峰崖一瞬之间,目光竟有些悲怆。 朝着我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道:“我……属下,想回家拜别父母,再与主子同去。” 我摇摇头,轻声道:“若你准备要走,就不能只会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包括绿兮姑娘。” “他们或许会以为你死了,或许会以为你失踪了,或许会去报官。” “但若你,决定离开,回来之前,青州的一切,再与你毫无干系。” 白峰崖沉默了半晌,艰难道:“主子,是您之前说的,破连横大业吗?” 见我点头,白峰崖似是下定了决心:“好,属下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递过,笑道:“我知白尚书,已断绝你银钱。既然你要离开,我必须让你无后顾之忧。” “这六千两白银,足够你赎出绿兮姑娘,再给她安置一间宅院,过过小日子,等你回来。” 白峰崖颤着手接过,又是磕三个响头,当着我的面叫绿兮进来。 “兮儿,拿着这钱赎身,做个清白家的姑娘。” “以后,看到老实可靠的男人,就嫁给他,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绿兮错愕的看看我,又看看白峰崖,晶莹的泪珠瞬间止不住的从鹅蛋脸上滑落。 “你这是什么话?你要……去哪里?” 白峰崖撇过头,一幅视死如归,生当别离的模样。 绿兮哭的更凶了,怕是以为,要白峰崖去做死侍,一去不回。 冷着脸看了半天这生离死别的场景,脑袋愈发疼。 这白峰崖也是,这不是笃定自己个儿回不来了么。 摇摇头,出言打断道:“成了成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白峰崖,你都在绿兮姑娘屋子里住了个把月,这会儿叫人家做个清白姑娘,你这不是扯犊子呢么!” “还叫绿兮姑娘找个老实人嫁了,老实人上辈子刨你祖坟了?” 白峰崖难得动怒,反驳道:“我与兮儿,清清白白!上天可鉴!日月可表!” 我...... 不开窍,不开窍。 真是千百年才修成的一颗榆木脑袋。 站起身道:“清不清白的,不如你去章尚书女儿闺房住上个把月,再出来到大街上说,你与章尚书女儿清清白白,我看有几人信你。” 白峰崖道:“主子,似乎,章尚书家并未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家。” 我一口银牙差点咬碎,索性道:“我与你二人证婚如何,待你归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绿兮姑娘过府。” 白峰崖坚定道:“不可!” 绿兮脸上闪过一丝失意,道:“我……听白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天生雁回 万古长夜 …… …… 苏府仪瀛水榭,盛太医登门拜访。 “路途遥远,难免遇上坏人。这些东西,带着防身用。” 替盛太医斟一盏梨花茶,往前推了推,扶着脑袋道:“你又知道了?” 盛太医一声冷哼,接过茶道:“依你的脾性,死活都是要走的。老人家是真怕你死在半路上,这些精心研制的毒药,都带着防身。” 毒药? 揽过盛太医满箱子的瓶瓶罐罐,仔细研究起来。越看越觉得兴奋,也愈发觉得,盛太医并非凡俗之人。 这些毒药,有的无色无味,伤人性命于无形。有的装在密封好的瓷瓶中,只要打开瓶口,随风吸入口鼻,立即昏睡不醒。 比之前,我用在墨月身上的瞌睡药功效更强,也更为方便。 更为震惊的是,这每一种毒药,皆配有与之对应的解药。 下毒易,解毒难,向来是医者皆知,千古不变的真理。 见我面色凝重,盛太医道:“老人家也曾是这九州大地上的药圣,若非当年受你爹娘托付,又如何会困在这庙堂之间?” “这小小毒药,还不是信手拈来?” 他说……爹娘?! “老盛,你知道我阿爹阿娘的消息?” 盛太医却捂住嘴,不再言语。见我直盯着他不放,讪讪道:“十几年前的事,不大记得了。” 见他不肯说,满腔的委屈顿时涌上,心中竟觉十分酸涩。 盛太医道:“丫头,每一代苏家后人出世,上一代苏家后人必须隐退,这你该知道。” “兴许,等你完成九州大业,为天下带来百年的和平盛世,你爹娘,自然会联系你。” “说不准,你爹娘正隐居于某处,盼着你早日完成使命,与他们共享天伦之乐呢。这世上,哪有爹娘不牵挂自己孩子的?” 见他如此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老盛……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 盛太医年逾花甲,鹤发白须,却半点没有老人家的沉稳,不停的嘱咐我一路之上要注意些什么、多吃什么少吃什么…… “等再过一两月,你便该有孕吐之症,到时便说水土不服,勉强搪塞的过去。” 点头应下后,盛太医接着道:“待到五六月,你这肚子是遮不住的。寻个端由去养胎,生了孩子再谋算什么江山大业。” 说话间,盛太医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 轻轻用指头推了推盛太医道:“你如今,不劝我放弃这孩子了?” 盛太医立即躲开,拍了拍衣袖道:“哼,老人家又不瞎,若说了你便能听得进去,只怕太阳要打西边出来。” 盛太医挑我一眼,道:“说罢,要老人家怎么做?” 正了正身子郑重道:“我离开青州的日子里,帝君会以养病为由,将我拘禁在府中。你只管按时来替我瞧病,再去宫里回禀帝君即可。” 盛太医略一思量,拧眉道:“你要离开的事情,帝君知道?” 点头道:“是,帝君已经允准。” 盛太医眼中一亮,道:“那你怀有身孕一事,帝君也知道?” “不知,他只知我前去唐州,以伪造的新身份破坏连横。” 盛太医长叹一口气,吹开盏中的梨花骨朵,轻啄一口茶道:“明白。” “对了,这孩子生出来之后,你准备寄养在何处?” 盛太医所说,确是个麻烦事。在全部事情得以了结前,孩子必须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还不知道……待我仔细斟酌一番后,再寻个好去处。” 盛太医点头,得意道:“老人家我,倒是替小主子寻了个好去处。” “何处?!” 盛太医道:“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天不生雁回,万古如长夜?” “天不生雁回……万古如长夜……” 掏空脑袋,将腹中诗书古籍都寻了个遍,仍然寻不到这句话。 坚定的看向盛太医道:“不曾听过。” 盛太医淡淡看我一眼,陷入沉思:“这天不生雁回,万古如长夜,说的就是雁回先生。” 我倒是真不曾听过什么雁回先生。 盛太医接着道:“说来,这雁回先生,还是你父亲的小师妹。照理说,你们历代苏家后人,师学渊源皆承自一人一派。可到你却有不同,你可知为何?” “因为我是女儿家?” 盛太医摇头道:“非也,因为世上出了一个雁回。” “老夫仍记得,二十年前,天降彗星。天宗外出游历归来,手携一五六岁大的妙龄童。次日,天宗门行祭天礼,天宗将那名唤雁回的女童收为内室关门弟子。” “天宗……天宗门……又是什么?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盛太医道:“这九州四合,知道天宗门的,超不过三人。所以你不曾听过,也在情理之中。这倒也说明,你爹是个极重信义的,都不曾将此间辛秘告知于你。” “你只需知道,所谓身负天命,匡扶一朝的苏家后人,满身技艺,皆出自天宗门。” “并且,历代苏家后人,只是天宗的门外弟子,历代天宗,也从不曾收过关门弟子。可以这么理解,天宗门,连通天意与人界。” “自雁回到天宗门后,天宗便将毕生所学,悉数与之传授。并且立誓,再不收人徒。你父亲抱着还是个婴儿的你,几番苦求无果,只好为你另寻师门。” 我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番因果在。 盛太医看我一眼道:“原本苏家后人,除了会治国理政外,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或许你爹,早早预料你那师父,不会教你什么武功,才安排了许多武卫暗卫。” 心中难免暗自腹诽,我那师父,便是走路都要踩着云彩,做饭都要施法…更莫说亲自教授我武功。 纵然我一身所学,也是日日泡在书册里自己学出的。 若说师父教我,费了什么心思……大概是不知凡人会困倦,以为同神仙一般。一日只准我休息两个时辰,若打个瞌睡,悬在空中的竹板立时乱棍般落到身上。 盛太医又看我一眼道:“谁知你这么费武卫暗卫,来不及培养新一批,上一批便全死绝。” 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将孩子托付给天宗雁回?” 盛太医道:“对一半。” “宗门不留凡俗之人,即便雁回是天宗关门弟子,也难改其凡人血脉。故而,雁回早已离开天宗,隐居在西州帝城西宁三十里外的桃花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折中曲道 策马西州 “因雁回之故,才使你未能入天宗门。故而,她对你应有些许愧疚之心。你前去桃花坞寻她,她必定助你。” …… …… 清晨时分,一商队车马浩荡,聚集在帝城城门,待到城门开启,换过路引,顺利出了帝城。 九辆马车依次并排于官道,车头车尾,各有四名保镖模样的人,生的魁梧结实,胯别长剑,身骑红棕骏马稳步前行。 车队白日赶路,黄昏时分住店歇脚,若遇阴天,便整顿车马。随从主仆,无论尊卑,齐齐坐于大堂,或搓麻,或打牌。 “十三幺!胡了胡了!” “老张,你这绝对是出了老千!” “哎哟继续继续,今儿不翻盘哥儿几个都不准睡啊!” …… …… 商队行至柒州,正赶上梅雨季节,官道积水纵深,路上坑洼无数。 连带着所有人都欠精神,似病仄仄的。 白峰崖皱着眉头倚在二楼栏杆,俯视堂下搓麻的众人,不解的望向我。 手中折扇轻易甩开,送来阵阵清风,带走空气中的难闻的发霉腐气。 扇子未停,玉面公子藏在两络八字胡下,红润的嘴唇,微张微合:“峰崖,百无聊赖,随意消遣罢了。” 手腕一甩,折扇收起。 看向白峰崖道:“峰崖,此处虽是柒州边关,不及帝城繁华,但山野之间,必定别有风味。” “不如你我一起去逛逛窑子,品一品这柒州的美人,较之我青州的美人,孰高孰低?” 白峰崖的拳头已然攥紧,言语间仍十分恭敬:“少主,路虽不好走,但也不是走不得。这一晃,已在此处耽搁十日,属下……我……认为,还是应当尽早赶路。” “您看这些人,哪还有什么做大事者,应有的风骨气节?” 淡淡扫向白峰崖,浅浅一笑道:“这里没有什么要做大事的英雄,只有一队寻财的商队。” “你不觉得,若是寻常商贾贩夫,个个都正襟危坐,不知消遣,反倒不正常么?” 白峰崖立时抱拳道:“是属下……是我愚钝了。” 转过身下楼,边行边道:“你啊,这都快有一个月了,只你一个学的最是不像。什么时候把我字捋顺了,咱们这商队才好接着赶路。” 白峰崖随我下楼,道:“可……我实在不像个账房先生。” 我摇头道:“非也,你瞧这满堂的地痞流氓,市井无赖,只有最板正的你,才像个账房先生。” 转过头盯了白峰崖半晌,开口道:“难不成,你预备让我做账房先生,自己做少主?” 白峰崖躬身抱拳道:“不敢!属……卑职……不……我绝无此心!” 摇摇头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世家大族长大的子弟便是这不好,一个赛一个的板正。 “成了,罚你回屋中,抄一千遍我字。” 走到大堂中央,捡起几粒花生米捏在指腹间,仰头扔进嘴里,边嚼边道:“这都搓了十日的麻,谁赢谁输?” 武卫惊呼:“又是个十三幺!胡一统!” “飒!” “干他娘!” 等到交接完赌钱,方见我这个少主站在一旁。满桌赌客看客都起了身道:“少主好!” 赢钱的老张将碎银子揣到怀中,满脸嬉笑道:“回少主,是我赢了。” 凑近老张,拉开腰间三指宽的束绳,狠狠一拽道:“哦?是吗?” 塞了整腰带的麻将定子,顿时滚的满地都是。 小赵蹲下身捡起麻将定子,惊呼道:“干!老子就说你这个哈麻皮出老千了!” 老张欲突破重围往外逃,被几个眼冒金光输穿裤底的保镖团团围住。 “咳!成了,老张,把银钱都还回去。” “对了,有谁想去逛逛窑子,尝尝大姑娘的味道?” 这话一出,输了的银钱也不要了,个个争着要去。 …… …… 柒州泷城,飞鸾楼。 先前好赌好色的保镖,都敛了神情,个个似无华宝殿上的金身罗汉一般庄严肃穆。 查看完徐意从唐州传来的消息后,我决定临时改道,前去西洲。 深夜,醉意酩酊的保镖及少主我,返回客栈。 第二日清晨,车马齐备,粮草充盈。 整顿过后,商队再度上路。 白峰崖看着调转车头的商队一路往边外疾驰,问道:“少主,前去唐州,要横穿柒州,为何突然临时改道?” 掀开窗帘,朝外探一眼愈发远去的柒州帝城,徐徐道:“不去唐州,改道去西州。” 白峰崖道:“为何?” 淡淡看一眼白峰崖,将目光落回手中的长卷,不经意道:“收到消息,临时有变。各国使臣已离开唐州,转头,往西州去了。” “除此之外,据可靠线报,帝君兄长,青风华也在西州现身。” 白峰崖惊呼道:“青风华?!” 转向白峰崖,脱口而出道:“与你相熟?” 白峰崖点点头,道:“他……与我私交甚好。”又急忙撇清道:“不过自帝君登基以来,已经许久不曾听闻过他的消息。” …… …… 又过十日,离边塞愈发近。 西州之国,位于九州极西之地,极寒苦涩,少雨少雪,百姓多以游牧为生。 整个西州,最为富庶繁饶的,是靠近西宁的两城,及帝城西宁。 西州除了三城是绿洲,可以种植作物,四季更替之外,余下的国土,大多只能游牧。 …… …… 孕吐之症,来的要比我想象中更早一些。 愈近西州,气候愈为艰苦。 难以想象,除了西周三城之外的他地,百姓是如何生活。 徐意来报,说西州帝君想要在攻伐青州大瑶之后,取大瑶半城为国界。 六国连横未成,先因分赃不均而生出嫌隙。 作为东道国及连横发起国的唐州,自然不愿大瑶这块肥肉,一半入了西州。 但若论战力,西周是草原之国,游牧民族天生善与天争、与人斗。加之青海等国,距大瑶非常之远离,需要横跨两国。 而西州不同,西周以南,紧临大瑶之北,据此掀起攻伐之战,极为有利。 如今各国,天灾不断,皆有疲软之势。 当中,以游牧为生的西州,草原上长不出植被,牛羊无草可吃,便瘦弱不堪,莫说将牛羊卖出好价钱,就算是供自己食用,都不一定够。 望着窗外连绵的戈壁,和稀疏光秃的草原,心中阵阵作呕。 天公无情,降祸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墨家老朽 奇巧机关 倒也不难理解,为何西州帝君,急于连横攻伐。 这片贫瘠的国土,急需寻一片肥沃之地,以求喘息生养之机。 …… …… 西州之大,广袤无际。车马连行十日,终于抵达扈城。 扈城距离帝城西宁,不过三十里,可说是进退皆宜。其一,商队若贸然入帝城,必然引起西宁城中藏龙卧虎之辈的关注。 如今西州暗探排布甚少,在暗卫抵达西州之前,留在扈城更为安全。 除此之外,据可靠线报,西州天师,宫寒圣女也居于帝城三十里外的扈城。 此行的目的,一则说服使臣,二则说服圣女,让西州将矛头转向较为积弱的东州国。 …… …… 车队渐渐驶入城中繁华之地,穿过市集,再过两条窄巷,白玉楼三个大字赫然立在眼前。 入巷尾,白玉楼内院大门紧闭。 武卫拉栓落马,行至两扇巨石铜门前,三重三轻,三缓三慢,叩门十下。 吱呀一声响,一鹤发老者探出半截身子,朝外打量。 行至武卫身前,朝老者抱拳一拜道:“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老者神色大变,精光熠熠的瞳仁中,带了几分欢喜。 行举也不再防备,彻底敞开铜门,侧身迎车队进去。 宽敞的内院布局十分奇特,老者快步行至院内大槐树下,半脚踩进草堆,拨转一坛不起眼的瓦罐。 随着老者手腕拧转,正对白玉楼的内院府宅,平地分成两半,一左一右朝后退去。 白峰崖早已目瞪口呆,望着露出半截的宅院出神。 劈开一条能容马车通过的小道后,老者停止拧转瓦罐,朝两边墙院而去的府宅也随即停下。 老者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凭空胡乱比划着。 他的意思是“请将车马送入别院。” 朝老者点头,比划几下后,转向武卫道:“将车马及货物牵进去。” 武卫接令,将车马依次送入内院,定性如武卫者,经过断成两截的府院时,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一层高的府院,恰从正厅,高寿八宝桌的中央劈成两半,而在高寿八宝桌的中央,立有白玉净瓶,瓶内插有黄玉仙菊,根部浸在水中。 更为玄妙的是,两半府院,并未因失去连接而倒塌,甚至可以说是纹丝未动。 劈成两半的高寿八宝桌,各边只余下两条桌腿支撑,却并未失重倒塌。 白玉净瓶自上而下截断,左右各有黄玉仙菊八支,一支不多,一支不少。 而白玉瓶中的流水,竟能悬空而不泼撒,似被法力加持,禁锢在半边瓶身中。 待到武卫依次出来,老者再次拧动瓦罐。 一分为二的府院逐渐接连,恢复至最初时的模样。 老者上前,躬身笑着迎我进正厅。 示意白峰崖随我一同入厅,直到武卫推一把,白峰崖才回过神,匆忙赶上。 顺着最中央白玉净瓶的方位,踩在方才分裂成两半的地方,脚下却无任何异样。 坐上正位,老者并不急于上茶,而是将高寿八宝桌上的白玉净瓶取下,双手捧着递来。 接过后,放在耳畔晃了晃。 白玉净瓶之中,有流水晃动的声音,还有黄玉仙菊与瓶底间,细微的摩擦声。 笑着将白玉净瓶递给白峰崖,白峰崖迫不及待的取出菊花,将瓶口对准掌心倒扣,待到发现手掌间满是水后,犹如在梦中一般,独自呓语。 不在理会白峰崖,朝老者浅浅一笑道:“墨家老朽,善工精器,果真名不虚传。” 老者听罢,微微一笑,朝我比划几下。 “主子谬赞了。” 我摇摇头道:“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机关,阳离实在佩服至极。” …… …… 白玉楼,乃扈城第一酒楼。当然……是在不久的将来。 三月之内,白玉楼必须从,只亏不赚无人光顾的酒楼,一举成为扈城第一酒楼,半年之内,成为西州第一酒楼。 白玉楼之所以没落至此,究其原由,与老朽分不开关系。 老朽行事低调,平生乐趣便是研究机关之术,对于赚钱一事毫无门道,自然,也志不在此。 如此一来,连带着满楼的伙计,统统生出了懈惰之情。 老朽非但不会要求他们赚钱,而且每每酒楼濒临倒闭,老朽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出一摞银票,交给账房掌事。 长此以往,伙计无心迎客,大厨无心掌厨,白玉楼便愈发落寞。 若非昨日偶然间,在车舆上翻出账本,我是万不会想起,这偌大的西州,竟还有一个白玉楼在我名下。 安顿好武卫白峰崖等人后,我与老朽,一同去往白玉楼。 上阶入楼,无人迎客。 推开沾满灰尘的大门,吱呀一声响,干燥的风连同刺眼的光线,齐齐灌入楼内。 一楼的板凳,随意倒扣在饭桌上。 最中央的长桌上,放有一条长凳,长凳之上,趴有一人。 那人的脸,原本朝向大门,等光线透进,照到脸上,随即转头朝向另一侧憨睡。 右侧的账台内,站一位及丰腴富贵的账房先生,双手放在帐台上,一手握着未沾墨的笔,看似是在记账,实则一双眼睛,闭的十分紧实。 老朽看着我难以置信的神情,眨了眨眼睛扭过头。 除了当中那伙计睡觉的一条长凳外,其余的桌上凳上,结满了蜘蛛网。 挥手扫落从梁下一路爬来的蜘蛛,问道:“老朽,你有多久不曾来过这里?” 老朽朝我比划道:“一年。” 又摇摇头比划道:“不对不对,似乎是两年。” 忍着通身怒火假笑道:“似乎半年之前,老朽你才从帐上支取了万两白银。” 老朽脸皮抖了抖,朝我比划道:“西州偏远,铜铁价贵。” 我的脸皮,不禁跟着抖了几抖。 “老朽,关门!” 老朽点点头,蹲下身抬起桌角一摁。 两扇似要随风而化的破门,“砰”一声响,来不及反应便紧紧闭合。 …… 紧随着,抱着条凳酣睡的伙计猛一机灵,鲤鱼打挺般顺利摔下,沾了满身灰尘。 一旁帐台上的账房先生,随之一惊,下巴杵上笔杆,睁圆了迷离的双眼。 老朽看看我,眨了眨眼睛,走到一旁取下条凳,盘腿落座,朝我比了个“请”的姿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白玉楼起 金银满钵 不明就里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踉跄着跑到我跟前,齐齐跪下。 圆胖圆胖那个,双手合十不停的叩拜,嘴中嘟囔着:“东厨司命莫怪!东厨司命莫怪!” 年轻那个伙计,因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极动听:“是啊是啊,神仙莫怪!我们每逢一三五七九十一都有朝奉祭品,从来不曾偷过懒啊!” 东厨司命? 如今粘了两缕八字胡,难不成看起来,还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三清观的老头子,看那雕像,似乎个个都有长及胸口的络腮胡。 “一三五七九十一?” 那两人跪的更厉害了。 胖的那个欲说话,被瘦的伸手拦住。 这楼内太过昏暗,转向躲在一旁的老朽道:“太黑了。” 不过一弹指,楼内三面皆骤亮,楼外的景致,也悉数收入眼底,看的分外清楚。 转向跪在地上的二人时,圆胖账房哆嗦道: “小的老实交代,我们……我们并没有每逢一三五七九供奉东厨司命,而是……而是每年的……一三五七九月供奉您……” 圆胖账房见我皱眉,立即拉住俯身跪在地上的瘦子道: “他他……他叫阿生,这这这供奉,皆由他管,您您您要索命,不要找小的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一旁的老朽朝我比划道:“没有的事,老光棍。” 可怜一个大活人老朽就坐在一旁,这两人竟然都未看见。 难得玩兴大法,便吓唬道:“据我所知,你并无家室。” 那圆胖账房通身一软,倒向瘦弱的伙计,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叫阿正的伙计狠狠一顶,推开圆胖账房大口喘气。 行至账房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知他无恙,只是气血攻心,受到惊吓昏了过去。 转头时,阿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细细打量着我。 阿正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脸生的极俊俏。 不明就里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踉跄着跑到我跟前,齐齐跪下。 圆胖圆胖那个,双手合十不停的叩拜,嘴中嘟囔着:“东厨司命莫怪!东厨司命莫怪!” 年轻那个伙计,因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极动听:“是啊是啊,神仙莫怪!我们每逢一三五七九十一都有朝奉祭品,从来不曾偷过懒啊!” 东厨司命? 如今粘了两缕八字胡,难不成看起来,还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三清观的老头子,看那雕像,似乎个个都有长及胸口的络腮胡。 “一三五七九十一?” 那两人跪的更厉害了。 胖的那个欲说话,被瘦的伸手拦住。 这楼内太过昏暗,转向躲在一旁的老朽道:“太黑了。” 不过一弹指,楼内三面皆骤亮,楼外的景致,也悉数收入眼底,看的分外清楚。 转向跪在地上的二人时,圆胖账房哆嗦道: “小的老实交代,我们……我们并没有每逢一三五七九供奉东厨司命,而是……而是每年的……一三五七九月供奉您……” 圆胖账房见我皱眉,立即拉住俯身跪在地上的瘦子道: “他他……他叫阿生,这这这供奉,皆由他管,您您您要索命,不要找小的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一旁的老朽朝我比划道:“没有的事,老光棍。” 可怜一个大活人老朽就坐在一旁,这两人竟然都未看见。 难得玩兴大法,便吓唬道:“据我所知,你并无家室。” 那圆胖账房通身一软,倒向瘦弱的伙计,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叫阿正的伙计狠狠一顶,推开圆胖账房大口喘气。 行至账房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知他无恙,只是气血攻心,受到惊吓昏了过去。 转头时,阿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细细打量着我。 阿正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脸生的极俊俏。 不明就里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踉跄着跑到我跟前,齐齐跪下。 圆胖圆胖那个,双手合十不停的叩拜,嘴中嘟囔着:“东厨司命莫怪!东厨司命莫怪!” 年轻那个伙计,因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极动听:“是啊是啊,神仙莫怪!我们每逢一三五七九十一都有朝奉祭品,从来不曾偷过懒啊!” 东厨司命? 如今粘了两缕八字胡,难不成看起来,还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三清观的老头子,看那雕像,似乎个个都有长及胸口的络腮胡。 “一三五七九十一?” 那两人跪的更厉害了。 胖的那个欲说话,被瘦的伸手拦住。 这楼内太过昏暗,转向躲在一旁的老朽道:“太黑了。” 不过一弹指,楼内三面皆骤亮,楼外的景致,也悉数收入眼底,看的分外清楚。 转向跪在地上的二人时,圆胖账房哆嗦道: “小的老实交代,我们……我们并没有每逢一三五七九供奉东厨司命,而是……而是每年的……一三五七九月供奉您……” 圆胖账房见我皱眉,立即拉住俯身跪在地上的瘦子道: “他他……他叫阿生,这这这供奉,皆由他管,您您您要索命,不要找小的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一旁的老朽朝我比划道:“没有的事,老光棍。” 可怜一个大活人老朽就坐在一旁,这两人竟然都未看见。 难得玩兴大法,便吓唬道:“据我所知,你并无家室。” 那圆胖账房通身一软,倒向瘦弱的伙计,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叫阿正的伙计狠狠一顶,推开圆胖账房大口喘气。 行至账房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知他无恙,只是气血攻心,受到惊吓昏了过去。 难得玩兴大法,便吓唬道:“据我所知,你并无家室。” 那圆胖账房通身一软,倒向瘦弱的伙计,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叫阿正的伙计狠狠一顶,推开圆胖账房大口喘气。 行至账房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知他无恙,只是气血攻心,受到惊吓昏了过去。 难得玩兴大法,便吓唬道:“据我所知,你并无家室。” 那圆胖账房通身一软,倒向瘦弱的伙计,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叫阿正的伙计狠狠一顶,推开圆胖账房大口喘气。 行至账房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知他无恙,只是气血攻心,受到惊吓昏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缘无故 泻药害主 武卫从怀中掏出纸笔,将笔尖放在舌苔上,舔了几舔。紧跟着,恭敬的将纸笔放在桌上。 看向阿正道:“这白玉楼五年间,来了哪些人做工,又有哪些人离开,现在又有哪些人,一一写在纸上。” 阿正警惕又恐惧的看向宣纸,道:“我…..不会写字。” 笑着将纸笔推给武卫道:“无妨,你来说,他来记。” 阿正咬着牙盘算,见他这模样,我凑近了几分道:“少说一个名字,就多死一个人。” “还有刚才,你吃下的是伸腿瞪眼销魂丸,每日都需服下一粒解药,否则一个时辰之内,会浑身奇痒无比,到第二个时辰,便狂笑不止,到第三个时辰,浑身经脉逆冲,爆破而亡。” 先前狂躁的少年,埋下头情绪低落,一个个朝外吐出名字。 待到武卫将记好名册递给我,才惊奇的发现,白玉楼的大小伙计,除了去年冬天老死一个外,竟然不曾有一人辞退活计。 武卫在一旁道:“白吃不干光拿钱,谁辞工谁傻。” 攥着名册眉头紧锁道:“阿正,难道你没有理想抱负吗?” 阿正抬起头道:“有。” 我紧追道:“什么?” 阿正看着我道:“一辈子白吃不干光拿钱,和老南头一样,等白玉楼给我送终。” …… “阿正,我从前与你素昧平生,为何你一知我身份,便恨不能吃了我?” 阿正看向坐在角落里的老朽,埋下头不语。 狐疑的转向老朽时,那张沉稳老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难道是因为我阻碍了你的抱负?” 既然我这个白玉楼真正的当家归来,阿正等人再想偷懒,怕是绝无可能。 阿正摇头道:“不是。” 淡淡瞥一眼阿正,将名册收进怀中,郑重道:“我这个人,为人向来仁慈公正,绝不强他人之所难,等你愿意说时,再告诉我亦不迟。” 一旁的武卫眉头挑了一挑,阿正抬头看我一眼,瞳仁上挑,复又垂下头。 这小兔崽子,竟然白我一眼。 未过多时,门外盘旋一只信鸽,翅膀不断打向透明的琉璃窗。 老朽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见我点头,对准桌下一拍,那扇透明的琉璃扇竟缓缓朝下,透出一个四方的孔,信鸽顺利飞进,落到我手腕上。 取下密信拆开,粗略浏览过,心情莫名振奋了许多。 看向疑惑的武卫笑道:“他们来了。” 他们,指的是暗卫。 不到一个时辰,乐五爷带着乌泱泱十几人进了白玉楼。 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长或幼,唯一的共同之处,这些人都极为忌惮我。 看来乐五爷,这寻人的空档里,没少同其他活计说过我的光伟形象。 捋了捋八字胡,朝乐五爷道:“都来了?” 乐五爷点头哈腰道:“齐全了!都齐了!” 一旁的阿正,正极力朝乐五爷挤眉弄眼,淡淡扫过阿正,阿正扭曲的五官立时变得昏暗。 “谁去烧壶水,上茶。” 一人踉跄着朝后厨跑,十几人的队伍里又挤出一人,跟着往厨房跑。 看着余下呆愣哑巴的众人道:“都傻站着做什么,坐下罢。” 众人互相对视过后,依次寻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后厨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锅碗瓢盆声接连响起。 拿起手上的账册道:“看来许久不曾开火了,你们平日吃什么?” 乐五爷正要开口,当中一人抢先道:“下馆子。” 那人被身旁人狠狠踢了一脚,被踹下条凳。 朝那人招手道:“过来坐。” 那活计急促不安的到我身侧,选了条凳最边缘的地方,半边屁股虚搭在条凳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富贵,贾富贵。” 富贵……贾富贵? 愣了半晌后笑道:“我认识一个人,也叫富贵。” 贾富贵捏着衣角道:“我明日就去改名字。绝不敢与大掌柜的朋友同名。” “不必,这个名字很好。” “你做什么工作,工钱多少?” 贾富贵道:“我在后厨帮工,一年赚一两银子。” 见我皱眉,贾富贵忙道:“这个工钱,确实多了,大掌柜要减我工钱,可可可以。” 一年一两,较之其他酒楼帮厨,确实是多,但与白玉楼其他人想比,却是少了。 贾富贵这话一出,立时有人开始躁动不安。 将场中诸人变化收进眼中,朝武卫点了点头。 武卫从后厨中取一海碗递给我,仔细看了看,一尘不染。 还真是个老实人,大堂都结满了蛛网,偏他的碗干净光洁。 转头朝贾富贵道:“可会做菜?” 贾富贵道:“会。” 点头后若有所思道:“听你隔壁的邻居王婶说,你炒的猪头肉最是美味。” 贾富贵呆滞的望向我。 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贾富贵不但未接,还立时跪到地上:“大掌柜不要赶我走!” 命武卫拉起贾富贵道:“这一百两银子,是我雇你做大厨的定金。工钱一年白银二十两,每逢节日,另有鲍生翅肚等礼品相赠……” 武卫提醒道:“少主,西州不产鲍生翅肚。” 贾富贵哆哆嗦嗦的从我手中接过银票,狠狠拍了自己两巴掌。 “大掌柜,您给多了,这是二百两银票。” 挑眉道:“无错,余下一百两,恭贺你喜得贵子,儿女双全。” 贾富贵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有人道:“老贾,你婆娘生啦!” 贾富贵回过神点头道:“生了!五爷来找我的时候,刚生!” 对满堂的议论充耳不闻,对贾富贵道:“成了,回去好好陪你娘子,三日后再来白玉楼报道。” 贾富贵朝我狠狠磕了三个响头,云里雾里的朝外走,行至老朽跟前,又狠狠鞠了一躬。 摇摇头对武卫道:“跟着这憨货,莫让人将银票抢了去。” 回神时,竟有胆小的跪到地上叩拜:“神仙显灵,神仙显灵!” 淡淡瞥一眼道:“都起来,等人齐了,有事交代你们。” 乐五爷陪笑道:“大大大老板,人齐啦!” 坐在最远处的阿茶好奇的打量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煮茶的人终于烹好,捧着小盏恭敬的递来。 接过茶正要饮下,一丝番泻叶的味道窜入鼻中。 番泻叶,一般用来配制泻药。 闻这茶中番泻叶的剂量,足让人五天腿软,离不开茅厕。 抬眼时,送茶那人正满脸期盼的看着我手中的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悲喜交集 高酬还债 眉眼之间转过一丝狠厉,朝身前两人一指,顿时被武卫拿个结实。 转头将手中的茶递给武卫,盯着烹茶的两人道:“一人一半喂下去,绑到白玉楼外的大槐树下。” 群情顿时有些激愤,许多人不怀善意的目光移向我,但仍无一人出言为这二人求情。 见计策败露,当中一人求饶道:“大掌柜!和我无关啊,不是我下的泻药!” “泻药?!”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乐五爷道:“老八老九,你们糊涂啊!” 淡淡扫过众人,轻轻叩击方桌道:“从他进厨房烹茶,到将这一碗递给我,你有无数次机会能够告诉我,这碗茶有问题。” 音色压重,狠狠拍一掌道:“但你没有!” “合谋害主,天理不容!今日小惩大诫,也希望在座的诸位能时刻警醒些。” 一个个扫视过去,在乐五爷处多停留一弹指,随即离开,缓缓道:“不要想着瞒我骗我哄我,因为……我无所不知。” “灌了茶拉出去,绑五日再松开!” 有人求情道:“大掌柜,这泻药灌下去,拉起来憋都憋不住啊,这绑五天不松开,岂不是要臭满整个扈城?” “是啊是啊,五爷你替老八老九求求情。” “这也不算什么大错啊!” 狠狠扫向出言那人道:“我可曾害你性命?伤你妻母幼儿?” 那人答:“不曾。” “那我可曾害他二人性命?!” 那人答:“不曾……” 冷哼一声道:“今日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便敢在这茶水之中下泻药。若明日我与他口角争执,难保他不会下砒霜!” “况且,据我所知,你们并不曾干过什么活计,替这酒楼赚下一分银钱。” “我掏着白花花的银子供你们吃喝玩乐达五年之久,你们便是如此待我?!” “今日能害主,你们又如何保证,明日害的不是你们?!” “是否还有人替他二人求情?” 一顿呵斥,再无人敢出言维护,都低下了头颅。 待下泻药的二人被押送出去后,我冷冷道:“若有人敢再犯,就不是绑在大槐树上这般简单。” 未过半刻,“嘭!”一声巨响,活生生砸进一人,摔落地上。 紧跟着五声巨响,接连砸进六人。 乐五爷腿下一软,跪地道:“祖宗哟,叫你们回来,偏不回来!” 冷冷扫过爬起来哼哼的六人,道: “赌场便如此勾人?个个都舍不得回来看一眼自家主子?” “乐五爷啊!” 乐五爷爬到我身侧道:“主子我错了!我错了!” “这白玉楼可有小一些的包厢?” 乐五爷道:“有有有,九楼有小包厢!” 淡淡吹一口气道:“成,将这六位请进去,除了吃喝拉撒,一刻都不准歇的赌上三日。” 乐五爷道:“哎!我我我这就带他们去!” “蚂蚱,陪这几位去玩一玩,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名唤蚂蚱的武卫咧嘴一笑,从腰间取下常见道:“诸位,请。” 乐五爷气喘吁吁的下来之前,整个白玉楼大堂悄无声息。 看着满头大汗的乐五爷,朝老朽道: “老朽,能否做一机关,由人力牵引,将客人直接送上各个楼层,而无需步行走路的?” 老朽不假思索的朝我比划道:“可以。” 众人如梦方醒,才发现老朽坐在账柜旁。 转向乐五爷道:“我平生,最恨人家欺我骗我瞒我。” 经过方才一闹,乐五爷不再出言解释,垂头道:“任凭大老板处置。” 什么大掌柜大老板,都甚不得我意。 “往后都叫我少主即可。” “往后?!” “大老板……不不少主,您不敢我们走啊!” “那这酒楼是不是人太多了些?” 浅浅一笑,答道:“不多,非但不多,还少了。” “明日便张个榜,聘请有才能者到酒楼做事。” “方才我允诺贾富贵时,诸位都在场,想必都听清了。” “大厨一年工钱二十两,可每月一领,也可一年一领。帮厨跑堂等,一年工钱十二两,照样可月领或年领。” “至于账房,则一年三十两。” 先前警惕不安的众人,一时间欢愉无比,乐五爷的表情,悲喜交加,极为精彩。 如今这工钱,比之从前,涨了十倍不止,比之其他酒楼,涨了二十倍不止。 待众人稍安静些后,浅浅笑道:“不过,只有你们还完账后,才能领到我所说的工钱。” “还账?还什么账?!” “什么意思啊,坑人?!” 见众人议论纷纷,朝武点头,武卫递过一册账目。 转手交给跪在 白玉楼也曾风光过一阵,因为这白玉楼,高九层,是扈城,乃至西州最高的建筑。 莫说西州,纵然是在青州,我见过最高的楼,也不过五层。 经过方才一闹,乐五爷不再出言解释,垂头道:“任凭大老板处置。” 什么大掌柜大老板,都甚不得我意。 “往后都叫我少主即可。” “往后?!” “大老板……不不少主,您不敢我们走啊!” “那这酒楼是不是人太多了些?” 浅浅一笑,答道:“不多,非但不多,还少了。” “明日便张个榜,聘请有才能者到酒楼做事。” “方才我允诺贾富贵时,诸位都在场,想必都听清了。” “大厨一年工钱二十两,可每月一领,也可一年一领。帮厨跑堂等,一年工钱十二两,照样可月领或年领。” “至于账房,则一年三十两。” 先前警惕不安的众人,一时间欢愉无比,乐五爷的表情,悲喜交加,极为精彩。 如今这工钱,比之从前,涨了十倍不止,比之其他酒楼,涨了二十倍不止。 待众人稍安静些后,浅浅笑道:“不过,只有你们还完账后,才能领到我所说的工钱。” “还账?还什么账?!” “什么意思啊,坑人?!” 见众人议论纷纷,朝武点头,武卫递过一册账目。 转手交给跪在 白玉楼也曾风光过一阵,因为这白玉楼,高九层,是扈城,乃至西州最高的建筑。 莫说西州,纵然是在青州,我见过最高的楼,也不过五层。 “什么意思啊,坑人?!” 见众人议论纷纷,朝武点头,武卫递过一册账目。 转手交给跪在 白玉楼也曾风光过一阵,因为这白玉楼,高九层,是扈城,乃至西州最高的建筑。 莫说西州,纵然是在青州,我见过最高的楼,也不过五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分身契落 生死无顾 冷眼瞧着众人各说各话,待没了声息后,翘起二郎腿,换个舒服的坐姿。 有了孩子后,便不大能坐的住了,竟没缘由的,越坐越累。 “发的工钱?自古商贸往来,银钱契货,讲究一个以钱换物,以劳易财,我付了你们工钱,请问你们,又替我做了什么活计?” 此话一出,诸人面面相觑,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紧赶在有人出言前,抢先道: “好!那我便再大方些,算你们这五年的工钱有一万两,如此算,你们还欠我整一万两白银。” “少主!这不对啊,我们二十多个人,五年时间顶破天了,也就百两的工钱,哪里来的一万两!” 立即有人交头接耳道:“是啊,哪来这么多工钱!” “要真有这么多,我还不回家娶两个媳妇,天天在炕上躺着!” 跪在地上的乐五爷急了眼,骂道:“老六你个混蛋住嘴!” 老六道:“五爷!咋了么!你咋还骂我!” 有人附和道:“五爷,咱们哪时候领过一万两的工钱啊!你这是咋了嘛!老六没说错啊!” “是啊是啊,没拿过的钱,怎么能让我们认!” “不认!死也不认!” 乐五爷气极,脱了短靴下来,朝人堆砸去,骂道:“一群憨货!少主少算大家一万两的欠款还不赶紧闭嘴承情!” 说话间,又脱下一只靴,朝祸源老六砸去:“死老六!嚷那么大声,两万两白银你来还?你来还呐?!” 有人数着指头道:“不对啊,五爷,这算着不对!” 一旁沉默不语的阿正开口道:“五爷,你可仔细看过这账目了?” 乐五爷瞬间被点燃,想拿个什么东西砸阿正,手边却没有顺手的,狠狠拍向地面道:“还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要不是为了捞你,如何会花费这许多钱!” 眉头一挑,老朽去年账上多划了五千两,原与这阿正有关。 阿正憋红了脸,转过脑袋不再说话。 十几人中,突然有五六个站了起来,对乐五爷道:“这一万两里,可有五千是阿正花的,与我们无关!” “对,跟我们无关!” 阿正一脚踢开长凳,梗着脖子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你们替我还!我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下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还得清!” 乐五爷呵斥道:“阿正!你给我坐下!” “坐下!你还认不认五爷我!认就坐下!” 阿正不情愿的扶长凳,坐了下去,身子却仍旧侧着。 乐五爷看向高处的几人道:“你们说的话,实在是伤我的心,伤阿正的心,更伤朽老的心!” 乐五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抗议那几人,瞬间低下头,消了气焰。 乐五爷接着道:“阿正出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白玉楼!为了大家!” “你们一个个嘴上说的好,砸锅卖铁也要保住阿正!可你们做了什么!还不是朽老出钱,保了阿正!” “老赵,我问问你,你老娘重病,需要人参汤吊住一口气,是谁给你的银子?!” “怕不是药店老板施舍的吧?” “那支十两银子银子的山参,也吊了你老娘三个月的阳寿,你总不能不认。” 名唤老赵的大汉,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见老赵坐下,余下几个站着的大汉,也依次坐了回去。 乐五爷道:“这五年,朽老没亏待过我们。” “朽老的背后,是白玉楼,是少主。” “我也不一个个点名,说明白你们从白玉楼得了什么好处。反正五爷我,就一句话!这一万两白银的债,算我一份!” 大多数人互相对视后道:“没错,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众人决定好后,齐齐转向我道:“少主,这一万两我们还,你说,咋个还法。” 浅浅一笑,正了正身子后道:“还有一法,你们可以不用换这一万两。” 乐五爷眼中一亮道:“什么法子。” 接过武卫烹好的茶,淡淡啜一口道:“倒也简单,毕竟我这白玉楼开在扈城,于情于理老板都是老朽,你们不过是活计罢了。” “这酒楼盈亏,说来也与你们毫无关系。” “只不过你们懒了些,没良心了些,仗着老朽不会辞退你们,没有一天是好好经营这酒楼的。” 见许多人羞愧,接着道:“所以,你们也可就此离开,不再与白玉楼同兴同亡,所欠下的一万两白银,由老朽一人偿还。” “离……离开?” “朽老这么大岁数一个人,如何还得清一万两!”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这其间,以阿正的神情最为愤怒,也最为果决。 这结果,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间。 点头笑道:“如此看来,你们倒还念与老朽一场主仆情分。” “那便说说,这一万两白银如何还。均到你们每个人身上,是四百七十六两二钱白银,舍去零头,算你们每人四百七十两白银。” “按照你们一年工钱二十两来计,大约要在我这做二十三年半的工,便也还清了。” 众人顿时松了气,抚着胸口竟似极高兴。 “我还想着,这一万两银子三辈子都换不完!” “是还不完,这不咱们工钱本就比外面的酒楼,高出十倍呢!” “还好还好,满打满算我还能活个三十年,这么一算,等还清了,还能挣着不少呢!” 心里默默叹气道,西州民风淳朴,果真不虚。 “都静一静。”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我。 “既然我来了,不管白玉楼从前如何,往后必须成为扈城第一酒楼。” “若今年之内,白玉楼的净利润达到一万两,你们便不用做二十年苦工。” “明年起,就可以领一年十两二十两不等的工钱。” 众人悲喜交集,阿正扫我一眼道:“做梦。” 乐五爷狠狠瞪一眼阿正,转向我笑道: “少主,你许是不清楚咱们扈城,一年赚一万两,就是金铺银铺,也赚不来一万两白银呐。” 朝武卫点点头,武卫将一摞身契送到乐五爷面前。 “起来说话,将这些身契分给各个伙计,至于绑在门外大槐树下的,还有在楼顶赌色子的,由你去将道理说个清楚明白。” 乐五爷点点头,爬起身,将手中的身契分散给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郡王傅聃 风雅少年 “这身契的内容,便是方才同你们讲的,以工抵债,二十三年半还清一万两白银。” 阿正不由分说,咬破手指在身契最上方,摁一指印。 乐五爷看着身契笑道:“原来少主早就想好了,只要我们还这一万两白银。” 这些人向来懒散惯了,虽有忠心,但五年时间,足以将一人满身的锐气和豪情消磨殆尽,变得毫无斗志。 所以如今的关键所在,便是让这些人如何重燃,对自己所承担活计的热情和专注度。 “只要酒楼,一年之间的纯入账,达到一万两白银,你们手中的身契,便自动作废。” 这话说出去,却是听不到半声响儿,竟无一人有反应。 待将身契收回手中,捏着手中的身契笑道:“既然诸位已经签字画押,这身契便受西州国法保护。” “也就是说,这二十三年半的时间里,你们每一位,都是我的家奴,无自由可言。” “若是哪个不听话,我便有权,随意处置其生死,不受律法苛责问罪。” 乐五爷莫名打了一个寒噤,众人各自对视沉默一阵后,又恢复了喧闹。 浅浅一笑,便不再言语。 这些人,怕是还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与炼狱没有多少分别。 乐五爷笑道:“那现在,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将身契交给武卫,笑答:“你方才哄骗我,自然少不了小惩大诫。” “国有国法,门有门规。乐五爷欺主瞒上,便罚你三个月,不准沾酒。一滴酒,都不许沾。” 乐五爷哭丧着脸道:“不如您罚我吃了泻药绑到门口大槐树下,或者,或者罚我去和老七他们赌色子也成啊!” 浅浅一笑起身道:“毕竟是掌柜,这罚起来,自然要比伙计们犯错重些。” “成了,放假三天,乐五爷留下,其他人各自回家休息,三日后卯时一刻,到白玉楼集合。” “卯时一刻,会不会太早了些?” 轻笑着看向出言那人道:“三日后卯时前到白玉楼,若晚一弹指到,工钱减半,在白玉楼做五十年工还债。” 扫视过众人道:“不要试图与我讨价还价。” “因为你们会发现,越是讨价,越占不到什么便宜。” “都散了。” …… …… 众人散去后,乐五爷讲了不少有关白玉楼之事。 原先,白玉楼也曾风光过一阵。 只因这白玉楼,楼高九层,是扈城,乃至西州最高的建筑。 莫说西州,纵然是在青州,我见过最高的楼,也不过五层而已。 因着这一层缘故,有不少好奇的食客前来一探究竟。 只可惜老板是个好工器的,厨子做的菜也没什么新意。老朽将建楼的成本算进菜种,这平平无奇的菜色,反倒比外贵价两倍不止。 长此以往,等看新鲜的人都散了,便没什么人来白玉楼吃饭。 白玉楼最大的招牌,便是层高九楼,层层精美绝伦。可惜正常食客,哪里肯爬个九层楼,便只为吃一顿不大好吃的饭。 …… …… 白玉楼的伙计各自休息三日,这三日我也未得闲,早晨起了,便拉着白峰崖去扈城各家酒楼。 寻常百姓或许不知,但所有酒楼都知道这扈城酒楼界的传奇——负债经营五载,无一食客光顾,却仍旧未结业白玉楼。 加之因老朽不常出面,乐五爷身为白玉楼账房掌柜,也算扈城酒楼界的名人。 如此一来,前去探店,便带不得乐五爷。 苦了我与白峰崖,没日没夜的穿梭于各家酒楼,吃到肚皮都将要撑破。 战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而不殆。 经营酒楼者,亦是如此! 滋味乃酒楼之根本,若想经营好白玉楼,使其成为扈城第一酒楼,就必须了解其他酒楼,有什么味道极好的特色菜,又是什么地方吸引客人前去吃饭。 经营好酒楼,除了有绝佳的滋味外,还需有许多贵客前来就餐。 这便又与经营青楼是一个道理。正如我在青州的产业飞鸾楼,那所招待的,非富即贵。 穷人的钱难赚,富商贵族的钱,最是好赚。 只要能吸引引风雅的权贵,到白玉楼吃饭,自然而然能吸引不少附庸风雅之人,也到白玉楼花钱喝酒吃饭。 除了极其神秘的雪州之外,西州是我九州大陆之上,排布力量最少的国家。 而老朽与这白玉楼,也是纯属偶然,才安排在了西州扈城。 这整个九州之上,也只有一个白玉楼,算是我的身家产业。 所以如今,一切暗桩都只能靠自己来排布。 …… …… 暗卫来报 长此以往,等看新鲜的人都散了,便没什么人来白玉楼吃饭。 白玉楼最大的招牌,便是层高九楼,层层精美绝伦。可惜正常食客,哪里肯爬个九层楼,便只为吃一顿不大好吃的饭。 …… …… 白玉楼的伙计各自休息三日,这三日我也未得闲,早晨起了,便拉着白峰崖去扈城各家酒楼。 寻常百姓或许不知,但所有酒楼都知道这扈城酒楼界的传奇——负债经营五载,无一食客光顾,却仍旧未结业白玉楼。 加之因老朽不常出面,乐五爷身为白玉楼账房掌柜,也算扈城酒楼界的名人。 如此一来,前去探店,便带不得乐五爷。 苦了我与白峰崖,没日没夜的穿梭于各家酒楼,吃到肚皮都将要撑破。 战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而不殆。 经营酒楼者,亦是如此! 滋味乃酒楼之根本,若想经营好白玉楼,使其成为扈城第一酒楼,就必须了解其他酒楼,有什么味道极好的特色菜,又是什么地方吸引客人前去吃饭。 经营好酒楼,除了有绝佳的滋味外,还需有许多贵客前来就餐。 这便又与经营青楼是一个道理。正如我在青州的产业飞鸾楼,那所招待的,非富即贵。 穷人的钱难赚,富商贵族的钱,最是好赚。 只要能吸引引风雅的权贵,到白玉楼吃饭,自然而然能吸引不少附庸风雅之人,也到白玉楼花钱喝酒吃饭。 除了极其神秘的雪州之外,西州是我九州大陆之上,排布力量最少的国家。 而老朽与这白玉楼,也是纯属偶然,才安排在了西州扈城。 这整个九州之上,也只有一个白玉楼,算是我的身家产业。 所以如今,一切暗桩都只能靠自己来排布。 …… …… 暗卫来报 所以如今,一切暗桩都只能靠自己来排布。 …… …… 暗卫来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见如故 少年情挚 “过了些?” “我倒觉得正好。你说他们会怀恨在心,那又如何?九州之大,我苏阳离难道还会在乎,多两个人憎恨我?” “我只知道,他们会永远记住这个教训。而白玉楼的所有人,同样会记住这个教训。” “不忠者,有二心者,欺瞒者,难得善终!” 看着心有余悸的白峰崖,恢复往日的平和笑道:“走吧峰崖,带你去见一个人。” 白峰崖一晃神,追上道:“是见谁?” 边走边道:“北安郡王,傅聃。” …… …… 行至涛崖楼,酒家小二上前伺候:“二位客官楼上请!雅间包厢伺候着!” “小二哥,我二人想在楼上正堂,寻处位置坐,不知可否?” 小二许是许久不曾见过,说话这般客气有礼的,忙点头道:“自然!自然!” 涛崖楼楼如其名,与寻常酒楼相比,多了几分大气磅礴。竟在酒楼正堂中央,设有一座高十余尺,方圆丈余的怪石,那怪石鳞次栉比,盘根错节,其间还有流水潺潺,相当之精妙。 小二见我被怪石吸引,笑道:“这位客官,我西州人好酒,这尊磐石,便仿了曲水流觞而设。那流动的水,其实并非水,乃是酒。” 竟然是酒?涛崖楼果真有些意思。 朝小二笑道:“原是如此。” “不知如何才能一尝这流觞曲水酒?” 小二答:“这便不巧了,此石寻常食客只能观赏,除非……” 白峰崖道:“除非什么?” 小二朝白峰崖作揖道:“除非是郡王的挚友,才能一尝这美酒。” 白峰崖皱起眉头:“既然只供私人宴饮,又何必建在这人人可来的酒楼?倒不如搬回府宅去。” 小二颇为难的笑了笑,道:“客官,您这问题倒难住小的了。” “好了峰崖,你又不差这一杯酒吃,咱们寻处位置坐下,尝尝大厨的手艺。” 小二颇感激的看我一眼,打个手势道:“二位请。” 二楼靠窗临街,抬眼便看得到一里开外,香火鼎盛的甘昙寺。 走到视野极佳的圆桌旁,朝外看了看,小二忙道:“这位客官,此处早已有人预定,您再择个位置?” 白峰崖道:“这桌上又无人,你说有人预定,便有人预定了?” 拦下白峰崖后,择了那圆桌后面的方桌道:“此处可否?” 小二连连点头:“此处位置也是极好,二位客官请坐!” …… …… 涛崖楼的招牌菜各点一份后,白峰崖替我续上茶,问道: “少主,您身后的圆桌,与其他方桌不同,那小二又不许我们坐,当中是否有什么玄机?” 取来茶盏,吹去浮叶,轻啜小口道: “是郡王坐的位置。根据传来的消息,每月十五日下午,郡王自甘昙寺游玩归来,必定到涛崖楼吃酒。” 白峰崖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少主想在这里结交郡王?” 浅浅一笑,将手中的茶盏搁下:“正是。” “可自古达官显贵,尤其是这种王孙贵胄,从来不与平民百姓结交,更不会与商人结交。” “正是,所以我需得嘱咐你几句,莫要露馅。” “我是谁?” 瞥一眼呆愣的白峰崖道:“端木央,柒州镇亲王玄孙。而你,是我身边亲信。”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白峰崖朝我点了点头,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郡王爷,您今儿吃什么?” 听声音,还是原先伺候我与白峰崖那小二,语调却谄媚了许多。 “一切照旧,还有把你们酒楼的醉梨春都取出来,小爷今日不醉不归!” “郡王爷,酒可喝不得!等回去老太妃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哎呀烦死了!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小爷这郡王让你来做好了!” “这我哪儿敢,郡王爷折煞我了!这不刚从庙里回来,沾荤腥也就罢了,酒可万万不能沾!出门前老太妃专门嘱咐过的。” “烦死了烦死了!左一个老太妃,右一个老太妃,你到底是小爷我的奴才,还是老太妃的奴才!” “不吃了!走!” “成啊郡王爷,早些回去,老太妃也高兴。” “呸!老子还偏不走了!” “你愣着干嘛!还不去上菜!照旧!” 小二道:“那这……醉梨春还要不要……” “要!必须要!” …… “哎……那个……你回来回来!醉梨春不要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与白峰崖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这郡王哪是什么扈城风雅,倒像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身后家奴的声音传来:“你笑什么呢!” “郡王爷!您身后那小跋扈在笑您!” 桌椅碰撞声噼里啪啦响起,一阵风从身旁窜过,身高八尺,穿锦衣的少年公子,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白峰崖。 “是你笑的小爷?!” 白峰崖看我一眼,见我默不作声,皱起眉头道:“哪条律法不准人笑了?” 郡王又朝白峰崖走近了一步,道:“笑小爷,就是不准!” 白峰崖咂咂嘴,挑眉道:“八尺的身量,虽瘦弱了些,但也算堂堂男儿,竟然还怕自己老娘?若我没听错,那什么太妃,是你老娘对吧?” 郡王指着白峰崖的手开始抖:“你你你!果然在笑小爷!” “你是哪家的,竟敢当众对老太妃不敬,出言顶撞北安郡王!怕是皮痒了找……” 郡王大袖一挥道:“你给老子闭嘴!滚一边去!” 待家奴退下,郡王再度转向白峰崖道:“小爷我那叫孝顺!才不是怕!” 心中虽觉得好笑,朝白峰崖看一眼,出言调停道:“峰崖,跟郡王道歉。” “呸!要道歉也是老子让他道歉!哪里来的乡巴佬敢指教老……” 郡王的目光扫向我,先前的嚣张瞬间不见,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只剩下痴迷:“哪里来的小公子……竟生的这般好看……” 暗卫来报,北安郡王傅聃,好风雅,爱美人。 不过此美人,非彼美人。但凡生的好看些,品貌端正的世家公子,北安郡王必定设法与之结交。 浅浅一笑,回道:“在下端木央,从柒州来。” 郡王扶住自己的胸口,顺着身前的条凳坐下,眼神紧紧锁在我身上,不肯移开片刻。 “原是阿央啊,真是不打不相识,先前的事,咱们烟消云散!不提可好?” …… 倒是比我想象中,更顺利些。 “承蒙郡王,大人有大量。我等自然听郡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合伙经营 赤子纯良 郡王竟伸手,抚上我手背。 白峰崖一脸焦急,我淡淡点头后,便也释然。 “叫什么郡王,便是见外了。我与阿央一见如故,阿央叫我阿聃如何?” 浅浅一笑,收回手道:“自然是好,阿聃。” 郡王欢喜的连连拍手,道:“好好好!今日真是神佛庇佑,让小爷……让我结识到阿央这样美妙的人。” “方才听阿聃说话,觉得甚是有趣。既然是朋友,又何必拘束,只管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郡王的目光又炙热了几分:“好!从今往后,这整个扈城,不,这整个西州,由小爷我罩着你!” 郡王凑近我几分,朝周围环视一圈,小声道:“当今帝君,可是小爷我的亲叔叔。” 明晚更正确内容........听这话,心里开心极了,只是不觉间又升起一丝醋意:“喜不喜欢的,小帝子都有了。” 帝君眉头一挑,仍是冷着一张脸:“生不出的。不会有什么小帝子。” 心头跳了几跳,脱口而出:“君上不留那孩子?!” 帝君张口哑言,垂下眼帘道:“那孩子身上,有大瑶皇室血脉,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帝君抬起头,望向我道:“除了你和本君的孩子,本君都不放心。” “帝宫里的孩子,没有几个是长得大的。大多,年纪轻轻便夭折了。” “就像父君纳了不少妃嫔,但所有子嗣帝子,皆是太后一人所出。” “与其一生不幸,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来过这世上。” 帝君的眼角,藏着难以寻迹的悲伤。或许他从前二十多年的帝子生活,看过许多生命来这世上,来不及昙花一现,便匆匆回归星河。 想起昨日死在浣衣局的吴嬷嬷,我很想告诉帝君,那是他的奶娘,太后也并非他生母。 可又一想,本就凉薄的帝王家亲情,如何耐得住这一击。 如此,还不如不说。起码太后看来,青华是她怀胎十月所出,总会顾及些母子情分。 那太后与先帝所出,真正的帝子公孙霖又在何处? 说来,那公孙霖,也是帝君同父异母的帝弟。 “君上,公孙孙一伏法后,其子公孙霖不知去了何处?” 帝君收起眉眼间的一丝悲痛,望着我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本君又如何困的住你?” 见我未语,帝君叹口气道:“跑了,不知去向何处。” “帝君……准备如何?” “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都得捉回来。” 浅浅点头,算是同意帝君所言。 “只是能否留下公孙霖性命?当初往平城潼关的去的路上,他曾试图刺杀臣,臣想亲自审个究竟。” 帝君愕然,神情竟似全然不知:“你从未提过。” 轻轻叹一口气,抵上帝君肩膀,虚靠着:“臣竟不知,这天下,有君上不知道的事。” 帝君任由我靠着他,指节抚进我额间碎发,无奈道:“本君也并非,事事都知。” “既有过这样一件事,本君更要留他性命。” 抬起脑袋问道:“更要?” 帝君朝我脑壳弹一响指,掩去眉间的愁绪道:“是,公孙孙一身后,还有许多辛秘。几十年的筹谋,绝不止于如此。如今所现,不过冰山一角。” 捂着额头笑道:“难为你还晓得这些,总不算一时昏头才拿人。” 帝君深不可测的看着我,良久才道:“苏家后人名不虚传。本君竟什么都瞒不住你,你身边,到底有多少本君不知的力量。” “纵然本君深知,你是天命所定,注定了要辅佐本君。可这样的你,无法不让本君心生忌惮。” “今年,是本君登基的第五个年头。五年光阴,本君从先帝手中接过风雨飘摇的江山,动荡沉浮的朝廷。” “这五年,本君除了睡觉就是在处理政务。可即便本君事事亲为,仍敌不过有人欺上瞒下,暗地做着龌龊的勾当。” “康平元年时,本君立志要成为九州一帝。可到了康平五年,本君仍被这满朝廷的党派纷争弄的寝食难安。” “一国不平,何以平天下?” “可你不一样。除了出谋献策,扰乱朝堂外,你大多时间都在茶馆听戏、酒肆喝酒,青楼胡闹……” “本君不明白,为何本君日日勤勉,事事勤政,却次次都敌不过你。” “公孙为兵部尚书时,常常克扣粮饷。帝兄在边关缺少战马,户部又把着一年收支,本君也无法从国库拨银批马。” “可你,毫不犹豫的,便爽快送了两千良驹。” “本君那时就在想,你到底有多少身家?折磨本君日夜难安的,于你好似信手拈来,两千战马,竟不废吹灰之力。” “后来,本君得知你是女儿身,欢喜极了。” “原来本君并非不正常。那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难安,一瞬间化为乌有。让本君心动的,原本就是个女孩子。” “本君又想,原来你也并非什么事都信手拈来。你也并非什么出世谪仙,也会生死悬在一线之间。还因为,强过本君许多的苏阳离,有一样不如本君,就是你是女儿家。” “后来无意间,本君得知,所谓遇刺,所谓生死一线。照样在你苏阳离的谋算之中。你也性命为挟,就是算准了本君,会为你终止大婚。” “本君觉得,苏阳离还是那个坚不可摧的苏阳离,是本君望尘莫及的苏阳离。” “因为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间,本君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次次被你耍的团团转。” “若有一日,你不再帮我,转头偏向他人,本君又该如何?” 从前,帝君从不曾对我说过这些。我更不知,他忌惮我,才会疏远我。 “君上……若臣是一柄利刃,君上便是那手握利刃之人。若臣是一支笔,君上便是那落笔之人。” “臣,永远是君上的左膀右臂。” 帝君淡淡一笑:“本君又何尝不知?” “可本君数年都未能收回的兵权,你玩闹一般,便让整个羽林卫和兵部倒戈。本君忍不住要去计较,可越是计较,越觉得自己无用。” “君上如何会无用?臣之所以能拿到兵权,全是仰仗君上。只不过君上将自己困在局中,看不清罢了。” “若非君上倚重,人人知我苏阳离表的是帝威圣意,那些人又如何会从?” “谋取人心,一则许以重金美人,二则许以高官厚禄,三则许以流芳功业。” “臣不过,照着这最朴实的法子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白玉为春 名满扈城 同商贾地主们谈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股浓郁的药味从远处窜来,我转头一瞧,是甄富贵和其他十二名羽林卫,每人端着雕葫芦的桐木盘子鱼贯上楼,药味也愈发浓郁。 甄富贵从盘中端出一盅药,单膝伏地恭敬的递于我道:“主子,风寒汤药煎好了。” 明日替换万更,休息一日,谢谢大家。 我点头接过,道:“分下去,一人一盅。” 不过片刻,众人面前都搁有一盅汤药,我端起药盅道:“我苏阳离,请诸位喝药,请用。” 众人面有疑惑,邯霖道:“这平城的风寒药都在这里了,各位,喝药吧。” 我端着汤药朝四周的遥敬,仰头饮尽。灌下去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药进了嗓子眼,一股子又苦又涩的味道从喉咙里涌上来,充斥着整个口腔,苦得我皱巴脸直往外吐舌头。 见我这模样,邯霖“噗”的一声,第一个笑出了声。 我苦着脸瞪邯霖:“早知道我何必受这罪,就该将你摁着同大家一处冷冷热热,由你受这场风寒才对!” 众人都笑了,一时间氛围格外融洽。 我吐着舌头道:“一个个的笑屁啊,赶紧的!还等着我遣人喂你们喝呢?”我将碗扔给邯霖朝众人道:“不收钱,管够!” 众人点点头,都慢慢拿起汤药喝下去,几个小童子拧巴着脸不喝,被家中大人连哄带骗的喝下去了。 李夫人喝了一口便再也不肯沾,李老爷单手倚着担架,一手拿着药哄李夫人喝药。 “苦死了,不喝不喝!” 李老爷朝右边送药,李夫人便往左拧头,李老爷往左边送药,李夫人便往右拧头,满眼嫌弃。 还有许多夫人小姐,寻常都是一口药,一口甜蜜饯儿,如今这一碗苦药,看着脸便酸了。 我实在是看不过去,道:“我数十个数,喝不完的便按人头算吧,一个人头出十万石粮食。” 我这话才出口,李夫人一把从李老爷手中夺过汤药,咬着牙灌下了肚。 我笑道:“李老爷,果真娶了个贤内助!” “四……三……二……” 再有心疼娇妻俏儿的,也出不起这十万石粮食,需知道寻常一石米便够普通成年男子吃三个月,更遑论十万石。 这时候哄和骗已经不当用了,但凡知事的,都龇牙咧嘴强灌下了肚子,不知事的,也被知事的厉色逼迫灌下了肚。 我眯着眼笑,拍手叹道:“诸位当真是生意人!兹要动你们钱库,便立时红了眼什么苦都咽得下去!” 当中强迫家人灌下汤药的羞红了脸。 早早喝下药的,听我这话也跟着发笑嘲弄方才咣咣灌下汤药的。 我笑道:“原想着偷个懒,既然没人肯出这十万石,那我就接着说如何又让诸位老爷赚上钱,也让城东的饥民吃饱肚子。” 众人都来了兴趣,凝神听我讲。 我道:“听说张老爷家的宅子要翻修?” 张老爷见被点名,慌了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我。 我笑道:“张老爷想建个七进三出的扩宅子,因今年生意不好耽搁着了?” 张老爷点点头称是。 我将袖子一挥,道:“好说!” “从城东给你拨三十个熟悉泥瓦活计青壮年,不用出工钱,你管这三十人一日三餐,四菜一汤带荤菜即可!至于扩建的地契,更是好说!由官府先拨付给你一块地,你也不用出钱,从今年起连续三年,张老爷家的良田产出的粮食,分一半给官府。” “这交来的粮食,一半留在平城,用作平城百姓的福利建设,诸如用来加固堤坝、平整公路等等!自然,官府也会张榜一月,感谢张老爷为平城百姓做的贡献!至于另一半粮食,便送入国库,用于青州边防军需及应对山洪、地震等天灾。” 我停顿半晌道:“张老爷,这生意你可不亏!” 张老爷听我说罢,想都不想连连点头,笑成一朵花。 众人躁动了,纷纷道:“国师!我家中宅子也需要翻修啊!” “家里添了人口,不够住哎!” 我制止道:“行了!我晓得你们吃个饭从西厢房到东厢房都得半个时辰,确实不够住。” 邯霖噗呲一声笑了,忙拿袖子捂住嘴。 众人面色讪讪,我道:“你们要修宅子也好,建花园也罢,等明日早起去都尉府做个登记,条件和张老爷一样,至于给你们拨付的人手,按照各自工程的大小再做变动。” 我看了眼邯霖道:“往后你们要拨地也罢,办地契也罢,要人手也罢,都去找邯霖邯大人就是。” 我这话说的很明白了,自此以后,这平城的大事小事,都由邯霖做主。 邯霖狡黠一笑,点头道:“好说,好说!” 有人问道:“容云鹤容大人呢?” 我正身厉色道:“容云鹤纵容商贾哄抬物价,又私自封锁城东致百姓死伤惨重,便是我能容他,君上也容不下他!” 我眯着眼打量四周,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纳入眼中,缓声道:“前尘往事,自今日起便一笔勾销,你们也不用担心容云鹤会为了保命交代些什么。都放宽心吧!” 我转头看向许老爷道:“听说许老爷是平城最大的木材商?” 许老爷见被点名,立马恭恭敬敬仔细听我说话。 我接着道:“这么多商贾大员家中要动工,自然少不了买木材,我便在这里做个担保,徐老爷你便给诸位老爷让一分利,薄利多销,自然不少你赚。” 徐老爷连连点头:“自然!我便听国师的,我老徐还要当着国师、邯大人和诸位的面承诺,我老徐所赚的纯利润,向我朝廷上交两成,也算我老徐对青州的一份心意!” 这徐老爷既然主动让利,我自然也要给他三分甜头。 我拿起茶盏对着徐老爷道:“好!既然徐老爷有心,我与君上自然不会让你吃亏!自此以后,但凡平城官府修葺动工,所需木材,指定从你徐老爷处购买,价钱等同市价!” 徐老爷大喜,端起茶杯站起身朝我道谢:“感谢我青州帝君!感谢国师!国师放心!我老徐也承诺,自此往后,所赚得的纯利润,取两分无偿上交朝廷!” “好!” 我一口饮尽,拿袖子擦过嘴道:“不过徐老爷需要人帮手的话,还是同其他老爷一样,优先用城东饥民,只管吃食,无需付工钱!帮助城东饥民度过这段难关!” 我接着道:“还有平城的其他材料商,但凡有大宗买卖,都需让利一分,不知诸位能否应下?” 众人交头接耳,明确向我表态愿意让利一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初探桃花 坞里人家 我接着道:“因我青州太后崇尚礼佛,青州百姓也好礼佛,是以,我决定大肆新建寺庙工程!” 我转头与邯霖道:“此事由你负责,一旦建成,香火鼎盛,平城游客如织,便能带动平城商业旺盛,花钱的人多了,诸位老爷自然也能赚上钱。” 明日替换么么哒。 “官府也借机翻修仓库和官吏住舍吧,总是要动工的,趁着此时人力廉价,便都做了,提供饭食,给予少量工钱就行。” 众人听说做官府的活计有钱拿,一时便嚷嚷起来,恐饥民都去官府做事,不愿意帮他们修葺府宅。 我摆摆手道:“稍安勿躁,官府的活计有钱收,自然也更累些。至于为你们劳作的饥民,为了鼓励大家,实行作业考核制度,以百人为单位,每月选出能力最强,最勤劳的人奖励一两纹银,这钱,由官府专门划拨。” 我接着道:“我知道商贾在我青州有极为苛重繁杂的赋税,这钱收进了官府口袋,你们自然会想方设法转嫁部分成本到普通百姓身上,因此说来,这种苛捐杂税有其不合理之处。” 见众人点头深表同意,我接着道:“故而,诸位有什么难处,可以尽情跟邯霖大人一一道明,合理的,我们便或减或免。有商有量,互利共赢,才是我苏阳离所想见到的。” “我在此给诸位托个底,邯霖大人在今后会实施多项利民之举,既解决城东之困,又能带动平城经济繁荣,自然,诸位老爷只要老老实实勤勤勉勉的做生意,少不了赚的。” 我拉长声音道:“至于……这物价一事,为了避免再有人哄抬物价,大肆牟利,造成市场运行不良,给百姓带来负担,今后官府会在一些流通广的商品上设立指导价,并根据淡季旺季、产多产少等因素酌情进行调整。” “这一事,我希望诸位能予理解,至于不能理解的,也无妨,照着做就是。一旦发现有人私自哄抬物价,或贬低物价的,或砍头,或抄家,或全宗族贬为奴籍,我就管不了了!” “我的意思,便是朝廷的意思,君上的意思。还是那句话,本分做生意的,我保你有钱赚,不仅有钱赚,官府还会酌情给予支持减免赋税,至于不安分动歪心的,也别怪律法无情。” “来人!” 甄富贵上前同我说了几句话,我点点头后与众人道:“诸位家中有几人患风寒,我便差人送了多少风寒药到各位府上。除此之外,诸位家中家眷几人,仆人几人,奴隶几人,也都已登记造册,并按照人数送了瘟败毒散汤道诸位府上,这汤药能清热解毒,对疫疾防疫有良效,都喝一喝对身体没坏处。” 我接着道:“这风寒汤药是君上无偿送给诸位的,算是对诸位得了风寒的一点体补之意,这瘟败毒散汤,是宫中御医独家所制,运用了许多珍贵药材并辅以精确配比,平常无事喝上一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众人听到宫中御医独家所制几个字,显得格外激动和高兴。我心中一笑,面上不动声色道:“不过这瘟败毒散汤每副纹银十两,我也并非强买强卖,不想买的,等官府来人悉数退还即可。自己从药铺买来知母、芍药、黄芩、干草煮沸,这汤药的效果虽不及瘟败毒散汤,但也尚可。” “想买的,等官府来人留药给钱就行。” 当中有人问道:“那能否多买几副?” 我答他:“自然可以”,我接着道:“但是……” 见许多人听到但是后凝神望我,接着道:“不过这瘟败毒散汤也并非没有穷尽,除送到诸位府上的以外,御医只多做了一千副。想买的赶早去都尉府买就是,不过诸位放心,还是一副纹银十两,并不会奇货可居,哄抬药价。” 我顿了顿道:“这瘟败毒散汤也是君上给诸位的心意,诸位也自当恭恭敬敬的,拿来给家人使用,若有人倒卖转卖,一旦发现,以欺君论处,严惩不贷!” 或许因青州商贾地位自来低贱的缘故,纵然家产千万金,也绝无可能接触上等阶级的奢侈赏玩品,更遑论帝君命御医亲作的瘟败毒散汤,恐怕都不乏有人会恭敬的裱起来放在香堂,以供后世瞻仰。 故而,我完全不担心甄富贵他们按照我给的方子研磨配比的瘟败散毒汤会滞销,更不怕有人倒卖,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提点了一两句。 再同商贾地主们寒暄几句后,我便和羽林卫离开了,至于邯霖,便留下来同众人解答疑惑,增进感情。 容云鹤死的时候,平城的百姓都来了,将刑场挤个水泄不通。 他这人虽贪了些,害死了人命,但也不是精于算计的人。我以为他会怕的要死,未料到他竟然冲着我笑,神情极为诡异。 我看着他毛骨悚然,我原是不想来的,可汤十一听说要砍贪官的头,便极兴奋,非要拉着我来。 鬼使神差的,我上了刑台,问他:“你笑什么?” 他并未答我,反而笑着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国师大人还记得醉茗楼的那个小二吗?” “大人自以为聪慧,其实,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君上的眼皮底下。” “帝君就是那猎人,我自以为是黄雀,实则帝君睁大着眼睛,看我一步步犯错走入圈套呢。” 容云鹤笑得更凶了,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国师大人呐,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只黄雀?” 我厉色道:“若非你自己站错队,又贪得无厌枉顾人命,何至于此!” 容云鹤卷着舌头吹口哨,疯疯癫癫不再理我。 斩杀令下,刽子手提刀上前:“国师,要行刑了,您先下去休息?” 我点头要走,容云鹤厉声道:“苏阳离!想一想那个醉茗楼的小二,为什么能自由出入城东,为什么没有被城东的暴民分而食之,为什么能活着出来!” 他说一字,我的心便沉一分。 说罢后他又疯癫了,仰着头大笑。 我走下刑台还未转身,便听见呲的一声响,笑声也止住了,是血从脖子那里往外冲出来的声音。 人声鼎沸,众人拍手连连叫好。 我拉了拉汤十一道:“走了,汤兄。” 汤十一意犹未尽,但知我陪他来此已然不容易,便知趣的同我往外走:“这贪官死得好!杀得过瘾!” 我走了两步对汤十一道:“汤兄,我心中有许多疑惑。” 汤十一道:“咋的,你说呗!” 我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将胸中的不解和疑惑吁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南安疆往 见老太妃 郡王疾步上前,握住我肩膀,仔细打量我一番道:“如此突出到访,搅扰阿央休息,实在心中有愧。” …… 皱眉道:“郡王想说的,可是唐突到访?” 郡王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小爷说来……读书只读了个半吊子,这些雅词,也是跟着其他说久了,才学会的。” 摇头道:“无妨,郡王虽是贵胄,但也算武将之后,想来于兵者,颇有造诣。” 郡王拉住我手腕道:“小爷见你说话利索,面色红润,精神尚且不错,咱们边走边说,莫浪费了时辰。” 朝武卫看一眼,随同郡王出远门,道:“不知是去何处?” 郡王道:“想请阿央替我家老太妃诊脉,那些个大夫说的通通不准,老太妃又不准告诉帝君小叔,让太医来诊治。” “昨日恰好闻阿央你会医术,便大早来寻你。” 闻及此,拉住郡王不再行走。 郡王转过身道:“难道阿央,不愿随小爷前去?” 我竟不知如何是好,叹口气道:“郡王爷要我去为老太妃诊脉,我必然同去。只是你该早说,我这又需得折回去,拿药箱银针。” 郡王面色一红,松开抓着我的手道:“是…..是小爷轻浮了,阿央快去。” 轻浮…… 真不知是郡王往日结交的朋友,个个胸无点墨。还是所谓的狐朋狗友,故意教坏郡王。 昨日还不曾发现,这郡王用词,竟然有许多牛头不对马嘴。 …… …… 车舆停脚,应是到郡王府了。 随同郡王下车,却见府门大匾,上书“南安疆王”四个大字。 府门威严,两旁林立侍卫几十余人,皆身强体壮,一看便知曾浴血沙场。 见郡王下车,躬身行礼道:“恭迎郡王回府!恭迎端木先生到王府做客!” 端木先生…… 见我看他,郡王扭过头道:“阿央莫气,老太妃就喜欢调查小爷身边的朋友,必定是昨天馒头那小杂种,跑来同老太妃讲的。” 与郡王并排进府,府中果然少了亭台水榭。倒是处处有广阔天地,可以供人施展拳脚。 越往内走,虽然与先前相同,布局同样粗犷大气,却多了不少假山怪石林立。 而且这些假山怪石之间,还尚有玄机。 不过我五行八卦根基不深,只看得出南安疆王的府宅,有精通五行八卦之人,按风水术布局。 “郡王,你平日,也是住在这南安疆王府?” 郡王边走边道:“说起这个,便是爷心中一痛。当年小爷老子跟帝君叔叔请旨,要将小爷赶出王府,自立门户。” “可老太妃到老太后跟前,大哭了一场。紧跟着,老太后又痛骂帝君小叔一场。” “最后便是这鸡头配凤尾的下场,小爷还是做了北安郡王,可惜空有头衔,却没有自己的府宅。” 郡王所言的当年,我倒是知情。 正是四月前,南安疆王回扈城,向帝君上了一道旨意,请令其子自立门户。 思及此,笑道:“不知你做了什么混账事,气得南安疆王要赶……要郡王爷你自立门户?” 郡王叹口气道:“小爷老子就回来呆半月,还日日在书房勤于公务。” “那日小爷晚归,正好手头银子花完了,照旧去老太妃房中,管老太妃要月银。谁成想,小爷那日日睡书房的老子,偏偏那日不在书房。” “扰了老子的兴头,老子提了裤子拔了刀,便追着要砍小爷。” “你说小爷找自己老娘有错吗?也不派个人在门外守着,这能怪到小爷我头上吗!” 有意思,北安郡王傅聃,此人极有意思。 郡王抬头道:“到了,阿央到了。” 进了正厅,见一年约四十,眉眼仍存锋利的妇人,座于主位。 这位,应就是老太妃了。 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太妃,是如何抱着老太后痛哭一场的。 郡王俯身道:“拜见老太妃。” 我亦紧随郡王其后,浅浅一拜道:“在下端木央,见过老太妃。” 老太妃看着我,露出柔和的笑意,点头道:“好好!难得聃儿这混账,总算交到一位清雅的朋友。” 郡王撇嘴道:“老太妃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聃儿可是扈城风雅!” 眉头一挑,原来这满口小爷小爷的郡王,在老太妃面前,还是会下意识称我。 老太妃扫一眼郡王,冷道:“你那扈城风雅,若非有你帝君小叔在背后撑腰,只怕就不是扈城风雅,而是另一个词了。” 郡王道:“另一个词是什么词?” 老太妃面不改色道:“扈城屎壳郎。” …… 见郡王面色尴尬,上前道:“听闻老太妃身体抱恙,恰好在下学过一些岐黄之术,可否容在下为老太妃瞧上一瞧?” 老太妃笑着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大袖一抬,立即有数名家仆呈上笔墨纸砚若干。 老太妃道:“诊脉不急于一时,近日园中新建一湖心亭,正愁不能做个好牌匾挂上去,听说端木先生精通书法,饱览群书。还请先生赐名,我好叫下人依照先生所书,做个亭额挂上去。” 原来这老太妃并不急于诊脉,不过是想检验一番,自家的郡王爷,是否真找了个有学识的朋友,而非什么沽名钓誉之流。 郡王脸色一变:“老太妃!你耍诈!你说你急……” 老太妃神色一厉,道:“急什么!还不快给端木先生研磨!” 郡王满怀歉意的看向我,一张小脸蛋儿上写满了委屈。 朝郡王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朝老太妃拢袖一礼道:“既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提笔未作犹疑,接连几道苍劲笔锋落上宣纸,不过弹指之间,“归云”二字已落成。 老太妃下堂,看着纸上归云二字连连赞叹:“笔走龙蛇,笔势之间雄健洒脱。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强劲有力!先生的字,比之我西州圣女,不遑多让!” 浅浅一笑,落笔巧石笔搁。 “老太妃谬赞,不知现在,是否能为老太妃诊脉?” 老太妃拿起宣纸看了又看,交给侍从欢喜道:“即刻拿下去,叫工匠照此打磨。归云二字,也是甚得我意啊!” “老太妃谬赞,不知现在,是否能为老太妃诊脉?” 老太妃拿起宣纸看了又看,交给侍从道:“即刻拿下去,叫工匠照此打磨。归云二字,也是甚得我意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如盘走珠 必有一子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风吹进密道内。欣喜之余,脚下的步子缓了许多。 珞珈山,位于帝城同姑苏城交接之际,出了密道,即是珞珈山脚。 到了珞珈山,便是真正的出了帝城。 我舍不得小十三,舍不得长命,舍不得汤十一……更舍不得远在帝宫之内的那人。 如今他纳了妃,常有娇娘温存。太后亦在宫中,母子得享天伦之乐。公孙党已落马,后方安保无虞。 我留在青州,也确实帮不了帝君什么。 “主子,不如属下背您走这段路。” 武卫见我步伐缓慢,当是我走乏累了。我摇摇头,强散去心中那一丝不舍,疾步往密道尽头赶。 出了密道,山脚下一片无际的草地。 东方露出鱼肚白,我们数人大口吸入清凉。此处的空气,比之苏府,不知香甜清新多少。 回头望一眼辽阔的珞珈山,我心中突然清明不少。 自我选定青州储君之日起,这里就是我的家乡。等事情得以了结,我终会回来。 带着胜利,凯旋而归。 走出这片草地,数丈远外,有武卫备下的快马。一路疾驰,半个月,便能离开青州。虚掩好密道出口,再铺些草屑,我们迎着春风下山。 前路凶险未知,比之囿于四方天地一般的苏府,不论是我,亦或者武卫,都更喜欢广阔的天地,自在畅快的呼吸。 山脚之下有一简陋茶铺,供上山踏青人驻脚歇息。茶铺尚未开门做营生,高处写着“茶铺”二字的白旗在风中晃动。 白旗下,坐着三名家丁模样的人。长相与常人并无不同,只看那海碗大的臂膀几要将衣袖撑破,白布绑起的小腿比正常人粗大许多。便知孔武有力,不可小觑。 三人打井水,开灶火,烹着茯苓茶。一旁木栏上,拴九匹红棕马,正埋头吃着鲜嫩青草,尾巴不停地打转,鼻中喷薄出阵阵热气。 我老远闻到茯苓茶特有的焦香,脚下愈发轻快,走几步路,忍不住跑了起来。 “你们倒是舒坦,平白借人家灶火烹茶。” 武卫起身,从灶台矮脚下取一粗陶碗,攥住衣袖仔细抹擦干净,倒一碗热气腾腾的茯苓茶递来。 我顺手接过,吹凉些大口灌下。 焦香窜入口腔,茯苓茶流过腹内,五脏俱暖。别看这茶汤浓郁,色泽浑浊,却是极养胃的。 我们数人连烹两壶,才喝的刚刚尽兴。 武卫叹道:“属下小时候,一块巴掌大的地瓜,一碗滚烫的茯苓茶,就整日不知饿。” 我道:“地瓜和茯苓茶,皆性属胀气,自然不觉饥饿。” “从前穷时,也只能喝这玩意儿,更不觉得好喝。如今山珍海味敞开了肚皮吃,反倒怀念用火堆煨熟的地瓜,还有这一碗涩口的茶汤。” “这也算是百姓从生活中摸索出的智慧。若论精粮,一则耗的快,不顶饿。二则哪有那么多粮食给普通人家吃。” “终年劳作,所求的,不过填饱肚子。” “近年战事频发,百姓的日子恐怕愈发难过。” 我静静听着武卫说话,大灌一口茶汤:“等马儿吃饱,我们也尽早赶路,免得夜长梦多。” 我眉头拧起,总觉得十分不安。 闭目侧耳听了几瞬,除了风声和武卫的谈笑声,马儿吃草的咀嚼声和灶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一些极细微的声响。 我甩甩脑袋,想来是谨慎过头,生了癔症。这会儿天气尚早,城门未开,连茶贩都还没起床,更遑论其他人。 转头时,武卫已没了声息。面色凝重,一手按在剑鞘上,静静坐着。 果真不是癔症。武卫个个不逊于武林中的高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是基本功。 我也凝神坐定,细细观察。 远处一跛脚阿公缓缓行来,一脚深,一脚浅。身背竹篓,倒像是采药人。 我示意武卫收起剑,佯装闲聊。 那阿公行至茶铺,浅浅躬身拜过,才道:“老人家想喝碗茶,不知哪位是店家?” 我让武卫倒一碗茶汤递过去,那阿伯却未接。 “不知哪位是店家?” 武卫极谨慎,长满老茧的手立刻摸向立在桌脚的剑,打量着眼前的鹤发老人。 我道:“并无店家,途经此处,借这宝地一用。烹了壶茶汤解渴驱寒,老人家也来一碗?” 阿公皱起眉头道:“不问自取,即是盗。老人家喝不起这茶。罢了!罢了!” 我示意武卫不必狂躁,仍笑道:“我等走时,留下钱财就是。” 阿公连连摇头:“先斩后奏可不太好。你可知人家是否愿意?现在的后生仔,竟如此不知礼数。” “这茶铺开在珞珈山下,自然是敞开大门迎客做生意。哪有挑客的道理?再者我青州茶肆酒铺,都是先易货,后付钱。我等先喝这茶,后付那茶钱,亦是同理。” “老人家,我说的可在理?” 阿公道:“老人家说不过你这张厉嘴。这世道就是不讲理的,若讲理,老人家何故至此般地步。” 我将茶碗递去:“何故与一碗茶水置气。” 阿公颤着手接过,饮下两口:“最近真是奇了怪了。总有人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没于这山间。” 我立即警觉,问道:“老人家何意?” 阿公道:“许是老了,耳背眼昏呐。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码归一码,老人家既然喝了你这茶,自然要承情。” 我放松道:“一碗茶,客气了。” 老人家将陶碗放到方桌上,一言未语,跛着脚走远了。 “有意思,不过一碗茶水说什么承情,还转头就走。” “说话也疯癫,前言不搭后语。” 我摇头道:“莫妄议他人是非,上马赶路罢。” 九匹红棕马吃足饮饱,昂着马蹄低声嘶鸣,欲疾驰奔。此地界平坦开阔,正宜红棕马扬蹄飞走。 上马后,目之所及,更为辽阔。 我们一路疾驰至官道,待到姑苏城时,已将近上午。 我回头望去,远处的帝城已作零星一点,几近不见。我迅速转过身,下马排队,等候入城。 我身前的武卫四人已入城门,红棕马的尾巴不停的打圈,嘴里发着“嘶嘶”的叫声,迫不及待跟着武卫踏进城内。 交换路引,检查完毕,我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入姑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村十落 初入桃花坞 武卫起身,坐下道:“少主无论是智谋还是胆识,都绝不输男儿。老张必定谨记武卫使命,绝不负少主。” 点头道:“我能自由行走于九州,事事张扬毫不畏惧,也是因为知道,有你们在我身后。” 正说话间,有笑声从远处传来。 转头时,方见一女子身背藤筐,通身白衣,徐徐而立。 一阵穿堂风从山口拂来,那女子迎风向前,衣袂翻飞,两条长及膝的发带飘及胸前,隐入身前雪白。腰间银铃声脆,随着女子一步一伐,在风中欢快灵动的鸣唱。 好一幅人淡如菊,出尘世外。 那女子行至我身前数步,驻足而立。双瞳剪水,朱唇紧闭,一对远黛细眉微微挑起,细细打量着我。女子方站定,先前的穿堂山风也随之戛然而止,消散不见。 淡淡望着身前人,遥遥拢袖一拜:“天不生雁回,万古如长夜。” “端木央见过师叔。” 那女子听了,却不惊不诧,缓缓走到我身前,绕我一周,复又行至我眼前站定。 女子突然凑近我几分:“不知穿女装,是个什么模样?”说罢离开我身前,道:“我已等你许久,随我入桃花坞。” 那铃铛清脆动人,听来甚是悦耳。 朝女子背影一拜,道:“是,师叔。” 雁回突然转过身,激起一串银铃声,噼里啪啦叮咚作响。 雁回淡淡看我一眼,道:“我不过大你几岁,叫师叔既显老又不吉利,索性直叫我雁回便是。” “还有你……”雁回看向武卫道:“我这桃花坞里没有男人,你不必跟进去。” 武卫道:“我要近身保护我家少主,恕难从命。” 雁回卸下肩上箩筐,从中取出一尺长的镰刀,扔给武卫:“欲进坞中,必先自宫。” …… 我转向武卫道:“不必跟来,在外等候便是。” 武卫道:“我必须近身跟着少主,确保少主安全无虞。” 只怕依照武卫个性,如从前在姑苏城门前一般,宁为玉碎,也不肯瓦全。 雁回淡淡看我一眼,道:“算了,便让他进来。” “多谢师叔通融。” 雁回的声音从后传来:“倒也不算通融,我这桃花坞里有许多童男,你这贴身侍卫,倒也算得上童男,许他进来,也不算破例。” “再者,听你说什么姑苏,似乎是有一场血光之灾。”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白白添了恶业,不划算。” 心中一骇,从武卫手中接过镰刀,不敢言语。 雁回道:“你不必怕我,我方才见你心思澄澈,是个好姑娘。” …… 好姑娘…….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唤我好姑娘…… 雁回边走边道:“正巧,我也是头一回被人唤做师叔。看来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小姑娘,正巧,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师叔。” 雁回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看向武卫:“你若敢再说我是妖魔,我便让你一生永保童子之身。” ……. 武卫慌张的看向我,叹口气笑道:“快向雁回先生道歉。” 雁回道:“不必了,口是心非何须多言。啧……小师侄,你这侍卫似乎又开始恐惧了。” “不过尚好,他还算护主忠心,待你有情意义。” “难道雁回先生,能彻透人心?” 雁回道:“是你们听了我铃铛的缘故,若你刻意回避我的铃铛音,我便听不见了。” 听罢雁回所言,凝神屏气,保持灵台清明,果然只能眼见铃铛,却不闻铃铛之音。 雁回长笑,声音在山谷之间回荡,如黄莺婉转,音色动人。 “果真七窍玲珑,一点便通。我现在,听不见你心中所想了。不过你那侍卫不行,捂住耳朵却是无用。” 转过身时,当真看到武卫捂着耳朵。 雁回并未回头,却能猜到武卫会遮住耳朵。方才银铃清脆,不觉间被吸引,她便能猜透我心中所思所想。 天不生雁回,万古如长夜。当中确有,万般机缘。 …… …… 穿过九村十部落,入一狭小崖缝,目之所及,竟似山外桃源。 有崖流水潺潺,有鹤步履生姿。百花盛开,树木苍郁,空气中带着怡人的清香,一呼一吸之间,神清气爽。 雁回难得一笑,齿如齐贝,姿如神女。 雁回伸直臂膀,绕地三圈。百花为之失色,山水为之动摇。万蝶齐来,环绕雁回飞舞。 武卫行至我身侧,低声道:“好看。” 雁回高呼:“我回来了!” 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一群身穿麻衣的孩童从房中涌出,齐齐奔向雁回。 雁回笑的更加灿烂,团住身前半人高的孩子道:“可有好好学习功课?” 一堆孩童齐声道:“回雁回先生,圣女姐姐今日教习的是《孝经》,讲了何为孝悌之至。” 孝悌之至? 看着成群天真的稚子,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脱口而出道:“若能孝悌之至,则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突然之间,我也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是师母吗?!” 有个稍大的,朝说话的孩子额间一敲:“笨,雁回先生是女孩子,这位仙人是师爹!” 才围住我的一团人通通涌向雁回:“哦……原来雁回先生是去寻师爹啦!” 说话间,一身黑袍,腰间缚以红丝的女子缓缓走来。通身气派威严,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只可惜黑纱覆面,看不清容颜。 想来,这位就是传说中郡王的心上人,我此次的目标之一,西州圣女。 雁回拍了拍身前的孩童,挤出身来,对圣女道:“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圣女看我一眼,朝雁回俯身一福:“回先生,即刻就回。” 雁回点点头,伸手拉住我,头也不回的往屋中走。 圣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先生,我明日再来。” 孩童却不敢靠近圣女,一五六岁的女童道:“明日圣女姐姐还来教我们温书吗?” 雁回驻足,道:“你心中所求,我却做不到。明日不必来,后日不必来,往后都不必来。” …… …… 收拾妥帖后,准备在桃花坞小住半月。 门外雁回的声音传来:“小师侄,你可睡下了?” 起身开门,雁回手中捧着一套素色衣衫,笑盈盈站在门外。 一时之间竟看的有些出神。雁回此人,眼中清澈无波,朱唇粉嫩,一张鹅蛋脸上却是一对远黛细蛾眉,加上通身淡泊的气息,说不出的好看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皓月当空 葡萄美酒 武卫的话没错,雁回真是位神女。 “雁回先生,夜已深,可还有事?” 雁回往内一探,一双眼落在桌上,挤过我进了屋中。 紧随其后,却还是晚了一步。 雁回拿起桌上书信,将衣衫放下,踱步念道:“四月初一,君与嘉妃,于同心圆用膳。四月初二,君与嘉妃,于湖心亭品茗赏月。四月初三,君留宿蕙嫔处……” 莫名有些堵得慌,声音也强硬了几分:“雁回先生,还回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雁回转身躲过我,捏着手中信笑道:“可这封信,来源非礼,让我看看又何妨?” 叹口气道:“别再念出来。” 雁回却没有往下读,将书信塞到我手中,道:“这君,应是你腹中孩儿的爹爹?” 见我不做声,雁回拉住我道:“深夜,才是万物生长之始。既然你的君与他人赏月谈心,不如你也与我赏月?” “倒也不算吃亏,明日你便书信一封,写上四月二十八,离与雁回先生,于桃花坞赏月。他必定不知雁回先生是女儿,如此也能气他一气。” 先前的气已烟消云散,反被雁回逗笑:“成,那便先赏月,再写信。” 携手踏出屋外,行至凉亭。 掀开轻薄的白丝幔帐,内里居然早已备下瓜果美酒。 远处萤火绰绰,一排小脑袋齐齐躲在花丛后,雁回与我对视一眼,起身掀开幔帐,朝着对面咳嗽一声。 安静的夜里,花丛突然生出一阵响动,响动过后,一排排小脑袋消失无踪。 “这些孩子平日也住在桃花坞?” 雁回斟酒,笑道:“我喜欢小孩子,他们天真活泼,稚子纯良,笑是真心的,哭也是真心的,我实在喜欢的很。” 接过雁回递过的酒杯,在月光下透出绿中带紫的光辉,浅浅摇晃:“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日得见雁回先生,又值此月明星繁,香风拂面之际,必须满饮此杯。” 雁回抬手与我碰杯,笑道:“小酌怡情,饮一两杯葡萄酒,倒能助你生出个机敏过人的小帝子。” 雁回已饮尽,我的酒杯却停在半空:“世上竟有雁回先生这般,去人近仙之人。” 雁回再斟满葡萄酒,笑道:“哪有如此怪力乱神之事,方才牵你时,替你诊过一脉罢了。” “至于这铃铛,是我师父所赠,确非凡物,才能参透人心。” 浅酌一口葡萄酒,芳香四溢,甘甜回味,很好的保留了葡萄的清甜。赞叹道:“此酒好,雁回更好。我虽对五行八卦一知半解,但只看这桃花坞布局,便知出自高人。” 雁回伸手拂上幔帐,道:“这幔帐,是为了防夜里的飞蝇蚊虫,而这五行八卦,便是为了防圣女这些人。” 我道:“圣女?” 雁回碰过杯,仰头饮下,斜倚凉亭:“是,西州圣女十分执着。她想请我出山,为西州帝君效力。” 雁回看我一眼,笑道:“你不必紧张,我与你不同。你学艺便是为为了九州天下,我却是无所求。而且我答应过师父,不染尘事,不染指九州。” 畅快一笑,起身行至雁回对面,学她倚亭而卧:“你如何知道我紧张?难不成还能看透我心事?” 雁回反问道:“你如今是否还能听见铃铛声?” 摇头道:“听不见。” 雁回抛袖,笑道:“那便是了,我猜的。不过我今日见你,却算到了些未来后事。” 起身坐定,正色道:“愿闻其详。” 雁回道:“虽然你喜欢那人,人品不怎么样,不过对你倒是真不错。” 雁回饮下一杯葡萄酒,笑道:“月前,我对着漫天星辰算了一卦,知道有朋自远方来,便日日在谷中等着你。” “你不知我有多寂寞,孩童虽能解笑,却不能真正陪伴我。” “虽然圣女常来,可那圣女,活得太压抑,没由来让这桃花坞也阴沉沉的。” “所以,我日日盼着你能来。你这人虽闷了些,但无妨,长的好看,我看着便欢喜。” 听及此,惊道:“难不成并非盛太医传话与你?” 雁回道:“盛太医?盛太医是谁?” “对了,你见我第一面,就说天不生雁回,万古无长夜。这话是从哪里听的?” “盛一留,盛太医。” 雁回毫不思索道:“不曾听过。至于这天不生雁回,万古无长夜,是我师父当着我,还有你的爹的面讲的。天下只有我与你爹两个凡人知道。” “我不认识盛太医,那自然是你爹告诉他的。” “对了,你爹呢?” “你这满脸愁容,是酒不好喝,还是星星不够亮?” 我看着雁回道:“所以这话,必定是盛太医从我爹那里听来的?” 雁回看我一眼,望向漫天星空:“你怎么好像变笨了?这不是明摆着的?” 一声苦笑道:“人总会沉溺于,对自己重要的人和事,而一旦沉溺进去,难免变笨。” 雁回道:“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垂目丧气道:“是啊,我已经有十几年,未闻爹娘踪迹。没人肯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就好像,凭空在九州大陆消失了一般。” 雁回坐起身,看着我道:“我若替你卜一卦,便能知道你爹娘大致方位。” 我喜道:“当真?!” 雁回摇摇头,道:“但若我当真替你卜这一卦,必定破坏命格风水,于你反倒不利。” “月前,我已替你卜上一卦,天降示警,劈死了我后山半山的花草。” “若我再卜,只怕当真是天不生雁回,一命呜呼了。” 叹口气道:“一切随缘,若得窥天机,反倒处处受缚。” 雁回再替我斟酒,伸手挡住夜光杯口,推辞道:“已满饮两杯,不宜再饮。” 雁回道:“如此,你与我说说,你和帝君之间的事?” 浅浅一笑,反问道:“雁回先生,可曾喜欢过一个人?” 雁回反问道:“喜欢是什么?” 略微想了半晌,道:“想见他,见了很开心,不见又会思念。” 雁回凑近我道:“喜欢你。” “我见小师侄你,就很开心。我知你过几日便会离开,此刻便觉得思念。你未来时,日日牵肠挂肚。” …… 咳嗽两声,慌忙起身,朝外逃也似的去了。 …… …… 清早孩童诵诗书的声音朗朗响起。 武卫在草地上练剑,一招一式,一腾一跃,引来窗前孩童阵阵惊呼。 雁回从远处走来,仍是一身白衣,不带半点装饰。简单盘了发,用白丝带束起,飘逸又出尘。 “醒了?” “今早有圣女从宫外带来的食物,那些孩子都喜欢,还好个个知礼数的,给你剩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落子博弈 密会圣女 圣女并未完全身陷棋局,听及此,从棋篓中取出一粒白子,狠狠打向郡王面门。 “哎呦!” 郡王脚底一滑,深陷寒潭。 圣女似乎无意理会郡王,浅浅一笑,从容坐于圣女对面,揽过黑子棋篓。 圣女抬手,将黑子棋篓取回,白子棋篓推到我面前。 眉头一挑,随手捏一子,落子如飞,毫不犹疑。 圣女冷哼一声,紧随其后,落子于盘。 双方落子如雨,毫无停顿。 ....... ....... “这寒潭阴气重,小寒姑娘不准备救救郡王?” 圣女抬眸,狠狠刮我一眼道:“我不是什么小寒姑娘。” 眉头一挑,笑道:“若我赢,圣女敢不敢亲自入潭救出郡王?” 郡王一边划水,一边对着亭子道:“阿央!你一定要赢啊!” 圣女落子,道:“若他能活到那时候,再说。” 执白子,落于局中危难,开口道:“金角银边草肚皮,三线拆二有根基。” 并指遥指棋盘中央,笑道:“小寒姑娘已输,请入潭救人。” 圣女眼中一暗,转身飞入寒潭。 ...... ...... 郡王双手紧紧挂在圣女腰间,满脸泥垢,落魄不堪。眼中却全是笑意,紧紧望着圣女。 落地后,圣女道:“松开。” 郡王连忙松开双手,圣女随之松开,箍在郡王腰间的手,毫无怜惜之意。 郡王仓促落地,狠狠摔了。 圣女远去,过了第三个寒潭,转过身道:“明日你是否还能来下棋?” 原想推辞,郡王却抱住我的腿,抢道:“来!能来!一定来!” 圣女转过身,渐渐消失在一片寒潭之间。 …… …… 第二日郡王并未拉着我去找圣女下棋,小厮匆匆来报,信中歪歪扭扭写道:“老子来了,改日再约。” 老子来了…… 难道是老王爷? 老王爷突然回到扈城,不知是因何故? 紧急召集暗卫,前去各处打探。 …… ……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暗卫来报,各国使臣已秘密入扈城,相聚于南安疆王府。 聚于南安疆王府……老王爷仓促离开边关,必定有西州帝君授意。 使臣来访,又不入西宁,前去拜见西州帝君,反而聚集于南安疆王府,到底是何用意? 看样子,必定要亲身往南安疆王府上走一遭。 “老张,随我入南安疆王府!” …… …… 因我先前来过一回,府门前的侍卫都十分客气,急忙入府通传。 半晌后,侍卫出来,道:“老太妃说,今日不便请先生入府,改日老太妃必当登门赔罪。” 浅浅一笑,将手中的瓷瓶递过:“此药养神,利于身体康健,请侍卫大哥代为通传,交于老太妃。” 竟不见客,看来今日各国使臣聚集王府,必有大事发生。 转头时,却见圣女站在街前成排的矮脖树下,正看着我。 …… …… 与圣女行于街上,圣女所到之处,无人不停下参拜。 圣女道:“我最恨的,就是走在大街上。” “受一城百姓爱戴,难道不好?” 圣女身子依旧笔直,道:“爱戴越多,责任越大。许多年来我深陷责任,已经不知宫寒是谁,只知道自己是西州圣女,要祈求上苍风调雨顺,要祈求上苍施降甘露,要祈求百姓安康顺遂……” 浅浅一笑道:“这整个西州之上,还记得宫寒姑娘的,不过一个郡王傅聃。” 圣女脚下一滞,转向我道:“我讨厌他。” “讨厌一切能够让圣女情绪波澜起伏的人?” 圣女道:“是,我更讨厌宫寒。圣女只能是圣女,只能是西州的圣女。” 叹口气道:“那圣女的责任是什么?” 圣女道:“祈求西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富足。”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与宫寒姑娘喜欢郡王并无冲突。” 圣女道:“你虽是雁回先生心上人,但若你胆敢,污言秽语出言不逊,我照样会杀了你。” “啧……若你杀了我,雁回岂不是要恨你一生,更不会帮你了。” 圣女突然出手,虎口直袭我面门。 武卫拔剑出鞘,斩向圣女袭来的右手。 圣女匆忙收手,一片黑纱落地。 圣女的衣袖,缺了大半,露出光洁的臂膀。 圣女匆匆朝四周一瞥,低声道:“带我去个隐蔽安全的地方。” …… …… 半个时辰后,白玉楼九层,琉璃金顶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武卫放下茶盏,立于门口,警惕的看着圣女。 圣女环视一周,眼中带了一股子阴鸷。 “原来这白玉楼背后的主人是你?那个精于机关的朽老,竟然是你的人。” 圣女居然知道……老朽? 圣女浅浅看我一眼道:“不必介怀,他的嗓子,是我毒哑的。” “毒……哑?” 圣女一声冷笑:“性子很倔,不肯为我西州效力。我肯留下他性命,已然是格外开恩。” 圣女淡淡瞥过我,道:“别这样看着我。早在桃花坞见你第一眼,我便发现,你身上有龙气缠绕,非王即相。” “方才,你又想进南疆王府,是想知道各国使臣是在密谋什么吧?” “你来我西州,意欲何为?!” 松开攥紧的手掌,冷冷道:“若非郡王喜欢你,我今日便宰了你,为老朽报仇。” 圣女笑道:“可惜你不敢。” 这倒是有意思。捻着手心的沉香石,问道:“为何?” “因为你想知道各国使臣在密谋什么。郡王虽是南安疆王之子,却并不懂这些。说他是个只会吃喝的傻子并不为过。” 淡淡一笑,道:“你错了。” “郡王并非只会吃喝,他还是个喜欢你的傻子。还是个称赞你是世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这样一个傻子。” 圣女一愣,眨了眨眼睛。 “还有,至于各国使臣密谋什么,想必你西州帝君,并未告诉你。所以你也只能同我一样,看着南安疆王府,而不得踏入。” 圣女立即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恐我有动作。 替圣女倒掉凉透的茶水,再续上新茶道:“不过我不想杀你,而是想找你合作。” 圣女并未碰茶盏,警惕的看着我道:“如何合作?” 我连连拍手赞道:“好!圣女果然是圣女!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我只需要圣女,将此密信,交给西州帝君,一切难事便不破自解。” 圣女接过信,大致看过,猛然站起身道:“怎么可能!” 浅浅一笑,轻酌一口茶道:“为何不可?西州有最骁勇善战的将士,你们的草原,用来驯养战马最为合适不过。除此之外,西州幅员辽阔,地势广袤,用来训练士兵似乎也不错。” “而到时候,你们西州兵力衰弱,辽阔的国土反倒成了累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离桃花坞 入圣女府(端午安康) 想起昨夜的瓜果,问道:“那你们平日都吃什么?” 雁回从怀中摸出一个桃子,递给我道:“水果,各式各样的水果,应有尽有。” …… “孩子们也是吃水果?” 雁回想了想,道:“大约是没有,虽然村民常送些磨好的粮食来,可惜我不会做,这些半大的孩子也不会做,便只能跟我一起吃水果。” …… “难道你不知,小孩子吃了五谷白肉,才能长身体?” 雁回看一眼学堂内朗朗的读书声道:“不会,我自小吃水果长大,身体并未有不适。” ……. 走到雁回身前,伸手比了比:“你比我矮上半头,便是未沾五谷的缘故。” “如此说来,倒是要庆幸。我师父从小到大,烤鸡烤鱼炖排骨,一样都未少。” 雁回道:“你沾了这许多荤腥,如何清心寡欲?如何修的一身淡然出尘?” 抚了抚衣襟,笑道:“天生的。” 雁回转过身,朝远处走了。 …… …… 吃素的第三日,我嘴里已经淡出鸟了。 武卫使剑的手,也愈发软弱无力。舞起剑来,步伐虚浮,当真同大姑娘绣花别无二致。 武卫将长剑一把插入地中,怒气冲冲走向正在讲学的雁回。 “出来!” 雁回放下书卷,道:“何事?” “我……家少主要吃肉!” 我…….我哪时说了要吃肉……分明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要吃肉…… 雁回道:“阿拓,带叔叔去市集买肉。” 众孩童欢呼道:“师爹万岁!师爹万岁!” 雁回浅浅一笑:“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师爹便要生个宝宝出来。” 小女童道:“可是,应该是雁回先生生孩子才对啊。不都是母猪下崽,母羊下崽,母鸡下蛋……” 雁回面不改色:“师爹体质特殊。” 众孩童欢呼:“我们能经常能吃肉了!” “我娘说,怀了孩子的人,要喝鸡汤补身体!” “我娘说了,要炖猪脚,下奶又培元!” “下奶是什么啊?” “不知道……” “培元又是什么?” “我娘没说!” 雁回看向武卫道:“再多买几只鸡,还有猪脚。” …… …… 光阴来去匆匆,十五天时间过的极快。 期间生生背熟了桃花坞中的五行八卦,下次无需雁回指引,便可自由出入桃花坞,而不受八卦变化所困。 愈是往后,愈是知道五行八卦之玄妙。 回到扈城,局势似乎一成未变,但半月时间,足够暗卫收集扈城皇亲贵胄的全部信息。 老朽站在巷口白玉楼外的大槐树下,静静而立,等候我归来。 老朽见我,比划道:“少主要的宅子已建好,请少主随我来。” 绕过深巷,隔着白玉楼两条街外,有一处府宅,门口立有两座麒麟,梁上挂有大匾,上书三字“端木府”。 远处郡王拍手而来,高声道:“恭喜阿央府宅落成!” 见是他,忙迎上前,笑道:“许久不见郡王爷,郡王可还安好?” 郡王突然对着身后的侍从狠狠打一折扇,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说阿央跑了!” 半月不见,郡王仍旧风风火火。 郡王这才转过身,对我道:“安好!安好!阿央可安好?” 浅浅一笑,道:“托郡王的福,一切安好。” “正巧我才回家,不如郡王同我一起进去,看看新宅子?” 郡王拉住我道:“哎!新宅子改日再看,小爷我有事托你。几日前我心上人说,最近无人对弈,乏味不少。” “小爷这一想,阿央会啊!便来寻你了。” 叹口气道:“郡王爷想博得美人芳心,还要我为牛为马?” 郡王扭捏道:“阿央,你便帮小爷我这一回可好?” 想起那双隐在黑纱之下的面容,以及寒潭深目,笑道:“成,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何况是对弈下棋,赏心乐事。” 郡王欢喜道:“阿央最好了!咱们这就走!” 说话间,郡王拉起我的手便朝外跑。 “阿央你这手倒是真跟女人手一样,又滑又嫩。” 脑海中又闪过冰山一般的圣女,问道:“郡王爷,你喜欢她什么?” 郡王道:“谁啊!” “自然是你心上人。” 郡王一把推我进了马车,坐稳后道:“喜欢便是喜欢,难道喜欢一个人还要理由?” 看着郡王试探道:“自然有,比如性情,比如长相,比如才学……” 郡王挥挥手道:“没有没有,小爷不曾见过心上人的容貌,她一直以黑纱覆面,但长相应是很好看的。” 暗自叹口气,摇摇头道:“喜欢,总有一个起因或契机,难不成稀里糊涂便喜欢了?” 郡王捏着衣袖,倚靠车板羞涩道:“那是有的。我心上人,曾救过我一命。” 看着郡王一脸春色旖旎,突然释然。 英雄救美,美救英雄,古往今来,以身相许的佳话不少。 郡王突然拉住我,问道:“阿央你呢,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啊...... 郡王搡了我一把,笑道:“一看你这合不拢的嘴角,便知有。”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车外马夫道:“郡王爷,到了。” 府门威严,刷以黑树漆,看起来格外阴森可怖。 正欲上阶,郡王拉住我道:“阿央……小寒她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当真,是个极好、极好、极好的姑娘。” 打断郡王道:“好了,知道你的小寒姑娘天下第一好,快走。” 圣女府内,挖地数尺,打造寒潭无数。寒潭依次林立,中间由铁索及木板串起,供人行走。 每座寒潭中央,点有依稀可见的烛台一座,却并不亮。 才过黄昏,整座圣女府邸犹如乌云遮蔽,压抑而沉重。 这个风水格局住上三年五载,人若不显阴沉反倒奇怪。 随着寒潭依次深入,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座临水而立的小亭,亭下有一覆纱遮面的女子。 盘腿而坐,腰身笔直,眉头紧锁,似乎深陷眼前棋局。 郡王扯了扯我的衣袖,道:“快看,前面亭子里的便是小寒,是不是特别好看?” 深深看一眼郡王,幽怨道:“身形不错。” 至于好不好看的,哪里看的出。 郡王弃我而去,一路奔向亭中,不知说了什么,却是像惹恼了圣女。 黑袖翻飞,刮起一道劲风,郡王整个人,跌入阴森森的寒潭中。 匆忙跑过去,才见这潭并不深,郡王尚且能站立。 圣女狠狠刮一眼郡王,复又埋首棋局。 郡王颇难堪,看我一眼道:“不妨事不妨事!小爷我身体倍儿棒!” “郡王心上人,果然有性格。” 郡王在水中扑腾,边划边傻笑:“是吧!小爷没什么优点,就是眼光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设计离间 众矢之的 “拆东家补西家,无论是国南国北,亦或者国东国西,你们都守不住。” “到时便节节败退,敌国犹入无人之境,拿下西州,与青州拿下大瑶别无二致,好比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圣女一双寒潭目紧锁手中密信,眉头微微打结。 看一眼圣女,接着道:“再者,西州紧临大瑶,柒州。待你西州攻破,他们想要举兵入侵大瑶,不……举兵入侵青州及柒州,不过是时间问题。” 圣女抬眼,言语间颇为忌惮:“你为何帮我西州?” 淡淡叹口气,迎上圣女试探的目光:“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圣女应该懂。等西州沦陷,青州如今势大尚且无虞,但我柒州却不同。” “至于我的身份,想必圣女假意告诉郡王,难逢棋手时,已经有所知晓。” 圣女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捏着密信的玉手格外用力。 见她信了大半,抬手续茶,黯然道:“兔死狐悲罢了。帮你,便是帮自己,帮柒州。” 圣女仍有犹疑,道:“据我所查,柒州镇亲王玄孙端木央,不学无术,乃是远近闻名的斯文败类。虽然端木央确已离开柒州,但你……通身龙气围绕,行举之间,与传闻大有不同。” “你是否真是端木央,还另两说。” 端起茶盏,徐徐吹着热气。斜倚靠背,挑起二郎腿,懒散道:“若传闻个个是真,还有什么意思?圣女也常在宫中走动,一个个披着人皮,面色和善的帝子贵胄,你又如何得知,并非扮猪吃虎?” “信与不信,全凭圣女决断。” “反正先遭殃的,断然不是我柒州。” 圣女似乎信了我这一番陈词,将密信收入怀中,便赶着离去。 我呵道:“慢着!” 圣女看向我,道:“后悔了?” “非也,圣女你,一向主张止戈停战,休养生息。若你贸然前去,一则帝君发现,你如今已知晓西州与其他国私下密谋,纵然你是圣女,不会杀你灭口……也难保,往后西州帝君,不会与你心生隔阂,忌惮于你。” “忌惮你圣女宫寒,无所不知,一切秘密在你面前无所遁形。” “明君爱贤臣,却不爱无所不知的贤臣。” 圣女一双幽目寒光阵阵,仔细思考着我方才所言。 见圣女心有所动,接着道:“二则,由你上呈这封密信,帝君必然起疑,又或者会猜测,是圣女你,伪造了这封密信。” 圣女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起身朝外走道:“圣女一叶障目,却是糊涂了。” “去找南安疆王,说清其中利害,由南安疆王出面,面圣帝君,此局自解。” …… …… 老朽制作的机关悬空梯,可直达地下。 若算上隐秘的地下一层,白玉楼,高十楼。比扈城城门的瞭望塔更高。 穿过两侧布满火把的的密道,走了约数十丈,眼前却没了路,只剩下一面密不透风的玄铁巨石墙。 与武卫对视一眼,取出老朽交与我的精铁铜环,扣到玄铁巨石墙右下角,一处不起眼的凹槽里。 一声闷响,玄铁巨石墙缓缓抬高,露出半人高的空隙。 弯腰钻进玄铁巨石墙,内里犹如白昼,灯火通明。 眼前有一桌一椅一床,墙上挂着熏干的腊肉腊肠,以及风干香菇等。 墙角则堆满了粮食柴火。 武卫道:“朽老这是准备,在地底度劫升仙?” 环视一周,摇头道:“玄铁巨石墙重万斤,若遇危难之时,可在此处躲避。” 武卫走近粮堆,捻了几粒米放到鼻下,道:“这里的粮食,放了很久。” 行至武卫身侧,拉开一袋稻米:“不错,暗沉发黄无光泽,确实年份久远。看来白玉楼修建之初,老朽便做好了狡兔三窟的准备。” 桌上杂乱不堪,层层叠叠全是老朽设计机关的图纸。 “老张,去研墨。” 从怀中取出一指大的瓷瓶交给武卫:“倒些粉末进去。” …… …… 落笔才搁,暗卫恰好进来。 暗卫道:“回主子,西州南,边防守兵充足,有骑兵一万,步兵三万。经确认,主将南安疆王卧病在榻已有三日,且三日不曾出主帅帐营。” “三日期间,一切军中事务,皆由副将打点。” 吹了吹信纸,笑道:“卧病是假,离营是真。看来郡王倒真是位,值得结交的朋友。” 郡王差人告诉我,因他老爹南安疆王在家,无法出府,却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事情的进展,也比我想象之中,快了许多。 暗卫突然跪地,请罪道:“如此机要,属下未能提前查悉,贻误时机,请主子责罚。” 皱起眉头道:“起来,何罪之有?西州之大,广袤无垠。此处并无暗桩排布接应,仅以十三暗卫之力,难以事事周全,面面俱到。” 暗卫起身,立于一侧。 待笔墨洇干,折起密信,交于暗卫道:“主帅离营,军心不稳,可攻之。” “快马加鞭,将此信交于唐州首相。” “我倒是想看看,等唐州举兵偷袭西州之南,西州帝君是准备与他国合谋,攻伐大瑶,还是捉襟见肘,自顾不暇。” 待暗卫离开,我与武卫自白玉楼后门而出,回端木府。 武卫道:“少主,既然已与圣女有约,为何又要让唐州攻伐西州?” 院里的槐树飘来阵阵清香,隐约可见白色的花骨朵藏于苍翠之间。 “狡兔尚有三窟,既然得此机缘,九州越乱,对我青州越是有利。不过……”转头看向老张道:“你最近话有些多。” 武卫讪讪一笑,道:“是吗?” 浅浅一笑,快步走过:“无妨,很好。” 这样会笑会问的武卫,比之前视自己为死侍的武卫,要好上许多。 …… …… 匆匆过了三天,从九州各国请来的厨子也已到了西州。 五年为厨,工银千两,立字为据,各执一份。 从前的米脂楼和飞鸾楼,是九儿替我打点好一切,柒州、唐州的事务,也自有徐意替我打点。如今的白玉楼,却需要我事事亲自过问。 据暗卫来报,前日宫寒圣女秘密入南安疆王府,而今早,三国密使被请入西州帝宫。 明为接见各国使臣,暗为暂时拘禁,调查圣女所呈密报,是真是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祸水东引 西州之灾 暗卫道:“圣女拿了少主密信,并未立即去寻南安疆王,而是用了两天时间验证密信真假。主子……我们是否需要嫁祸三国中的一国,集结军队,驻扎西州边境?” 起身行至书架前,取出一册兵书翻阅,笑道:“不必了,各国密使一旦入西州帝宫,西州帝君必然设法,防止密使与外界联系。” “而一旦各国,与自家派往西州的密使失去联系,必定有所动作。” “圣女压下密信,用了两日去调查,必定没查出什么不对。但圣女,还是去了南安疆王府。而今早,早朝过后,各国密使被请入帝宫……” 暗卫抬起头道:“属下不懂。” 浅浅一笑,将兵书放回书架:“并不需要什么实锤的证据,只需要……怀疑。让西州帝君怀疑东洲、青海、瀛州三国,对他西州有所图谋,足矣。” …… …… 五月初三,三国使臣被困西州帝宫的第二天,暗卫将密函交到唐州首相手中的第三天。 战事终于爆发。 唐州举兵七万,攻伐西州边南。 主帅离营,军心不稳。副将难以服众,又无法解释主帅为何不在军中。 纵然是一向以骁勇善战著称的西州骑兵,也难有往日雄风,节节败退。 …… …… 五月初五,东州、青海、瀛州三国大军,集结于西州以西三十里外,结营驻扎,按兵不动。 …… …… 抚琴可以清心,可以养性。 良驹疾蹄,抚琴的手不觉滞下,侧耳一听,便知郡王的马车到了端木府外。 按指在弦,抚一曲春江花朝秋月夜,良辰美景奈何天。 扣门声响起,武卫前去开府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阿央!你们柒州人就是不同!几日没来,门前居然修了座松鹤照壁!这照壁,我也只在宫里帝后婶婶的殿门前见过。” “你这琴声,我早在巷口便早听到了,听着真是悦耳。” 伸手按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起。 起身笑迎,揶揄道:“如何出来了?难不成南安疆王离开了?” 郡王行至院内,随手拿起一颗酸枣抛进口中:“阿央猜对了。我老子昨日从宫中回来,就面色阴沉不善,小爷不过想跟他说句话,他竟将气撒到小爷头上,二话不说踹翻了小爷我。连老太妃准备的衣物都没来得及拿,就匆匆走了。” 郡王鼓起腮帮子,将枣核吐到三丈远外,新移来的梨花树下:“小爷还从没见过小爷老子那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这回偷偷回来,被帝君小叔狠狠骂了一顿的缘故。” 抬袖一指,请郡王坐下,又命武卫前去烹茶。 “原来郡王不单单只怕老太妃,还怕老王爷。” 郡王撇嘴道:“小爷我如何不怕?草包一个,没半点本事,只好夹紧尾巴做人。” 见他如此坦诚,反倒笑了:“郡王不必妄自菲薄。” 郡王起身,坐到伏羲琴前。轻轻抚上,琴弦立时发出一阵沉稳的长音。 “小寒也会抚琴,但是很伤。听着,很悲伤。” 看着郡王修长的背影,从武卫手中接过茶壶,倒两杯香茗。 起身行至郡王身侧,将茶杯递过:“说来,郡王怎么有空来找我?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郡王才从府中出来,为何不先去找小寒姑娘,反倒寻我来啦?” 郡王才抬起的手一滞,又强装无恙接过茶杯,眉眼低垂道:“小爷去过了。她府上人说,小寒去了帝宫,一直没回来。” 郡王抬起头看向我:“阿央,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拍了拍郡王肩膀,笑道:“无妨,天大的事,有你帝君小叔顶着。你只管,该吃吃,该喝喝。” 郡王点点头,脸上的阴云仍未消散。 突然想起帝君的哥哥,青风华,似乎曾现身西州。 “郡王,你交友甚广,不知有没有结交过青州人士?” 郡王疑惑道:“青州?” “为何突然问这个?” 郡王仗义纯真,却并不痴傻。 浅浅一笑道:“没事,我那白玉楼请了位青州来的厨子,脾气却古怪的很。不知是不是青州人,脾气都这般古怪。” 郡王释然,想了半晌摇头:“不曾结交过什么青州人士。” 见他不再追究,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你今日来,可又什么事?若是无事,不如到白玉楼,品尝九州佳肴?” 郡王一拍大腿,喜道:“好啊!无事无事,闲了才来寻你。” “这就走?” “走!” …… …… 五月初八,西州连失两城池的消息传回,人心惶惶,西州帝君震怒。 郡王心情似乎不大好,整日憋在王府中,没再来寻过我。 白峰崖匆匆赶来时,我正读着帝君从青州传来的信。 白峰崖风尘仆仆而来,掩不住一脸得意:“少主!” 淡淡扫一眼白峰崖,行举规矩了许多,也收敛了不少。 行至我身侧,白峰崖欲出言,收了手中的信函,抢先问道:“那些伙计如何了?可有成效?” 白峰崖一怔,将先前满腹的话憋回去,规矩答道:“回少主,经过严格操练,那些人已不复往日,身上少了许多懒散的毛病,还日日嚷着,想早些回白玉楼。” 眉头一挑,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那个…….叫阿正的少年呢?” 白峰崖道:“先前如何都不守规矩,后来,便想了连坐的法子。若他不参加训练,其他人第二日的训练加倍。如此,阿正也日日操练。虽然他参加的晚,根骨资质却比其他人要好上许多。” 白峰崖偷偷打量我一眼道:“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当兵的好料子??浅浅摇头,忧心道:“此子身有反骨,若是用的不当,反倒生害。” 白峰崖点点头,道:“阿正对朽老,却是极不错的。” 看一眼白峰崖,眉头不觉间紧锁:“可他,也正因老朽的事情,极度憎恨于我。” 白峰崖大惊,问道:“为何?” 叹一口气,将老朽如何哑了的事告诉白峰崖:“圣女想让老朽为其做事,可惜老朽没答应,便毒哑了老朽。” 说来不过平平无奇,可当时,老朽是经受了多大的折磨? 白峰崖暗自捏起拳头,愤恨道:“都说圣女心善,想不到竟然如此恶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圣女来访 以谋联盟 “你错了,正因她心善,才留下了老朽性命。” 白峰崖看向我,满脸写着无法理解四个大字。 拿起凉透的茶水灌下肚,苦涩道:“若我是她,老朽这样的世间难得的人才,不肯为我效力,自然是隐患。” “不得,便杀之。” 白峰崖看我的眼神有些疏远,问道:“是不是……所有对帝君不利的人,少主都要除之而后快?” “哪怕他们并无二心,也不会威胁到帝君?” 我看着白峰崖,笃定道:“是。” 白峰崖神色大变:“那……少主想找青风华,也是想杀了他?” 想起方才帝君传来的书信,上面既没有军国政事,也没有儿女私情。只希望我,能将帝君的兄长青风华带回青州。 看着颇为激动的白峰崖,神色平常道:“峰崖,你知道青风华在哪里?你与他,一直有往来?” 白峰崖突然起身,摇头否认道:“没有……我与他,并无往来。” 淡淡叹一口气,也未去责怪白峰崖失礼,笑道:“你当我是杀人恶魔?还是当我不分青红皂白,毫无理智?” “能不能威胁到帝君大业,我自有判断。” 白峰崖神色一松,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渐渐舒展。 “若是你有青风华的消息,最好说与我知道。他毕竟是帝王家的血脉,应当担负起护佑国土安宁的大任。” “自在逍遥了五年之久,也是时候,该回来替帝君分忧。” 白峰崖道:“若……有朝一日,我能见到青……风华,必定将少主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他。” 我亦不再强求白峰崖,将他所知的事情告诉我,反问道:“对了,你突然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白峰崖看我一眼,才道:“听说唐州举兵侵犯西州。” 点头道:“没错,已经拿下两座城池。不过按理说,南安疆王回了边关,局势会有扭转之势。即便无法将丢失的两座城池拿回来,起码不会再失城池。” 白峰崖张了张嘴,丧气道:“原来,少主早已知晓。” “峰崖。” 白峰崖抬头,躬身抱拳:“在。” “我知你有心报国,也想早日了结一切,回到青州。” 白峰崖道:“我必定遵从少主命令。” “但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也说过,愚公移山,非一日之功。” “所以,成大事,必定要学会忍耐。” 白峰崖道:“峰崖受教。” “方才我见你进来,满面春风,颇为得意。” 白峰崖瞄我一眼,低下头道:“西州有战事,我青州便有喘息之机。” 我起身走近白峰崖道:“没错。但你看看他”,说着指向武卫:“他的脸上可有半点喜色?” “你再去看看满大街的行人,哪个不是忧心忡忡,愁云惨淡?” “偏偏你一人,脸上的喜悦之情毫不掩盖。” “扈城不比西宁眼线众多,但毕竟是西州第二城,又住着圣女、南安疆王这样的大人物,怎会少的了眼线?” “西州掀起战火,你却开心不已,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些眼线,你白峰崖有问题!” 白峰崖面色愈发沉重,跪地道:“是峰崖沉不住气,请少主责罚。” 缓和了语气,俯身牵起白峰崖道:“往后注意着,便是了。” “回去吧,经营好白玉楼,往后困难重重,都需一一经历。” 白峰崖点头,转身离去。 见他行至照壁,还是决定出言提醒一二:“峰崖!” 白峰崖转身,看着我道:“在。” 淡淡舒口气,对着照壁前的白峰崖道:“他认识你,意味着知道你我的身份。总之,小心行事。” 我说的这个他,自然是帝君兄长,与白峰崖交好的青风华。 白峰崖一怔,郑重道:“是。” …… …… 深夜寂静,稀客到访。 老朽放下手中甜瓜,起身前去开门。 进来的,是圣女宫寒。 见我朝她身后看,圣女安然落座,嬉笑道:“那个哑巴,走了。” 冷冷看向圣女,问道:“何事?” 圣女道:“唐州举兵侵犯我西州边陲以南。” “我知道。” 圣女又道:“三国集结边境,要求帝君放还各国密使。” 浅浅一笑:“这样。” 圣女不觉间,前倾了几分,凑近我:“你觉得,该当如何?” 起身送客道:“这与我无关,圣女请回。” 圣女有些焦急,双手按在石桌上:“你必须帮我,帮西州。” 眉头一挑,双手交叉胸前,笑道:“为何?” “因为你说过,狡兔死走狗烹,帮我,就是帮你柒州。” 坐回桌上,倒了一杯茶,笑道:“百足之虫,虽死而不僵。西州幅员辽阔,又岂是能轻易攻下的。这兔子还未死,波及不到我这只狗。” 圣女砸向桌子,看着我道:“说,到底如何,你柒州才肯帮我西州?” 用衣袖拂了拂,圣女拳头砸出的两个浅石印,不疾不徐道:“圣女,求人可不是这个求法。” 圣女黑色大袖一挥,不耐烦道:“你想怎么想?” 替圣女倒一杯茶,递到跟前,抬袖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如坐下来,慢慢谈。” 见圣女坐下,却并不品茶,问道:“是这茶不合口,还是圣女并没有和我谈的诚意?” 圣女拿起茶杯,一口灌下,重重放到桌上:“现在可以谈了。” 从袖口摸出一把太史折扇,随意甩开道:“我且随意说两句,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圣女指正。” “自青州拿下大瑶后,各国吞并之心,已经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如今,西州以南,有唐州虎视眈眈。是也不是?” 圣女道:“不错。” “西州以西,有三国联盟城下,安营驻扎,是也不是?” 圣女道:“是。” “而唐州势猛,不会轻易退兵。况且先前,各国于唐州连横,商讨讨伐青州之事,是西州半路截胡,请三国密使到西州暗会。如此,结怨已深,是也不是?” 圣女犹疑半晌,道:“不错,如今唐州连攻我西州两城,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接着道:“三国名为要求放还使臣,但实际上,无论放与不放,西州与青海、瀛州、东州,与西州再无交好可能,是也不是?” 圣女道:“为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巨变连发 根基渐稳 愣了一瞬,笑道:“为何……” “看来圣女心怀西州苍生,却只会祈求天降甘露,神佛庇佑。” 圣女道:“何须激将于我?大可直言。” 点头正色道:“若单单要求归还使臣,何必集结军队,兵临城下?” “所以,这使臣,若你们不归还,三国便有理由攻入西州。若是归还了,难保才到各国阵营,便仓促身亡。到时候,还是有理由攻打西州。” 圣女道:“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打,为何至今迟迟尚未动手?” 挑眉笑道:“分赃不均。” “当初各国于唐州连横,不正是因为分赃不均,才一拍两散的?” “若是众志成城,团结一心,青州与大瑶,早已拿下。” 圣女道:“倒是在理。” “如此,九州八国,你们西州便得罪了四个国家。剩下的雪州,最为神秘,向来不愿牵扯这些。而至于青州、大瑶,先前集结军队,驻扎大瑶城下的,若我没记错,便是你西州的军队。” 圣女道:“连横不成,我西州早已退兵。” 点头道:“没错,但青州为何要帮西州?帮一个曾经觊觎自己国土的人?” 圣女冷眼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愿不愿意帮我西州?” 起身笑道:“帮,自然是帮。唇亡齿寒的道理,我先前便和圣女讲过。而且,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表明,整个九州大陆之上,只有我柒州才能帮你,帮西州。” 圣女热络了几分,上前扯住我的衣袖,只是看起来,古怪又勉强。 “阿央!听说你这里有……瓜吃……” 圣女瞬间放开我衣袖,刻意保持距离,往后站远了些。 可方才圣女拉着我的景象,已经落入郡王眼中。 郡王动了动嘴角,勉强笑道:“阿央,你们是在等小爷我吗?” “看来我没猜错,你那个哑巴管家跟我比划,非要我来你宅子里吃瓜,还真的有瓜。” 郡王拿起一片切好的瓜,笑着伸到圣女面前: “小寒,你吃瓜啊。” 圣女挥手,扫落郡王手中的瓜。 郡王一怔,慢慢蹲下,拾起碎了一地的瓜:“小寒……不喜欢吃瓜啊……” 看他这模样,我实在不忍心。 “郡王……” 郡王拾起地上的瓜,塞到嘴里:“阿央,你家的瓜真是又甜又水!” 圣女一脚踢飞郡王手中的烂瓜:“你走吧。” 郡王缓缓起身,背影间无限凄凉。 “小寒……你是来找阿央下棋的是吧……小爷……小爷我以后也学下棋,这样就能陪你下棋了……” 圣女打断道:“自你五岁时,便跟着你小叔学棋,可十多年来,你哪次不是五步之内必输无疑?” “你学不会的。” 郡王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口。 想来,郡王想说的,应是他学的会。 圣女走到我身侧,对着郡王道:“若非你是个无用的废物,我又何必来找他?” 我...... 一语双关,厉害,佩服。 郡王清澈的眸子里,含着半汪泉水。 “阿央……小爷……小爷我改日再来找你玩。” 圣女的声音传来:“瞧,你只知道玩。” “若我西州陷于危难,你能做什么?若我西州国土不保,你能做什么?若我西州百姓困于战火,你又能做什么?” 郡王道:“有……帝君小叔在,还有我爹,还有……小寒你。” 圣女一声冷笑:“所以你还是那个,一无是处,只能靠着祖上阴蔽的废物。” 从石凳上拿起长衫,盖到郡王身上:“夜深了,郡王早回。莫让老太妃担心。” 郡王掖了掖领口,抓着长衫渐渐远去。 待郡王消失于视野,坐回凳上道:“他才十七岁,圣女,你言语过激了。” 圣女坐到我对面,冷冷道:“我十岁,就是西州的圣女了。” 看着那双幽深的眸子,莫名叹了口气:“所以你更该知道,郡王的无邪天真,有多珍贵。” 圣女皱起眉头:“说正事,你准备如何帮我西州?” 浅浅一笑道:“帮自然是要帮的,不过有前提。” 圣女道:“直说。” “你毒哑了老朽。” 圣女先是一愣,复又笑出了声:“难不成,你要我自己毒哑了自己?” 续上茶,抬起一块瓜道:“非也,若是你诚心道歉,老朽又原谅你。我柒州三万精兵,双手奉上供你西州御敌。” 圣女眉头一挑,身体下意识前倾:“若他不肯原谅该如何?” 轻啜一口茶,笑道:“若是不肯,那你只好毒哑了自己,才能拿到这三万精兵。” 圣女起身,转头便走:“一言为定。” “哪怕以后不能说话,我也要借到这三万精兵。”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脑海里突然想起郡王当日说的话:“小寒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姑娘。” 浅浅一笑,虽算不上很好,但为青州安危,宁肯做个哑巴,总算不失大义。 …… …… 走之前,盛太医曾叮嘱过我,一定不要忘了多运动,多读好书,多熏陶熏陶肚子里的孩子。 老朽为我做了台能强身健体的两仪阵,闲来无事,便多动动。 如今腰身已粗了不少,还好我穿衣服本就宽松,倒也看不出来。 西州与唐州战事焦灼,而青海、瀛州、东州三国,又虎视眈眈。 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等到时,借兵西州,暂时拖延战事。 这场大战持续个一年半年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便有充足的时间安胎养胎,生个水灵灵的小娃娃。 …… …… 早晨老朽曾来过一趟,见了我也不走进,只遥遥看着。 见他奇怪,也未理会,等从再转头时,便不见人影了。 中午时,老朽又来了一趟,远远看着我不说话。 入夜十分,老朽又来了一趟。 这回却走到我跟前,比划道:“谢谢。” 比划完便极没头脑的离开,步履轻盈,实在不像个七八十的老头子。 第二日清早,圣女入府拜访。 …… …… 七月十五,与圣女入帝宫,赴宴结束,密会西州帝君。 …… …… 七月二十,白玉楼开业,西州帝君亲题匾额,赐下白玉二字。 …… …… 七月三十,西州连失三城之际,一名唤白峰崖的大将,携精兵一万,前去边陲之南,衰退之势暂缓。同日,驻扎西州边陲以西的青海,退兵回国,反袭东州。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环扣连连 坞里时光 八月初一,东州紧急撤回,驻扎西州边陲以西的军队。 是夜,瀛州撤兵,紧锁国门,断绝与他国之间往来。 …… …… 八月二十九,白峰崖战死,其所带来的一万精兵,归于副将铁慕真麾下。 …… …… 八月三十,南安疆王之妻,老太妃于甘昙寺礼佛,下山之时,不慎坠足。 …… …… 九月初二,南安疆王与敌军对垒之际,副将铁幕真奔马传信。后,南安疆王坠马,重伤,失一城。 …… …… 九月初四,西州帝君下令,传南安疆王回扈城,任副将铁慕真为主帅,统领五万大军。 …… …… 桃花坞后山脚,距后湖一里远处,有片方圆十亩的粮田。 秋风拂来,金色的麦穗在风浪裹挟下翻滚。 雁回手提红漆食盒,朝粮田走来。一只袖子挡在脸上,遮着秋老虎毒辣刺目的阳光。 费力抬起弓下的腰身,用镰刀背拍了拍武卫:“老张,开饭了。” 武卫捆好割下的麦穗,连忙起身扶我:“少主,您这肚子,跟挂了个球一样。太阳又辣,等会儿就和雁回先生回去吧,剩下的麦子我来收。” 一手托在半耸起的肚皮下,又扔块干净的帕子,到武卫汗涔涔的胳膊上,手紧抓着武卫胳膊上的方帕,小心出了麦垦。 雁回头上插着的,是我昨日用乌木削的挽月簪,更衬的一头青丝乌黑顺滑。 雁回笑道:“她这性子是劝不住的,劝也是白劝。别的妇人,哪个怀胎时,不是养着躺着,好生伺候着?偏她好,非要下地割麦子,说什么,肚子里时,便要教会孩子自食其力。” 雁回手中的食盒递向武卫,伸手来扶我。 一掌打了回去,笑道:“多锻炼,才好生养。再者,才六月大,我却一点都不知倦的,浑身的力气。” 雁回笑道:“不过你啊,过会儿子还是要回去的。” 手里托着菜,坐在麦垦上,取筷子的手一顿,转头道:“谁来了?” 雁回眸子清亮,笑道:“你猜?” “是内玺?!” 雁回点头,道:“正是。” 匆忙放下菜碗筷子,一手撑地借力起身,欢喜道:“雁回先生,这便回去。” …… …… 月前,内玺来西州寻我,半夜闯入桃花坞,触发了坞中机关。等第二日清早,雁回上后山采药,才发现满身是伤,早已经昏死过去的内玺。 雁回之力,大无穷。竟将八尺高的内玺随意扛在肩上,扛回了坞中。 内玺昏迷之间,尚有意识警觉,生生往雁回胳膊上,咬出了半牙血印。后来雁回也没扔了那衣裳,反叫两只仙鹤用嘴叼住,迎风吹干了袖上血迹。 那时我便觉得,似乎有一股恋爱的酸臭气息,在桃花坞里蔓延。 过了两日,内玺伤势渐好,人也清醒不少。雁回得知内玺醒来,不顾才放一半血的老母鸡,随手一扔,操起镰刀,也不管一手的鸡血,直往内玺屋子里奔。 我瞧着那只半死不死,脖子直往外滋血的母鸡扑棱翅膀,也顾不及给她来个痛快了断,忙追着雁回往内玺屋子里去。 等我赶来,雁回正一刀劈在内玺身前三寸处,眼里满是傲气,语气也丝毫不容质疑。 “我这桃花坞不容男人,要么自宫,要么自杀,你择一样。” 才清醒的内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口,拎着咽气母鸡的武卫,方将眼神落到雁回身上。内玺欲掀被下床,朝我叩拜,雁回见内玺未回他话,眉头一锁,抽出陷入床板三分的镰刀,抵近内玺喉结。 内玺虽虚弱,一双丹凤眼却深邃而镇静的,再次落向雁回。 内玺的喉结动了动,又动了动。 雁回逼近内玺,语气也比先前重些:“自杀,还是自宫,择一样。” 见内玺痴傻不语,上前小心将雁回手中的镰刀,往下按了几分,陪笑道:“雁回先生,这和门口的老张一样,是个雏儿。” 雁回看也不看我,直道:“他不是。” 下意识看向雁回腰间,日日系着的铃铛却不见了。我晓得,雁回这是诈术,没了铃铛,她自然猜不透内玺心思。 我同武卫两个,使了浑身力气对内玺挤眉弄眼,可内玺那双丹凤眼,一直锁着雁回,全然看不见。 虽不过须臾,却长过一生。 武卫同雁回比划过,未过十招便败。我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肚婆,更敌不过。 我与武卫凝神屏气,直盯着眼前二人。生恐雁回一怒,同割草一般割了内玺脑袋。 雁回落下镰刀,转身而去。 “下不为例。” …… …… 那时候,内玺的伤并未好透,却急着要离开桃花坞。 说来今次,是内玺第二回,来桃花坞。 思及此,戳了戳雁回胳膊。雁回回过头,搀上我道:“小师侄,我总觉得你身上,没有半点母性。” 我:“……” 雁回接着道:“我替你备下了女装,是套对襟羽纱衣裳,今次该合你意了。上回的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你嫌做工繁复,穿起来拘束。这次的简单、舒身,你定喜欢。脱去男装,梳上云鬓,才有做娘亲的样子。” “想来我儿,定不会嫌弃他娘亲威猛。” 雁回拉住我道:“你到底为何,百般推脱,就是不肯换上女装?” 淡淡叹气,苦笑一声道:“其实小时候,我很喜欢那些小蝴蝶的发叉,粉嫩的发带,绣着鸳鸯荷花的帕子。” “后来阿爹狠狠打了我一顿,我偷偷藏起来的帕子,也被阿爹绞得稀烂。他说,既然上天同我开了这般大个玩笑,我必须就得活得像个男儿。从里到外,从喜好到行举,都必须像个真正的男儿。” 雁回唏嘘不已:“好在师兄不知你在此处,若依师兄性子,知你如今有孕,说不准,真能打折你两条腿。” 拉着雁回往前走,摇头笑道:“十几年不见,阿爹阿娘的样子,在我印象中愈发模糊。只怕哪日四目相对,我也认不出。” “我在青州时,常去茶馆,青楼之类的地方看姑娘。一个个娇软沁人,好看极了。” “及我光明正大穿女装,梳云鬓,贴花黄,扫脂粉那日,必定再来这里寻你。你可得好好记住我的模样,别到时,认不出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暗卫统领 内玺来访 雁回凑近我,好一顿摸才收手:“如今你这骨象皮相我全记在心里,小师侄,莫要失言。” “说起来,你这回可有手拿镰刀,砍我暗卫统领的脑袋?” 雁回收起笑,冷哼一声不再睬我。 拿胳膊肘搡了搡雁回,笑道:“说来,雁回先生不准备寻个心上人,在这桃花坞里双宿双飞?” …… …… 到坞中学堂附近,见内玺远远儿的站在园中。雁回探一眼内玺,拉住我说,要去看看孩子们是否午睡了,说罢也不等我应她,便转头往小道去。 抬头望着烈日,暗自叹道:红鸾心动,必有红鸾心动。 “内玺!” 内玺见我唤他,提剑赶来,伸手扶住我。 “主子,圣女近日追问,何时才会支援剩下的两万精兵。除此之外,如今白峰崖诈死,假扮西州副将铁慕真,已掌握西州边南五万士兵。” 与内玺在园中散步,不时点头,听他讲如今局势变化。雁回养的两只仙鹤倒极通灵性,专围着内玺。“至于青海和东州的战事,似有缓和之势。据报,两方派出密使,于两军相接之交密谈,不知在筹谋何事。” 脚下一滞,问道:“算来,青海和东州这一战,双方僵持了两月余,双方各有多少损伤?” 内玺眼中一亮,忙道:“双方虽战事焦灼,兵力不断运往前线,但似乎确有虎头蛇尾之状。无论是青海,或者东州,都未失守。至于兵力损耗,似乎也不太多。” “当中必有蹊跷。” 内玺点头:“属下明白,即日就派人前往查探。” 路走多了,脚下难免酸胀,指着南边的凉亭道:“进去说话。” 内玺扶我落坐,手下竟有些慌乱。见他这般模样,不由笑出了声:“难得你也有畏手畏脚,慌慌张张的时候。才不过六月大,我身体好的很,狂奔疾走都不成问题。” 内玺面色一红,坐下替我斟茶:“总觉得主子身上,多了个易碎金贵的,有些心慌。” 接过茶饮尝一口,便不再饮,皱眉道:“若说变化,反是嘴刁了。若这时有玄一在该多好,蜜汁鸡翅、阳春小面、金华火腿、桃花冻……他的手艺,任谁也比不上。” 内玺正色道:“对了少主,神策大将军被派往大瑶,驻守坐镇。”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青海和东州开战不久后。” 玄一被派往大瑶……照说如今大瑶平定,根本无需玄一前去镇守。帝君送来的信中,又不曾提及过此事,难道帝君……另有打算? 我刻意略过此事,问内玺道:“对了,如今唐州和西州的战事如何?” 内玺看我一眼,低垂双目,答道:“唐州又增派三万兵力,白峰崖那边,应该有些吃力。” 唐州难不成将举国的兵力都集中于西州?如此一来,顾此失彼,反将唐州推入险境。唐州帝君老谋深算,又怎会为攻伐西州,倾尽国力,反使唐州失守? 暗自叹口气,言语间消沉了许多:“如今这境况,我反倒看不明了。唐州先后出兵十万攻伐西州,难道不怕他国趁虚而入,一举端掉唐州?” 内玺道:“属下也不明白,还有瀛州,突然退兵,又断绝与他国往来,不知是何意。” 仙鹤在幔帐外徐徐漫步,远处杏树上结的杏子,又大又黄,沉沉下坠,压弯了枝条。 “内玺,不管局势如何,我只希望青州此时能够韬光养晦,不要牵扯进这场混乱之中。可惜,许多事并不遂我心意。” 内玺沉默半晌,小心问道:“主子……思念帝君了?” 见内玺伸手进怀中,便知他要拿从青州来的密函,伸手阻止道:“你不必拿给我看。当初走时,我请帝君扮好昏君,他倒是称职,上月时,已经纳了十二妃嫔,日日沉溺酒色。” “我如今……不想再看了。” “你告诉宫里那位,往后帝君如何如何,都不必再告与我知。平添一身闷气,实在不值当。” 内玺缩回手,淡淡道:“请主子记挂好自己身体。” “还有一事,属下要告知主子。” 抬眼看向内玺,道:“什么事?” 内玺道:“五年一次的九州盟会,今年会在柒州举办。虽然西州帝君与圣女,早已深信主子是柒州帝君秘密派来,但属下唯恐……到时西州帝君与柒州帝君碰面……” 今年…… “今年何时召开?” 内玺道:“今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于柒州帝城。” 眉头不觉间深深锁起,指节在桌上不停的敲击:“看来,十二月之前,全部人马,必须转移出西州。” 内玺抬头看我一眼,神色不安道:“而且……属下怕到时候,帝君会折道西州,来寻主子。” 心中一震,不安层层涌起,压的我喘不过气。 “这孩子出生……最少也要一月份。” 内玺抱拳道:“到时候,少主若避而不见,反而会伤了与帝君之间的和气。” 压下心中阴霾,强颜欢笑道:“尚有三月,来得及转圜。” “对了,郡王最近如何?” 内玺道:“先前主子不在时,会时常来端木府打听主子消息。后来南安疆王被囚,听说消沉了许多。有一日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如何,从桥洞底下被人抬出来,报了官,老太妃亲自出府,将郡王抬了回去。” “后来,就没有郡王消息了。” 若是郡王因此事意志消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实在良心难安。 “那南安疆王呢?境况如何?” 内玺顿了一顿,道:“树倒猢狲散,满朝上下,只有圣女为其奔走。” “你……尽力保全老王爷性命。虽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但归根究底,是我借用老太妃滑胎一事,重挫南安疆王,又离间了南安疆王与西州帝君的兄弟情。” “我的本意,是想南安疆王这只雄鹰无法为西州翱翔九天,若因此累及他性命,还有郡王,我心中……千万个难安。” “伤了这么多人,损的却是自己阴德。只希望……若真有报应,就应在我身上,千万别牵连到我腹中的孩儿。” 内玺宽慰道:“两国交战,兵不厌诈,主子并未做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知秋尽 岁寒常忧心 可妇人之仁,是否要得? 南安疆往不过四十余岁,又经验丰富,若他活一日,难免日后,白峰崖易容假扮副将之事败露。又或者,南安疆王重掌兵权,到时兵将必定听其号令。 暗自咬紧牙关,紧紧攥着的拳头却突然松开,看向内玺道:“南安疆王,若不能囚一世,便杀了罢。” 内玺看向我,点头称是。 …… …… 世上若有为难之事,便闷头不理,睡上两日。直睡到筋骨松散,神不识,鬼也不识。 …… …… 醒来时,床前坐着雁回,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只是盯着我的一双眼里,似有无限悲悯,看的我毛骨悚然。 雁回恢复如常,笑道:“醒了?才说要做个小帝子的好榜样,便连睡两日。我劝你,不如多读书,多抚琴,这样小帝子也能陶冶心性。” 我直直看着雁回,攥紧被角,问道:“可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你莫要诓我,你方才的眼神……让我害怕。” 雁回敛了笑意,正色道:“确实……昨日见你昏睡,我卜了一卦。” “卦相凶险?” 雁回眉头紧锁,良久道:“九州恐有浩劫。而且这劫,从雪州来,别的我也看不大清。” 低声呢喃道:“雪州……” 雁回拍了拍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天下的事,变数太多,如重云雾缭,看不分明。” 雪州是九州之上最为隐秘的国家,举国一直隐居世外,从不与他国往来。时间久了,世人只知有雪州,却不知雪州在何处,渐渐成为传说中的国度。 抬头看向雁回,问道:“能否算出,劫数什么时候来。” 雁回道:“今年与明年之交,具体什么时候,我算不出。” 正苦思时,肚子的小人儿却猛踢了我几脚。 见我突然捂向肚子,惊叫一声,雁回紧张道:“如何,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摇头苦笑一声,无奈道:“无妨,他最近常踢我。我睡着的时候,就感觉他,在我肚子里拳打脚踢的,闹个不停。” 雁回一笑,伸手摸上我肚子,又猝然离手,满脸愕然。 “小……小师侄,刚刚小小小师孙在动!” 看着雁回笑道:“孕育生命,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雁回点头,小心抚摸我的肚子,惊道:“他好像知道我在哪里,手落到哪处,便往哪里踹。” “雁回先生……” 见我欲言又止,雁回抬头道:“怎么了小师侄?” 犹豫几番,终是出口道:“可否让他,提早一两个月出来?” 雁回面色一寒,收回手,果断否决道:“不行。” “可我……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养他在腹中。也不知当初留下他,到底是对是错,是好是坏。” 雁回冷冷看着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怀胎十月,孕育生命,天地之间,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九月落胎的,便是先天不足,身有损伤,终难长命。” “你如今要借人力,早日落胎,伤的不止是孩子,还有你。且不说我没那么大本事,纵然我有,也绝不会让你和小师孙冒这个险。若因此使得你母子两人命丧黄泉,或者少寿减命,他日若遇见师父、师兄,我该如何同他们交代?” 看着一脸怒气的雁回,伸手拉上雁回衣袖。雁回一把甩开,又挪远了几分。 “好好好,是我错,再也不提这事,雁回先生莫气。” 雁回转过身看着我道:“我不是气你,是气青州坐在帝宫里的那位。” “他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干,更不知你受了多少罪,便白得一个帝子,我心中气不过。若他稍有些良心,也不至于让你生出提前落胎的念头。” 想为帝君辩解两句,话到嗓子眼,又收了回去。说到底是我自己瞒他,他既然不知,便怪不到他头上。 扯住雁回衣角轻晃,好在雁回这回,并没有推开我。 浅浅一笑,捂着肚子道:“雁回先生,您的小师孙,说他饿了,在问雁回师祖,可有吃的填肚子。” 雁回瞪我一眼,起身道:“你知我素来喜欢孩子,看在小师孙的份上,便去将小雪最爱的那只老母鸡炖了。” 小雪…… “可是那六岁大,动不动便哭,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止不住的小雪?” 雁回道:“正是。” 吓得我连连摆手:“我儿说,他不饿了。” 雁回打落我的手,凑近我嗔道:“那只老母鸡,我今早便宰了,如今正在砂锅里炖着。小雪也哭罢了,让你的侍卫带着割麦子去了。” 看着雁回眉眼间颇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笑:“那得赶在小雪回来前喝光光,你这便去盛汤,我这便穿衣下床,万莫让我儿饿着。” 小雪啊,真是我在桃花坞最大的克星。也真是应了她的名字,整个人如水做的一般。时不时便哭,哭起来撼动山河,天地为之变色,哭的我整个脑仁几欲炸裂。 有一次,是偷吃了小雪娘亲做的山楂糕,原不过想尝尝味道,小雪也答应我,让我吃一块。怎知十分酸甜可口,香糯中带点弹牙,弹牙中带点爽滑……一块怎够吃? 趁着小雪去学堂读书,偷偷潜入女童子睡房,还不忘带上嫁祸对象……小雪最爱的那只老母鸡。可惜天不遂人愿,鸡不通人意。那只母鸡竟自己跳下炕,扑棱着翅膀跑了。 心中一慌,卷起山楂糕,提起衣摆,拔腿狂追母鸡。谁知那母鸡疯癫了,直往学堂里钻,腾空一跳,跳进小雪怀里。 我想着,既如此,不如将猪崽子从圈里抱出来,放到小雪床铺上,再将山楂糕的灾后现场摆在猪崽子身边。 也不晓得,那只老母鸡专与我作对还是怎的,竟又扑棱着翅膀,引小雪回了睡房。 小雪来时,我正拿着最后一块山楂糕,抹猪崽子的嘴巴。 …… 一阵狂风暴雨袭来,小雪的哭声撕心裂肺,撼动山河,经久不衰,绵延桃花坞每一个角落。 唯一庆幸的,大约就是,小雪对着雁回先生指控,说我将她的山楂糕喂了猪。 喂了猪……总好过我七尺男儿偷食六岁稚儿的山楂糕,还嫁祸给出生不满一个月的猪崽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曾记否,春暖燕回巢 经此一役,我苏阳离本人,颜面扫尽,在桃花坞六十余稚儿面前,抬不起头。 …… …… 秋,总有肃杀离别之意。 过了十一月,天气逐渐转凉,我的身子也愈发沉。前几日还能绕着后湖走上一圈,如今走半圈,身上犹拴千斤坠,脚也肿的没了知觉。 昨日雁回将坞中孩子送回各自家中,嘱咐明年开春再来学堂。少了稚儿的读书声,玩闹声,成群追逐园子里踱步仙鹤的笑声…… 还有小雪,一见我便能挤出一缸眼泪,哭得武卫直拿脑袋撞南墙的小雪…… 安静,萧索,还有那么一丝凄凉。 其实西周多牛羊,养猪的是少数。仅有的部分粮田,也多种麦子、青稞之类的粮食。 早晨雁回说,下午杀猪,灌肠,风干,以备冬日所需。 我如今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多个时辰是赖在床上的,身体越是不舒服,心里越是澄明。正好雁回也闲了,索性便央她教我五行八卦之术。 五行相生相克,源于阴阳,出于八卦,可用于堪舆、命理、相术及占卜等。 八卦包罗万象,蕴含天地间至命至真之理。乾表天,坤代地,巽代风,震代雷,坎代水,离代火,艮代山,兑代泽。八卦又生六十四卦,生生息息,而无穷尽。 合上书卷,仔细回味今日所学,又结合桃花坞八卦阵演算一番,果真思路通彻不少。 捏了捏肿胀酸痛的腿脚,下床出门,去看看武卫和雁回的腊肠,做的如何了。 先前生机盎然的园子,百花绽放,树木茂密。如今万物枯萎萧索,踩到地上,干枯的枝叶荒草,随着步子发出咔嚓声响。 雁回喜净,厨房离学堂有一段距离。穿过园子,行至凉亭后右拐,过条独木小溪便是厨房。 因我如今身子沉重的缘故,雁回已将独木桥加宽不少。两只仙鹤尚未南飞,但每日在空中盘旋,总往南边长鸣鹤唳。 见我上木桥,两只仙鹤从空中盘旋而下,一左一右立于身侧,两双黑珍珠般的眼珠子,紧紧锁在我身上,见我安全过了溪,下了桥,便又腾空起飞,往南而去。 远远儿的,看见雁回半蹲着,脚踩水窖,手里不停的搓洗肠衣。 武卫右手持长剑,左手镰刀,飞快的剁着猪肉糜。 “可要我帮手?” 雁回见我,道:“我就知你耐不住,定来此处。早晨杀猪你又嫌血腥,你这侍卫说好好的剑怎能用来杀猪,只得我亲自动手,用镰刀一刀宰杀了。你可听见猪叫声了?比起小雪,算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思及小雪,面色一怔,随即道:“不曾听见。若你知老张剑上沾了多少人血,只怕你会上赶着拦他,不让他宰的。” 老张使剑的手一滞,略显慌张的看向雁回。 雁回愣了愣,又看了看剁的十分精细的肉糜,硬是将肠衣当做长鞭使,横空甩向武卫。 …… …… 风干一月,腊肠的香味惹了不少秃鹫乌鸦前来,雁回的两只仙鹤同秃鹫打了一架,奈何敌我力量悬殊,仙鹤败北而归。 母鹤头顶的红冠被咬了大半,雁回仔细处理着伤口,公鹤一只膀子秃了一块,围着母鹤直叫。 雁回道:“差不多有一个月,你便要生养,昨日那人来,可有带回帝君的消息?” 听雁回提起,卷起手中正看着的《甘誓》,抬手放到床头书架,又从雁回编纂的《梅花易数》取出一封信函,放到桌上,用肿胀的手按了按,抚平中间的褶皱。 雁回道:“既然有信,收着不看是什么道理?” 细细思索了半晌,将信递给雁回。 “不如你帮我看看,若还是什么娶了几个妃嫔之类的……索性烧了。” 雁回在母鹤头顶打了个如意结,公鹤凑近雁回,脑袋抵在雁回膝上,细细摩挲。雁回轻轻拍了拍公鹤,两只鹤出了房门,互相依偎,缩在房檐下。 雁回接过信,并未打开:“我记得你几个月前,不是已经叫人不必送这些信来?” 看着雁回手中的心,低声叹气道:“这并非我在宫中的暗桩送来,而是帝君自己写了送来的。我上月才看过一封,所述的,大约就是又娶了哪家的妃嫔,哪家的尚书千金似乎也不错,问我是否要纳入后宫,用以笼络身后的家族。” 雁回一笑:“他只问你这些?” 苦着脸道:“不错。” 雁回拆开手中的信,一边翻开信纸,一边道:“你们两个人,倒是有趣。明明我这卦象中说,那帝君很在乎你,可偏又写这些来气你。你呢,明明是两个人的孩子,非藏着掖着自己生……” 雁回陡然一滞,紧紧盯着那封信。 见雁回面色不对,试探道:“如……何?” 雁回迅速收起信,一行清泪划下,猝不及防。 “雁回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艰难的往雁回身侧挪了挪,抬起袖子擦了雁回的泪。可眼泪就跟断了线一般,怎么都擦不干净。 雁回神清冰冷,只有不断溢出的眼泪才能证明,雁回伤心了。 雁回嘴角上扬,扯起一笑,转身看向我,那双眼珠子,清澈的让人心悸。 “我认识青风华,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雁回先生……” 雁回看向门外的两只仙鹤,眸子微合,眉眼一垂,晶莹的泪珠从鼻尖滴落,化进白衫,没了踪迹。 “五年前,我在唐州游历,遇见了他。那时他站在青楼画舫,也是一身白衣,迎风而立,有着说不出的朝气和魅力。” “他看见我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便让我呼吸一滞。后来我跟着那艘画舫,没了陆路,便踏水而行。起初不过是觉得,他那身白衣裳,煞是好看。” “后来我踩不动水,那船又行的快,索性沿着江流,肆意漫步。” “我是漓江的低洼处发现他的,满身的血,染红了那身白衣。我费尽好大的力气,救活了他。可小师侄,那时我还不知道,有些真心终究是错付。我以为,我以真心待人,别人同样会回以真心。” “我帮他做了许多事,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在利用我。可哪怕如此,我也觉得,他吹得一手好箫,乐音不会骗人,他的本心,很干净纯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玉珏合 重云缭雾渐真兮 “是,以苏家后人的性命为筹码,跟帝君讨个商量。” 帝君又近一步,我才退开不少的剑,下意识抵上脖颈。轻薄的肌肤渗出丝丝凉意,沿着白皙的脖颈滑下。帝君脚下似有慌乱,匆匆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就算你自刎而死,本君掘地三尺,也一定能找到苏家后人。本君又何必答应你提出的条件。” 我与武卫对视一眼,缓缓转过身。 虽简单易了容,熟悉我的人,一看便知是我。帝君明明知道是我,又为何故意当着众人面不承认我是我? 难不成,是真起了杀心? 我突然笑了,一夜夫妻情也罢,能匡扶明君的苏阳离也罢。帝君说不认,便不认,说杀,便能杀。 我再抬头看帝君时,眼里满是戏谑。 帝君眉头紧锁,愣了一瞬有些慌张:“你说是什么条件,本君或许能答应。” 我挑眉道:“或许?苏阳离对君上,看来半点都不重要。” “本君都答应。” 我眼中的戏谑半分未退,似玩笑一般道:“一,放我身旁的四个人入姑苏城,不伤其身,不损其命,日后也不予追究。” “二、厚葬这四人。” 帝君道:“放人可以,但此四暴徒,杀我青州士兵,绝无厚葬的可能。” 我轻笑出声:“如此,帝君便掘地三尺,去寻帝君要寻的人。” “本君应你!” 焦灼,妥协,无力……其实帝君并没有,很想我死。 目送武卫远去后,我手中的剑倏然落下,眼前有无数星辰大海……这样的景象,我也只在几年前,去找钦天监夜观天象时见过。 “好多……” 身子一软,沉沉坠下。 我被人拥在怀中,好一阵香甜的梨花味扑面而来。一定是汤十一练剑,劲风吹落了满院梨花。 “好多什么?” 好多什么? 好多什么……. 好多星辰之海,好多气味香甜的梨花。 宫中的婢子说,我睡了三日。 我扶着昏沉的脑袋匆匆下床,走了两步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三个宫婢慌忙架起我,吃力的拖我回榻。 我颤着手掀开外袍,看到膝盖上沁出丝丝血迹。用指头按了按,又攥着拳头锤了锤,仍是毫无知觉。那宫婢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哀求声倒有几分真切:“主子莫再用力,好好的腿,再打便真打坏了。” 我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这人真是奇怪,竟还哭了。我又凑近了几分,这眉眼,这小嘴,像极了墨玉。我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墨玉?” 这宫婢眼眸一亮,双手扒住榻沿,伏膝跪地往前挪了挪:“主子,奴婢是墨玉。” 竟真是她。 我缓缓点头,躺平在榻上。 半个时辰后,窸窣声响起,来人是公孙喜。 “国师可还安好?您昏睡三日,帝君十分忧心。一听说您醒了,特遣奴才前来探望。” 遣公孙喜来看我? 是不敢见我?还是不屑于见我? 我动了动嘴唇:“帝君呢?” 公孙喜:“晌午蕙嫔娘娘那边说是吃坏了肚子,吵着要见帝君。帝君正与内阁首辅箫大人商讨国事,闻及蕙嫔不舒服,匆匆赶去霜云殿了。” 内阁首辅箫大人? “箫崇端?” 公孙喜:“正是箫崇端箫大人,如今已是我青州首相,前途无可限量!” 箫崇端做了青州首相,却是我不曾料到的事。 此人看似好拍帝君马屁,实则为人中正刚阿,极有原则。为官多年,却不曾结党营私,在这宦海沉浮的朝堂之中,实属难得。 再则,箫崇端原本就是户部尚书,掌青州赋税、户籍、田亩及大小官员俸禄,把一国一朝之命脉。由其来坐首相之位,再合适不过。 那公孙孙一呢?如今是死是活? 还有箫崇端,不但未因孙荐之结党营私之事,受到牵连,反而官升及相,实在匪夷所思。 公孙喜见我皱眉,却是误以为,我不满帝君耽搁政事:“箫大人走时,也嘟囔了一两句。奴才听着,似是说帝君太好美人…….” 我轻轻摇头,箫崇端不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凤雉远离国土,自愿与我青州帝君结成姻缘,平息大瑶百姓的怒火,是为大义。帝君多关心她些,也是应当的。” 公孙喜偷偷抬我一眼:“错了。” 我说多了话,嗓子愈发烧得慌,忍不住干咳两声。 墨玉递来温好的茶水,送到我嘴边,喂我喝下几口,瞬间舒坦不少。 我抚了抚胸口,才转向公孙喜:“有何错?” “您说的是嘉妃娘娘,奴才说的这位蕙嫔娘娘,是镇国公的嫡亲孙女,自小与帝君青梅竹马。” 我淡淡一笑,原是镇国公的孙女。 头晕眼花涕泗横流.......感冒好了马上换,大概一两天,两三天。 然据我所知,镇国公常年驻守边关,一家老小也随其居于边关,若说青梅竹马,青晴谈得上,长命也谈得上,这镇国公的嫡亲孙女却委实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 我眉眼低垂,道:“倒是有些可惜了。镇国公的嫡亲孙女,必定也承了些祖父的英勇豪迈,草原上长大的女子,与这湘江水滋养大的婉约女子不同。或许少了些许妩媚,却也多了些英气,算是,别有韵味。” 公孙喜:“如此,奴才不懂,国师所言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我正了正身,换个舒服的姿势道:“草原儿女,生性自由不羁。一生困在这四方宫墙内,难道不可惜?” 远处敞开的两扇宫门外,玄色衣袍一闪而过。左边的琉璃扇,颜色却比右边的重些。 公孙喜:“国师这话,奴才却不认同。世间多少女子,盼着入宫受帝君宠幸,却没有这个机会。草原女子自然也不例外,能得见帝君容颜,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我淡淡瞥一眼琉璃扇,兀自笑了。 懒懒道:“或许罢。” 我合上双目小憩,半晌后睁开眼,公孙喜还在,琉璃扇外的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还有事?” 公孙喜僵曲的身子挪了挪:“盛太医在宫门外候着,帝君命其为国师诊脉治伤。” 我突然来了精神:“快请!快请!” “你这样通透一个人,竟也犯这心气郁结之症?”盛太医眉头紧锁,似是遇到了疑难杂症。 我收回手腕,揶揄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比不得你一脚踏进棺材板的老人家,凡事都想得开。” 我抬一眼身旁伺候的墨玉:“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帝子诞 四方无贺八荒寂寥 老盛说凤雉,不,应说嘉妃娘娘册封当日,太后懿旨特允,以青州帝后之礼着办。 原本帝君若要册封妃嫔,只管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宣读过册封旨意。 同时,着掌事太监,将这道旨意带到被册封妃嫔所住的宫殿。由被册封的妃嫔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三日,伏地三叩。 上叩苍天,下叩大地,居间叩人君,接过圣旨,即算封妃礼成。 可偏偏太后,要以帝后之礼着办。 如此一来,虽免了举国同庆三日,以期帝后母仪天下,福泽四方的惯例,却未少百官与诸王公贵族于帝宫同贺同庆的宴席。 当夜,公孙携五千私兵,及三千叛军入帝宫。 听老盛说当时的境况,似乎太后笃定公孙孙一不敢杀她,曾多次出言激怒公孙,将公孙半生戎马,为青州立下的汗马功劳通通抹净,直指其狼子野心,早已筹谋半生,路人皆知。 太后出言斥责,凤威尽现,毫不畏惧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寒铁匕首。 我闻及此处笑言:“恐怕此间事后,太后在众朝臣中的威望更甚。可听你这意思,似乎见解不同?” 老盛冷哼一声,虽刻意压低了声,却仍掩不住得意之色:“一个害怕容颜衰退,妄图长生不灭,而穷尽世间之法的女人,又怎会不怕死?” 害怕容颜衰退,而穷尽世间之法? “那女人,曾求前朝秘辛,妄与始皇帝并肩,长生不灭。” “你又如何得知?” 老盛斜我一眼:“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是不会说假话的。我只管保你在我妙手之下活蹦乱跳,其余的,恕无可奉告。” 我笑出了声:“老人家倒是记仇的很。” “我与你想到一处去了,我青州太后,豢养了无数男宠,以太监之名侍候身侧,却无太监之实。” “除此之外,虽无直接证据,但许多线索皆表明,公孙孙一多年敛下的钱财,都流向了蜀南。” 老盛:“蜀南不是……” 我打断道:“正是,太后多年隐居蜀南大慈安寺,潜心礼佛。” “这女人,不简单。不过看青州帝君小儿,对他这娘亲,倒是有几分真心。” 我突然想起那场黄粱南柯梦。 “公孙是否身首异处?为禁卫将军所杀?” 老盛圆瞪双目:“你如何得知?一字不差。” 我懒懒道:“夜里发梦,梦见的。嘉妃为帝君挡了一刀,是否?” 老盛惊呼:“正中!” 我双目微垂,仔细摸索了一下自己那颗真心。既无妒恨,也无哀怨。 “公孙孙一的独子死法和公孙如出一辙?” 老盛神鬼莫测的看我半晌,摇头道:“那人,由始至终,并未出现。” 我心里跳了一瞬,这梦却并非全然是真。 老盛道:“瞧你愁眉苦脸的模样,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说明你一早便预料到公孙等人的下场,只不过以梦境的方式呈现了你心中所想罢了。切莫怪力乱神,凭空胡乱猜想。” 我笑道:“我只当是神仙托梦给我呢。” 老盛哼唧一声,瞪向我:“若真有神仙,你这天命所选之人,就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真有神仙,你出生时,身上也不会缺一寸长的玩意儿。” 我面色一红,呵道:“老不正经。” 老盛斜挑我一眼:“这会儿知道自己是姑娘家了?你要帮那帝君统九州也罢,富庶青州也罢,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只一样,快些完成你身负的天命,我也能早些回山里种种灵芝,拔拔仙草。” 我隐去脸上的笑意:“老盛,一统九州这话,你从何处听来?” “大瑶都攻下了,帝君小儿之心,路人皆知。街上茶馆,巷中酒肆,人人议论。” 我忧心道:“我不过做了大半月的聋子,情势已至如斯水火危及的田地……帝君不曾呵止谣言?” 老盛:“等想起管时,已管不住了。再者,朝中局势大变,你趁帝君不在时,收了兵部及羽林卫,人心向你。如今你被禁足,帝君必然收回兵权。只此一项,便耗了他许多心力。” 我虽早有预料,兵权早晚要归于帝君,却不曾想他这般着急,急着收回我兵权。 我挑眉道:“收兵权,确实有难度,非一朝一夕之事。” 老盛冷哼道:“自然,毕竟是堂堂两州之君,难不成如你一般造反起义,砍了将领的脑袋,许兵士以重金,再将不听话的武官尸沉大海?” 我纠正道:“非也,尸沉护城河。” 老盛不再揶揄我,满脸沉重的望着我。 我笑道:“如何?瞧你这模样,我像是要死你前头了?” 老盛:“若…….你无法自解,离死也将近。” 看他模样,倒不像是玩笑话。我瞬间收了笑,严肃道: “医者难自医,我虽一直劝诫自己莫要忧心伤身,难不成……可心气郁结之症,只要我放宽心思,离忧去虑,也可不药而愈。如何说的上离死将近?” 老盛沉默半晌,才对我道:“丫头,你是不是很中意那帝君小儿?” 我凝神仔细想了又想,从前过往,逐一在眼前浮现。虽想的极透,却也不过弹指一瞬。 “老盛,妇人善妒,你说这话可有道理?” 老盛答:“无错。” “数年前,他要娶嘉妃为后,我明知他是为两国邦交结亲,心中仍过不去那道坎。但我还是主动献策,提议两国联姻。可那时,我分明有气也有怨。” “可刚才,公孙喜说,除了嘉妃外,帝君还纳了位蕙嫔。公孙喜还说,蕙嫔有疾,帝君立马扔下政务去了霜云殿。” “那刻,我半点妒妇的心气都没有。心里只觉得平静,荡不起一丝波澜。” 老盛言语间带些疼惜:“哀莫大于心死,丫头,你对他,失望了?” 我摇头轻笑:“不曾。我仍爱他,甚于山海,甚于钱财。可我更爱自由,更爱九州万民。” “帝君说,待九州一统,隐我苏阳离的身份,娶我做青州帝后。” “我不是没有动过心。可这二十多日毫无自由、行举皆在他人监视之下的生活,总归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老盛:“想明白什么?” 我望着老盛道:“苏阳离,先是为九州而活,后才是为自己而活。所谓小情小爱,比之九州大业,犹如微尘一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挟君王 以令朝纲 “苏阳离!” 是谁叫我?我晕乎乎的爬起来,脚底踩空直往下坠,风呼呼的,刮的脸有些刺得慌。 突然有东西团住我的脚,我整个身子停在半空,不往下坠了。 我使劲蹬了蹬,桥上好像是个人。那人紧箍着我的脚脖子不放。我挥着伸手捞啊捞,却够不着飘在湖面上的酒壶。 明明酒壶子就在往下一丢丢的地方,若没有这讨嫌的人拉住我,我早能拿到酒了。 那人道:“再闹扔你下去喂鱼。” 我的身体荡来荡去,酒壶一下子离我远,一下子离我近。 我气道:“喂你个大猪蹄子,放开我!” “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找羽林卫剁了你包馄饨!” 那人一直未说话,任我如何威胁叫骂都不回应。我的脚脖子一点点往下滑,好像离湖面越来越近了。那人道:“本君只有一只手扒着栏杆,你若再动,我们两个都要掉到湖里喂鱼!” 喂鱼的话,我是不情愿的。我试着同那人打个商量。 我道:“这位兄台,你能否,换只脚抓?” “疼。” 那人默了半晌,无奈道:“不能。” ……. 又过半晌,我开口劝道:“兄台,萍水相逢,不必如此拼命,你放开我罢。大千世界花花草草如此美丽,你何必只抓着我不放。” 那人道:“本君绝不放。” 我的脸离冰面极近,如今已冻得没有知觉。脚脖子却愈发疼,似要断了。 我哀道:“兄台,你放过我罢。我想死。” 那人怒道:“不准!” 我道:“兄台你当真奇怪,我死不死的与你何干,你竟说话这般冲。你便让我死一死罢。” 那人更气了,闷哼道:“你非要说这样的气话?” 这哪里是气话,明明是真心话。 我道:“我其实不想死。” 那人言语间开心不少,道:“忍一忍,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哭丧道:“可我的脚说它真的很疼,很想死。你放过我的脚罢兄台。” “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你勿需如此执着。你纵是救个蚂蚁,这功德都是一样的。” 我又往下滑了滑,仿佛一身的重量都压在脑子上,胃里翻浆倒海。 那人死死抓着我不放,我的脚脖子告诉我,那人的手有些抖。 我对着湖面道:“你放开我罢,你抓不住的。” 那人回道:“绝不!” 我听着那人咬牙切齿的说出“绝不”两字,竟有些感动。 我道:“兄台,你当真是个好人。我府中有许多钱,你放开我,去我府里取钱,拿了钱去青楼去逛窑子,准保你明日就忘记我了。” 那人使劲一拉,我反倒又往下沉了几分。 这桥离河面,少说有五米。看来这人,是真有菩萨心肠。我暗自叹道,昔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智障舍命救人。 那人道:“若非本君屏退侍卫,如何会到这样的地步。” 我笑道:“你再不放手,当真要和我一起掉下去。极简单的,我教你,把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松开就是了。” 那人说起话好像半丝力气都有,虚弱得很。 “本君绝对不会放开。你死了这条心罢。” 我突然感慨万分,道:“若我心上人,有兄台你对我一半好,我就满足了。” 那人一直未说话,我的脚依然紧紧被箍在他手中。 我自言自语道:“康平二年,我苏阳离,曾以身家性命胁迫他一次。却不能,次次以性命为挟,叫他不娶旁的女人。” “为何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一生忠于一人。” “不公平。” 那人道:“或许……你心上人,有他难言的苦衷。” 我笑道:“喜欢一个人实在太辛苦,我告诉自己,今夜一醉方休后,便再也不喜欢他了。” 那人道:“你……喝醉了。” “还有,不准不喜欢本君。” 朱雀大道上传来声声急蹄,不过须臾,我便稳稳落到地上。对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一拜,道:“多谢兄台。” 我提起桥上仅剩的两壶的翠涛酒,一步一晃朝家走。 身后人道:“本君送你回去。” 我叹一口气,朝身后挥挥手道:“不必了!我清醒着呢。” 那人紧跟上我,抓住我手腕道:“若你未醉,便不会认不得本君。” 我笑着搡开那人,道:“你是不要命的智障,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何不认得你!” “你莫要再跟了,我还要回家喝酒。” 那人从我手中抢过翠涛,斥道:“眼睛过敏,红成这个样子,还喝酒!今次是本君正巧碰上了,若本君不在,你就死了!” “若你死了,本君要如何活!本君要和谁并肩看九州风光!” 我痴笑着靠近那人耳边道:“眼睛是因为伤心才会红,你如何知道我骗人说喝酒红眼睛的?” 一阵梨花香飘进鼻子里,我扯住那人的领襟,伏在那人胸口,狠狠吸了一口香甜,道:“恩公,你真香。” 那人一滞,两瓶翠涛碎了满地。 我也未恼,推开那人,转身自顾自的朝前走。 我沿着朱雀大街走直道,路上灯火通明,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我看看穿着粉袄的糖人,又挑一挑作了画的折扇,又和小儿斗了斗蛐蛐儿。 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可转过身再看,好像又没有人跟着我。 今夜这街上的人长的都一个模样,走起路来一个个都摇摇晃晃的,可真是奇怪。 …… 脑壳疼。 好像有千百只虫子在脑子里爬来爬去。 汤十一送来醒酒汤,横到我眼前道:“你再不醒,就不用娶媳妇了。” 我接过醒酒汤一口口灌下去,突然觉得胃里空得很。 “咕噜咕噜。” 我看一眼汤十一道:“汤兄,你饿了罢,肚子在叫呢。” 汤十一没好气的瞪我一眼,从我手中抢过喝干的汤碗道:“喝不了酒还非要喝,醉了三天是他娘的你肚子在叫!” ……. 三天? 我腾一声爬下床,胡乱裹了衣服道:“今日要去公孙府里接亲!” 我急着出门,汤十一一把拽住我,看着我道:“你老老实实告诉老子,你为什么娶那个…….野丫头?你明明喜欢…….” 我捂住汤十一的嘴,道:“你莫管。” 汤十一冷笑一声放开我,道:“对,我多管闲事。” 我匆匆出门,在长廊碰上迎面而来的管家吴叔。 吴叔道:“主子,聘礼已送去首相府。等吉时一到,新娘子便送到咱府中了!” 吴叔还欲再说,我抢先道:“是否辟了一处院子给长命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柒州逢 遥见道安好 吴叔道:“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将瑶光阁收拾出来了,正好给夫人住。瑶光阁离主子您的仪瀛水榭不是一般远,毕竟首相跟主子是死对头,纵然按理说夫人入了咱们苏府,就是苏府的人。但夫人毕竟是姓公孙,还是得防着。” 我点点头,问道:“羽林将军来了?” 吴叔道:“来半天了,正在文渊院等候主子。” 我道一声好,提步欲去文渊院,却被吴叔喊住。 吴叔道:“帝君也来了,已经上了两杯茶。” 我一下子怔住,收回脚步道:“其他客人也到了?” 吴叔道:“不曾,客人应是酉时到。” 得知帝君正在前厅,踌躇再三,还是去了。今日天气不错,府中栽的花草都生了嫩芽,廊上挂着大红灯笼,很是喜庆。 府中下人正在摆弄吉团的位置,大红色的吉团要放在房檐最中央才吉利。今日一个个的都穿着喜庆,似乎每个人都比我更开心。 一路笑着收下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吉祥话,一路散了无数金叶子。 行至正厅,帝君正看着一对红烛出神。 我暗自长吸一口气,笑着迎上去。道:“臣近日喜弄花草,得了两株珍稀的苍月桂兰,一时入迷耽搁了。还望君上莫要责罚。” 帝君正身笑道:“是吗?” 我提起炉上温着的莲子青铜茶壶,替帝君续上一杯茶,笑道:“正是。” 帝君未说话,淡淡看了门口挂吉团的下人一眼。我立即会意,转头道:“等会儿子再挂,先下去。” 赵婆问道:“主子,这观音送子图是挂到哪处?” 我尴尬的看帝君一眼,道:“放到瑶光阁。” 一行人退去后,帝君上前两步抵住我。我下意识后退,帝君却从我身侧走过,将正厅的大门关了起来。 帝君从身后抱住我,下巴伏在我肩膀上,散漫道:“这假婚,不结了可好?” 我通身一颤,咬着牙问道:“为何?” 帝君将下巴底在我脸上摩挲,道:“若是成了婚,日后朝夕相处,很容易会被发现阳离是女子。” 我笑道:“帝君亲自下的旨,赐的婚,臣不敢不从。” 帝君的气息明显有些急促,道:“本君一直压着未下旨,你为何,却让公孙当着满朝的面请旨?” 我将脸朝右侧一挪,躲开肌肤相亲。笑道:“可终究,是君上下的旨。这请柬都散出去了,满朝谁不知我苏阳离今日成婚?帝君如今来此,是为了弥补心中愧疚,还是笼络于臣?” 帝君抱的更紧,在我脖颈处吁一口气,道:“难道你非要娶?” 我转过头看着帝君雾蒙蒙的眼睛,酸涩道:“这话我也问君上,难道君上非要娶?” 帝君将我身子转过,箍我在怀里,柔声道:“本君没有娶,只不过纳个摆在宫中的妃子罢了。” 我挣脱帝君,拿起茶杯为自己倒上清淡的茶汤。慢慢喝干,又颤着手将杯盏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道:“君上回去吧。臣与君上,无话可说。” 帝君突然失态,一把攥住我的手,将我抵在桌上,沉声道:“阳离,从潼关一别后,你便一直阴阳怪气,本君不懂。” 我看着那双幽暗的眸子,拿指腹将帝君额心的褶皱抚平。帝君一怔,手上的劲道也小了几分。我将帝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拉到眼前,看着帝君一脸欢喜的模样,笑道:“君上准备什么时候,把黄霑的命给我?” “当初在平城您可是应承过臣,要给臣的暗卫一个交代。臣且等着呢。” 帝君一把推开我,恢复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冷若寒潭,生人勿近。 我的腰结结实实撞在桌角上,我闷哼一声,逼近帝君道:“臣差点忘了。帝君应承下的事,风一吹就散了,只有臣这样的傻子才会当真。” 帝君面上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望着我道:“阳离……别这样。” 我越是往前后,帝君越是往后退。我忍着身上的痛,笑道:“别哪样?帝君曾应承我会放了暗卫,可暗卫都死了。是黄霑做的是吧?” 帝君下意识避开我的目光,佯装喝了一口茶。 “君上知道,但君上一直装作不知道。臣,还能有什么好说?” “还有潼关除夕那夜,汤十一原本当天应该能到潼关卫,可为何武功高强的汤十一遍体鳞伤?君上,你告诉臣,与你无关。” 帝君满目哀色,看着我不说话。 我抓住帝君的臂膀,哀求道:“君上你告诉臣,与你无关,对否?” 我松开手,笑了几声道:“讽刺至极。” 我抬头紧盯帝君,道:“君上可知,汤十一的右手,至今缺了三个指甲?” 我自顾自的点点头,心中了然道:“既然君上不解释,也不否认,那臣就当是君上做的了。” 泪水不争气的绪满眼眶,道:“潼关那日,君上对臣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诓臣,好让臣早一些离开,不妨碍君上吞并大瑶是也不是?!” 帝君用袖子轻轻抹去我的泪,终是开口道:“那些话并非是虚。” 我冷笑三声道:“帝君只需告诉臣,说那些话,是否是为了让臣离开?!” 帝君犹豫半晌,欲拉住我的手,见我躲开道:“不仅仅是为了让你离开,本君…….” 我打断道:“臣明白了。” 帝君有些慌乱,道:“你不明白,本君曾书信一封告知你本君的心意,本君也曾说过要与你并肩看九州风光,这些都是真的……” 我脑海里闪过从前种种,硬着心肠道:“可帝君还是要娶一个又一个才人、贵人、嫔、妃…….” “君上许的这个后位,臣不稀罕。” 帝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言语间尽是疲惫:“本君原以为,你是懂本君的。懂本君为何会这样做,可你连这样的干醋都要吃是吗?” 我苦笑一声,道:“君上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臣不懂君上。否则君上不会三番四处,想方设法让臣回避。因为君上知道,君上选择的方式,臣绝不认同。君上明明清楚……不是吗?” 帝君喉结一动,哀恸道:“那阳离,能否发誓没有任何事欺瞒于本君。若非你和大瑶帝君暗自有往来,本君担心你会离开青州,本君又怎么想要……” 我失望无比,疲惫道:“够了。” “臣,不想再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天月清 入西州 邯霖点点头,问道:“小人记下了,不知大人那边如何?” 我未回他,转头向帝君道:“君上,多给邯霖一些钱,总不好让人家自掏腰包。” 帝君打趣:“国师折腾一晚上,竟连一个子儿都未能要回来吗?” 我也不气,笑道:“强要多没意思,得人家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来才好。我又不似君上您与邯霖,净做些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丢颜面的事。” 邯霖面色一红,问道:“大人,有何计策?” 我反问这位帝君的左膀道:“你觉得该如何?” 邯霖心中早有谋略,我若不让他说出来,反倒显得我小家子气。 邯霖清清嗓子,正色道:“为今之计,敲山震虎,先小惩大诫办了容云鹤,自然能撬开那些商贾地主的嘴巴。再不成,还有一计,将他们请到都尉府中,再饿他几日,让他们出粮食买饭填肚子,也叫他们尝一尝,饿肚子的滋味。” 我摇摇头,见帝君正看我,脸上一烧对邯霖道:“邯霖,你可知他们为何从酉时到戌时滴水未沾?就是怕那杯君山银叶价格不菲,得用粮食换。” 我捶打腰身道:“他们倒是同你想一处去了。” 邯霖瞧了帝君一眼,见帝君一直捧着脸看我,极为专注,脸皮抖了抖道:“这是不同的,这渴耐得一时,但肚子可饿不了几天。” 我摇了摇头,准备问帝君如何思量,转头便见他眼含秋水望着我,还托着腮,我的脸皮抖了抖,差点掉下椅子,干咳两声转向邯霖。 “你这法子倒是可行,是能让他们吐出粮食。但我问你,我关你三天,饭不给吃,家不准回,你是否会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你若被算计,等我与君上离开,你是会施以报复,还是打落牙齿活血吞,安生生吃了这记亏?” “再者,还是那话,你粮食是要到手了,白日里是快活了,日后还怎么与那些商贾地主相处,又准备想什么法子补裤裆?” “若是以君上之力,朝廷之力相压,那往后商人还如何安心在我青州做生意,他国的商人又如何敢同我国贸易往来?” 邯霖冷汗连连,这其中因果他并非没有想过,见我如此通透的点出来,对我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帝君终是开口了:“国师,你觉得该如何?” 他这话说的颇为柔情,我看着邯霖浑身起鸡皮疙瘩。 邯霖眨眨眼道:“愿闻大人良策。” 我正襟危坐,收起嬉笑:“容云鹤不可不除,粮不可不收,但得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双手奉上。” 我似笑非笑,道:“方法自然有,不过得由我唱白脸,邯霖你陪唱红脸,多折腾几下,才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的拿出粮食,还得对你感激涕零,如此一来,日后在平城你也好行事。” 我狡黠一笑:“这第一件事,多去河里凿些冰块,今夜,让诸位商贾吹吹凉风。” “这第二件事,让旁人去买我先前嘱咐你买的药材”,我思索再三道:“这买药你还是不经手的为好,日后也撇的干净。” “这第三件事,得等甄富贵把之前嘱咐的药材买回来再说,我稍后再与老盛商榷一番。” 邯霖虽不知我意欲如何,但仍旧一一点头应下,未有疑虑。向来有才能者大多孤傲自洁,比如黄霑之流,但邯霖却不同,他点头,便是真的认可我做事的方式。 邯霖在都尉府门口徘徊,踌躇再三后磨蹭到我跟前,我见他似乎有心事,便停下等他开口。不料他竟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我着实吓了一跳,若非我与他之间隔着个二尺高门槛,我便要喊人了。 眼皮子一跳,预感不大好,邯霖道:“大人,你与君上…….” 我心里咯噔一响,他是发现我是女儿家,还是以为我与君上有一段断袖情? 毕竟今日帝君的神情实在太不掩揄,我三人在偏厅时,他眼里便只有我一人似的,全然当邯霖作空气。 邯霖面有难色,话憋在嗓子眼停了半晌,却突然收了手,神色也恢复如常。 “小人去驿站府看看师兄伤势如何。”还未等及我回他,转身快步走了。 ……. 莫不是,他也要同我表露心迹? 我打个寒噤,甩甩脑袋将这莫须有的想法赶出脑海。 等到驿站府时夜已深了,甄富贵说小十三要留在客栈陪长命,我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仰头将帝君送来的红糖水一口灌下。 甄富贵看的有些出神,道:“主子,怪不得十三小姐常叫您神仙,您便是同我等一样豪放的饮水,都有些出世谪仙的味道。” 甄富贵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立在一旁。我拿袖子擦过嘴,笑道:“我刚到青州时,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头上绾着白玉簪,走起路来带风,那才叫出尘!” 我眯着眼回忆半晌,道:“可惜了,啧啧,如今在帝城哪个不知我苏阳离一身仙风道骨之下藏着满身铜臭和一肚子坏水。” 甄富贵也笑了,道:“主子那叫胸怀谋略。” 才聊一会儿,盛太医便到了。 我招呼盛太医坐下后,却见甄富贵仍立在一旁,好似面有难色。 我一边将手腕递过,让盛太医把脉,一边问道:“还有事?” 甄富贵蹙眉,两条粗眉拧在一处,说不出的怪异。今日倒是怪了,一个个的都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还要我拿板子打你才肯说?” “卑职找兄弟们凑了些钱,但还差一些。”见我看着他,接着道:“今日您差我去买几味药,因为差了些钱,就先预定下了,还未付尾款。” 甄富贵说罢后长舒一口气,管自己的顶头上司要钱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我拿了纸笔写张条子折起来,递给甄富贵:“去对面厢房,将这条子呈给君上,君上便会给你两箱金子,不,三箱!” 甄富贵颇为难的接过,我又写了张条子给他:“先前让你买的药就不必买了,想必现在那些药价翻了不止几翻,你明日将平城,以及平城附近两日脚程能到的药店的药都买回来。具体什么药,已经写在这条子上了。” 甄富贵接过,长叹一口气,又咬牙为自己鼓气,推门朝对面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谏帝君 赴柒州 箫崇端一句话,将话头引向天佑王超出预算的额外开支上。我笑道:“我明白了,请箫尚书明早将兵部历年的账目都送到承乾殿。至于蜀南太后扩建寺庙的三百万两白银,既然箫尚书说自己是站在青州一边的人,如何收尾我自有决断。” “只是臣还有一个问题,箫尚书在朝中多年,自先帝时起便任青州户部尚书,是否知道公孙家和我朝太后,有什么关联?” 箫崇端眸中精光一闪,捋着胡须看一眼天佑王不说话。 我道:“帝君离宫,将朝中诸事交由王爷打点,想来箫尚书是经世之人,应该明白。” 此话一出,箫崇端道:“原来如此。帝君将朝中上下交由王爷打点,自然是手足情深值得信赖。我们一班老臣,自作聪明以为是坐山观虎斗,原来是一计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既然国师话说到这个份上,臣必定独身慎行,并将所知晓之事,一一告知。” 天佑王打量箫崇端一眼,闭上眼默不作声。 我笑道:“多谢尚书大人,明日早朝,也请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大人请讲。” 我命人奉茶,箫崇端手捂茶杯,陷入沉思,眯着眼道:“此一事,又要牵出一段前朝秘闻。据臣所知,当年公孙相是先帝陪读,两人自小交好。后来到及冠之时,时任帝君,要为身为太子的先帝择取一位贤良淑德,品行端正,有未来母仪之风的太子妃。最终选定了当时武家的嫡女,也就是当朝太后。武家长女是庶出,便以滕侍身份随当朝太后一同入了太子府。按理说,即便武家是世家大族,即便庶出的长女,不能做先帝的妃嫔,也应当嫁入其他朝臣家做正妻。可后来先帝登基后的第二年,这武家长女出宫做了公孙相的妾氏,不足八月,便早产下公孙府中的二小姐。而太后那位庶出的长姐,也死于难产。后来,不过月余,公孙相便接回一位正妻何嫡长子。” 箫崇端饮下一口茶,接着道:“要说这关系,太后和公孙相,算得上连襟,不过太后长姐始终是妾氏,并非正妻。对了,因公孙相将太后之姐纳为妾氏,又折损了性命。太后得知噩耗,连绵病榻数月,先帝震怒,命公孙相将这死于难产的妾氏扶为正妻,以妻礼葬。公孙相当时年轻气盛,哪里听得进去,公然抗旨。臣也是第一次见帝君在朝堂上龙颜大怒至如斯地步。” 我长叹一口气,庶出的姐姐是公孙相的妾氏,而这三百万两白银又…….我起身对箫崇端道:“就此,箫大人便回去休息吧。” 我亲自出门送箫崇端,行至甬道,箫崇端转身道:“就送到这里,余下的路,臣自己走。”我道一声好,目送箫崇端离开。 箫崇端脚下一滞,转身叮嘱道:“既然国师今日提及,想必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事关太后,如若处置不当,只怕会牵出前朝秘闻引火上身。国师,且自珍重。臣言尽于此,留步!” 说罢后箫崇端转身,步伐匆匆,在黑夜的遮蔽下朝宫门走去,消失不见。 等我回到承乾殿时,天佑王已坐在蒲团上发出鼾声阵阵,我命人熄灯,只在案几上掌一油灯,又命人去内阁取了没有送到承乾殿的折子,伏在案上就着闪烁的火光看了一整夜的折子。 等到天将亮时,我朝右侧的承重墙看了一眼,王寿的血印融在斑驳的宫墙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极为可怖。这承乾殿,是时候该翻修了。 “国师怕冤魂索命吗?” 天佑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坐在蒲团上盘着腿一夜未变姿势,只有那双眼睛睁开来,眼中精光熠熠,显得整个人活力十足。 我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扭了扭脖颈。 笑道:“若说怕,也该是王爷您要怕才是。王爷,可不是一介莽夫。能排兵布阵,带领佑家军抵御一次次边防突袭,又能哄得满朝人以为帝君忌惮王爷您。若非当初到芙蓉镇王爷您府中去过,亲眼见到兄友弟恭的场面,怕是我也要被王爷和帝君精彩的演技给骗了。” 我喝一口凉茶,道:“王爷昨夜的戏不错。” 天佑王笑道:“国师的演技也不差。昨夜能除顺利掉公孙安插在宫中的一颗钉子,与国师的天衣无缝的配合离不开关系。只是,不知为何王寿会选择撞死在殿上?” 我起身道:“边走边说,待会儿朝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低唤一声,门外等候的宫人将两扇老重的殿门从外拉开,一阵光线照进,刺到眼睛上,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孟喜忙上前侍奉,用衣袖遮住刺眼的光线。我看了一眼,道:“眼睛都肿成两个大核桃了,快去休息吧,不必侍候。” 孟喜用稚嫩的尖音道:“喏。” 我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的眉毛淡得很,一张脸白净得没有半分血色。 我看着孟喜退下,与天佑王朝朝殿走去,边走边道:“这宫里,无论曾经多么荣宠得势的太监,只要失了势,过得比刚入宫的新人好不到那里去。承乾殿自帝君登基后荒废许久,自然跟着这承乾殿宫人的日子也愈发苦。公孙笼络王寿多年,暗地送了不知多少名贵珠宝。王寿也是个聪明人,看着自己被识破后,与其选择出宫,成为盘上的一颗废棋,死在乱葬岗上。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殿上,还能留个尽忠职守的名声。” 我叹一口气道:“怪就怪在,王寿太过大意,刻意将许多贬谪你的折子放在最前面,反倒露了马脚。” 天佑王道:“听说王寿滥赌,最近胆大到连承乾殿宫人的月例也扣下了。恐怕是赌债太多,才急于向公孙邀功请赏。” 我拍手道:“谁说武将莽夫,我看王爷的心,也算得上是九转玲珑了!” 我一前一后才至朝殿,殿上的群臣已经议论纷纷,颇有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之奇观。 我许久未上朝,如今看到这一个个老面孔,心里竟生出些思念之情。比之往潼关一路上的危险重重、舟车劳顿,还是在这里听一帮文臣磨洋工来的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皇帝特别丧 这两天超级丧。可能因为大姨妈后遗症加感冒没好加天太热加读者高考失利引发的并发性综合病症。过两天就好啦。 箫崇端一句话,将话头引向天佑王超出预算的额外开支上。我笑道:“我明白了,请箫尚书明早将兵部历年的账目都送到承乾殿。至于蜀南太后扩建寺庙的三百万两白银,既然箫尚书说自己是站在青州一边的人,如何收尾我自有决断。” “只是臣还有一个问题,箫尚书在朝中多年,自先帝时起便任青州户部尚书,是否知道公孙家和我朝太后,有什么关联?” 箫崇端眸中精光一闪,捋着胡须看一眼天佑王不说话。 我道:“帝君离宫,将朝中诸事交由王爷打点,想来箫尚书是经世之人,应该明白。” 此话一出,箫崇端道:“原来如此。帝君将朝中上下交由王爷打点,自然是手足情深值得信赖。我们一班老臣,自作聪明以为是坐山观虎斗,原来是一计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既然国师话说到这个份上,臣必定独身慎行,并将所知晓之事,一一告知。” 天佑王打量箫崇端一眼,闭上眼默不作声。 我笑道:“多谢尚书大人,明日早朝,也请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大人请讲。” 我命人奉茶,箫崇端手捂茶杯,陷入沉思,眯着眼道:“此一事,又要牵出一段前朝秘闻。据臣所知,当年公孙相是先帝陪读,两人自小交好。后来到及冠之时,时任帝君,要为身为太子的先帝择取一位贤良淑德,品行端正,有未来母仪之风的太子妃。最终选定了当时武家的嫡女,也就是当朝太后。武家长女是庶出,便以滕侍身份随当朝太后一同入了太子府。按理说,即便武家是世家大族,即便庶出的长女,不能做先帝的妃嫔,也应当嫁入其他朝臣家做正妻。可后来先帝登基后的第二年,这武家长女出宫做了公孙相的妾氏,不足八月,便早产下公孙府中的二小姐。而太后那位庶出的长姐,也死于难产。后来,不过月余,公孙相便接回一位正妻何嫡长子。” 箫崇端饮下一口茶,接着道:“要说这关系,太后和公孙相,算得上连襟,不过太后长姐始终是妾氏,并非正妻。对了,因公孙相将太后之姐纳为妾氏,又折损了性命。太后得知噩耗,连绵病榻数月,先帝震怒,命公孙相将这死于难产的妾氏扶为正妻,以妻礼葬。公孙相当时年轻气盛,哪里听得进去,公然抗旨。臣也是第一次见帝君在朝堂上龙颜大怒至如斯地步。” 我长叹一口气,庶出的姐姐是公孙相的妾氏,而这三百万两白银又我起身对箫崇端道:“就此,箫大人便回去休息吧。” 我亲自出门送箫崇端,行至甬道,箫崇端转身道:“就送到这里,余下的路,臣自己走。”我道一声好,目送箫崇端离开。 箫崇端脚下一滞,转身叮嘱道:“既然国师今日提及,想必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事关太后,如若处置不当,只怕会牵出前朝秘闻引火上身。国师,且自珍重。臣言尽于此,留步!” 说罢后箫崇端转身,步伐匆匆,在黑夜的遮蔽下朝宫门走去,消失不见。 等我回到承乾殿时,天佑王已坐在蒲团上发出鼾声阵阵,我命人熄灯,只在案几上掌一油灯,又命人去内阁取了没有送到承乾殿的折子,伏在案上就着闪烁的火光看了一整夜的折子。 等到天将亮时,我朝右侧的承重墙看了一眼,王寿的血印融在斑驳的宫墙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极为可怖。这承乾殿,是时候该翻修了。 “国师怕冤魂索命吗?” 天佑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坐在蒲团上盘着腿一夜未变姿势,只有那双眼睛睁开来,眼中精光熠熠,显得整个人活力十足。 我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扭了扭脖颈。 笑道:“若说怕,也该是王爷您要怕才是。王爷,可不是一介莽夫。能排兵布阵,带领佑家军抵御一次次边防突袭,又能哄得满朝人以为帝君忌惮王爷您。若非当初到芙蓉镇王爷您府中去过,亲眼见到兄友弟恭的场面,怕是我也要被王爷和帝君精彩的演技给骗了。” 我喝一口凉茶,道:“王爷昨夜的戏不错。” 天佑王笑道:“国师的演技也不差。昨夜能除顺利掉公孙安插在宫中的一颗钉子,与国师的天衣无缝的配合离不开关系。只是,不知为何王寿会选择撞死在殿上?” 我起身道:“边走边说,待会儿朝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低唤一声,门外等候的宫人将两扇老重的殿门从外拉开,一阵光线照进,刺到眼睛上,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孟喜忙上前侍奉,用衣袖遮住刺眼的光线。我看了一眼,道:“眼睛都肿成两个大核桃了,快去休息吧,不必侍候。” 孟喜用稚嫩的尖音道:“喏。” 我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的眉毛淡得很,一张脸白净得没有半分血色。 我看着孟喜退下,与天佑王朝朝殿走去,边走边道:“这宫里,无论曾经多么荣宠得势的太监,只要失了势,过得比刚入宫的新人好不到那里去。承乾殿自帝君登基后荒废许久,自然跟着这承乾殿宫人的日子也愈发苦。公孙笼络王寿多年,暗地送了不知多少名贵珠宝。王寿也是个聪明人,看着自己被识破后,与其选择出宫,成为盘上的一颗废棋,死在乱葬岗上。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殿上,还能留个尽忠职守的名声。” 我叹一口气道:“怪就怪在,王寿太过大意,刻意将许多贬谪你的折子放在最前面,反倒露了马脚。” 天佑王道:“听说王寿滥赌,最近胆大到连承乾殿宫人的月例也扣下了。恐怕是赌债太多,才急于向公孙邀功请赏。” 我拍手道:“谁说武将莽夫,我看王爷的心,也算得上是九转玲珑了!” 我一前一后才至朝殿,殿上的群臣已经议论纷纷,颇有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之奇观。 我许久未上朝,如今看到这一个个老面孔,心里竟生出些思念之情。比之往潼关一路上的危险重重c舟车劳顿,还是在这里听一帮文臣磨洋工来的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皇帝特别丧(二) 这两天超级丧。可能因为大姨妈后遗症加感冒没好加天太热加读者高考失利引发的并发性综合病症。过两天就好啦。 更深露重,夜渐深沉。一阵狂风大啸,吹开虚掩的殿门,两扇老重的木门在风力的裹挟下发出沉重吱呀声。呼啦呼啦的狂风直往承乾殿内灌,吹得承重墙根下四座红泥小火炉的火焰东倒西歪,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昏暗的承乾殿内烛火摇曳,蒲团上三人的面容时明时暗。两个消瘦的宫人躬身提着碎步,一左一右抓在红漆斑驳穿带上,重重合上殿门。 两团湖绿色一闪一闪,回到红泥小火炉旁。整座大殿幽暗静谧,说不出的诡异。 天佑王终是开口道:“掌灯。” 不过须臾,承乾殿的领班太监王寿带着一队十余人的宫人开始在殿内掌灯。明灯一盏接连一盏骤亮,本就不大的承乾殿一时间灯火通明,比白日还要亮上几分。 我从怀中慢慢摸出两枚玲珑大小的印玺放在桌上,左边的一枚料子是羊脂白玉,方圆两寸,上卧大虫。右边一枚是和田黄玉,方圆三寸,上纽交五龙。指尖轻叩案几,一秒一顿,笑道:“王公公怕是不记得,这承乾殿里坐主位的是谁了吧?” 王寿噗通跪地,连连道:“奴才有错!” 此时对面三人已看见案上的两座一白一黄的印鉴。天佑王眉头紧锁,看一眼便低下头。箫崇端眸色一闪恢复如常,孙荐之一脸喜色,紧紧攥着衣袖。 我将沉香石搁在案上,拿起黄色的印鉴握在手中把玩,慢吞吞道:“既然王公公老眼昏花,认不出这承乾殿的主位,不如早些回乡养老,颐养天年。” 王寿额上的汗珠子如绿豆大小,一滴滴落在黄花梨木的地板上,松弛的脸已经紫红。 我朝着殿内的宫人问道:“既然王公公不知道,你们有谁是知道的?” 一白净的小太监道:“奴才知道,坐在’明心见性’匾额的是主位。” 我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入的宫?是哪里人?” 小太监踩着碎步上前,叩地道:“奴才,小名宝瓶,是姑苏孟村人,八岁净身入的宫,今年虚岁十六。” 我道:“孟宝瓶?有趣的名字。你觉得,王公公为何认不出这承乾殿的主位?” 宝瓶看了王寿一眼,道:“奴才以为,师父年纪大了,近日眼睛有些木,看不清了,也记不清了。” 我拍手道:“好!从今日起,你就是这承乾殿的领班。我赐你一名,作喜。”我扫过承乾殿的宫人,警示道:“即日起,承乾殿的领班就是这孟喜,你们记下了?” 宫人左顾右盼,不敢出声。 天佑王道:“王寿总归是承乾殿的老人,即便要回乡,也需得到帝君跟前谢恩” 我将印玺重重掷在桌上,笑道:“既然是承乾殿的主人,几十年还记不清一个主位么!帝君的龙玺就放在桌上,这王寿年岁大了眼睛昏,难不成你天佑王也看不清!” 天佑王额上青筋凸起,抿嘴默不作声。 孟喜劝王寿道:“师父年纪大了,也该回乡享福了。” 前一秒还因恐惧发抖的王寿突然抬头,眼中凶光一现朝孟喜呵道:“你这个小崽子!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天佑道:“王寿!谨言慎行!” 王寿缩缩脖子,不甘的低下了头。天佑王道:“这掌灯的事是本王提议,国师若要责罚,还请将本王一起责罚!” 箫崇端道:“王爷言重了。”又对我道:“国师,帝君吩咐王爷监国,宫中便以王爷为首,这十几日宫里的太监们也都习惯听王爷吩咐做事了,一时大意罢了。” 我捻着指尖道:“哦?看来箫尚书也习惯王爷监国理政了是吗?这习惯,倒是个好习惯。看来这主位不该我坐,理应由王爷坐才是。不如我捧着龙玺给王爷让让座,箫尚书觉得如何?” 箫崇端难得失态,慌道:“臣,绝无此意!是臣失言,国师手握龙玺,自然通达圣意,理应坐主位。” 我点头道:“好一个通达圣意!既然如此,这蜀南的三百万两白银,我觉得就不必拨了,箫尚书觉得如何?” 箫崇端道:“臣,晓得了。” 我看向天佑王道:“王爷,你封地的将领,受你府中管家之令,去攻打他国,你说,是管家错,还是将领错?” 天佑王沉默未语。 我笑道:“既然是将士,就当以主帅号令为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使唤得动千万将士,那要这规矩做什么?我觉得,是将士的错。” 我转头看向孟喜道:“孟喜,按照宫中规矩,冲撞领班,言语不敬,该如何罚?” 孟喜犹豫再三道:“按照宫中规矩,当罚,张嘴二十,杖责十板。” “但,但既然师父已经告老还乡,就不再是宫人,一日师,千日恩,奴才以为,师父教训徒弟是合情合理的事,无需以宫人论罚。” 孟喜朝着王寿磕了三个响头,王寿满眼的恨意似要将孟喜吞噬。 王寿身子一拧对我道:“奴才,自打六岁就进了宫,从先帝还是太子时,就在这承乾殿当值,如今已六十三年有余!国师让奴才回乡养老,这承乾殿就是奴才的家!这帝宫就是奴才的乡!奴才一辈子没出过宫门,国师不是要奴才回乡享福,是要了奴才的命啊!” 王寿起身冲向孟喜道:“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冤魂索了你这下流胚子的命!” 孟喜跪在地上直着瘦弱的身板着并未躲,王寿一怔,生生从孟喜身边挨过,一脑袋撞到了承重墙上。王寿的身子一点一点从承重墙上滑下,拉出一道血印,最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有恨,有委屈,有不舍,还有恐惧。 孟喜一点一点爬到王寿跟前,衣角沾上红泥小火炉中的火星子也不知,好在只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只烧焦了下襟。 我拿起一本折子道:“都下去吧,人也抬下去。” 我看一眼孟喜道:“就埋在未返乡的宫里人老死后埋葬的地方吧。按照领班的规制处理后事。” 等人都下去后,我才发现孙荐之的脸煞白,看我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畏惧。 我道:“孙侍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甄富贵絮叨一路,直到远处首相府巍峨的大门映入眼帘,我停下步子道:“你可知世上什么不能忍?” 甄富贵摇摇头,道:“对卑职来说,是穷和饿。流血牺牲,疼痛,卑职都能忍。” 我笑道:“于我,欺瞒和背叛最不能忍。” 我抬头看一眼澄蓝澈明的天空,道:“富贵,莫要同玄一一样骗我。若要我原谅,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甄富贵呆愣半晌,郑重道:“是。” 通报过后,即有仆人带路行至花厅。进门便瞧见公孙孙一伏在大案上,低头作画。 我道:“公孙相好雅兴!” 公孙孙一停笔抬头,见是我,笑道:“比不得国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如今老夫在朝中也说不上话,只能吟诗作画,聊以度日。” 十尺的大案上,摆着一幅老翁垂钓图,远处大浪袭来,老翁坐在木筏上悠闲垂钓,全然不在意被浪掀翻大半的木筏马上会被海水吞没。 我道:“不知是这老翁,是先能钓上鱼,还是先会葬身大海。” 公孙孙一迎我坐下,婢子上过茶后轻嘬一口,吐出一片龙井嫩芽道:“老夫以为,大浪过后,即是风平浪静。” 我轻啜一口,叹道:“不到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公孙孙一大笑连连,淡淡瞥我一眼道:“哈哈哈,国师莫忘了,笔在老夫手中!” 我轻挑眉梢,笑道:“这还得看笔在谁手中了。” 我正襟危坐道:“今日来公孙相府上叨扰,是想与公孙相商议我与长命的婚事。想必公孙相也知道,帝君已经赐婚。如今海浪太大,纵然公孙相是执笔之人,也不敢保证这竹筏一旦翻了,是否连同篓子里的鱼虾蟹蚌也会跟着遭殃,成为大鲲腹中的点心。” “是以,择日便向帝君请了这道旨意吧。于公孙相而言,并无坏处。至于这纳采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迎亲六礼,请公孙相放心,一样都不会少的。” 公孙眸中闪过异色,思量许久后道:“为何?” 我饮尽茶盏,起身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与长命无关。我答应过这丫头,会护她余生长命无忧。” 康平五年三月十五,太后的仪仗凤鸾浩浩荡荡,一路从蜀南到了帝城。而我也在几日内完成五礼,只待三日后迎娶长命过门。 太后到帝城后,一个时辰内连下三道凤诏宣我入宫。听说今夜大瑶公主及文武百官都会在畅春园内为太后到来庆贺饮宴。 说是为太后接风,实则怕是要敲定大瑶长公主与青州帝君的婚期。 踏入帝宫的一瞬间,仿佛这鎏金的宫墙内藏着我前世的记忆,酸楚沁透四肢百骸,每一步走的都很是艰难。 今夜宴饮百官,羽林卫需要着重加强安防。羽林将军甄富贵亲自坐镇指挥,副将白峰崖随我赴宴。 我还记得,畅春园内的两次饮宴。 一次是柒州帝君来青州提亲,迎走了青晴。 一次是帝君和大瑶长公主成婚,因我受伤终止。 不知道今夜,又会发生什么值得好好记一记的大事。 纵然我来了不少次帝宫,若无宫人指引也是会迷路的。这四年光阴,只记下了从帝宫门口至帝君寝殿这一条道。 一路行至畅春园,天色已然昏暗。园内已集聚不少王公大臣和女眷,各自寒暄后按照尊卑依次坐下,等待最荣耀尊贵的人到来。 远处的神策大将军,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下肚,神色怆然。从前我知道,玄一是这么能喝酒的一个人。我兀自觉得自己好笑,为何从前会觉得了解他。也许大多我自以为熟稔无比的人,还有许多我不知的一面。 谁能晓得青衣布裳的刑官玄一,披甲上阵竟然如此了得。 白峰崖颇为拘谨,神情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我拆下一壶酒,将整壶酒递给白峰崖道:“你今夜就是来喝酒吃肉的,不必时时都当自己是羽林卫。” 白峰崖接过酒,抿了一口后仍然紧张的很。凑近我道:“国师,帝君c太后还未来,神策大将军如此喝法,不会将自己灌醉了么?万一耍起酒疯冲撞圣架和凤架可如何是好?” 我顺着白峰崖的目光看去,玄一不知何时已经弃了酒盅,拿着比巴掌大上一些的酒壶直往嘴里灌酒。那双桃花眼已经迷离,却一直锁在我身上。 公孙喜尖着嗓子拉长尾音道:“帝君到!太后到!” 太后的手上,牵着一个身穿粉纱绫罗,盘飞天髻,鹅蛋脸的女子。我一眼便认出,此女是大瑶的长公主。比从前瘦了,也更美了。 不知是不是亡国的缘故,今日的大瑶长公主,身上少了几分霸道,多了几分清冽。 太后慈眉善目,淡淡笑着。虽未施粉黛,但一对远山眉,一双杏眼,似青华一般的薄唇,足以看出年轻时是绝代风华的美人。 和长命,确有一两分相似。 随后而至的青华,恭身扶太后坐下后,也坐在了最中央的龙椅上。同样淡淡噙着笑,扫视过席下的百官,将目光放在太后身上。 自始至终,他从未看我一眼。似乎我没有到这畅春园一般,这大半月的朝堂之上,也从未过问过国师为何没有来上朝。 管家说,自从帝君班师回朝的那日,气势汹汹的到过苏府之外,帝君不曾来过。帝君的旨意亦不曾来过。 看着大瑶公主轻轻摇头脸颊染上红晕的羞涩模样,看着帝君淡淡笑着应和,看着太后一脸慈爱,我承认我有些妒忌。 这样的场面,我求不来。 我低下头,错过了台上人投来的目光。 白峰崖不愧是鹤营营长出生,果真心细如发。问道:“国师眼睛怎么了?” 我拿起酒壶灌下一口,这桃花酿的滋味原是苦中回甘,我却只尝得到辛辣。谁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借酒消愁这话倒是真的。 我又饮下一口,拿袖子擦尽嘴边的酒,笑道:“喝酒过敏,会红眼睛,正常的。” 我撸起袖子给白峰崖看:“你瞧,过敏。” 白峰崖仔细端过我的胳膊,倒抽一口凉气道:“起了许多小疙瘩!还是红彤彤的。” 我笑了笑,欲再饮一口。白峰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我看着光秃秃的手,便要去抢百峰崖手中的酒壶,嗔道:“你抢我酒做什么!” 白峰崖将酒藏在身后,躲避我伸出搜寻的手道:“国师不能再喝,过敏会死人的。” 我打趣道:“你如何知道?我曾喝下许多酒,至今还活着,不妨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白峰崖正色道:“我爹,就是喝酒喝死的。” 我收回抢酒的手,沉默半晌道:“对不住,惹你想起伤心事。” 我笑了笑凑近道:“你快瞧瞧这园子里的姑娘,个个水灵标致,都是大家闺秀,可有看上的?本国师替你去提亲。” 白峰崖推开我,苦笑道:“国师这是要做我爹做的事?” 我揶揄道:“平白无故多你这么个大儿子,我没还不乐意,你倒是不乐意的很。” 帝君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不怒自威:“国师是怎么了?” 太后也注意到了,紧紧拉着大瑶长公主的手道:“国师眼睛怎么红彤彤的?是否要御医诊一诊?” 我朝帝君c太后拢袖一礼道:“回太后c回君上,臣无妨,只是对酒过敏,不妨事。” 我原想着太后连书三道凤诏,定要同我追究蜀南三百万两白银的事,可开宴至今,太后一字都未提。可越是不提,我心中越不安。 帝城舞乐坊的舞姬们身披绿色丝绸,长二十尺的水袖在起舞之间形成流动的波浪,随着丝竹声渐急骤然冲向长空,道道绿绸直抵九天。声乐一缓,原先还在天上的水袖又在舞姬婀娜的腰身间摆动,摇曳生姿。 一曲舞毕,身姿婀娜的舞姬徐徐退下。 我叹道:“如此身段,当真美极!” 这话原是说给白峰崖听的,可惜白峰崖今日却只当自己在执行羽林卫的任务,全然半点没有赏风月的心思。 太后道:“国师,凤雉也有一舞,哀家今日偷偷看了那么一眼,就晓得凤雉不是寻常女子。” 太后轻轻拍了拍大瑶长公主的手背道:“去吧。” 难怪今日大瑶公主头上没有珠钗步摇,只戴着一顶纯金发冠,两旒金叶流苏从两旁垂下,行走时流苏碰撞摇曳,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响。 宫女呈上两柄细剑,剑身银光熠熠,大瑶长公主从盘中抽出如银蛇一般灵活细软的剑,走到正中央,颇有英气的遥遥朝帝君和太后一拜。 琵琶声响,大瑶长公主手中的软剑一甩,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琵琶声曲调激昂,场中凤雉的身姿随着琵琶声快速转圈,仿佛金鼓战号齐鸣,众人呐喊的激昂场面就在眼前。琵琶奏出的乐曲声由散渐快,时快时慢交替转换,凤雉的的身影,握在手中的长剑,与乐曲声融二为一。 紧跟着,琵琶声不断长轮长轮转长拂,乐者的指尖扣c抹c弹c抹相合,凤雉似小鹿惊走疾跃,手中的两柄软剑四白蛇吐信,将士高喝威武的气派展现得淋漓尽致。 乐者弦上的手遮分遮划交替,曲调更加激昂,凤雉也似孔雀高视阔步,舞姿飘逸又不乏英气,军队勇武矫健的雄姿一览无余。 紧接着曲调宁静而又紧张,凤雉的舞姿也渐缓。不过须臾,乐曲又高昂起来,琵琶声声不断,凤雉手中的剑如游龙穿梭游移在舞场,两剑交错碰撞,似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相击,舞姿愈发急促。 乐着的手划排弹排交替,紧跟着拼双弦,不断推拉,琵琶乐推向高潮,前所未有的激昂。 除了琵琶声外,还传来鼓声阵阵,凤雉的剑四处游移,骤如闪电,叶落四碎。一道银光骤然起,冲至我面前三寸处停下。我与凤雉深深对视一眼,凤雉淡淡一笑,行走游移,身轻如燕。两军激战的生死搏杀场面仿佛就在眼前。 一曲毕后,众人恍然如梦中初醒,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连帝君也拍手称好,目光中满是赞许。 我敷衍的拍了几下,正好对上帝君的目光。帝后正拿着帕子替凤雉擦汗,并未注意到我。 我迎上帝君冷淡又深沉的眸子,狠狠瞪过去。帝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便笑着去关怀大瑶长公主凤雉。 白峰崖道:“这公主竟和寻常女子不同。不知这一舞,是什么舞?” 我没好气道:“淮阴平楚!” 白峰崖赞叹道:“好一个淮阴平楚,气吞山河!” 我整了整心中的郁愤,起身道:“大瑶长公主的舞姿与一般小女儿的情愫不同,有大国,有大家,实在难得!” 太后赞许的点点头,我接着道:“臣有一事要恭贺太后!” 太后道:“不知还有什么喜事,要恭贺哀家的?”说着看了凤雉一眼。 太后说话一向温和,可言语之间却明显带着一层疏远和淡漠。 我笑道:“臣要恭喜太后,舫城水患得以延缓,数十万灾民幸免遇难,这正是太后洪福齐天,是上苍佑我青州!” 太后难得绽开笑颜道:“不曾想国师还会讨哀家欢心。这事华儿已跟我说过,将扩建蜀南寺庙的三百两白银用于赈灾,是华儿准的。华儿体恤哀家吃斋念佛,见不得百姓受苦,便将这银子另作赈灾款。此一事,做的对。哀家还想着,一个区区国师,怎敢擅自挪用三百万两国库的银子呢。” 凤雉剐我一眼,笑道:“是太后您佛缘广,才能使百姓不受颠沛流离之苦。” 我抬头看了帝君一眼,帝君的眼神从我身上飘过,淡淡扫视着百官。 原来他早就替我收了尾,太后才能因三百万两白银被挪用一事震怒到亲临帝城找我问罪,又悄然没了声响。 一时之间,我不知是该感激,还是另做他想。 我看着手中用上等蚕丝做成的圣旨,指尖触摸着一拳大的黄丝龙头,突然笑出了声。帝君高看我了,说来,委实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暗卫死后我差不离是个半瞎子,许多事上颇受掣肘。武卫只能护我性命,却不能做我的眼睛。 暗道原能直通城外珞珈山,如今暗道被填埋,没人进得来,没人出的去。从太后安排合德指认长命,到玄一排布人手在我府中大肆搜寻,再到暗道被迫填埋等的便是如今这进不来出不去的结果。 那帝君呢? 他说合德之事自己并不知情,我便全然信了。可如今禁卫军黑甲重重围府,他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既然禁足已成定局,便当做,赋闲在家,陶冶情操罢。 时间过得快极,晃眼便是半个月。 这段时间府中极静谧,我每日醒来绕着九曲十八弯的苏府走上一遭,便能消磨掉一整个时辰,再去瑶光阁同长命说说话,又是半个时辰。 长命的身体逐渐好转,面色红润许多,性情也开阔不少。或许是小十三时常在旁陪伴的缘故,又或许是长命思及腹中的孩子,想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公孙孙一淡淡看我一眼,笑道:“你与老夫年轻时,很像。” 说罢后,公孙孙一朝瑶光阁方向怔怔半晌,浑浊的眼白下,黎色的瞳仁闪着道不明的光芒。公孙孙一收回目光,从随侍手中接过靛蓝鹤氅披上。脚下一顿,似下了什么决定,朝我点点头,提步匆匆离去。 我回到宴厅,随手夹了厨子做的四喜丸子送入口中。味道还不错,软糯弹牙,肉香四溢。 这一嘴肉咽进肚,突生了一股子饿劲。我回过神怅然一笑,才想起自己醉酒后整整三日未进食。 人若忙起来,便当真连饿都能忘了。 夜色昏沉,藏身在草地里的知了开始叫个不停。管家已请大夫去瑶光阁替长命诊治,身体大约无虞。我又生怕长命一时想不开,便嘱咐小十三在床前好生看顾。 我看一眼收拾残局的家仆,顾不及再多一口菜填饱肚子。伴着昏暗中刺眼的红烛和叽喳的蝉鸣声,转身融入浓浓夜色。 我乘快撵行至帝宫,通传过后便在议事阁等候。灌下三杯浓茶后,肚子愈发饥得慌。我道:“不知帝君何时能来?” 面生的太监道:“已前去通传,还请国师耐心等候。” 我又灌两杯茶下肚,起身在议事阁来回走动。太监慢条斯理的替我续上茶,笑道:“许是快来了。” 议事阁外生出一阵响动,我道:“外头怎么了?” 太监恭敬的将茶盏递过,伏身道:“回国师,大瑶长公主三日后封妃,太后老人家嘱咐,要给宫里添些喜庆的物什。” 我接过茶点点头,将盏沿转过,吹去泡开的浮叶,小口吞咽。 太后对凤雉,至少看起来,很是疼爱。帝君早过及冠之年,太后作为生母,自然想要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从前是帝君自己不愿意,太后纵然为生母,也不好过于干涉。如今帝君决定纳妃,太后欢喜至极,也在情理之中。 我捧着手里玲珑精巧的茶盏小口慢啜。帝君从前未如此怠慢我过,今日分别时,我还收下了他送我的梨花簪。 不应该。 我狐疑的看随侍太监一眼,那机灵的小眼珠子却也正偷偷打量我。 我“噌”的站起,推开议事阁门往外走。 那太监拦住我道:“国师!您且再等片刻,帝君说了让您先候着!” 我甩开手问道:“帝君说的?” 太监忙伏下身子道:“奴才确实通传了。喜公公说让您先候着。喜公公的意思,自然是帝君的意思。” 那太监唯唯诺诺,偷偷看我一眼立即低下头,道:“奴才帝君此刻,好像确有要事,脱不开身。” 我道:“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大事,分身乏术。” 除非帝君不想见,否则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帝王分身乏术。 我快步往帝君寝殿去,身后的太监走起路来不及我快,却也踩着碎步提着灯笼一直追赶。 他越是拦我,我便越要知道帝君此时在做什么。 等我提着一口气赶到时,远远瞧见三重门外站着一堆人,为首的就是公孙喜。 我脚下慢起来,身后气喘吁吁的太监也跟了上来。公孙喜见我,忙迎过来。 那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道:“奴才,拦了。没能拦住。” 公孙喜越过那太监,对我福礼道:“见过国师。” 我看一眼公孙喜未理,欲往内走,却被公孙喜一把拂尘拦住。 公孙喜欠着笑道:“如今不同了,国师可万不能同往日在帝宫时一样,随意往殿内闯” 我皱眉道:“如何不同。” 公孙喜身子又放低了一分,道:“往后这宫里多了妃嫔您再如以往一般,不捡着点儿,专挑半夜往帝君寝殿内跑” 公孙喜神色尴尬的看我一眼,道:“若是撞上了,您说帝君该砍您的脑袋,还是砍嫔妃的脑袋?” 公孙喜快半蹲到地里了,尖声道:“奴才说错话了。” 我冷眼道:“帝君纳妃也是三日后的事,你今夜拦我做什么?今天我还非进不可!” 公孙喜噗通跪倒地上,抱住我的腿道:“国师,不可啊!” 三名约莫二三十岁的宫人跟着公孙喜跪在地上,一眼不发。 看模样,不像是普通的宫女。年纪略有些大,更有风韵,模样也好看。 我柔声道:“你起来,好好同我讲一讲,这三位是谁?” 公孙喜起身,仍旧警惕的打量我,拿拂尘的小指翘起,指着跪在地上的宫人道:“回国师,此位叫玉娘,是宫里的司仪。” 我神情一滞,公孙喜见状立马收声。 我咬着牙看了玉娘一眼,肤若凝脂,眉眼温顺。宽大的宫装都掩不住玉娘玲珑有致的身姿。 我看向玉娘身侧的两名宫人,笑道:“这两位呢?” 公孙喜逐一介绍道:“这位是司门芸娘这位是司仗李嬷” 我点点头,走过三人身侧,趁着公孙喜不备,一把推开三重门往内冲。 公孙喜大惊失色,提起襟摆紧紧跟上,嗓音陡然变尖道:“不可啊!国师!快停下!” 我一路疾走至二重门口,看见从前摆放插花的高台上赫然立着一尊欢喜佛,男佛女佛合一,呈拥抱状,半露出的胸前,有一处机关。 只要按下机关,欢喜佛一览无余的私处就会互相融合交错。 这东西我晓得,是行房的教学工具,或者用来增加男女情趣用的。从前九儿教那些青楼男女时,便有这东西。 我心中蓦地生出一把无名火,抬起欢喜佛狠狠砸向二重门。 二重门开,欢喜佛掉落,佛身磕到门槛上恰好触发机关,发出齿轮交错的声响,极有节奏的一顿一顿。 公孙喜紧随我后,扑到地上跪爬几步,将欢喜佛捡起,摁了机关恭敬的摆上高台。 我转头瞧时,公孙喜正双掌合十,嘴里连连喊着“阿弥陀佛”。 一重门前,散落着撕碎的衣衫件件。我许是饿久了没力气,脚下愈发沉重,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 我冉冉蹲下身,伸出发抖的手,捡起地上的环佩翠玉腰带。 我紧紧握着腰带,牙齿止不住打颤。这可不正是,帝君中午来我府上时,系的那个腰带么。 我缓缓起身,一下又一下,踩着沉重的脚步朝一重门去。我的手掩在宽大的婚服衣袖下,迟迟不肯抬起,想要冲进去的心倏地散了大半。 我苏阳离,以什么名义中断司寝教学? 腿上一沉,转头才见是公孙喜,两只胳膊正紧紧缠在我小腿上。 “此次的各司教学,都是太后亲自指派的,国师万万不可殿前失仪啊!” 公孙喜一句话,我消下大半的无名火又腾的烧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朝公孙喜心口狠狠踹去,脚下人足足往后滑了一米远。 紧跟着又是重重一脚,踹开了这最后一道一重门。 帝君一眼望得到头的寝殿内,空无一人。 是了。 祖宗立下的规矩,妃嫔侍寝,一贯都妃嫔所住的各宫各殿。除帝后,其他品阶的妃嫔不得在帝君寝殿过夜。 而帝后,也只有每月初一c十五才能在帝君寝殿过夜。 帝君的太阿放在书案上,我一把抓过,将剑刃对准三魂出窍的公孙喜道:“帝君在哪里?” 公孙喜面如死灰,看着太阿剑道:“帝君在漪澜殿。” 我收回太阿,提着剑往漪澜殿赶 漪澜殿,是帝君从前守夜时住的殿。他竟然,去了那殿。 公孙喜还欲拦我,我轻轻一扫,伸到我眼前的手噌的收回。 我晓得他是怕我手中的太阿剑。 我提着剑往漪澜殿赶,一路上挂着的红灯笼格外刺眼。从前见悍妇提着菜刀去青楼找相公,总觉得好笑。 想不到今日便轮到我了。 从前我以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一国帝君,自然是要有许多妃嫔的。我知道帝宫里会有一个凤雉,我还知道往后这青州帝宫里,会有无数个凤雉。 我以为我能忍,可方才看着门口那些司仪c司门c司仗。想着帝君如今怀里还抱着司寝 纵然这四人不过是帝君的行房教学,可想到帝君在他们的调教下学会巫山云雨,我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气得发颤。 看着眼前漪澜殿外无数的掌灯宫人,和灯火格外通明的漪澜殿,我竟狂奔了起来。 公孙喜在身后大喊:“国师快停下!奴才奴才求您了!” 因着国师身份和帝君先前的荣宠,我一路畅行无阻进了漪澜殿。 我转身道:“都不准进来!若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公孙喜焦灼的停下脚步,却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我才踏入殿,便听见一阵微弱的嘤咛声从内室传出。 我顺着声声嘤咛一步步靠近,越是近内殿,声音越是刺耳。 我慢慢走近,一只手死死攥在门框上。里面的动静突然一滞,却又比先前更加强烈。喘息声,女儿家的呢喃声,拔步床有节奏的震颤声,一声声如刀尖一般剜在我心上。我的手开始不住的抖起来,浑身颤着。胸口憋闷得紧,我大口大口喘气,眼里开始湿润起来,眼前雾蒙蒙一片看不清,声音越发清晰刺耳。 我从未,从未如此气过。 我一脚踹开内殿大门,狠狠将太阿剑甩脱出去,刺进了内殿。 “锵”一声响,我紧跟着进去,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太阿剑不偏不倚,正插在拔步床外围床柱上。 先前的喘息声也戛然而止。 内殿角落里点着灯,不似外边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含混间映衬得真丝薄纱幔帐如流水一般。 我三步并作两步,掀开幔帐,走过第一道弧形门,又掀开第二道幔帐。 的宫人薄纱覆身,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挂在床头的彩穗晃来晃去,床上一片旖旎温存。 帝君玄色的亵衣大敞,露出光洁白皙的胸口。脸上却不似那风韵的宫人一般潮红,一张脸冷若冰霜,没有半点血色。 帝君斜倚床框,一条躬起的腿没有衣料遮盖,露出被子的大半截腿,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光,格外刺眼。 我仔细看过拔步床内的光景,对上帝君那双,如深渊一般往外溢寒气的眼睛。 帝君一言未发,冷冷看着我。 既未因我坏他兴致而恼怒,亦未因见我而欢喜。 不一时,公孙喜带着一干宫人进了内殿。以公孙喜为首,浩浩荡荡在拔步床外跪了满地人。 公孙喜见插在床柱上的太阿剑,浑身一软紧贴地面道:“君上奴才没能拦住,让您受惊了” 帝君仍斜倚在床沿上,道:“把司寝抬出去。” 四宫人起身上前,拿起厚厚的蚕丝被,将司寝裹起来,扛在肩上抬了出去。 帝君扫一眼公孙喜道:“怎么回事?” 公孙喜道:“国师要见君上在议事阁候了一个时辰,等不及便来直接面见君上奴才没能拦住,请君上责罚。” 帝君依旧深如寒潭,道:“为何不报?!” 公孙喜连磕三个响头道:“太后吩咐今夜不准打扰君上” 帝君默了半晌,开口道:“公孙喜,你怕是要忘记,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公孙喜听罢,对着冰冷坚硬的地面一下又一下磕头,声响一声大过一声。 我看着公孙喜洇出血的额头心中不忍,道:“好了,别磕了。” 公孙喜并未停下,反而一次次伏身磕得更加厉害。 帝君终是出声道:“出去。” “若有下次,自己去宗人府领罚,不必再回来。” 公孙喜一怔,朝我递来一眼感激。一众宫人退去,内殿门沉沉合上。 我与帝君对视半晌,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我欲先发制人,快步走出拔步床,从床柱上拔出太阿。 好在太阿在床柱的缝隙之中,稍一用力,便出来了。 我提着剑气势汹汹走近拔步床,一剑刺破弧形门上的幔帐。薄如蝉丝的幔帐飘然落下,我提剑刺向躺着的帝君。 一阵劲风袭去,帝君侧身躲过。便是几道剑风,也削下几缕帝君披散着的黑发。帝君将敞开的亵衣拉起,盖住胸前的肌肤,沉着脸看我。 我越发气,提着剑当刀使,一下下朝帝君砍过去。帝君在宽阔的拔步床上来去自如,我不愿上床,只能站在床沿下使劲挥剑。 这么个砍法,我怕是天亮也砍不到他。 我又兀自冲出去,打开内殿大门,却见公孙喜等人一直候在外面。 我脚下一怔,帝君的声音从内传来:“滚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甄富贵一愣,道:“卑职不丑,小时候村中算命人说了,卑职耳大贴肉,鼻如悬胆,面黑身白,背耸三山,声如远钟是大富大贵之“ 我连连摇头,道:“成了成了!原来你小时便是这副丑模样。” 甄富贵还欲再说,见我嬉弄也便忍住了。 我终究还是出去看玄一了。若他肯说实话,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黑夜中的人影摇摇欲坠,几欲跌倒。玄一抬眸时桃花眼一亮,原先的面无表情也成了一脸讨好。 我先开口道:“合德死了。” “为何?” 合德死了,是告诉玄一这桩事我已知晓。为何,则是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潜入我府中窥探,还劫走合德。 玄一眸中异色一闪即逝。一双桃花眼澄亮迷人,只有漫天的委屈。 “苏苏,为何将我送你的新婚礼物都退回来,是不喜欢吗?自我回来,你便一直冷淡待我,可知我心中着实苦闷难过?” 见玄一避而不谈,我等了整整十秒。我告诉自己,若这十秒内,他能开口解释,我便原谅他。 月色朦胧,玄一身形虚附,摔倒在地上。 我明明可以拉他一把,可我忍住了。能在这门外站上一整日还站得笔直的人,如何我来的这须臾之间便要支撑不住? 从前是朋友时,我可以当这是撒娇玩笑,扶他一把,或者看他摔倒地上捧腹大笑。如今,便只能冷眼看着。 玄一望着我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见我迟迟没有动静,自己爬起拍拍衣衫笑道:“若我这将军站着都能摔倒的事让别人知晓,岂不是要成了笑话?苏苏你可得替我保密!” 我未答他,反问道:“不肯说?” “若你告诉我,你有说不得的难言之隐,我或许会原谅你。” 玄一一双桃花眼耷拉着,叹道:“为何苏苏你便一口咬定是我?若我受帝君指使,你也怪我?” 我毫无犹豫道:“我昨日问过,帝君不知。” 玄一轻笑两声,嗓子里蕴着几分不甘道:“你去问他,是不是他做的。对我,便笃定是我做的,连问都不问一句?那簪子是他给你的?” 我心中大骇,却不敢承认。只道:“什么簪子?” 玄一靠近我,眼中散着异样柔美的光:“自然是帝君亲手雕刻的白玉梨花簪子呐!”说罢玄一离开,直了身子道:“他指挥三军时在雕,踏进大瑶帝宫时在雕,看着那些王公大臣一个个五马分尸时在雕” 玄一声音陡然一高道:“你拿着那簪子,便是拿着帝君的愧疚,拿着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我在帮你苏苏!” “难道你不明白?” 帝君说,他在大瑶见到那支白玉滚金梨花簪便随手买下了。我却不知,那簪子是他亲手雕出来的。寻常哪有梨花样的簪子,我常说他一身梨花味道,闻着香甜才会想雕一支梨花簪子给我罢。 玄一说的对,或许这簪子里还有欺瞒我的愧疚。 我今早还有几分怨他可智谋如他,怎会不知道擅医术的我,一尝味道便知道那是堕胎药。 他要的便是让我怨他。 因为若真有孩子,我也是不会留下的。他知道这一点,他明白我,才会主动把药递于我,好让我不去怨恨自己,而是怨他 如今,我便连他亲手做的簪子都弄丢了。就算知道是谁拿走的,也不敢说。 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没忍住。 玄一一时慌了神,道:“苏苏我不是故意的,你莫要哭” 玄一拿出帕子,伸手要替我拭泪。我侧身避开,玄一的手滞在半空,神色突变。 “你为他哭?你为他哭?!” 我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簪子,你我从前是至交,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实非我所愿。” 玄一道:“非你所愿?!苏苏,你便这么恨我?” “你如今连实话都懒得说了?你不知那只簪子?那支簪子就是我从你暗道中找出来的!” 我猛然抬头,看着几近失控的玄一漠然道:“你承认了?” 玄一回过神道:“你诈我?” 我道:“玄一你走罢。往后也不要再来。从此以后,你我各走各的阳关道c独木桥,谁也不欠着谁。” 玄一一双桃花眼满是不敢置信,在自己胸口连锤数拳道:“苏苏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写了许多信给你,你一封都未回我。那日在潼关看见你,见你责问为何不回你信时,我有多欣喜?” 我怔道:“你写过信?我不曾收到一封。” 玄一团住我的肩膀道:“是帝君看了我一眼,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是他骗你!是他要离间我们!” 我摇头道:“没有谁要离间我们。” 玄一松开我,步伐虚浮后退两步道:“你不信我,是不是?” 我笃定道:“无凭无据,我不信。” 玄一冷笑数声,道:“苏阳离,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苏苏。你变了,你变得让我陌生。” 我看着神色痛苦的玄一道:“没有谁,是不变的。” 玄一喊道:“我对你从不曾变过!” 我眼眉低垂,漠然道:“可你骗了我。” 玄一道:“好!帝君骗你便不是骗,我骗你你变如何都不肯原谅!你的心,也太偏了些!” 我心里那句,因为与玄一你是朋友,与帝君是君臣,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道:“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玄一冷着声道:“你昨夜彻夜未归,做了什么?” 我心中骤如大厦倾塌,不敢置信道:“你监视我?” “孤男寡女,到底做了什么?!” 我冷眼道:“玄一,你站晕了。我是男人,还娶了妻子。” 晴空一声雷响,漫天的雨水淅沥洒下。我毫不迟疑的转身,再也没有一分犹豫。 玄一站在暴雨之下,吼道:“你就不怕我捅出去么!” 我脚下一滞,双目微合,想了半晌。任由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灌在我身上。 从前与玄一见第一面时,他便笃定我是女子。多年来,他的想法从未改观。我确信自己没有什么纰漏,却终究不得知为何他一口咬定我是女儿身。 总之 我道:“我会在你捅出去之前,先杀了你。” 我从未跟玄一承认过,我是女儿身。今日这话,便是我承认了。 我再不顾及身后的玄一是什么境况,匆匆进了府中。 管家带着蓑衣匆匆赶来,我已经湿透了,但顾及自己身体,还是披上了蓑衣。 想及帝君亲手做的白玉滚金梨花簪,第二日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换好官服赶去上朝。 帝君见我时嘴角噙着丝丝笑意,诸朝臣也同我问安,虽转头便窃窃私语,但面上总还算客气。 我看一眼公孙孙一,我老丈人这两日过得怕是十分辛苦,平白苍老了几分。 朝上诸人,近日为大瑶之事多生争执。多数朝臣以为,既然大瑶已降,自当为青州附属之国。一方面要多纳赋税,充盈国库,一方面当严格管控,防止有心人复国。 向来寡言的箫崇端道:“臣以为,赋税应当与青州齐平。” 我出列行礼,恭敬道:“臣附议。” 呈上折子后道:“臣多日苦思,献上良策若干,请帝君过目。” 帝君并未看我,翻开折子后眉头紧锁,迅速扫过道:“国师朝后留下,仔细讲一讲。” 我心中一笑,肃然道:“禀君上,臣以为,不如与众朝臣共商。” 帝君冷冷扫过我,将折子丢在大案上。道:“此事容后再议。” 我亦未再做争执,道:“臣府中有许多关于此事的资料,臣一番整理后,寻出先秦时百家诸子的观点及对策论著百本,不知君上是否需要参考?” 帝君脸皮抖了几抖,道:“百本?” 我俯首称是,道:“想来往后施行时,颇有助益。如今大瑶纳入青州版图不久,君上难免无从下手。” 箫崇端见帝君的面上蒙着一层阴翳,出言道:“回君上,国师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大瑶身份尴尬,若过于苛责,加重赋税,恰落了他国口实。君上仁义治国,理当一视同仁。” 工部尚书道:“禀君上,臣以为大瑶为附属之国,理当为青州多做贡献。这两年与大瑶战事僵持,百姓苦不堪言,又有多少我青州男儿死在战场之上?若一视同仁,何以慰藉亡灵!” 帝君淡淡扫过工部尚书,看向箫崇端道:“箫卿所言不无道理。为君者,当以仁义治国。本君,从前是青州百姓之父,往后,大瑶百姓,亦是本君子民。” 帝君出言,算是给旷日的争持做了盖棺定论。方针既定,至于剩下的,便是落实,何人管治,又如何管治。 朝后帝君留下我,屏退宫人及内侍。宽阔的朝殿上只余我一人,帝君踏阶而下,沿着中央的玉阶缓缓朝我而来。 通身的帝王之气藏在一行一举中,一脸寡淡掩不住漆黑眸子里漫天的星光。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我如何能逃得脱? 我笑吟吟道:“臣等会儿便着人将那百余册子送到宫中,供君上学习借鉴。” 帝君看了我三秒,道:“多谢。” 我一时间愣了神,想不到他还真想要。如今要来何用?唯一的用处岂不是与那凤雉颠鸾倒凤? 我言语间难免阴阳怪气了些:“客气了,帝君开心便好。” 帝君笑道:“你这没心肝,朝堂之上送来一册春宫,还要与群臣共商。本君真是不懂你这脑袋瓜子里装的什么。” 帝君说着在我眉心一点,道:“本君是谢你不怨莫要自责,是本君不该。一时冲动便同你往后,本君不会再碰你。” “待日后本君堂堂正正册封你为帝后,再与本君的阳离共同学习临摹诸子百家所书。” 我心中一热,一股暖流窜遍全身。他是真懂我的,是真懂我的。 我踮起脚尖在帝君嘴角轻啄一口,旋即离开。 帝君浅浅笑着,拿食指轻点我鼻尖道:“回去将那些诸子百家一把火烧了,不许再看。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净看些不三不四的。” 我道:“成,方才呈上的那册子拿来,臣回去便烧了。” 帝君道:“你竟还敢提!等会儿本君替你写一份折子,你又不是不知,朝臣所呈的折子,最后都要送入内阁存档。若有下回,本君替你写一份,再罚你抄十份。” 我笑道:“总归这册子君上是不准备归还了是也不是?” 见帝君面上浮起一抹浅红,我凑近威胁道:“留便留罢,若让我晓得你同旁人我便第一个跑来斩断你情根,从此绝后。” 说罢我便一溜烟跑出朝殿,走至宫门口才见箫崇端站在宫墙下。 我道:“箫尚书?” 箫崇端微微颔首,互行福礼后道:“帝君可有为难国师?此事争执多日,还是帝君看过国师所呈奏折后,才做了决断。说来,老臣要替百姓多谢国师。” 我笑道:“尚书糊涂了,只怕帝君心中早有决断。至于我那道折子着实没起什么作用。” 我查过箫崇端的身家,虽行事中正又不失圆滑,朝中派系谁也未曾拉拢到他。只听说与青晴先父,前相柳肃是莫逆至交。 箫崇端平生育有一女,先前太后有意撮合天佑王与其女,箫崇端恐是察觉太后有此意,便将女儿许配给那时刚承袭侍郎位的孙荐之。 说来孙荐之不过是一小小侍郎,天佑王却是王公贵胄,任谁都会选天佑王为婿。偏偏箫崇端反其道而行之。 人都说箫尚书从不站队,可在我看来,箫崇端却是次次都站了队,且还都站对了队。这才能在朝中多年不倒,还把着油水最多的户部四十余年。 不与天佑王联结姻亲,便是站了帝君的队。当时仍是储君的帝君青华,自然会忌惮天佑王与朝臣蒙上一层姻亲关系,势力过大。 而谏言同等赋税对待大瑶百姓,便如箫崇端之前在承乾殿所言,他站的是青州百姓的队。大瑶既已经归属青州,往后自然也是青州百姓,九州之上再无大瑶州国。而青州百姓,自然是帝君的百姓。 箫崇端多年来在朝中如鱼得水,正是因其一直站的是帝君。从前的先帝,如今的帝君青华。如此也能说得通,为何箫崇端为人刻板中正,只有在面对帝君时,才会出言谄媚。 箫崇端道:“老臣在此等候国师,只因还有一事想请教。” 只怕箫崇端在此,便只为“请教”一事,所谓问怀我是否受到帝君为难,不过铺垫一番而已。而能让独善其身的箫崇端不惜当众留下请教于我,恐怕与孙荐之有关。 我笑道:“尚书请讲,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箫崇端道:“荐之去舫城,至今未有音讯传回,不知国师可否知道内情?” 我道:“为今尚早,修筑堤坝水库的事,恐尚不能见效。能救助部分灾民,不使灾情扩大,便是不错了。” 箫崇端一脸肃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郑重交于我。 箫崇端道:“我儿数日前收到这封家,算时间,恰是荐之到舫城不久时所寄。外人看来,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家,可我儿与荐之夫妻间常作些藏头诗玩乐。这首报安思亲诗,却是叫我儿收信后到娘家省亲。” 我沉思道:“照理说省亲无需用藏头诗,但若是夫妻间的情趣,也说得通。” 箫崇端摇头道:“非也,我儿每三月回家省亲一次,多年皆是如此。荐之走前我儿已省亲,再无连着省亲的道理。我儿发觉不对,便告与老臣知晓。且我儿说荐之最近时常深夜晚归,但老臣看人向来未出过错……荐之绝非流连烟花所的人。故而老臣思来,恐荐之是生了糊涂,不知是受谁指使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其中必有端倪。” 箫崇端这番话,在我心尖打起数道涟漪。孙荐之此人,我从前只知他是出名的刻板教条,不曾放多少心思在其身。我力保孙荐之去舫城赈灾,恰是看中这人的板正与软硬不吃,且腹中却多有乾坤。 孙荐之这般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我也有心提拔于他,这才…… 箫崇端见我眉头紧锁,道:“国师,老臣只怕荐之糊涂,做出什么伤天害民,不利于帝君的事情,还请国师呈于帝君知晓。” 我道:“箫尚,若我将此信呈于君上,然孙侍郎并未做违德背君之事,亦会使君上忌惮疑心。若孙侍郎当真行了什么违德背君之举,则莫说孙侍郎的夫人,恐连尚您亦会受到牵连。” “箫尚,您老可想好了?” 箫崇端目光深凝,怆然道:“老臣此生,绝不做损伤民本的事。荐之犯错,老臣这个做岳父的,不管是为了荐之、为了我儿,或者为了青州百姓和君上,都必须这么做。” 我点点头,发自内心的朝箫崇端作揖,俯身一拜。箫崇端连忙扶起,我笑道:“箫尚为人,在下钦佩不已。” “此事我必当彻查,若其中确有猫腻,定不负所托,将此信呈于帝君知。” 箫崇端感激的看我一眼,苍老而硬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纵深的红墙下。 回府后,我即刻召集城隍庙处的乞儿,由其分散打探孙荐之近月以来在帝城的动向。果不其然,有乞儿多次于深夜窥到白袍男子出入首相府偏门。不过夜深影绰,面容却未看清,不能确定是否是孙荐之。 随即我召来徐意。说来我接连两日请竹兰茶舍的茶师到府,极易引起怀疑,但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内玺去急训新一波的暗卫,恐怕最快也要数月才能回来。先前那批暗卫死绝太快……我一时之间却无法找出新的替代者。 而暗卫的培育,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成事的。这些孩子自小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且体魄健壮,头脑灵活。所选的都是些十岁以下不大记事的孤儿,百余人经过数年乃至数十年惨无人道的训练,在最终的决赛中活下的十三人,才有资格成为暗卫。 我也是到柒州之后,内玺带着暗符到祖宅寻我,才晓得历代苏家后人,都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眼睛。 徐意来后又匆匆而去,我焦灼等待一个时辰,才等来满身是伤的徐意。竹兰茶舍防备极深,我深恐徐意折在里面,好在徐意活着出来了。 我匆匆掠过徐意复拓的情报,上面详细记载了孙荐之出入首相府的时辰和次数。我一时间瞠目结舌,竹兰茶舍到底是何等的情报组织,才能细致到如斯地步,连我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孙荐之,都未遗漏。 徐意并未复拓尽全部记录,但就目前所知,孙荐之自与箫崇端之女结亲前,便暗地与公孙孙一往来。 但若如此,床笫侧的孙夫人,又如何近日才知晓孙荐之深夜晚归之事?孙荐之平日做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性情耿直时常得罪朝中人。便是公孙孙一,也因政见不一多次言语相冲。 任谁也不能料到,如此这般的孙荐之,竟会暗地与公孙勾结。 暗卫从不曾发现此中端倪,竹兰茶舍又是如何发现的?既然竹兰茶舍与宫中关联,说来帝君应当知晓此事才对。 若说竹兰茶舍对朝中官员,无论派系品阶,都进行详细监测。却是行不通的…… 情报组织讲究精而专,多年监测孙荐之一人便要耗费不少人力,更遑论满朝诸臣。 此中因果,迷雾重重。 徐意曾说竹兰茶舍的情报只有一小部分进入宫中,而孙荐之暗中的身份隐藏极深。帝君对孙荐之的态度也一向是不予重用,若当真知孙荐之是公孙孙一爪牙,必然不会放任不管。 如此看来,竹兰茶舍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恐怕并非帝宫中的那位。 至于孙荐之此事,是否有诈……还需去会一会孙夫人。 徐意简单包扎后准备启程之事,比原定计划提早了些,也是不得已的事。我突然想起还在拆房关押着的汤十一。前日婚宴时,唯恐汤十一捣乱,便一直关押在柴房,如今我去孙府寻孙夫人,手头能用的便只有一个汤十一了。 在管家家规示训,割了两个长舌婢子的舌头后,府中上下再无一人讨论婚宴当日发生的事。如此放出汤十一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出了这府门,流言是漫天的飞。百姓的悠悠之口,是最难防,最难堵的。 我寻来甄富贵与白峰崖,白峰崖曾是鹤营营长,擅谋略工计,问之果然会看账簿。我便派白峰崖夜深后潜入户部,查看孙荐之所负责户部收支、预算等账目是否有问题。 甄富贵,则是去探查舫城近况如何。 兵分数路后,我便与汤十一赶往孙荐之侍郎府。汤十一出来时,提拳便要打我,我看着萎靡又愤懑的汤十一,只说了一句话。 “自古英雄为美娇娥打抱不平,若你对长命有情,我便算抢了你心上人,这一拳头我当得。” 打蛇打七寸,自青晴去柒州后,汤十一看似对情爱之事失了凡尘之心。实则,对于活泼俏辣的长命是生了那么几分自己也不知的情愫。 我这话,便正戳到汤十一心窝去了。 ...... 阳春三月杨柳依,一场春雨淅沥,浇红了朱雀大街两旁延绵十里的杏花林。 杏花树下商贩林立,春天的朝气洋溢在每个人脸上。商贩行举爽利,脚下趁风般穿梭在十尺阔的面摊前。尖客捧着碗边,恨不能将整张脸埋进阳春小面中。 水库里的虾子成堆挤在淤泥和石块下,细软的触须微微抽动,沿着石块窜上细密的气泡。天蒙蒙亮时捞来满桶,拿甘洌的井水洗净,剪去触须,将满桶的活虾子倒进熬煮整夜的猪骨鸡汤。奶白的汤汁翻腾,青色的虾子裹进汤汁,不一时便红过满街的杏花。再撒一拳的粗盐进去,盖上传了不知几代的大铁锅。锅下柴火噼里啪啦,锅内汤汁咕噜咕噜。 一碗素面浇上汤头,奶白的汤汁最是鲜甜滋润,三颗虾子不多不少,再捻一撮葱末撒上,几滴老石磨坊出的芝麻香油…… 冬日的沉重和萧索消无声息的褪去,春日的清晨携家带小嗦上一碗阳春小面,一整日都滋润舒坦到不行。 至于租不起摊位的小农,早一夜泡好去年收的干黄豆,农妇三更天起,挑豆、磨豆、煮豆汁。五更天时将冒着腾腾白气的豆浆冲入桶内盖好,再去喊醒鼾声雷动的自家男人。 男人悠悠转醒,也不气恼扰觉,舀一瓢冷冽的泉水泼脸,洗去困乏。那泉水是白日自山上挑来,一日三餐都用得。男人若敢多舀一瓢,妇人便要在男人耳根上磨整日。挑担放在墙角,豆花一般在厨房。勾住麻绳,蹲身微微发力,两桶豆花轻易被挑在肩头。 五更天的黑夜里,男人稳步朝帝城朱雀大街去,这是十多年走同一条路生出的默契。妇人倒头酣眠时,男人正有节奏的挑着豆花在朱雀大街叫卖,声音浑厚朴实,引来不少人。 掀开木盖,一股热气窜出,原先流动的豆浆已凝固成滑嫩清甜的豆花,舀满一碗豆花递过,奶黄晶莹的豆花极有弹性,在碗壁上滑来滑去。食客也不挑,付一个铜板,便当街或站或蹲捧着碗大口朵颐。 晨曦朦胧的朱雀大街上,各式早点都不乏忠实的主顾。商贩之间也不必哄抢客人,总归晌午前都能卖净收摊。 清晨时,人人钟情于一餐早点,不论政事,不扯家常。抚慰空荡了整夜的肚皮才是一等一的正经事。 过了晌午,酒馆闹市,赌坊花巷逐渐敞开大门迎客做生意。若论近日有什么值得众人高谈阔论一番,大约有四桩事。 一桩是大瑶归顺青州。延绵两年余的战火止戈,先前割城赔地的愤懑得以平息。帝君和神策大将军的威名,更是传遍街头巷尾。人人都赞帝君,是难得一见可谋百年霸业的君主。 “话说那金戈铁马踏破大瑶帝城,帝君脚踩芯包铜鎏金马镫子!跨骑照月玉狮子!这神马额上一对寸长犄角,足下八蹄,比一般马儿大出足足一倍!通身雪白如鹅羽,仅在额心天生一缕红缨毛……” “我家侄儿亲在前线,据说破城那日,帝君身穿白月长袍,手持太阿宝剑,生生一剑刺穿了大瑶帝君的喉咙!” 酒肆东南角,坐一位头戴草笠,身穿麻布短裳的青年人,看模样穷酸的很,下酒菜却专捡贵的点。整张脸隐在草笠下,看不清神色,更看不清容貌。 酒肆小二站在门口那桌,佯装擦桌子,眼神却不时往那位点了许多下酒菜的客人飘去。 酒客说至正兴,青年人却重重落壶,打断了满桌人的兴致。 “错了。” 酒客眉头一皱道:“兄台若有论断,不妨说来听听!” 青州国是出了名的民风开放,文人骚客、寻常人家,乃至老弱妇孺都爱谈国事,以此为荣。常有人因政见不同,互相唾骂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那青年却不说话,从怀中摸出锭足有一两的金子放在桌边,起身跛着脚离去。 小二欢喜的用牙咬了咬金锭子,看见两排牙印更是格外欢喜,美滋滋揣进怀里,将满桌一口未动的菜肴撤下。 “这跛子怕是脑壳有问题,这金子,啧啧,买座城中心的阔宅子绰绰有余!” “真是神了,世界之大,无不有。” “兄台这话就错了,城中心的阔宅子岂是有钱便买得到?” “莫扰兴!莫要扰兴!咱们接着往下说……” …… 去舫城的羽林卫悉数死在半道上,孙荐之夫人如今在箫府,隔着一层男女大防见不得。 我踌躇再三,入帝宫面呈孙荐之的家。帝君讳莫如深,浅浅听过,将家压在奏章下,旋即往慈怀宫陪太后用膳。 有时候难免会恍惚,眼前高贵冷漠的帝君,是否与温存柔情的帝君是同一人。人有千面,帝君柔软的一面鲜少示人,却最让我依恋。 前脚刚回到府中,后脚帝君的圣旨接踵而来。 大抵的意思是,兵部数人离常失踪,尸骨难寻。我身为兵部尚,有统善不当之责。羽林卫以下犯上,接连屠杀两名国之将领,我身为羽林卫最高统领,有御下不严、监管不力之责。 故而,禁足一月,不得出入。 我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一场春雨怕是将近。挨得过,花开枝繁。挨不过,连根凋敝。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圣旨,看着门外黑云蔽日一般的重甲士兵,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又好像什么滋味也没有。 我缓缓踱步行至文渊院,地方仍是那个地方,假山怪石无数,流水叮铃激上怪石,翻起无数水花。 我坐在水榭小亭中央,微微闭上眼。春日的风徐徐拂过,比不得冬日刺骨刮肉,夏天闷热潮湿。 从前,只有甄富贵来时,我才会来这水榭小亭一坐。如今,甄富贵进不来,我也出不去。 说来,颇有些想念甄富贵。 门外那千余人黑甲,应该就是从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禁卫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归期可期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这是一份为期半年的请假条,没错,又又又又要断更了。 请读者朋友们不要订阅,如果不小心错订了,可以加读者群,发红包给补偿大家。 QQ群号:691064677 说来六月真是丧之月,从一号开始,全月丧到不行......不过七月一定会好起来的! 之所以收费,是有私心的。因为这是一篇表白的请假条,最好表白对象看不到啦哈哈哈,也不想设成免费章节,让大家都看到。 虽然我是个码了四年的老油条,但真正到阅文,正经的码字,也才不过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真的好开心啊,因为认识了超级多、超级多我很喜欢的人。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闪闪发光的地方,我真的是好喜欢。 可能很多人跟我一样,微信QQ从来不加陌生人,但这两三个月,我破天荒加了十来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数量之多,超过了我前四年的总和。 络一线牵,相聚即是缘。(哈哈哈哈什么鬼)大家从陌生人成为了友,每天share着各自的生活点滴,不一样的三观,不一样的立场,处世时不一样的方式方法.......真的有超级多不一样,但无论再多不同,个个我都好喜欢好喜欢。 一百昏一百昏。 虽然也有朋友分道扬镳,也遇见过活得很累的人.......啊那是真累,漏洞百出捉襟见肘的累...... 我是个当下主义者,一瞬永生。 我相信我会喜欢你们一辈子,大姐啊,错姐啊,寒仔啊,长安啊,〇〇啊,喵喵啊.......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人。 错在我眼里,一直是个侠客。 小时候觉得侠者大义,威风正气。老爹告诉我,一个社会有自己的秩序,任何人横插一手,本身就是在破坏秩序。所谓盗亦有道,杀富济贫,都是不对的。后来一入法门,更明白了这个道理。 侠客出剑,或许会误伤他人,或许会伤害自己,甚至还维护不了世界和平....... 道理终究是道理,现实是我们需要侠客。 有人以刷数据为荣,错姐第一个站出来。有人认为盗版稀松平常,错姐第一个站出来。 很多人漠视权利,因为在当下,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既得利益。甚至他们冷眼旁观,并厌恶那些斤斤计较,努力维护着市场秩序、保护所有人正当利益的人。也许等到有一日,利刃抵近喉结,才会发现悔之晚矣。 错姐真是值得我花一万字来好好写一写了。 我跟错姐有一处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都坚守自己的立场,从不轻易变动。为此天可崩,石可裂。从前的老板,让我独立处理案件全过程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老板觉得我很强势,能压得住当事人。(emmmm就是又臭又硬,我是软硬的那种硬) 上回退群,后来错姐又拉我进群。 她说:心好累,反而我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你的人。 值得我哭一年了。 我从来对事不对人,案结事了,与人无尤。喵喵们虽然和我立场不同,但我十分十分理解。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闪光点,足以让我喜欢一生。 大概凑够一千字了。 最后,哈哈哈七月第一天不能丧!嗨起来!!! 啊......2019年3月1日,不见不散。 给读者跪下,鞭挞我吧!弃文我能理解,一万个抱歉。 对不住,对不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设计救人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这个道理是端木先生跟本汗王讲的。一旦西州破,青海、东州想要攻打柒州,就没了西州这道天然屏障。” 可汗凑近我,笃定道:“西州是柒州天然的屏障,两国,唇齿相依。” 他还有句话未说出来,却是呼之欲出。是唇齿相依后面的,唇亡,则齿寒。 西州是唇,柒州自然是齿。 浅浅笑着,轻松道:“百足之虫,虽死不僵。青海和东州,胃口再大,想要完全吃掉西州,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能成的事。” “征战频繁,国家需要休养生息。” “可汗以为,青海和东州,是否真有接连吞并两国的本事?”换了换坐麻的腿,接着道: “我柒州,幅员辽阔,经济富庶,兵力强盛……帮助可汗,一是为了道义,使生灵免遭涂炭。二是为了偷闲,免得真开战,便不如派兵给可汗这样轻闲。” “不过......倘若真有一战”,瞥一眼可汗,接着道:“我柒州的帝后,是青州的公主,青州帝君的帝妹。且不论两国有这份姻亲在,正如今日柒州帮助西州一样,他日青州也必定会帮助柒州。” “由着一家坐大,出现吞并之势……非明君所为。” 我这一番话,说的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可汗的脸色愈发难堪,我便愈发有把握救出内玺。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不要挑衅我。挑衅我,会亡国。不要要挟我。要挟我,也会亡国。 一顿乱棍闷头打,自然也要给点甜头安抚。 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还请可汗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已同帝君讲,必定是当中有什么曲折误会。必定,不是可汗的本意。” 开口将糖衣炮弹送出:“我柒州帝君,依旧愿意帮助可汗,渡过难关。” 可汗捏紧的拳头,渐渐舒展。 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本汗王把端木先生视作朋友。本汗王当然不是疑心先生的身份!还要多谢先生,在西州帝君面前周旋。” 一顿连消带打,可汗服帖了不少。连笑声,也不如之前猖狂得意。 只是他正疑心我与郡王的父亲勾结,我却不好直接开口,要郡王的人。 郡王不好开口,内玺却是好开口的。 这只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狼王,自我一来,就佯装不知内玺被他扣押这回事,闭口不提。还试图要挟我,好叫我我自投罗,承认身份作假。 内玺是我当日来西州帝宫,唯一的随身侍从,他这鹰一样的眼睛,又怎么会不记得? 自入大殿,句句恐吓试探,喝奶茶,谈朋友,论局势,就是不我问我来意。他越是不问我突然到访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便越是肯定内玺已经暴露。 他无非是,想要拿个掣肘我的筹码。 苏阳离传记有云,以进为退,连消带打。 他既然不提,等着我提,那我便顺他意,不遂他心。 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可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惯了凳子,这盘腿坐法有些吃不消。 “既然我与可汗之间的误会解除,冰释前嫌,以后自然是精诚合作,助力西州早日击退外敌。” 可汗点头,却不接我话。 我也不在意,这出戏,我一个人唱,反倒尽兴。 “如此,我也要同可汗坦诚一件事。误会尽消,你我往后,才能好好合作。” 可汗略微有些吃惊,眉头一拧,自然是料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未给他接话的机会,佯装一脸无奈,苦笑道:“我手底下,有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擅闯了可汗的帝宫。” “哦?”面前的西州之王,一幅全然不知情的样子。 心里嗤笑,此刻,正到了拼演技的关键时候。我在竹兰茶舍,听了那么多出话折子,看了那么多场黄梅戏,若是还演不好今日这一出,却是说不过去的。 “这事,还要从源头讲起。” 可汗直直盯着我,顿了好一会儿子,道:“先生请说。” 心中腹诽,他这演技也太拙劣了些。听闻自己的帝宫有外人闯入,第一件事,难道不该震怒,紧跟着派兵搜查各处,翻个底朝天? 如何还会似现在一般稳坐钓鱼台,四平八稳的听我讲故事? 努力调动五官七情,力求真实不造作。 “可汗……”,我这口,张的颇艰难:“同我一样,都是男人,也是英雄。”我这话说的毫无由头,他反倒来了兴致,身体前倾。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我面带羞色,叹口气道:“我在西州,认识了一位,美艳绝伦,脾气暴躁的姑娘。” “当然,这姑娘常以黑纱遮面,不过我猜想,黑纱下,必定是绝美的姿色。” “她与我寻常见过的姑娘十分不同!可汗也知道,我这副英俊的皮囊,加上皇天贵胄的血统,必定所过之处,女子都为我倾倒……” 可汗紧紧盯着我,听我说到此处,眼皮狠狠跳了几跳。 一旁的赫撒儿,整张脸拧巴到一处,嘴皮哆嗦着,又不敢笑出声,忍的格外痛苦。 “总之,她与一般的胭脂俗粉不同。我端木央在柒州,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一时没忍住,便出手轻薄了她。”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西州的圣女。” 听到我轻薄的,是西州圣女,赫撒儿脸立时黑了。 圣女代表长生天,在赫撒儿眼里,我的举止,就是对长生天的不敬,亵渎。 西州可汗的眉头拧在一处,他想通过我的脸,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便顺势推波助澜,痛惜道:“这圣女,是个性子烈的。自此,便处处与我为难。” 这话是要告诉他,圣女向他谏言疑我身份,疑我另有动机,不是为了西州,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报复我。 女人想要报复男人,第一步就是说男人的坏话,让男人过的不顺心,给男人下绊子。 圣女终究是女人,未能免俗。 以她一向的心性,要报复我轻薄之仇,不难理解。 只要可汗想明白,圣女怀疑我的身份动机,是出于报私仇。又知道我曾于圣女有过过节,就能马上辨明,为何圣女会有怀疑。 并且,还会笃定圣女的话是假,我所言才是真。 可汗聪明,聪明人自恃聪明,反而更容易掉入陷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开局一张嘴,剩下全靠编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原先我柒州的援兵到达西州,在下的任务就已完成。只是我心中仰慕圣女,才着手做大白玉楼,并以此向柒州帝君陈情,想多留西州一些时日,好让圣女……” 稍作停顿,假装难以启齿,看了眼可汗后,接着道:“好让圣女安心同我去柒州。” 赫撒儿急了,抢道:“阿……端木先生!圣女庇佑福泽我西州,你怎么能想让圣女跟你走!”赫撒儿狠狠一跺脚,恨铁不成钢:“你简直,糊涂!混账!” 可汗并未阻止赫撒儿,更未训斥他殿前失仪……而是从手腕上取下盘珠,一颗一颗捻着,神色间对我说的话将信将疑。 我连连摆手,急着解释:“你误会我了!那时我还不知她是你们西州的圣女。若我情根深中前,知道她是你们西州的圣女,我纵有一百个不甘心,也不敢生出想带她回柒州的想法。” “那是怎么回事?!”赫撒儿道。 长长叹口气,道:“我迟迟不回,帝君派人来查。得知我在此处寻得佳人……”轻咳一声,“得知我在西州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就去查了圣女身份。” “说来我也是蠢,也未想过查她身份。谁知道天下竟有这样巧合的事,我喜欢上的,居然是你们的圣女。” 赫撒儿来了兴致:“然后呢?” 我看一眼赫撒儿,摸了摸鼻头,压低声道:“然后……然后我就被帝君派来的人打晕,连夜装上马车送回了柒州。” 赫撒儿:…… “咳”,喝了口奶茶接着道:“然后我被禁足,还被帝君斥责,告诉我泡谁不好泡圣女。” 赫撒儿:…… 我十分真诚的看了看赫撒儿,又看了看可汗,举手发誓:“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喜欢圣女。这世上,竟然有不为我端木央倾倒的女人!多么特别!多么脱俗!” “那你又怎么来的我西州?”赫撒儿疑惑。 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可汗,笑道:“有人查我,帝君……虽然我常为女色所惑,但做事从来不出纰漏。所以帝君,让我来西州,看可汗的诚意。看我们,是否还有合作的必要。” “原来如此。”赫撒儿道。 一直沉默的可汗终于开口,手下捻盘珠的手一停:“都是误会一场啊哈哈哈……还请端木先生,将事情如实告知柒州帝君。” 还是不提。 这只老狐狸,我说的口干舌燥,惊天地泣鬼神,鬼斧神工,惟妙惟肖……对于内玺,他还是不肯主动提。 “那这些,与端木先生你刚才说的,有人闯入我西州帝宫,有什么关系?” 见赫撒儿发问,我顺势道:“我禁足时,生了一场大病。” “相思之故。” 用力挤出几滴泪花,伤心道:“我再混账,总是识大体的。知道她身份后,就明白,我和她再无可能。我也听了帝君话,打消了带她走的念头。” “但……我识大局,不代表我身边人,也识大局。” “到了西州,我的贴身侍卫,以为我仍然喜欢圣女,又得到情报……”,说到“情报”二字,可汗捻盘珠的手一滞,旋即恢复如初。 “得到情报,得知圣女被秘密关在帝宫,居然擅自……进帝宫抢人。” 赫撒儿道:“草原上的太阳和帐篷里的忠仆最珍贵。他敢为你豁出性命,算是个忠仆!” 我点头附和:“不错”,随即询问可汗:“不知道可汗有没有抓到外人闯入帝宫?” 赫撒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拍脑袋:“说起来……” “赫撒儿!”可汗挥手一拦,赫撒儿生生止住后半句。 可汗面带微笑,道:“西州这么大,或许先生的侍卫,去了别处也说不定。” 他这话,一是试探我方才一连串的故事是真是假…..毕竟我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引出这个“侍卫”,闯帝宫的侍卫。 再则,他是想看看,这个侍卫在我心中的分量,怎么样。 那我,不但要让他知道内玺在我心中的分量,还要再给他加个码,增点分量。 我今天来,要的是保三条命。 除了内玺,还有郡王和圣女。三个,都非救不可。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可汗:“不会,这是我侍卫留下的信,请可汗过目。” 可汗接过,打开信纸,快速阅览。 看完后,没有将信还给我,而是放到了身侧。 “看来端木先生的侍卫,确实是要来本汗王帝宫。可惜……并未发现此人踪迹。” 赫撒儿急道:“可汗,难道你忘了,昨天……” 可汗突然震怒:“滚出本汗王的大殿!!!谁允许你未经本可汗同意,口无遮拦!” 赫撒儿拳头上青筋凸起,咬着牙一言不发。 可汗转头如春风和煦,笑道:“虽然没发现有人闯入,但一旦发现疑似先生侍卫的人,本汗王一定即可通知先生。” 我感激道:“多谢可汗,非但没有怪罪我手下,擅闯帝宫,还帮忙寻人,在下十分佩服可汗胸襟。”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幅画,递过去。 “这是我侍卫的画像,早上画的匆忙,但也有七八分像。” 可汗点头,把画像和信件折在一起,揣进羔皮大裳:“这封信和画,本汗王都留着,一旦发现,确认是先生侍卫,必定不伤他分毫,好生送还!” 可汗疑惑道:“对了,要先生亲自来寻人,这个侍卫,想必对先生很重要吧?” 鱼儿上钩了。 “不错,他和我从小一处长大。但其实,我之所以发现之后,立即来找帝君和盘托出,是因为……是因为我怕圣女不愿意离开,他和圣女一旦动起手,我怕圣女毕竟是女儿家,伤着了……” “哦?”可汗脸上的笑意味不明。 可汗不晓得,其实我早就知道宫寒有一身好功夫,绝不像普通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若真打起来,恐怕内玺一时半会儿还伤不了她。 何时知道的,大概是在桃花坞,她一个单薄瘦弱的女子,挑着两桶半人高的水,还能健步如飞,毫不费力。 “可汗放心,我对圣女姑娘,如今再无非分之想,只盼她别伤着碰着就好……再也……别无所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太后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可汗笑的开怀:“哈哈哈哈哈……放心,圣女不但是先生的心爱的姑娘,还是我们西州的福星,绝对不会受一丝一毫的伤!” 呸,宫寒已经伤成那样,老狐狸还有脸笑着说完好无损。 果然无耻莫过帝王。 面上迎笑,笑里还透出一丝苦涩,微微点头,而不应话。 可汗凑近我道:“本汗王,和先生做个交易怎么样?只要西州打退外敌,收复失城……到时候,本汗王亲自为先生和圣女主婚。” 那虽然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但是在那一弹指的时间,端木央的脸上,交集了心动,担忧,疑虑,兴奋……而所有的情绪,早在踏进大殿前,就已经调动完毕,只待可汗说出这句话,便喷薄而发。 我,端木央,一个优秀的戏子,智慧的谈判家,冷酷无情的杀手…… “可是……” 见我犹疑,可汗低声耳语:“可是什么?难道先生不愿意?” 可汗自以为是黄雀,刺激我这只螳螂上钩,吃下圣女这只魅果一样让人无法拒绝的蝉。 呜呼哀哉,焉知我才是真正的捕雀人。 专捉黄雀的那种。 “可是我听说……圣女一生不嫁,终世为处子之身……” 可汗嗤笑:“圣女享受着西州百姓的供养,当然是要为西州平安做出贡献。总之,只要先生能替我在柒州帝君面前周旋,再多借五万兵马……” 呸,他这胃口倒是不小,一个圣女就敢换我五万兵马。心中一阵冷笑,脸上写着为难两个字。 可汗话锋一转:“当然了,愿不愿意合作,还要看先生。” 我银牙一咬:“再多借两万,不能再多了。” 可汗眼中骤亮,精光熠熠极是兴奋。 他未料想到,我还当真能应他。 “四万精兵,只要四万精兵!” “三万,最多三万!” “成交!” “哈哈哈哈哈合作愉快!” “只要可汗信守承诺,我能保证现在借给西州的兵,不会被撤走。但另外的三万精兵……也请可汗体谅,容我到帝君跟前周旋。” 可汗把茶碗摔到一边,命人拿来最甘冽的青稞酒,举杯高歌了一曲我听不懂的歌谣。虽是听不懂,却也能听出曲调中的欢快和得意。 一曲唱闭,可汗尤未尽兴,拦下斟酒的侍女,亲自替我斟酒:“只要先生放在心上,早一天看到三万精兵,就能早一天娶圣女。” 合宫夜宴。 赫撒儿缩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几次试图同我搭话,都被可汗刻意阻碍。 西州老太后看着精神熠熠,是个精明的老太太。手里握着龙杖,却并不开心。似乎,与整完夜宴载歌载舞,欢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场的,都西州贵族。 仔细寻了一圈,果然找不到老太妃,郡王爷的亲娘。 如此,西州老太后对郡王格外偏疼之事,人人都知,倒也能理解为何老太后闷闷不乐。 今日与可汗交锋,想必不出三日,内玺就能平安回来。而至于圣女,她是西州帝君掣肘我的筹码,且可汗说了毫发无损,自然命是能保得住的。 那么现在,就剩下想要绝食抗争的郡王了。 我起身同在场的贵族寒暄,用极大的动静在四周望了几个来回。举着酒杯问可汗:“怎么不见郡王爷?” 原本喧闹的夜宴,瞬间安静。 许多人用诧异的眼神看我,我若对视,便似遇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老太后握着龙杖的手往下挪了几寸,而可汗,就像没听到我问郡王一般。 “可汗,郡王爷是我挚友。今日可汗为在下在合宫设宴,邀请皇宫贵胄同聚共欢,为何不见郡王?” 我朝可汗走去,抢在可汗张口前道: “下月十八,九州盟会。今次盟会,恰好在柒州帝城举行。各国按说,都要派使臣或者帝君亲自前去。如今西州战火不休,可汗一定是要坐镇西宁的,不如派郡王前去。” 可汗一头雾水,不知我葫芦里卖什么药,未说郡王被禁足,只道:“他只是个草包…..怎么能担这样的大任。只怕会惹出一身祸事,还要牵连到……” 老太后的龙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几敲:“你对我孙儿他爹做的糊涂事也就罢了!今日有贵客在,我不和你计较!但你怎么能说我孙儿是草包!” 可汗对老太后,十分敬重。并未因老太后斥责而迁怒,反恭敬道:“皇额吉,阿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您不是不清楚。儿子说他一句草包,也……也是事实啊。” 老太后别过头,哼哼道:“你最好赶紧把我孙儿放出来!他是不是草包,不是你说了算。”老太后看向我,问:“尊贵的客人,你是我孙儿阿聃的朋友?” 朝老太后摇身一拜,恭敬道:“正是,郡王爷秉性纯良,未来必定是人中龙凤,可堪任国家栋梁。” 追根溯源,到底是我害了郡王爷的爹,也害了郡王爷娘亲腹中未出生的孩子。 我不知道郡王爷,日后到底是不是有本事成为国家栋梁,但今日,我若能宽慰他老祖母的心,替他说上一二句好话,也算我积德,赎轻身上背的罪孽。 老太后难得舒展笑容,朝我招手:“好孩子,过来。” 可汗道:“皇额吉,这是柒州来的客人,您……” 老太后震了震龙杖:“你闭嘴!!”可汗恭敬,老太后始终不愿意正脸看他。 我朝太后走去,走到跟前,跪地叩拜,行了个大礼。 “好孩子,快起来,老身受不起。” 老太后扶上我的手,眯着眼睛仔细看我:“怎么像个女娃娃呢,做我孙儿的儿媳妇就正好。” …… 可汗慌了。 “皇额吉,中原人生的细皮嫩肉,就像刚下的牛犊。您可不能乱说,端木先生当然是男人,只是长的女相罢了。” 老太后狠狠瞪一眼可汗,又笑眯眯望着我:“老身又不是糊涂了,还能分不清男女。” 老太后一副寻到乖孙媳的模样,开心的不得了。 可汗见我皱着眉头,任由老太后摆弄,只好亲自过来,趁着我未生气前,将我从老太后手里抢出来。“多谢。”可汗在我耳畔轻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郡王归来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我笑道:“无妨,方才跪拜老太后,是因想起了我自己祖母的缘故。” 其实我哪有什么祖母,只不过替郡王尽孝道,拜一拜。 眉头一挑:“方才老太后说郡王爷被关着,我虽不知道因什么缘故,但若不是什么大罪,还请可汗任他做使臣,随我一同前往柒州。” 见可汗眉头深锁,我接着道:“据我所知,郡王爷和我一样喜欢圣女……我与他是好友,他曾同我提过。”我压低声道:“我去柒州为可汗在御前尽心尽力,任由郡王爷在西州近水楼台先得月……” 淡淡一笑,旋即离开可汗:“不太好吧?” 可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哈哈哈哈哈哈本汗王没有理由拒绝先生。” “先生放心,明日本汗王就拟旨,不,今夜就拟旨。” 我满意的点头:“可汗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郡王,不让他闯祸。” …… 回端木府的路上,我一言未语。武卫一直候于宫门外,只知我一呆就是四个时辰,直到天黑才出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我。 凉风有信,夜色动人。 关上房门前,吩咐武卫道:“收拾行装用具,这几天准备去柒州。” 武卫身子僵了僵,快速反应过来:“属下明白。” 身为武卫倾尽性命保护的苏阳离,我自然,也要让他安心睡上一觉。 “对了,烧些热水,内玺快回来了。让他舒舒服服洗个澡,再和我们一起上路。” 武卫见我嘴角噙着笑意,瞳孔骤然放大,一时高兴忘了形:“主子,你怎么做到的?!” 内玺还未回来,我只说了会回来的话,他便毫不怀疑,径直问我如何做到的。 一整日的疲乏似乎宽解了不少,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房门一摔,整个人扑到床上,舒舒服服睡了整夜。 …… 第二日起时,大大伸了个懒腰。 推开房门,看见院子中央跪着内玺。地上结了冰,也不知他跪了多久。几个武卫各自忙碌着,准备离开事宜。 他便只那样,安静跪着。 武卫见我出来,跑到我跟前,一手遮在嘴上:“统领昨夜就回来了”,又瞥了眼内玺,“统领让我们不用管他,都跪一夜了。” “老张,又不是我让他跪的。”挑眉笑看武卫,朝厨房走。 武卫紧随我身后,絮絮叨叨:“跪一夜啦!伤膝盖啊主子!要属下说,直接打一顿解气,如何?” 我停下脚步,抿嘴盯着他:“我让他跪的?” 武卫:“不是。” “那又是谁加了炭火,让我反复中迷香来着?” 武卫:“是……是属下。” “你说解气……那我到底该找谁解气?我这会儿子头还痛着,像是迷香后遗症……” 武卫:“主子……我去做饭!” 溜得倒是快。 折道往院子中央去,站着看内玺:“起来去洗澡,等郡王爷来,我们就出发。” 内玺抬起头,不如武卫昨夜惊讶:“主子…..” “等着我帮你洗?” 内玺狠狠打了个寒颤:“不……不敢。属下擅自行动,还要主子相救,陷主子于危险境地,万死难辞其咎,请主子责罚!” 我未理他这番陈情,转身便走:“若下次再敢擅专,我便亲自砍了你的脑袋,缝成蹴鞠,送去桃花坞给孩子们玩儿。” 身后三声清脆响,是脑袋磕到冰面的声音。 武卫手握长勺,一手握着冻萝卜,探出半个脑袋看院中动静。 “咳”,顿了顿笑眯眯道:“不用洗萝卜,老张呐,由你亲自,去把内玺里里外外方方面面洗个干干净净。” 武卫一脚挂到门槛,直摔了个屁股墩。 抱起滚到地上的萝卜,往怀里塞了塞:“属下……遵命。” 武卫试图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用……冷水洗?” 见我转身瞪他,武卫往后退了两步,抱紧萝卜哆哆嗦嗦:“不是惩……惩罚吗?” 走到武卫身前,夺出他怀里的萝卜,咬着牙根道:“热水!!!!” 怒吼间,院门一口箱子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寒风肆虐。 孤零零的郡王爷站在门口,望着我的一双眼睛能挤出一池清泉。 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 “央!!!!!!!” …… 还未来得及反应,郡王爷飞一般朝我奔来,在离我一尺的地方腾空跳起…… 危险在弥漫。 我脆弱的身骨仿佛提前感知到了断折的将来。 “嘭!” 我瘦弱的身躯仿佛冬天的一株白菜,被无情的冰雹砸中,无可挽回的朝后倒去。 胸腔痛,背不痛。 甚至,还有些软。 还有些弹。 “主……子……” 好像是武卫老张的声音,但仿佛是老张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无可奈何。 还未来得及反应,郡王一把狠狠抱住我:“阿央!!!你好狠的心!你怎么一声不响就离开!今天又一声不响的回来……” 我脑海里,是昨晚上的老太妃,捧着我的手喊我孙媳妇…… “哇呜呜呜……哇呜呜……” 郡王哭了。躺在我身上两只胳膊两条腿箍着我的郡王爷哭了。 我也想哭。 “郡王爷……你先起来。” 郡王极从容的把鼻涕泪水蹭到我肩膀上,紧接着哭的更加动情,不断抽搐。 …… 谁来救我…… “啊啊啊啊!” 内玺抓向郡王衣襟,扔到了旁侧,紧跟着扶我起身。 郡王爷还要扑我,内玺手腕飞转,抽出一把长刀,横在郡王身前。 郡王小声抽噎,委屈巴巴的望着我。 我也委屈极了。 替我的衣裳委屈。 “阿……呜……央,谢谢你回来救我。” “我好想你啊阿央。” 我心里突然一阵发冷。等哪天他知道,他一切的家门不幸都源于我…..是不是还能这样真诚待我。 我的手,下意识有些发抖。 我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居然有些抗拒郡王亲近。 他能平安回来,我十分开心。 除了开心,还有隐藏极深,但真实存在的恐惧。 内玺发现我异样,收起长刀对郡王道:“郡王爷,我家主子为了救出你,昨日在帝宫周旋好几个时辰,这时正累着。” 郡王走近我,关切道:“阿央,你累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内情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正是,刚好郡王爷从帝宫出来,不如为郡王爷安排一间厢房,稍作休息。等会儿我们便要赶路了。”内玺替我解围道。 郡王一怔,看了看内玺,又望了望我:“阿央,必须要马上走吗?” 郡王舔舐嘴唇,张了好几次口,转身看向内玺:“还请这位侍卫英雄,带小爷去客房休息。” 郡王挤出一个极烂的笑,伸长脑袋对着我:“阿央你,好好休息。” 轻轻点头,任由郡王落寞的身姿渐行渐远。 马车已经装点完毕,即刻就能上路。内玺送郡王回客房后,折返到我跟前。见我呆呆坐在院子里,去屋里取棉袍和炭盆,又煨了个汤婆子,放到我手心。 “主子,有些事并非您本意,所以……” 把汤婆子放到鼻尖,冻的没了知觉的鼻子,被汤婆子里的热气熏得暖呼呼,十分舒坦。 内玺许是在想怎么劝我,又或者不知道说什么,便停了下来。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正是知道,当初才会刻意接近郡王,才会一步步谋算。 征伐天下,没有一个无辜的人。 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又已经走了几年,就没有半路退出的道理。走到终点,走到九州一统的那天。 深呼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歪头浅浅笑着:“内玺啊,我晓得你要说什么。” “我只是一时不适应,郡王的真性情。” 内玺见我这样说,也难得嘴角上扬,夹块炭火进炭盆,看着火星子窜老高,伸手烤火:“他比从前懂事了。” 内玺说的不错,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 “主子,西州帝君为什么会放了属下,又放了郡王爷?老张说主子进了西州帝宫,一去四个时辰。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换?” 交换? 内玺担心的望着我,除为宽解他,他是暗卫武卫首领,我也应该告诉他。 一只手握着汤婆子,一只手伸出棉袍,抓炭盆附近飘起来的炭灰,一下,一下。 缓缓道:“讲了一个故事,再许了他三万精兵。” 内玺大惊,手挨到明火,瞬间窜出一股焦糊味。内玺顾不及手痛:“主子,属下不值得主子用三万精兵交换。” “更何况,我们哪里有多余的三万精兵。这些年招兵买马养在各国的雇佣兵,几乎已经全部以柒州的名义,送到了西州战场……” 我眨眨眼睛,安抚内玺:“空头承诺而已,又不用真的给他三万精兵。” “就算真的要给,以我苏阳离的财力,三万兵马……”咳了一声接着道:“倾家荡产也不是凑不起。” 内玺知道我在说笑,问道:“西州帝君十分谨慎,难道真让主子唬过去了?” 摇头,收回在炭盆上方游移的右手,握住汤婆子轻笑:“圣女是我留在西州的质子。” 见内玺疑惑,开口解释道:“我讲了一个故事,让他相信端木央极度痴恋圣女。三万精兵送来,他把圣女给我。”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西州帝君,西州的可汗。 我看向内玺,肯定道:“你猜的没错,这是一场交易。” “一场对我,没有任何损失的交易。” 内玺点头:“只要三万精兵还未给西州帝君,圣女就一定能活着。哪怕真到了西州帝君强要三万精兵的那天,只要白峰崖将军那边,还把着西州兵权,就一定能确保西州帝君不敢对圣女下手。” 听着内玺分析,我频频点头:“你说的不错。但狗急了还会跳墙,我虽然相信我的判断和布局,但雁回说圣女有性命之虞,天命难测,我不知道,这次躲过去了,下次,下下次,宫寒只要呆在帝宫,就不是绝对安全,而是……随时都有危险。” 内玺明白我的担忧,主动请缨道:“如今暗卫武卫都已经各自归位,主子去柒州,属下并不十分担心。” “不如,让属下留在西州,暗中保护圣女。” “属下知道,主子心里对郡王爷有愧。方才郡王爷分明是想留下救圣女,但为了主子救他的一份苦心,生生憋了回去。” “所以属下明白,属下愿意留在西州,保护圣女安全。” 谁能料想,内玺能将我的这份心思,猜的这样透彻。 内玺唯恐我不应,又道:“属下一定会保护好圣女,绝不让损伤她性命之事发生。主子是为救我,将圣女陷入这又安全又危险的境地,属下有责任保护她。” 我再无理由推脱,只好应他:“西州帝君认识你的笔迹和样貌,记得变化容貌,易容换声。” 内玺道:“笔迹?” 点头道:“我照着你的笔迹,写了封你去帝宫救人的告别信。” “怪不得……”内玺看着我叹服道:“怪不得抓属下的人,放属下离开前,刻意让我写字。” “原来是为了核对笔迹!” “少主,你是如何猜到的?属下实在是大开眼界,佩服的五体投地!” 浅浅一笑,受了内玺奉承,答道:“西州帝君性格谨慎多疑,我自然要事事周全,环环相扣。” 抬眼看着内玺,随意道:“不是他查我,而是我给他什么,他便只能查什么。” …… 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两车六马七人,插着商队的旗号,浩浩荡荡出城。 行至关卡,正换通关牒册,赫撒儿骑马赶来,高呼:“等一等!”。 他一人来,见我看他,跳下马,从马背上拿起一个包袱,朝我走过来。 “郡王,你去前面那辆马车等我。” 郡王未做他想,跳下车钻进了头辆马车,眼睛红的厉害。 郡王和赫撒儿,还是不见的好。 “阿央!!” 赫撒儿声如洪钟,豪迈爽气,郡王则更像中原人,性情温和。这两个人骨子里,竟还都流着草原人的血脉,着实不得不感叹造物主之伟大。 “赫撒儿,你怎么来了?” 赫撒儿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把住我的肩膀才开口:“我赫撒儿和你结交才两天,你就要离开西州。我们就像太阳和月亮,只有早上才能见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重逢 我从怀里取出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的中原山水,秀丽的江南。 “给,赫撒儿,这把扇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赫撒儿心接过,仔细捧着,笑起来,一排牙齿十分整齐。 “太阳和月亮的友谊,是永恒的。虽然他们不常见面,但他们友谊,会一直到岁月的尽头。” “就像我们的友谊。”赫撒儿眼睛一亮,补充道。 “这是我十四岁那年,秋猎围场比试拿了第一,可汗赏赐我的虎皮大氅。我知道你们中原四季如春没有冬天。但这个,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 赫撒儿向前一推,把大氅给我。 这件虎皮大氅毛色油亮,纹路也好看,完全不像是十几年前的衣服。由此可见,赫撒儿对这件虎皮大氅有多珍爱。 双手接过,摸着顺滑的皮毛笑“中原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四季如春的,我又喜欢到处跑,一定能用得上你这件大氅。” “你喜欢就好。”赫撒儿笑。 临上马车前,赫撒儿隔着数米远问我“阿央,我们还能再见吗?” “一定可以。”我弯腰作答。 身体进了马车,赫撒儿响亮的声音传进来“就像太阳和月亮!” ……. 新年在马车上度过。 因为郡王在的缘故,我与武卫也并未庆祝。 陆路七天,转水路三天,终于到了柒州帝城,阳城。 我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九州盟会,他是两州的国主,他会来的吧。 一年不见,不知道青州形势如何,也不知道他如何。 还有玄一,不知道他好不好。 这一年人手实在太过紧张,我留在宫里的那个太监,送来的信又让我生气,性断了联系。 所以,青州具体的局势,我完全不知。 安顿好郡王,又让武卫看着他。我便出来,到青州使节住的地方碰碰运气。 为了便于集会,九州各国的使节,都由东道主国安置在同一处。只是各国各设使馆,除了最私密的住房,其他地方,比如书馆、蹴鞠场,都是公用的。 郡王这一路一直强颜欢笑,我知道他是装样子做给我看的,不想让我担心。不过这样也好,他心里牵挂着圣女,对其他事,就不会那么上心。 我也好像今天这样,出来散心不用带他。 我朝青州使馆的方向走,或许运气好,能碰上青华。 我没能碰上青华,反倒碰上了玄一。 数年前帝宫春日的桃花林下,他便也这般放浪不羁。 通身似要散架,全无一根主心骨支撑,模样比富贵人家晒太阳的猫儿,还要懒散上几分。 青衣布鞋,言笑晏晏,清透的桃花眼能溢出笑来。 “美人儿。” 这是他同我讲的第一句话。 岁月不可复,时光诚不欺,往日难追忆。今日见他,却好似时间倒流,我仍是初涉青州,意气风发,自以为世故的国师。他仍是看似没心没肝,实则比任何人都谨慎仔细的刑官玄一。 那会儿,他十分黏腻于我。起初极度忌惮他,后来不知怎的,倒喜欢同他一处玩乐。 我原先一幅囫囵胃,也叫他养的十分刁钻,连御厨也不放在眼中。 夏日入夜,虽榻上有凉席,却难消白日酷暑余温。他煲得好一手冰镇绿豆汤,每每饮下,心中郁燥消退大半,睡的十分香甜。 与寻常绿豆汤不同,玄一的绿豆汤中,还添了软糯弹牙的糯米丸子。从绿绿沙沙的汤水中,用汤匙寻豆大的糯米丸子,于那时的我,称得上是种睡前雅趣。 他煮了许多绿豆汤,不顾及别人饮多饮少,却每日只许我饮一碗。 我堵着气,一时嫌他气,一时不停歇的往嘴里送清甜冰凉的绿豆汤。 他则毫无忌讳的瘫坐地上,斜倚榻沿,笑盈盈听着我骂他吝啬。及我饮完,拿了汤碗起身,拍拍身后沾上的灰土,大步离去,好不潇洒。 我是不喜繁复的,故房中只有一榻,未添置桌椅。有日去他府中串门,见两大槐树间,连有一绳,绳上晒有十余件青衫。 原来,他不羁,却是个爱干净的。 回府后,心里格外不安。 喊来管家,砍了后花园最值钱的一树降香黄檀,又亲自上了清漆,做成脚踏放在榻沿边。 玄一见到脚踏时,什么也未,一屁股坐下,神色与往常无异。 又过半月,我去他府中,槐树间仅有两件青衣晾晒。 我颇满意,转身要走。 却恰逢玄一下朝回府,撞了个正着。 那会儿我时常赖着不去上朝,也是极平常的事。玄一笑盈盈望眼槐树,转头噗嗤一笑,附在我耳畔浅浅了声“多谢”。 年少绮梦,那会儿,我们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年郎”。 或许各有忧愁心肠,但人前总爱装作一副没心肝的模样。他招蜂引蝶,我嗜财如命。 九州虽偶有战,但还不曾现吞并争霸之势。 后来,他成了征伐大瑶,镇守边关的神武大将军。往日一身不羁无迹可寻,反倒成了行举有矩的将首。绸缎一般的肌肤,也被战争反复锤炼,失了从前风流。 那时候,生出了许多事端。 长命出事,我与帝君貌合神离。我那般信他,为他,所得却是次次试探、欺骗。 谈笑着风声,心肝一寸寸碎裂。 与玄一呢? 大雨滂沱的夜里,同他割袍断义,回想当日誓言,仍历历在目,却十分可笑滑稽。 再后来,我又与玄一破冰和解。 我与他这份情义,从来都是他付出,他解释,他挽回。我什么都未做,什么都不曾付出,却平白得了他这样一位挚友。 只霸着他谎言哄我,便不肯原谅。 想来,十分可笑。 甩着袖袍子大步朝前,及走近时,眉眼骤笑“你如今再穿不得这身青衣了。” 从我自街口走过来,在使匾下看见他,他便也看见了我。 我一直着,看着他。他便也一直着,看着我。 如今听我重逢第一句,是揶揄他衣品,直楞了好一会儿。 沧海变化,过了许久,桃花眼里才炸开欣喜,连成一条线“如何穿不得?” 他答,如何穿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追忆往昔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行至齐肩,并立桃花树下止步,他目之所及街口,我放眼去,恰对着街尾。 “这青衣,得白面秀气的公子穿才好看。你如今,跟团黑炭别无二致,穿这衣裳,不好看。” 玄一也不恼,转过身伸手揽我肩上,一同朝前走:“军中数年,练出了些许男子气概,难道不如从前?” 却真是男子气了不少,若说从前,他必定将脑袋倚我肩上,哭着撒娇。 抬手打去,玄一顺势落下搭在我肩上的手臂,晃了晃身子颇是得意。 “玄一,方才我见你这身打扮,仿佛瞧见了数年前,我们初逢的第一面。” 玄一凑近我几分,歪头笑:“哦?” 站定抱手,咳了几声,提起声调上下打量他:“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玄一哈哈大笑,也整了整衣襟,作揖道:“在下青州刑官,玄一是也。” “如此,你可愿意跟着我做事?” 玄一嘴角微扬,眯着桃花眼笑:“求之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喘不上气,前仰后翻,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摇摆:“你如今,比之当年正经许多,却是不像初见那会儿了。” 玄一蹲到地上,望着我道:“一晃多年,你却是没变的,眉眼依旧清澈。” 玄一睬我一眼,托着下巴道:“若说不同……也是有些变化的。” 方才与他的对话,正是当年在青州帝宫,初见时说的。那时才见第一面,话也不投机,便叫他跟着我做事。 他应下了。当夜就同乘车舆,回了苏府。 我那时还想着,他若不应追随我,便叫暗卫杀了绝后患。 “何苦揶揄我,你便直说,我有什么不同?是更俊俏了些,还是更风流了些?” 玄一起身,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掌心间,是道贯穿至手腕的刀疤。 借了玄一的力站起身,竟没由来地,有些难过。 瞧着他脚上的布鞋:“这些年征战,你一定过的很辛苦。”下定决心抬头看他:“刚认识你那会儿,还是个小小刑官,如今是坐镇一方的大将军,也说不上不好……玄一,恭喜你。” 玄一笑盈盈看着我:“我在私厨煨了鸡汤,小火慢炖一整夜。我们国师大人,可否赏在下几分薄面,去饮上一汤盅?” 眼中骤明,迫不及待朝前走:“还等什么?快走快走!”玄一做的饭,是天下第一好味,我可魂牵梦萦了好久。 “你不晓得,我这些日子,便没吃过一顿好饭。”拉着玄一边走边抱怨:“去西州的这些日子,牛羊肉膻味重,又柴。我的灵魂每分每秒都在思念青州的猪肉鸡肉……” 玄一静静听我说着,走到分岔路口,拉我进了右侧一条巷子:“这边。” 拧着脑袋四处瞧了瞧,疑惑道:“似乎那边是去青州使馆的路?” “不是,我带你去大瑶的使馆。”玄一顿了顿道:“帝君派我镇守大瑶,我此次,是以大瑶使臣的身份来的柒州。” 玄一笑眯眯道:“我还想,走时你都不来送我,太薄情了些。今天才知你原是去了西州,还吃了这么多苦。可怎么看着,倒像是养肥了些?” 脚下一滞,才接着走。心里歉疚,那时离开,瞒了他,瞒了整个青州。 “玄一,对不住。那时我有我的顾虑,这事不能说。” 内玺挤了挤我,眨眼道:“我又没说怪你。我知道,你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自己,我又有什么好怪的。你我之间,若是还计较这些,还算得上知己吗?” 我笑道:“你对我总格外宽容些。” 狡黠一笑:“你啊,若是当初不答应跟我做事,便也活不到今天。也算是冥冥中自有主宰。” 玄一摇头,从怀里取出折扇在我眼前晃,我哪里不认识,这可是太史折扇,极金贵的东西。 见我眼珠子紧挂折扇挪不开,玄一叹一口气,把扇子塞到我手中:“知道你喜欢,今年抄了一个大瑶旧皇族的家,从库房中搜出来的,私心给你留着了。” 捧着折扇,小心摸着扇面上工笔精细仕女图,叹道:“我也私藏了一些太史的折扇,太史多画山水,这可是头一把画仕女图的。” 咳嗽两声,仔细把折扇揣进怀中:“知道你疼我,还抄了什么宝贝?帝君待你也算不错,竟将这么肥缺的差事派给你。” 玄一耷拉着脸,叹气道:“哪是什么肥缺,你以为帝君如一般没心肝,他做帝王的,有多忌讳臣子专权敛财,你又不是不知。” 他这话倒是真,帝君心思之深,哪怕是我,也常有如履薄冰,心难继力的时候。我尚是个没有实权的文官,拿稳兵部不到两月,帝君便将整个羽林卫轰去看大街。 他对我,都如此忌讳。 更遑论把着重要兵权的玄一了。 “知道你委屈,我得了样好东西,改日给你送来。” 玄一耷拉着的桃花眼绽出笑:“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 “在西州时,结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像你,从前的你。一个像十一。” 玄一道:“你是远疆寂寞,找了两个替身不成?” “只是有一点点像。” 我掐着指头跟他比划:“像这样,就这么一点点。” “一个跟着我来了柒州。” 玄一兴致大发:“哦?来的是像我的那个,还是像十一的那个?” 眨着眼睛道:“像你的。” 玄一瞪我一眼,甩着大袖道:“本将军生气了!改天要好好会会他。” “哈哈哈……” 将西州当中原委一一告知他,只隐去了生子一段。 玄一听完大惊:“你到底是什么神人?这般胆大,打着柒州的旗号坑蒙拐骗。看样子,青华想要拿下西州,指日可待了。” 笑吟吟道:“我还不准备跟帝君说。” “为何?”玄一讶异道。 讳莫如深的瞧了玄一一眼,他立时便懂了:“你是怕帝君忌惮,忌惮你这瞒天过海,调兵遣将的本事?” 点头道:“当初才把了五千羽林卫,就跟护食犊子一样,移我权柄,禁我足。如今知道我私下养了这么许多雇佣兵,岂不头一件就要砍我脑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雪州秘闻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除了这一桩,当初我叫他莫操之过急,可他拧着脑袋非要拿下大瑶,你也瞧见了,惹得他国红眼,成了众矢之的不说,多个国家要管,便要多分一半心力维稳。” 玄一未料我竟跟他说这些,默了半晌道:“也许帝君有他的道理。大瑶富庶,易攻,拿来做青州库房很好。” 鼓着腮帮子没好气道:“你不与我一处骂他也就算了,还偏帮他!” 玄一笑:“你若真气他,也不会帮他。我今日帮着你骂他,来日说不准你便怨我今日附和。” …… 过了两日,九州各国使臣大部分已经到齐。 当初在桃花坞,玄一说雪州来的使臣,是首相夏引之。因着几年前一次偶遇,我对夏引之这个名字格外敏感些。 雪州封闭锁国,史料鲜少记载,只极少几册上古卷中略有提及。雪州人是上神血脉,遗留在九州之上,极为神秘。 这一族,就是连始皇帝那样的人物,都未能真正将其一统。 《九州志》有载,“雪州连年无贡,始皇怒,兵十万。征至海域则囿,几覆。始皇祷,终世不兵。天雷降,海域明,始皇生。” 对于雪州,《九州志》中只记载了这些。这也能从侧面说明,雪州虽然归降,但为封国而不贡,惹的始皇帝震怒。 更为巧合的,是始皇三年末,年四十的始皇帝崩逝。 《九州志》上虽未记载,但据《大戴礼记》所述,始皇三年春,始皇帝狩猎西山,捕射黑熊一百一十三头。这时候,始皇帝身体强健,能射杀百头吃人的黑熊。 《秋官.小司寇》有言,“始皇元年,双翼妖女现御殿,赤足裸背,递以降。后三年无贡,帝雷霆怒。”记载了始皇三年秋,因雪州国未缴贡税、朝拜,始皇帝雷霆震怒一事。 怪的是,始皇三年秋至始皇三年冬,这期间关于始皇帝的一切竟完全空白,无一有著。 按照《九州志》、《秋官.小司寇》中,“十万兵伐”、“困于海域”、“三年无贡”的说法,始皇三年秋冬之间,极大概率是始皇因雪州虽递降三年,但未缴贡分厘惹怒天颜,故而始皇出征雪州,却反被困在海域之间。 史有记,开国三年冬尽,始皇病薨。 一向强健的始皇帝,因为出征雪州受阻,连海域都无法通过,故而急火攻心,缠绵病榻,一蹶不振,草草身亡? 倘若当真这般简单,为何史无所载,对于始皇出兵雪州一事毫无提及,反倒是山谷里一本除我之外,无人得观的《九州志》有载? 据正史记,始皇终年征伐而膝下并无所出,故此无人继承大统。后,天下大乱,始皇帝一手开创的大秦帝国,就此覆灭。 数百年间,有多少文官墨客,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始皇三年秋冬之间消失的那段历史。那段空白的历史,或许是大秦帝王消亡的真正原因。 而我所熟读的这本《九州志》,还有记载了麻沸散的《华佗医典》,都是九州上不曾出现的过的籍。 多少人一生不得解法,苦苦痴求的辛秘,不过是《九州志》上的寥寥数语。 始皇帝征伐雪州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隐世隔绝的雪州,为何突然要参加今年的九州盟会? 九州盟会无故延期,是否与雪州有关? 纵观历史,大秦帝国之前,关于雪州的传闻皆为上神后裔。而到了大秦帝国史官所著的《秋官.小司寇》中,又称雪州来使为“双翼妖女,赤足裸背”。 虽说史官秉史,但史之史,归根终是帝王。 倘若《秋官.小司寇》所载不虚,但只妖女二字,我平生所见,也只有一个人当得起这个称号。 而那个人,叫夏引之。 雪州来的使臣,也叫夏引之,且官拜首相,权柄极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达天阶。这一国之首相,有没有可能是女人? 假若真如传说所言,雪州是上神后代……不管是女娲大神,又或者瑶池天母,都是女神显像。那么,作为神族后裔的雪州人,由女子参政,倒也能说得通。 夏引之此人,虽只一面之缘。但七年前那一面,我至今刻骨难忘。 那时,我刚从避世十载的山谷中,学成而出。她的行为举止,似乎和我一样,不谙世情。若说区别,我是隔绝世事十载的那种。而她,是从未出世的那种。 见山惊,遇桥惊,见什么都是都又惊又。仿佛……她过去的岁月,是掩在尘埃里一样。 对,掩在尘埃里,什么都未见过。 未见过山,未见过树,未见过市集,未见过九州之上再寻常不过的一切。可她的样貌身量,显然二十有余。 而且生的十分好看。 是带着妖冶魅惑,祸国殃民的那种好看。 她似乎没有什么善恶是非的观念,一切行举全凭喜好。 我亲眼见她,将一指节之多的鹤顶红塞进肉包,笑盈盈的递给路边乞儿,拍着手叫好离开。 我救了那乞儿,她说必须死一个人。 乞儿活着,我就得替乞儿死。 天真的眸子,灿烂的笑,组在一起,却是狠辣妖冶的夏引之。 明眸善睐,言笑晏晏,一步步朝我走近:“你既救活了他,不如代他肝肠寸断呀。” 酥软人心的音色,绝色盖世的容貌。 那时我心里,没有惧怕,没有畏怯。只是想……红颜祸水四个字,商汤妲己,西周褒姒,也不过如此。 雪州来的夏引之……是否是她? …… 郡王从前多好风流的一个少年,自家中蒙遭巨变,便一蹶不振。 柒州风光好,四季如春。帝城又富庶,街上人人罗裳,行市热闹,商客往来不绝。可郡王请我去借了些兵,便躲在屋中不肯出来。 纨绔少爷,能卧薪尝胆饱读诗,以求奋进是好事。可我私下偷偷看过,他捧着那些兵,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昏昏欲睡。 有些事讲求天分,他于带兵操阵,并未有丝毫遗传其父之雄风。而于习文,空有一腔热血,郡王家世显赫,必定自小请了最好的教先生习授,可如今年近二十,有些成语都是胡乱错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震惊!皇后失宠多年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我惊诧自己竟这般想他,俗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武不行,文不行,总有几处是行的。人活一世,不一定非得求个富贵高官,也无需背负着家族仇恨前行。 现在这个关头,要紧的不是郡王,而是夏引之。 换来武卫,低声吩咐道:“请玄一将军戌时往芙蓉楼一聚。” 离戌时还远,郡王为用功,朗声读,还仿头悬梁锥刺股。我心里烦闷,便出去走走。 若说雪州来的夏引之,是我心中猜想的那个夏引之,恐怕九州祸事将近。 那个蛇蝎美人,她纵是拿火药炸了整个柒州帝城,又或者在水源中投放鹤顶红,我都半点不惊的。 许是冥冥之中使然,我这一路逢桥便上,遇闹市便绕行。无论柒州帝城有几多繁华,都似看不见一般。直到被人高声呵住。 “站住!柒州帝宫岂是平常人能靠近的!!” 猛然抬头,高耸的宫墙,青砖红瓦琉璃顶,“金拱门”三个大字赫然跃入眼前。 是了,我无意间竟走到了这里。 黄娥衣裙,明眸皓齿,性情温婉,知识礼,才冠青州。 我的妹妹青晴,正在这座高耸的宫墙之内。 她还好不好? 这几年,应该孩子都生了不少吧。 “喂!” “帝宫门前,闲人不得站立!!” 一时回过神,对着守卫作揖礼,歉道:“这便离开,还请见谅。” 正转身间,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是......她? “晴……晴儿?”不知怎么的,我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额间点花钿,远山眉下杏眼波动,邀月鬓上簪着海明珠,三条细细的珍珠串在风中沙沙响。 “大胆!!竟敢直呼帝后闺名!来人,抓起来!”站在她身旁的宫婢高声斥责。 青晴眼含热泪,拦道:“谁敢!” 我瞬间清醒,眼下不宜相认。女子闺阁名誉要紧,若是柒州帝君误以为我私下来寻她,纵然我与她之间有义兄义妹的名分,如今她已出嫁,男女之大防也不可不避讳。 再则,我如今同郡王一起,在西州使馆落脚。前日又与大瑶使馆的玄一同行,九州各国,有多少双眼睛注意着,此时无奈,也只能相见不识。 抢在青晴开口前道:“草民无意冲撞帝后圣驾,帝后仁德,草民深感惶恐。今日得沐帝后恩泽,乃是草民福厚。” 说着躬身深深一拜,弓腰侧身而站。 抬眼偷偷瞥去,她正努力克制着自己,可眼眶里的泪,挡不住的倾泻滑落。 “欢儿,风沙大迷了眼。随本宫去千佛殿,为帝君祈福。” 那个换欢儿的,搀扶着青晴,还不忘瞪我一眼,柔声道:“主子娘娘,您就是心太软。连个庶人舍不得教训,那帮人才敢欺压到您头上!” 青晴言语有些慌乱,呵斥道:“住嘴!本宫平日便是这样教你妄议宫人的?” 那个欢儿显然不惧怕,接着道:“您可是正经的主子娘娘!就连帝君也纵着那些狐媚子,要说便请您母家的青州帝君做主,奴婢打听了,今年九州盟会,您哥哥是会亲来帝城的。看帝君到时还管不管教后宫各人!” 声音渐远,听不起青晴说了什么,欢儿嗓门大,只听得一句“您不委屈,奴婢替您委屈!” 宫门大闭,侍卫道:“咱们帝后是个善心的。” 另一人道:“在这宫墙里,善心顶个屁用。要我说,还是受宠来的实在。” 又一人道:“可不是。帝后母国的帝君,野心大着呢!说不准哪日咱们还得和青州打仗!” 方才说青晴善心的侍卫道:“那你们说,咱们帝后是不是青州帝君派来的暗探?” 一人嗤笑:“呸!你可省省心。这嫁过来几年,都没见受宠过。能暗中打探个什么?要说曦妃是暗探我还信些。” 几人哄笑:“哈哈哈哈哈哈......” “喂!怎么还站着不走!” 我身子弓的更低,连连作揖:“几位官爷,这便走,这便走!” 原来这几年她过的并不好。 走在街上,一路浑浑噩噩。若青华知道青晴过的不好,会如何? 我若是他,便装作不知。 可这样做,我的心好痛。 从前为了青晴愿意放弃两国联盟的端木允,如今已厌弃糟糠之妻。她还那么漂亮,像透出水面的一朵芙蓉花。 清透,怡人。 她还有大把时光,如何端木允就不喜欢她了? 我竟不知,她嫁给喜欢的人,过的却并不好。 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想来玄一还在芙蓉楼等我,我便只好强撑着去赴约。 芙蓉楼主辛辣菜式,我虽嗜酸甜,但想着谈事之间,还能尝尝新菜式,才约在了此处。 这会儿子,怕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剁椒鱼头、擂辣椒、安东子鸡、五元神仙鸡、组庵鱼翅、辣味合蒸、油辣冬笋尖…… 辛辣之香窜入鼻腔,狠狠打了个喷嚏。 传菜小二指着最中间的一道菜式介绍:“二位客官,这道组庵鱼翅,是本店招牌,也是您二位点的这些菜中,唯一一道不辣口的。” 目不转动盯着那道“组庵鱼翅”,问道:“这与寻常鱼翅有何不同,竟是家湘菜馆子的招牌菜?” 小二道:“这道菜,是选了脊翅,去粗取精,再加鸡汤、整只母鸡、五花猪肉、猪肘、虾仁、干贝、香菇、酱汤同煨,小火慢炖,最后弃整鸡、猪五花、猪肘虾仁干贝等辅料,只留鱼翅和少许汤汁。以此做法,鱼翅软糯爽滑,汤汁醇美鲜香。” 他这光是说制作烹调法,便馋的我口水横流。 小二见我一脸殷切期盼状,取了调羹小盏,道:“二位客官请用。” 滑入口中,连连赞道:“清鲜糯柔,好!” 又舀一勺汤汁送入,感受舌尖游走的鲜浓,对着小二赞道:“汤汁鲜、浓、醇,可称一流!” 我的嘴是一等一的刁钻,今日这道“组庵鱼翅”,着实不错。 小二见我赞好,极是得意。 玄一放下调羹,笑道:“若是你喜欢吃,我明日便再做给你吃。无须走这么远,特地来吃。” 小二道:“这位爷,这道菜且不论对烹调技法的要求,光只是工序之繁复,耗时之长久,不消三个时辰,是做不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真女主送马场,心痛!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见小二不服气,我笑道:“小二哥莫气,这是我家中私厨。平日做的饭菜实在糟糕,故此特带来名满柒州的芙蓉楼,好教他长长见识什么才是好菜。” 小二惊诧,摇头道:“了,世上还有主子和奴才坐一处的。”又奉承道:“您家里,一瞧就是大户人家,这通身气质,小的在芙蓉楼五年,还没见我您这样从里到外散发着高贵气息的客人。” 小二上下打量玄一,许是知道玄一同他一样是奴才的缘故,便不如先前尊敬。 看了玄一一通,对我笑道:“连家中厨子,都瞧着这样的富贵!” 玄一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看着他,他又看了看笑的更开心的我,结巴道:“小的……小的先退下。您二位有要求就招呼。” 等人走后,我托着下巴看玄一:“他说我散发高贵气息,倒也算是事实。可你…..”指着玄一一身破烂衣衫:“他是如何看出你富贵的?” 玄一抬起手臂显摆道:“由内而外散发的男子气概,总是这样迷人。” 玄一收敛笑,凝神望着我:“方才你进来时,似乎有心事。” 抬头望他:“我今日,看到晴儿了。” 玄一并不惊讶,替我夹了一口剁椒鱼头,又斟满热茶:“我晓得。” “我的人发现,自你出西州使馆,就有人跟随。故此,我便叫人跟着那些,跟着你的人。” “好像有些绕口?”玄一自顾自道:“这剁椒鱼头肉质腴厚,辣味渗入期间,你若呛着了,就喝热茶解辣。” 点头道:“好。” “你可瞧见,跟着我的那些人,是从西州使馆里出来,还是潜伏在外面的?”夹起鱼肉,白嫩脂厚,看着一点不辣。 玄一道:“有从西州使馆出来的,也有到了巷口才跟的。” “不过你放心,我瞧见你的人也跟着。”玄一补充道:“不过只有两个人,我怕人手不够,才多派了几个人一同跟着。” 正要同他说无需解释,哪只这瞧着半点不辣的鱼头肉,入了喉咙就似火烧一般辣,呛得直咳嗽。摸了玄一倒的热茶灌下肚,又续了两杯热茶下肚,胃里仍火辣辣的。 玄一笑的前仰后翻,随手夹了一块鱼肉入口,边嚼边道:“你瞧,多好吃的肉,你竟是无福消受。” 辣的直喘,把那道唯一不辣的捧到眼前,直摇头:“我是无福了。” “你怎的一点不辣?!”看着玄一大快朵颐,惊道。 玄一一怔,反问道:“你阿爹阿娘,从前都在柒州。说来,你骨子里流着柒州血,却不能吃辣。” “若是说怪,你才怪。” 我道:“我是不能吃辣,可我阿爹阿娘也是不吃辣的。故此,以血脉论是不准的。” 若有所思道:“或者我能住回苏宅去。” 我家老宅,阿爹阿娘留给的唯一念想,就在离柒州帝城不远的地方。 苏家祖训有言,身为苏家后人,不但要匡扶自己辅佐的明君,还要为苏家后人行方便。所以整个九州之上,有许多先祖留给后人的产业,从经商产业如妓院、当铺、茶铺、盐铁买卖、雇佣兵……到情报组织,都有所涉及。 我依稀记得,到青州的第一年,青华说公孙把着兵部,他没有战马。我便主动将太太祖爷爷经营的马场当中五千匹良驹送给了他。 我说送他五千匹马的那日,他受了不少惊吓。 也许自那时,他看我的眼神便掺杂了一丝不明。 玄一道:“不可,你若去祖宅,岂不是告诉跟着你的人,你不是端木央,而是苏阳离。” 我正想着五千匹马的事,愤懑道:“我同你讲,我刚到青州时,白送了帝君五千匹两驹。最好的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玄一不经意道:“哦?原是这样。” “那时想着帝君刚登基,哪来的五千战马给天佑王,只讶于帝君年纪轻轻便有这本是。为料想,原是你这冤大头,仗义疏财。。” 我凑近他道:“你也这样想的?还是太年轻的缘故,非但把老祖宗的经营拱手送了出去,还惹了一身臊。” 玄一哈哈大笑,婉转道:“你那时是年轻,什么都写在脸上。” “如何会!我不知多世故,多老谋深算。至于那五千匹马…….马失前蹄一次,你可不能否定我英明老谋的全部。” 玄一眼睛亮晶晶的,把一整只辣椒送进口,慢腾腾的吃了,道:“有多老谋?见你第一面,你脸上便写着四个字。” 我追问:“哪四个字?” “可是风华绝代?” “或者龙章凤姿?” 玄一摇头,拉长音道:“你脸上写着四个字,是准备灭我口。” 我大惊,继而羞色,还掺杂着一丝愧疚。 玄一道:“我一个小小刑官,哪里来的资格和你正当红的国师相抗?只好委屈自己从了你,洗衣做饭,捏肩捶背,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 …… 震惊。 军中历练,竟没能将他这张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嘴磨秃噜。 明明是他粘我,非要做饭捏肩,赶都赶不走,哪时成了屈服于我淫威之下。 不过……我老实交代道:“那时确实对你动过杀机。” “不过见你乖顺,也便容了。” “不过…….我便那么藏不住心思?” 玄一望着他处,略想了想道:“也非你之过,实是我太聪明的缘故。” 那一点点愧疚也消失不见,没好气道:“也不知是你没脸皮些,还是我没脸皮些。” 玄一道:“好了。你约我出来,是为何事?” 见他一脸正经,我也收了心,把关于夏引之的事一一说出。 玄一听完,第一句是问我:“你可还记得,你在巷口救的那个乞儿?” 他如何会关心那个乞儿? 难道不是夏引之更重要些?……慢着,我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在巷口救的他?” 玄一筷子一顿,笑着看我:“你方才说的。” 想了想,狐疑道:“我有说过?” 玄一肯定道:“有。” “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我竟连自己说过什么话都记不清了?” 玄一道:“你嘴里嘟囔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潥阳公主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回过神惊出一身冷汗,喝口水呛着,夹了一块鸡肉,进嘴辣到昏厥,连嘴唇都烧得慌,灌了一壶茶下肚略微好些。 玄一道:“胃里还烧得慌吗?” 摇头答他:“没咽下去,只辣嘴。” 玄一挑眉,凑近我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竟把自己吓成这样?说来听听?” 瞪着他道:“我说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以往。” 说罢,玄一竟不追问了。我乐得躲过,便也闷头喝茶。 …… 今日无事,天朗气清。微风轻拂,杨花绽放。 难怪柒州富庶,这里当真是块宝地。如今我青州正值寒冬时节,此处却如春日一般生机勃勃。 若非柒州山林铁矿资源稀缺,需要用大量粮食交换,早已远超他国,成为九州第一。 拿出昨儿从当铺收回来的一把伏羲琴,命人拿了柒州特色琼花酒和青团子、桂花糖藕,又找了赵巍所著的《治国论道》,在院中弹琴喝酒。 我原不会弹琴,在桃花坞的日子,雁回说什么要做好胎教,顺便打发时间,就亲自教我弹琴。 我如今的水准,说是国手,也非夸大。 左手按弦,右手操弦,起承转合间,宫商角徵羽交相登场。 琴音浑厚,声色绵长。 “手持吴戈身披犀牛甲,车轮交错短兵相厮杀。 旌旗蔽日啊敌人如云,乱箭交坠啊勇士争先。 强敌冲我阵队列遭践,左骖倒地右服被刀扎。 两轮深陷啊四马被拴,挥动鼓槌响鼓勇拼杀。 苍天哀怨啊神灵怒发,将士阵亡尸横荒山下。 勇夫出征一去不复返,荒原渺茫道路多遥远。 佩带长剑秦弓拿在手,身首分离雄心永不变。 真是既勇敢啊又能武,始终刚强啊不可侵凌。 身虽死啊精神显威灵,魂魄刚毅啊为鬼中雄。” 弹一曲九歌,唱一首国殇。 我一时忘情,郡王的读声停了也不知。最后一弦音止,竟然有人拍手称快。 竟是位姑娘。 正犹疑间,她倒十分大方,行了半礼,笑道:“琴音妙,唱词也好。还请公子,勿怪潥阳不请自来。” 潥阳……东州的潥阳公主? 仔细看了看她,并不十分漂亮,整个人却格外有生机,教人没由来地想亲近。 浅浅一笑,拂上伏羲,唱出一串轻快的调音。 “原是东州帝君的掌上明珠,女中豪杰。” 她孤身一人站在院中,神情十分惊讶:“你竟知道我。” “天下间,怕是没有第二个能出入九州使馆的潥阳了。公主之名,如雷贯耳。” 潥阳公主眼中十分赞许,问道:“公子难道只但凭我名字,便猜出我是潥阳公主?若是重音不重字,或者我口音重,或者公子耳朵一时听错,也是有的。” 拂袖一请,道:“公主若不嫌弃此处简陋,请坐下慢谈。” 潥阳公主豪未扭捏,微微一礼,道:“如此,先谢过公子。” 正要替公主倒酒,突觉初见女眷便斟酒,世上哪有这样的事。转身吩咐道:“老张,泡壶茶来。” “用我私藏的明前二叶龙井。”紧着补充了一句。 公主笑道:“我喝酒的。” 我将酒壶放到地上,笑言:“若初见公主,就以酒相待,岂不成了登徒子?” 公主点头,道:“也是。不过想来,我与公子总有举杯邀明月,对饮畅谈的那日,如此,今次便也不可惜了。” “只是如今正值二月,哪里来的明前龙井?” 叫人将琴取走,答道:“是去年的,密封窖藏了些,虽抵不上现摘的,倒也清香。” 潥阳公主道:“倒是稀。”盈盈一笑,卸下腰间的剑:“公子一说,我便等不及要喝这窖藏的明前味道如何。” 言谈行举间,能看出潥阳公主是个果决利落的。这样的女子少见,也十分难得。 更为传的是,在西州和白峰崖打的不可开交的,正是这位潥阳公主。 潥阳公主,乃东州帝君与先帝后所出,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公主。但这位公主,除了寻常公主所习的诗礼乐,还会上阵杀敌,领兵坐镇。 白峰崖曾有信送来,大吐苦水,说好好的公主,不去找正经的帝君帝子,反而学男人领兵打仗。更气人的是,比男人还厉害三分。 想起她方才所问,整了整身子道:“公主方才问,在下何以得知公主就是潥阳公主。除了名字之外,确实还有其他依据共同佐证。” 潥阳公主盯着青团子,见我说话,方才抬头,正视我道:“愿闻其详,听公子解惑。” 从怀里摸出刚得的太史折扇,手腕轻转,甩开扇面徐徐送来凉风:“只凭巾帼不让须眉这六字。寻常女儿家姿态娇羞,更遑论直闯他人府邸。可见公主不怕生人,行事不拘小节。这一样,放眼九州,只有能出征沙场的潥阳公主做到。” 潥阳公主看着我的眼睛,起身一拜:“径直闯入,冒犯了。” “哎……”,摇头止道:“哪里是公主之过错,若说错,也是在下琴技高超之错。” 潥阳公主噗嗤一笑:“想必公子,十分讨女子欢心。” 说话间,老张一行几人,抬了炭炉子、滚沸冒热气的精铁茶壶、净手面盆依次而来。 潥阳公主看着老张赞道:“公子调教的下人也不一般。公主只说了泡茶,你如何知道要做这些?” 老张平日不说话,却是个会说话的。 恭敬道:“回禀公主,寻常贵客来时,便是如此。” 一来说明我门风高贵,常有贵客到访,下人规矩有礼。二来也表明我敬重公主之意,以贵客相待。 潥阳公主看着我道:“我如今好极了,难道公子是西州来的使臣,南阳郡王?” “与传闻有出入,不过传言也未必是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需自己亲自看过,才能做论断。” 我并未否认,也未点头认了我就是郡王。 潥阳公主道:“我来此,主要是为会一会青州的国师,传闻中能匡扶明君的苏阳离。如今遇到南阳郡王,算是格外的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巧合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这倒是巧了,可叹有缘终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 笑道:“苏阳离?” 饮一口茶,挑眉道:“所谓传言,或许夸大也未可知。” “公子这话便狭隘了,我猜想,苏阳离定是才学谋略无双的。不过到底如何,还要会会方知。” 见她这般说,我也有些好:“为何?” 我说的为何,自然是为何公主认定我才学谋略无双。 “若非是苏阳离之功,我想青州帝君,是无法拿下大瑶的。公子方才一曲国殇,说尽了征战杀伐之下,将士抵御外敌,为国捐躯之英烈、沧海一粟之渺小。” “攻地掠城,说来浅薄,实际做时,便是推进一寸城池,都需消耗不少人命财力。” “青州帝君攻下大瑶,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各国,连青州对大瑶早已有所部署也事先毫不知情。” “若说这当中,没有苏阳离的功劳,我是不信的。” 我自觉有些神通,可伐下大瑶这事,与我却是没半点关系。不过我亦无须同她解释,大瑶一战,全靠帝君多年苦心布局。 茶汤滚沸,用棉巾握住烧烫的精铁壶柄,一手卷起袖子,为我二人斟茶。 潥阳公主轻尝一口,赞道:“与新鲜明前,味道十分相近了,历时一年,未淡未涩,确是难得!” “公主若是喜欢,走时,我叫人带些给公主。” 潥阳公主道:“虽是夺爱,可我父君最喜喝茶。我这般借花献佛,公子可还愿意割爱?” 替她斟茶,打开折扇道:“好茶给好茶之人,便不算辜负。再者,我既然开口赠出,又哪有收回的道理?” 召来武卫道:“为客人装二两明前龙井。”略想了想,吩咐道:“去小厨房看看,若还有青团子,一并包了。” 转头对公主道:“我见公主颇喜这道青团子,故自作了主意,与公主分甘同味。” 潥阳公主轻笑出声,揶揄道:“郡王爷果真是个叫女儿家喜欢的。”转头瞧见桌上斜卧一本《治国论道》,拿起翻页,一时看入了神。 及我续茶时,方回了神:“郡王爷,这不错,可否借我一观?三天后,潥阳必双手奉还。” 我道:“自然可以。公主只记得还就是。” 潥阳公主起身,瞧了瞧日头:“如今时辰不早,也在郡王爷处叨扰许久,该是回去了。” 起身送迎,武卫拿来食盒并一盏碧瓷茶罐。我瞧了瞧门口,不见潥阳公主侍婢,问道: “公主身边服侍的下人呢?” 潥阳公主从桌边拿起长剑,佩于腰上,解释道:“我与家仆失散,被郡王爷琴音吸引至此。不过不妨事,我认得来时的路,一个人回得去。” “好,”从武卫手中接过食盒茶罐,再交到潥阳公主手上,惜别道:“公主慢行,三日后见。” 潥阳公主点头,眉眼清澈,笑容和煦:“好,郡王爷,三日后潥阳再来还。” ……?潥阳走后,东厢出来一人。双手环抱,行步散漫,走至树下,坐到潥阳公主方才的位置,笑吟吟道:“阿苏,你觉得这公主如何?” “你以为,如何?”替他斟茶,不紧不慢的问道。 来人,正是玄一。 玄一沉吟道:“你以为,若是帝君娶了这位公主当如何?” 握着茶盏的手一滞,抬头看他。玄一眉眼含笑,一字一字道:“东州帝君膝下无子,只有三位公主。而最得宠的,便是这位不输男儿郎的潥阳。” 见我不说话,玄一眉心间闪过一丝不忍,定了定神接着道:“你要比帝君,先开口。” 比帝君先开口? 我抬头望着他,玄一心思深,看事情也未必比我浅薄。他如今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玄一拂了拂衣袖,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望着我:“你该省得,谁娶了潥阳,谁就约莫是不费一兵一卒,白得东州。” “你猜,帝君会怎么想?” “他去了西州,你可知道?” 玄一将我的神色收入眼底,睫翼微闪,了然道:“你不知道。” “那你猜,他去西州,是做什么?” 玄一起身,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翻飞,他默了好半天,只轻声道:“阿苏,有些话需由你说。” 玄一走后,我不知在树下坐了多久。月上枝头如浅湾,繁星满空。 郡王房屋的烛火未亮,我问道:“老张,郡王未回?” 伺候在我身旁,站了一整日的武卫老张低了地腰身,答道:“回主子,郡王爷还没回来。不过老李和小弦跟着郡王,您放心。” 点头叹息:“他闷了好几日,指不定这一出去,被柒州的花花世界迷住了。” 炉子里的炭火微弱,武卫重新加了炭。待茶炉煮沸,武卫斟茶时,我道:“你也坐下喝杯茶。” 武卫才坐下,一阵风来,他又站起了身:“主子,属下去拿件披风。” 伸手拦住武卫,笑道:“只坐一会儿,我便回去了。” 拿起茶杯,看着清亮的茶汤,放在鼻尖下细细嗅着,明前龙井的味道确实很好。 武卫只得坐下,低头道:“还好玄一将军来了,否则属下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明前龙井茶。” 我一遍遍把着茶盏外沿在手中翻转,突然抬头看着武卫,道:“老张,你说玄一的意思,是不是帝君的意思?” 武卫摸了摸脖子,一脸歉疚道:“主子,属下不如内玺统领,有本事为主子分析这些……” 许是我太过严肃,一时吓着他了。便放柔了身段,笑道:“无需妄自菲薄,你只管说就是。” 武卫见我坚持,便道:“属下不知道,不过……”武卫瞧了瞧我,道:“不过玄一将军,应该不是要害主子。” “属下……属下当初在那处,陪主子共度时艰,属下也知道主子牵挂帝君。” 见他面色扭捏,迟迟不言,催道:“只管接着往下说。” 武卫似是牟足了力气,才道:“帝君是个男人,还是两国的君主,未来还有可能是天下的君主。” “帝宫里,多的是妃嫔。也……主子,也不怕多这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性情大变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玄一和武卫,都误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其实并不然。 我笑道:“你说的这些,早在青州时,我已看开了。只是经历了郡王一事……又或者是身上有了母性的缘故,做事总优柔寡决些。” 我反问道:“老张,你今日瞧着潥阳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武卫略想了想,答道:“待人很和善。” 是啊,她待人和善,行举有礼不扭捏,没有千金之躯的骄傲跋扈。 “除此之外,还能领兵上阵,杀敌御外。” 武卫愕然,眉心蹙起,道:“是和主子一样的厉害人物?” 点头道:“不错。君王争霸天下,有时候,一个会用兵的武将,要比统筹帷幄的国师更有价值。” 武卫道:“既然这样,如果这位潥阳公主不成为帝君后宫中的人,反而是个祸害。” 一番分析利弊,就连武卫都知道,应该把潥阳公主收入帝君后宫。可我实在不知,嫁与帝君,对潥阳公主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我心中仅有的那么一点点歉疚,在早日吞并九州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起身而立,负手立于树下,星光璀璨的深夜,竟连我自己也不知,此时心里,已隐隐下了一个天大的决断。 …… 第二日,武卫在江边发现了老李和小弦的尸首。打捞上来时,整个人身形肿胀,面目淤紫。若非身上,武卫统一的纹记依稀还辨别得出,便连老张,都无法认出是他们。 两架尸首抬至院中,郡王依旧如往常朗声读。我静静站在院中,瞧着躺在地上的他们,一口一口喝着清茶。 太平日子终究是过不了几天。我抬头,看了眼分外晴朗清澈的天,总觉得沉闷无比,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老张三步并作两步,直冲郡王房,揪着郡王扔出了院房。 郡王手里还捏着,只瞧了那两具尸身一眼,闪过惧色,便扭头一句话也不说。 老张怒道:“郡王!我家主子好心救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家主子的?!” 郡王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老张着实是伤着心了,与他相识最久的武卫,便只有老李和小弦,如今也没了。 我拉住老张,呵道:“他不过是将二十的小少爷,连只鸡都不敢杀,难道还是他杀了老李和小弦不成?!” 老张攥紧拳头,龇牙咧嘴扭过头,没再找郡王爷麻烦。 行至郡王身旁,伸出手:“郡王爷,起来。” 我做梦也未料到,他转头看我的那一眼,藏着那样深的恨意,是我从未见过的恨意。 “你…….”我一时吓住,竟不知这伸出来的手,是收回的好,还是就这样伸着好。 郡王自己站起身,抚平袖口,指节攀上领口,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老张拉拽间,移位的领口。 他只冷冷瞧着我,那双眼睛里,似有六月飞霜,比之冬日的霜雪,还要刺骨。 郡王走到尸首跟前,拉开白布,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掀开老李袖子,足足盯着老李手腕,看了半晌。 郡王起身转过,一步步踏阶而上,行至门口时,背对我道:“本郡王,不管你与可汗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郡王顿了一顿道:“杀父弑母的仇,本郡王一定会报。” 说罢,郡王爷高呵一声:“来人!”,紧跟着,郡王所在整间屋子被围的水泄不通。 杀父? 弑母? 我与老张一之间面面相觑,竟都懵了。 过了许久,老张看着郡王门口的百十守卫道:“郡王疯了?” 我摇头否认,对老张道:“你可还记得我苏家祖宅在何处?” 老张点头,道:“属下记得。” …… 老张轻功了得,半个时辰未到,便已回来。 我接过药箱,问道:“没有被人发现吧?” 老张道:“少主放心,属下易了容,又绕了几圈,才去的祖宅。” “对了……”老张道:“方才属下,看见潥阳公主往昌里街的方向去,不知道是不是来找少主。” 麻利的打开药箱,取出羊小肠薄壁做的手套,吩咐老张道:“去打盆热水,把手套泡湿了再拿来。” 现下已顾不得潥阳公主,我看了眼郡王屋外的侍卫,摇了摇头。如今之计,只有找出老李和小弦的死因,或许才有可能知道,为何郡王爷性情大变,且一口咬定我是杀他父母的凶手。 我虽设计让郡王爷的父亲失了兵权,被囚禁在西州密室。但单只凭老王爷是可汗兄长,可汗又敬重老太后这一层关系,可汗也舍不得杀、更不敢杀郡王父亲。 他出去的这一整日,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把泡好的手套带上,才开始检查老李、小弦的尸身。 我记得郡王刚才,一直盯着老李的手腕看……想起这一层,吩咐老张道:“你也带上手套,卷起老李袖口我瞧瞧。” 挪到老李身旁,武卫把着袖子,定睛一瞧,见手腕上的,正是苏家后人武卫的标记。 他看这个做什么? 老张道:“是图徽。”又卷起自己袖口,伸到我面前:“主子看,属下也有。” 我沉思道:“他瞧这个做什么?” 正说话间,一阵酒香飘来,酒香随人至,潥阳公主开口道:“郡王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潥阳公主瞧了一眼地上尸身,又看了看被人把手的房门。 我抬头看了眼食盒,道:“公主,今日在下恐怕无法分身,陪公主畅饮了。” 潥阳公主毫不畏惧,将食盒交给身后小厮,径直走到我身旁蹲下,看了眼药箱道:“你在查案?” 点头道:“不错。还请公主,改日再聚。” 公主眼尖,凑近我道:“方才那些人里,有一个进去了。” 检查伤口的手一滞,道:“无妨。” 潥阳公主道:“瞧你眉头紧锁,既然出了人命,为何不报官?” 我道:“江湖事江湖了,更何况此二人无户籍、无名册。纵然报了官,也查不出什么。” 潥阳公主了然道:“原是死侍。既然如此,可要我帮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王爷真的死了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房门大敞,郡王穿了一身金丝缕衣,身姿玉立,步下生风。 郡王开口道:“在下西州南阳郡王傅聃,不知潥阳公主来了西州使馆,没有到门口迎接,是本郡王的过错。” 潥阳公主一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郡王,旋即神色恢复如常:“原来是郡王,闻名不如见面,失敬。” “不过本公主,今日是来访故友,改日再登门拜访郡王。” 听及此,嘴角下意识上扬,潥阳公主凑近我低声道:“公子还笑,稍后潥阳要一个解释。” 郡王原本笑着的脸一时冷下,道:“本郡王方才听门人提起,公主是来寻本郡王的?” 潥阳公主看了方才溜进屋子的那人一眼,笑道:“一时听错了,也是有的。”说罢便不再理会郡王。 郡王讨得无趣,转身进了房。 老张道:“好一身打扮,讨了个无趣,哼!” 我呵止道:“他为奸人蒙蔽,失了常性。难道你也要计较?” 潥阳公主静静听着我与老张说话,突然道:“你是谁?” 拿小刀在火上烧过,揦开老李胃脏,翻出一层淡黄色油脂。 停顿道:“我自然,是我。” 潥阳公主也不气恼,道:“看今日情形,你既然与他有过节,他又是西州的使臣,在西州使馆必定有所不便。我父君昨日称赞公子茶香,不如公子挪去我东州使馆小住,待误会解除再回来,如何?” 听着潥阳公主这样说,我也仔细想了想,依现在的情形,郡王怕是不肯听我解释。 除此之外,我不知郡王身后是何人煽风点火,如今在西州使馆,行事颇受掣肘。 而去东州帝宫,一则能与潥阳公主亲近,借机促成帝君与潥阳公主的好事,二则住在东州使馆,有东州庇护,三则还能结交东州帝君。 何乐而不为? 老张道:“主子,属下觉得可行。刚才郡王爷说要报仇,他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报仇还可以在菜里下毒,在饭里下毒,在茶里下毒,在井里下毒…….” 我...... 潥阳公主大笑,蹙了蹙眉头道:“公子,你家中仆人,十分有趣。” 接着割开胃脏,比之尸臭更浓烈的一股味道散出,见公主面有为难之色,笑道:“去树下坐着,这味道冲人。” 潥阳公主捂着鼻子道:“也好。” 说罢,便如逃一般的起身离去。 伸手从老李胃中取出一撮红色残渣,放在鼻下细闻,又捻在指尖,用取出瓷瓶掀开盖,倒了少许白色粉末上去。 一时间,红色残渣竟无形消融了。 大概,我知道是谁了。 夏引之。 既然事情已经有结果,就可以送老李和小弦离开了。 站起身往后走了两步,对老张点了点头。 老张会意,从怀中取出化骨粉,走到老李、小弦面前怔了会儿,将化骨粉一点点散到两具尸身上。 未消片刻,原本两具尸身,化成了粉末。 潥阳一时看了,见老张用瓷瓶装粉末,问道:“这是什么?” “化尸粉,能将尸身化尸,只余下骨头成粉末。” 潥阳公主道:“这是个好东西。若用在战场上,也能免去收拾将士尸体的苦活计。” 摇头笑道:“只一人的分量,便值百金。若说用在战场,怕是不能。” 潥阳公主大惊,看我的神色也略微复杂:“公子到底是何人,区区一死侍,居然要用百金来化尸?” 我望着不解的潥阳道:“对我来说,他们的命与我的命,本质上并无甚区别。只是有时,为了保护我,他们会失去性命。人活着得不到自由,死了,哪怕情况危急,我也能替他们拾一捧骨灰,撒到大江大河,让魂魄自由。” 潥阳不解道:“难道不该是埋入地下,认祖归宗?” 我摇头叹道:“我不信这些的。撒入江河,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来世之事,又有谁人知道?” 潥阳静静望着我,一双眼里波光流转。 我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叫什么吗?我生在梨花盛开的季节,家里人,叫我阿梨。” 潥阳公主道:“阿……梨?” “好女气的名字。” 老张上前道:“回禀公主,我家主子生的秀气,平生最憎人说他女儿气。” 潥阳哈哈大笑,道:“你家主子一点儿也不女气。刨尸的活计,恐怕连男人都没几个敢做的。我虽能上阵杀敌,杀的却是活人,死人……还要鞭辟入里仔细割开尸身,连我都是有些畏惧的。” 潥阳转身对我道:“阿梨公子,可有决断了?” 我望了望围的水泄不通的郡王房室,对武卫吩咐道:“去收拾行李。” 拢袖正经一拜,起身道:“如此,便叨扰了。” 潥阳眸中一亮,高兴道:“你能来,我也是欢喜的!” …… 搬到东州行宫后,潥阳公主辟了一处院子给我住。我与她约法三章,无需拜会东州帝君、无需报告行踪、无需干涉我交友后,便安然住下了。 晚上,玄一来访。 玄一提了鸡汤,半夜翻墙而入,边走边道:“来迟了!来迟了!这老母鸡要炖久些,汤才味香浓滑。” 叹了口气,正欲责他两句,食盒一开,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心满意足的吃饱,把汤勺碗盏放在一边,接过玄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才正了正身道: “今日我手下两个武卫中毒而死,中的正是我先前同你说的鹤顶红。我猜想,凶手也是同一人。” 玄一收了一脸嬉笑,正色听我说话。 “郡王爷一口咬定,我杀了他父母。” 玄一问道:“那郡王父母,可当真是你杀的?” 我气道:“为何连你也这样说?!我不过想夺兵权,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害人性命。” “更何况,郡王父母还好好的,几时死了?” 玄一沉默半晌,抬头望我:“据我所知,老南安疆王,确实是死了。” …… 郡王父亲……死了? 玄一道:“阿离……你别这样瞧着我。从前你便是这样瞧着我,与我割袍断义,我心里怕。” “你如何知道的?” 玄一道:“也是傍晚才知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奈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我摇头道:“内玺在西州,我走时老王爷还好好的,若是出了事,内玺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我……怎么会……” 玄一道:“内玺?是你的亲侍?” “前几日,我已提醒过你,帝君去了西州。你为何不想想他去西州做什么?” 我握着拳头,决然看向玄一道:“他不会的!” 玄一怅然若失,一声苦笑后道:“你总是更信他些。我说再多,终究是徒劳无功。”玄一一双桃花眼含着点点星光,看着我道:“罢了,你几时需要我,就差人来找我。” “我……” 说了一个我字,剩下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张口。 玄一笑了笑,道:“我先走了。” …… 第二日,九州盟会正式开始。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诸事皆宜。 换了一身素净的白衫,又用斗笠遮面,跟在东州使馆的队伍里往盟会主场去。 潥阳公主掀开纱帘,看着我道:“阿离公子,委屈你步行了。” 摇头笑着否认,看了看冗长的队伍问道:“为何不见东州帝君?” 潥阳公主道:“父君去了柒州帝君帝宫处,应是跟柒州帝君在一处的。” …… 盟会主场设于柒州帝宫七里外的行宫处,风景秀丽,景色宜人。 主客姗姗来迟,柒州帝君同青海州帝君、东州帝君一同而至,有说有笑,好不融洽。 我瞧着左一那位白须帝王,应是潥阳公主的父亲,东州帝君了。 潥阳公主道:“阿梨公子,由咱们这处看去,左一那位是我父君。只是剩下两位,不知道哪位是柒州帝君?” 透过斗笠上悬下的薄纱,仔细瞧了瞧道:“右边龙章凤姿那位,是柒州帝君。中间的,应该是青海州帝君。” 潥阳公主道:“柒州帝君看着一表人才,只是已娶了帝后。” 我笑着凑近公主道:“现下,放眼九州,也只有青州帝君尚未婚配娶妻。” 潥阳公主一手掩在嘴上,与我道:“只是听说那青州帝君自攻下大瑶后,便整日酒池肉林,奢靡无度……而且,”潥阳公主看我一眼,旋即转头道:“听说大瑶的嫡公主也做了妃嫔,原应是做帝后的。” 东州帝君一路朝东州主位走来,我直了直身子轻声道:“大瑶公主是个亡国公主,如何也当不得帝后之位的。” “阳儿!咳咳咳……”东州帝君一国君主的威严,在潥阳公主面前便淡了许多。 潥阳公主起身,扶东州帝君落座。 许是我斗笠轻纱遮面,东州帝君多瞧了我一眼。潥阳公主紧着道:“父君,这位是赠父君明前茶叶,暂住咱们使馆的梨先生。” “李先生?”东州帝君瞧了我一眼,我抱手成拳,略微拜了一拜。 潥阳公主隐去了阿梨中的阿,直叫梨先生,不料东州帝君年纪大,听力也不如往日,便听成了“李先生。” 潥阳公主见我未有异议,便也作罢,乖巧的坐在东州帝君身旁。 东州帝君握着潥阳公主的手轻声慢语道:“既是阳儿的客,好好待着就是。咳咳……” 潥阳公主轻拍东州帝君的背,嗔道:“儿臣早说叫父君歇着,由儿臣来便是。再不放心,让首相跟着来也就是了。这一路劳顿,只怕对身子不好。” 东州帝君看着潥阳公主,眼里满是爱意:“阳儿不懂,今次来,还要为阳儿找个好夫婿。” 潥阳公主怒道:“父君!儿臣不嫁。” 东州帝君指了指行宫大殿中央的主位:“父君觉得,柒州帝君年轻有为,是个不错的人选。” 潥阳公主看也未看,道:“难道父君要儿臣做妾?那柒州帝君虽是好,却已有帝后了。再者,就算要嫁,也要在咱们东州的地盘上找夫婿。” 潥阳公主瞥了我一眼接着道:“就算寻外人,也不能找一国帝君。这岂不是将咱们东州拱手让了出去?!” 东州帝君并未生气,和煦道:“阳儿,父君已经和柒州帝君商量过了。废旧后,立新后,往朝也不是没有过。” 潥阳公主道:“他若废后,不单得罪青州,还失信于天下人。那他答应了?” 东州帝君道:“柒州帝君虽未答应,但也有些松动,父君这样出挑的一个女儿嫁给他,还有东州这个嫁妆。父君想,柒州帝君懂得如何选。” 潥阳公主道:“父君为何非要女儿嫁给柒州帝君?!” 东州帝君长叹一口气,又接连咳嗽好一阵子,才道:“阳儿啊,这天下局势,难道你还看不分明吗?” “从前父君有心一争,也给了你机会。” “可咱们东州,什么都是中人之姿,哪里争得了这天下?父君快不行了……总要为你,为你几个姐妹,还有咱们东州的百姓,求个靠山,谋个生路啊。” “咳咳……咳咳……” 潥阳公主潸然泪下,抚着东州帝君的背道:“父君快别说了,女儿知道,女儿都知道的。” 东州帝君长叹一口气,握着潥阳公主的手沉默不语。潥阳公主看也未看,道:“难道父君要儿臣做妾?那柒州帝君虽是好,却已有帝后了。再者,就算要嫁,也要在咱们东州的地盘上找夫婿。” 潥阳公主瞥了我一眼接着道:“就算寻外人,也不能找一国帝君。这岂不是将咱们东州拱手让了出去?!” 东州帝君并未生气,和煦道:“阳儿,父君已经和柒州帝君商量过了。废旧后,立新后,往朝也不是没有过。” 潥阳公主道:“他若废后,不单得罪青州,还失信于天下人。那他答应了?” 东州帝君道:“柒州帝君虽未答应,但也有些松动,父君这样出挑的一个女儿嫁给他,还有东州这个嫁妆。父君想,柒州帝君懂得如何选。” 潥阳公主道:“父君为何非要女儿嫁给柒州帝君?!” 东州帝君长叹一口气,又接连咳嗽好一阵子,才道:“阳儿啊,这天下局势,难道你还看不分明吗?” “从前父君有心一争,也给了你机会。” “可咱们东州,什么都是中人之姿,哪里争得了这天下?父君快不行了……总要为你,为你几个姐妹,还有咱们东州的百姓,求个靠山,谋个生路啊。” “咳咳……咳咳……” 潥阳公主潸然泪下,抚着东州帝君的背道:“父君快别说了,女儿知道,女儿都知道的。” 东州帝君长叹一口气,握着潥阳公主的手沉默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相见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这倒是巧了,可叹有缘终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 笑道:“苏阳离?” 饮一口茶,挑眉道:“所谓传言,或许夸大也未可知。” “公子这话便狭隘了,我猜想,苏阳离定是才学谋略无双的。不过到底如何,还要会会方知。” 见她这般说,我也有些好:“为何?” 我说的为何,自然是为何公主认定我才学谋略无双。 “若非是苏阳离之功,我想青州帝君,是无法拿下大瑶的。公子方才一曲国殇,说尽了征战杀伐之下,将士抵御外敌,为国捐躯之英烈、沧海一粟之渺小。” “攻地掠城,说来浅薄,实际做时,便是推进一寸城池,都需消耗不少人命财力。” “青州帝君攻下大瑶,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各国,连青州对大瑶早已有所部署也事先毫不知情。” “若说这当中,没有苏阳离的功劳,我是不信的。” 我自觉有些神通,可伐下大瑶这事,与我却是没半点关系。不过我亦无须同她解释,大瑶一战,全靠帝君多年苦心布局。 茶汤滚沸,用棉巾握住烧烫的精铁壶柄,一手卷起袖子,为我二人斟茶。 潥阳公主轻尝一口,赞道:“与新鲜明前,味道十分相近了,历时一年,未淡未涩,确是难得!” “公主若是喜欢,走时,我叫人带些给公主。” 潥阳公主道:“虽是夺爱,可我父君最喜喝茶。我这般借花献佛,公子可还愿意割爱?” 替她斟茶,打开折扇道:“好茶给好茶之人,便不算辜负。再者,我既然开口赠出,又哪有收回的道理?” 召来武卫道:“为客人装二两明前龙井。”略想了想,吩咐道:“去小厨房看看,若还有青团子,一并包了。” 转头对公主道:“我见公主颇喜这道青团子,故自作了主意,与公主分甘同味。” 潥阳公主轻笑出声,揶揄道:“郡王爷果真是个叫女儿家喜欢的。”转头瞧见桌上斜卧一本《治国论道》,拿起翻页,一时看入了神。 及我续茶时,方回了神:“郡王爷,这不错,可否借我一观?三天后,潥阳必双手奉还。” 我道:“自然可以。公主只记得还就是。” 潥阳公主起身,瞧了瞧日头:“如今时辰不早,也在郡王爷处叨扰许久,该是回去了。” 起身送迎,武卫拿来食盒并一盏碧瓷茶罐。我瞧了瞧门口,不见潥阳公主侍婢,问道: “公主身边服侍的下人呢?” 潥阳公主从桌边拿起长剑,佩于腰上,解释道:“我与家仆失散,被郡王爷琴音吸引至此。不过不妨事,我认得来时的路,一个人回得去。” “好,”从武卫手中接过食盒茶罐,再交到潥阳公主手上,惜别道:“公主慢行,三日后见。” 潥阳公主点头,眉眼清澈,笑容和煦:“好,郡王爷,三日后潥阳再来还。” ……?潥阳走后,东厢出来一人。双手环抱,行步散漫,走至树下,坐到潥阳公主方才的位置,笑吟吟道:“阿苏,你觉得这公主如何?” “你以为,如何?”替他斟茶,不紧不慢的问道。 来人,正是玄一。 玄一沉吟道:“你以为,若是帝君娶了这位公主当如何?” 握着茶盏的手一滞,抬头看他。玄一眉眼含笑,一字一字道:“东州帝君膝下无子,只有三位公主。而最得宠的,便是这位不输男儿郎的潥阳。” 见我不说话,玄一眉心间闪过一丝不忍,定了定神接着道:“你要比帝君,先开口。” 比帝君先开口? 我抬头望着他,玄一心思深,看事情也未必比我浅薄。他如今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玄一拂了拂衣袖,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望着我:“你该省得,谁娶了潥阳,谁就约莫是不费一兵一卒,白得东州。” “你猜,帝君会怎么想?” “他去了西州,你可知道?” 玄一将我的神色收入眼底,睫翼微闪,了然道:“你不知道。” “那你猜,他去西州,是做什么?” 玄一起身,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翻飞,他默了好半天,只轻声道:“阿苏,有些话需由你说。” 玄一走后,我不知在树下坐了多久。月上枝头如浅湾,繁星满空。 郡王房屋的烛火未亮,我问道:“老张,郡王未回?” 伺候在我身旁,站了一整日的武卫老张低了地腰身,答道:“回主子,郡王爷还没回来。不过老李和小弦跟着郡王,您放心。” 点头叹息:“他闷了好几日,指不定这一出去,被柒州的花花世界迷住了。” 炉子里的炭火微弱,武卫重新加了炭。待茶炉煮沸,武卫斟茶时,我道:“你也坐下喝杯茶。” 武卫才坐下,一阵风来,他又站起了身:“主子,属下去拿件披风。” 伸手拦住武卫,笑道:“只坐一会儿,我便回去了。” 拿起茶杯,看着清亮的茶汤,放在鼻尖下细细嗅着,明前龙井的味道确实很好。 武卫只得坐下,低头道:“还好玄一将军来了,否则属下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明前龙井茶。” 我一遍遍把着茶盏外沿在手中翻转,突然抬头看着武卫,道:“老张,你说玄一的意思,是不是帝君的意思?” 武卫摸了摸脖子,一脸歉疚道:“主子,属下不如内玺统领,有本事为主子分析这些……” 许是我太过严肃,一时吓着他了。便放柔了身段,笑道:“无需妄自菲薄,你只管说就是。” 武卫见我坚持,便道:“属下不知道,不过……”武卫瞧了瞧我,道:“不过玄一将军,应该不是要害主子。” “属下……属下当初在那处,陪主子共度时艰,属下也知道主子牵挂帝君。” 见他面色扭捏,迟迟不言,催道:“只管接着往下说。” 武卫似是牟足了力气,才道:“帝君是个男人,还是两国的君主,未来还有可能是天下的君主。” “帝宫里,多的是妃嫔。也……主子,也不怕多这一个。” 222 玄一和武卫,都误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其实并不然。 我笑道:“你说的这些,早在青州时,我已看开了。只是经历了郡王一事……又或者是身上有了母性的缘故,做事总优柔寡决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诡异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东州帝君正要说话间,一声更为凌厉的高喝声传来。 “谁……敢!” 心神一晃,堪堪扶住东州帝君的座椅,才稳住了心神。 东州帝君并未察觉,反倒是潥阳公主,狐疑似的看了我一眼。好在潥阳公主的注意力,也被高喝一声“谁敢”的那人吸引去。 我如何,不知道这声音是谁的? 哪怕一年不见,可他的一行一举,一笑一怒,一言一字,皆刻骨铭心一般,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青衣郎君,由西北主位国道,缓缓踏阶而上。 容貌俊俏,身姿威严,烟青色软纱质的衣玦迎风肆意摇摆,嘴角噙笑,一双深渊似的眼,淡淡望着柒州帝君。 “好妹夫,这是何意?” 青州帝君所言的何意,自然指的是柒州帝君命人撤下青州坐席此举。 而这一声妹夫,柒州帝君的帝后,正是青州帝君的妹妹,两家有着姻亲,叫一声妹夫,也是合情合理。 柒州帝君见青华踏阶而来,似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却并未应青华的话,反道: “青州帝君,来的好生迟!” 青华收了笑意,双手负于背后,似一尊大佛一般站着不动,在座诸国的人看来,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却另有一番让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柒州帝君的侍卫,听命抬起欲撤下的座椅,如今被喝止,搬也不是,原样落下也不是,便只好苦着脸抬着。 青华走至青州主位,淡淡扫过正对面的东州一行人,转而看向柒州帝君,嘴角挂笑: “好妹夫,还不叫人落座?” 侍卫苦着脸看柒州帝君,抬着座椅的手,显然有些支撑不住。降香紫檀树,论沉尤甚黄金,足有三人宽的紫檀座椅,一时抬着,十分重。 侍卫的手慢慢下滑,饶是训练有素的两人合力抬举,也无法坚持多久。 场间情况,似有剑拔弩张之势,原先切切私语的各国使臣,也都一时间齐刷刷静坐不言,一副看戏的模样。比之先前更安静,更诡异。 青华徐徐而立,不急不恼,原先嘴角的一丝笑意收回,面无表情的看柒州帝君端木允。 眼看侍卫难以为继,无力支撑,柒州帝君终是开口道:“落座!” 那抬紫檀座椅的二人如释重负,再顾不得其他,听得一声“落座”,砰然一声巨响,座椅落地。 青华翩翩然坐定,又看了看场上诸人,眼神扫过东州席位时,格外多停留了几息。 潥阳公主抬手伸出衣袖提起,遮住下半张脸道:“父君,青州帝君瞧着,似是在看咱们。” 东州帝君呼吸急促,紧紧握着两边椅柄,紧盯场中局势。 他虽只是淡淡扫过,在东州帝君的席位处,多停留了几息,我的心跳便好似漏了一拍,整个人都绷紧着。 潥阳公主看东州帝君未言语,放下衣袖往后靠了靠道:“李先生,果真如你所料,他来了。” “他”,指的自然是青州帝君,青华。 动了动久站的身子,压低声道:“青州帝君,姓氏青,单名一个华字。你仔细瞧瞧,当真的生的龙章凤姿,不似传言里的昏君。” 潥阳公主不知怎的,一时之间竟又恼了,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我。 她这反应过激了些,一时竟觉得,帝君和潥阳公主之间的这根红线,牵的有些艰难。 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方才姗姗来迟的青州帝君吸引去。 只是自落座,青华便如庙里的一尊威严大佛,冷着脸纹丝不动。 柒州帝君站起身道:“方才,本君说,为了九州天下,有些话不得不说,既然青州帝君已来,那本君,便直言不讳,说上一二。” 场中无言。 柒州帝君的眼睛落到东州帝君身上,见状,青华抬头,跟着淡淡瞥了一眼东州帝君,随即便低下头,一口口轻轻吹着亲侍递来的热茶。 东州帝君一时间有些慌乱,别过头避开柒州帝君的目光。 柒州帝君紧咬着牙根,旋即恢复如常,直开口点名道:“东州帝君,您方才说,要为九州主持一个公道,那您便听一听,辨一辨,若本君有说错的,随时指正。” 东州帝君避无可避,正要张口,潥阳公主伸手,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拉了拉东州帝君衣袖。 东州帝君被潥阳公主一拉,清醒了不少。方才东州帝君被青州帝君一瞥、被柒州帝君出言威逼,不得不出来站队,如今被潥阳公主这么一拉,便厚着脸皮不言语,同他国使臣君主一样,看大戏,望情势。 柒州帝君见东州帝君毫无反应,脸皮抖了几抖,转头看向他国席位,道:“也请诸国见证。” 青华吹了半晌未动的茶,随着柒州帝君这句话,终于是凑近嘴边轻啄了一口。 旋即青华落下茶盏,置于一旁自己带来的雕梨花茶盘上,这尊大佛终是开了口: “自然。” 一时间,场内诸国,各自交头接耳,引起不小的骚动。 柒州帝君已与青州帝君撕破脸,如今只看各国如何站队。是棒打落水狗,还是平阳之犬尤不敢欺。 东州帝君与柒州帝君密谈一夜,虽未切实做下什么约定,但两国之间,必是各自许了什么好处。 紧跟着,年迈眼昏东洲帝君,不知一双眼看的得是何处,开口道: “柒州帝君是主位,自然可以一言,请。” 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紧跟着东州帝君出言附和的,是一向与东州国交好的青海州帝君。 青海州帝君年约四十,站起身拱手道:“帝君直言。” 如今未开口的,就只剩下唐州、樱州、西州三国的使臣。 樱州位于九州极北苦寒之地,若往前倒上十年,樱州也是人口最多、地域最广、财力最大、兵力最强的国家之一。 只是连年来,气候越发苦寒,国势便不如以前。 虽然如此,但樱州离其他八州甚远,是最不沾战火的一个国家。故此,樱州倒也算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在青州和柒州之间站队的国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攻势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青华似是把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可惜离得太远,我看不分明,未几,他催促道: “柒州帝君,有话就请快讲。” 方才青华叫柒州帝君时,一口一个好妹夫,如今便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只低头顾着手里的事。 柒州帝君一时抹不开面,便瞧着樱州国来的使臣。只盼着樱州国使臣能开口说句话。 可惜樱州国使臣也是好坐的,四平八稳坐着,就是对不上柒州帝君殷切的目光。 紧跟着,柒州帝君转头看向郡王,可惜郡王打落座,目光便一直锁在我身上,就连青华上台,也浑不在意。 满场使臣君主,都望着柒州帝君等他开口。 柒州帝君一双殷切期盼的眼,无处安放。 潥阳公主往后挪了挪身子道:“柒州帝君为何还不说话?” 轻轻摇了摇头,对潥阳道:“谁都可以最后一个开口,叫柒州帝君发言。唯独青州帝君不行。” 潥阳公主若有所思好一阵子,突然缓过神来,道:“我知道!”猛的又发觉自己声音略大了些,压低道:“青州帝君和柒州帝君,如今明眼人都瞧得出两人是不对付,青州帝君开口催促,柒州紧着出言,便似一只听话的哈巴狗儿一般。” “所以柒州帝君,便看向樱州和西州的使臣求助,为的是由这两国的使臣催他开口!”潥阳公主话语间,说不出的兴奋与得意。 我笑着夸赞她:“公主不单只会排兵布阵,还心细如发,懂得参透人心。” 潥阳得了夸赞,半点不浮躁,只问道:“既然柒州帝君抹不开面,这盟会还如何举行下去?” 瞧了一眼场中各人,压低身子道:“若面皮真的这般薄,便做不得帝君了,公主只管瞧着。” 果不其然,我这厢话音刚落,柒州帝君便自作镇定,若无其事的走回主位,复又转过身,对着座下诸帝君、使臣道: “今日,本君第一样要说的,便是青州帝君,无端挑起战火,违反《九州盟》第五条,还请青州帝君,给诸国一个说法!” 青州帝君不徐不疾,倚上座椅靠背,换了个懒散姿势,道: “柒州帝君,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扣到本君头顶上……”原先望着手心的青州帝君,抬头道:“不会光说无凭证,只空口白话吧?” 青海州帝君,对于青州独霸大瑶,是最看不过的,经青华一激,反而主动起身,指着青华道:“《九州盟》有约,各国守望相助,不得以强凌弱,无端挑起战火。” 话锋一转,青海州帝君拂袖冷哼,道:“你乘虚而入,铁蹄践踏大瑶国土,使大瑶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野心之大,昭然若揭!” 九州原本同气连枝,各自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方能相安多年。 整个九州,就像一个天平的九端,原本各自制衡,九州才算太平。可如今青州率先吞了一端,便比其他七国,重了不少。 九州若要制衡,其他各国就需连横,牵制青州,防止由着青州做大。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有哪个国家,是真心守护九州太平的善使,所求的,不过眼红青州侵占一国,得人、得地、又得财。自己也想着,分一杯羹罢了。 正因如此,当年各州连横准备向青州宣战,还找了一个大瑶皇室的遗腹子,准备清君侧,光复大瑶。可惜人心聚不到一处,才会给我可乘之机,破坏连横。 青海州帝君话落,东州帝君显然振奋不少。 我唯恐他出言附和,伏下身凑近道:“帝君莫急,若这一二言语便能让青州帝君认罪,恐怕他如今也不会站在此处了。” 抬了一眼柒州帝君道:“方才见柒州帝君见青州那位突然现身,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必定是没料到青州帝君今日能来的。” “帝君要想想,一个原先在柒州帝君眼中,不可能出现在九州盟会上的人,突然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柒州帝君布下的一盘棋局,早已经让人破了。” “帝君不如静观局势,此时何必做那出头鸟,逞一时口舌之快。” 我俯身在东州帝君耳畔的情形,诸国帝君使臣早已收入眼中,柒州帝君余光不时瞥过来,我料定此时,他心中定是格外不安。 柒州帝君见除了青海州帝君外,无人开口。而青华又全是一副,当那些指责如耳畔风一般,浑不在意的样子,便愈发气极。 “青华!今日当真诸国君主、使臣的面,你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便主动交出大瑶,归还大瑶主权!!” “九州国土,自由一国君主管治,哪时轮得到你来染指他国!!” 一时间,会场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唐州原先沉默不语的使臣,此时突然开光一般,站起身道:“捍卫国土尊严,保卫国家主权,在座的诸位与我唐州,都义不容辞!” “昨日,他青州铁骑,践踏大瑶国土,弑君主,坑杀百姓,奸淫掳掠,胁迫手无寸铁的亡国公主!今日,待其韬光养晦,就会如昨日对待大瑶一般,对待我唐州!明日,如何践踏我唐州国土,变会以铁骑,踏上他国土!!” 东州帝君年纪大,心便不如以往沉稳,摇摇晃晃站起身附和道: “不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日若我们畏惧,任由青州铁骑屠戮四方,他朝便是亡国君主,为后世耻笑!使百姓沦为青州奴隶,使妻儿成为青州娼妓!” 连说一串话,东州帝君的胡须在风中一摆一摆,面颊绯红,大有风烛残年之势。 东州帝君,是在座帝君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位,说话自是有分量。 紧跟着,局势似有明朗之势,除了樱州、西州之外,诸国君主、使臣纷纷表态,严厉斥责青州吞并之举。 柒州帝君的姿态,恢复至青华到场前,信心十足,胸有成竹的模样。 樱州使臣或是得了家中君主命令,并不预备掺进这趟浑水,既不偏帮青华,也不附和柒州帝君。全然一幅稳如磐石的架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蔓延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及各国坐席上的诸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斥责青州时,反从袖口掏出了一本,细细翻页看起来 潥阳公主见场中喧闹,现下也不必忌讳,转过身问我:“为何樱州使臣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 如今局势,看似对他不利。我知他既敢来,便不会就此作罢。只是如今诸国都拱火,这个当口要灭火……不知他预备怎么做。 我一时想多,便下意识忽略了正问我话的潥阳。 潥阳公主掐在我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痛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好祖宗,我哪里经得住你这样掐。” 潥阳公主佯装生气,嗔道:“我正问你,你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我摸着胳膊道:“好公主,樱州使臣看,是因为一句话。” 潥阳公主也不气了,看着我道:“什么话?” 淡淡瞧她一眼,倒是个好哄的丫头,似小十三一样,便答的分外温柔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青州帝君接下来准备如何?” 东州帝君道:“他又不是青州帝君肚里的蛔虫,如何知道!左右不过强弩之末,挣扎再三罢了!” 东州帝君这气,动的突然。 潥阳公主瞧我一眼,转过身安静坐于东州帝君身侧,不再发问。 见状,我凑近公主,掩耳道:“公主只瞧着罢了,只怕后头还有一场好戏。” 潥阳公主往我身边靠了靠,低垂着眉眼,嘴角含笑:“李先生,你身上好香。” 好香? 抬袖闻了闻,确是没什么味道的。 难不成发汗了? 可我昨夜是洗过澡的。 潥阳公主如今娇憨的模样,却是比往日,更平添了一份姿色。 一时间,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把袖子伸到潥阳公主眼前,调笑道: “你再闻闻,是什么味儿的?为何我闻不着?” 潥阳公主噗呲一笑,摇晃着腿道:“我不!” 东州帝君原先涨红的一张脸愈发难堪,突然狠狠朝小桌上一拍,骂道: “混账!”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朝东州坐席看来。 我凑近公主道:“你父君怎的了?” 潥阳公主拿手指挡在嘴上,“嘘”了一声,不停眨眼,示意我莫说话。 东州帝君一句“混账”尤不解气,反倒更气盛,吹胡子瞪眼道:“年轻人,劝你莫要打本君宝贝女儿的主意!哼!” 潥阳公主面色霎时红透,堵着气转过身,不肯与东州帝君说话。 莫打他女儿主意……我眉心跳了几跳,不知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见全场的注意力,都放在东州帝君,随着气息舞动的白须上,好意提醒道: “帝君,都瞧着这处呢!” 哪知道我这番好心,却做了驴肝肺。 东州帝君狠狠一拍桌案,生将一张桌子,劈成了两半。 看着地上劈成两半的桌子,下意识出口叹道:“老当益壮……真是老当益壮……” 眼瞧着各处火辣辣的目光,都凑到了我身上,我便分外挺直了腰身,迎风而立。 索性站的是东州坐席,又蒙着薄纱斗笠,论说丢的,也不是我苏阳离的人。 思及此,我便站的格外卖力,格外挺拔。 柒州帝君皱着眉头道:“老帝君,可是也深受青州之苦,有感而发?” 我虽不知,东州帝君为何一时间,竟发小儿脾气,但柒州帝君这话,显然是想把劈断桌子这事,怪到青华身上。 眼疾手快的,从袖口取出一根银针,刺入东州帝君沼会穴。 我拢起袖子,做了一揖道:“我家帝君,想瞧瞧帝君备下的桌椅,质量如何。说来东州,多的是做家具的檀木,不过较量一下罢了。” “哈哈”一声,用脚踢了踢潥阳公主。 柒州帝君狐疑的看看我,又看看瞪着眼睛的东州帝君,却是不大信我。 潥阳公主匆匆看一眼帝君,开口道:“正是。不如帝君继续,父君对座椅质量要求颇高……” 我笑道:“您瞧!我家帝君,对帝君您提供的这件桌子,似是不大满意,仍气着呢!” 潥阳公主眯着眼笑,一只手探到背后,伸出座椅间的空隙,狠狠捏了我一把。 不知几时,青州帝君的嘴角,噙起了一丝笑意。 捧着茶盏起身,用茶盖轻轻在茶盏上划过,茶盖上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似要跌进茶盏中去。 他这一起身,全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 潥阳公主乘机道:“快解开我父君穴道!” “你如何知道的?!”我一只眼睛瞟着青华,一只眼瞧着潥阳公主惊呼道。 潥阳公主焦急的看了东州帝君,道:“你会仵作的功夫,能金针刺穴又有何难?” “不急这一时,你放心,这针对身体无害。” “若非我方才,这一针下去,你父君便又要做了柒州帝君的探路小鬼。” “你只信我便是。” 潥阳公主不安的望一眼东州帝君,银牙一咬道:“好,我信你。” 青州帝君站起身,将全场的注意力引去后,却不急着开口,徐徐吹着热茶,又小口抿着。 柒州帝君青筋凸起,喝道:“还不伏罪!!” 青州帝君,缓缓行至青州坐席,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一位青衫郎君,衣阙飘飘,立于惊涛骇浪之间,不疾不徐,品着手中一盏清茶…… 他今日这身装扮,似刻意了往诗人茶客打扮,全然不像个君王。 可自小养成的,一身杀伐决断之气,却是怎么掩藏,都藏不住的。 青州帝君放下茶盏,转过身,三字行一步,绕着会场道:“青州帝君,出言斥责本君违背《九州盟》。” 青华止步,瞧着安静的人群,复又提步道:“《九州盟》其五,曰之,无曲防,无遏籴,无强以凌弱。” 话音落,青华站于青海州帝君坐席前,一双星辰绚烂般的眼,定定望着青海州帝君。 青海州帝君,双拳交握胸前,道:“不错!” 青华负手而立,一张毫无波动的脸,对准了青海州帝君,一字一字道:“无以,强凌弱……”,转头看向西州郡王,道:“敢问西州来的这位使臣,青海州可曾出兵侵犯贵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逼问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青海帝君方才笃定的一张脸,现下一时青一时绿。 郡王尚未张口,柒州帝君道:“郡王,为了九州太平,为了还大瑶一个公道,更为了西州恢复往日的安稳,请郡王,直言便是。” 听罢这话,郡王一时间便不知该如何了。 若说青海州,可曾出兵侵犯西州,那确是板上钉钉的事,没的狡辩。 他父亲,西州南安疆王,也是因抵御青海州、东州两国来犯,才被奸人陷害,除兵权,囚禁……冤死狱中。 可若说青海州,不曾出兵侵犯西州,却也是胡话。 柒州帝君话里有话,明面上瞧着,是让郡王直言便可,可他字字句句,便是要郡王指证,青海并未侵犯西州。 只要他这样说,九州就会恢复太平,而西州,再也不会有外敌侵入。 无论最后,是否能有,这样一个圆满的局面。可至少,柒州帝君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我所担心的,是郡王能否听懂,柒州帝君的弦外之音。 他虽天真,却并不愚笨。 思及此,一肚子苦水涌上心头,他哪里是个不愚笨的,别人如何说,他便如何信。往日这些情谊,竟都当喂了狗,全然不信我,更不给我分辨的机会。 正是! 他如今恨我的紧,我若往东,他必定闷头往西的! 若是郡王,顺了柒州帝君的话说,那青州帝君的话,便没法儿往下说了。 如此...... 他若听不懂柒州帝君的弦外音,我便掰开来、揉尽碎,说与他听。 想罢,趁着郡王犹疑间,我高声道:“不错!柒州帝君所言正是!尽数九州,只有青州出兵侵犯他国,毁了九州盟约。” “帝君青华!你将这一盆子污水,尽数泼到青海帝君身上,算是怎的一回事?!” “我各国,应该同仇敌忾!!” 我故意装作不看郡王,却刻意咬重了音道:“郡王,还请想一想,到底是谁真正帮了西州?” 从前的郡王,自然以为是柒州帮了他。 而我端木央,就代表着柒州。 柒州帝君,更代表着柒州。 从前不如今朝,如今的郡王,只当我是杀他父母的元凶。 而我背后,代表的就是柒州。 故此,只怕连着整个柒州都恨上了。 如今,他若帮着柒州帝君说话,认下青海州并未侵犯西州边境,便是帮我,帮杀他父母的元凶。 他又如何会这样?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这厢话音方落,他便果决道: “回帝君,青海州,接连侵犯我西州边境,我西州百姓,苦不堪言!” 此话一出,众人大跌眼镜。 郡王满眼的恨意,似要将我吞噬一般。见我说罢,便又隐身进东州坐席,一双清澈的眼被恨意蒙蔽,伸手指向东州坐席。 “还有东州!东州与青海勾结,两国铁蹄践踏我西州国土!接连侵占我西州三余城池!” 东州帝君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瞪得格外圆。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把火,点到自家身上,无力搭救。 郡王恶狠狠看着我的那张脸,几近扭曲,嘴角上扬,好不开心。 我突然不知,是该得意盘算精准,还是该惊诧于他恨我入骨。 一时之间,青海帝君竟无可辩驳,只浑噩道:“不是!不是如此!” 青华满意的点头,负手而立的身姿丝毫未改,任由清风拂过,仿若临风而立,衣炔飘飘的仙人。 “这满场的人,还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郎!” 青华突然压重了声音,眼神紧紧锁住青海帝君,步步紧逼道: “敢问帝君,出兵侵略,联合东州,连占西州三座城池!可是本君指使你这样做?!” “敢问帝君,能否对着漫天神佛,还有青海皇室历代先祖起誓!问心无愧的说一句,你青海帝君,并未违背九州盟约?!” “你,可敢吗?!!” 接连一串斥问,青海帝君的脸,已由方才的青绿转黑。 见状,青华再次踱步,缓缓走过诸国使臣、君主,直至行至柒州帝君面前。 站着的,是青衣软纱的青州帝君。 坐着的,是黑衣龙纹的柒州帝君。 “端木,你还要继续吗?” 青州帝君这句话语,不似方才强硬,反而隐隐约约,流露着一丝伤心。 柒州帝君大袖一挥,袖上盘龙,似要随着这一扬,直奔九天。 柒州帝君不屑道:“青华!纵然青海帝君,联合东州帝君,出兵侵犯西州是实。” “但!”柒州帝君话锋一转,踏阶而下,直直对上青华目光道:“但你别忘了!是你攻伐大瑶在先!” 柒州帝君更进一步,青州帝君也并未退却,两人目光堪堪相接,彼此都听得到对方一呼一吸。 “是你违背九州盟在先!” “是你攻伐大瑶国土在先!” “是你破坏九州制衡在先!” “是你挑起战火,意图吞并天下在先!!” 柒州帝君一连串斥责之下,青州帝君似现无力反驳之势。 柒州帝君紧咬青州帝君,接着道:“青海攻伐西州,是为无奈,是为自保!” “何错之有?!” “若说错,也是你青华霸占他国疆土,惹的人人自危之错!青海帝君,不得不整顿军士,以暴制暴,壮大国力以自保!” “何错之有?!!” 柒州帝君这一番话,硬是将侵略他国,说成了被逼无奈下的自保之举。 柒州帝君不屑道:“青华!纵然青海帝君,联合东州帝君,出兵侵犯西州是实。” “但!”柒州帝君话锋一转,踏阶而下,直直对上青华目光道:“但你别忘了!是你攻伐大瑶在先!” 柒州帝君更进一步,青州帝君也并未退却,两人目光堪堪相接,彼此都听得到对方一呼一吸。 “是你违背九州盟在先!” “是你攻伐大瑶国土在先!” “是你破坏九州制衡在先!” “是你挑起战火,意图吞并天下在先!!” 柒州帝君一连串斥责之下,青州帝君似现无力反驳之势。 柒州帝君紧咬青州帝君,接着道:“青海攻伐西州,是为无奈,是为自保!” “何错之有?!” “若说错,也是你青华霸占他国疆土,惹的人人自危之错!青海帝君,不得不整顿军士,以暴制暴,壮大国力以自保!” “何错之有?!!” 柒州帝君这一番话,硬是将侵略他国,说成了被逼无奈下的自保之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诡辩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这个道理是端木先生跟本汗王讲的。一旦西州破,青海、东州想要攻打柒州,就没了西州这道天然屏障。” 可汗凑近我,笃定道:“西州是柒州天然的屏障,两国,唇齿相依。” 他还有句话未说出来,却是呼之欲出。是唇齿相依后面的,唇亡,则齿寒。 西州是唇,柒州自然是齿。 浅浅笑着,轻松道:“百足之虫,虽死不僵。青海和东州,胃口再大,想要完全吃掉西州,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能成的事。” “征战频繁,国家需要休养生息。” “可汗以为,青海和东州,是否真有接连吞并两国的本事?”换了换坐麻的腿,接着道: “我柒州,幅员辽阔,经济富庶,兵力强盛……帮助可汗,一是为了道义,二是为了偷闲,免得真开战,便不如派兵给可汗这样轻闲。” “倘若真有一战”,瞥一眼可汗,接着道:“我柒州的帝后,是青州的公主。且不论两国有这份姻亲在,正如今日柒州帮助西州一样,他日青州也必定会帮助柒州。” “由着一家坐大,出现吞并之势……非明君所为。” 我这一番话,说的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可汗的脸色愈发难堪,我便愈发有把握救出内玺。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不要挑衅我。挑衅我,会亡国。不要要挟我。要挟我,也会亡国。 一顿乱棍闷头打,自然也要给点甜头安抚。 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还请可汗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已同帝君讲,必定是当中有什么曲折误会。必定,不是可汗的本意。” 开口将糖衣炮弹送出:“我柒州帝君,依旧愿意帮助可汗,渡过难关。” 可汗捏紧的拳头,渐渐舒展。 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本汗王把端木先生视作朋友。本汗王当然不是疑心先生的身份!还要多谢先生,在西州帝君面前周旋。” 一顿连消带打,可汗服帖了不少。连笑声,也不如之前猖狂得意。 只是他正疑心我与郡王的父亲勾结,我却不好直接开口,要郡王的人。 郡王不好开口,内玺却是好开口的。 这只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狼王,自我一来,就佯装不知内玺被他扣押这回事,闭口不提。还试图要挟我,好叫我我自投罗,承认身份作假。 内玺是我当日来西州帝宫,唯一的随身侍从,他这鹰一样的眼睛,又怎么会不记得? 自入大殿,句句恐吓试探,喝奶茶,谈朋友,论局势,就是不我问我来意。他越是不问我突然到访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便越是肯定内玺已经暴露。 他无非是,想要拿个掣肘我的筹码。 苏阳离传记有云,以进为退,连消带打。 他既然不提,等着我提,那我便顺他意,不遂他心。 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可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惯了凳子,这盘腿坐法有些吃不消。 “既然我与可汗之间的误会解除,冰释前嫌,以后自然是精诚合作,助力西州早日击退外敌。” 可汗点头,却不接我话。 我也不在意,这出戏,我一个人唱,反倒尽兴。 “如此,我也要同可汗坦诚一件事。误会尽消,你我往后,才能好好合作。” 可汗略微有些吃惊,眉头一拧,自然是料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未给他接话的机会,佯装一脸无奈,苦笑道:“我手底下,有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擅闯了可汗的帝宫。” “哦?”面前的西州之王,一幅全然不知情的样子。 心里嗤笑,此刻,正到了拼演技的关键时候。我在竹兰茶舍,听了那么多出话折子,看了那么多场黄梅戏,若是还演不好今日这一出,却是说不过去的。 “这事,还要从源头讲起。” 可汗直直盯着我,顿了好一会儿子,道:“先生请说。” 心中腹诽,他这演技也太拙劣了些。听闻自己的帝宫有外人闯入,第一件事,难道不该震怒,紧跟着派兵搜查各处,翻个底朝天? 如何还会似现在一般稳坐钓鱼台,四平八稳的听我讲故事? 努力调动五官七情,力求真实不造作。 “可汗……”,我这口,张的颇艰难:“同我一样,都是男人,也是英雄。”我这话说的毫无由头,他反倒来了兴致,身体前倾。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我面带羞色,叹口气道:“我在西州,认识了一位,美艳绝伦,脾气暴躁的姑娘。” “当然,这姑娘常以黑纱遮面,不过我猜想,黑纱下,必定是绝美的姿色。” “她与我寻常见过的姑娘十分不同!可汗也知道,我这副英俊的皮囊,加上皇天贵胄的血统,必定所过之处,女子都为我倾倒……” 可汗紧紧盯着我,听我说到此处,眼皮狠狠跳了几跳。 一旁的赫撒儿,整张脸拧巴到一处,嘴皮哆嗦着,又不敢笑出声,忍的格外痛苦。 “总之,她与一般的胭脂俗粉不同。我端木央在柒州,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一时没忍住,便出手轻薄了她。”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西州的圣女。” 听到我轻薄的,是西州圣女,赫撒儿脸立时黑了。 圣女代表长生天,在赫撒儿眼里,我的举止,就是对长生天的不敬,亵渎。 西州可汗的眉头拧在一处,他想通过我的脸,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我便顺势推波助澜,痛惜道:“这圣女,是个性子烈的。自此,便处处与我为难。” 这话是要告诉他,圣女向他谏言疑我身份,疑我另有动机,不是为了西州,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报复我。 女人想要报复男人,第一步就是说男人的坏话,让男人过的不顺心,给男人下绊子。 圣女终究是女人,未能免俗。 以她一向的心性,要报复我轻薄之仇,不难理解。 只要可汗想明白,圣女怀疑我的身份动机,是出于报私仇。又知道我曾于圣女有过过节,就能马上辨明,为何圣女会有怀疑。 并且,还会笃定圣女的话是假,我所言才是真。 可汗聪明,聪明人自恃聪明,反而更容易掉入陷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陨落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肯同本君讲?” 熟悉的声音,带着冷傲克据,自身后传来。每一字都说的那般轻巧随意,不咸不淡,无关痛痒。 我心中一沉,来不及回头确认,下意识提脚往城门内跑。 才迈一步,城门高墙上,立时齐刷刷钻出带弓箭的羽兵百十人。箭搭弦上,数十道箭头瞄向城墙下的我。 我收回踏出的右脚,眉头不觉间拧于一处。 过城关的百姓哪曾见过这阵仗,瞬间乱作一团,往四处躲散。 已交换路引的四武卫欲出姑苏城护我,城门骤然紧合,玄铁铸造的两扇巨门逐渐相近相接。数道红缨枪对准穿着布衫草鞋的武卫,防止他们突破城门。 我看一眼高墙上尖利的羽箭,瞬间红了眼。帝君不会杀我,不代表,他不会对武卫动手。 “走!”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让他们不要再回来,走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生为阳离,死为阳离。武卫的信仰,是紧守我身侧,护我周全无虞。 城门一旦紧闭,意味着他四人,再无可能知晓我是否安全,意味着他们远离我,意味着背弃信仰和存在的意义。 哪怕他们知道我于帝君的重要性,于青州的重要性,于整个九州的重要性……知道帝君不会杀我、伤我分毫。仍会突破千军万马,迎着道道羽箭而来,只为紧守我身侧,护我无虞。 我是他们的主人,但信仰,大过主人。 哪怕我命令他们离开,他们仍会迎着红缨枪和弓箭手向我而来。 姑苏城外的四武卫紧紧团住我,姑苏城内的四武卫拔剑而出,手握利刃刺向关闭城门的卫兵。 一剑挥落,整排红缨枪断成两节,带红缨的枪头落了一地。 士兵仍不肯退让,伤一人,有下一人冲前顶上,推关城门。伤兵遍地,却永远伤不尽。城门仍在逐渐闭合,两扇玄铁门间的缝隙愈发狭小。 武卫红了眼,下手不再有丝毫顾忌,一十八九岁的年轻士兵,手中握着半截红缨枪伸向武卫,脑袋倏然滚下,身子仍僵站着,只有颈上泊泊鲜血,喷撒向四周。 “不要!” 我竭力呼喊,武卫一顿,整根红缨枪没入胸口,带出沾着鲜血的枪头。 城门下的士兵尚不足惧,一旦突破城门,从城门到我之间,约有数十尺,此间距离,足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将武卫射成刺猬。 我转过身,看到踩在车舆踏板上的帝君,迎风而立。 一身玄衣在风中簌簌作响,一头披散着的黑发在空中翻飞,双手负于背后,从高处静静望着我。 那双眼,似无尽深渊难以揣测。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我。 “求你,不要动手。”我哀求的声音有些战栗,藏着无法遮掩的恐惧。 帝君转头,不再看我。薄唇微张,吐出一字: “杀”。 数道羽箭随令簌簌而落,羽箭离弦的声音,羽箭冲向地面的声音,通通灌进我耳朵里。 我听到羽箭未没入身体,冲落声戛然而止。 我听到许多羽箭未落地,破风冲落声却戛然而止。 我木讷的转身,不过在原地转半圈罢了,却转的极其艰难。眼前蒙上一层大雾,已看不大清了。 羽箭齐齐落在我身前数尺的地方,似隔了一道箭墙。 武卫四人,全部跪倒在箭墙之中。除了一张脸还模糊辨的清外,通身都是羽箭。 他们突破了城门,却没有靠近我。他们怕,一旦离近,羽箭会毫不留情的冲向我。 他们怕,我身有损伤。 我伸手擦去眼前的大雾,看到他们头颅低垂,紧紧抵着刺进胸口羽箭,全然没了声息。 “属下小时候,一块巴掌大的地瓜,一碗滚烫的茯苓茶,就整日不知饿。” …… “终年劳作,所求的,不过填饱肚子。” …… “近年战事频发,百姓的日子恐怕愈发难过。” …… 明明早晨还有说有笑,这会儿子四个人都跟蔫儿了一样,再也没办法张口叫我一声主子,说一句玩笑话了。 往后这茯苓茶煮了,我同谁喝? 九州还未太平,你们就敢撂挑子不干了? 我步步向前,一步一锥心,一步一撕裂。城墙上的箭雨早已经停下,身旁四武卫紧紧随着我向前,却不似我一般失魂落魄,目光紧紧咬着周遭,唯恐突生变势。 武卫周遭,落了漫地的羽箭,杂乱无章的扑陈在地上。 我提起袍摆,膝盖弯曲,跪倒地上与武卫平视。 我伸出手,向下一滑。武卫圆争的眼睛,顺着我手渐渐合上。 我的掌心,沾了血。 我不停的用手擦去武脸上的血迹,却越擦越多,越擦越看不清他模样。 我慌忙间攥紧袖子,一点点擦,轻轻的擦,仔细的擦。血迹尚未凝固,用大袖是能擦下来的。 我越擦越快,不觉间力气使大了些,武卫砰然倒地,撞上漫地的羽箭咯吱作响。 剩下三武卫也只虚跪地上,应着一声响,稍有外力接连倒地。 我慌忙爬过去,似乎身下的痛已经木然,心里的痛却愈发胀烈,一口气堵在咽喉处,上不来,下不去。 无数士兵团团围上,我身旁的四武卫也眼露凶光,手握剑柄,紧紧护住我。 我瞬间清醒不少。已经折了四个人进去,剩下这四个,必须活着。 帝君仍旧负手站于车舆之上,淡淡的看着我。 “给我剑。” 武卫稍有迟疑,终究仍是将剑递了过来。 我接过剑,缓缓起身。 帝君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下了车舆,疾步朝我走来。 我用只有武卫听得到的声音道:“好好活着,日后伺机再来救我。” “主子……” 我呵断道:“我死不了。” 帝君欲靠近,我提剑放在颈上。 武卫与帝君,同时传来一声惊呼。一丝风来,一阵凉意顺着脖子滑下。我低头一看,雪白的衣襟上染了点点血色。 武卫的剑,太过锋利。才能一剑挥断红缨枪,才能未抵近而以剑意破人皮。 “你……要做什么?” 帝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栗,眉眼之间也不再清淡如水,反蒙上了一层焦灼。 我浅浅一笑,音色发乎寻常的平静:“跟帝君提两个条件。” 帝君脸上说不出的阴翳,咬着牙道:“你要以性命为胁,跟本君谈条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宝藏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是,以苏家后人的性命为筹码,跟帝君讨个商量。” 帝君又近一步,我才退开不少的剑,下意识抵上脖颈。轻薄的肌肤渗出丝丝凉意,沿着白皙的脖颈滑下。帝君脚下似有慌乱,匆匆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就算你自刎而死,本君掘地三尺,也一定能找到苏家后人。本君又何必答应你提出的条件。” 我与武卫对视一眼,缓缓转过身。 虽简单易了容,熟悉我的人,一看便知是我。帝君明明知道是我,又为何故意当着众人面不承认我是我? 难不成,是真起了杀心? 我突然笑了,一夜夫妻情也罢,能匡扶明君的苏阳离也罢。帝君说不认,便不认,说杀,便能杀。 我再抬头看帝君时,眼里满是戏谑。 帝君眉头紧锁,愣了一瞬有些慌张:“你说是什么条件,本君或许能答应。” 我挑眉道:“或许?苏阳离对君上,看来半点都不重要。” “本君都答应。” 我眼中的戏谑半分未退,似玩笑一般道:“一,放我身旁的四个人入姑苏城,不伤其身,不损其命,日后也不予追究。” “二、厚葬这四人。” 帝君道:“放人可以,但此四暴徒,杀我青州士兵,绝无厚葬的可能。” 我轻笑出声:“如此,帝君便掘地三尺,去寻帝君要寻的人。” “本君应你!” 焦灼,妥协,无力……其实帝君并没有,很想我死。 目送武卫远去后,我手中的剑倏然落下,眼前有无数星辰大海……这样的景象,我也只在几年前,去找钦天监夜观天象时见过。 “好多……” 身子一软,沉沉坠下。 我被人拥在怀中,好一阵香甜的梨花味扑面而来。一定是汤十一练剑,劲风吹落了满院梨花。 “好多什么?” 好多什么? 好多什么……. 好多星辰之海,好多气味香甜的梨花。 宫中的婢子说,我睡了三日。 我扶着昏沉的脑袋匆匆下床,走了两步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三个宫婢慌忙架起我,吃力的拖我回榻。 我颤着手掀开外袍,看到膝盖上沁出丝丝血迹。用指头按了按,又攥着拳头锤了锤,仍是毫无知觉。那宫婢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哀求声倒有几分真切:“主子莫再用力,好好的腿,再打便真打坏了。” 我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这人真是怪,竟还哭了。我又凑近了几分,这眉眼,这小嘴,像极了墨玉。我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墨玉?” 这宫婢眼眸一亮,双手扒住榻沿,伏膝跪地往前挪了挪:“主子,奴婢是墨玉。” 竟真是她。 我缓缓点头,躺平在榻上。 半个时辰后,窸窣声响起,来人是公孙喜。 “国师可还安好?您昏睡三日,帝君十分忧心。一听说您醒了,特遣奴才前来探望。” 遣公孙喜来看我? 是不敢见我?还是不屑于见我? 我动了动嘴唇:“帝君呢?” 公孙喜:“晌午蕙嫔娘娘那边说是吃坏了肚子,吵着要见帝君。帝君正与内阁首辅箫大人商讨国事,闻及蕙嫔不舒服,匆匆赶去霜云殿了。” 内阁首辅箫大人? “箫崇端?” 公孙喜:“正是箫崇端箫大人,如今已是我青州首相,前途无可限量!” 箫崇端做了青州首相,却是我不曾料到的事。 此人看似好拍帝君马屁,实则为人中正刚阿,极有原则。为官多年,却不曾结党营私,在这宦海沉浮的朝堂之中,实属难得。 再则,箫崇端原本就是户部尚,掌青州赋税、户籍、田亩及大小官员俸禄,把一国一朝之命脉。由其来坐首相之位,再合适不过。 那公孙孙一呢?如今是死是活? 还有箫崇端,不但未因孙荐之结党营私之事,受到牵连,反而官升及相,实在匪夷所思。 公孙喜见我皱眉,却是误以为,我不满帝君耽搁政事:“箫大人走时,也嘟囔了一两句。奴才听着,似是说帝君太好美人…….” 我轻轻摇头,箫崇端不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凤雉远离国土,自愿与我青州帝君结成姻缘,平息大瑶百姓的怒火,是为大义。帝君多关心她些,也是应当的。” 公孙喜偷偷抬我一眼:“错了。” 我说多了话,嗓子愈发烧得慌,忍不住干咳两声。 墨玉递来温好的茶水,送到我嘴边,喂我喝下几口,瞬间舒坦不少。 我抚了抚胸口,才转向公孙喜:“有何错?” “您说的是嘉妃娘娘,奴才说的这位蕙嫔娘娘,是镇国公的嫡亲孙女,自小与帝君青梅竹马。” 我淡淡一笑,原是镇国公的孙女。 然据我所知,镇国公常年驻守边关,一家老小也随其居于边关,若说青梅竹马,青晴谈得上,长命也谈得上,这镇国公的嫡亲孙女却委实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 我眉眼低垂,道:“倒是有些可惜了。镇国公的嫡亲孙女,必定也承了些祖父的英勇豪迈,草原上长大的女子,与这湘江水滋养大的婉约女子不同。或许少了些许妩媚,却也多了些英气,算是,别有韵味。” 公孙喜:“如此,奴才不懂,国师所言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我正了正身,换个舒服的姿势道:“草原儿女,生性自由不羁。一生困在这四方宫墙内,难道不可惜?” 远处敞开的两扇宫门外,玄色衣袍一闪而过。左边的琉璃扇,颜色却比右边的重些。 公孙喜:“国师这话,奴才却不认同。世间多少女子,盼着入宫受帝君宠幸,却没有这个机会。草原女子自然也不例外,能得见帝君容颜,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我淡淡瞥一眼琉璃扇,兀自笑了。 懒懒道:“或许罢。” 我合上双目小憩,半晌后睁开眼,公孙喜还在,琉璃扇外的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还有事?” 公孙喜僵曲的身子挪了挪:“盛太医在宫门外候着,帝君命其为国师诊脉治伤。” 我突然来了精神:“快请!快请!” “你这样通透一个人,竟也犯这心气郁结之症?”盛太医眉头紧锁,似是遇到了疑难杂症。 我收回手腕,揶揄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比不得你一脚踏进棺材板的老人家,凡事都想得开。” 我抬一眼身旁伺候的墨玉:“出去。” 等墨玉的身影出了殿门,我用眼神示意盛太医,门外有人,让他压低声音言语。 我垂下眉眼,难得叹一口气:“从一个笼子里出来不过半日,又进了一个笼子。老盛,你知道什么,同我说一说罢。这些日子,我过得分外憋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误会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老盛说凤雉,不,应说嘉妃娘娘册封当日,太后懿旨特允,以青州帝后之礼着办。 原本帝君若要册封妃嫔,只管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宣读过册封旨意。 同时,着掌事太监,将这道旨意带到被册封妃嫔所住的宫殿。由被册封的妃嫔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三日,伏地三叩。 上叩苍天,下叩大地,居间叩人君,接过圣旨,即算封妃礼成。 可偏偏太后,要以帝后之礼着办。 如此一来,虽免了举国同庆三日,以期帝后母仪天下,福泽四方的惯例,却未少百官与诸王公贵族于帝宫同贺同庆的宴席。 当夜,公孙携五千私兵,及三千叛军入帝宫。 听老盛说当时的境况,似乎太后笃定公孙孙一不敢杀她,曾多次出言激怒公孙,将公孙半生戎马,为青州立下的汗马功劳通通抹净,直指其狼子野心,早已筹谋半生,路人皆知。 太后出言斥责,凤威尽现,毫不畏惧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寒铁匕首。 我闻及此处笑言:“恐怕此间事后,太后在众朝臣中的威望更甚。可听你这意思,似乎见解不同?” 老盛冷哼一声,虽刻意压低了声,却仍掩不住得意之色:“一个害怕容颜衰退,妄图长生不灭,而穷尽世间之法的女人,又怎会不怕死?” 害怕容颜衰退,而穷尽世间之法? “那女人,曾求前朝秘辛,妄与始皇帝并肩,长生不灭。” “你又如何得知?” 老盛斜我一眼:“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是不会说假话的。我只管保你在我妙手之下活蹦乱跳,其余的,恕无可奉告。” 我笑出了声:“老人家倒是记仇的很。” “我与你想到一处去了,我青州太后,豢养了无数男宠,以太监之名侍候身侧,却无太监之实。” “除此之外,虽无直接证据,但许多线索皆表明,公孙孙一多年敛下的钱财,都流向了蜀南。” 老盛:“蜀南不是……” 我打断道:“正是,太后多年隐居蜀南大慈安寺,潜心礼佛。” “这女人,不简单。不过看青州帝君小儿,对他这娘亲,倒是有几分真心。” 我突然想起那场黄粱南柯梦。 “公孙是否身首异处?为禁卫将军所杀?” 老盛圆瞪双目:“你如何得知?一字不差。” 我懒懒道:“夜里发梦,梦见的。嘉妃为帝君挡了一刀,是否?” 老盛惊呼:“正中!” 我双目微垂,仔细摸索了一下自己那颗真心。既无妒恨,也无哀怨。 “公孙孙一的独子死法和公孙如出一辙?” 老盛神鬼莫测的看我半晌,摇头道:“那人,由始至终,并未出现。” 我心里跳了一瞬,这梦却并非全然是真。 老盛道:“瞧你愁眉苦脸的模样,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说明你一早便预料到公孙等人的下场,只不过以梦境的方式呈现了你心中所想罢了。切莫怪力乱神,凭空胡乱猜想。” 我笑道:“我只当是神仙托梦给我呢。” 老盛哼唧一声,瞪向我:“若真有神仙,你这天命所选之人,就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真有神仙,你出生时,身上也不会缺一寸长的玩意儿。” 我面色一红,呵道:“老不正经。” 老盛斜挑我一眼:“这会儿知道自己是姑娘家了?你要帮那帝君统九州也罢,富庶青州也罢,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只一样,快些完成你身负的天命,我也能早些回山里种种灵芝,拔拔仙草。” 我隐去脸上的笑意:“老盛,一统九州这话,你从何处听来?” “大瑶都攻下了,帝君小儿之心,路人皆知。街上茶馆,巷中酒肆,人人议论。” 我忧心道:“我不过做了大半月的聋子,情势已至如斯水火危及的田地……帝君不曾呵止谣言?” 老盛:“等想起管时,已管不住了。再者,朝中局势大变,你趁帝君不在时,收了兵部及羽林卫,人心向你。如今你被禁足,帝君必然收回兵权。只此一项,便耗了他许多心力。” 我虽早有预料,兵权早晚要归于帝君,却不曾想他这般着急,急着收回我兵权。 我挑眉道:“收兵权,确实有难度,非一朝一夕之事。” 老盛冷哼道:“自然,毕竟是堂堂两州之君,难不成如你一般造反起义,砍了将领的脑袋,许兵士以重金,再将不听话的武官尸沉大海?” 我纠正道:“非也,尸沉护城河。” 老盛不再揶揄我,满脸沉重的望着我。 我笑道:“如何?瞧你这模样,我像是要死你前头了?” 老盛:“若…….你无法自解,离死也将近。” 看他模样,倒不像是玩笑话。我瞬间收了笑,严肃道: “医者难自医,我虽一直劝诫自己莫要忧心伤身,难不成……可心气郁结之症,只要我放宽心思,离忧去虑,也可不药而愈。如何说的上离死将近?” 老盛沉默半晌,才对我道:“丫头,你是不是很中意那帝君小儿?” 我凝神仔细想了又想,从前过往,逐一在眼前浮现。虽想的极透,却也不过弹指一瞬。 “老盛,妇人善妒,你说这话可有道理?” 老盛答:“无错。” “数年前,他要娶嘉妃为后,我明知他是为两国邦交结亲,心中仍过不去那道坎。但我还是主动献策,提议两国联姻。可那时,我分明有气也有怨。” “可刚才,公孙喜说,除了嘉妃外,帝君还纳了位蕙嫔。公孙喜还说,蕙嫔有疾,帝君立马扔下政务去了霜云殿。” “那刻,我半点妒妇的心气都没有。心里只觉得平静,荡不起一丝波澜。” 老盛言语间带些疼惜:“哀莫大于心死,丫头,你对他,失望了?” 我摇头轻笑:“不曾。我仍爱他,甚于山海,甚于钱财。可我更爱自由,更爱九州万民。” 老盛言语间带些疼惜:“哀莫大于心死,丫头,你对他,失望了?” 我摇头轻笑:“不曾。我仍爱他,甚于山海,甚于钱财。可我更爱自由,更爱九州万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梦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帝君说,待九州一统,隐我苏阳离的身份,娶我做青州帝后。” “我不是没有动过心。可这二十多日毫无自由、行举皆在他人监视之下的生活,总归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老盛:“想明白什么?” 我望着老盛道:“苏阳离,先是为九州而活,后才是为自己而活。所谓小情小爱,比之九州大业,犹如微尘一芥。” “帝君亦是如此,他需要纳嘉妃,如此大瑶百姓复国之心淡漠,会认同他这个帝君。” “他需要纳蕙嫔,如此镇国公的三子,才会放心的在边关为他镇守国土安宁。” 老盛眼中竟有些湿润:“你为他想的这样周全,世上再没有比你更懂他的人。可他,没放过你身边人,仍然对你有所疑虑。” 我一时怔住,问道:“没有放过我身边人?” 帝君在姑苏城门,下令射杀武卫之事,盛太医必然不知。那老盛所言的,帝君没有放过我身边人,是指何人? 我强撑着的身子一下乏力,后背撞倒在榻槛上,生疼不已。 “你是说,长命、汤十一、小十三他们,出事了?” 老盛忙取了软垫,放到我身后。才道:“他们无虞,你昏迷这几日,我也时常关注着你府中动静。如今你还是国师,天命所授之人,帝君尚且不会动你府中之人。” 我悬起的一颗心才将放下,又提了起来。 “难不成是羽林卫甄富贵他们?” 老盛:“正是,羽林卫副将被撤职,如今流连于烟花巷所。羽林将军甄富贵,虽未被撤职,也遭受重创,羽林卫五千精兵,无一人肯离开羽林卫,帝君索性,叫这五千人做了巡城街防,专司城中治安。” 我沉默半晌,终是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 老盛:“说起来,公孙孙一谋反,却只笼络到兵部下辖的三千精兵,却是你的功劳。” 我任由眼泪肆意滚落,道:“是我托大。” “无论如何,我都是臣,他都是君。是我这个做臣子的不知收敛,才累及他人。” “老盛,方才的话,我还未说尽。” “这二十几日的囚禁,我虽时常宽慰自己。可到了夜里还是有数不尽的委屈和煎熬,我才知道,长夜漫漫,这般难捱。” “或许我可以为帝君而死。却无法一生陪伴帝君活在帝宫之中,处处遭受掣肘。” “待一切结束,我想归隐山林。你要种灵芝也好,采仙草也罢,不如都带上我。总归我还是个年轻人,比你有力,眼神也好过你。” “免得你把断肠毒草,当做长生仙芝,平白送了性命。” 老盛细细打量我所言,叹口气道:“我自然是乐意的。但若那帝君小儿,愿意舍弃九州,与你一同归隐山林,你又如何?” 我一时间,笑的分外甜腻,眉眼都快不见:“这样的话,再好不过。” “骑最烈的马,九州任我驰骋。饮最辣的酒,总有良人相伴。睡世间,最显贵的前帝王,一箪食一瓢饮,足矣。” “若他舍不得天下,我便一人爬山涉海,走街串巷。听春雨潇潇,看夏虫相斗,品九州珍肴。逢观见庙,进去替他祈福求签。我心中有他,山海河崖皆是他。我眼中见他,雷雪风霜皆是他。如此,足矣。” 老盛也笑得开怀:“我就说你这丫头,比谁都想的开、看得透。既然后路你都已想好,我也不必咸吃萝卜淡操心,看来,你是死不了的。” “你有孕了,两月,还未显怀,再过两三月,显怀之后,遮不住,瞒不了。” “我明日替你开一副堕胎药,化作一滩血水流出,也就没事了。” 我一口银牙差点咬断舌头。 看着轻快的盛太医道:“老盛,你认真的?” 老盛:“真,绝对真!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怀了两月,也得傻个一年半载。我去翻翻医术,看看可有对症之药。” 我不曾为自己搭过脉,以为那碗避子汤生了效,或者我根本不可能怀上。虽然心里盼着那夜之后,有个孩子,也不大饮酒……却始终不敢为自己搭脉。 我颤着手搭上自己的脉,搭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浅浅抬起手臂。 为人母,便是这样的感觉么?无尽的祥和,任浪再高,海再荡,我心巍然不动。指尖下传来的脉搏动息,除了自己平稳有力的那支外,还有一丝微弱的,极轻的跳动。 他如今太小太弱,还看不出男女。可男儿也好,女儿也好,我都喜欢极了。 若是男儿,像帝君一般威严英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薄唇红润,通身帝王气概。纵然长于山野,也必定引来一众女子钦慕。 若是女儿,虽我不曾穿过女装,扫过娥眉,但必定也是极好看的。似我阿娘一般美艳,令九州失色。也定有许多长相品学极佳的少年郎踏破门槛来提亲。 老盛见我模样,立时冷了脸:“你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回过神,果决而凝重的迎向老盛:“是。” 老盛立时急得站起身,在宽阔的内殿窜来走去,指着我几要破口大骂。又忌惮于琉璃扇外的人影,终是走到榻前,压低声恨道:“你知不知道,瞒不住的,你会死!” “纵然帝君不杀你,这帝宫里还有太后、嘉妃、蕙嫔盯着你!这帝宫外,满朝文武、其他七州暗探,也都紧紧盯着你!” “我真是昏了头了,竟信你这一张反复无常的嘴。” 我立时红了脸,眼中却仍旧坚定:“九州比这个孩子重要,苏阳离也比这个孩子重要。依情依礼都不该留他。” “可我,要做娘亲了。” “我会赶在显怀之前,离开帝宫,离开青州。” 老盛气的直喘,在内殿绕几圈后折返:“真是一孕傻三年!我看你这就昏了头!比猪还蠢!” 我浑然不在意,只轻轻抚着肚子,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 “将近一年的时间,就算你离得开青州,你准备藏到哪里去!又怎么跟帝君和天下人交代?!” 我淡淡扫一眼老盛,未做应答。 老盛见此计不成,又劝我这会儿当真不是生养孩子的好时机,调理的好,日后三年抱俩也不是问题。老盛说的口干舌燥,我从榻前小案上倒一杯茶递过去。 老盛接过饮尽,才反应过来,气得将茶盅狠狠摔在小案上,又狠狠瞪我一眼。 我又续茶水,道:“道理我都明白,可终究是一条性命。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想留下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醒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等到万不得已,你以为,你还有得活?!你当自己是华佗再世,还是当我华佗再世?!只怕到时候,等你的就是一尸两命,九州一统一拖再拖!” “你舍不得这条命,九州战火延绵一日,死伤的性命成千上万!你这会儿子又舍得那些无辜的性命了?!先前说的冠冕堂皇,什么九州第一,都是屁话!” 我不但未气未恼,反倒笑了:“可两全。” “我决定的事,八十万匹马都拉不回来。你也不必劝,我自有主意。” 老盛摔下几瓶伤药,骂道:“有本事,你先治好腿伤,别爬着出这宫墙!” 说罢后,老盛气冲冲的出了殿门。 墨玉进来,谨慎道:“盛太医面色铁青,是否主子的病有不好医治的隐疾?” 我淡淡瞥一眼墨玉,侧过身:“出去,我乏了。” 三日后,帝君亲题匾额,赐居所名“淡客斋”。 半月后,帝君送来能工巧匠制作的一人车马,座下设有两轮,需一人从后使力推搡,既可同车撵一般行走于平地。 我如今已能下地,却只能走两三步。老盛说羽箭头割伤韧带,需要长时间静养。 天气好时,就由着墨玉推我到四处转转。 我只告诉她,不可离开淡客斋方圆百米,墨玉虽不情愿,倒也一声不吭照着做了。 帝君命人送来最后一批明前龙井,茶汤色比先前浅些,味道清淡,入口柔滑。 墨玉照旧泡了一大壶,择两盏琉璃杯,一盒酸梅蜜饯,带我出去晒太阳。 眼看要出淡客斋外苑,我轻声道:“就在这园子里转转,莫要出去。” 墨玉停下,委屈道:“畅春园的花才好,如今梨花开的正盛,是最美的了。奴婢带您去转转!这小地方巴掌大,您不腻,奴婢都看腻了。” 我浅浅抬一眼墨玉,又低下眸子:“这园子里也有梨树,你想看梨花,不必去畅春园。” 墨玉的声音从后传来,夹杂着少女置气时,特有的娇憨:“主子,奴婢就想看畅春园的梨花!” 我皱起眉头,半晌后道:“说罢,怎么了?为何非要去畅春园?” 墨玉的夹杂着鼻音哽咽:“宫中都传,您被帝君豢养在此处,与帝君之间,是那抱背之欢、龙阳之兴!” “可奴婢清楚着呢,帝君只是让主子在这里养伤,这半月,帝君都不曾来过一次,哪有什么抱背之欢!暗地苟合!” 我噗呲一笑:“这话,宫里传了不是一日两日。你也是这宫中的老人,为何今日置上气,追究起来了?” 墨玉谨慎的探我一眼,才道:“听说朝中有大臣上奏,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大意是说,如今宫中有女眷,从前帝君与主子时常厮混一处,本就不得体。又说主子目无国法,藐视规矩……如今后宫中有妃嫔,主子一个男人,住在宫中总不大合适……” 我晓得那帮谏臣的厉害,说出口的话必定字字珠玑,句句诛心。又个个口若悬河,才辩无双,平日就等着有人犯错,好大肆陈词批驳一番,必然不会如墨玉所言这般温和。 我打断道:“成了,我晓得。可即便你推我出去,在畅春园赏上三个时辰的花,流言仍在,大臣的谏言,也不会从折子上消失。” 墨玉道:“可主子明明没有祸乱朝纲……” 祸乱朝纲? 这词倒是有意思,像是那帮子老腐朽能说出口的话。 我笑道:“也难为你替我着想……从苏府到这帝宫淡客斋,你我相处,也有月余。你又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儿家,应当知道我的心思。” 墨玉道:“主子…….” 我伸手接过空中飘落的浮叶,低着头道:“你应知道,我想离开。” “所以有谏言,对我来说是好事。或许帝君忌讳谏臣所述,能早早放我出宫。” 墨玉辩道:“主子,您在宫中静养,吃穿照料,一应物具,都比在外面好上许多。帝君倚重您,才会往这淡客斋送上许多珍贵补品,才会留您在此养病。” “这满朝文武,有哪个臣子,有主子您这份殊荣?” 我撇过头讥笑:“静养?殊荣?” “不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罢了!” 我瞬间泄气,懒散道:“回淡客斋。” 正准备走时,我却盼来了第一位不速之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笑似银铃,洋洋盈耳,有着草原女子特有的爽朗清脆。 “本妃曾听过不少国师的威名事迹,心中又是钦佩,又是仰慕。人说九州闻名的国师,在帝宫中静养,本妃还想着常在宫中走动,自然能偶遇国师。后来才知道国师出不来这淡客斋,本妃央求了帝君许久,帝君才准本妃前来。” 墨玉推我转身,眼前的女子容颜俏丽,笑起来绝不吝啬。说话也极快,穿着打扮却和帝城女子无异。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牡丹薄水烟逶迤长裙拖地,云鬓高耸,横插明珠步摇,衬得整个人华贵中不失娇俏。 我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墨玉却道:“是奴婢的主子不愿出来,并非什么出不来淡客斋!” 那女子仍未收笑,轻快道:“这淡客斋,不正是让主人远离尘嚣,闭客不见的意思?本妃原也不知,好在帝君不嫌弃……” 说及此,一双水灵的眼睛望向我。 我转头责备道:“墨玉,越发不懂规矩了。见到蕙嫔还不行礼问安?” 墨玉虽心有不甘,倒也利落的行礼,浅浅一拜。 我笑道:“我虽深在淡客,但也听了不少蕙嫔之事。今日有缘,得见蕙嫔,才晓帝君万般宠爱,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我这般说,蕙嫔明显放松不少。 又惊诧我为何知道她是蕙嫔,而非嘉妃。我投着蕙嫔的性子,夸赞几句,蕙嫔高兴,送了不少边关特产的奶豆子茯苓茶,又闲聊几句,欢喜的走了。 墨玉收了礼物,不解道:“原以为是个听了流言蜚语,前来找茬的,却不料又走了。” 我淡淡瞥一眼蕙嫔欢快的背影,从墨玉手中取过一包茯苓茶,一时怔了神。 自言自语道:“太后应该不大喜欢这蕙嫔。” 墨玉睁大眼望我:“主子,您当真是大罗金仙转世!” 被小姑娘如此仰慕,我心中当然颇为得意。只怕接下来,墨玉便要问我,如何得知太后不喜欢蕙嫔。那是因为,蕙嫔像极了太后庶出的妹妹,长命的生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花开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潥阳公主道:“哪怕行宫外有十万精兵,这一墙之隔,就如隔岸救火,远水尤不及,哪里救得了眼下,被无数羽箭包围的青州帝君。” 想了想潥阳公主这话,拧着眉头道:“公主,你这思路倒是清。” “若行宫外的骑兵,是青州帝君的,想来柒州帝君忌惮,又如何会当真命令羽兵射杀?” 潥阳想了想,道:“若是平常用兵,能取下敌军将领首级,胜负已分。” 转而看着我疑惑道:“可……” 我笑道:“国术制衡,不是取下一人首级这般简单的事。” “这便是政治与军事的不同,将死,军心涣散,现颓势,再攻,则败。而政治,一国君主死在他国,合国的百姓,可不会有什么畏惧害怕,而是愤怒。” “国家,是一个庞大的整体,今日死了一个君王,不到傍晚,就会有新的君王顶上。” “杀之无绝,而民愤怨起,后患无穷尽。” 潥阳仍保持着原先警惕的姿势,瞧着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敬重: “想不到阿梨先生,不单能文,就连军事、政治都这样精通。” 浅浅一笑,隔着薄纱道:“纸上谈兵,说来容易罢了。公主南征北战,才是难得的巾帼英雄。在下,佩服至极。” 潥阳紧盯柒州帝君,紧锁着眉头道:“我不过,喜欢舞刀弄棒而已。” …… 柒州行宫,风光何等秀丽,宫殿楼宇何等华贵! 满行宫的人,哪个不是叱咤四方,或号令一国,或手握权柄,如今这重重羽兵夹击包围下,却也都面露怯色,无了往日权贵风度。 更有胆小甚者,直钻进了桌下。 放眼整个九州盟会,也只有东方位的青州坐席处,尚能怡然自得,烹茶品茶,毫不畏怯那些弦上的羽箭。 北方位,樱州来的使臣,如旧翻看册,混不在意。 而与青州坐席正对的西方位处,只有通身白衣,双手环抱,头戴斗笠,以薄纱遮面的少年郎,还有兴致同身前的潥阳公主说笑。 …… 柒州帝君面色阴沉,直指青州帝君:“来人!拿下!!” 羽箭再次拉上弦,数千支弓弩只待一声令下,操弓羽兵便可拉弦放手,任由羽箭齐飞。 步兵手提缨枪,三角尖锥冲前,齐步小跑,在羽兵的大包围圈下,形成小圈,将青州帝君团团围住。青州帝君毫不畏怯,慢腾腾地起身,一只衣袖随之缓缓抬起,遮在眼前三寸处,瞧了瞧靠近宫墙的那棵大柳树,又顺着树冠,默声看向长出行宫院墙外的柳叶。 随着青州帝君起身,羽兵也跟着移动弓弩。 柒州帝君不知青州帝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鹰眼紧紧锁在青州帝君身上,一只手提起,停在半空,羽兵将领站在羽兵之中,紧盯那只发号施令的手。 未几,一阵凉风拂来。 柳树沙沙,柳叶乱颤,柳叶离树飞落,当中一片顺着风向,跌进迎风而立,衣衫飞扬的青州帝君掌心。 收掌成拳,青州帝君眸子一闪,看向柒州帝君,轻声道:“起风了。” 起风了? 此话何解? 青州帝君将双手负于背后,毫不避讳的直愣愣看向我,停住几个瞬息,方才浅浅一笑,嘴角勾起,音色撩人:“以后换种梨树罢。” 以后换种梨树罢。 他说,以后换种梨树罢。 他对着我说,以后换种梨树罢。 泪水决堤,心尖上百只狸猫轮番挠过,许多字句滚落喉间,空张了几次口,梗在喉头却说不出。 忽地,狂风大作。 整座行宫被狂风席卷,席间诸人,再顾不得尊卑幼序,合力相抱,稳固身形。 羽兵身形不稳,搭在弓弩上的羽箭,连同装着箭稚的箭筒,齐齐被狂风卷走。 狂风造作,柒州帝君踉跄退后几步,抬袖挡住直冲面门来的风刃。 他便只说了一句“以后换种梨树罢”,任由场中乱作一团,一双眼始终望着我。 这风似中邪一般,四处乱窜,力道之大,能生将一个瘦弱小儿卷飞。 潥阳公主迅速解下腰带,将东州帝君绑在黑檀木的大椅上,一把长剑插进两边椅耳,横坐巍然,转过身呵道:“阿梨公子!拉住我!!” 堪堪避开青州帝君千万人之中看来的目光,风力一袭,腰身后倾,猝然倒下,遮面的斗笠薄纱随之卷向空中。 一脚踏椅,一脚勾长剑,潥阳公主一只手箍住我胳膊,一只手截向斗笠,目光坚毅,银牙横咬,借力一拉。 潥阳公主箍着我胳膊的手迅速滑下,紧紧锁住我手腕。 “叫你拉住我!怎的不听!你这身子骨,若是被风……”她只低头骂着,抬头方见我一张脸上,竟满是泪痕。 “你……”潥阳随手将斗笠叩上我头顶,一只手解下搀在袖口的长巾,在我下巴处单手打个死结。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虽救了你,你也不必感动至此。” 潥阳叹了口气,箍着我手腕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你放心,我帮你带上斗笠,又扣个死结,无人瞧见你哭了,倒也不算丢人。” 我原想说句多谢,话出口时,不知为何却哆哆嗦嗦的,听着竟像是哽咽声。 潥阳瞧我一眼,嘴角一挑,竟是那样生动的笑。 及我看向青州帝君时,他的目光已不在我身上。心中隐隐失落,既怕他瞧见我一脸的泪水,觉得当真丢人,又想着若是我真被大风刮走,他会否乱了方寸。 隐约间,我似乎瞧见青州帝君同柒州帝君说了几句话。 场间乱作一团,轻些的物件都四处随风乱飞,当中还裹着一件不知谁的披风。 等大风稍小些时,青州帝君和柒州帝君之间,似乎多了一个人。 我揉了揉眼睛,眯着眼仔细瞧了瞧。 地上确实躺着一个人,地上还有一团血渍。 鹅黄色的华裳,海明珠并垂珠坠子在风中摇摆。 这是…… 晴儿! 疯了似的解打在脖子上的死结,想掀下斗笠看清楚些。 眼泪又山洪决堤一样的往外冒,不要钱的一样。 潥阳公主紧紧箍着我不安分的手,别过一点身子道:“死了个女人。” 通身一机灵,似发癫一样吼道:“放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选择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我双手将她揽起,神色如常:“终究,要做决断的。” “现下后悔,还来得及。”“若定心思,须知再做什么都是徒劳。他瞧不见,也没人瞧得见。” 我从盘中随手夹个玲珑金冠放到她膝上,起身走出浣溪宫。 儿女情长一物,还需当中人自解。我虽疼她,但也只是怜惜,这天下有多少世人皆自成迷局,或为情爱,或为生计。我苏阳离一人救不得全。 又绑个小公公引路,行至畅春园。 无怪青华要办个园会。满城肃秋,唯帝宫畅春园内桃花开遍清香飘远,一阵风过,捎来遍天桃花雨。美极。 园中美人无数,一眼望去皆是如云的美人。或赏花,或闲谈,虽各有不同但大致也一样。 就好比,你眼前放无数个香喷喷的鸡腿,管他清蒸乱炖,煎炒腌烤,都是鸡腿。再进一步,也是鸡腿子们。 所以,美的眼花缭乱,美的差不多。 大红大绿看得人心烦,转身去寻汤兄,身后却传来呼唤声。 “美人留步!” 我听得怪,自顾环视一圈,美人都在远处生姿摇曳。身旁毋需说半个美人,连个宫女儿都不在。 歪眼瞧瞧身旁白净的小公公,含笑半步癫,神情娇羞。嗯,是了,想来是唤他的。 我国民风开放,本着尊重他人隐私的优良传统,我撸起袖子打算悄悄遁走。 说不定,是这小太监约好的面首呢。虽差些规矩,但风月一事嘛,不可说,不可说!才抬起步,身后又是一声叫唤。 “大美人留步!”语气里,带着丝丝玩味意。 不知哪家的纨绔子弟拿个小公公做玩笑,心中不忍,但我一介国师管这档子事就掉价了,遂摇摇头,抬步打算远去。 “大美人且留个步呗。”全然调戏家女子的声调。 是可不管,孰不可不管。 我欲替那小公公做个公道,转身见那小公公已然走远,一抹摇曳的湖蓝一晃一晃,转眼不见。 好你个小兔崽子。本国师要替你做主,你倒先溜了。 正在郁郁时,心中咯噔一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嘞个去。 错了,错了! 难道这人在唤我? 从一抹湖蓝处僵僵移了视线,便瞧见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漾着春风凝视我。一脸淫笑。满目含春。 这人乌发盘在脑后垮垮束着,青衣布鞋,好一副吊儿郎当样。 我瞬时垮下脸,沉声道:“你在唤我?” 那人笑的轻浮,手中折扇一摇一摇:“就是大美人你啊。” 折扇掠起的小风将他鬓角未扎起的散发吹得一扬一扬,愈发显得浪荡。 不知是哪家没见过世面的公子竟当我做女子。心下一沉转,瞬又呸自己一声,苏阳离你个二百五,你不是女人,难不成还真是男人? 可悲。可叹。 足见我入戏之深。 心下虽略微欢喜有人唤我做大美人,但我乃一国国师,岂能让人就这么不明不白轻薄去。何况,我此刻真真是个男子。 凉气直冲天灵盖,我悠然道:“本国师倒真想有个同自己一般的妹妹。无奈我苏家素来单传,家中亦无姊妹。” 我倒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接法儿。 那人一怔,将折扇合起,吊儿郎当样全无,正经的很,眯起桃花眼细细打量我。从头至尾瞧了一通,双袖拢起打个揖。 “原是国师大人,是小臣看错了。”虽这般说,但仍旧拿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我。 也罢,我自不能与他计较。长得太美让人误会,终究是我错。 想的通透后欲转身离去,他竟又唤住我。这一唤,我前所未有的警觉。浑身寒毛直立。 “小臣青州刑官,看人向来不曾出错。” “小臣亦以为,方才唤的无错。” 没有试探,没有打量或玩笑,是正正经经的在说。 我努力克制使自己镇定,压住心中的惊魂未定,眉眼清澈,咧嘴笑道:“刑官?可愿意跟着我做事?” 那人颔首,嘴角微扬轻浮无比:“求之不得。” 这样的人,若不能收为己用,那只能杀了绝后患。 我收敛笑意,冷哼一声,厉色道:“大人是聪明人。”转身阔步离去。 却不见一双桃花眼仍旧望着我,情真意切,欲狠狠将我揉进他眼里去。 我虽面上狠厉,但心中其实怕的紧。我不过顶着个苏家后人的名号方在青州有片立足之地,青华也不过敬我是救世济民辅佐人君的苏家人。 即便我身份不假,可说破了,若让人知道我是女儿身,那即便我是真的也成了假。到时就真成砧板肉,任人宰割。扒皮剥骨,难保青华无所不用其极。 青华身上隐藏着暴君气息,但这同他是个为民的明君并不矛盾,他的野心,也绝不止于青州,这才是他为何倚重放纵我的缘故。 在某种程度上我代表天意。是上天在九州之上的诸个国家中选择了青州。选择了他帝君青华。 而单一个小小的青州,他大可不必倚靠于我。 又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即便有一天他识破我是个女人,也愿意加入默不作声的行列。为了他的计划。利益。可到时候,我必然不会是如斯的地位。也被人捏了把柄。 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阴戾之气使我惧怕。 我更惧怕,有一日他会视我如草芥,生死如沙。 我向来认不得路,寻常去哪儿都有人领着。今次受惊吓,心下慌张,一个人抬着步子在帝宫内失了魂般不停的走,也未叫人跟着,因此只在帝宫内打着转,寻不到出路。 我还,真是没出息的玩意儿,这点风浪都禁不住。 漫漫走了数个时辰,直到黑压压的天幕扑下来,我方才昏昏然回神。知道今日柒州帝君要来,正在园会中。强打着精神又走了会儿,瞧见个穿粉袄的小宫女,便唤她引路,才木然行至畅春园内。 灯火阑珊,恰如白昼。满园的人黑压压一片。我却什么也瞧不见,仿若这些打扮精致的人不过是一干平摊在地上的大白菜。晃眼瞧了瞧,见汤兄坐在前头,提步落座他身侧。 屁股落地,方觉如压背骊山般的重力齐齐移到地上。汤十一压低着声问我去了哪儿,我虽听见也只当做没听见。前头是穿着龙袍的青华和柒州帝君端木允。 端木……允? 我不过大略扫过,却现张似曾相识的脸。 光影斑斓衬得他棱角分明,头上的白玉冠闪着亮。一身帝王威严气。不就是,青晴的心上人段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玉陨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心中默念着,仔细将竹简手札上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个清清楚楚。 将竹简手札放回原位,从腋下取出夹着的地图,拧着脑袋想将这地图记住……可惜我对地形方位一事,学了许多年仍是毫无天赋。 不仅毫无天赋,一个走路能将自己个儿走丢的人,一遇到地图,可说是蠢钝如猪。 别说我记不住这地图,便是硬生生记住了,位置稍记偏一些,便也与原本的地图,天差地别。 既是记不住,便只好用笨办法,临摹下来。 …… 脑袋一硬,心中一狠,把手指塞进了嘴里。 …… 我这一颗心是横了又横,硬了又硬,却依旧咬不下嘴。 十指连心,我便是想着,都觉得咬破手指,以血代笔这件事,疼的慌。 “咳咳……” 四处观望了一圈,这空荡荡的大殿上,除我之外,便只剩堆满的黄金。 有时我真是好极了,这些暗卫怎的都藏的一点儿都看不着? 难不成九州之上,当真有隐身术? 还是暗卫一个一个的,都同小九一样,非我族类? 我又伸长脖子瞧了瞧,仍是没有人的。 他们怎的,半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见我把指头放进嘴里,又苦着脸,难道不知我是想要血? 难道非要我开口,说:“你们谁给我来碗血,这地图太难了,我记不住,要临摹,还没带笔,借点儿血用用?” 哼哼了两声,抬起眼角偷偷打量,仍是无人顾我。 …… 羞涩地把手指从嘴巴里拿出来,伸长脖子咳嗽两声,脚下打着步子一滑,装作不经意道: “哎呀!我受伤了!” 空气冷得有些窒息。 我的脸,烧得慌。 脖子一梗,闭着眼咬着银牙道:“谁有纸墨笔砚啊!” 大殿里静悄悄的。 狠了很心,伸出手道:“谁给我来半碗血!” “我……记不住,需临摹……”不知怎的,这句说的,明显底气不足,弱了许多。 未几,一阵风吹过,手上沉甸甸的。 是了,应是暗卫的血,割血的速度竟也这样快! 开心的睁眼,朝我手上的血碗看去,目光接触到的那一刹那,整张脸连带着整个人,都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 过了两头,脸皮抖了几抖:“还……真有……笔墨纸砚啊……” 我手上的,正是一方八仙砚台,砚台里有墨,闻着是上好的松油墨。 砚台上,搁着一支小楷秀气的小楷紫毫。 顺着砚台再往下一瞧,金条堆上,放着卷写专用的蚕缎,缎卷上还用红线打着个同心结。 更恼人的,是暗卫这个同心结,比我打的不知好看了多少。 …… 再顾不得惊讶还是惊吓,凝神屏气,一毫不差地,将地图临摹到缎卷上。 只是这地图上有残缺,连我的看得出是卷残图。 显然地图的持有者,不是从容将地图割成了两半或者更多份,而是慌乱争抢之中,撕裂了地图,所以这缺口,才会是这个样子。 而禄帝,不知什么缘故,得到了这份残图,还有这满佛塔的财富。 原本属于某个宝藏的财富。 …… 将地图原样放回,背对着空气道:“将我触碰过的地方,还有洞口的箭稚刀子,都收拾了。保准瞧不出有人来过。” ……?竟无人应我。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听真切了,及我自顾自收拾好手边的金条子,拧转望远天筒,看着暗格退回墙壁,又将望远天筒原样放好后,便回过身,收拾方才拨乱的金条。 我:“……” 一切竟毫无声息间,恢复了原样。 狠狠咽了口唾沫,圆睁着眼睛,心中暗道:“真是见鬼了。” 浑身一个机灵,连忙下楼。 行到八楼时,捶着腰身道:“难不成柒州帝君,每次来,都要爬个十层楼!” “轻功。”这音色,竟有些好听。 点头道:“不错,他会武功的,顺着中央悬空和借力的栏杆,便可轻松直上。” “嗯。”居然惜字如金。 …… 不对,是谁在说话? 猛然抬头望了望,空无一人。 真是见鬼了。 我的暗卫,便是这样矜持。 “那什么……能否稍我下去?”脸色讪讪道:“赶时间。” …… 我原先爬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方爬到十楼。如今似站在城墙上的亡国太子,跳墙殉国一样,直直下坠。 若说与亡国太子有些不同,那便是,一样只消三五个瞬息落地,我是稳当当站落地面,亡国太子则……摔得稀巴碎。 我才刚落地站稳,黑衣暗卫便如鬼魅一样不见了。 经了这几个时辰的锤炼,对暗卫的诡异之……不不……是得力之处,我现下已不惊不了。 想起方才,还从梁柱上削了块儿金子皮,连忙找到鎏金梁柱,只是我四根都看了个仔细,并未瞧见有缺口的。 ……. 一时反应过来,摇头笑道:“还真是完美无瑕的暗卫。” 顺着来时路,从假山处出来,便是洞口地上的刀刃,竟也被暗卫用刀削平,又填了土,与原样别无二致。 若非我好,蹲下身拿着匕首挖了几下,便是连这地如何复原的,都不晓得。 出来时,天已经黑透。 急急忙忙顺着原路回去,一路往灵堂赶。 从前在青州,便是钻了好几年的帝宫,我也时常一时走错路,遍寻不到出口。今次长了记性,晓得丢人丢在自家帝宫尚说得过去,丢人丢出国外,便是真丢人。 故此,老老实实地,将柒州帝宫地形图背了个扎实。 隔着灵堂两座殿远,便听见了哭丧声。许是到了出灵棺发丧的时候,里头的人,便哭得比之前,更是用力。 才走进灵堂的大殿门,便瞧见偏门处,抬了一具蒙白布的尸体匆匆走了。 难不成还有人哭着哭死过去了? 有宫女眼尖,见是我来,匆忙迎上:“苏郎君哪里去了,眼下主子娘娘要发丧,可让奴婢一阵好找!” 提起下襟跨过门槛,偏头看了一眼,问道:“我方才瞧着,偏门抬了个人出去。” 宫女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低着头道:“回苏郎君,是筱沁,偷了不知哪个主子的金叶子,被罚了。” 听到“金叶子”三个字,我心里已经晓得,是下午那个小宫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板子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行遍九州,还从未听过,连赃物原主是谁都不知,便连着整个人都罚死的规矩。 冷声笑道:“你们柒州的规矩,倒是稀的很。” 宫女脑袋埋的更低了些,只当我出言讽刺,便未接话。 走到棺椁处,接过香,香头伸进大案上的酥油灯火蕊。 原本芸豆大的火苗子,碰着香头,左右摇摆地,跳了几跳,比之前旺了一些。 瞥一眼过去,酥油灯里的酥油,只剩小半,无怪灯蕊微弱。 “如何罚的?”低头发问,手依旧保持点香的姿势。 宫女埋头道:“打板子打死的。” 伸进酥油灯的香上,白烟袅袅升起。 取出燃香,弯下腰,插进案中央的香炉中。 “打了几板子?”看着一寸寸燃落化灰的插香问道。 宫女道:“回苏郎君,是二十大板。” 语气听着,有些不忿和委屈。 掀起衣襟,跪倒蒲团上,问道:“只二十板子?” 只二十板子,照说是打不死人的。 哭声此起彼伏,那宫女未听得分明,瞧见我嘴皮动着,便跟着我跪下,挪着膝盖凑近道: “苏郎君,奴婢耳钝,未听真切。” 对着青晴的棺椁,磕了三个响头,盘腿坐下,亲自念一遍地藏菩萨经超度。 那宫女见我未理睬,便也十分安分地,在一旁跪着,双掌合十,口中念着保佑主子娘娘的话。 只这一跪,我便知青晴素来待宫女们不错。 人心肉长,人死了还能被人惦念着,说明这人生前,是个良善的。 地藏菩萨经诵完,我便由宫女扶着,站起了身。 走到哭丧声稍弱些的灵堂后室,瞧着那个宫女道: “为何打了二十板子,人便死了?” 见她神色间,隐约有些不安,便缓和了声音道: “你只管说实话。你们主子娘娘才走,她的宫里人便被打死在灵堂,我若放过不追究,倒显得青州,软弱了。” “青州”二字,我咬得格外用力。 那宫女原本就红肿的眼睛,这下更是匡着泪珠子打转,似有诉不尽的委屈,十分怜人。 见她哭着要跪,一把扯住道:“莫要出格,许多人看着呢。” “眼泪也收了,似寻常一样回话就是。” 宫女抽噎道:“回苏郎君,原本打板子是打不死的,二十大板子,最多三个月下不来床。” “可他们……可他们,专捡能打死人的地方打。”说到这儿,她虽极力控制,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额头间拢上一层愁雾,低声呢喃道: “专捡能打死人的地方……” 宫女带着哭腔道:“原本奴婢们犯了错,大板子是打腿啊屁股啊,这些耐打的地方。” “可今儿打筱沁,是专门对着背部打,还是狠狠打的,板子毫不留情。” 这打板子,是个技术活。 同样的板数,可以直接将人打死,可以打成重伤,也可以打成皮外伤。 打伤分两种,若是打成重伤,就选伤骨不伤皮的打法。 这种打法,要用透劲,专瞄准了骨头和关节处打。准保打完了,只能躺在床上,几个月下不来床。 若是皮外伤,则分为伤皮不伤骨、出头板子、断气板子三种。 伤皮不伤骨,关键是用回收劲,在打中的刹那回收。这种打法,伤不到根本,不拘打哪里。 有些身子好的,挨完板子,还能活蹦乱跳的。 出头板子,就是用板子的上三分之一去打,不用端头,用板子面打在人身上,看上去是凶,声音也大,其实力量不大。 断气板子,指的是往下抡板子时,中途收劲,只有板子的一部分重量落在身上,声音还很响。寻常这种打法,便是提前串通好了的,被打的会配合惨叫。 这深宫禁院,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哪个不会犯点小错,挨板子是常有的事。 说不准今日你打我,明日便轮到我打你。 故此,打板子的人,一般下手都不太重,看着打的狠,主子也解气,被打的少遭罪,打人的留个人情。 皆大欢喜。 而打死,就很好办。不拘什么方法和巧劲,只用力打,打要害即是。 人的腰身,连着五脏六腑。 一顿狠板子下去,或许不及打屁股来的疼,但所有力道,都结结实实地,落到了五脏六腑之上。 二十板子落到脏腑,脏腑俱碎,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若说一个奴才,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洒扫宫女,便下这要人命的狠手,我是不信的。 沉着脸问道:“谁让打的。” “是曦妃的近身侍女,琅惜,发现筱沁身上有金叶子,便一口咬定来路不明,是赃物。” “也是琅惜叫人打的板子。” “琅惜是近身伺候的,欢儿姐姐不在,在场的宫女,没有位分比她高的。” “奴婢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筱沁活活被打死。” “可若说琅惜不是曦妃授意,奴婢不信!她与我们同样是宫女,纵使位分高些,可好端端的,无主子吩咐,如何敢打死筱沁!” 她哭的狠了些,虽说情感上,同僚遭难,哭一场不为过……可我听了整七日的哭声,如今见哪个眼眶红,都恨不得跑远了去。 耐着性子道:“这灵堂上,还有这么许多妃嫔在,为何无人阻拦?” “曦妃受宠,就连主子娘娘,时不时都要受她的揶揄。如今主子娘娘没了,宫里都传曦妃是继后,因此,其他人更是不敢出头了。” 走到后堂门口,掀开半扇帘子道: “指给我瞧,哪个是曦妃?” 这放灵柩、设灵堂的大殿,熙熙攘攘跪的满地都是人,跪在前头的,是妃嫔,跪在后头些的,是命妇。 柒州帝君的妃子们,长得姹紫嫣红,各有各的好看,只是瞧多了,反觉着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所以说,丑有万般,美却寥寥。 宫女头也未抬道:“回苏郎君,曦妃没来。” 似乎这话,也在我意料之中。 只是曦妃没来,难道帝君也不曾来过? 放下帘子,转过头问道:“你们帝君,可曾来过灵堂?” 宫女道:“回苏郎君,帝君专派了朝中命妇,康王妃来主持出殡仪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深夜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眉头挑起,冷笑道:“看样子是没来过。” “连出殡,都不打算来了。” 柒州帝君何等金贵,国事繁忙,竟连自己嫡妻的丧事,都统统撒手交与旁人。 那丫头若是泉下有知,是否还能说出那句她从不曾后悔的话? 他不肯来,我则偏要叫他来。 …… 宫女突然跪地磕头,边磕边央求道:?“苏郎君,帝君能同意您进宫,为主子娘娘办丧事,那您在主子娘娘的母家青州,必定是身份十分贵重的。” “能否请您……”那宫女一把抓上我衣襟,哀求道:“请您去曦妃宫里,劝说……劝说帝君。” 宫女抬头望着我,泪珠子啪嗒往下掉,抽噎道: “今日送主子娘娘走,主子娘娘也一定希望帝君能陪着他。” 她如今敢与我直视,敢抓着我衣襟,便是全然不要命的打算了。 须知卑不可视尊,说话时眼神都需避忌,更遑论抓着我的衣襟,以下犯上。 这般逾矩,便是杖毙也不为过。 若今日不除曦妃,只怕我这边不计较,总有人会对青晴帝后殿的人,一一下手。 如今我这个青州母家的人在,她便敢这般胡乱杀人,毫不忌讳,可知那丫头隐忍了多年,活的有多不顺心。 今日她出殡,我便当着她的灵柩,好好计较一番。 伸出一只手,抓向宫女纤细的胳膊,提力一拉,道: “起身罢,你们帝君不在曦妃宫里。” 那宫女,顿时便如死了心一般,浑浑然起身,眼上蒙着一层灰霜。 “苏……郎君,奴婢省得。” 她匆匆低下身,双手合结放在右胯处,微微一伏,嘴里轻声碎念道: “他国外男,无论几多金贵,自然也是管不了咱们帝君的后宫……” 见她浑噩间,眼瞧着就要撞上门槛,忙出声唤道: “慢着!” 见我喊她,宫女下意识转身,忽又似想起什么,眼里满是欣喜。 “苏郎君,可是有办法了?” 大袖一挥,走到她跟前,歪头轻笑: “你去曦妃宫里,告诉她帝后已仙去,速来灵堂守灵。” 那宫女惊得一个踉跄,后退一步扶住门槛,摇头道: “苏郎君,曦妃哪里是我请得动的……” 眉头一挑,故作城府道: “你只管去传话,若她不来,自有人请她来。” “若是她不肯,或者不见你,只差个人随便打发……又或者着人打你……” “你只管尊了礼数,拜她一拜,再说句“帝后有请,得罪了。”,自有人会帮你。” 那宫女不敢置信,直摇着头道: “主子娘娘已经仙逝,如何还会传话?” 我挺直了腰身,一只手负在背后,一只手掀开门帘,露出一只眼睛瞧着灵堂,嘴角微微扬起。 “你只管,去就是了。” “我来了七日,就听了不少关于曦妃的故事,今日若不仔细瞧她一瞧,再叫她实心实意给我晴儿上柱香,三叩九拜……” 眸间闪过一丝狠厉,猝然扫下帘子道: “也白枉我疼她这一场。” 那宫女潸然泪下,诚心实意地对着我三叩九拜,行了好大一个礼。 她站起身,一把擦去泪水,道: “奴婢去。” 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空气道: “都听清楚了?把人拿来,中途交给武卫。我会让武卫在宣和殿接应你们。” 拧着眉头想了想道:“还有赃物……金叶子,和那个贴身宫女,一并带来,一个不留。” “再去议事殿通知柒州帝君一声,他的爱妃被我苏阳离拿了。” 又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必通知柒州帝君了。” 只怕这小宫女一到曦妃宫苑,再由暗卫把人绑了强行带来……合宫那么多双眼睛,曦妃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有人会去通报。 何苦来哉劳烦我的人跑一趟? 那宫女一时怔住了,结巴道: “苏…….苏郎君,您在同谁……说话?” 柔了柔音色道:“帮你的人。” “去吧,早去早回。” 宫女站起身,行了两步又转过头,深锁眉头道: “苏郎君,奴婢想为主子娘娘报仇,和苏郎君一样想让曦妃,为主子娘娘磕头认错…….”她努了努嘴,抬头道:“曦妃是唐州的公主。” 唐州的公主...... 难怪这样猖狂,任由妃嫔灭后,柒州帝君都不过问一句。 神色如常,道:“去吧!” …… 从灵堂大殿的偏门而出,东南角深红的宫墙下,板凳刑具已不见了,只有一滩比宫墙颜色,还深的血迹。 拢着袖子,绕过那滩血迹,走到墙角,摊开袖子,取出一只流星球,拉了引绳,抛向天,又拢起袖子,后退两步。 一束流星炸开在天空之中,仿若银星飘落人间,四散而去,美极。 沉闷的冲声,被震天响的哭声一掩,却听得不真切了。 算算时间,在宫门口偏殿吃茶的武卫,看到信号赶来……再去宣和殿接应暗卫……. 柒州帝君同时看到,灵堂处有异像…… 可惜他不肯来灵堂,必定忌讳着什么,若只说曦妃被我绑到了灵堂,他或许…….未必会亲自来一趟。 但如今,有这闪耀星空的流星球。 他必定会料想,我抓了曦妃,可能不止守丧守灵这么简单。 不管他是否真心实意的宠爱曦妃…… 只要他知道曦妃有危险,看在唐州的面子上,他今夜,也不得不来一趟。 夜色阑珊,殿门外挂满了白灯笼,灯笼里的烛光微弱,在黑夜的风中,一摆一摆。 太吵了。 尤其是不带真心的哭声。 慢慢走出灵堂殿院子外的大门,顺着官道踩步数。 一步…… 两步…… 那丫头信上,总是在报平安,我以为她过的好。 人间事,错错对对,好与不好。 竟也没个古圣先贤写撰册,告诉我,究竟如何分辨。 柳絮纷飞,夜如白昼。 今夜青晴出殡,合宫都忙碌着。 官道上有许多小太监在忙碌。 灵堂殿外,有一偏殿,人来人去熙熙攘攘,看着极是热闹。 “苏郎君安好。” 迎面来的宫女太监,见是我,会侧身让道行礼。 “哎……慢着。” 那白净的太监站定,侧身低头。 伸手指向灵堂侧的偏殿,问道:“那里是做什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打人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小太监不敢直视,侧身低垂着眉眼瞧去,答道: “回苏郎君,是朝里的命妇。” “今日帝后娘娘发丧,那些命妇们,等会儿也是要一起去皇陵的。”小太监补充道。 点了点头,多瞧了那偏殿一眼,挥手道: “无事了,你下去罢。” …… 返程时,特意去偏殿瞧了瞧。 里头有微弱的笑声传出。 只是灵堂正殿的哭声太大,若不仔细听,也是听不着的。 本想去偏殿会一会那些个命妇,看看今夜送青晴走的,是哪些人。 如今听见这笑声,我便又收回了脚。 其实人死归天,说不上是一件坏事,委实不必哭哭啼啼的。 与其听着伤脑的哭声,还不如听些笑声。 我这样想,可他们却不会这样想。 若是贸贸然过去,我这帝后母家的身份摆在这里,看着反倒像是我追责去的。 实在没这个必要。 …… 武卫来的极快,老张凑近道: “属下等收到主子消息,即刻赶来,柒州帝君那边,派来看着属下们的人,有一波跟着,有一波应该是去禀报柒州帝君了。” 说着,老张抬眼往一旁昏暗的林木中一撇。 摇头笑道:“无妨,喜欢跟着,就由他们跟着。” “暗卫在宣政殿等你们,他们的身份,不宜现于人间,由你们去接应。” “再准备一根上好的沉木,要十足沉的。” “等会儿要你们打人,就专捡腰背打,狠狠的打。” 老张摩拳擦掌道:“好久没打过人了,属下遵命。” 瞥一眼老张,轻飘飘道:“若二十板子还打不死个人,你明日也不必在我跟前了。” 老张瞬间收起嬉笑,严肃道:“属下遵命。” 我凑近他耳畔,低声道:“还有个金贵的,务必十个板子就要死得透透的。” 老张一拍胸脯,道:“主子放心,属下等皆习武之人,一板子打死人,都不再话下。” …….东州帝君正要说话间,一声更为凌厉的高喝声传来。 “谁……敢!” 心神一晃,堪堪扶住东州帝君的座椅,才稳住了心神。 东州帝君并未察觉,反倒是潥阳公主,狐疑似的看了我一眼。好在潥阳公主的注意力,也被高喝一声“谁敢”的那人吸引去。 我如何不知道这声音是谁的? 一年不见,可他的一行一举,一笑一怒,一言一字,皆刻骨铭心一般,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青衣郎君,由西北主位国道,缓缓踏阶而上。 容貌俊俏,身姿威严,烟青色软纱质的衣玦迎风肆意摇摆,嘴角噙笑,一双深渊似的眼,淡淡望着柒州帝君。 “好妹夫,这是何意?” 柒州帝君的帝后,正是青州帝君的妹妹,两家有着姻亲,叫一声妹夫,自是合情合理。 柒州帝君见青华踏阶而来,似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却并未应青华的话,反道: “青州帝君,来的好生迟!” 青华收了笑意,双手负于背后,似一尊大佛一般站着不动,在座诸国的人看来,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却另有一番让人不寒而栗的深意。 柒州帝君的侍卫,听命抬起欲撤下的座椅,如今被喝止,搬也不是,原样落下也不是,便只好苦着脸抬着。 青华走至青州主位,淡淡扫过正对面的东州一行人,转而看向柒州帝君,嘴角挂笑: “好妹夫,还不叫人落座?” 侍卫苦着脸看柒州帝君,抬着座椅的手,显然有些支撑不住。降香紫檀树,论沉尤甚黄金,足有三人宽的紫檀座椅,一时抬着,十分重。 侍卫的手慢慢下滑,饶是训练有素的两人合力抬举,也无法坚持多久。 场间情况,似有剑拔弩张之势,原先切切私语的各国使臣,也都一时间齐刷刷静坐不言,一副看戏的模样。比之先前更安静,更诡异。 青华徐徐而立,不急不恼,原先嘴角的一丝笑意收回,面无表情的看柒州帝君端木允。 眼看侍卫难以为继,无力支撑,柒州帝君终是开口道:“落座!” 那抬紫檀座椅的二人如释重负,再顾不得其他,听得一声“落座”,砰然一声巨响,座椅落地。 青华翩翩然坐定,又看了看场上诸人,眼神扫过东州席位时,格外多停留了几息。 潥阳公主抬手伸出衣袖提起,遮住下半张脸道:“父君,青州帝君瞧着,似是在看咱们。” 东州帝君呼吸急促,紧紧握着两边椅柄,紧盯场中局势。 他虽只是淡淡扫过,在东州帝君的席位处,多停留了几息,我的心跳便好似漏了一拍,整个人都绷紧着。 潥阳公主看东州帝君未言语,放下衣袖往后靠了靠道:“李先生,果真如你所料,他来了。” “他”,指的自然是青州帝君,青华。 动了动久站的身子,压低声道:“青州帝君,姓氏青,单名一个华字。你仔细瞧瞧,当真的生的龙章凤姿,不似传言里的昏君。” 潥阳公主不知怎的,一时之间竟又恼了,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我。 她这反应过激了些,一时竟觉得,帝君和潥阳公主之间的这根红线,牵的有些艰难。 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方才姗姗来迟的青州帝君吸引去。 只是自落座,青华便如庙里的一尊威严大佛,冷着脸纹丝不动。 柒州帝君站起身道:“方才,本君说,为了九州天下,有些话不得不说,既然青州帝君已来,那本君,便直言不讳,说上一二。” 场中无言。 柒州帝君的眼睛落到东州帝君身上,见状,青华抬头,跟着淡淡瞥了一眼东州帝君,随即便低下头,一口口轻轻吹着亲侍递来的热茶。 东州帝君一时间有些慌乱,别过头避开柒州帝君的目光。 柒州帝君紧咬着牙根,旋即恢复如常,直开口点名道:“东州帝君,您方才说,要为九州主持一个公道,那您便听一听,辨一辨,若本君有说错的,随时指正。”柒州帝君盯着空悬的青州坐席道:“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 说罢,柒州帝君便直直站着,一言不发,一双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坐下诸人。 九州盟约会场,一时间竟鸦雀无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教训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东州帝君挪了挪身子,嘴角微微上扬,虽未言语,显然肢体,已经认可我所说的话。 潥阳公主原本扭过头不睬我,听到此处,或是勾起了好心,问道:“既如此,李先生为何断定青州帝君敢来?” 见她主动发问,我笑道:“兵来自有将来挡,水来自有土来掩。公主不如同在下一样,静看一场好戏罢。” 潥阳公主道:“既然青州帝君今日不来,是向各国示威。那……雪州来使也未到场是怎的?” 东州帝君见爱女发问,道:“雪州国是为人杜撰,又或者真有其国都未可知。父君派人探查过,雪州虽派了要参加的帖子,可雪州使馆,连日一直不曾有人出入。” 微微摇头,对东州帝君道:“非也,”又对潥阳公主道:“公主可还记得,在下有两名家仆死于非命?” 潥阳公主道:“记得。” “多年前,我曾与夏引之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擅用毒,且剂量比之一般落毒者格外大些。在下家仆,正是中了夏引之的鹤顶红而亡。不管是手法、剂量、毒药,都与在下多年前亲历的,一般无二。” 东州帝君道:“夏引之?” 潥阳公主道:“是雪州来的名册上有,是雪州国首相,今次雪州来的使臣。” 东州帝君了然不语,自然是知道夏引之的,方才一问,只是突然之间惊罢了。 潥阳公主朝东南侧瞧了一眼,微微侧过身子道:“李先生,那西州来的郡王,正瞧你呢。” 顺着潥阳公主的话往东南方瞧去,恰好对上郡王投来的恨意。 虽与这满腔恨意,隔着数丈之远,还有一道薄纱遮面,却仍刺痛的我浑身发凉。 柒州帝君静默良久,在座诸国,却无一人敢先开口。 柒州帝君的眉心拧成结,大袖一挥坐回主位,道:“诸位君主、使臣,今次盟会正式开始之前,为了九州和平,有些话本君不得不说。” 柒州帝君此话一出,各国坐席处,纷纷接头交耳,窃窃私语。 主位上的柒州帝君,似乎并不在意现下这种场面,一张脸,威严如旧:“诸位,在座的,都是恪守九州盟约,保九州和平的。” 他这话,便是想说,青州帝君是个挑事的,违反九州盟约的。 “原本,本君与诸位同起同坐,又小与诸位君主,执政不过十余年,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柒州帝君扫视一圈接着道:“但既然柒州拿下本届九州盟会的主办资格,身居主位,本君便不得不站出来,为天下,为九州,为各国君主、百姓,也为柒州,说几句公道话。” 东州帝君朗声道:“帝君直说便是,本君虽已风烛残年,不似昔日,但若帝君说的有理,本君也不会让帝君一个人孤掌难鸣。” 整个会场,除了东洲帝君之外,仍无人附和柒州帝君。 柒州帝君听罢东州帝君一席话,似是有了支撑,说话间底气也足了些:“好!来人!” 说话间,柒州帝君一声高呵,大袖一挥,道:“将青州帝君的席位,撤下去!” 此话一出,众人交头接耳。 无人附和帝君做的好,也无人斥责帝君做的不对。 潥阳公主轻声道:“父君,女儿省得您想与柒州帝君亲近,但青州帝君也不是好招惹的,您便同其他诸国一样,不出声便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宝藏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可妇人之仁,是否要得? 南安疆往不过四十余岁,又经验丰富,若他活一日,难免日后,白峰崖易容假扮副将之事败露。又或者,南安疆王重掌兵权,到时兵将必定听其号令。 暗自咬紧牙关,紧紧攥着的拳头却突然松开,看向内玺道:“南安疆王,若不能囚一世,便杀了罢。” 内玺看向我,点头称是。 …… …… 世上若有为难之事,便闷头不理,睡上两日。直睡到筋骨松散,神不识,鬼也不识。 …… …… 醒来时,床前坐着雁回,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只是盯着我的一双眼里,似有无限悲悯,看的我毛骨悚然。 雁回恢复如常,笑道:“醒了?才说要做个小帝子的好榜样,便连睡两日。我劝你,不如多读,多抚琴,这样小帝子也能陶冶心性。” 我直直看着雁回,攥紧被角,问道:“可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你莫要诓我,你方才的眼神……让我害怕。” 雁回敛了笑意,正色道:“确实……昨日见你昏睡,我卜了一卦。” “卦相凶险?” 雁回眉头紧锁,良久道:“九州恐有浩劫。而且这劫,从雪州来,别的我也看不大清。” 低声呢喃道:“雪州……” 雁回拍了拍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天下的事,变数太多,如重云雾缭,看不分明。” 雪州是九州之上最为隐秘的国家,举国一直隐居世外,从不与他国往来。时间久了,世人只知有雪州,却不知雪州在何处,渐渐成为传说中的国度。 抬头看向雁回,问道:“能否算出,劫数什么时候来。” 雁回道:“今年与明年之交,具体什么时候,我算不出。” 正苦思时,肚子的小人儿却猛踢了我几脚。 见我突然捂向肚子,惊叫一声,雁回紧张道:“如何,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摇头苦笑一声,无奈道:“无妨,他最近常踢我。我睡着的时候,就感觉他,在我肚子里拳打脚踢的,闹个不停。” 雁回一笑,伸手摸上我肚子,又猝然离手,满脸愕然。 “小……小师侄,刚刚小小小师孙在动!” 看着雁回笑道:“孕育生命,是件很妙的事情。” 雁回点头,小心抚摸我的肚子,惊道:“他好像知道我在哪里,手落到哪处,便往哪里踹。” “雁回先生……” 见我欲言又止,雁回抬头道:“怎么了小师侄?” 犹豫几番,终是出口道:“可否让他,提早一两个月出来?” 雁回面色一寒,收回手,果断否决道:“不行。” “可我……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养他在腹中。也不知当初留下他,到底是对是错,是好是坏。” 雁回冷冷看着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怀胎十月,孕育生命,天地之间,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九月落胎的,便是先天不足,身有损伤,终难长命。” “你如今要借人力,早日落胎,伤的不止是孩子,还有你。且不说我没那么大本事,纵然我有,也绝不会让你和小师孙冒这个险。若因此使得你母子两人命丧黄泉,或者少寿减命,他日若遇见师父、师兄,我该如何同他们交代?” 看着一脸怒气的雁回,伸手拉上雁回衣袖。雁回一把甩开,又挪远了几分。 “好好好,是我错,再也不提这事,雁回先生莫气。” 雁回转过身看着我道:“我不是气你,是气青州坐在帝宫里的那位。” “他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干,更不知你受了多少罪,便白得一个帝子,我心中气不过。若他稍有些良心,也不至于让你生出提前落胎的念头。” 想为帝君辩解两句,话到嗓子眼,又收了回去。说到底是我自己瞒他,他既然不知,便怪不到他头上。 扯住雁回衣角轻晃,好在雁回这回,并没有推开我。 浅浅一笑,捂着肚子道:“雁回先生,您的小师孙,说他饿了,在问雁回师祖,可有吃的填肚子。” 雁回瞪我一眼,起身道:“你知我素来喜欢孩子,看在小师孙的份上,便去将小雪最爱的那只老母鸡炖了。” 小雪…… “可是那六岁大,动不动便哭,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止不住的小雪?” 雁回道:“正是。” 吓得我连连摆手:“我儿说,他不饿了。” 雁回打落我的手,凑近我嗔道:“那只老母鸡,我今早便宰了,如今正在砂锅里炖着。小雪也哭罢了,让你的侍卫带着割麦子去了。” 看着雁回眉眼间颇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笑:“那得赶在小雪回来前喝光光,你这便去盛汤,我这便穿衣下床,万莫让我儿饿着。” 小雪啊,真是我在桃花坞最大的克星。也真是应了她的名字,整个人如水做的一般。时不时便哭,哭起来撼动山河,天地为之变色,哭的我整个脑仁几欲炸裂。 有一次,是偷吃了小雪娘亲做的山楂糕,原不过想尝尝味道,小雪也答应我,让我吃一块。怎知十分酸甜可口,香糯中带点弹牙,弹牙中带点爽滑……一块怎够吃? 趁着小雪去学堂读,偷偷潜入女童子睡房,还不忘带上嫁祸对象……小雪最爱的那只老母鸡。可惜天不遂人愿,鸡不通人意。那只母鸡竟自己跳下炕,扑棱着翅膀跑了。 心中一慌,卷起山楂糕,提起衣摆,拔腿狂追母鸡。谁知那母鸡疯癫了,直往学堂里钻,腾空一跳,跳进小雪怀里。 我想着,既如此,不如将猪崽子从圈里抱出来,放到小雪床铺上,再将山楂糕的灾后现场摆在猪崽子身边。 也不晓得,那只老母鸡专与我作对还是怎的,竟又扑棱着翅膀,引小雪回了睡房。 小雪来时,我正拿着最后一块山楂糕,抹猪崽子的嘴巴。 …… 一阵狂风暴雨袭来,小雪的哭声撕心裂肺,撼动山河,经久不衰,绵延桃花坞每一个角落。 唯一庆幸的,大约就是,小雪对着雁回先生指控,说我将她的山楂糕喂了猪。 喂了猪……总好过我七尺男儿偷食六岁稚儿的山楂糕,还嫁祸给出生不满一个月的猪崽子…… 经此一役,我苏阳离本人,颜面扫尽,在桃花坞六十余稚儿面前,抬不起头。 …… …… 秋,总有肃杀离别之意。 过了十一月,天气逐渐转凉,我的身子也愈发沉。前几日还能绕着后湖走上一圈,如今走半圈,身上犹拴千斤坠,脚也肿的没了知觉。 昨日雁回将坞中孩子送回各自家中,嘱咐明年开春再来学堂。少了稚儿的读声,玩闹声,成群追逐园子里踱步仙鹤的笑声…… 还有小雪,一见我便能挤出一缸眼泪,哭得武卫直拿脑袋撞南墙的小雪…… 安静,萧索,还有那么一丝凄凉。 其实西周多牛羊,养猪的是少数。仅有的部分粮田,也多种麦子、青稞之类的粮食。 早晨雁回说,下午杀猪,灌肠,风干,以备冬日所需。 我如今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多个时辰是赖在床上的,身体越是不舒服,心里越是澄明。正好雁回也闲了,索性便央她教我五行八卦之术。 五行相生相克,源于阴阳,出于八卦,可用于堪舆、命理、相术及占卜等。 八卦包罗万象,蕴含天地间至命至真之理。乾表天,坤代地,巽代风,震代雷,坎代水,离代火,艮代山,兑代泽。八卦又生六十四卦,生生息息,而无穷尽。 合上卷,仔细回味今日所学,又结合桃花坞八卦阵演算一番,果真思路通彻不少。 捏了捏肿胀酸痛的腿脚,下床出门,去看看武卫和雁回的腊肠,做的如何了。 先前生机盎然的园子,百花绽放,树木茂密。如今万物枯萎萧索,踩到地上,干枯的枝叶荒草,随着步子发出咔嚓声响。 雁回喜净,厨房离学堂有一段距离。穿过园子,行至凉亭后右拐,过条独木小溪便是厨房。 因我如今身子沉重的缘故,雁回已将独木桥加宽不少。两只仙鹤尚未南飞,但每日在空中盘旋,总往南边长鸣鹤唳。 见我上木桥,两只仙鹤从空中盘旋而下,一左一右立于身侧,两双黑珍珠般的眼珠子,紧紧锁在我身上,见我安全过了溪,下了桥,便又腾空起飞,往南而去。 远远儿的,看见雁回半蹲着,脚踩水窖,手里不停的搓洗肠衣。 武卫右手持长剑,左手镰刀,飞快的剁着猪肉糜。 “可要我帮手?” 雁回见我,道:“我就知你耐不住,定来此处。早晨杀猪你又嫌血腥,你这侍卫说好好的剑怎能用来杀猪,只得我亲自动手,用镰刀一刀宰杀了。你可听见猪叫声了?比起小雪,算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思及小雪,面色一怔,随即道:“不曾听见。若你知老张剑上沾了多少人血,只怕你会上赶着拦他,不让他宰的。” 老张使剑的手一滞,略显慌张的看向雁回。 雁回愣了愣,又看了看剁的十分精细的肉糜,硬是将肠衣当做长鞭使,横空甩向武卫。 …… …… 风干一月,腊肠的香味惹了不少秃鹫乌鸦前来,雁回的两只仙鹤同秃鹫打了一架,奈何敌我力量悬殊,仙鹤败北而归。 母鹤头顶的红冠被咬了大半,雁回仔细处理着伤口,公鹤一只膀子秃了一块,围着母鹤直叫。 雁回道:“差不多有一个月,你便要生养,昨日那人来,可有带回帝君的消息?” 听雁回提起,卷起手中正看着的《甘誓》,抬手放到床头架,又从雁回编纂的《梅花易数》取出一封信函,放到桌上,用肿胀的手按了按,抚平中间的褶皱。 雁回道:“既然有信,收着不看是什么道理?” 细细思索了半晌,将信递给雁回。 “不如你帮我看看,若还是什么娶了几个妃嫔之类的……索性烧了。” 雁回在母鹤头顶打了个如意结,公鹤凑近雁回,脑袋抵在雁回膝上,细细摩挲。雁回轻轻拍了拍公鹤,两只鹤出了房门,互相依偎,缩在房檐下。 雁回接过信,并未打开:“我记得你几个月前,不是已经叫人不必送这些信来?” 看着雁回手中的心,低声叹气道:“这并非我在宫中的暗桩送来,而是帝君自己写了送来的。我上月才看过一封,所述的,大约就是又娶了哪家的妃嫔,哪家的尚千金似乎也不错,问我是否要纳入后宫,用以笼络身后的家族。” 雁回一笑:“他只问你这些?” 苦着脸道:“不错。” 雁回拆开手中的信,一边翻开信纸,一边道:“你们两个人,倒是有趣。明明我这卦象中说,那帝君很在乎你,可偏又写这些来气你。你呢,明明是两个人的孩子,非藏着掖着自己生……” 雁回陡然一滞,紧紧盯着那封信。 见雁回面色不对,试探道:“如……何?” 雁回迅速收起信,一行清泪划下,猝不及防。 “雁回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艰难的往雁回身侧挪了挪,抬起袖子擦了雁回的泪。可眼泪就跟断了线一般,怎么都擦不干净。 雁回神清冰冷,只有不断溢出的眼泪才能证明,雁回伤心了。 雁回嘴角上扬,扯起一笑,转身看向我,那双眼珠子,清澈的让人心悸。 “我认识青风华,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雁回先生……” 雁回看向门外的两只仙鹤,眸子微合,眉眼一垂,晶莹的泪珠从鼻尖滴落,化进白衫,没了踪迹。 “五年前,我在唐州游历,遇见了他。那时他站在青楼画舫,也是一身白衣,迎风而立,有着说不出的朝气和魅力。” “他看见我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便让我呼吸一滞。后来我跟着那艘画舫,没了陆路,便踏水而行。起初不过是觉得,他那身白衣裳,煞是好看。” “后来我踩不动水,那船又行的快,索性沿着江流,肆意漫步。” “我是漓江的低洼处发现他的,满身的血,染红了那身白衣。我费尽好大的力气,救活了他。可小师侄,那时我还不知道,有些真心终究是错付。我以为,我以真心待人,别人同样会回以真心。” “我帮他做了许多事,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在利用我。可哪怕如此,我也觉得,他吹得一手好箫,乐音不会骗人,他的本心,很干净纯澈。” 我道:“后来……你们因何而分开?” 雁回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珠:“有次……死了太多人。” “我这身本事,若用来谋人性命,实在愧对师父,愧对苍天。” 雁回看向我笑道:“这世上,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有太多。若我为此迷失本性,便不是我。爱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若不爱时,便割舍一切,再不回头。” “当时我去意已决,他想了许多法子留住我。甚至……一支带毒的飞镖,刺穿了我腿骨,好在我命大,逃过一劫。也是那时,遇上云游方外的前任西州圣女,她救了我一命,并希望我能去西州,若宫寒遇危难之际,救她一命,以此还情。” 竟料想不到,帝君兄长与雁回,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所以,你便一直隐居西州,为的就是还五年前的一命之恩?” 雁回点头,隐约的悲伤已经不见,皎洁一笑:“我只应了救宫寒一命,却未答应救西州。九州自有命数,我既曾通天理,就更不敢干涉命数。或许今日仁慈,救下一国之因,难保他日,终得九州灾祸之果。” “我当初折道西州,有一层原因,就是因为听说,青风华曾在西州现身。” 雁回起身,将信放到我手中:“解铃还须系铃人,帝君的信,还是要你自己看,自己去理解。至于青风华,他确实来桃花坞寻过我。” “我那桃花坞不容男人的规矩,也是那时起才定的。我不知道,时隔五年,他突然来寻我,又暗存什么打量,故而不曾见他。” 看着雁回道:“若他说,想同你和好,你是否会……” 雁回眉头微挑,看着我笑道:“当初既然选择离开,便永不回头。” “我那桃花坞不容男人的规矩,也是那时起才定的。我不知道,时隔五年,他突然来寻我,又暗存什么打量,故而不曾见他。” 看着雁回道:“若他说,想同你和好,你是否会……” 雁回眉头微挑,看着我笑道:“当初既然选择离开,便永不回头。”看着雁回道:“若他说,想同你和好,你是否会……” 雁回眉头微挑,看着我笑道:“当初既然选择离开,便永不回头。” “我那桃花坞不容男人的规矩,也是那时起才定的。我不知道,时隔五年,他突然来寻我,又暗存什么打量,故而不曾见他。” 看着雁回道:“若他说,想同你和好,你是否会……” 雁回眉头微挑,看着我笑道:“当初既然选择离开,便永不回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赎人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她吃痛,轻声笑。不知道是身上的痛楚深些还是心里的痛楚深些,眼前的人,不愧是一国的帝君,说起伤人心的话来都这般从容优雅。 端木皱眉,一双眼精光四射。可他始终看不透眼前的人,这个女人,像个谜。可他不怕,他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慢慢弄清楚,他,有的是时间。 “公主笑什么?” 她抬头,盯着端木,从容优雅。“帝君带本宫来此处,就是为了问一声本宫笑什么?” 云淡风轻的就好像,他们两个从前也没有过纠葛一样。 端木的心好像被数只小蚂蚁啃食一般难耐,不经意间显现在脸上的难过转瞬即逝,神情冷峻。连他自己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半分不像自己。 “帝君还放不下我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兀说出这话。眉眼垂落,复又喃喃:“我也是呢。” 端木一惊,死命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不管有意无意,这两句话他听进心里,还为之微微一颤。 他莫名的暴躁,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概是厌弃吧,他这么想。他的确放不下,他有满腔的恨和厌恶都是因为她,怎么能放下。 她艰难起身,一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微有些踉跄。被端木牵过的手藏在身后握着,掌心出了汗。一步,一步,她要回去。 端木看到皱眉:“腿脚怎么了?”又自己晃过神来,明白是方才用过力,嘴唇轻轻一抿,轻易将她放到背上,双手托着膝盖处往回走。 她被突如其来的一背吓了一跳,不过身子软塌塌靠在端木背上时却说不出的欢愉,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端木特有的体香。 她踌躇,咬着嘴唇做一番思量后,对默不作声背着她走的端木道:“你......帝君,若是想听的话,我可以解释。” 一句话说出后松了口大气。 端木的身子明显僵硬一下,接着道:“不用。” 毫无温度的声音。 可她能够清楚点的感受到端木身上的温度,仍旧如旭日般温暖。她轻声笑:“没关系。我们要纠缠一辈子,你总能听到。” 声音愉悦,还有些俏皮。 端木木然愣一下,没有回答。 现在。 园会内场。 后来我私下拽着二小姐的衣袖,带着八卦心问她为什么大瑶公主一整晚,满心想要把晴儿给扒皮破骨的模样,她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看,痛心疾首的说,苏大人虽有治世之才,但到底是个男人。说罢一副感叹样走了。 除了一摇一曳的大团艳红外,我满脑都是她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情和“是个男人”的话,久久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所以说本国师做男人是做到骨子里去了。 对,是这样。 不过这玄一倒是个比汤十一还要麻烦的角色。 一整场园会下来我什么都不记得,全然是他那黏拉吧唧的小眼神直勾勾盯着我的样子。看就罢,还乘机吃我豆腐。当青华的面羞答答抱着我的胳膊,高我一头还死皮赖脸贴在我肩膀上。我也不好扭捏推脱,只能由他抱着贴着。满身檀香味熏得我以为在庙里贴了个老和尚。 “你带人家回去嘛。好饿好饿的。”我怀里的美人皱着眉头,又道:“国师我是你的人。” 我瞧他嘟着嘴的撒娇模样真看不出他就是青华口中青州绝顶聪明的第一刑官。 他一句话,我生将一壶桃花酿一口不差的灌了下去。 “你要对人家负责。” 看着他拨弄一头青丝的模样我万分庆幸今早束了发冠。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就这么寸步不离的贴着我,同乘一座轿撵回苏府。 轿撵摇摇晃晃,一双桃花眼看得我心烦意乱。 嗯?他即是青州刑官,必然洞察力是不差的,否则也不会一眼看出我的本尊是个女子,又或者......是在诈我。那今晚上的事,他也应该知道不少。不对,这个小妖精一晚上净看我了。也不晓得他知不知,不过,还是问问的好。 我尴尬极,蹙眉道:“那个玄一,我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补充到:“看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尤其是那个大瑶公主。怎么会在园会里?且看着面色不善。” 玄一正正身子,摸摸领口换个姿势贴在我肩上,又拨弄着我宽大的袖袍来回摸着,才开口道:“你个小傻瓜,这都看不出。” 一腔委屈的埋汰。 我只觉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通身上下密密麻麻像被小猫轻轻舔,酥得我五雷轰顶,神志不清。 玄一委屈的抬头看我一看,道:“你害羞啦。”说罢又贴在我肩上。 “我的直觉告诉我端木允和青晴认识。关系还匪浅。不过大约出了什么乱子。至于那个大瑶公主嘛。” 他抬头又意味深长看我一眼,道:“吃醋呗。” “下午端木允拉着青晴的手深入桃林,那大瑶胖子就面色不悦,端木允背着青晴从桃林深处回来大瑶胖子更生气。” 大瑶胖子….. 我轻咳一声,道:“大瑶公主不过圆润些。” 玄一皱眉,“那也是胖子。”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又看向我:“我就喜欢国师你这样的。肥而不腻,柴而不硬。” 想了想又补充句:“你胖瘦我都喜欢。” 我......仙姿凌凛,哪里能用......肥腻柴硬来形容。 我突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那胖子一晚上时而柔情似水的看端木允,时而恶狠狠的看青晴。当然啦,后者多一些咯。”他又有些疑惑:“不过那端木允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你几眼。” 我随口道:“你这一晚上不是都在看我吗?” 他顿时羞红脸,又贴紧我几分,扭捏道:“原来你都知道。” 我顿时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喏,你这袖子上的这朵梨花绣了一百七十八线,这朵却绣了一百九十线。” “谁做的衣裳,该打。” 我顺着他的话看了眼衣袖上两朵一模一样半分不差的桃花,突然觉得这样精明的人实在可怕。 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全盘在握。 他大约也感受到我发自心底的排斥,便抱紧我胳膊懒洋洋的说:“我困乏了,到了叫我。” 再看他时沉稳的呼吸极有规律,倒真是睡得快。今日,真心为难我这瘦弱的胳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地图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我盘腿坐在榻上吃桃酥,怀里还拥着蜜汁鸡翅,两条盘坐的腿上放着栗子饼和桃花冻,中间被袍子撑起的地方搁着一盘云华火腿。 如果一个人对人生啊生活啊都没有什么太大期望的时候,吃,必然成其生命中所孜孜向往的无上追求。 “玄一小哥我越来越觉得你比汤十一好用许多。” 所谓举止优雅吃相高贵什么的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吃得香,吃的饱才是王道。 玄一捧着杯冷茶神情戚戚的蹲在榻上看着我。 “我觉着改日把这榻撤了砌个炕吧。砌个大炕。不是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嘛,这日子舒服。” “到时候摆一炕的吃食,给你留个炕角蹲着。” 我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比划着。 玄一一句话也不回,想想实在是我小气的缘故。遂拿块硕大的蜜汁鸡翅递过去,道:“玄一小哥,来块儿?” 他摇头。 我又夹了片云华火腿递过去。 他又摇头。 蹲着玄一开口:“我不吃肉。” 我啧啧感叹,道:“真好。” 玄一黑下脸,道:“从此肉都归你吃是吧。” 我惊叹道:“果然聪慧!” 说罢又开始如老牛一般辛勤耕耘在眼前的吃食里。 这玄一也是个人才,就说他做的这道云华火腿吧,取上等黑棕毛猪的后腿肉,经七七四十九道古法工艺炮制足足腌制半个月,腌好的肉只取最精华的巴掌大块,再用他无比高超的刀工切那么十来片,片片薄如蝉翼,香嫩无比。 还有这蜜汁鸡翅,取乌山鸡翅根,佐以上等蜂蜜小火烤制,必须时时翻转以保入味均匀,甜而不腻,上品! 再说这桃花冻,寻常人拿着桃花瓣做做酒也就罢了,他居然能做出晶莹剔透入口即化的桃花冻来,冰冰凉凉,极为爽口。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玄一是个好厨子。 我正偷着乐,徜徉在未来幸福无比的饭饮疏食里,冷不丁却被泼一身凉水,一口栗子饼卡在嗓子眼里,多亏玄一手里的冷茶才缓了过来。 我顺了顺心口怒道:“你怎不早说!” 玄一桃花眼闪着委屈的泪花:“我一早就来寻你要说这事。是你说吃饱才有力气听我说话。” 玄一补充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吃饱。” “可你从早晨吃到了黄昏,还未吃饱。” 我眼瞧着他那一副委屈样,很想拿鞋底抽他! 我气得咬牙,拿他青衣袖子抹抹嘴,跳下榻,直冲门外。 见他不跟着,转过头吼道:“快去见帝君啊!” 他倒半分不介意,悠然道:“我就是来传青华的旨意的。他让我们两个看着办。” 我乐了。喜笑颜开道:“胆儿够肥,敢直称帝君名讳。” 玄一被我这一夸,想喝口水润润,到了口上见杯底都空了遂皱皱眉,道:“我可不信国师人前人后都尊称一声帝君。” 我更乐,迈开小腿跑过去抱着玄一胳膊道:“知音啊!” 见我抱着他玄一很是受用,嘴角都开花。 可这件事终究关系重大,遂抬头问道:“青华让我们怎么看着办?” “他说三天之内破案解决。”桃花眼柔情似水看着我,“否则提头来见。” 我一下子岔气。 将他胳膊抱得更紧,“今天算吗?” 玄一吃惊:“当然算。”又眯眼掰指头数,道:“还有两天。” 人家都说红颜祸水。原来美食也是祸水。 自从遇上会做饭的玄一,我的人生就开始毫无征兆的走下坡路。 今次出的门,算是趟远门。 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青州北,我一行三人骑两匹千里驹开启疯狂赶路模式。玄一会做饭,十一会打架,有他们在本国师甚为安心。 “苏苏,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一个打铁师傅?” 复又补充道:“真他奶奶吃饱撑的!” 两匹枣红的千里驹并排齐奔,一匹略大些的马上有两人,一白衣少年,一青衣公子。另外一匹马上的少年郎双脚踩在马镫上,双腿夹着马腹,一边驱马,一边发话。 正是汤十一。 我们这骥虽由玄一掌控,但骑在马上颠簸剧烈,我说话也颇费力:“这背后人想杀的不只是一个打铁师傅。” 汤十一似懂非懂,发问道:“那我们赶去做什么?” “破案。” 这背后的人,自然不肯让我们一路安稳到青州北。 看着从林道内冲出数十个黑衣人时,我想的不是快没命了,而是硌得生疼的屁股终于可以缓一下。 当我没出息的把这个想法用眼神传达给玄一时,一副吊儿郎当样的玄一立马伸手在我脑壳上弹了一把。 玄一和汤十一互为倚背,打量着场上的黑衣人,千里驹通灵性,也发出了挑衅的嘶吼。 一场厮杀在电光火石间开始。 黑衣人武功极高,但并不急于直取我等性命,而是在坐骑上周旋。企图将我三人困住。 我心想着汤十一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杀个圆圈无死角,玄一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不定也会武功,且极高。才这般不放这些喽啰在眼里。 我捏着玄一衣角低声问他:“玄一小哥,你会武功?” “我会破案。” “那你会武功吗?” “我会破案。” “……” 说是迟那时快,玄一用力一夹马腹,千里驹受到刺激,抬起蹄子冲出包围,黑衣人持刀砍过来,锋利的刀风扑面而来,玄一抱住我贴紧马身,刀刃从玄一头顶划过。 我二人冲出包围调转马身观战。 没了拖油瓶,汤十一的剑使得极快,所到之处空气也似被划开道道口子,黑衣人一拥而上,汤十一挽个漂亮无比的刀花只听得风声簌簌场上的黑衣人顿时少了大半。 传说中的一刀封......许多喉? 汤十一的刀上半点血腥也没有,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像脖子被蹭破了皮,血却呼啦哗啦的往上冒。剩下的人提高了警惕,提着刀提防。猩红的双眼布满杀气,齐齐向汤十一杀将过去。突然,当中一人却一勒马身,转而攻击我和玄一,汤十一猝不及防,转身喊句“小心!”无暇顾我二人,提剑刺穿迎面杀过来的两个黑衣人。 我这一世顺遂,觉得脑力可以征服武力,可到这个节骨眼,突然觉得不会武功顶个屁用。亏得玄一机警,见黑衣人不对劲一把护住我,一手勒住缰绳,不退反进错开黑衣人的袭击。 汤十一用剑气震伤其余数人,将其纷纷打下马后,一蹬马背凌空而起提刀刺向那袭击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博弈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转身接过黄褂子,披到身上,方才看向柒州帝君。 他似乎早已料到,脸上看不出半点惊诧,也没有愤怒。 仿佛死了的,不是他的曦妃,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康王妃惊得说不出话,捂着嘴惊恐地看我。 再有阅历城府,终究是后院的女人。 想来康王妃,也不曾见过一杖将人打成两截,活活断了气的戏码。 走近柒州帝君,淡淡道: “我让人打死了曦妃。” 见他没有反应,接着道: “我打死了曦妃。” 这次,柒州帝君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断成两截的曦妃,眼里尽是漠然。 他转过头看向我,扯起嘴角道: “打的好。” 他居然说……打的好。 柒州帝君长吸一口气,猩红无神的眼睛看向我: “你走吧。” “你放我走?”惊诧道。 柒州帝君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 眼神之中,多了一些坚定。 他看着我道: “走吧。” “我会……好好送她离开。”柒州帝君艰难地,看向灵堂中央的棺椁,负手道:“你还是想一想,如何跟他交代吧。” 他…… 他说的他,自然是青州的帝君,青华。 疑惑道:“你知道我会要曦妃的命?” 柒州帝君看也未看过,只淡淡道:“知道。” “她害了晴儿和……本君的孩子”柒州帝君呼吸一滞,过了半晌,才艰难开口道:“谢谢。” 谢我? 谢我杀了他不能杀的曦妃? 还是谢我告知他一些缘由,解了他与青晴的心结? 想起在佛塔拿到的那份地图,我便不再犹豫,看了眼灵堂中的棺椁,转身提步。 一只脚提起,复又收了回来。 凑近柒州帝君,低声道:“保重。” 话了,我便再不犹豫,提步离开。 一步又一步,走在青晴生活了数年的柒州帝宫,踩在青晴曾经走过的青石地砖上…… 我平生第一次觉得,血债血偿,是这样的感觉。 既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可怕。 只是铺天盖地的疲倦袭来。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为青晴报仇。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落日前,有个持重机敏的小宫女带我去找欢儿,我送了她一捧金叶子。 我还同她讲,在这深宫之中,若是要熬出头,身上怎能没有银钱傍身。 所以,我给了她一捧金叶子。 曦妃想杀人。 想杀帝后殿的人。 我那捧金叶子,虽不过是个由头……. 却也当真是我那捧金叶子,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样鲜活的年纪,那样鲜活的人,便没了。 又或许,我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使自己的歉疚感减轻一些。 又或者...... 大抵如何,也是真的分不清了。 夜凉如水,春风也刺骨。 脸上似有冰刀子割过,脚下步子未停,伸出手一擦,才知这凉凉的冰刀子,是泪。 老张自我踏出帝宫门,便一直仔细瞧着我。 见我哭了,紧张道:“主子……您不必觉得愧疚。” “属下知道主子,从未杀过人。” “可……曦妃跋扈,今日她不死,明日,死的就是其他无辜妃嫔,还有帝后殿的所有人。” 用指尖捻去泪水,微微叹一口气,摇头道: “老张,你不懂。” “连我自己,也不太懂。” “我只知,再也回不去了。” 对着老张浅浅一笑,站定道: “坐车回罢。” 望着夜里漫无尽头的甬道,叹息道: “明日,还有好一场仗要打。” ……. 翌日。 乙亥年,丙寅月,丁亥日。 诸事不宜。 我回的,不是青州使馆,不是大瑶使馆,而是东州使馆。 门外重兵重重。 潥阳公主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醒了没有?” “回公主,没有。”是老张的声音。 “日上三竿,他睡的比猪还稳当!” 潥阳公主来回踱步的声音传来: “若非我父君病重,前日早已送回东州休养,他这会儿还能酣睡?!” “早叫我父君扔进门外那群虎狼堆了!” 老张道:“公主,要不属下进去,叫醒主子?” 过了一会儿,潥阳公主的声音传来: “算了算了!由他睡!” “醒了不知命还在不在。” “你仔细守着,我再去挡一阵子。” 听到潥阳公主的脚步声渐远,轻轻咳了一声。 武卫立马进来,又仔细掩上房门。 起身换好衣衫,坐定道: “什么情况?” 武卫老张道: “回主子,今日一早,柒州帝君散布消息,说是……”老张抬我一眼,禁了声。 淡淡一笑,看向他道:“说。” 老张眉头皱起,道: “柒州帝君说,青州国师苏阳离,杀害曦妃,潜逃出宫,不知所踪。” 莫名笑出了声。 好一个柒州帝君,昨夜还说谢我,今早便翻脸不认人。 老张见我没什么反应,接着道: “未过半个时辰,青州帝君第一个来了。” “紧跟着,唐州帝君也来了。” “除了这两家,还有不少凑热闹的。” “潥阳公主……从今早鸡鸣,一直忙到了现在。” 老张补充道:“十分辛苦。” 见我笑着看他,未有半点惊诧,讶异道: “难道主子知道?” 眉头一挑,反问他:“知道什么?” 老张张口哑然,我也不再逗趣他,笑道: “知道自然是知道。” “我想着,帝君少不得叫我起床应付,不如来潥阳公主这里,还能睡个好觉。” 老张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主子知道东州帝君走了?” “知道,若是不知道,自然不敢来东州使馆。”点头答道。 过了良久。 老张舔了舔唇,道:“主子睡的安稳……属下十分欢喜。” 见他眼底似乎还有些……星星点点的泪花子。索性捶了老张一拳道: “过去的就真的过去了。” “我苏阳离,向来朝前看。” 站起身整了整衣襟,道: “我也该出去了,让一个女儿家替我遮风挡雨,我在后院坐享天成,实在有些不大好。” 武卫随我一同出门,老张抽空道: “还莫说,潥阳公主有主子十成一的风范!” 自怀里摸出一把折扇,随手甩开,斜眼看向老张: “她是比我厉害的。” “若是不信,再过几年,你便知了。” 说着,狡黠一笑,推开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胜算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她这话直戳我痛处,这几日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示人,可我心底,全是怀胎十月好不容易落地的那个绿豆眼,咿咿呀呀哭声洪亮的丑八怪。 除了锥心的思念,更多的是唯恐这个秘密为人所知的忌惮。 竭力抓住铁栏,把为人母的心思藏好,佯装避过不答:“我今日来,是要带你离开此处。” 烛火微弱,我只瞧见她睫毛微微闪动,却并未答话。 方才那句,为何我身上龙气消失的疑问,她也未放心上,似是随口一提并不着意。只是,我不知她那句疑问里,是否还有别的深意。 昏暗的灯火,阴森的水牢,远处哀嚎声此起彼伏,在水牢中荡出层叠回响,同我砰砰作响的心脏一起,旋绕耳畔。 朝圣女靠近一分,握着栏杆的手微微发颤:“时间紧迫,你既不答,我只当你同意了。” “将她带出水牢,日后再做打算。”未等及圣女应答,转身朝内玺吩咐。 内玺顿了一晌,额间拧成一个川字,旋即松开:“是。” 水牢铁索碰撞,发出响动。 寻声朝圣女看过去,眼前那双眼里掩不住的戏谑,似笑非笑冷的吓人。 我原以为,她不愿说话,未料想沉潭样的眸子一眨,开了口:“我若离开,倒是真趁了你的如意算盘。” 她说的极慢,一字一字的讲,咬字清晰,声色沙哑,目光死死锁着我。 对视的刹那,那双眼除了戏谑和死寂,我分明,还捕捉到了细微的,转瞬即逝的……试探。 没错,试探。 原先悬着的心脏立时沉了大半,她只是试探,一切怀疑毫无凭据。她只是,怀疑我身上的龙气消失不见,而非笃定。 哪怕上天给了她超出常人的敏锐,预知一部分事物的天赋……却还是逃不脱多疑心性的羁绊。 她有天赋,却更愿意去验证天赋,而不是信任天赋。 收敛神色,紧攥牢笼的手松弛几分。也学她模样戏谑,挑眉揶揄:“郡王欲知你境况如何,担心你在这敬法殿受了折磨。” “我不过,代他瞧一眼。你若是死透,也好叫他早早断了念着你的那份心思。” 说完这话,我便细细瞧着她脸上每一分神色不肯放过。冷艳虚弱的脸,每一个五官都精致动人,合在一起,却如蛇蝎一样无情。 或许她,当真是不在意郡王爷。 哪怕他为了她,同西州帝君争执,孤身夜闯西州帝宫,将郡王爷的荣耀和整副身家性命抛诸脑后……不在意的,便是当真不在意。 付出许多许多,也无法感动一个永无法感动的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除了郡王爷,我来此还是因雁回请托之故。她不信我,对雁回总有些信任。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去桃花坞,受雁回冷待也不在意。 索性直言道:“还有桃花庵的雁回先生,算出你有性命之虞,请托我救你一命。” “若你不肯领情,我自然也犯不着蹚这趟浑水。” 提及雁回,宫寒神情缓和不少。我便接着劝她:“我柒州如今正与西州交好,大瑶帝君面前,在下多少还有三分薄面在。纵是我救你一事败露,总有转圜余地……” 我说了许多话,也不知她听进去了多少。 良久后,她干涸起皮的嘴动了动。 如今地牢之中,没了覆面薄纱,便把一切都曝光个干净。下颌太过棱角分明,如刀锋一般,也像她整个人,尖锐,孤傲。 这般消瘦,显然是许久未进食的缘故。 狭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灯火下微微闪动,几分动容消失,冷冷望着我: “我还活着……让端木先生你,失望了。” “此话怎讲?”她这话来的突然,说的果决,全然不似刚才。 圣女嘴角扯动,冷冷锁住我的脸,试图从表情变化中,探析我心中实意: “柒州一万大军刚到,南安疆王随即战败,紧跟着,又无端牵扯出什么篡位之罪。” 稍作停顿,接着道:“未免,太过巧合。” 又是试探。 只有天赋异禀的直觉,毫无证据。 说来,圣女和帝君有一处相似,就是心机之深,远远超过了年龄。她这双眼睛,如寒潭深幽,每每望之,总会让我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帝君。 他也是那样,于我信任中,总带着三分试探。次数多了,我便也辨不分明,他哪时是全心的信任,哪时又隐藏着忌惮和猜疑。 迎向圣女揣测的目光,玩笑道:“无凭无据,便是欲加之罪。不知圣女祈天时,是否也这般胡乱揣测天意?” “你带我离开,看似救我性命,实则落实我罪名。我若真从这水牢中消失,不出三日,帝君对我妄图颠覆朝政的疑心,就会落实成真正的罪名。假亦成真,真亦做假,到时忠臣良将枉死,朝中无人可用。” “而你,端木央,就可乘虚而入,一举吞并我西州。”圣女一口气说完,微微喘息。 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样,多说两句就喘,自己这条性命和西州之间,反倒只记得西州。 “啧啧……”纵是不喜欢她事事揣度,也不得不佩服她这份心气。 可惜她却将我这副好心肠作了驴肝肺,瞪我一眼,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若非我这手离了牢栏,便坠入寒潭…..倒真要立时拍手称赞,赞圣女编得一个荒诞离的好阴谋,好故事!”激将之法,百用无一失策。 圣女别过头冷哼一声:“哼!由不得你不认。若南安疆王战败仅仅只是巧合,那数次战争,你柒州借与我西州的兵力只折损了一成,而我西州的兵力,却是折损了四成之多,你又如何解释?!” 我晓得她这义愤填膺的模样,是还有话说,便等她稍作休息,养些精神。 “如今边关处的兵力,虽名义上是我西州兵将,但内里,却有一半是你柒州的兵马人员!” “若那一半兵力欲谋反,或对外勾结,夹击西州边境,便能势如破竹,轻松入兵我西州境内!” “好一招草船借箭,隔山打牛。哼,宫寒真是,佩服至极!” 连说好几句,加上心中激动,她便止不住的咳嗽,水牢中的动静,也愈发大。 看来今日,终是无法带她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一面,终是要见的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漂亮的小娘子,谁不愿意多亲近些?” “你便是吃不着葡萄,非说葡萄是酸!” …… 青州帝君同潥阳公主说的一番话,潥阳同我只字未提。 只是如今,西州不知境况如何。 莫非真叫玄一说中,白峰崖暗中,与青华有所往来? 若是如此,陷害我的人…… 会不会也是青州帝君,青华? 握着桌沿,恶狠狠甩脑袋。 我不愿意,不愿意这样想。 事不宜迟,如今必须要启用在柒州的暗桩。 …… 潥阳公主听闻,我这个关节,还要去逛窑子,气得亲自来一趟,提着剑鞘狠狠朝我背上打下。 说是狠,其实落到身上,实是不重的。 只是我佯装痛极,一向持重的潥阳公主,也被我骗着了。 我只当她还气着,拉着她的手,想同她解释一番。 哪知潥阳回过神,知道我不过装痛,便抽回手,当真提起剑鞘,结结实实地打到了我身上。 痛极了。 更糟心的,是我不知她到底气什么。 比糟心更为糟心的,是她换了一身飒飒男儿装,非要与我一起去逛窑子。 美其名曰,保护我。 老张只在一旁失了心疯似的憨笑,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着实来气。 打发了老张去大瑶使馆寻玄一,便一个人带着潥阳去逛窑子。 一路上,她未说话,我也未说话。 柒州帝城繁华,热闹。 只是近日柒州帝后新丧,便不如往日熙熙攘攘。 偷个空档,命暗卫去趟鸳鸯巷,将地图交与徐意。 徐意,从前我安插在青州竹兰茶舍的暗桩。 后来因有变动,便到了柒州。 如今一些事,还需由徐意来做,比之我,更为方便。 都说看一城风物,不是看高山,亦不是看流水,而是深入巷尾街头,细细观摩人情滋味。 如今脱不开身,便乘机,领着潥阳公主在街头巷尾打转。 潥阳道:“苏公子说的烟花巷,可到了?” 街头两旁,俱是小商小贩。 三层高的勾栏瓦舍,远在河对岸。 牵起潥阳,疾走两步,转进一条小巷。 潥阳探出脑袋,复又快速收回,拧着眉头道: “有人跟着?” 见我点头,潥阳又问道: “是青州帝君的人?” 这次,我犹疑了半晌,才略微点了点头。 潥阳低下头,道: “你要回去吗?” 要回去吗? 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天下之大,九州大业未成,我终究有一日,是要面对他的。 “苏公子,你为何不说话?”潥阳抬眼,望向我。 看了潥阳一眼,放开潥阳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郑重交与潥阳公主。 “潥阳公主,如今东州又难,你该回去了。” 潥阳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摸着我方才牵过她的手。 潥阳看向我,笑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 潥阳接过锦盒,将锦盒放在眼前晃了晃,小心收进怀中。 “你不看看是什么?” 潥阳狡黠一笑,背着手道: “苏公子送的,我都喜欢。” “不拘是什么东西。” 双手揽上潥阳肩头,郑重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 “潥阳,你的父君,你的国家,你的子民在等着你。” “我给你的东西,一定要收好。” “除了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样东西。” 潥阳公主见我神色如此凝重,便也极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绝不让除你我之外,第三人知道。”潥阳道。 “潥阳……” “嗯?” 潥阳低头,脸颊上笼一层胭脂云霞。 “必要关头,我给你的这样东西,可以保住你和你父君的性命。” “也许,还能保住你的国家子民。” 潥阳不解,眉心拢上一层愁雾。 伸手替潥阳抚平眉心,笑道: “潥阳,九州的和平,维持不了多久。” “若有一日,你我刀兵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会如何?” 潥阳道:“你给了我能保命的东西,自然不愿我死。” “我希望,如若有那么一日,你能与我同一战壕。” 摸了摸潥阳发顶,柔声笑道: “潥阳,为何你与其他公主不同,不喜绣鸳鸯,而喜欢打仗?” 潥阳抬头,认真的看着我,答道: “父君无子,我要保卫东州的子民。” “若是……”对着潥阳浅浅一笑,替她摘去头上的杨花,道:“若是我希望你,和我一起,保护九州子民呢?” 潥阳眼中蒙上一层迷离,过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你们…….想…….” 急切的打断潥阳,坚定道:“是。” “他会是个好君主。” 潥阳陷入沉默,侧身探出半个身子,望了长街一眼道: “他们还在。” 潥阳道:“你觉得,他会是个好君主?” 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信他是。” 潥阳后退两步,情绪低落。 “他对你很好,他还叫你阳离。” “我听闻,青州帝君青华,有龙阳之癖?” 潥阳抬头,带着探寻的目光。 心中如登闻鼓作响,咽了咽口水道: “潥阳,我有妻子。” “帝君……也有子嗣。” “你若嫁给他,会很好。” “你可以和他一起,成为九州的主人,保护九州之上的所有百姓。” 天晓得,这一字一字说出口,为潥阳许下她与青华的锦绣前程……我心中的醋意有多深。 如之江海,似要将我淹没。 我说的艰难,却未注意到,不知何时潥阳竟也哭了。 我寻常,最恨女人哭。 只是如今潥阳哭,却觉得分外心疼。 潥阳相貌并不出众,甚至只算是中人之姿,肤色也如凝脂雪白,是透着些小麦色的。 可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寻常女儿家没有的劲道。 或许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像我。 像我一样,做着男儿的事。 只是我连行举也如男儿一样,潥阳身上,却还有女儿家的味道。 潥阳道:“若是,娶我的不是他,而是你,你是否会觉得,我嫁你,也很好。” 不假思索道:“自然。” “潥阳是九州之上独一无二的,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我亦不例外。” 潥阳突然咧嘴一笑,带着鼻塞的声音道: “那我也能像他一样,叫你阳离吗?” 阳离? 潥阳说的是帝君? 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潥阳猝然间,握上我的腰身,对着我的脸颊,轻啄一口,旋即离去。 “阳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战争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较窄的那截子,伸手一比划,还当真将将我两指宽,一厘不多,一厘不少。 心里啧啧叹了两声,抬手用薄纱蒙上眼睛,打个同心结在后脑勺。 等再睁开眼时,蚕丝薄纱既清凉,又透光,瞧着金晃晃的财宝,果真便没那么刺眼了。 万余尺阔的大殿,墙壁以黄金砌,四根梁柱,皆盘金龙,殿内堆满了黄金,闪着耀眼醉人的金光。 走到大殿中央,顺着盘金龙的梁柱,抬头上望……一时间连呼吸都滞了! 以四根梁柱为缘,整座大殿竟直达天厅!高逾百丈!! 而除了中央悬空,直通顶层,每三丈高就设有一层楼台,台台顺阶而上,而无尽处。 恰如……天王李靖手持的法宝玲珑塔! 靠近盘金龙的梁柱,从怀中取出匕首,摸了摸剑柄上镶嵌的绿石,刺进梁柱。 此刀,削铁如泥。从前我去找青州帝君打架,他便给我这宝物,还直言让我捅他捅的痛快些。 我晓得他是仗着我不会一刀刺进他心窝,才敢把匕首给我。可我从地上拿了那匕首,真真儿的握在手掌心里,莫说刺他,便是前头打他的那几下,都懊恼起来。 他便是这样,将我吃的死死了。 他送我梨花玉簪子,视做定情信物。我便是看得太重,才会把那簪子放在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谁曾想当真是丢了,我还晓得是玄一拿走的,急得不行,发疯了一样,足像只上窜下跳的猴子。 若我再冷静些,就该知道纵使玄一拿了那簪子,于我性命,却没有半分威胁。 可我还是紧张的不行,难过的不行,只因那是他亲手给我的。 后来那簪子失而复得,我还晓得是他亲手做给我的。我只知他亲手做了个簪子给我,以示亲厚,心里琢磨着,便似跌进了蜜罐。 如今想来,他在征伐大瑶的三军阵前,垂首捻着簪子,一瓣瓣的梨花用金丝串起,更多的是愧疚和补偿。 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儿上一口答应我不动大瑶,背地里早已谋划好了杀进帝都,生擒大瑶帝君的戏码。 他做支簪子,亲手送我,告诉我他心里有我。 三军阵前,他心里有我。 这其中,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算计,怕是他自己也浑浑分不清。 我想通了这些,却依然喜欢极了那簪子。 我可以把那支簪子上的算计通通抹掉,只留下一点真心,好好收着。 可我心里分明的很,我一个大男人,背地里藏着支女人用的簪子,会为我惹来多大的麻烦。 我身家万贯,家业无数,可明明白白的说句一,这世上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没几件。 我生了既明。 帝君送来的避子汤,我喝得干脆。私下,捅着自己喉咙,偷偷吐了个干净。 我这一生,没什么可后悔的。 若说有,便是生了既明,又无法抚养他成人。终是要走我的老路,亲情寡淡,独自成人。 好在雁回信得过,既明养在她膝下,我放心。 除了几封信,我也只留了那支簪子给他。 我盼着有一日能母子团聚,但也知世事无常,生死由天。 若是我十年不回,雁回自会把簪子交与既明,好叫他知道,他娘老子不是不疼他。 …… 出神半晌,往事碎片一样的划过,一不留神,削铁如泥的刀子,割到了自己。 好在只是风刃,刀子并未真正接触到手心,伤口不深。上些止血散,用软纱缠了手心,便无碍。 铆足精神,清了清涣散的灵台,再次提手,扎进盘金龙的梁柱。 手腕轻轻一转,割开一道口子。 果不其然,这梁柱上只是镶了一层黄金皮,内里却是坚比铜铁紫檀木。 轻轻一剐,挑下一片黄金,拉了拉衣袖,放到袖口上。 转过头再看这万尺阔的黄金大殿,便不如先前震撼。 黄金软糯,故而再贵重喜奢的皇家,一般都是镶金、覆金,染金,从没听过直接用黄金做成楼阁的 虽是知道了这座宝殿的玄机,可……这样高大的楼宇,十分显眼,如何藏在山洞而无人知? 父亲曾是柒州选中的人,虽为人刻板,但柒州皇室辛秘,却足足写了满箱子的。 “禄帝七年,耗尽宫库,建金身佛塔一座,高三十余丈。无所出入,塔外瞻供。” 是了! 三十丈高的金塔,高过柒州所有的城防墙。 而令人称的是,这座三十丈高的金塔,没有入口,没有出口,只能干瞪眼看着。 这就是柒州先帝,耗尽国库百年来的全部银资,修建的这么一座纯金佛塔。 金子软,人人知道。 柒州先帝佯装建纯金佛塔,实则以紫檀木修造,再包以纯金。整座不能出入的佛塔,实际上结构牢固,完全可以出入使用。 而这座供所有人瞻仰而不得近前的佛塔,真正的入口,就在帝后殿的花园里。 妙! 当真是妙! 小宫女以为,柒州帝君思念帝后,故而独身来花园,凭园遥望。 听了那一番诉说,连我都以为,柒州帝君,是偷偷挂念着青晴的。 但实则,柒州帝君来的,是这座黄金大殿。 柒州先帝,把国库搬到这座大殿里,目的何在? 柒州帝君,来这座只有黄金的大殿,做什么? 思及此,我便不再犹豫,顺着堆满黄金的缝隙,一路上了佛塔第二层。 圆形的二楼,同样是堆满了黄金。 第三层也是黄金。 第四层还是黄金。 第五层仍是黄金。 …… 第…….第九层……又是黄金。 我哪里受过这样的劳累,连爬九层楼,心中暗自腹诽,这柒州帝君一家子,莫不是都是遗传的黄金癖? 喘着大气想了想,若是有一日,我能睡在堆满金叶子的大金房子里……怀里抱着金叶子,脚下揽着金叶子,脑袋埋进金叶子……. 何其爽哉! 提了提气,接着往上,踏一层台阶,骂一遍柒州帝君祖宗八代。 喘着大气想了想,若是有一日,我能睡在堆满金叶子的大金房子里……怀里抱着金叶子,脚下揽着金叶子,脑袋埋进金叶子……. 何其爽哉! 提了提气,接着往上,踏一层台阶,骂一遍柒州帝君祖宗八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寻找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郡王竟伸手,抚上我手背。 白峰崖一脸焦急,我淡淡点头后,便也释然。 “叫什么郡王,便是见外了。我与阿央一见如故,阿央叫我阿聃如何?” 浅浅一笑,收回手道:“阿聃也好,郡王也罢,都只是个称呼罢了,郡王又何必在意?” 郡王欢喜的连连拍手,道:“好好好!今日真是神佛庇佑,让小爷……让我结识到阿央这样美妙的人儿。” 浅尝一口茶,笑道:“方才听阿聃说话,觉得甚是有趣。既然是朋友,又何必拘束,只管爱说什么便说什么。” 郡王的目光又炙热了几分:“好!从今往后,这整个扈城,不,这整个西州,自有小爷我罩着阿央你!” 郡王凑近我几分,朝周围环视一圈,小声道:“当今帝君,可是小爷我的亲叔叔。” …… …… 说话间,酒菜已上齐。 看着满桌菜色,郡王道:“阿央,不如咱们一起吃?” 点头后,郡王朝远处的小二挥手:“哎!小爷的菜,等会儿便上到这桌!” 朝郡王抬手,做一“请”的姿势:“这几日,我也吃了不少扈城酒楼的美食。滋味虽不错,却少了几分精致和意蕴。” “就比如这道炙烧羊排,若是选用小羊羔肉,其间再缀以红缨紫苏叶,不但口感更加鲜嫩多汁,有去膻去腥之效,整道菜色,更平添了几分韵味。” 郡王道:“阿央果真是个极会吃的!西州百姓以游牧为生,民风也甚是粗狂,除西宁、扈城稍讲究些外,都恨不能将牛羊养的膘肥体大,才舍得宰杀了吃。” “你说的这做法,成本太高,卖不出价,寻常食客吃不起,酒楼自然也不肯做这亏本买卖。” 朝郡王一笑,拿起筷箸,在菜碟中稍作改动。 “郡王爷,您看。” 郡王移观菜色,立时连连称赞:“妙!真是极妙!哪怕是西州帝宫,都不曾有这样精致的菜肴。” “阿央将这羊排交错叠加,层层垒起,真是好看极了。不过如此一来,量少一半,菜碟已满,便不实在。” 浅浅一笑,夹起一条羊排,放到郡王碗中,足有筷箸一般长的羊排,半截悬于碗外。 “此所谓,各花入个眼,见仁见智罢了。” 郡王伸手抓起碗中羊排,前后翻转,看向我道:“阿央这话什么意思?” 学郡王模样,弃筷箸,转用手,拿起一根羊排道:“几日见闻,便知西州民风淳朴,往来行举,皆大气直接,从不绕弯子。” 郡王咬一口羊肉,笑道:“西州是九州天下,唯一一个,马背上的国家。近年各国商贸往来,小爷也才有机会,身穿这绫罗绸缎,附庸风雅。” “阿央可知,西州定都西宁,是为何?” 此一事,倒是在诸国事记上看过一二,虽时间久远,但也略微有些印象。 “我只知,大约十年前,西州帝君定都西宁,择为一国帝城。而跟据史典籍记载,西州为游牧之国,无论皇族百姓,皆随牧草而迁,流水而徙,从不曾选一地长久居住。” 郡王点头道:“阿央博古通今,小爷我实在佩服。” 见郡王并未有接续下文的意思,问道:“然后呢?” 郡王放下肋排,想了想道:“再没有然后了,我知的,与阿央差不多。大约……十年前,小爷心上人向,跟帝君小叔说,西州应该定都,帝君小叔便听了我心上人的话,定都西宁咯!” 看着面色闪躲的郡王,出言笑道:“十年前?你的心上人?” “不知郡王爷的心上人是哪个,本事竟如此大,能说动帝君?再者,郡王爷看来,也不过十七八九的年纪。而郡王爷的心上人,十年前便能让帝君言听计从,不知如今年纪几何?” 斜眼挑一眼郡王,浅浅摇头笑着。 郡王面色变了几变,抓住我的衣袖道:“小爷可没说假话!还有,小爷心上人,不过大小爷三岁罢了!” 紧紧盯着郡王挑眉道:“三岁?三岁好啊,女大三,抱金砖。” 郡王抓着我的袖子又攥紧了几分:“竟然有这说法,难道阿央会算命?” 不疾不徐的点点头,笑道:“自然,我呢,自小便跟了个厉害的师父,算命治病,诗琴棋,无所不精。” “你不信?” 郡王道:“信!小爷的心上人,最喜下棋,遍寻西州难逢敌手,不如择日请阿央与小寒对弈一局。” 小寒……心上人……又能左右西州帝君,定都西宁?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衣袖一挥,对郡王道:“不如我先为郡王爷,卜上一卦?” 郡王侍从抢先道:“好啊!便卜一刮,看算的准不准。” 郡王面色有些发虚,眼珠子一转,朝侍从骂道:“呸!你这下人,非要陷小爷于不义?!君子相交,讲的便是一个信字,你如今要阿央为小爷卜卦,岂不是暗指小爷不信阿央会卜卦?” 一声暗笑,抓起了郡王那只局促不安的手。 郡王慌忙将一掌捏作一拳,不肯张开。 正色道:“今日与郡王萍水相逢,一见如故,便为郡王爷卜上一卦,算是聊表心意。” “郡王爷,便不要再推让。” 白峰崖和郡王侍从,好的望向我二人。 一手握住郡王手腕,另一只手使力,轻易打开了郡王爷紧攥着拳头。 顺着郡王掌心脉络,仔细堪舆一番走势,再观郡王三才五格面相,抿嘴一笑,放开郡王。 郡王神色躲闪,出言试探:“阿央,可看出什么了?” 故作神秘状,闭眼思量半晌后才道:“看郡王命格,命中注定,郡王爷与家人聚少离多。先前听及郡王提起老太妃,那便是老王爷常年在外,与郡王聚少离多。” 侍从不屑道:“老王爷镇守边关,一生戎马,此事谁人不知,何必算卦?” 白峰崖捏起拳头,向侍卫道:“我与少主来扈城不过三日,别说什么王爷太妃,纵然是西州帝君,我二人亦无从得知!” 侍从白眼道:“有心攀附,以有心算无心,自然提前打探好了一切。” 郡王拾起一根骨头,朝侍卫砸去,呵道:“哪里都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郡王看向我试探道:“还卜出什么了?” 浅浅一笑,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一“兄”字。 “恭喜郡王,恭喜老太妃,家中有喜,恐添二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春风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侍从眼中一亮,高声道:“郡王爷你瞧!这根本是个江湖骗子!”转头又对我道:“我家郡王尚未娶妻,老王爷老太妃膝下,只有一子,便是郡王爷,哪里有什么二子!” 我故作无辜道:“可方才看了郡王面相手相,又在心中卜一卦,却是显示郡王将有亲兄弟,且再过六七月,便要生养。” 那侍卫还欲再说,郡王呵斥道:“闭嘴!” 郡王转向我,看了半晌才道:“我家老子,确实年前回家一趟,平日聚少离多。而且,老太妃确实……怀有身孕,这也是前两日才诊出来的,连帝君小叔都不知道。” 侍从听及此,与同样目瞪口呆的白峰崖对视一眼,眼中全是惊愕,倒退两步,便风一般跑了。 郡王眼中愈发明亮,连连拍桌道:“阿央果真厉害!” 朝窗外探一眼,侍从身影早已不见,忧心道:“你那侍卫不知去了何处?” 郡王浑不在意,斟满酒道:“还能做甚?必定是去找老太妃通风报信去了。来,阿央,小爷我敬你一杯!” 伸手推去郡王的酒杯,笑道:“我此生已在神佛前立誓,滴酒不沾。不如以茶代酒,还望郡王爷不弃。” 郡王连连点头:“既然已经立过誓,小爷若再劝你饮酒,便是黑心。” 待酒足饭饱,看郡王面色仍有犹疑,便道:“郡王忧心的,可是姻缘?” 一双筷箸滚落,郡王浑然不觉,低头道:“阿央说的对,不知阿央能否帮小爷我看看姻缘?” 这郡王和圣女的姻缘,必定与常人不同。看他这一脸愁容,便知前路艰难阻塞众多。 浅尝一口热茶,笑道:“曲曲折折,明明暗暗,真真假假。郡王爷求的这段姻缘,可是相当之难。然,赤子之心不悔,或许终有一日,能够守得花开见月明。” 郡王的神色由忧愁转为开心:“守得花开,便是说,此姻缘有个好结果?” “或许吧,天机难参,天也未必知道。” 郡王年幼,连喜欢一个人,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盎然生气。 郡王一扫阴霾,把盏言欢道:“说的对!若事事由天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来阿央,我再敬你一杯。” 茶盏与酒杯相碰,各自饮尽。 白峰崖朝我点点头,道:“这些菜大多是本味,这几日与少主吃了不少西州酒楼,与咱们柒州比,还是差了许多。” 郡王道:“有何不同?难道这排骨还能煮出花来?不都是一个滋味?” 朝郡王一笑,道:“不知郡王可品尝过柒州琼华楼美食?那才真称的上色香味形俱全。” 郡王摇头道:“小爷还不曾离开过西州,连小爷老子常呆的边关都没去过,更别提柒州了!” “不过柒州物产丰饶,四季分明,倒是听过。不像我们西州,春秋如昙花一现,过眼便逝,冬日寒冷,夏日炎热。” 抓准时机,对郡王道:“我准备在扈城开一座酒楼,让西州之人,得尝九州滋味。” 郡王眼中一亮:“当真!难不成阿央还曾尝过柒州之外的,他国美食?” “是,我预备酒楼中菜色不拘泥于一国一家,只有色香味形俱全的,才能供食客品尝。” “不过……” 郡王忙追问:“不过什么?” “正如郡王爷先前所说,西州酒楼中的食物,量大,味鲜,不讲究色香形。” “譬如这道清水羊肉,若是在我酒楼中,必然选择羔羊肉,量自然比这里少不止一半,价必然贵不止一倍。” “我只怕,如此布菜,少有食客肯来。” 郡王挥手道:“小事一桩!阿央不知,小爷可是扈城风雅,只要小爷说好,食客必定蜂拥。” “再者,平常人吃不起羔羊肉,难道富家贵族还吃不起?” “说来,你这酒楼,应当开在西宁,帝城中人,更喜奢靡铺张,兴趣你的价越是高,食客便越是多。不过前提,自然是滋味颇佳。” 身体前倾道:“哦?可我初来乍到,恐怕帝城中的酒楼地契,不好买卖。” 郡王得意道:“这有什么的,交给小爷便是。” 起身抱拳,朝郡王一拜:“今日真是误打误撞,得遇贵人,那我便先谢过郡王。” 郡王亦起身拦住我拜他,笑道:“阿央何必见外,你肯长留西州,小爷便开心不已。” “好!如此,我这酒楼便算三成利润给郡王爷,以表我谢意。” 郡王摇头道:“你我之间,又何必见外。” “若郡王执意推辞,便是不当我做朋友,阿央心中,万分难过。” 郡王慌忙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好好!小爷应你便是,不过有了这一层关系,小爷我便能时时见到阿央了。” 郡王那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似有万般情谊,若非今日知他早有心上人,还当真以为是个断袖。 郡王从怀中抽出一叠银票,塞到我怀中:“寻常搭伙做买卖,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小爷正好钱多,便不能白占你这三成利。” 见我欲推辞,郡王往后跳了两步:“你若当小爷我是朋友,便收下!” 我亦不再推辞,笑道:“好,往后你我挚友二人,便合伙做生意,将白玉楼发扬光大,赚他个金满钵银满钵。” “白玉楼?” 见郡王似有疑惑,便道:“正是扈城城西,那座层高九楼的白玉楼。” 郡王点头道:“成,是盈是亏不要紧,若是缺钱,随时张口管小爷要,不必拘束。” …… 这是笃定白玉楼难有起色? 郡王似想起什么,道:“对了阿央,挚友是什么?” …… 这便是,扈城风雅? 浅浅一笑,解释道:“挚友,便是比寻常朋友,更为要好的朋友。” 郡王笑的开怀,朗声道:“那小爷与阿央,非挚友莫属了!” …… …… 回到白玉楼,已近黄昏。 将怀中的银票取出,交与我的账房先生白峰崖。 白玉楼后院中央,有棵百年大槐树。正与白峰崖说话间,老朽走到槐树下,似不经意般捡起一个烂瓦罐。 身旁的地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不过须臾,四座石凳并一座八仙圆桌平地而起。 等回神时,老朽已不知所踪。 如今无论是武卫白峰崖,又或者我,对于老朽的巧机关,都已见怪不怪。 白峰崖清点过银票,惊道:“少主,足有七千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出发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我道:“后来……你们因何而分开?” 雁回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珠:“有次……死了太多人。” “我这身本事,若用来谋害人性命,实在愧对师父,愧对苍天。” 雁回看向我笑道:“这世上,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有太多。若我为此迷失本性,便不是我。爱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若不爱时,便割舍一切,再不回头。” “当时我去意已决,他想了许多法子留住我。甚至……一支带毒的飞镖,刺穿了我腿骨,好在我命大,逃过一劫。也是那时,遇上云游方外的前任西州圣女,也是如今圣女宫寒的师父。她救了我一命,并希望我能去西州,若遇宫寒危难之际,救她一命,以此还情。” 竟料想不到,帝君兄长与雁回,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所以,你便一直隐居西州,为的就是还五年前的一命之恩?” 雁回点头,隐约的悲伤已经不见,皎洁一笑:“我只应了救宫寒一命,却未答应救西州。九州自有命数,我既曾通天理,就更不敢干涉命数。或许今日仁慈,救下一国之因,难保他日,终得九州灾祸之果。” 掀开被角,坐起身靠着墙根:“当初折道西州,有一层原因,就是因为听说,青风华曾在西州现身。” 雁回起身,将信放到我手中:“解铃还须系铃人,帝君的信,还是要你自己看,自己去解其中意。至于青风华,他确实来桃花坞寻过我。” “我那桃花坞不容男人的规矩,也是那时起定下的。我不晓得,时隔五年,他突然来寻我,又暗存什么打量,故而不曾见他。” 看着雁回道:“若他说,想同你和好,你是否会……” 雁回眉头微挑,未等我说完,笑道:“当初既然选择离开,便永不回头。”又抢道:“等小师孙出世,你身体养好些,到那时再告诉你,何处能寻到青风华。” “对了,下午准备做什么?” 点头应下雁回,笑道:“自然依你的意思,我如今这模样什么也做不得。还有两月生养,不如趁着这期间,为我儿亲撰卷几本,以供日后所习。” 雁回扶我下床,披上大氅,行至园中凉亭。 才出来半盏茶的功夫,雁回耳尖已冻得通红,武卫扛来两座红泥火炉,各放我与雁回脚边。又去屋里取了汤婆子回来,一个绣百子图的,塞到我手心,另一个画凛冬寒梅的,放到雁回身前。 掌心窜出阵阵暖意,握着汤婆子挨紧脸颊,顿时一股热流经脸颊窜进五脏六腑,浑身舒坦的不得了。雁回笑道:“这汤婆子上的百子图,是哪家做的?” 略微思量了半响,笑答道:“是安二家婆婆做的,想来是觉得雁回先生老大不小,合该嫁夫君,生胖儿,才做了这个敦促你。” 雁回舒了舒筋骨,握着手里的汤婆子瞪我:“我怎记得,是某人专门央安二家的婆婆做的?” 武卫往火炉添两块炭火,搓着手心道:“少主和雁回先生都记错了,这是安二家婆婆见我生的老实又英俊,特地做给我的。” 与雁回对视一眼,笑出了声。将手中汤婆子塞到武卫怀中:“如此,便物归原主。” 说罢不顾武卫窘迫,拿起笔沾了墨,往竹简上一字一字的写着,比往日都认真,也比往日更欢喜。 我与我儿,相伴十月,便要分离数年之久。但愿等他长大些,能读识字的时候,知道娘亲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他。 愿我儿,一生平安顺遂,知礼明智。 愿我儿,一生不陷风云诡谲,平淡度日。 不知写了多久,回神时,雁回已睡着,静静伏在桌上。耳边阵阵狂风呼啸,我竟不曾听见,天已经黑了,仰头望去,漫天星光,在漆黑的夜里生出点点明亮。 吸了吸鼻子,才发现鼻尖已毫无知觉。 武卫才添完新炭,抬头见我站起身,取了大氅盖到我身上,与我行至凉亭檐下。 武卫道:“少主,可是想家了?” 我并未答他,望着天空中的星辰,眼里却是帝君那双,比星辰更灿烂深邃的眼睛。 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武卫:“老张,你说西州会不会和青州一样,冬天有漫天的大雪。我们青州的雪,若下大了些,第二日清早一脚踩下去,是能没过小腿的。” 武卫往一片漆黑的夜里看了看,转头道:“这个时候,青州应该正下着雪。我记得,去年这会儿,连着下了三月的大雪。” “是啊,该下雪了。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不知道他好不好,不知道小十三、长命、汤十一、甄富贵……还有玄一……他们,好不好。 虽远隔千里,虽我从不曾提及,但我真的,很想你们。 轻轻叹口气,对武卫道:“回去罢。” …… …… 日子愈发冷,身子越发沉重,却半点都不难捱。每日时辰过的飞快,仿佛才打开竹简,没写上几卷,天已经黑了。 转眼之间,过了十二月。离生产之期愈发近,却没有半点之前的焦灼,希望能早日生养的想法,也渐渐变成了再慢些,再慢些。 生养之日,便是母子分离之时。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何年何月。总要……等到九州太平的时候。九州太平,又是什么时候? 好在孩子托付于雁回,我千百万个放心。 雁回在凉亭四周,加了两层厚的棉絮帘子,所以格外的防风防寒。一阵冷风突然窜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眼见是雁回,手里还捧着食盒。 雁回打开食盒,取出食盅放到我跟前:“炖了一盅冰糖牛奶燕窝,趁热喝,牛奶是村里人今早挤了送来的。” 捶了捶酸痛的腰身,接过食盅笑道:“正好写乏了,要补一补。” 雁回落座,看我捧着食盅小口吞咽,眉眼之间,却笼了一层黯淡。 放下调羹,小心问道:“雁回先生?” 雁回寻常,不大表露情绪,真应了人淡如菊这一说。今次眉头间拢着一层愁云,必定是出了什么难事。 雁回从袖中取出半枚玉珏,放到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冒险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眼才落到那半枚玉珏上,顿时惊骇异常,犹如细密的虫子啃食全身。从前在帝宫淡客斋的日子涌上脑海,吴嬷嬷慈善的样貌迅速闪过。 转向雁回问道:“这半枚玉珏……雁回先生从何得来?” 雁回见我模样,反问道:“难道小师侄你,见过这玉珏?” 从桌上取了玉珏,放在手心反复端详……玉珏劈裂的那端,刻着似鬼画符一般的文字。如今细细思来,与吴嬷嬷生前交给我的半枚玉珏所刻……当真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食指伸进茶杯,沾了茶水,照着那道鬼画符又临摹一遍,待石桌上显现文字,再将雁回的这半边玉珏对上…… 雁回:“是青州的青字。” 点头道:“没错,确是青州的青字。”只是当初吴嬷嬷匆忙之间,将此半枚玉珏塞给我,并未告诉我,这半边玉珏代表着什么。 拿起玉珏,看向雁回:“雁回先生,你这半边玉珏,是从何处来?” 雁回轻吁一声,道:“这玉珏,是从青风华那里偷来的。从前他对这玉珏看的极为紧要,我临走时,偷偷潜入他房中取了来。此五年间,风平浪静,从未有过他的消息。可昨日……他又来了,要我将这玉珏归还。” 这剩下一半的玉珏,竟在青风华手里。那关于帝君的身世,青风华又知道多少? 雁回的模样有些局促不安,用玉珏在雁回头上轻敲,笑道:“你竟将他如此重要的东西顺走了,难怪青风华要用毒镖暗伤你。” 雁回道:“这玉珏…..也不算品质上佳,雕工更是一般,到底有何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我也说不出来。”摸了摸手心间的玉珏,叹道:“只是似乎牵扯一桩前朝秘闻,至于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也难思其解。” 雁回眉宇间的哀愁一闪而过,自嘲道:“我以为,他来寻我,是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直到今日才明白,他竟另有所图,原是,为了这玉珏。” 我道:“难道之前几次,青风华未曾提起玉珏的事?” 雁回摇头道:“前几次,我根本未给他说话的机会。昨日来时,想起你有事寻他,故此有意多说了几句。” “既如此,这玉珏就放在你这里,日后他顾忌着玉珏,必定会见你。” 雁回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玉珏上,不肯离去。洒脱一事,说来容易,行来,却十分难。飘逸洒脱如雁回,也难免俗。 将玉珏收进怀中,拉住雁回道:“其实……内玺那人,也是不错的。” ……. ……. 青州帝宫,淡客斋。 青华每夜披完折子,都会来淡客斋坐上一坐。时间一久,倒也养成了习惯,不来反倒不自在。 前月蕙嫔说闹肚子,又顾忌着蕙嫔身后的镇国公一族……如今青州以西,紧邻唐州的地界,正由镇国公一族镇守,若此时后宫生出是非,难免惹来前朝波动。 是以,青华批完要紧的折子,锁着眉头去了霜云殿。一顿好生安抚过后,又匆匆回了议事阁,紧跟着处理剩下的折子。 密探来报,唐州和西州的战事吃紧,双方损伤惨重。青海和东州打的不咸不淡,跟过家家一样,两国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青华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不少,可大瑶帝君诈死一事,始终是他心头一根毒刺。根据线报,长期盘踞苏府附近,和苏阳离身边那个叫小十三的丫头,来往密切的蒙面人,经确认正是珞珈山门人。 而且此人,在青华的禁卫军即将抓捕大瑶帝君时,横插一手,救走了大瑶帝君。 青华震怒,他不知道珞珈山的门人,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大瑶帝君苟活性命之后,又来青州,是为了什么。 身为一国帝君,没有比事情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更令人生气和忧心。 青华当即传令,召汤十一进宫。 从前苏阳离在青州时,他尚且还有些忌讳,通常都是半夜传召汤十一。如今苏阳离远赴他国,自然没什么好忌讳的。 汤十一听的一头雾水,但根据帝君描述,那蒙面人似乎就是自己的二师弟。 议事阁空旷且大,足有半个朝殿。黄昏时分,汤十一只看得到深处帝君的背影,还有光线之下,拉长的影子。 “我一定带回二师弟,不让他犯下错事。还望帝君彻查珞珈山一案,还本门上下,百余口师兄弟一个公道。” 帝君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冷漠的不含一丝感情:“珞珈山一门,早已无存。况且,据本君所知,早在珞珈山灭门案数年前,你已被驱逐。” 汤十一眉眼低垂,回答却无比坚定:“十一乃师父一手栽培,教养长大。师门恩情,铭感在心,永生难忘。” 青华不过想确认汤十一,能为珞珈山一门做到什么地步,见此回答,满意的点头,轻声叹息道: “上次,你暗中告知本君,苏阳离命你开辟暗道一事,做的很好。不过,恐怕你入帝宫密会本君,你那二师弟也知晓。” “本君与你,都不希望国师知道这件事。所以,尽快带回你的二师弟,至于大瑶帝君,自有禁卫军负责处理。” 汤十一心中一震,止不住战栗。 当初在潼关,因传信平城邯霖一事,未向帝君告密……他被黄霑鞭打拷问,废了右手。后来伤愈,回到帝城,帝君又亲自带他去暗牢,让他亲眼目睹,珞珈山左长老如何惨死他面前。 “汤十一,你可以违背与本君之间的约定,替苏阳离隐瞒一些,你本该向本君如实告知的事。” “但你也该知道,任性妄为的后果。珞珈山一门,剩下的长老不多,难保下次,便轮到你心心念念的师父,死在你面前。” 他永远记得那夜,暗牢中帝君说的字字句句。帝君说的随意,仿佛不是威胁人的话,而是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一般。可于他,字字锥心,肝胆俱寒。 他看着受鞭挞之刑而死的左长老,被随意拖入暗牢西苑,拉了一道极长的血印。 他永远记得那夜,暗牢中帝君说的字字句句。帝君说的随意,仿佛不是威胁人的话,而是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一般。可于他,字字锥心,肝胆俱寒。 他看着受鞭挞之刑而死的左长老,被随意拖入暗牢西苑,拉了一道极长的血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绕指柔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眉头挑起,冷笑道:“看样子是没来过。” “连出殡,都不打算来了。” 柒州帝君何等金贵,国事繁忙,竟连自己嫡妻的丧事,都统统撒手交与旁人。 那丫头若是泉下有知,是否还能说出那句她从不曾后悔的话? 他不肯来,我则偏要叫他来。 …… 宫女突然跪地磕头,边磕边央求道:?“苏郎君,帝君能同意您进宫,为主子娘娘办丧事,那您在主子娘娘的母家青州,必定是身份十分贵重的。” “能否请您……”那宫女一把抓上我衣襟,哀求道:“请您去曦妃宫里,劝说……劝说帝君。” 宫女抬头望着我,泪珠子啪嗒往下掉,抽噎道: “今日送主子娘娘走,主子娘娘也一定希望帝君能陪着他。” 她如今敢与我直视,敢抓着我衣襟,便是全然不要命的打算了。 须知卑不可视尊,说话时眼神都需避忌,更遑论抓着我的衣襟,以下犯上。 这般逾矩,便是杖毙也不为过。 若今日不除曦妃,只怕我这边不计较,总有人会对青晴帝后殿的人,一一下手。 如今我这个青州母家的人在,她便敢这般胡乱杀人,毫不忌讳,可知那丫头隐忍了多年,活的有多不顺心。 今日她出殡,我便当着她的灵柩,好好计较一番。 伸出一只手,抓向宫女纤细的胳膊,提力一拉,道: “起身罢,你们帝君不在曦妃宫里。” 那宫女,顿时便如死了心一般,浑浑然起身,眼上蒙着一层灰霜。 “苏……郎君,奴婢省得。” 她匆匆低下身,双手合结放在右胯处,微微一伏,嘴里轻声碎念道: “他国外男,无论几多金贵,自然也是管不了咱们帝君的后宫……” 见她浑噩间,眼瞧着就要撞上门槛,忙出声唤道: “慢着!” 见我喊她,宫女下意识转身,忽又似想起什么,眼里满是欣喜。 “苏郎君,可是有办法了?” 大袖一挥,走到她跟前,歪头轻笑: “你去曦妃宫里,告诉她帝后已仙去,速来灵堂守灵。” 那宫女惊得一个踉跄,后退一步扶住门槛,摇头道: “苏郎君,曦妃哪里是我请得动的……” 眉头一挑,故作城府道: “你只管去传话,若她不来,自有人请她来。” “若是她不肯,或者不见你,只差个人随便打发……又或者着人打你……” “你只管尊了礼数,拜她一拜,再说句“帝后有请,得罪了。”,自有人会帮你。” 那宫女不敢置信,直摇着头道: “主子娘娘已经仙逝,如何还会传话?” 我挺直了腰身,一只手负在背后,一只手掀开门帘,露出一只眼睛瞧着灵堂,嘴角微微扬起。 “你只管,去就是了。” “我来了七日,就听了不少关于曦妃的故事,今日若不仔细瞧她一瞧,再叫她实心实意给我晴儿上柱香,三叩九拜……” 眸间闪过一丝狠厉,猝然扫下帘子道: “也白枉我疼她这一场。” 那宫女潸然泪下,诚心实意地对着我三叩九拜,行了好大一个礼。 她站起身,一把擦去泪水,道: “奴婢去。” 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空气道: “都听清楚了?把人拿来,中途交给武卫。我会让武卫在宣和殿接应你们。” 拧着眉头想了想道:“还有赃物……金叶子,和那个贴身宫女,一并带来,一个不留。” “再去议事殿通知柒州帝君一声,他的爱妃被我苏阳离拿了。” 又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必通知柒州帝君了。” 只怕这小宫女一到曦妃宫苑,再由暗卫把人绑了强行带来……合宫那么多双眼睛,曦妃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有人会去通报。 何苦来哉劳烦我的人跑一趟? 那宫女一时怔住了,结巴道: “苏…….苏郎君,您在同谁……说话?” 柔了柔音色道:“帮你的人。” “去吧,早去早回。” 宫女站起身,行了两步又转过头,深锁眉头道: “苏郎君,奴婢想为主子娘娘报仇,和苏郎君一样想让曦妃,为主子娘娘磕头认错…….”她努了努嘴,抬头道:“曦妃是唐州的公主。” 唐州的公主...... 难怪这样猖狂,任由妃嫔灭后,柒州帝君都不过问一句。 神色如常,道:“去吧!” …… 从灵堂大殿的偏门而出,东南角深红的宫墙下,板凳刑具已不见了,只有一滩比宫墙颜色,还深的血迹。 拢着袖子,绕过那滩血迹,走到墙角,摊开袖子,取出一只流星球,拉了引绳,抛向天,又拢起袖子,后退两步。 一束流星炸开在天空之中,仿若银星飘落人间,四散而去,美极。 沉闷的冲声,被震天响的哭声一掩,却听得不真切了。 算算时间,在宫门口偏殿吃茶的武卫,看到信号赶来……再去宣和殿接应暗卫……. 柒州帝君同时看到,灵堂处有异像…… 可惜他不肯来灵堂,必定忌讳着什么,若只说曦妃被我绑到了灵堂,他或许…….未必会亲自来一趟。 但如今,有这闪耀星空的流星球。 他必定会料想,我抓了曦妃,可能不止守丧守灵这么简单。 不管他是否真心实意的宠爱曦妃…… 只要他知道曦妃有危险,看在唐州的面子上,他今夜,也不得不来一趟。 夜色阑珊,殿门外挂满了白灯笼,灯笼里的烛光微弱,在黑夜的风中,一摆一摆。 太吵了。 尤其是不带真心的哭声。 慢慢走出灵堂殿院子外的大门,顺着官道踩步数。 一步…… 两步…… 那丫头信上,总是在报平安,我以为她过的好。 人间事,错错对对,好与不好。 竟也没个古圣先贤写撰册,告诉我,究竟如何分辨。 柳絮纷飞,夜如白昼。 今夜青晴出殡,合宫都忙碌着。 官道上有许多小太监在忙碌。 灵堂殿外,有一偏殿,人来人去熙熙攘攘,看着极是热闹。 “苏郎君安好。” 迎面来的宫女太监,见是我,会侧身让道行礼。 “哎……慢着。” 那白净的太监站定,侧身低头。 伸手指向灵堂侧的偏殿,问道:“那里是做什么的?” 小太监不敢直视,侧身低垂着眉眼瞧去,答道: “回苏郎君,是朝里的命妇。” “今日帝后娘娘发丧,那些命妇们,等会儿也是要一起去皇陵的。”小太监补充道。 点了点头,多瞧了那偏殿一眼,挥手道: “无事了,你下去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蜜糖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武卫来的极快,老张凑近道: “属下等收到主子消息,即刻赶来,柒州帝君那边,派来看着属下们的人,有一波跟着,有一波应该是去禀报柒州帝君了。” 说着,老张抬眼往一旁昏暗的林木中一撇。 摇头笑道:“无妨,喜欢跟着,就由他们跟着。” “暗卫在宣政殿等你们,他们的身份,不宜现于人间,由你们去接应。” “再准备一根上好的沉木,要十足沉的。” “等会儿要你们打人,就专捡腰背打,狠狠的打。” 老张摩拳擦掌道:“好久没打过人了,属下遵命。” 瞥一眼老张,轻飘飘道:“若二十板子还打不死个人,你明日也不必在我跟前了。” 老张瞬间收起嬉笑,严肃道:“属下遵命。” 我凑近他耳畔,低声道:“还有个金贵的,务必十个板子就要死得透透的。” 老张一拍胸脯,道:“主子放心,属下等皆习武之人,一板子打死人,都不再话下。” ……. 虽说柒州四季如春,但现下正二月底,恰是倒春寒的时候。 夜里穿得单薄,还是会觉得冷。 支使着小太监,去替我拿条长板凳来。许是专到库房寻了去,过了好半天,扛了条漆红的长凳来。 这条长凳,红的渗人,尤其是在夜里。 叫人摆在灵堂大殿外,最中央的位置,摸着红漆坐了下去。 我身旁还有一个武卫,便随手点一个小太监来,带着武卫去趟,专埋犯错宫人尸身的乱坟岗。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挨了板子被打死的小宫女,又从乱葬岗抬到了我眼前。 伸手一招,叫武卫挪到漆红长凳的右边。 那从乱坟岗回来的小太监,偷偷打量我一眼,跑了。 说是埋尸首,其实不过是靠近帝宫后头的一座矮山坡,专挖了个大坑,死了便找两个侍卫扔进去。宫里宫外有亲友的,使两个银钱,把人挪出来,找个地方葬了。 若是孤苦无依的,也就一直扔着。新尸叠旧尸,也算埋了。 老张先折返了回来,告诉我其余武卫正在去接应的路上。 又不知从哪里取了件明黄的褂子,虚盖在我身上。 这帝宫里的消息,传得最是快,一时间哭丧声也止了,偏殿里隐约的笑声也平息了。 拢着袖子抱在胸前,索性闭上眼,轻轻叩着手背,数着时辰。 连着喧闹七日的灵堂大殿,终于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张道: “主子,人来了。” 睁开眼,身前跪着个穿绯红金丝软烟罗裳,头戴金玉龙凤冠的……妃子。 一双吊梢眉眼里,全是怒气。 再往旁一瞧,是个衣着打扮,皆好过寻常宫女的,想必是曦妃的贴身侍女了。 从大袖里伸出一只手,对着老张一伸:“拿两个核桃盘一盘。” 老张打怀里一摸,恭恭敬敬地递过来。 手里盘着老张的狮子头,翘起二郎腿,悠哉道: “曦妃娘娘大驾,应请到里头,给去了的帝后跪上一跪,何苦来哉的要跪我?” 指着曦妃,看着摁人的武卫道: “柒州帝君的妃子,好好请过来就是。如何还塞了嘴?把那洗脚的抹布,从嘴里拿出来。” 武卫听罢,取出了塞着嘴的布团。 曦妃站起身,狠狠朝地上,吐了几口喉咙里涌上的酸水,抚着胸脯骂道: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狗奴才!瞎了眼睛绑本宫!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说话间,吊梢眼一翻,横向我道: “死都死了,生前无须跪,死了一样无须跪!” 稳稳当当坐着,低头看向把在手心里,泛着油光的核桃,复又抬起头道:“掌嘴。” 余光扫向宫人,听我这话,皆是面面相觑。 曦妃水袖一扫:“谁敢!” 转头看向曦妃的亲侍,伸手一指,道:“解开。” 曦妃只是塞了块布头在嘴里,这贴身侍婢,是五花大绑着的。 那贴身侍婢,伸手取下嘴中的布,提起手掌便朝武卫一个耳光甩过去。 冷笑一声,对着武卫道:“她方才这一巴掌打来,算算风劲,约莫有几成力?” 武卫抱手,恭敬道:“回主子,十成力。” 点头道:“这巴掌虽未打着你……”看向那贴身侍婢道:“我的人,我自己都不曾打过。” “既然你出手打了他,那便也让他,打回你去。” “至于你躲不躲得过,就看个人造化。” 那贴身侍婢吓得退后两步,望向曦妃。 曦妃脸色变了又变,道:“你这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私掳宫妃,已是万死不为过!” 见我只静静坐着,未看她,似乎又长了些底气,伸手指向我道: “信不信本宫扒了你的皮!” 轻轻叹口气,对着武卫道:“打。” “应是几成力,无需我教你。” 武卫道:“十成。” 说时迟那时快,等满宫的人未有反应,武卫的巴掌,已经结结实实落到贴身侍婢脸上。 十成力。 一巴掌直将那宫女打翻在地上,半张脸打破了面皮,血泊泊顺着嘴角流出。 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向曦妃。 这跋扈的人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丝惊恐。 柔声道:“进灵堂,去给你柒州的主子娘娘,磕个头,上柱香。” 曦妃整个人,有些哆嗦。偏过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婢。 那婢子,也难得流着眼泪,却未哭出声。 捂着半张泛红破皮的脸,摇摇欲坠,缓缓站起了身。 松了松脖子,笑道:“曦妃自己去就是了,让这样一个没了体面的宫女跟着,怕是要惊扰我妹子的魂魄不安。” 曦妃大骇,退后两步道:“她是你妹子……你……你是青州帝君青华?!” 微微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不是。” 转头盯着曦妃,手里盘着核桃,笑道: “他算个什么?” “比不得我行事张扬,无所顾忌。” “哪怕是你们柒州帝君在此,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若是跪好了,曦妃的这一巴掌,也可不作数算了。” “我的手下人,会些功夫,打花了曦妃如花似玉的脸蛋,柒州帝君可要伤心了。” 曦妃颤着身子,蹒跚走向灵堂。 余光瞧着她走进了灵堂,方喊了一句: “诚心诚意地跪,若我妹子告诉我,你跪她跪得不心诚,那可得一直跪到出殡的时候了。” 十几个妃子见曦妃往灵堂来,原先还扒在门槛上凑热闹,一下子同真见了鬼一样,涌进灵堂安安生生低头跪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灵山客,灵山客,群仙为谁来鼓瑟?遥闻天上鼓瑟声,声声悲愤声声切。” “灵山客,灵山客,舍身忘情情亦烈。不闻雄舟从君走,唯见潮起潮又落。” “灵山客,灵山客,从此相伴唯黄鹤。昔日良弓和骏马,至今无人能骑射。” “灵山客,灵山客,悠悠长恨何时灭?李波欲掬灵海水,泪水和流到长夜。” …… …… 一遍复一遍,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直至……灵山客熄,沉睡的呼吸声响起。 似鹌鹑一样紧紧缩了大半日,不敢动弹分毫,见他睡熟,缓缓将脑袋伸了出来。 青华身子一动,眉心微微拧着。 立时吓得我似鹌鹑一般不敢动弹,过了许久,确认呼吸均匀,是睡熟了,才敢伸出手。 我虽喜欢漂亮的女娃娃,却是更喜欢他的。 从眉头到耳朵,通通摸了个遍。 见他睡的安稳,又探出脑袋,像只鸡崽子一样,满脸都轻啄了一通。 伸出袖子,擦了擦留在他脸上的口水,两只手抱着一张俊脸,又亲了一通。 反复三次,方才满意的作罢。 抽出压在青华身下的腿,又偷偷瞄了瞄,见他没有反应,双手交握,将一条腿搭到他身上。 畅快。 索性将另一只腿也搭到了他身上。 看着身旁的八尺美人,压低了声,阴险笑道: “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八尺美人儿!” “今儿个,让爷来好好疼疼你。” 带着调戏良家妇女的眼神瞄向青华,见他虽双眼紧闭,嘴角却上扬了不少。 嘴角处,还生了一道褶子。 莫不是......醒了? 浑身一个机灵,掀起被褥,将脑袋埋进去。 黑暗之中,睁圆了眼睛,极安静。 只有沉稳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偷偷伸出脑袋,身旁熟睡那人,原先笑出的褶子已经不见。 一点点挪到他脸前,在额心一弹指。 低声骂道: “小混蛋,做什么梦笑得这样开心?” 虽说我哭了一日,又睡了大半日,夜里觉浅。可眼睛又胀又涩,只有闭着才舒坦些。 对着青华薄唇一亲,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 心里噗通噗通跳着,跳久了,便也不跳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恍惚间,有人来了又去,还抢我被子。 狠狠一蹬,将被角死死抱在怀中。 眼睛上温温的,软软的,舒服极了。 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来回敷着。 “灵山客,灵山客,独自去游天上月。本欲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百花谢。” “灵山客,灵山客,群仙为谁来鼓瑟?遥闻天上鼓瑟声,声声悲愤声声切。” “灵山客,灵山客,舍身忘情情亦烈。不闻雄舟从君走,唯见潮起潮又落。” …… 不知是谁在唱童谣,这样动听,这样温柔。 …… 黄粱一梦三千场,浮生爱恨只一瞬。 醒时,幔帐紧闭,床上只我一人。 另一半的床铺,干净整洁,全然瞧不出有人呆过的痕迹。 歪头想了想,又掐了掐大腿,昨夜,他确是来了。 爬下床,来不及换衫踩鞋,跑到窗户前。 一支檀香徐徐燃着,白烟袅袅。 窗扇紧闭,撑杆放在窗阚上。 昨夜这扇窗户,是大敞着的,想是他走时关的。 也就是……他昨夜当真来了。 并非我睡糊涂了发梦。 一只光脚,踩在另一只光脚上,弯腰摸来撑杆,将窗扇撑开。 眼前梨花乍开,雪一样。 对面的阁楼也敞着窗户,他站在窗下,一身绿衣,霎是好看。 隔得太远,看不分明神色。 大力挥手,还跳了几跳。 一脚踩滑,整个人跌落地上。 爬起身揉了揉屁股,朝对面看去时,绿色的大袖,也在挥着。 心中一喜,光着脚跑下楼,跑到屏风后捡衣服。 柜子里放了许多衣裳,大多是素净的白衫。 想着什么颜色的衣服配绿衫,将整个柜子都翻了一通,明黄色的不好,白色的也不好。 大红色的才好。 红配绿,才是正道。 翻捡了许久,只寻到一件桃粉色的薄纱衣衫。 虽是不及大红,却也勉强将将凑数。 又寻了顶青玉冠,绿腰带。 洗了脸,漱了口,换了衫,束上冠,揣一把扇子在怀中,匆匆忙出门。 提起衣摆,穿过梨树林,奔向对面的二层阁楼。 今日不知为何,阁楼外竟无一人把守。 上楼,行至屏风前,一扇白玉梨花屏风后,隐约坐着一个人。 “君上。” 敛着一脸笑意,桃色衣摆抱在怀中,瞧着做在圆案前的青华。 青华转过头,放下手中碗筷,双手放在膝上,一双眼,自上而下打量我一通。 “可过早了?” 他眉眼藏着笑意,声音淡淡的。 摇头道:“不曾。” “坐下用。”青华拿起碗筷,手里捏着筷子,指了指桌面。 拉过凳子坐下,便笑着看他。 青华拿起调羹,送一口清粥入嘴,慢慢吞咽着。 一口粥慢吞吞吃罢,目光落到碗上,淡淡道:“自己盛。” 说罢,舀起一调羹,送入口。 “哦。” 原想着还能被伺候一回,果然翻脸无情是帝王。 摸了摸鼻子,又搓了搓手,将一张圆案瞧了个遍,几近瞎了眼,也没瞧见有旁的空碗。 吞了吞口水,斜眼看向青华。 他握着碗,将最后一口送进嘴里,调羹放进碗中,碗盏放到桌上。 伸手遥指了指,一侧的黄梨木案几。 腾的站起身,走到案几处,上头确实摆着盏白骨瓷碗。 还有一只调羹。 伸手取了,走到圆桌坐下,舀了满一碗白粥。 正捧着碗要吃粥,方送到嘴边,青华道:?“本君用好了。” 点头应和,正欲送粥入口,他道: “本君,再陪你用一碗。” 说着,青华推了推自己的碗盏,淡淡瞥我一眼。 我是个善迎须拍马的,立时便会意了。 放下手中碗盏调羹,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替帝君盛了一碗,再恭恭敬敬的送到跟前,又拿了公筷,替帝君夹了两口小菜。 弯着腰身,双手递到他身前。 “君上请用早膳。” 青华从容接过,拿起了调羹。 见他用膳,我便也坐定,捧起了碗。 一口粥将要送入口中,青华道:?“听过国师在柒州帝宫,曾放言,小小青州帝君,还不曾放在眼中?” 说罢,一口粥送入口中,慢慢嚼咽,好不从容自在。 我立时便放了碗,站起身,立在一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春时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眉峰如星剑,轮廓似刀斧精心雕刻,分外好看。 青华负手而立,静静看向我。 夜色沉醉,微风吹拂,轻纱幔帐随风肆意撩摆。 他的脸上,既无笑意,也无怒气。 只静静,望着我。 烛火透过斑驳光影,印上他的脸,不断跳跃。 两只手扒在床阚,一只脑袋透出床帘。 窗扇大开,也里凉风直透过轻纱幔帐,往拔步床里灌。 便连眼泪,也是凉的。 狠狠吸了吸鼻涕,一张口,有许多话要说。 话到喉头,千般言,万般语,化作绕指柔。 “你可……抱抱我吗?” 寥寥七字,说出口,便连呼吸都窒了。 狠狠掐一把床阚,心里痛骂自己,竟这般没骨气。 可一双眼,带着无限殷切期盼,无数水汽,缠绕在窗边墙角,八尺身长的深渊墨星里。 他许是未料想,我竟说这样的话,眸中色彩斑斓变化,却是怔了。 见他毫无动作,浑身血气自下涌上,立时明白,何谓羞愧二字。 何谓……无地自容。 胆怯地缩脑袋,一点……一点……将自己缩进拔步床。 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望着微风吹拂,微微摇晃的轻纱幔帐……?还有幔帐身后,晕在烛火中的人影。 用尽浑身力气,把脑袋埋进膝里。 眼睛酸痛的厉害。 心底还有微微苦涩。 抬头上望,拔步床里玄色幔帐直通天际,黑夜漫漫,望不到头。 这淡客斋,怕是不吉利的。 自打进来,眼泪止都止不住,半点不听使唤。 如今,索抱被拒,一张脸又红又烧。 伸手摸上脸,眼睛也烫得厉害。 只怕是哭肿了。 不好看的。 拉起被角,探进脑袋,一点点将整个人缩进去。 身后突然,灌进一阵冷风。 还未塞进被子里的屁股,格外凉。 梨花香气袭来。 凉薄丝绸贴上后背,冷得我浑身一机灵。 紧跟着,是人身上的热气。 他自身后,紧紧贴上我腰身。 脑袋轻轻伏在我肩上。 …… 心里烟火炸开,斑斓绚丽。 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整个人便受不住重压,重重砸到了床上。 身上那人,往上爬了爬,箍得更紧。 嘴角下意识绽开笑,便觉得,就这样被压死,也没什么不好的。 人却是贪心的。 只被压了一刻长,却觉得,身子似要散架。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 抽出手搡了搡,背上的人毫无动静。 我大半个人,蒙在被子里,身上像砸了千斤重的东西,一时间连呼吸也不顺畅。 一腔柔情,只剩下无数个蒙在被褥里,带着笑的白眼。 透过被褥,瓮声瓮气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罢。” “嗯?” 身上的人,不安分的动了动。 一声呢喃,迷离又色气。 “君上有几斤重,自己不晓得?” 这话一出,压在身上的肉山,瞬间弹开,被褥也被一把扯开。 拿着酸痛的自由之手,揉了揉被重压的腰身,大口喘气。 下一瞬,被人扑倒。 一个八尺长的小姑娘,钻进我怀中,倚在我肩上,脑袋埋进我胸口。 大被一拉,悬空而起,稳稳落到我二人身上。 一只手,紧紧箍住我腰身,一条腿斜跨我身上。 另一只手,拉起我的胳膊,放到他腰上,又使力摁了摁。 顺势揽住,那只手才松开。 “好香。” 他说……好香。 语调慵懒,似是吃醉了酒一样。 伸手抚上他头顶,摸着手里顺滑的青丝,狠狠吸了一口怀中的梨花仙男,边抚边道: “吃酒了?” 三分关切,三分调戏,四分甜蜜。 不安分的脑袋在我胸口微微蹭着,过了许久才道: “不曾吃酒。” “便醉了。” 伸手推落跨上我腰间的腿,他便立时又换条腿,蹬在我身上。 微微侧身,一条胳膊透出被褥,掀开幔帐,透进细弱昏暗的烛光。 烛火下,青华嘴角轻扬,一双眼紧闭,狭长的睫扇,微微闪动。 下颌在灯火中,显得更加凌冽分明。 伸手抚上怀中人的眉心,指尖轻轻捻着,他便肆无忌惮的笑,身子动了动。 指节顺着眉心滑下,划过鼻梁,滑下鼻尖,轻轻打转。 一双眼睛,落到泛白扬起的薄唇上。 再无法挪动半寸。 撑起脑袋,缓缓下移,凑近薄唇,浅浅一啄。 香甜,温软。 怀中紧闭着的双眼,瞬间睁开,望向我的一双浩瀚星河里,尽是欢喜。 再真切不过的欢喜。 他望着我,我望着他。 良久无话。 过了许久,怀中人嘴角一扯,挪开了脑袋。 箍着我腰身的手脚也顺势松开,整个人往上挪了挪,三千青丝落到玉枕上。 被褥起伏,大臂一伸,将我揽进怀中。 侧过身与他相对,指节攀上他腰身,轻轻搂住。 额间一凉,带着湿软柔嫩。 青华在我额间轻啄一口,旋即将我抱的更紧。 良久,他开口,声音微颤: “本君知道的。” 抬头望他,伸手捏上下颌,将一张俊脸转过对着我,食指在下颌处摩挲打转。 “知道什么?” 他眯着眼,睫翼微微闪动,凑近我右耳畔,音色撩人: “知道你……爱本君。” 说罢,旋即离首,转向我另一只耳朵。 “本君也是。” 热气卷进耳朵,自耳畔痒到心尖。 未做否认,笑意更深,抱他更用力了几分。 伸手抚上我面颊,大指来回摩挲,带着冰凉,带着温存。 抬头望他,四目相对。 心有千言万语,有许多不解,还有许多思念。 指节扯上玄色的领口,凑近道: “听说君上……纳了许多新人。” 抱着我的身子一僵,星眸深渊紧闭,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到额心。 他团了团我,声音低沉,不容抗拒。 “阳离。” “所有……明日说。” “本君……许久不曾这般安心过。安心里,又时时忌惮这份安心,下一秒便不复。” “今夜,什么都不谈,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帝王威严里,带着一丝乞求。 缩进他怀里,点了点头。 温暖有力的大掌,一遍遍抚上背心,轻轻拍着。 嘴里柔声念着童谣: “灵山客,灵山客,独自去游天上月。本欲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百花谢。” “灵山客,灵山客,群仙为谁来鼓瑟?遥闻天上鼓瑟声,声声悲愤声声切。” “灵山客,灵山客,舍身忘情情亦烈。不闻雄舟从君走,唯见潮起潮又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游河骑马 心底一沉,放了碗,起身,立在一旁。 昨夜抱着我时,唤我阳离,还什么怕失去我。 今日架子倒是大,一口饱饭没吃着,折腾我一通,急不可耐地开始问责。 男人一张嘴,赛过骗人的鬼。 用眼角余光偷偷扫过去,他罢那句,便稳若泰山一样的喝粥。 若能从帝君一张脸上窥探心思,却是天方夜谭。与其看他脸色寻后路,还不如胡乱盲猜一通。 过了良久,第二碗也吃了个干净。 帝君从怀里摸出黑丝帕子,在嘴角按了按,对折帕子,收进袖口。 指节在桌上敲了敲,道?“再盛一碗。” 朝粥盏望去,却是没有多余的粥了。 帝君只坐着,纹丝不动,全然瞧不见粥盏空了的样子。 瘪着嘴,极不情愿的把自己那碗,还未来得及用的粥,推到了帝君眼前。 帝君眉心一皱,旋即舒展,取了我碗中的调羹放在桌上,抬手拿起自己的调羹,一点点送进口中。 昨日就睡到日上三竿,潥阳公主送来的饭菜也不曾用,后来去了老宅,玄一要做鱼,又生了气,鱼也没吃着。 紧跟着邯霖,帝君晚上设宴接风,一觉睡醒已是三更半夜。 只是那会儿正伤心,伤人的人,是不知饿的。 一觉睡到天光,便巴巴跑来找他,是自己吃饱了,再陪我用一碗,结果还得着伺候,连我那碗粥也吃了去。 摸着肚皮,舔着舌头,眼睁睁看着他将我那碗粥用个干净。 桌上还有两口咸菜,也让他夹了,搅进粥盏里,拿着调羹将盏底的残粥吃个精光。 虽他是君,我是臣,自然是臣子伺候君主…… 我便是太久不见,只记得他的好,将他从前抢食的种种都忘了个精光。 那会儿去芙蓉镇,玄一熬了好一锅红豆沙,原是给我吃的,醒来也叫他吃了个净,半点不曾留。 帝君畅快的将人脸大的粥盏放下,脸上终是出了一丝笑意,转过身,仰头看向我道 “好久不曾吃的这样舒坦了。” 着,伸手一挥,指向粥盏道?“若非玄一是个武将之才,君还当真是想让他做个御厨。” 帝君伸手拉上我衣袖,及我顺着他走近桌面,指着吃净反光的粥盏碗盏道 “就这寻常的白粥,便也熬的这样香滑。” 又伸手指了指还留着酱汁的菜碟,叹道 “便连萝卜干都成做出山珍的味道来。酸脆,解腻,爽口!” 他那边的尽心,全然不顾我一张脸,黑得如炭一般。 好一通夸赞玄一的手艺,终是放开了抓着我的衣袖,一脸赞叹看向我道 “还是国师会吃,能哄得玄将军洗手作羹汤。” 脸皮抖了几抖,赔了一早上的心谨慎全然打翻,冷眼看向帝君,道 “他做的好,臣吃多了,自然嘴刁不少。” 帝君一脸笑意,霎时僵住。 笑意渐渐退去,一张脸,冷过积雪三千年的昆仑山。 过了许久,帝君低着头,道 “同君一起用饭,国师便这样不快?” 拢袖齐面,双臂大张,伏地一拜,起身道 “能伺候君上用膳,是为臣子的福分,臣惶恐,但臣更感天恩。” 帝君喉结一跳,沉着脸道 “什么样的福分?” 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道 “寻常伺候帝君用膳的公公们是何等福分,臣便是一样的福分,分毫不差。” 青华脸皮动了动,沉声道?“若是国师和玄将军一起用膳呢?” 一双眼望向别处,答道?“自然是谈不上什么福分不福分的。” “良朋同桌,推杯换盏,互相谦让,只求吃的舒心。” 帝君道“想来国师也是像替君盛粥布菜一样,替玄将军布菜了?” “那倒是不曾。” 帝君脸色缓了一缓,眉头一挑。 冷眼瞧他,又看向别处道 “寻常都是玄一将军,替臣布菜。” “臣爱吃什么,将军便做什么。” “若是吃什么虾子螃蟹,还会替臣剥了壳,挑了虾线,再调好蘸水,送到跟前。” 每一句,帝君的脸色变沉一分。 歪头瞥一眼,冷着脸道 “玄一将军相貌俊俏,骨骼健壮,有勇有谋,待人体贴,慈眉善目。” “不知哪家的姑娘,能有这个福分,嫁给玄一将军。” “想来,嫁给玄一将军,便是天下间,九州上,第一幸福的女子。” 罢,我便抱着手,看向他处。 “天下间第一幸福的女子?”帝君道。 毫不退怯,果决道“是。” 桌上茶盏一震,帝君道“好一个天下间第一幸福的女子。” 帝君看向我道?“国师可想做这个天下间第一幸福的女子?” 佯装思,一手捧着下巴道?“天下间的女子,自然都是希望夫君疼爱,相敬如宾,琴瑟和谐的。” 看向脸黑似炭,眼如冰渊的帝君,不紧不慢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帝君皱眉,一双眼瞪向我。 脑袋一晃,道“只可惜了……臣不是女儿家。” 帝君默了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滚。” 心底痛得厉害,面上绽开一个笑,抱起衣摆道?“好嘞!” “臣是君上的臣,君上召之则来,挥之则去,不敢有半点懈怠怨言。”?罢,抱着我几近拖地的桃色衣衫下了楼。 脚踩到梨树林的泥地里,身后传来锅碗瓢盆金银玉器摔满地的清脆声。 脸上也没有泪,需抹了一把。 也不知为何,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处,能有片刻偷闲,便非要互相恶心一通。 兀自叹息一声,心抱起衣摆,穿过簌簌梨花林。 …… 走近淡客斋,却不想上楼。 性躲到一棵梨树下,抱着衣摆发呆。 一双眼,时不时瞟向远处的阁楼窗户。 窗扇紧闭,什么也瞧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霑来了。 我竟不知,帝君便是连黄霑也带来了柒州。 黄霑一身藕色衣衫,头束璎珞,斜眼歪嘴笑看我。 我同他有仇。 还是不的仇。 从前还曾对帝君过,要他杀了黄霑的命还我,他只默不作声。如今看来,黄霑过的极好,还有工夫专门到我跟前嘲笑我一通。 黄霑坐到我对面的梨树下,道 “国师大人可是许久不曾见过了呀。见我活得这样好,心里是不是有些堵得慌?” 黄霑眯着眼歪头笑“还有那么一丝丝牙根痒痒?” 瞧也不瞧他,只当眼前有团藕粉色的屁。 黄霑见我不理睬他,脸色一沉,不知心里起的什么九九,又斜眼笑道 “今早我看西州来的那个郡王,被轰出了西州使馆呢!” 心里咯噔一响,警惕的看向黄霑。 黄霑见我睬他,好不得意,伸手搭膝上,斜倚梨树,一只脚缓缓点地。 黄霑这个人,却不是好话便治得了的。 淡淡瞥他一眼,转过头伸手,揪下一朵梨花,一瓣一瓣往地下撕落。 撕到第三朵时,黄霑恼极,腾的一声起来,兰花指指向我嗔道“穿得像只野鸡,摆什么清高架子!” 伸手抓一把泥,砸向黄霑道 “黄霑先生头顶大红璎珞,莫不是以为自己还十七八岁正风华呢?” 脸色一变,故作惊诧道“黄霑先生……莫不是抢了你那……十来岁徒弟的璎珞罢?!” 黄霑是九州谋士,且还是九州第一谋士。 且不他是否有真才实学,也不论他这九州第一谋士的名号自哪里来…… 但他在江湖之上,一向地位尊崇,却是从不曾有人敢这样骂他的。 黄霑勃然变色,用衣袖狠狠拂了拂身上泥巴,哆嗦着指向我“野鸡!” “野鸡!” 左手抓一把泥,右手抓一把泥,举在胸前骂道“春心荡漾的老妖精!” 着,扔一把泥过去。 “吧唧”一声,一团泥不偏不倚,正砸上黄霑领口。 黄霑疯了。 一张脸五颜六色变幻纷呈,双手朝前成爪状,朝我扑来。 这处梨树林,想是有专人打理的。 紧靠着树根,是撒过水湿的。外边一圈,则是寻常干的地。 灵巧避过,转身对准黄霑狠狠踢了一脚。 九州第一谋士,不偏不倚,栽进了泥坑。 手里还有两团泥,笑道 “黄霑,我再送你两份美容驻颜大地精华!” 奋力一扔,一团落在黄霑脸上,砸准了眼睛,一团正沾到黄霑璎珞上。 黄霑气的发抖,骂道 “天杀的死野鸡!” “死野鸡!!” 原先对自己这身桃夭色衣裳珍惜的紧,现下倒也不在意了。 两只手往裙上一抹,叉腰笑道 “啧啧啧……” “我苏阳离撒的这泡夜香……香是不香?” “美容驻颜童子尿,黄霑先生可别浪费了!!” “别人想要,我还舍不得给呢!” 黄霑这下什么话也不了,好好一个人,栽在泥巴里,浑身颤栗。 得意的拍拍手,转头正与帝君撞个满怀。 帝君身侧,还着邯霖。 邯霖一脸古怪,蹙着眉头看着我。 帝君一脸铁青,冷眼看着我。 邯霖第一个开口了“夜香……童子尿……”着,邯霖转头看向帝君,额心跳了几跳。 黄霑听见邯霖声音,一下子更来气了。 “死野鸡我要杀了你!!” 邯霖看一眼帝君,斥道“住嘴!” 黄霑带着满腔委屈道“师弟……他骂我是老妖精!” “还拿尿滋我!!” 邯霖脸皮抖了几抖,声音有些发虚“你确定……是拿……”邯霖实在不出口,转头看了看我,神色怪异。 黄霑被泥巴眯了眼,屁股坐在泥坑里,什么也瞧不见。 “师弟!难道你不信我?!”黄霑痛心疾首。 邯霖确是极冷静的,全然不似黄霑对他这般亲厚,皱着眉头道?“别胡闹了!起来。” 正准备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才缩着脖子走了两步,后脖颈一凉,被人揪住。 “哎哎哎……轻点……痛!” 黄霑大喜,闭眼握拳挥手道“师弟!打他!” “打死这只粉毛野鸡!” 帝君拎着我后脖颈,拖我出了梨树林。 四肢并用,手舞足蹈,对着梨树林大喊“死黄霑!老妖精!烂**!让老子夜香……熏薰你!” 帝君脚下一停,往上拖了拖我,一只手捂上我的嘴。 “呜……呜呜……” 邯霖看一眼我,又看一眼黄霑,神色复杂,陷入沉思。 被帝君掐着脖子拖行了半晌,终是忍无可忍,着实无需再忍。 一脚狠狠踩上帝君长靴。 帝君吃痛,手只松开一瞬,复又捏住了我领子。 瞪眼看他,骂道 “你不如掐死我罢!” 脖上勒出一道红印,帝君扫过我脖颈,神色一滞,微微蹲身,将我扛上肩头。 出使馆,牵骏马,帝君一手使力,将我抛上马背。 抱紧马脖子躺平,不留给他丝毫同乘共骑的机会。 帝君也未恼,牵了马绳,调转马头而行。 走进闹市,有许多行人驻足,指指点点朝我二人看来。 一个是牵马的冷面俊郎。 一个是乘马的白面公子。 一个穿绿衫,一个穿桃夭裳。 帝君终是开口了 “他们在瞧什么?” 薄唇微张微合,目不斜视,却已将坊间民情悉数收进了眼中。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叹道“自然是看你我二人,这样俊俏飘逸出尘绝世容貌倾城赛西施比潘安的……鸳鸯眷侣了。” 帝君蹙眉“鸳鸯眷侣?” 马儿上桥,河岸行人纷纷。 伸手对着闹市两岸的人挥了挥,保持着 瞪眼看他,骂道 “你不如掐死我罢!” 脖上勒出一道红印,帝君扫过我脖颈,神色一滞,微微蹲身,将我扛上肩头。 出使馆,牵骏马,帝君一手使力,将我抛上马背。 抱紧马脖子躺平,不留给他丝毫同乘共骑的机会。 帝君也未恼,牵了马绳,调转马头而行。 走进闹市,有许多行人驻足,指指点点朝我二人看来。 一个是牵马的冷面俊郎。 一个是乘马的白面公子。 一个穿绿衫,一个穿桃夭裳。 帝君终是开口了 “他们在瞧什么?” 薄唇微张微合,目不斜视,却已将坊间民情悉数收进了眼中。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叹道“自然是看你我二人,这样俊俏飘逸出尘绝世容貌倾城赛西施比潘安的……鸳鸯眷侣了。” 帝君蹙眉“鸳鸯眷侣?” 马儿上桥,河岸行人纷纷。 伸手对着闹市两岸的人挥了挥,保持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邯霖确是极冷静的,全然不似黄霑对他这般亲厚,皱着眉头道:?“别胡闹了!起来。” 正准备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才缩着脖子走了两步,后脖颈一凉,被人揪住。 “哎哎哎……轻点……痛!” 黄霑大喜,闭眼握拳挥手道:“师弟!打他!” “打死这只粉毛野鸡!” 帝君拎着我后脖颈,拖我出了梨树林。 四肢并用,手舞足蹈,对着梨树林大喊:“死黄霑!老妖精!烂**!让老子夜香……熏薰你!” 帝君脚下一停,往上拖了拖我,一只手捂上我的嘴。 “呜……呜呜……” 邯霖看一眼我,又看一眼黄霑,神色复杂,陷入沉思。 被帝君掐着脖子拖行了半晌,终是忍无可忍,着实无需再忍。 一脚狠狠踩上帝君长靴。 帝君吃痛,手只松开一瞬,复又捏住了我领子。 瞪眼看他,骂道: “你不如掐死我罢!” 脖上勒出一道红印,帝君扫过我脖颈,神色一滞,微微蹲身,将我扛上肩头。 出使馆,牵骏马,帝君一手使力,将我抛上马背。 抱紧马脖子躺平,不留给他丝毫同乘共骑的机会。 帝君也未恼,牵了马绳,调转马头而行。 走进闹市,有许多行人驻足,指指点点朝我二人看来。 一个是牵马的冷面俊郎。 一个是乘马的白面公子。 一个穿绿衫,一个穿桃夭裳。 帝君终是开口了: “他们在瞧什么?” 薄唇微张微合,目不斜视,却已将坊间民情悉数收进了眼中。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叹道:“自然是看你我二人,这样俊俏飘逸出尘绝世容貌倾城赛西施比潘安的……鸳鸯眷侣了。” 帝君蹙眉:“鸳鸯眷侣?” 马儿上桥,河岸行人纷纷驻足投来各色目光。 伸出一条胳膊,对着闹市两岸的人徐徐挥手,脸上挂笑,保持仪容。 “咱们青州龙阳之癖盛行,是在九州上出了名的,难道君上不知?” 青华蹙眉,道:“不知。” 淡淡瞥他一眼,依旧朝两岸挥着手,道:“您的好帝弟,当初卷了帝子府中细软,携带琴师私奔的事,可是出了名的一桩雅事!” 青华脸皮抖了几抖,收了收手中马绳,大步下桥,没有半点接话茬的意思。 马儿下桥,巅得我几近摔下,忙收回挥舞的手,抱紧了马脖子。 眼珠子一转,抱着马脖子凑近帝君,笑道:“难道君上不记得,当年帝宫里赌风盛行,皆因群臣宦官纷纷猜忌……臣下与君上是否有断袖之交?” 终是下了桥,抱着马脖子的手松了开。 帝君转头,淡淡扫我一眼,复又转过头。 “若本君记得不差,当初国师可是怂着太监买……买了你与本君却有龙阳之实。”帝君咳嗽一声,面色有些不大自在。 腾的一声坐起,惊道:“你原知道?!” 帝君未说话,只牵着马前行。 抱着脑袋思索半晌,眯着眼瞧了瞧帝君,凑近他道:“那……仍记得当初,自臣下斥巨资买下赌龙阳之好的注,未过两日便有人暗中下了君上与臣下无龙阳之好的注…….” 眉头打成结,咬着牙跟道:“可是君上您下注与我对冲?” 帝君见我面色不善,不由得多了我两眼,道:“此等流言不息,本君何以振帝威?” 磨着牙道:“君上振帝威的法子……就是买臣的对冲?!” “让臣输的血本无归??!” “后来臣又在宫里开暗局,想着赚回一些本,眼瞧着一赔十要赚了,君上不早不晚,偏这个时候出来销毁赌局,整顿风纪?!” “也是……故意的?!” 帝君眉头拧的更深,默了半晌开口道:“人家一年三十两的薪俸,你也要赚?” “苏阳离,你的心为何这般黑?” 我...... 瞧着帝君一幅正义凛然的模样,冷笑三声道:“合着君上打人板子,罚人薪俸,使臣下倾家荡产……倒成了正义之举?!” 帝君抬头瞥我一眼,道:“本君赔给你。” 一腔怒火顿时平息,挂着笑道:“一赔十?” 帝君挑眉,肯定道:“一赔十。” “日后,九州的财富,都是你的。” 这话一出,我便整个人怔了。 手指头卷着马儿毛,闷声道:“其实潥阳不错,是个做帝后的最佳人选。” 帝君脚下一顿,马儿一个趔趄。 手里揪着一撮马毛,马儿前蹄一扬,吃痛长嘶。 帝君抚了抚马脖子,马儿渐渐平息。 “风大,听不清。”帝君看着马儿,声音平淡,不知他心里想什么。 咽了咽口水,笑道:“君上,你我是走不到一处的,其实潥阳很好,不比我差。” “她为人仗义,昨日不论君上你与唐州帝君如何威逼,她都不曾将我交出来……” 帝君打断道:“为何?” 我心里明白,但还是问他:“什么为何?” 帝君一字一顿道:“为何本君同你走不到一处?” 心里暗自叹口气,道:“君上,臣想下来。” 帝君拉紧马绳,道:“坐着罢,还有好长一段路。” 原想问他要去哪里,略想了想,还是先答他的问题。 稳坐马背,笔直了身姿道:“君上有九州之业,注定一生要在庙堂之上。” 帝君沉默,未出言反驳。 瞧他一眼,接着道:“可臣不同。” “本君晓得,你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其实他是不善开玩笑的,一向隐忍,沉稳,心思深。 心里明白他这话是逗趣,我则是半点也笑不出的。 舔了舔唇,垂下眼睑道:“这条路,是天命,非人愿。” “臣,性本爱自由,不受拘束。” “臣也独专霸道的很,从前也曾试过,阻挠帝君和大瑶长公主的婚事。” “自大瑶公主入宫为妃,君上又接二连三纳了不少新人……臣早早便没这份心思了。” 帝君道:“你是帝后,与她们不同。” 浅浅摇头,道:“不一样的。” “君上,臣有个狐狸朋友,他们一族,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帝君道:“兽类怎可与人比拟?” 尤未死心,紧着道:“臣阿爹阿娘,也是一辈子只有彼此。” 帝君幽幽望向我,认真道:“阳离,本君很想。” “非常想。” “可本君是帝王,帝王,注定了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一时,我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帝君道:“待九州平稳,本君遣了她们出宫。” 心中一痛,我晓得他这话是最大的让步。 见我不曾回应,帝君道:“为今,本君只有纳各朝臣家族贵女,才能真正笼络那班朝臣。” 拧着眉头问道:“君上,帝后和妃子,有何不同?” 帝君虽惊诧于我这问题,但仍是耐着性子答道:“帝后是国之主母。而妃嫔,是妾。是帝君与帝后的下人。” 摇头笑道:“君上错了。” 帝君道:“何错?” 迎向帝君狐疑的目光,道:“从来只听说天下是帝王的,却不曾听过天下是帝后的。” “从来只听说帝王废后,黜后,继立新后的。” “却不曾听过帝后废帝王,选任新帝的。” 帝君面如寒潭,道:“你想说什么?” 我道:“臣想说,帝后与妃嫔、宦官、宫女、臣子、百姓无异。” “君上是九州的主人,妃嫔的主人,也同是帝后的主人。” 看着帝君,一字一字无比诚恳:“故而,请君上下聘东州,以百里红妆,迎潥阳公主为后。” 帝君倒抽一口冷气,兀自苦笑一声,却是不说话了。 摇头笑叹许久,目色一深,看向身前牵马的帝君道:?“臣是不在意这些的。” “臣能请君上纳妃,便能请君上纳后。” 帝君眉眼失意,嘴角却扬着:“阳离,是否本君纳第一个妃时,你便心中早已经认定,与本君再无可能?” 整个人呼吸一窒,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臣是当真不在意的。” 帝君霎时看向我,道:“那你在意什么?” 毫不思索道:“君上愿意放弃帝位,归隐山林,和臣做一对平凡眷侣吗?” 帝君眉头一蹙,显然,他从不曾想过。 未及他回答,紧接着道:“臣也不愿。” “不愿意为了君上,一辈子困在深宫红墙之中,步步计算。” 从前,我从不曾与他说过这个。 我虽不曾说过,但心里想的十分明白通透。 我虽爱他,却也不愿为他失去自由。 他虽爱我,怕也是不愿舍弃帝位,做沧海一粟中的山野之夫。 掰开揉碎了讲,世上还有比情爱更珍贵的东西。 于我是渴慕许久的自由。 于他是九州一统的千古帝业。 帝君脸上的失意一扫而空,恢复了如常叫人瞧不分明的冷脸。 帝君开口,淡淡道:“本君知道了。” 见他就此作罢,便是不愿意再深谈的意思。 咬了咬牙道:“君上清楚喜欢苏阳离什么吗?” 帝君一双眼,带着不解和困惑望向我。 浅浅一笑,道:“我心里的人是青华。” 这次,没有称臣,而是称我。 接着道:“可君上,爱的是国师,还是苏阳离?” “有何不同?”帝君道。 答道:“国师是君上的臣子,会对君上溜须拍马,但苏阳离不会。” “国师会为君上盛粥布菜,站着伺候,一整日不吃饭,哪怕饿晕过去,也无有半句抱怨。” “但苏阳离,不会。” 帝君沉思,道:“若今早是苏阳离和青华,会如何?” 不假思索道:“这个假设不存在。” 帝君固执道:“本君说这个假设存在。” 幽幽望一眼帝君,道:“帝君还不明白吗?” 帝君沉默,走到我身侧,一脚踩上马磴子,风一样跃上马。 帝君坐在我身后,双手牵住缰绳,凑近我道:“阳离,青州帝君是青华,青华也是青州帝君。” “本君也问你,方才替阳离牵马的,是青华?还是帝君?” 帝君浅浅一笑,离开我耳畔,拉起缰绳,策马驰飞。 马儿疾奔时,帝君轻声道:“你不知,本君心里,比起你以为你在本君心中的分量,要重上许多许多。” “你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罢了。” 帝君一声叹息,以为我未听清,便不再说话。 东坊多茶楼酒肆,是出了名的美食聚集地。 虽近年战争频繁,各国都加紧了城防管控,柒州游客不如往日如织,但因九州盟会一事,加之帝后新丧封锁城门,便也滞留了不少游客在柒州帝城。 东坊,聚集了柒州帝城各色时鲜的好玩的去处。 比如酒楼、茶楼、赌坊、青楼…… 西坊也是。 但东坊和一河之隔的西坊,却一个天,一个地。 西坊藏污纳垢,多是些未在官家备案的小赌坊,藏在巷子人家里的暗娼,各色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东坊虽也有赌坊青楼,却是官家特批,合法经营的。 帝君纵马到了东坊,进入闹市,便无法施展疾驰,只得慢吞吞随着人流而行。 路过青楼时,帝君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俏哥儿!上来吃杯酒呀!” “好郎君,可是新来咱们柒州的?” 二楼站着几个穿粉着绿的姐儿,团扇半遮面,身姿妖娆,好不风骚。 用胳膊肘推了推帝君,示意他往上看。 帝君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厌恶的转过头,拉起缰绳,欲快速离开。 可惜路上正堵,人和马都是慢慢挪动的。 砸吧咋吧嘴,叹道:“好漂亮的姐儿!” “君上,要不上去吧。有酒有曲儿有美人。” “你抱一个,我抱一个。” 正看得入迷,帝君揪上我耳朵,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苏!阳!离!” 两只手抱着作揖讨饶,呲牙咧嘴道:“疼……疼……” 楼上传来一阵哄笑声,如黄莺婉转。 满脸笑意看着楼上姐儿,凑近帝君咬牙道:“放开……” 帝君瞪了楼上姐儿一眼,方才放开我的耳朵作罢。 立马从怀里摸出折扇,潇洒甩开,徐徐扇风,向楼上姐儿送秋波。 好几个姐儿,原被帝君冷脸一瞪吓怕了,一张脸都叫团扇遮了去。 如今见我这样,便又露出了半张脸,各自嬉笑向我。 “好君郎,穿上粉袄赛天仙!” 一个胆大的出言戏谑,剩下的便跟着起哄嬉笑。 不急也不恼,单手叉腰,剩下一只手把着折扇放在胸前:“好姐姐,莫笑我。” 一个姐儿纤纤玉手遥遥一指,薄丝团扇遮面道:“好郎君,快瞧瞧你家官人,莫不是要来拆我冠楼了!” 转过头,帝君面色阴鸷,冷眼瞧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同他相处那么久,怀胎生子一事,整个天下,除了盛太医、雁回、内玺,也就只有他知。我既知他底细,也知他脾性。 那副脸色,必定是还藏了什么话未交待。 对上武卫偷偷瞥来的目光,负手而立:“有什么事不曾老实讲,紧着说。” 武卫额心一跳,再不敢蛮,道: “昨天早上,主子和统领说的话……属下,”武卫一咬牙,接着道:“属下听见了!”又猛的抬头,看着我,“属下绝不是故意要偷听主子和统领谈话!” 他见我神色未有异样,许是觉得自己辩白一通好笑,面色一讪,垂头道:“属下猜想,统领想一个人去救人。” 内玺为何如此急切?我不问世事的这几个月,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未同我说?又或者还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内玺做事,一向稳重冷静,绝不会如今次一般冲动。 莫非……有什么不得己? 不得已...... 抬袖拿指尖揉太阳穴,我蓦地,闻到了一丝极轻的迷香味。 从前被绑架,醒来时,便闻过类似的味道。 我的脸色愈发黑。武卫有些慌张,正要说话,我似是记起什么一般,突然往屋内冲,急急道:“老张,到屋里看看。” 走到炭火处,果然,烧烬的碳灰边缘,有些粉末,比碳灰本身的颜色浅些。 拿指尖捻起一撮,放到鼻尖一闻,立马抄起冷茶,泼到脸上。 看着一脸疑问的武卫解释道:“是迷香,内玺在我的炭盆里,加了迷香。”虽然已经烧成粉末,功效大不如将将焚烧时,但我捻了一撮放到鼻下,迷香的效力仍十分强劲。 武卫恍然大悟:“属下还说,主子睡的格外沉,比坐月子还昏睡的厉害。叫了一次未醒来,属下便不敢再打扰。” 武卫也学我沾了一指灰,正要放到鼻下闻。见他要闻迷香灰烬,连忙提起茶壶,将余下的半壶茶对准脸泼了过去。 武卫一个机灵,一把抹去挂在脸上的茶渣子,后怕道:“多谢主子。” “那……属下为主子加了两次炭,是不是……”武卫心虚的看我一眼,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反而让主子睡的更沉了……” 话音越发微弱,样子也像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一般。 蓦地被气笑,站起身嗔道:“还不随我进帝宫救人!” …… 递上名帖,半盏茶的功夫,一队守卫朝宫门口走来。为首的我认识,是西州帝宫指挥使。 与他国不同,西州建立之初到如今,历代君王一直信奉马上打天下,马上守天下。男儿个个能拉弓射大雕,赤膊与狼弈。 民风如此,便格外瞧不上手无缚鸡之力,说话也软绵绵的阉人。 故此,整个西州帝宫里,是无一个阉人的。若是换做青州,此时来迎的,必定是个位分与来客相近的公公。而西州,来迎我的,却是指挥使。 说来,郡王这样附庸风雅之人,也是近年太平日子多了,贵族们无需整日骑马射练,才慢慢养出好文好奢的风气。 步伐铿锵有力,下盘稳健扎实。指挥使行至宫门,右手一挥,列兵齐刷刷站定。左手朝我一请,略侧过身,请我入宫。 “端木先生,请!” 指挥使言语之豪迈粗犷,同动作礼数之周全到位,仿佛不是一个人能同时做出的。 我也做了个“请”的姿势,与指挥使并肩进宫门:“指挥使大人许久不见,莫不是还抽空学了些礼数?” 指挥使以为我嗤笑于他,拿上次进帝宫的小摩擦责怪他,便道:“上次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要先生多担待。” 见我挑眉轻笑,指挥接着道:“先生神通之广大,能从柒州借援兵救我国家,赫萨儿十分感激!” “我这人与指挥使大人正投性,也喜欢直来直去。所以方才,只是好,并无责怪之意。”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至于借兵,天下不论哪一国坐大,对我柒州都是没好处的。帮你,就是我帮我自己。” “所以指挥使大人,不必谢我。” 指挥使大笑两声,也拍了拍我肩膀以示亲热,知道我是个文人,落到我肩膀上的劲力,也刻意多缓冲了几秒,有力,却不重。 “端木先生,不必再叫我指挥使大人。叫我赫撒儿就行!”指挥使豪迈的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见准时机,点头佯装随意道:“赫撒儿这样的痛快,叫我十分喜欢!在西州我还有个朋友,是你们的郡王爷。他叫我阿央,赫撒儿也不必叫我先生,不如同郡王爷一般,叫我阿央的好!” 我连提两次郡王,赫撒儿挠了挠脑袋:“好是好,没想到郡王和阿……央,是朋友。” 似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异样,爽直道:“正是,郡王跟我,正是我和赫撒儿这样的好朋友!” “好朋友!”赫撒儿有些激动,握了握拳头道:“你们中原人经常说,朋友之间,要两肋插刀。我们草原人也说,没有不需要翅膀的鸟,没有不需要朋友的人。” “命可以没有,朋友不能没有。” 见他如此热忱,我心里有些发虚。郡王也是,赫撒儿也是,草原男人易动真情,与他们相比,显得我龌龊不堪。 从前为了青州算计郡王,今日为了郡王算计赫撒儿。 赫撒儿兀自说着,临近大殿,径直停下,看着我认真道:“借奶还酥油,借牛还骏马。阿央你不知道,郡王惹了大麻烦。等会儿见可汗,千万不要提郡王。” 佯装疑云道:“郡王?麻烦?可汗?” 赫撒儿推了推我,示意不能再停脚,道:“可汗觉得,西州起兵祸,是我们忘本的缘故,战争是长生天对可汗的惩罚。所以可汗有令,以后不再叫帝君,追溯先祖,改叫可汗。” 据我所知,可汗,是西州建国之前,作为游牧民族,对王的称谓。 “还有郡王,惹了大麻烦。” “大麻烦?” 赫撒儿刻意压低声音,嗓子仍是掩不住的洪亮:“对,大麻烦,很大的麻烦。” 我一幅才知道的模样,焦灼道:“郡王是我朋友,他犯了什么罪,你好好跟我说。等会儿帝君,不,可汗跟前,我必须要为他求情。” 赫撒儿着急道:“吃人家香餐,要当日回敬。借人家良骥,要当年回还。你今天为郡王说话,明天就会为我说话。交到这样的朋友,是长生天赐我的福报。” 赫撒儿说的似乎是西州俗语,只是临近殿门,他还未明确表态…… 我还得,烧一把火。 “赫撒儿,郡王是我朋友,和你一样的朋友。哪怕可汗拉我去喂鹰,我也要救他。你说他犯了大错,等会儿你就装作不知,免得我触怒可汗,他牵连到你头上。” 我神情恳切,字字情真,简直闻者落泪,听者动容。紧跟着,我握住赫撒儿的手,咬着一口银牙,一副为了友情视死如归,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 “阿央!”赫撒儿十分动容。 赫撒儿也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同他对视,眸中点点星光,若有若无:“郡王已经犯了大错,赫撒儿你是我在西州,除郡王外唯一的朋友!你不能,再有事!” 说着,我撇过头。 赫撒儿更加动容:“阿央!!!” 我决然撒开握着赫撒儿的手,一脚踏进殿门。 赫撒儿紧随其后,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放心!!我赫撒儿不会让认定的朋友出事!!” 这嗓门儿,恨不能整个帝宫都听见。 西州可汗站在大殿中央,负手而立。闻声转过来,朝神情激动的赫撒儿看去,足足盯了好几个瞬息,才将目光,从赫撒儿身上挪开。 “柒州端木,特来,拜见可汗!” 这大殿从前十分阔,地上铺的,是羊毛编织而成十分华贵的地毯。几月未来,羊毛地毯已经不见,只有光秃秃的青石地板。 从前大殿两旁,摆的是狼王雄鹰的干尸,如今却是两座高挨殿梁的蒙古包。 听到可汗两字,远处那双雄鹰一般的眼睛,似捕食猎物一般锁住我,神色间似有疑问。 赫撒儿是指挥使,负责保卫可汗和宫殿,对可汗的脾气秉性有些了解。上前一步替我解围道:“回可汗,是赫撒儿跟……跟端木先生讲了见可汗的规矩。” 停顿了一会儿,可汗点头,道:“哦。” 我附和道:“不错,刚才从宫门道殿前,指挥使跟端木说了些规矩,免得触怒可汗。” 可汗见我如此说,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端木先生呐,本汗王见你十分高兴,你是远方尊贵的客人,又怎么会触怒本汗王!” 可汗走下台阶,步履之间,意气风发,完全不像个吃了败仗的帝王。 他似是看穿我心思,眼中精光一闪,笑道:“端木先生呐!我们草原人,就是越挫越勇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突然中断,可汗直直盯着我,盯的人发毛:“神勇的将士,面对的饿狼越多,越能绝地反杀,屠尽狼群。” 可汗不怀好意的气息铺面而来,这种恶意,连赫撒儿都感受到了。 赫撒儿不明白可汗的敌意,赫撒儿眼里,我是友军,是拯救西州的好人。 但可汗不一样。 圣女,一定把对我的种种怀疑,全盘托出,说与我眼前的这位可汗听过。 这是一场较量。 他以为,我会输。我会露出马脚。我便越要稳,越要沉着。 我还未慌,赫撒儿先慌了。 “可汗!毛毛雨有利庄稼,好脾气有利于团结啊!” 这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俗语……心里翻了两个白眼,仍是朝赫撒儿一笑,谢他解围。 可汗大手一挥,侍婢取来蒲毡。 盘腿坐到蒲毡上,可汗笑道:“哈哈哈,赫撒儿这话说的对!本汗王的脾气,就和狼一样,人也和狼一样凶恶,缺的就是好脾气!” 可汗倒了一碗热奶茶递来,触碰到手背:“端木先生的皮肤,滑的像刚生出来的牛犊啊!哈哈哈哈哈哈。” 咽了咽口水,也学可汗:“自小生养在气候宜人的柒州,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倒是叫可汗见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可汗大笑:“哈哈哈……” 我不知他笑什么,总之跟着笑,输人不输阵:“哈哈哈哈哈……” 喝一口奶茶,赞道:“好喝!醇厚,甘香!” 可汗吹去奶茶上凝固的奶皮,喝了一口点头:“不错,对了。端木先生这些时日不知道在忙什么?听说白玉楼关了门,整个西州找不到端木先生踪迹。” 他抬头看我一眼,用舌尖快速卷上奶皮,滑进口中。舌尖上的黄苔,厚的惊人。这是草原人,长期饮食不均衡所致。 “本汗王,想当面致谢端木先生,找不到,就只好去柒州找。”可汗抬头看我一眼,大笑道:“你们中原人心思深,想的多。本汗王绝对没有查先生底细的意思,端木先生,可别误会了哈哈哈哈哈……” “我们是好朋友嘛!哈哈哈哈……就像牧羊人喜欢乖顺的绵羊,弓箭手喜欢好马一样,他们之间才能做好朋友。” 眉头微微轻挑,我眼前的这位可汗,是想说,他是牧羊人,我是羊。还是,他是羊,我是牧羊人? 苏阳离传记说的好,敌人嚣张,我要比敌人更嚣张。 “中原有句话,叫乐善好施。” 乐善好施四个字一出,可汗的脸登时僵住。 西州虽发迹于草原,但也绝不是没有文化的上古蛮夷。 尤其是帝王。 “能出兵帮助可汗,保卫疆土,抵御外敌,对端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只要可汗一句话,多少精兵良将,任由调遣。” 赫撒儿感激道:“多谢!多谢!” 可汗锐利凶狠的目光吓退了赫撒儿脸上的感激和笑容。 作为帝王,御臣之术是必学的一课。 他再清楚不过,我的意思是帮不帮西州,我说了算。西州会不会战败割地亡国,我说了算。 可汗话锋一转:“端木先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只是本汗王亲自派人去了西州,想感谢先生对我西州的帮助,却始终找不到先生的踪迹。” “哈哈哈哈哈!先生真的是很神秘啊!” 试探,又一次试探。 他再清楚不过,我的意思是帮不帮西州,我说了算。西州会不会战败割地亡国,我说了算。 可汗话锋一转:“端木先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只是本汗王亲自派人去了西州,想感谢先生对我西州的帮助,却始终找不到先生的踪迹。” “哈哈哈哈哈!先生真的是很神秘啊!” 试探,又一次试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 尚未跨进正堂,便听见潥阳公主和青州帝君说话。 推门的手收了回来,躲到一旁听墙角。 心中隐约有种预感,潥阳公主再适合不过……做青州主母,青华的帝后。 心里揪紧着,空落落的,还有些泛酸。 “潥阳,还要多谢青州帝君,为苏先生解困。” 苏先生…… 看来她,是知道我姓甚名谁了。 昨日只想着找她暂避风头,却忘了我诓骗过她几次,便连姓甚名谁,都未同她说真话。 如今她这样明理,又这样重义,我却有些自惭形秽。 不对…… 解困? 潥阳说,多谢青州帝君为苏先生解困? 按照柒州帝君对外发布的消息,只怕我已为唐州眼中之钉,恨不能吃我肉,喝我血,如何这时竟解困了? “阳离是青州国师,是本君的左膀右臂,本君自然不可置之不理。” “更无须,由潥阳公主你,来说这句谢谢。” 这声音,我太过熟悉。 低沉,凌冽,是青华。 潥阳公主道:“青州帝君的解困之法,是替苏先生认下这栽赃,挑起两国战火?” “哼!只怕苏先生醒来,知道帝君这样为他解困,不知会作何感想?” 潥阳此话一出,刹那间犹如钝器锥心,指甲下意识扣进墙壁。 老张上前扶住我,满脸忧心。 “潥阳公主可知,西州反守为攻,已连攻破东州七城。” “再破燕云九城,便可直入帝城?” 西州反守为攻…… 为何? 到底为何? 隐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发抖……. 我只让白峰崖消耗西州军士,守住西州城池……如何便连破东州七城! “帝君说笑了,我东州城防森严,兵力充足,且与青海州联盟,短短半月连破七城,只怕西州还没有那个本事。” 那屋子里,沉默了许久。 “潥阳公主可知,为何东州帝君咯血不止,连夜赶回东州?” 青华言语间,难得多了一分戏谑。 如今我听来,却是这样残忍。 “不可能!绝不可能!” 潥阳依旧镇定,只是心防,渐被攻破。 “只要公主愿意交出阳离,本君保证,这场战争的攻势,会缓和许多。” 潥阳道:“绝无可能!” “休想!” “离燕云第八城,城破之日,尚有三天,公主可以慢慢考虑。” “只是本君的飞鸽,或许没那么快。” “只要公主今日落日之前,交还苏阳离,本君保证,给东州半月休养之机。” 半月休养之机,换我一个苏阳离。 可笑。 实在是可笑。 齿间微微打颤,攀附在墙壁上的指节缓缓落下,拉出一道极浅的血痕。 转身离去。 …… 午间,潥阳公主差人送来四菜一汤。 只是潥阳,却未来。 朝武卫使个眼色,大门大敞,潥阳站在门外阶下,正望着我在的屋子。 潥阳见门大敞,眉心拢聚的一层愁雾更甚,提脚便要离开。 “潥阳!” 见我唤她,潥阳脚下一滞,缓缓转过身。 柒州多杨树,杨絮轻薄,只要一阵风吹,便舞得到处都是。 四方院内,只种了一棵杨树。 一树杨絮飘得到处都是。 潥阳公主,提剑站在院中杨树冠下。 黑衣长靴,一头墨发拢上脑后,又如瀑布一般散下。袖缠绿布,袖口紧收,好一幅巾帼女儿家的模样。 她静静站在院中,任由杨絮落得满身也不拂去,嘴角微扬,笑着看我。 提步而行,跨过门槛,走下阶梯,隔着三尺青砖望向她。 “你叫我潥阳,我很开心。” 心头一暖,也笑着望向她。 我于她,捅下一个天大的祸端。她既不怨我,更未憎我。 潥阳公主手持宝剑,亭亭立于院中。 “如今,苏公子可愿如实告知潥阳,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家中有几人,又以何为生?” “可有妻室高堂?” 见她这样问,摇头笑道:“你如今已知道了,为何还要问?” “我要由你,亲口说与我来听。”潥阳笑道。 拢起袖子,对着潥阳公主一拜,方道: “在下苏阳离。” “青州人士。” “祖籍柒州。” “若再往上追溯去,祖籍也曾在东州。” 潥阳公主挑眉,笑道:“哦?原来苏公子与我,还沾着亲,连着故。” 负手而立,朝潥阳公主走近一步。 “家住青州帝城,甜水巷一号。” 潥阳眼中,有星辰万般,深邃璀璨。 “父母不知所踪,家中有一妻房。在朝为官,于虎狼之中谋生。” 潥阳一滞,眉头拧起。 “你家中……有妻房?” 走近潥阳,揽上潥阳肩头。 “潥阳……不知我能不能叫你潥阳?这样显得,你我亲近些。” 潥阳有些不自在,绷直了身子道: “你叫都叫了,何苦再问我?” “自然是行的。” 潥阳偏过头,声音听着有些丧气: “你家中的妻房……很好吗?” 妻房? 长命? 略微想了想,笑道: “大约是好的。” 潥阳转过头,盯上我的眼睛,神情格外认真。 “什么叫大约是好的?” 放下揽上潥阳肩头的手,从袖里掏出一把折扇,甩开来,微风送向潥阳公主,替她扇去肩头的杨絮。“是个很好的姑娘。” 潥阳脸颊绯红,看着我手中的扇子,急切道: “那你很喜欢她?” 凝神仔细想了想,郑重道: “喜欢的。” 又略微想了想,补充道: “同你喜欢一样。” 潥阳听见我这样说,不知道为何,一张小脸红得似煮透的螃蟹。 伸手按上潥阳额头,又将折扇揣进怀中,伸手摸向自己的脑袋。 “潥阳……” “嗯?” “你脸红的厉害,额头又比我的烫一些,不知怎的了。” “原先还好好的,这发烧来的突然了些。”说话间,又伸手摸了摸潥阳额头。 “噗!” 一旁的武卫老张捂着嘴,一张脸憋得通红。 潥阳伸手,打落我放在她额间的手,又狠狠瞪一眼老张,抱着剑跑了。 拔出扇子,狠狠扇上老张脑袋,骂道: “正哄着,你笑甚?” 老张揉了揉脑袋,皱巴着脸道: “主子,真是芳心纵火犯!” “专撩拨未**的小女儿。” 狠狠举着扇柄砸向老张,骂道: “漂亮的小娘子,谁不愿多亲近些?” “你便是吃不着葡萄,非说葡萄是酸!” …… 青州帝君同潥阳公主说的一番话,潥阳同我只字未提。 只是如今,西州不知境况如何。 莫非真叫玄一说中,白峰崖暗中,与青华有所往来? 若是如此,陷害我的人…… 会不会也是青州帝君,青华? 握着桌沿,恶狠狠甩脑袋。 我不愿意,不愿意这样想。 事不宜迟,如今必须要启用在柒州的暗桩。 …… 潥阳公主听闻,我这个关节,还要去逛窑子,气得亲自来一趟,提着剑鞘狠狠朝我背上打下。 说是狠,其实落到身上,实是不重的。 只是我佯装痛极,一向持重的潥阳公主,也被我骗着了。 我只当她还气着,拉着她的手,想同她解释一番。 哪知潥阳回过神,知道我不过装痛,便抽回手,当真提起剑鞘,结结实实地打到了我身上。 痛极了。 更糟心的,是我不知她到底气什么。 比糟心更为糟心的,是她换了一身飒飒男儿装,非要与我一起去逛窑子。 美其名曰,保护我。 老张只在一旁失了心疯似的憨笑,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着实来气。 打发了老张去大瑶使馆寻玄一,便一个人带着潥阳去逛窑子。 一路上,她未说话,我也未说话。 柒州帝城繁华,热闹。 只是近日柒州帝后新丧,便不如往日熙熙攘攘。 偷个空档,命暗卫去趟鸳鸯巷,将地图交与徐意。 徐意,从前我安插在青州竹兰茶舍的暗桩。 后来因有变动,便到了柒州。 如今一些事,还需由徐意来做,比之我,更为方便。 都说看一城风物,不是看高山,亦不是看流水,而是深入巷尾街头,细细观摩人情滋味。 如今脱不开身,便乘机,领着潥阳公主在街头巷尾打转。 潥阳道:“苏公子说的烟花巷,可到了?” 街头两旁,俱是小商小贩。 三层高的勾栏瓦舍,远在河对岸。 牵起潥阳,疾走两步,转进一条小巷。 潥阳探出脑袋,复又快速收回,拧着眉头道: “有人跟着?” 见我点头,潥阳又问道: “是青州帝君的人?” 这次,我犹疑了半晌,才略微点了点头。 潥阳低下头,道: “你要回去吗?” 要回去吗? 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天下之大,九州大业未成,我终究有一日,是要面对他的。 “苏公子,你为何不说话?”潥阳抬眼,望向我。 看了潥阳一眼,放开潥阳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郑重交与潥阳公主。 “潥阳公主,如今东州又难,你该回去了。” 潥阳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摸着我方才牵过她的手。 潥阳看向我,笑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 潥阳接过锦盒,将锦盒放在眼前晃了晃,小心收进怀中。 “你不看看是什么?” 潥阳狡黠一笑,背着手道: “苏公子送的,我都喜欢。” “不拘是什么东西。” 双手揽上潥阳肩头,郑重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 “潥阳,你的父君,你的国家,你的子民在等着你。” “我给你的东西,一定要收好。” “除了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样东西。” 潥阳公主见我神色如此凝重,便也极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绝不让除你我之外,第三人知道。”潥阳道。 “潥阳……” “嗯?” 潥阳低头,脸颊上笼一层胭脂云霞。 “必要关头,我给你的这样东西,可以保住你和你父君的性命。” “也许,还能保住你的国家子民。” 潥阳不解,眉心拢上一层愁雾。 伸手替潥阳抚平眉心,笑道: “潥阳,九州的和平,维持不了多久。” “若有一日,你我刀兵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会如何?” 潥阳道:“你给了我能保命的东西,自然不愿我死。” “我希望,如若有那么一日,你能与我同一战壕。” 摸了摸潥阳发顶,柔声笑道: “潥阳,为何你与其他公主不同,不喜绣鸳鸯,而喜欢打仗?” 潥阳抬头,认真的看着我,答道: “父君无子,我要保卫东州的子民。” “若是……”对着潥阳浅浅一笑,替她摘去头上的杨花,道:“若是我希望你,和我一起,保护九州子民呢?” 潥阳眼中蒙上一层迷离,过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你们…….想…….” 急切的打断潥阳,坚定道:“是。” “他会是个好君主。” 潥阳陷入沉默,侧身探出半个身子,望了长街一眼道: “他们还在。” 潥阳道:“你觉得,他会是个好君主?” 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信他是。” 潥阳后退两步,情绪低落。 “他对你很好,他还叫你阳离。” “我听闻,青州帝君青华,有龙阳之癖?” 潥阳抬头,带着探寻的目光。 心中如登闻鼓作响,咽了咽口水道: “潥阳,我有妻子。” “帝君……也有子嗣。” “你若嫁给他,会很好。” “你可以和他一起,成为九州的主人,保护九州之上的所有百姓。” 天晓得,这一字一字说出口,为潥阳许下她与青华的锦绣前程……我心中的醋意有多深。 如之江海,似要将我淹没。 我说的艰难,却未注意到,不知何时潥阳竟也哭了。 我寻常,最恨女人哭。 只是如今潥阳哭,却觉得分外心疼。 潥阳相貌并不出众,甚至只算得中人之姿,肤色也不如凝脂雪白,是风霜捶打过的小麦色。 可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寻常女儿家没有的劲道。 或许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像我。 像我一样,做着男儿才做的事。 只是我连行举也如男儿一般,潥阳身上,却还有女儿家的味道。 潥阳道:“若是,娶我的不是他,而是你,你是否会觉得,我嫁你,也很好。” 不假思索道:“自然。” “潥阳是九州之上独一无二的,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我亦不例外。” 潥阳突然咧嘴一笑,带着鼻塞的声音道: “那我也能像他一样,叫你阳离吗?” 阳离? 潥阳说的是帝君? 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潥阳猝然间,握上我的腰身,对着我的脸颊,轻啄一口,旋即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掏出匕首,快速抵上帝君心口,声音冷若寒蝉:“收起匕首。” 帝君呼吸一滞,一双眼,缓慢挪到心口的匕首上,顺着刀尖,看向柄端的绿宝石,又缓缓看向我。 “若本君不呢?” 他说,若他不,我会如何。 嫣娘带着棉布奔回,跑丢了一只鞋也不知。 她虽是鸨母,却也不曾见过血流不止,匕首互对的场面,一时惊傻。 转头看向嫣娘,呵道:“过来!” 嫣娘腿脚虚软,扶着门槛,抱着棉布进了茶室。 我道:“将棉布放在茶案上。” 嫣娘走近茶案,看着徐意后背,一屁股跌坐地上。 “到我身边来,捡起地上的药粉,扑在他背上。” 嫣娘神情惊恐,全然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 帝君匕首抵近我脖颈一寸,尖刃冰凉,一丝凉意顺着脖颈滑落。 是血。 手中的匕首,也抵近他心口一寸,笑道:“何必如此?” 帝君早已收起了一脸悲伤,极是随意的口吻道:“这话,本君要问国师。” 嫣娘似是恢复了一些知觉,顾不及理会脖子上的刀刃,呵斥道:“将药粉涂在他背上!否则会血流致死!” 嫣娘看了看我二人手中的匕首,眉心一抖,火速爬到我二人身下。 嫣娘抖着手,将止血散收进瓷片中,自己手割伤了也不知。 嫣娘颤着身子,一点一点,将止血散均匀涂在了徐意背上。 徐意早已昏死过去,我与帝君二人,还在对峙。 嫣娘涂完止血散,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见我看着地上的棉布,立马反映了过来,抱起棉布,一圈一圈缠在徐意背上。 虽是涂了止血散,但白色的棉布上,仍是沁出了不少血。 嫣娘一边无声摸着眼泪,一边替徐意缠背。 帝君一脸冷漠,难掩眼中失望。 抵在我脖子上的匕首,也一寸寸落下。 直至咣当一声,跌落地上。 我抵在帝君胸口的匕首,却并未放下。 一寸寸上挪,抵近帝君喉下。 帝君冷眼瞧着我,一言不发。 我死死瞧着帝君,话却是对嫣娘说的。 “嫣娘,去找阿茶,把徐意抱出去。” 嫣娘出了门。 见我颇是忌惮的瞧着他,帝君冷笑一声,怅然道:“你如今,也学会拿匕首对着本君的脖子了。” 帝君是会武功的,如今暗卫不在身旁,武卫又远在东州使馆。 为避免帝君脱离匕首危困,我只得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硬着心肠道:“当年臣下也未料想到,会差点被帝君,用羽箭射成一个刺猬。” 帝君眸子一黯,张口哑然,过了半晌道:“你知道的,本君不会真伤你。” 好一个不会真伤我。 冷眼看向帝君,道:“可当年,臣的心已经被伤透了。” 帝君嗤笑:“如今你才肯说出真话?” 静静望着帝君,道:“我原谅你了。” 帝君面色一怔,打量着我说的是真是假。 莞尔一笑,道:“可后来,你又利用玄一,诓骗了我。” 帝君望着我的眸子,深邃无尽。 “我还是原谅你了。”,微微叹一口气:“后来,你又伤了汤十一。他右手尽废,左手三指残缺。” “我还是原谅了你,我告诉自己,不去计较,不去想。” 帝君微微摇头,挪动之间,皮肉离近刀刃,一条血痕缓缓落下。 帝君看一眼刀刃,不再动弹。 “紧跟着,我的武卫死在姑苏城下。” “你原可以放了他们。可你却亲自下令,用羽箭射杀他们。” 帝君瞳孔微缩,满是痛苦。 浅浅一笑,歪头望着帝君道:“我仍是原谅了你。” 帝君神色痛苦,我心里,比他还要痛苦。 “我以为,所有的原谅,都可以到此为止,往后,无须我再原谅你。” 嘴角一扬,笑道:“可为什么,你还要让黄霑挑拨我与郡王的关系?为什么你还要带走我的武卫?” 说道黄霑和郡王时,帝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看着他道:“你是怪于,我为何知道?” “还是……这些事,你并不知情?” 帝君看着我,一字一句道:“经常在你身边的那个武卫,本君保证,他会安全回到你身边。” 眼中一亮,紧跟着,便黯然。 他这话,便是认了老张在他哪里。 也便是认了,老张是他所抓。 帝君道:“本君晓得你身边无人可用,已派了甄富贵来柒州。” 皱着眉头看他,问道:“什么叫无人可用?” 帝君神色有些闪避,过了许久道:“你那个叫内玺的侍卫,死了。” 你那个……叫内玺的侍卫……死了…… 脑中轰然作响,手也抖了一下。 刀刃挨上帝君喉结上方,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得极快。 心里一晃,手中的刀,也咣当落了地。 伸手捂上帝君脖颈,血不断从指缝中溢出来。 帝君眉心皱着,笑道:“心疼了?” 他送我的这把匕首太过锋利……实在太过锋利……只轻轻挨近,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止血散已经用完了。 颤着手撕下衣裳,裹到他脖子上。 帝君伸手,在胸前穴道处重点几下,血慢慢止住。 帝君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还转头,瞧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徐意。 心中一紧,佯装看他伤势,捏着手指缝里的银针,攀上他脖颈。 指节顺着后背往下攀爬,靠近穴位时,快速将银针插进。 这道针,是盛太医教我的。 可短时间内,让人无法动弹。 帝君未料想,我竟对他施针,浑身僵直无法动弹,只一双眼珠子,默默瞧了我一瞬,旋即闭上。 阿茶和嫣娘终于来了,他二人抬着徐意安全撤离,又嘱咐了几句如何照看的话。 他二人走后,我守在帝君身旁,静静看着他。 帝君始终不愿睁眼,心中一恸,笑道:“现在也不知是我该怨你,还是你该怨我,又或者我自己怨自己。” 浅浅叹一口气,走到茶案上,端起一盘绿豆糕。 圆盘中只有三块酥皮绿豆糕,将两块包进帕子里,塞进袖中。 还有一块沾了徐意的血,眉头一皱,轻轻捻去沾血的地方,送入口中。 一块绿豆糕下肚,舒服了不少。 垫了垫肚子,又走到帝君身旁,看了看他的伤势。 轻轻将伤口包好,看着双眼紧闭的帝君道:“你想知道我烧的是什么吗?” “又或者,这也是君上一直在找的东西。” 帝君双目睁开,淡淡看向我。 那双眼古朴无波,深邃幽寂。 缓缓闭上眼,回忆记在脑子里的,那卷竹简。 提步在茶室中慢行,道:“从前,有秦帝遗族,掌握着能颠覆九州的财富。后来,不知因什么缘故,秦帝遗族的宝藏地图,割裂为三份,沦落九州各处。” “我方才烧的,便是其中一份。” 徐徐走到帝君面前,看着他道:“我阿爹手里的那一份。” “为了那三分之一的残图,九州君主,曾对阿爹下过追杀令。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阿爹阿娘失踪的原因。” 说到此处,言语有些激动。 缓了缓神色,道:“阿爹有一份,我也有一份。” 帝君眸中一亮。 果然,帝君是晓得有这个宝藏在的。 不动声色的,将帝君神情收入眼底,接着道:“我的那一份,给了潥阳。” “只要君上,肯娶潥阳为帝后,东州便可不战而收入囊中。” “那三分之一的残图,是我送给潥阳的保命符,也是我代帝君,送给潥阳的聘礼。” “秦帝遗族宝藏,仅千万分之一,便有填满一座殿宇之多的黄金。” “若这宝藏现世,君上以为,九州各国,是否会争得头破血流?” 说话间,脚步声匆匆而来。 与帝君对视一眼,默不出声。 嫣娘冲进茶室,脚下一滞,喘息道:“有……有官兵!好多的官兵!” “还有杀手。”嫣娘抚着胸口道。 嫣娘见我无动于衷,一跺脚,也不顾帝君还在,急道:“主子,是来抓你的人。” “画了主子的画像,在满大街搜人。” 狐疑的看向帝君,帝君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 见他想说话,伸手取出银针。 帝君身子一动,越过我,看向嫣娘道:“有多少人,现在到了哪里?” 嫣娘伸手,推我们到屏风后面,打开地下暗:“这条路,可直痛柒州帝城之外。看着是两拨人,一波江湖人,一波官家的人。” 嫣娘顿了顿道:“但他们手中的图,是一样的。” 见嫣娘如此紧张,抱着手笑道:“嫣娘不必紧张,我身旁这位公子,平日随身高手无数。” 说罢,转向帝君,抬头望道:“是君上派的人马?” 帝君摇头,负手道:“本君今日出来,未带一名侍卫。” 见他说的这样肯定,惊道:“那些藏在暗处,神出鬼没的人呢?” “未带。”帝君俯视着我,说的淡然。 狠狠一拍脑门,骂道:“你脑子里塞了浆糊?一个人不带,敢大摇大摆骑马上街?” 帝君默了默,道:“本君想带你出来吃饭。” 见我神色一怔,帝君幽幽道:“而且……” 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是冲你来的。”帝君道。 眉头一皱,提起腰带和帝君绑在一处,打个死结,淡淡道:“我也未带侍卫。” 帝君脸色一讪,看了看打结的腰带,又看了看我道:“为何?” 嫣娘在一旁着急无比,推开门出去,又进来紧闭大门道:“到二楼了,快走!” 帝君看一眼嫣娘,平地抱起我,踏入暗道。 看着地上的匕首,道:“嫣娘,把那两把匕首递给我!” 嫣娘小心包了匕首,交到我手中,看着我二人进了暗道,将暗道们合上。 哐啷一声响,陷入黑暗。 帝君止步,往上提了提我。 “太黑,本君看不清。” 帝君低沉的嗓音在暗道中回响数遍。 一手拿着两只匕首,一手伸进怀里,摸了又摸。 我记得自己怀里揣了夜明珠,为何找不到? 帝君幽幽的声音传来:“这个时候,还要吃本君豆腐?” 摸索的手一停,轻轻一掐,帝君抽了一口凉气。 不疼,或许是掐的不重。 狠狠一掐,帝君闷哼一声。 无数声闷哼在暗道中回响,我一张老脸,刹时红透。 “对不住,摸错了。” 帝君轻咳一声,道:“你做什么?” 凑近帝君道:“往上抱抱我。” 回音想罢,仍是无人应答,帝君手下也无动作。 无意间贴上帝君面颊,滚烫滚烫。 两眼一翻,道:“我怀里有颗夜明珠。” 头顶一阵脚步窸窣声传来,我与帝君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官爷,我仔细瞧瞧。”是嫣娘的声音。 问的那人显然不耐烦了:“见过没有?!” “好像是……不曾见过。”嫣娘道。 又有另外一个人声传来:“屁!楼底下有人说,你和画上这个人,曾有过交谈!还不老实交代!” “哎呀官爷,奴是这里的妈妈,哪个客人来,奴不得聊上两句。” 那人斥道:“还敢耍滑头!!” 过了好半晌,嫣娘道:“哎呦官爷,这回看清楚了!这个小官人,是和一个绿衣裳的贵公子前后脚来的。后来,两个人碰面,就从后门离开了。” “敢耍滑头?!” “大门不走,走后门做什么?!” 嫣娘笑道:“官爷!若是能光明正大走前门,也不用您老人家来抓人了。这两位是犯了什么事啊?” 一个类似头领的人道:“去去去!莫打听!” “总之不管走没走,整座冠楼都给我堵死了!” …… 一串脚步声响起,声音逐渐微小。 黑暗中,有人摸进我怀中。 低呼一声道:“做什么!” 帝君的手一顿,道:“莫动,找夜明珠。” 帝君的手慢慢往上攀爬,狠狠用刀柄一敲,斥道:“下面!” 怀里的手一缩,身旁人一笑,精准的摸向怀中暗袋,翻半晌,取了夜明珠出来。 整座暗道,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 连带着我和帝君的脸,衣裳,四肢,也透着绿光。 帝君道:“你怀中,揣了些什么东西?” 眉头一挑,笑道:“保命的好东西。” 帝君长叹一口气,凑近我道:“你倒是好义气,死还要拉上本君。” 眼睛瞥向他处,义正言辞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帝君浅浅叹一口气,道:“如今往事都不提了,若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再计较。” 帝君话头一转,看向我道:“你到底,在柒州得罪了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邯霖确是极冷静的,全然不似黄霑对他这般亲厚,皱着眉头道:?“别胡闹了!起来。” 正准备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才缩着脖子走了两步,后脖颈一凉,被人揪住。 “哎哎哎……轻点……痛!” 黄霑大喜,闭眼握拳挥手道:“师弟!打他!” “打死这只粉毛野鸡!” 帝君拎着我后脖颈,拖我出了梨树林。 四肢并用,手舞足蹈,对着梨树林大喊:“死黄霑!老妖精!烂**!让老子夜香……熏薰你!” 帝君脚下一停,往上拖了拖我,一只手捂上我的嘴。 “呜……呜呜……” 邯霖看一眼我,又看一眼黄霑,神色复杂,陷入沉思。 被帝君掐着脖子拖行了半晌,终是忍无可忍,着实无需再忍。 一脚狠狠踩上帝君长靴。 帝君吃痛,手只松开一瞬,复又捏住了我领子。 瞪眼看他,骂道: “你不如掐死我罢!” 脖上勒出一道红印,帝君扫过我脖颈,神色一滞,微微蹲身,将我扛上肩头。 出使馆,牵骏马,帝君一手使力,将我抛上马背。 抱紧马脖子躺平,不留给他丝毫同乘共骑的机会。 帝君也未恼,牵了马绳,调转马头而行。 走进闹市,有许多行人驻足,指指点点朝我二人看来。 一个是牵马的冷面俊郎。 一个是乘马的白面公子。 一个穿绿衫,一个穿桃夭裳。 帝君终是开口了: “他们在瞧什么?” 薄唇微张微合,目不斜视,却已将坊间民情悉数收进了眼中。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叹道:“自然是看你我二人,这样俊俏飘逸出尘绝世容貌倾城赛西施比潘安的……鸳鸯眷侣了。” 帝君蹙眉:“鸳鸯眷侣?” 马儿上桥,河岸行人纷纷驻足投来各色目光。 伸出一条胳膊,对着闹市两岸的人徐徐挥手,脸上挂笑,保持仪容。 “咱们青州龙阳之癖盛行,是在九州上出了名的,难道君上不知?” 青华蹙眉,道:“不知。” 淡淡瞥他一眼,依旧朝两岸挥着手,道:“您的好帝弟,当初卷了帝子府中细软,携带琴师私奔的事,可是出了名的一桩雅事!” 青华脸皮抖了几抖,收了收手中马绳,大步下桥,没有半点接话茬的意思。 马儿下桥,巅得我几近摔下,忙收回挥舞的手,抱紧了马脖子。 眼珠子一转,抱着马脖子凑近帝君,笑道:“难道君上不记得,当年帝宫里赌风盛行,皆因群臣宦官纷纷猜忌……臣下与君上是否有断袖之交?” 终是下了桥,抱着马脖子的手松了开。 帝君转头,淡淡扫我一眼,复又转过头。 “若本君记得不差,当初国师可是怂着太监买……买了你与本君却有龙阳之实。”帝君咳嗽一声,面色有些不大自在。 腾的一声坐起,惊道:“你原知道?!” 帝君未说话,只牵着马前行。 抱着脑袋思索半晌,眯着眼瞧了瞧帝君,凑近他道:“那……仍记得当初,自臣下斥巨资买下赌龙阳之好的注,未过两日便有人暗中下了君上与臣下无龙阳之好的注…….” 眉头打成结,咬着牙跟道:“可是君上您下注与我对冲?” 帝君见我面色不善,不由得多了我两眼,道:“此等流言不息,本君何以振帝威?” 磨着牙道:“君上振帝威的法子……就是买臣的对冲?!” “让臣输的血本无归??!” “后来臣又在宫里开暗局,想着赚回一些本,眼瞧着一赔十要赚了,君上不早不晚,偏这个时候出来销毁赌局,整顿风纪?!” “也是……故意的?!” 帝君眉头拧的更深,默了半晌开口道:“人家一年三十两的薪俸,你也要赚?” “苏阳离,你的心为何这般黑?” 我...... 瞧着帝君一幅正义凛然的模样,冷笑三声道:“合着君上打人板子,罚人薪俸,使臣下倾家荡产……倒成了正义之举?!” 帝君抬头瞥我一眼,道:“本君赔给你。” 一腔怒火顿时平息,挂着笑道:“一赔十?” 帝君挑眉,肯定道:“一赔十。” “日后,九州的财富,都是你的。” 这话一出,我便整个人怔了。 手指头卷着马儿毛,闷声道:“其实潥阳不错,是个做帝后的最佳人选。” 帝君脚下一顿,马儿一个趔趄。 手里揪着一撮马毛,马儿前蹄一扬,吃痛长嘶。 帝君抚了抚马脖子,马儿渐渐平息。 “风大,听不清。”帝君看着马儿,声音平淡,不知他心里想什么。 咽了咽口水,笑道:“君上,你我是走不到一处的,其实潥阳很好,不比我差。” “她为人仗义,昨日不论君上你与唐州帝君如何威逼,她都不曾将我交出来……” 帝君打断道:“为何?” 我心里明白,但还是问他:“什么为何?” 帝君一字一顿道:“为何本君同你走不到一处?” 心里暗自叹口气,道:“君上,臣想下来。” 帝君拉紧马绳,道:“坐着罢,还有好长一段路。” 原想问他要去哪里,略想了想,还是先答他的问题。 稳坐马背,笔直了身姿道:“君上有九州之业,注定一生要在庙堂之上。” 帝君沉默,未出言反驳。 瞧他一眼,接着道:“可臣不同。” “本君晓得,你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其实他是不善开玩笑的,一向隐忍,沉稳,心思深。 心里明白他这话是逗趣,我则是半点也笑不出的。 舔了舔唇,垂下眼睑道:“这条路,是天命,非人愿。” “臣,性本爱自由,不受拘束。” “臣也独专霸道的很,从前也曾试过,阻挠帝君和大瑶长公主的婚事。” “自大瑶公主入宫为妃,君上又接二连三纳了不少新人……臣早早便没这份心思了。” 帝君道:“你是帝后,与她们不同。” 浅浅摇头,道:“不一样的。” “君上,臣有个狐狸朋友,他们一族,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帝君道:“兽类怎可与人比拟?” 尤未死心,紧着道:“臣阿爹阿娘,也是一辈子只有彼此。” 帝君幽幽望向我,认真道:“阳离,本君很想。” “非常想。” “可本君是帝王,帝王,注定了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一时,我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帝君道:“待九州平稳,本君遣了她们出宫。” 心中一痛,我晓得他这话是最大的让步。 见我不曾回应,帝君道:“为今,本君只有纳各朝臣家族贵女,才能真正笼络那班朝臣。” 拧着眉头问道:“君上,帝后和妃子,有何不同?” 帝君虽惊诧于我这问题,但仍是耐着性子答道:“帝后是国之主母。而妃嫔,是妾。是帝君与帝后的下人。” 摇头笑道:“君上错了。” 帝君道:“何错?” 迎向帝君狐疑的目光,道:“从来只听说天下是帝王的,却不曾听过天下是帝后的。” “从来只听说帝王废后,黜后,继立新后的。” “却不曾听过帝后废帝王,选任新帝的。” 帝君面如寒潭,道:“你想说什么?” 我道:“臣想说,帝后与妃嫔、宦官、宫女、臣子、百姓无异。” “君上是九州的主人,妃嫔的主人,也同是帝后的主人。” 看着帝君,一字一字无比诚恳:“故而,请君上下聘东州,以百里红妆,迎潥阳公主为后。” 帝君倒抽一口冷气,兀自苦笑一声,却是不说话了。 摇头笑叹许久,目色一深,看向身前牵马的帝君道:?“臣是不在意这些的。” “臣能请君上纳妃,便能请君上纳后。” 帝君眉眼失意,嘴角却扬着:“阳离,是否本君纳第一个妃时,你便心中早已经认定,与本君再无可能?” 整个人呼吸一窒,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臣是当真不在意的。” 帝君霎时看向我,道:“那你在意什么?” 毫不思索道:“君上愿意放弃帝位,归隐山林,和臣做一对平凡眷侣吗?” 帝君眉头一蹙,显然,他从不曾想过。 未及他回答,紧接着道:“臣也不愿。” “不愿意为了君上,一辈子困在深宫红墙之中,步步计算。” 从前,我从不曾与他说过这个。 我虽不曾说过,但心里想的十分明白通透。 我虽爱他,却也不愿为他失去自由。 他虽爱我,怕也是不愿舍弃帝位,做沧海一粟中的山野之夫。 掰开揉碎了讲,世上还有比情爱更珍贵的东西。 于我是渴慕许久的自由。 于他是九州一统的千古帝业。 帝君脸上的失意一扫而空,恢复了如常叫人瞧不分明的冷脸。 帝君开口,淡淡道:“本君知道了。” 见他就此作罢,便是不愿意再深谈的意思。 咬了咬牙道:“君上清楚喜欢苏阳离什么吗?” 帝君一双眼,带着不解和困惑望向我。 浅浅一笑,道:“我心里的人是青华。” 这次,没有称臣,而是称我。 接着道:“可君上,爱的是国师,还是苏阳离?” “有何不同?”帝君道。 答道:“国师是君上的臣子,会对君上溜须拍马,但苏阳离不会。” “国师会为君上盛粥布菜,站着伺候,一整日不吃饭,哪怕饿晕过去,也无有半句抱怨。” “但苏阳离,不会。” 帝君沉思,道:“若今早是苏阳离和青华,会如何?” 不假思索道:“这个假设不存在。” 帝君固执道:“本君说这个假设存在。” 幽幽望一眼帝君,道:“帝君还不明白吗?” 帝君沉默,走到我身侧,一脚踩上马磴子,风一样跃上马。 帝君坐在我身后,双手牵住缰绳,凑近我道:“阳离,青州帝君是青华,青华也是青州帝君。” “本君也问你,方才替阳离牵马的,是青华?还是帝君?” 帝君浅浅一笑,离开我耳畔,拉起缰绳,策马驰飞。 马儿疾奔时,帝君轻声道:“你不知,本君心里,比起你以为你在本君心中的分量,要重上许多许多。” “你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罢了。” 帝君一声叹息,以为我未听清,便不再说话。 东坊多茶楼酒肆,是出了名的美食聚集地。 虽近年战争频繁,各国都加紧了城防管控,柒州游客不如往日如织,但因九州盟会一事,加之帝后新丧封锁城门,便也滞留了不少游客在柒州帝城。 东坊,聚集了柒州帝城各色时鲜的好玩的去处。 比如酒楼、茶楼、赌坊、青楼…… 西坊也是。 但东坊和一河之隔的西坊,却一个天,一个地。 西坊藏污纳垢,多是些未在官家备案的小赌坊,藏在巷子人家里的暗娼,各色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东坊虽也有赌坊青楼,却是官家特批,合法经营的。 帝君纵马到了东坊,进入闹市,便无法施展疾驰,只得慢吞吞随着人流而行。 路过青楼时,帝君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俏哥儿!上来吃杯酒呀!” “好郎君,可是新来咱们柒州的?” 二楼站着几个穿粉着绿的姐儿,团扇半遮面,身姿妖娆,好不风骚。 用胳膊肘推了推帝君,示意他往上看。 帝君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厌恶的转过头,拉起缰绳,欲快速离开。 可惜路上正堵,人和马都是慢慢挪动的。 砸吧咋吧嘴,叹道:“好漂亮的姐儿!” “君上,要不上去吧。有酒有曲儿有美人。” “你抱一个,我抱一个。” 正看得入迷,帝君揪上我耳朵,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苏!阳!离!” 两只手抱着作揖讨饶,呲牙咧嘴道:“疼……疼……” 楼上传来一阵哄笑声,如黄莺婉转。 满脸笑意看着楼上姐儿,凑近帝君咬牙道:“放开……” 帝君瞪了楼上姐儿一眼,方才放开我的耳朵作罢。 立马从怀里摸出折扇,潇洒甩开,徐徐扇风,向楼上姐儿送秋波。 好几个姐儿,原被帝君冷脸一瞪吓怕了,一张脸都叫团扇遮了去。 如今见我这样,便又露出了半张脸,各自嬉笑向我。 “好君郎,穿上粉袄赛天仙!” 一个胆大的出言戏谑,剩下的便跟着起哄嬉笑。 不急也不恼,单手叉腰,剩下一只手把着折扇放在胸前:“好姐姐,莫笑我。” 一个姐儿纤纤玉手遥遥一指,薄丝团扇遮面道:“好郎君,快瞧瞧你家官人,莫不是要来拆我冠楼了!” 转过头,帝君面色阴鸷,冷眼瞧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直通乡郊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眼下我是懒得计较自己得罪过谁,能在柒州都城使唤得动官兵的,无非也就寥寥数人。 指尖覆上帝君脖颈处的伤口,一双眼直勾勾索向他,揶揄道:“我这般好脾气的人,能得罪谁?” 帝君眸子一闪,避过我的目光,轻声道:“先离开。” 暗道狭长昏暗,霉气弥漫,我的衣玦又和帝君的绑在一处,两人便只能紧贴着朝前走。 从前小九同我讲,他们做狐狸的最会魅惑男人,也最懂男人。 一个男儿郎疼人不疼人,是能从细小的微处察觉出来的。 按照小九对我的敦敦教诲无数举例,如今如帝君这般,走路只顾自己,丝毫不怜惜走了几个时辰不停歇的我累是不累,便不是个疼人的。 徐意为人谨慎,这条暗道直通柒州帝城乡郊,就是忒长了些,也不知当时挖了多久,却是个大工程。 夜半阑珊,在村里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 老阿公古寿九十九,说是前年才送走七十六岁的小儿子。 想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免唏嘘难平意,可阿公同我们闲话起来,却是平常的很。 “活得太久,只想早些归天和妻儿子女团聚。” 阿公拿一盏煤油灯放在桌上,笑道:“只有这间屋子还干净些,要委屈两位公子挤一挤了。” 偏头看一眼床铺,笑道:“不妨事。” 帝君盯着阿公,道:“多少人苦寻秘术求长生,老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何能轻言求死?” “公子可听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一个人独活,好没意思的。人一生呐,不过吃穿二字,外加喜怒哀乐仇困苦而已。”老翁摇头轻笑。 …… 老翁走后,帝君拿起桌上的干饼,先是掰了一小块,接着又将指甲大的小块饼子一分为二,皱着眉头吃进嘴里。 瞧他苦着脸嚼了又嚼,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干饼咽下,便盯着桌上煤油灯,不再碰眼前的干饼。 心里微微叹口气,自怀中摸出逃跑前从冠楼拿的两块绿豆糕,轻轻掀开帕子,推到他跟前。 帝君眸子一亮,看向我时咽喉处动了动。 从袖口摸出夜明珠,握在手心道:“臣去烧水,君上先吃糕。”说罢去解两人绑在一处的衣玦,却任我如何使力,都解不开那团死结。 心下一气,索性从腰间取下刀子割断。 见两团缠交一处的衣结猝然断开,我竟更来气了。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如今这变幻莫测反复无常的脾性,着实有些忒女里女气。 心下一横,瞥向帝君道:“你可不许走。” 帝君眼睛发绿,直盯着绿豆糕,应和我道:“若本君走你便如何?” “我便一头扎进湘江去,尸身喂了鱼儿虾儿,什么都不留与你!”说着将明珠往桌上一砸,负气离去。 帝君自幼活得顺遂,自然,我所言及的顺遂,是指生活衣食方面。 想来他不曾当真知道过黎明百姓的寒苦,也不曾吃过糠咽菜和硬如铁石的干饼。我二人今日走了数个时辰将近天黑,他必定也是饿极了,却如何都咽不下老阿公给的干饼。 轻轻摇头,扇灶火的手更用劲了些。 等我烧好水回到屋中,帝君早已卧床酣眠,连衣裳都不曾脱。 从床脚拉开薄被,盖到帝君身上,走到桌前落座,桌上丝帕里只有些许绿豆糕的残渣,干饼却同我走时一般模样。 也不知我是在计较什么,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痛快。 拿起一盏豁口的瓦碗,自己倒了滚烫的开水,又将干饼撕成小块泡进碗中。 不稍片刻,一盏清汤羊肉泡馍已经成型。 这会儿突然又觉得自己格外乐天,吃进嘴里的明明是食之无味的干饼,还有不小的霉味,脑子里却满是玄一做的羊肉泡馍,汤汁鲜醇,泡馍里还浸有肉香。 原想和帝君挤一挤,可惜老阿公家的床太小,帝君一躺便占了四分有三,索性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睡下了。 翌日清晨,起身时床上空无一人,床褥也未收整。 甩了甩酸麻的胳膊,直奔向床铺,伸手一摸,凉的。 没有热气。 转身出门外,院中灶烟上涌,走到跟前才见是昨夜留宿我二人的老阿公。 “阿公?” 老阿公埋在灶火处的头抬起,笑眯眯盯着我看了好半晌。 他这般看我,却是看得我毛骨悚然。 “姑娘,你家相公去上山猎野味去了。天不亮出发的,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阿公道。 我:“……” 老阿公放下手中催火的扇子,在下襟上反复擦了擦,从院中石凳上取了套衣裳过来。 “这是我孙女未出嫁前穿的衣裳,有些旧了,不过衣裳还是好的,姑娘莫嫌弃。” 鬼使神差的,瞧着老阿公伸出的手,我竟然也伸手去接了。 老阿公见我接了衣裳,又回到灶台揭开锅盖,用铁勺搅了搅。转头看向站在院中的我,道: “姑娘穿这身男装竟一点儿不违和,要不是你家相公说与我听,我还真看不出你是个姑娘!一身英气,又有些仙气,像是道观里的小道人,也像富贵人家里没沾过人情贵公子。” 老阿公这一番话,我终是摸着重点了。 相公? 嘴巴砸了砸,想了半晌道:“阿公,那人不是我相公,我也不是女儿家,您莫听他胡说。” 老阿公盛一碗汤过来,笑道:“小娘子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畏井绳!” “你二人离曲折的故事,你家相公跟我说了!” 看着老阿公一脸高深莫测,我竟觉得自己的脸皮,狠狠抖了几抖。 上牙磨着下牙,从牙缝里挤出话道:“他……如何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镜花水月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老阿公突然龙精虎猛,双手向上一扬,唱了出来:“哎哎哎……且听我到来……小姐与生,私定下终生,奈何亲人恶,棒打俏鸳鸯!” 老阿公唱的起劲,丝毫看不见我一张脸黑如炭石。 老阿公突然转身,一边走向我,一边唱道:姑娘姑娘不必怕,老人家我心地善,三月五月可小住,十年八年也住得!” 我:“…….” 合着帝君将一出话本子上的戏,原模原样讲出来说与阿公听了。 看着桌上的衣裳,心里竟十分抗拒。 小时候喜欢女娃儿的东西被阿爹斥责,后来长大了,反倒不喜欢这些女娃娃的衣裳物件。 “娘子,阿翁,本……我回来了!” 是帝君的声音。 随手将衣物扔在床脚,踏门而出。 院中站着的是帝君,却不像帝君。 叉腰走近,站着老阿公身侧凑近道:“阿翁,你瞧他身上可有半点生气?” 老阿翁盯着手提野鸡,身挎箭筒帝君,颇是满意:“我孙儿这身猎服,着实衬公子!!”说罢转头盯着我不解道:“小娘子,你为何没换上我孙女儿的衣裳?” 心下一怔,走近帝君道:“阿翁,我家相公说,要赚钱为我买身新衣裳。我若穿了您孙女儿的衣裳,只怕他要偷懒,不肯给我买衣裳了。” “您原是好心,他却要失了上进心。” 帝君斜我一眼,笑道:“正是,我答应过娘子,要添件嫁衣。” 老阿公大喜,拉住帝君胳膊,凑近叮嘱道:“那你吃过饭再去山上打猎,我住在这村子最深处,但村口那里三日后有个市集,多打些猎物,好换嫁衣!” 帝君挑眉叉腰,道:“我今日便去猎一只老虎,明日再猎一只狐狸,后日猎一只狼王,三日后为娘子换嫁衣!” 老阿公竖指赞道:“公子好志气!” 坐到石凳上挑起二郎腿,暗讽道:“我家相公的志气,可不止一只老虎。泼天大的志气,如今是大材小用了。” …… 三日之期已过。 帝君日日早出晚归,回来时虽未猎着老虎,但每每都猎了不少兔子野鸡之物。 我心底突然有些动容,想着日子这样一天天过下去,也未尝不好。 阿翁家的公鸡第一声长鸣时,他便起身了。 这几日他一直在床底下打地铺,将床铺让与了我。按照小九的教我的,他还算是个可托付的人。 想着嫁衣之约,早三更我便睡不着了。 帝君生从床上拉起我,我还得装作睡眼朦胧的模样。 “大清早作甚?”我揉了揉眼睛。 帝君格外开心,笑道:“买嫁衣。” 我再装不下去了,格外正经道:“我们回青州罢。” 帝君怔了怔,过了半晌道:“说好的,去买嫁衣。” “青州不要了?九州也不要了?”我问道。 帝君未说话,只是一笑,从床上拉我起身,又用浸水的毛巾替我擦了脸,便直奔门外。 老阿翁也起身了,披着衣裳站在院外,笑看我二人离去。 我一向以为,我的性子是不扭捏的。 可有时候,我是真的扭捏。 我还从未参加过乡间集市,帝君也是。 我见什么都新,只是将这份新摆在脸上。帝君见什么也新,只是把这份新摆在心里,装作沉稳的模样。 帝君站在一处卖糖人的摊子前,挪不动道。 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捏糖人的摊贩,指着帝君道:“捏一个他。” 捏糖人的看了看我手中的金叶子,又望了望帝君手中的野鸡野兔,道:“我不要你这个,我要他手里的那个。” 天下之大无不有,竟有人不爱金银爱野鸡? 帝君望着我道:“喜欢?” 想着他是喜欢的,我便点头道:“喜欢。” 帝君看向商贩道:“做一个她,再做一个我。” “做两个人,要两只鸡!”商贩笑嘻嘻伸出两根手指。 一股火气噌的窜上,叉腰骂道:“你当我是冤大头?!破糖人要两只鸡,你怎的不去抢?” 商贩一声冷哼:“爱买不买,不买滚蛋!” 帝君伸手拦住我,递两只鸡过去,冷声道:“做!” 两个惟妙惟肖的糖人握在手中,这处看看花布,那处看看野味,可惜这里的人好生打脑壳,没一人肯要金叶子。 帝君手里的活物买不了新的嫁裳,只够买一批红布。 还余有一只野兔,换了二两汾酒。 回来路上,我分外开心。 帝君抱着那匹红布,却不太高兴。只是瞧着我开心的模样,也未说什么。 到阿翁家的时候,帝君伸手去推篱笆的手一停,看向我道:“阳离,没能给你买上嫁裳。” 伸手一拍帝君额头,笑道:“我自己做便是。” 另一只手一伸:“你瞧,卖布的送了我针线。” 帝君张口哑然,未说什么话,推开篱笆挤出笑,轻声道:“本君从未如今日般开心过。” 后面几日,日子照旧过着。 我与帝君都不曾张口提要回青州的话,仿佛当真不回去了。 他日日早出晚归上山狩猎,晚上总能带几样野味回来。连阿翁都夸他运气极好,次次满载而归,是难得的好运气。 我也当真以为,他愿意留下再不回去了。 嫁衣逐渐成型,我的心里也愈发高兴。 他或许是真的不会走了。 或许我们两个人,可以和阿翁一起生活,直到沧海桑田。 我修葺了篱笆,又和阿翁去后院竹林砍了不少竹子。 从前我便爱做木工,做些座椅板凳茶杯之类的小玩意消遣日头。如今想着要在这里常住,便格外上心。 活做多了,手上自然磨出茧子,也难免多几个伤口。 阿翁替我上药的时候,说了不少帝君的好话。 我晓得阿翁的意思,他想极力促成我与帝君这对姻缘。可我并非富贵人家的娇花,自然是知道人间疾苦的。 阿翁一句话带过,我却留了个心眼。 阿翁说,帝君狩猎半月,手上既无伤口,更无茧子,注定是大富大贵的命。 其实这个时候,我便有些疑心生暗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场空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可我努力压制自己,每天做许多活计,不但做好了嫁裳,还给阿翁和帝君各做了几套衣裳。 每每帝君问起嫁衣可做好了,我便推说仍未做好。 他也不疑心,只笑道我这样的身份,不会女红有理可据,叫我不必非争强做好。 他不知道,从前每年祭天,他身穿的冕冠冕服,一针一线皆是我亲手缝制。我连帝王祭天的冕服都做的和宫中绣娘一般,更何况这区区嫁衣。 帝君归来的一日比一日晚。 他说最近山上动物跟成了精似的,格外难抓。 替他打好水,将洗脸巾递过去,道:“你原是做帝王的,吃穿用度皆有人伺候。如今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一定极辛苦。” “若是身上伤了,拉弓磨烂了手,一定不要藏着不与我说。” 帝君原本接洗脸巾的手朝身后一缩,笑的分外宠溺:“累了一日,娘子替我擦。” 我心尖刺痛,却还要佯装什么也不知。 次日,帝君的手果然磨烂了。 替帝君上了药,便哄着他睡下了。 我睁着眼睛熬了半夜,起身走到鸡舍,用煤油灯看帝君猎来的野鸡野兔。 不知道什么时候,帝君也跟过来了。 “瞧什么?” 帝君声音毫不威严,如闲话家常一般轻松。 脸上神情一凝,转头笑道:“在数数,看你猎的鸡呀兔呀,够不够买一件嫁裳。” 帝君脸上明显一松,抱起我道:“娘子不是说,要亲手缝制好嫁裳?” 我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的地方,我不喜欢同他演戏,却不得不同他演戏。 挣扎几番落下地,认真瞧着帝君道:“相公,我饿了。” “咱们炖一只鸡吃好不好?” 帝君瞧着我一笑,伸手在我鼻尖一刮:“娘子一会儿想早日做好嫁裳,一会儿又想炖只鸡吃,真是相公难做,难做相公。” 那晚,帝君平生第一次杀鸡炖鸡。 虽说盐淡了,但不知道是野鸡本身风味的缘故,还是因为,是帝君亲手炖的鸡汤的缘故,那晚我喝了三碗鸡汤。 也不晓得胃口为什么这样大开,明明是很高兴的,却像极了我难过的时候。 平生何以解忧? 唯有美食。 帝君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带着箭筒上山了。 我特地去鸡舍看了看,那些鸡啊兔啊,都不见了。 昨夜帝君来时,我便看分明了。 那些猎物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既是猎物,何以身上无伤? 晚上,帝君带着真丝质地的嫁裳回来了。 他高兴极了,想立时拜堂成亲。 生了茧子的指尖摸上真丝嫁裳,说不出的诡异。 将嫁裳收起,笑道:“明日再成婚。” 阿翁也说帝君仓促了,明日清早去邻舍要两只红烛,晚上再风光大办。 阿翁说风光大办的时候,我与帝君相视一笑。 睡前,帝君拉着我的手,说他最近很不安,好在我当真要嫁给他做妻了。 我没有像从前一样,逼问他会不会另娶,肯不肯放弃九州和归隐山林。 因为,我与他的婚,是成不了的。 从阿翁告诉我帝君狩猎数日,手上却无伤无茧的那刻,我便知道我与他这婚,成不了。 人爱逃避,我自以为入世出世都随心意,却忘了我终究还是红尘中人。 逃不开,避不过,总要醒。 阿翁去一里外的邻舍借红烛了。阿翁说半年前邻舍家有喜事,想必还剩有红烛。 阿翁走时高兴,我也很高兴。 我将两件嫁裳摆在床铺上,替帝君做的那件也摆在床上。阿翁的那件,则放在了阿翁睡房门口。 上山。 我要上山。 猜测为虚,眼见方实。 我要给帝君一次机会。 也给我一次机会。 那日帝君说,他出门未带那些来无影去无踪暗中保护他的人,果然是扯谎。 谁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在荒山野林之上,修筑起一座颇豪华的殿宇。 一片幽绿之中,那个衣衫黄艳艳的,不就是九州第一谋士黄霑么? 我该走了。 回青州去。 青华不在,天佑王监国。 天佑王与我之间,多年来形成了一种平衡。 殿宇中央,奏章堆积如山。 我瞧着玉案上那尊国玺,盘腿落座,笑吟吟道:“王爷手握国玺,为何对做帝君不感兴趣?” 衣袖轻翻,笑吟吟看着天佑王。 “国师又玩什么花样?”天佑王未答,含笑看向我。 我晓得他不会同我说实话,正了身姿道:“我这个人做事一根筋,对青州好的,我便做。” 天佑王道:“东州国破不过时日问题,只怕国师的迎亲队还未到东州,东州就已经不在了。” 轻啄一口茶,方道:“若非东州有个潥阳公主,怕是早已经亡国了。” 天佑王眸子精光一现:“不错,东州至今国门未破,听闻是潥阳公主为帅,率兵抵抗之故。只是,还有一闻是东州帝君已经中风昏迷,只怕回天乏力。” “如此,我青州便力挽狂澜,雪中送炭。东州帝君膝下无子,帝君兼任东州帝君,顺理成章。” 天佑王眉头一耸,笑道:“国师一向是胡作非为惯了,本王管不着。” 轻咳一声,挑眉看向天佑王道:“还差些兵力。” “也不知本王的兵符,是被谁偷走了。当真苦恼至极。”天佑王从怀中取出虎符,推到我跟前。 看一眼虎符,笑道:“王爷不怕?” 天佑王拿起一道折子,边览边道:“将军是本王亲信。副将亦是本王亲信。” “好!” 站起身拍手叫一声好,将虎符收进怀中。 “如此,我即刻启程。” “慢着!”天佑王道。 见我一脸狐疑,天佑王道:“你夫人过世了。” 我夫人..... 过世了? 长命过世了? 心神猝然一伤,眸子恶狠狠盯向天佑王。 天佑王道:“与本王无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把东州送你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一面叫天佑王的将领整兵,一面奔回苏府,查探虚实。 一路上,我反复告诫自己,这不过是天佑王使的伎俩,想支开我好同去东州的将领密谋罢了。 苏府外白笼高悬。 一步一步踏行,扣住铜环轻击。 开门的是汤十一。 他又变得胡子拉碴了。眼睛也猩红的厉害。 瞧着他眼里猩红,困乏极了的样子,我心里竟也升起一股子悲意。 汤十一上来,眸间神色一黯,直对着我的肚子狠狠一拳。 猝不及防。 跌落地上时,嘴里吐了一口血出来,身上的疼,与心尖头的文火慢熬比,远远算不得什么。 管家急忙赶到,将我搀扶起身。 望着院中挂满白帆的的灵堂,用袖口蹭去血迹,不敢再踏前一步。 我看向管家道:“我要去趟东州,好好料理后事。” 我胆怯了。 我不敢踏进眼前方寸处的门槛。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是大瑶首相冯延的诗,名唤长命女。” “我愿你,日日如春宴,有酒有歌,一生快活。我愿你有个意中人,相伴终老。” 那年春天梨花繁盛,我爱极了洁白如雪的梨花,飘了满院子。 而长命,是那无尽雪白的花瓣中,最娇艳的一抹红。 我为她取名长命,愿她长久,愿她一生快活。 却终究,命薄。 汤十一冷眼看我,从背后拔出大刀横在我身前。 “苏阳离,你今天要是敢走。老子和你的情分,就一点都没了。” 我想知道长命是怎么死的。 我更想好好送长命离开这个人世间。 但不能。 至少不是眼下。 东州眼看国破,我不能不救。 孰轻孰重,我必须拎得清。 多年后我远远儿的站在蒲岐山上,看着帝城阳春三月间柳絮纷飞,一朵红雏落到手心,想起炙热如火的长命,才发觉当年自己并非为了大义,只不过惧怕罢了。 惧怕所亲所近,一心守护的人,终究没保得住。 一双眼蒙上薄雾,顿了半晌才看向汤十一:“十一,今日你打也打了。可出气了?” “我让你熟读兵,你可有读?” “好男儿顶天立地,合该保家卫国,救黎明苍生于水火,而不是用刀刃对准恩人。” 汤十一见我全然不提长命,气极了。 管家生怕他一时失去理智,用大刀砍向我,急急伸手去挡刀。 不过,他似乎成熟了许多。 猩红血眼只懒懒瞧了瞧我,便收了刀子决然转身。 我晓得,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只怕我没了帝君。 没了长命。 又要没了汤十一。 …… 甄富贵打起仗来,丝毫不输玄一。 他带着从前羽林卫的旧部,一路捣毁了不少各国暗探据点。 不仅如此,被后人称道的“阳扈之战”,也是由他为首,带着东州残兵,将兵力两倍有余,盘踞在东州国境的青海州国兵士杀的兵败北窜。 大战结束,东州从前的兵几近覆灭,往日盘踞在南边山头山,我几次苦求不肯增援的青州兵士,也终于肯下山了。 天佑王的亲将笑得极和煦,见了我恭谨至极。 这些日子甄富贵和潥阳两将生威,成了整个东州的英雄。 潥阳也不如一开始,一双眼含情脉脉总瞧着我。 现下,潥阳总爱找甄富贵,问甄富贵做帝城“城管”时见闻了哪些趣事。 天佑王的亲将,在东州大胜的第三日,将蜿蜒十里的嫁妆抬进了东州帝城。 那亲将笑眯眯地看看我,又笑眯眯地看看潥阳。 甄富贵胡子拉碴地扛着刀,站在我身侧一言不发。 先前两个月,难熬极了。 天佑王的亲将和兵士,安稳地坐在南边山头上,日日吃米喝酒,纵我亲自上山求了一回,也不肯出兵相援。 潥阳笑着将悉数嫁妆收下,也笑吟吟的,眉心一皱:“将军,城中粮少,可分些给百姓?” 那亲将见潥阳收了嫁妆,自是高兴极了。 略沉吟,便道:“可将七成军粮相赠,以固两国姻亲。” 潥阳听罢,皱着的眉头纹丝不动。 亲将把心一横,道:“九成!” 潥阳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紧跟着,潥阳嘴角垂下:“先前孤立无援,困死苦斗,是东州的百姓捐了衣裳出来,给兵士穿。” 甄富贵点头,帮腔道:“现在仗是打完了,可百姓们还缺衣裳,残存的军士也缺衣裳。” 亲将笑吟吟道:“如今东州无兵力驻守,青州将士可伸以援手!” 潥阳笑:“何日可进驻?” 亲将道:“今日即可。” 潥阳又道:“可先赠米粮?煮粥施斋?” 那亲将略又疑虑,转头看向我。 我则也笑吟吟地,安抚道:“两国联姻,可行义举,方显青州大国风范。” 亲将将储粮运进城门,只等稍后带兵进驻东州。 闸门突坠,墙门内堆满米粮,墙门外是傻了眼的青州军士。 两个月来,我从不曾笑得如此开怀。 潥阳也笑得格外开怀。 甄富贵看了潥阳一眼,嘴角向上扬起。 那些军粮煮成粥,分外甘香。 城中百姓抢着分食,我也凑了个热闹,叫甄富贵去抢了一碗。 只是人人见甄富贵走来,便自主分成两道,没人与他抢。 好生少了些趣味。 潥阳收了嫁妆,却告诉我,她不嫁了。 她仔细瞧着我,恨不能将我瞧透了。 “他是个好帝王?” 我毫不犹豫道:“是。” 潥阳又问道:“可有一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九州各国同一度量衡,经商往来,人世繁荣?” 我看着她,笑道:“快了。” 她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直直看着我道:“我把东州给你。” 我从怀中摸出折扇,甩开道:“我把富贵送你。” 潥阳一愣,陡然笑道:“本公主,不缺富贵。” “此富贵非彼富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新征程 最快更新国师苏阳离最新章节! 青海州的国土上,遍是战火后的痕迹。登高城楼,远处麦田一片焦灼,但新芽隐约可见,便是逐日新生的好迹象。 粟阳有将军气魄,更不乏女儿家的敏感细腻。 那日我一句“此富贵非彼富贵”,她霎时间羞红了脸,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站在一旁的甄富贵。 少女怀羞,姿态之娇,可列世间之最。 青海帝宫,我之出入,自由至极。 粟阳将帝印交与我,昭告青海王官皇亲,百姓人奴,此后苏阳离即是青州之主。 我亦不吝啬,其一推行修养生息之策,青海上下,不论农商,官田私田,皆免税三年。 其二开国库粮仓,郡县官仓,以人头为据,按日补给。若有幼儿孕妇人老残之流,另可月补猪肉一两。 乱世之时,壮者尚有生机,老弱病残妇,实属一家之微末,生机微渺。我行此举,意不在使前列之人吃得猪肉,不过是意嘱家中壮丁,看在老弱之人领多一份的官济的面上,不使诸人饿死寒冻罢了。 百废待兴,国中青壮,需耗许多体力。然则官家周济,仅够果腹活命。 从前乱世之中,便有许多人,食人子,食父母…… 这第三,便是一年之后,为粟阳招亲。 青海交予旁人我不放心,青海贵族,不可。青华派来的人,更不可。 从前他明里暗里斩杀我许多人,到底是仗着我一介文弱生,于他无足轻重罢了。如今我既有机会将青海当作筹码,自然是不肯拱手相让的。 这唯一的人选,也只有粟阳一人了。 她是世上唯一一人,我信任的,整个青海也信任的。 治国理政,杀伐果决的气魄不能少,良善仁慈爱民之心亦不可缺。从前青海帝君病危,便由她监国,如今只需无为而治,行修养之策,于她不是什么难事。 粟阳答应的干脆,直言定替我守护一年江山。 说罢见她神情忸怩,只道:“能否留下甄将军?” 都说大老粗大老粗,脑子里除了打仗剩下的全然是泥浆。 甄富贵的头甩得似拨浪鼓:“卑职得保护国师。” 人前甄富贵叫我国师,人后就叫主子。 我心里笑得前仰后翻,面上还得装作为难得样子,逗乐粟阳:“富贵终究不是个物件……” …… 走时,粟阳站在城门口,一身明黄轻纱裙,脚蹬马靴,黑发高束,格外飒飒。 她将宝藏图交于我,我便使神色,让甄富贵去接过。 甄富贵一眼也不瞧,接了便低头站着。 既不和粟阳说话,也不回来将地图交到我手中。 我便瞧得分明了。 郎也有情,妾也有意。 这半年间,大小数百场战役,他二人抵御外敌时的默契,身死向背,便是最好的证明。 双手插在胸前,笑道:“富贵,公主既将图赠与,那你便替我,回公主一份礼吧。” “要最珍贵的。” “于你最珍贵的。” 粟阳不舍参杂失落的眼睛一亮,望向甄富贵。 甄富贵咽了咽口水,也不看粟阳,将手伸进怀中,压低声极不自信:“请公主,将手伸出来。” 粟阳将手伸出,见甄富贵不动,便又伸出另一只手。 见粟阳双手捧在一处,甄富贵又将手拿出来,仔细在没有盔甲的袖口擦了擦,又从侧边将手伸进怀里,抓出了一把金叶子混着散碎银子。 甄富贵掏了三回,将粟阳的手填的满满当当。 粟阳眼底有失落,轻声道:“你只给我这些?” 甄富贵憋了半晌,脸有些红:“我能……末将能拿回去一点吗?” “不多,二前就够。” 粟阳的脸黑了。 甄富贵瞬感不妙,杀气四溢。 “不,不不……都给公主。” 说罢撒丫子奔回了我身侧,骑上马,眼睛直楞楞失了神。 拿肘子推了推:“心情如何?” 甄富贵一双小眼睛仍直楞楞的,哆嗦道:“紧张。” “但……阿粟不高兴。” 抬眼朝城楼下瞥去,粟阳确实不太开心的模样。 我的好粟阳,可不能带着不开心替我治国理政。 手中马绳一扬,疾奔两步,行至粟阳身前止住。 弯下腰身,附到粟阳耳畔轻语几句。 小姑娘笑得分外灿烂,眉眼弯弯,郑重将手中一捧散碎银子并金叶子收了起来。 “明年招亲之时,我定带他回来!!” “出发!!!” 羽林轻骑勒马疾驰,身后尘埃翻涌。 …… …… 九州一统,所耗之资巨甚。我虽心有埋怨,但身上仍然担着青州国师一职,还需得四处奔走,为他筹措经费。 这最易找得宝贝的方法,当然是寻宝藏。 如今我手中有两张宝藏图,青华手中有一张宝藏图......这余下另一图不知在何人手中。 只有四图合并,方能打开最终的宝藏。 如何开宝另说,眼前关键,在于寻到宝藏方位。 雪州之国,古来无人涉足。 九州盟会之时,一向与外界无往来的雪州,竟遣派了夏引之来。 再者那夏引之,从前我便与他旧相识。 人的容貌可变,气味却不会。 或者雪州也在寻找这惊天的宝藏,才会派夏引之出来。 一行十三人,陆路换水路,水路折山路,一路乔装数遍,终于在寻了三个月,行了三个月后,无路可走。 眼前危崖料峭,瀑布高悬。 原是春寒时节,这处瀑布却冒着白烟热气。 是温泉水? 天下之大,竟有流水温热的瀑布? 这路线,是从前从山谷中窥得的,定不会出错。 已到九州边界,瀑布之后悬崖料峭,再无路可走。 或许,可以往这瀑布里去。 话本子上,孙猴破石而出,正是进了一帘瀑布,方成美猴王,那地方曰之“水帘洞天”。 见我要往瀑布里去,甄富贵阻道:“主子,我去!” 我心中正怕,见此忙拱手道:“有劳!” 甄富贵点点头,行至瀑布前,转身凝重道:“主子,路上有句话,我心里问了很多遍,就是没胆子说出口。” 我心下了然,不及他问便道:“我同粟阳讲,那是你从军十年,攒下的老婆本。” 甄富贵一张黢黑的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绣的,黑里透红,红里泛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