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山川录》 正文 第一章 空山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凤皇山天气变化简直比翻书还要快,刚才明明是风和日丽,阳光普照,现在居然阴云重重,压抑得人几乎要窒息。空气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下降了10度,森森的寒意弥漫到了每一处,笼罩着山脚下的顽石磊磊,葛生蔓蔓。山腰云带仿佛一条有些发暗的月色丝巾,轻柔地缠绕山峦。 这座山总是那么神秘,神秘得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靠前,却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我都说了,这种无聊的封建迷信根本就不可信!现在都科学时代了!”寒霜十分不满地说,“看看我的裤子!” 寒霜一边心痛地用手指抠了抠裤子上的破洞,一边二大爷似的捋了捋他那像贝多芬一样中分,还烫了个波浪卷儿的长头发。眼角眉梢除了那个稍显文艺的眼镜之外,全是一副“我不信我不屑”的清高表情。 剩余的4个人似乎没有他那么多的抱怨,一声不吭地踏着碎石青草前行。 “小心一些,前面有些小水洼和树枝。” 走在最前面的郑凯风依旧是像一个暖心的邻家哥哥一样,轻巧地跳开水洼,并为后面的女士们撩开纵横交错的树枝。他穿着一身阿迪达斯的修身运动装,胸肌腹肌若隐若现,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眉宇十分清澈。他的眼睛形状并不大,但是黑眼球却十分大,浅浅的棕色如水一般潺潺流动,荡漾在他桃花形的双眼之中。如果不是几可入鬓的剑眉横亘于双眼之上,添了几分霸气,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在从他撩起树枝的手臂下穿过时,后面的三位女士都是笑容浅浅,尽管穿越了那么多山坡丘陵,有些疲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黎雪雱朝身后一脸怨妇表情的寒霜道,“你看看你这一身娘炮打扮,你这是登山啊还是逛花市啊,还穿紧身裤!你那俩小细腿实在是不好看。” “啊呀,你懂什么?这怎么可能是紧身裤啊,我是因为腰的原因只能买这种裤子。”寒霜一边尴尬地笑,指着他的紧身裤说道。 “怎么不可能?这么娘炮的裤子,不嫌恶心吗?”黎雪雱不屑。 她脚上那双天蓝色的匡威鞋子走在草木葳蕤的山间并不十分夺目,但是却总让人感觉生机活泼,配上自由摇摆的马尾辫,溜溜直转的水杏大眼,灵动浓黑的眉毛和刚刚过膝的卡其色短裤,一个萝莉萌妹的形象跃然而出。 她懒得与寒霜争论,因为寒霜总是这样一幅笑得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会像个文人墨客一样牵出一大堆牵强附会的理由来反驳。毕竟,他的口头禅就是“怎么可能”。 相较于前三者,剩下的两个女孩似乎并不太“正常”。 走在前面的女孩留着一头浅紫色长发,额前和两鬓的头发全都拢到了后面,双眼长而硕大,睫毛微翘,眼裂上开,她眉毛十分短,但形状极其美丽,是清雅细致的嫦娥眉。鹿禾有些沉默,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一头紫发与她的v字领的纯白色长袖紧身毛衣和紫棠色的紧身短裙十分相配,唯一不协调的是,在这样崎岖回环的深山之中,她居然穿了一双黑色的鱼嘴高跟鞋,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能步履如风地前行,脸上,依然是千年霜雪般的冷色调。 当然,王者总是最后出场因为,最后一个女孩简直奇葩到让人皮紧 或许,她是凭借着静默温婉的气质才在一行人中脱颖而出的吧。 长长的麻花辫,横穿于黑发之间的长木簪,显得女孩的脸愈发小巧玲珑,除了嘴唇涂了一层鲜艳如鸽子血一般的唇釉之外,她的脸铅华不施,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黑眼圈,单从外貌来看,倒有点像曾经轰动日本的阿部定。最要命的是,她居然穿了一身和服,宽大的面料将整个身体都包住,藕色为底的袖幅上布满了紫龙卧雪的菊花,花瓣外层是浅金黄色,内层是不失大气的砖红色,身丈往下逐渐过渡到了绯色,依旧是印着各种不知名的菊花,流丽炫目。她的袖口里揣着一簇簇真正的金色菊花,为她这一身蟹爪菊花的和服平添了几分生机。 这便是哲哲的风格,无论走到哪里,总会一身和服。大家并不晓得她的日文名字,只知道这个女孩和中国有很深的渊源,并且,她的确是不简单,如此打扮行走在深山老林之中,那和服头饰不仅丝毫未损,连碰都没被碰到。 一座大约位于北纬36度的深山,却古木参天,草木繁茂堪比热带深山。它有芬芳的泥土,有清浅的潭水,有各种各样的植物,却无鸟兽的痕迹。它神秘幽远,宛如一个黑暗的老者,静谧安详。这座静谧空虚到压抑深沉的山却有一个十分灿烂的名字——凤皇山。 空山寥寥,人烟寂寂,偶尔会听到几声人们的交谈,也不过是那五人的寥寥数语而已。他们穿林打叶,拂枝前行,踏碎了如镜般平静的水潭,未见丛兽惊逃,未见倦鸟惊飞。 “郑凯风!你欠我一条牛仔裤!”寒霜一路上瘪着嘴,仿佛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一样。 难得啊,他不都是一直喜欢没心没肺地笑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叽叽歪歪哪来这么多话!当初不是你吵着嚷着要跟来的吗?”正在爬斜坡的黎雪雱突然一个转身,横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还以为是旅游呢谁能想到居然会来这么个鬼地方!” “想走现在就可以走啊,快走!别跟着我们遭罪。” “你” 他当然是走不了的。 身后根本就没有什么路,凤皇山,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一般,不要说山路,就连泥泞的小路都没有,一片雾气缭绕,旷远苍茫。当初如果不是那个可怕的梦境一直缠绕着五个人,他们才不会来这里呢,只不过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已经深深影响到了五人的生活,否则,这次凤皇山之行根本不会发生。 寒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转过头来看了看一脸傲骄霸气站在他面前的黎雪雱,终是不再吭声,低头向前继续赶路。 “小禾,哲哲,你们小心点。雪雱寒霜你们快跟上”郑凯风往袖子上蹭了一把汗,踮起脚尖向身后的众人说道。 脸仿佛被冻住的鹿禾面部表情永远是那样冷,好像多做一个表情就能丢掉半条命一样。她用高跟鞋的鞋跟顶住地下一块小石头,喉咙处发出一个闷闷的“嘿”字,便一跃而起,十分灵巧地跳到另一块比较大的岩石上面,然后快速地用双手把住头顶的树枝,荡到了前方的空地上,全程几乎一气呵成。 哲哲依旧是一副“静女其姝”的状态,穿着一身和服游刃有余地穿梭于枝杈之间,在遇到上坡的时候,也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走上去,无论脚下是软泥还是碎石,她的速度从头到尾几乎就没有变过,十分均匀,即便是在走斜坡,她的姿势与状态就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不经意间看去,会有一种她在“飘”的感觉。 仔细看去,这女孩似乎是有心思,不过外表不易显露。她的手中,还攥着两块上了年代的玉牌,上面分别刻着“雪失”和“香鬼”。 一行人就是这样在凤皇山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下午,直到日薄西山,黄昏来临。 其实,他们也不想漫无目的地走,只不过凤皇山阴晴不定,再加上没有山路,没有人烟,才会使他们进山之后,除了看见一块玄武岩石碑以及上面“凤皇山”三个大字之外,再无所获,而且迷了路,顺便听了寒霜的一大堆牢骚,大体内容,无非也就是凤皇的皇是个错别字这里的环境好差劲之类的。 现在,除了跟着郑凯风一起往“前”走之外,再无其他道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夜梦 薄暮冥冥,五个人找了一块比较干燥的空地,搭起了帐篷,准备夜宿凤皇山。 由于三名女士不太适合干体力活,除黎雪雱之外剩下的两个穿着也不太正常,再加上寒霜以体力不支为由一屁股坐在地上装死赖账,因此两个帐篷全都是郑凯风一力完成。 晚饭就是些面包火腿肠,还有一些简易的零食。除了寒霜之外,大家都不敢多吃,这次深山之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得出去,水源易得,但是食物就只有这么一点,迄今为止没有看见野果野菜之类的东西,所以不得不未雨绸缪。 寒霜叽里咕噜将自己手里的面包啃完了之后,有些凝重地望了望自己手里的双汇火腿肠,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将火腿肠塞回了背包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凑到哲哲身边,笑吟吟道:“哲哲妹子,我带的东西吃完了,你可不可以分我点?我实在是有点儿饿。” “这么快就吃完了?”哲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很快就被沉稳的微笑所取代,“喏,我这里还有一些,你都拿去吧。” “哲哲姐不要给他!!!自己的吃完了就厚颜无耻地要别人的!”黎雪雱撅着小嘴跑到哲哲身边,把住了她即将伸出去的手臂。 “切!你看人家哲哲都没有说什么呢,你在这里装什么假好人!呵呵!”寒霜的话里钻出不友好的刺,“如果不是某些人让我来这个鬼地方,我才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说罢他的眼角余光斜斜地扫了郑凯风一下,然后一把将哲哲递出去的零食抓了过去,直直地盯着旁边的一块空草地,自顾自地往嘴里添。 郑凯风嘴唇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低头不再言语。 “喂,”一直以沉默和面瘫著称的鹿禾突然发话了,“你们猜,今晚还会做梦吗?” 她说得面无表情,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四周气氛伴随着她落下的话音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郑凯风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鹿禾,黎雪雱和哲哲的眼光同时聚了过来,就连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他200万的寒霜也怯怯地转过了头。 “今晚会不会再做那个梦啊我好害怕!” “怎么会我们都已经来了凤皇山了!还要我怎样啊!我去!” “既来之则安之,没关系的,雪雱跟我睡吧。” “大家不要再害怕了,有什么意外随时叫醒我。雪雱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安静的夜晚,似乎处于沉睡状态中的凤皇山,伴随着五个人的夜阑梦境,恍若有什么蛰伏在暗中的东西,蠢蠢欲动 凤皇山夜,静的有些可怕,五人呼吸均匀地躺在帐篷之中,是不是会传来寒霜抑扬顿挫的呼噜声。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莫名其妙为深夜添了几分凉意,如水的月光清浅流泻下来,在小潭的水面上粼粼而动,美得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咯咯咯”空山之中似乎传来了几声孩童的声音,并不真切,也不太清晰。 随着又一阵微风轻盈掠过,那清脆稚嫩的孩童声音才逐渐清晰起来。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似乎伴随着这一句童谣和皎洁的月光点点跃动,渐渐清晰。 公元370,太和五年。 前秦灭掉前燕,苻坚据守阿房。 长安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似乎并没有因为战乱纷争而变了模样,在群雄纷起,争领天下的年代,有些地方被硝烟战火波及,民不聊生,但是有些地方依旧是百姓和乐,人们甚至并不晓得统治者换成了谁,而那些争领天下的“英雄”们,一朝成功之后,便只顾安逸享乐,悠悠然不知人世几许。 糖画摊位,糖葫芦小贩跟前,蒸饺铺子里,往往是小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美食,对于垂髫雉子来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时不时还会有三三两两的孩子手拉手,又转又跳,口中还哼哼着童谣。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凤凰凤凰据阿房,凤皇凤皇始亡皇。” 甘泉宫,正阳殿。 12岁的慕容冲怯怯地坐在寝宫之中,确切地说,是坐在寝宫中的床上,一颗血红的泪痣不偏不倚地点在了他左眼的眼裂处,显得这个男孩子更加眉目清澈,肤白胜雪。 他望着金丝楠木的窗棂,床前的月影纱帐,镶着萤石翠羽,雕成镂空蝙蝠葫芦状的紫檀桌,还有脚下墨色为底,以鹿含灵芝飞龙云纹为样施金错彩的毯子,心中暗自想着,皇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从前,自己的姐姐清河公主每每从未央宫猗兰殿走出的时候,都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姐姐!看到皇上了吗?他好不好??”每次发问的时候,清河公主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然后便携了他一起走出未央宫。 对于这种形式的“答案”,慕容冲也是见怪不怪了。自从自己入宫以来,就常常听到宫女内监们私底下谈论,当今圣上尤其钟爱清河公主和她弟弟,他弟弟自从进宫以来,就一直在正阳殿中,模样相貌鲜有人知,到是那清河公主,明明14岁的年纪,便如此少年老成,心沉如海。 可是,自己明明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啊 彼时的慕容冲只不过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美貌倾绝天下的少年,可他对“宠爱”一词了解的也是太少太少。毕竟自从记事后在昌黎棘县的几年中,只是看了父辈是如何在马背上骁勇射猎,流矢飞扬,对于房中之事的印象几乎就是零 正是思绪万千之时,窗外忽然闪出了一个伟岸颀长的身影,离着门口越来越近,一种令人紧张的王霸之气缓缓逼近 “啊!!”黎雪雱的一声惊叫,成功取代了寒霜的呼噜声,紧跟着两个帐篷也明亮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梦到了?”郑凯风首先从帐篷中冲了出来,向着另一个帐篷喊道,“没事吧,雪雱?” 另一个帐篷的拉链缓缓被拉开,黎雪雱探出头来,她的双眼紧紧闭着,头发四仰八叉像一只蒸熟的龙虾一般,睡衣凌乱。 “没事我只不过又梦见那个东西了而已。” 黎雪雱一头栽在地上,仰面朝天,深呼吸了几口,额头上明显还有汗迹。 “哦呦,怎么了,黎雪雱?是不是有点疲累就做噩梦啦?”寒霜很舒心地从帐篷里探出头来,显然,他应该睡得很不错,“别害怕嘛,那个,你凯风哥不都说了会保护你吗?不过也是,毕竟不是人人都会做噩梦的对吧?”正在寒霜幸灾乐祸时,他笑吟吟的眼神突然停在了黎雪雱的身后。 细长的木簪,文丝不乱的麻花辫,藕色绯色相连的日本和服,连嘴唇上的唇釉都没有丝毫的褪色。 哲哲正端庄娴静地坐在黎雪雱后面,像个暖心大姐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郑凯风疑惑的看着这个温婉沉静的日本女孩:“你还没睡??” “嗯?睡了,听到雪雱做噩梦之后就赶紧起来了。” 连声音都是那么沉静 “哦,那就快睡吧,雪雱你也不要太害怕,”郑凯风又温言安慰道,“我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咱好好睡觉,来。” 稍微镇定下来的黎雪雱在两手摸到帐篷外的绿色藤蔓植物时,又像见了鬼一般,逃命似的窜回了帐篷。 “俺滴个娘哎这胆子,白天憋挤我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么胆小。”寒霜似是可怜地摇头道。 看到这种情形,郑凯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鹿禾呢,她怎么样了?” “她?可能是太累了吧,都没被吵醒呢。”哲哲抿嘴儿笑道,“好了凯风寒霜,你们快去睡吧,雪雱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嗯好,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睡吧。” “好。” 一番风波之后,又归于深海一般的平静。 寒霜如同鼻塞一般的呼噜声再度响起 夜色依旧,风声依旧,帐篷之中的郑凯风却心思转动如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诡洞 从黎雪雱惊叫再到大家换衣服见面不过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即便是男生需要临时穿衣服,但是雪雱她们穿着睡衣,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只是哲哲那样复杂的日本和服,还有比和服更加复杂的头饰装束,她居然能装扮得和白天丝毫不差。自从白天爬山的时候,郑凯风便惊异于鹿禾哲哲的身手,刚才的一幕更让他疑云大起,要么,她穿衣打扮的速度堪称神速,要么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睡觉? 假如是超快速度的穿着,那她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从头至尾都没有睡过,那她又在干什么?一天下来的奔波劳碌,好不容易吃点东西还都给了寒霜,难道她一点都不饿?! 夜色凉如水,流泻而下的月光隐隐有些泛了青气,草木昏暗,原本安详的夜晚,此刻似乎并不平静了 另一个帐篷中,黎雪雱并未再入睡,方才梦中那个青面獠牙,两珥青蛇的怪物向自己扑过来时,似乎有一阵冷风吹醒了自己。噩梦固然可怕,但像自己这种整天说潮语逛商场的妹子有一颗再现实不过的心,即便是来凤皇山之前夜夜都会做同样的梦,自己也觉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谈。 她确定,方才惊醒她的,是一阵切切实实的冷风!而不是什么怪兽。 当初的凤皇之行,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几人人都做了同一个梦,梦中有一两珥青蛇青面獠牙的怪兽,向他们扑过来,而且威胁让他们来凤皇山,否则,他们都会死于非命。说来奇怪,梦醒之后,这些人对于凤皇山的方位以及还有谁做了相同的梦境简直就像烙印在脑海之中一般,十分清晰,冥冥之中,似乎就有一条线牵连着五个人。凤皇山,这个并不出现于地理课本的名字及方位在他们五个人的大脑中是如此的清晰,却难以表达。 五个人梦境中的凤皇山和脚下的这片山林别无二致,不同的是,梦境中,似乎还有一个捏着块抹布的幽魂,在凤皇山的山头游走,但是自从踏入山林以来,自己就没见过什么鬼魂。 黎雪雱疑惑。那个鬼魂到底存不存在?假如存在,为什么现在都没有现身?可惜了,那只鬼好像还长得挺帅的。 刚开始做梦的时候,大家并不慌张。毕竟都处于法制科学社会之中,对于这种怪事大家的态度就是自动忽略,可是一连一个多月都是相同的梦境,谁都无法解释。夜夜惊梦,连心理医生都没辙,长此以往,一定会被折磨得精神衰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们按照大脑中的思维惯性寻找,居然真的找到了凤皇山这个地方。 巧合出现的太多,便成了刻意。 于是,这凤皇山之旅,亦是势在必行了。 唯有一个人,在黑夜中始终睁着双眼,紧握着手中的左轮手枪 凤皇山的天似乎一点都不给人面子,第二天,一行人明明是踏着灿烂的阳光出发,却在半路上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我去这是什么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你望望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哎我早就说不要来的嘛!郑凯风你干嘛不听我的啊!啊?!现在好了吧?” 听到这种台词,就知道,这一听是出自寒霜之口。 “在本爸爸把你踹下去之前,闭上你的嘴。”黎雪雱回头冷笑,顺便摆出了铁娘子的架势,一改当初的萌妹形象,“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男人如果都像你这么个蹩脚样子,天下女人迟早都成同性恋,我”话音未落,一件阿迪达斯的运动装便罩在了她的头上,替她遮去了冰凉落下的雨水。 黎雪雱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郑凯风温润如水的眼眸。“小心些,别着凉了。”关切的声音传来。“谢谢凯风哥”黎雪雱的双颊顿时彤云密布,飞霞满渡。 “啧啧啧,要命了啊,哦呦,真是感动死了啊~”寒霜斜斜地瞥了一眼,嘴角惯性地露出一个不屑的上扬,便从二人身边走了过去。 似乎察觉到有其他人在场,黎雪雱连忙收回方才温情的眼神,有些尴尬地望向停在最前面等着他们二人的鹿禾和哲哲。 果然,她俩的奇葩程度真的是无法超越 鹿禾不知从哪找来了一片巨大的叶子,覆在自己的紫色长发上,雨水顺着叶檐落下,一滴都没有打落到她的身上。哲哲身边,似乎是洒了一些菊花的花瓣,朱砂红霜的花瓣洒落了一地,如同泣了一地鲜血斑斑,十分亮眼,而哲哲的身上,居然没有沾到一滴雨水,乌黑干燥的头发,干燥洁净的和服,即便是没有遮蔽物的阻挡,雨水也像故意对她敬而远之一般,在将要落至她的头顶之时,便轻巧从旁侧滑落,没有沾染到她的身上。 大约是察觉到了这一幕,郑凯风看哲哲的眼神更加复杂。 寒霜这种屌丝自然是注意不到这些的,他只是很不要脸地凑到了鹿禾身边,笑嘻嘻地问:“嘿嘿,妹子~那啥你手里的叶子是从哪来的啊,哇,这么大!”。 鹿禾依旧是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伸手指了指上方高坡处的一丛绿色植物,在寒霜的头顶上,一丛绿色的植株蓊郁葳蕤地生长着,似乎并不畏惧泼天而下的雨,繁茂而生机。以这株植物为圆心,半径两米内的植物都长得格外茂盛。 “嘿嘿内个你看我都淋成这个样子了,那个可不可以把你手里的这个给我,你再去摘一个更大的??”寒霜弯着腰,蹭在鹿禾的肩膀旁笑眯眯的问道。 “真是人不要脸天没治”黎雪雱在身后无奈道。 鹿禾似乎想都没想,便呆着一张脸将手中的叶子交给了他,然后穿着高跟鞋的双脚轻轻踮起,足下用力,一下子越上了嵌在高坡中的一块岩石上,右手一扫,便轻易掰下来一块更大的叶子。 “我去,姐们儿好厉害啊!”寒霜很夸张地举起双手为鹿禾加油,腰下两条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小细腿也随着这种浮夸的动作不断扭动。 话音未落,又有两片大叶子落了下来,“给他俩,”鹿禾指着还在后面没有完全从韩剧模式中脱出身来的郑凯风和黎雪雱,顺便瞥了一眼两手交叉下垂,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哲哲,“她似乎并不需要。” 寒霜屁颠屁颠地捡起地上的两片巨叶,“咦?这好像是大野芋的叶子啊,这这好像是热带亚热带才会有的植物吧”略有一些生物知识的寒霜盯着手里的几片叶子,若有所思道。 “大野芋?形状有点像,可这叶子也太大了吧?”黎雪雱的水杏双眼一下子瞪得老大,如果不是凤皇山没有信号,她恨不得马上拿出手机来百度。 “明明是热带亚热带才会有的植物,却出现在了温带的山上,”郑凯风也略有疑惑,“而且这座山上的植物貌似都十分茂盛,尤其是那株大野芋旁边的”听了这话之后,鹿禾的脸色稍微变了变,随即转头望向身边的大野芋。 “小禾,快下来吧,上面有点危险,小心不要摔倒。”郑凯风很贴心地提醒。 “是啊,小禾,快下来吧,这坡上的碎石太多了。”哲哲也在坡下很贴心很温柔地提醒着,眉宇间也有了些许忧色。 鹿禾盯着这株大野芋足足有10秒钟,随即一下子抱住了整株植物,只见她身体往后倾斜,将高跟鞋的鞋跟嵌入泥土中一块,只听她喉咙里发出一阵闷声,随后整个人向后仰去,做了一个舞蹈中很常见的下腰动作,竟生生将这株大野芋连根带土拔了出来。 郑凯风,寒霜,黎雪雱三人都张大了嘴,连哲哲温静沉着的面孔上也都有了些许惊讶。 当然,他们惊讶的不只是鹿禾高超的身手和巨大的力气,还有在拔出的大野芋根下隐藏的一个直径大约两米的圆形山洞,如同一只深沉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凶兽 “这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山洞。”黎雪雱张大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这”郑凯风还算是比较镇定的,一时间也没有下什么结论。“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宝藏什么的” “” “啊啊啊啊啊啊啊!鹿禾姐你干嘛?!”伴随着黎雪雱一声惊恐的大叫,众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见鹿禾将一个u盘大小的光闪闪的东西扔了下来,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洞中。 郑凯风率先冲了上去,接着是黎雪雱,哲哲也不紧不慢地“飘”了上去。寒霜原本打算在下面呆着,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见众人一个个都冲了上去,自己又是个男的,这种时候藏头露尾,也不太是个事,起码面子上过不去(虽然他本身也不太要脸),于是也硬着头皮爬了上去。 “小禾——”郑凯风站在洞口向里面大喊,没有回应。 “应该不会有事吧我瞧着这姑娘的身手”哲哲在一旁安慰道。 “我们要不下去吧?这斜坡好抖!”寒霜用手轻轻抚着他的长头发,看着面前这个山洞,一脸淡漠的表情。那表情并不是冷漠,而是像刚睡醒一样,有生气却无神,就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真是不知道冷漠的到底是鹿禾还是他。 按照剧情的发展,接下来的寒霜应该遭到黎雪雱的炮轰才对,可是,久久没有声音,这个话痨症比寒霜差不了多少的小丫头始终都没说话。 略感疑惑的众人回头,却看见黎雪雱正盯着手里的一个金灿灿的小玩意儿,眼中三分疑惑七分惊恐,正在极力克制自己越抖越厉害的身体。 “我知道这金子雕刻着啥。”寒霜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冷静与博学,故意说得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自然不会注意到黎雪雱复杂的神情,只是在保持一副教授姿态的情况下,使劲往黎雪雱的方向凑,想要一看究竟。可是还没有等到他露出“看吧一切都在朕的意料之中”一般的笑容,那双眼便也充满了恐惧。感到不对劲的郑凯风和哲哲走过来一看,更是倒抽凉气。 那东西是用一种金属材料打造而成,是不是金子还不知道,姑且便叫金子吧。这金色的小物件看上去似乎上了年代,略有黯淡,但也不难辨别它上面鬼斧神工的雕刻技艺。大约刻得是一只兽的形状,浑身布满了细长的鳞片,只是长了一张人的面孔,耳朵却像狗一样,而且每一只耳朵上都贯穿着一条蛇,蛇头呈三角形,头上还镶嵌着一颗米粒大的红宝石,其中一条毒牙暴露,吐着信子蓄势待发,另一条却蔫头耷拉脑,无精打采。 雕刻的技艺栩栩如生,可这不是秒杀众人的原因。 这个人面兽身的像,除了面部略有差别之外,和众人睡梦中梦到的凶兽几乎分毫不差。 “奢奢比尸??”郑凯风眉皱成川,头上青筋突起。 “你知道这种东西?” “不错,上古十二巫祖之一,也是山海经里面的神兽,”对神话传说颇有了解的郑凯风沉沉道,“奢比尸国在其北,兽身,人面,大耳,珥两青蛇。一曰赣榆之尸,在大人北。而且,这种神兽能够左右天气的变化。” “对,这种东西传说生于峥嵘山鹤顶峰,杀人于无形”寒霜侃侃而谈,似乎很了解一样,像极了穿着破洞内裤喝着易拉罐啤酒躲在出租房里对国家大事娱乐圈新闻发表高深独特,与众不同的见解的专家,“很危险啊!” “书上哪有这种记载啊。”郑凯风疑惑。 “额朕博览群书,不是你们这些俗人能比的!对了,你既然知道我们梦中的东西是奢比尸,你怎么不早说?” “你这个博览群书的不是也知道吗?你为什么不说?”郑凯风似乎有些怒气,“书上说这种神兽有着人脸,但是我们梦到的呢?全都是青面獠牙的啊不是吗?直到刚才,看到了这个金雕,我也才反应过来!” “尽信书不如无书”寒霜依旧在强词夺理,“我要是你,我早就等等你刚才说这种东西能左右天气变化??” “对啊,怎么了?你这大神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刚从一脸懵逼的状态中重启恢复过来的黎雪雱缓缓望向郑凯风:“这凤皇山虽然在温带,却有着热带一般的气候,而且我们这一路上,似乎天气总是变幻不定,时晴时雨”说到这里,黎雪雱没敢再说下去。 “我去!你的意思是这山里还有个什么什么尸?!”寒霜简直要晕过去,无论这个想法多么荒诞,人在恐惧无助的时候,总会病急乱投医或者轻易接受一些荒诞不经的怪论。 哲哲唇边又是她素来温婉从容的微笑:“鹿禾她还在里面” 瞧着笑得,仿佛一切都跟她无关,他只是个看戏的一样。 雨越下越大,如瓢泼一般,似乎上苍将毕生的眼泪,都流在了凤皇山。 这句话让郑凯风瞬间回过神儿来,他盯着这个直径两米的圆形山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中的疑惑恐惧逐渐被愤怒与坚毅所取代。 所有的巧合,简直就像老天安排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照目前看,只有按着这只“无形的手”的安排走,才会接近真相。这种几乎是能左右命运的力量,不是一般人反抗得了的。 看出苗头不对的寒霜原本想拦住他,可现实的一切告诉他,答案就在山洞之中,若想不被梦魇所困,或许,这是唯一一条路,也是必由之路。更何况,假如现在临阵脱逃跑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自己也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因此,跟着郑凯风一行人,是他唯一的选择。 经过一致的协商,众人决定去山洞一探究竟,哲哲一副“干啥事都像泡面”一样的从容不迫的模样,丝毫没有畏惧。虽然没有畏惧,但她的眼神迷离而复杂,似乎是一直都在琢磨些什么。不仅如此,郑凯风好几次看见哲哲将两块玉牌握在手里细细察看,只不过他看不清玉牌上面雕刻的字而已。 插一句,其中一块玉牌上雕刻的字是“雪失”,九灵物之一。关于雪失的记载其实不多。“城北有山,名峥嵘,山有奇峰,名鹤顶,峰上有潭,名阴玄,潭边有草,名雪失。此草乃世间初雪幻化而成,两尺有余,花叶若冰,叶覆雪绒,有以雪成梦,失而复得之能效,灵物也。切记,以雪成梦,三日为期。大梦初醒,皆泡影。” 这种模棱两可让真假难辨的记载的确是不负责任,但是里面的峥嵘山与鹤顶峰,似乎在哪里提及过。关于灵物雪失,究竟和凤皇山有什么渊源,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谁都没法跑道哲哲的脑子里一探究竟。 言归正传,黎雪雱刚开始有些犹豫,毕竟看惯了神魔小说的她坚信山里应该还藏着什么东西,但是在看到郑凯风坚毅的眼神之后,便又拿出了铁娘子的架势,执意与他一起。寒霜就更不用说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在众人决定踏足时,山洞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如同山魈夜魅一般,简直要撕裂人的心肺,伴随着嚎叫的,还有一阵诡异的,女人的笑声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凤皇 “阿房宫”外,千亩竹林梧桐,翠色欲滴恍若上好的祖母绿翡翠,金色的阳光透过竹林梧桐的缝隙洒落下来,落成地上的点点光斑,树影斑驳。 正阳殿中雕梁画栋,轻纱漫卷。宫室的柱子上都漆成了朱红色,又用金粉绘上如意云纹的图案,华贵之气一目了然。宫室的院落中遍种灵露兰,照水梅,紫霞飞蝶树,还有南蛮进贡的“七星毒酒”,色泽鲜艳如同云蒸霞蔚一般。东面有一方硕大的池塘,莲开其上,鱼儿曳尾其中,往来翕忽,悠然自在。宫室之内熏香袅袅,凤颜香的香气从凤穿牡丹的鎏金香炉中缓缓浮出,这凤颜香是由却死香,百濯香,兜娄婆香和荼芜香放在一起调制而成,其中又加入了根香和藿香,闻起来既媚醉入骨,又让人感觉佛音涤荡,清心静气。 慕容冲轻轻倚在雕龙刻凤的黄花梨卧榻上,身上轻轻地披着一件蹙金丝云锦,云锦上的绣花样式有点类似于苗族的皱绣和打籽绣,腰间系着玉革带,上有朱紫相间的乘云绣和茱萸秀。他佩戴着引水玉,惊山玉,绕小绶五彩。他手上带着华丽的缠臂金,其上雕刻着重明,青鸾,毕方这些神鸟,赤金镂空,并镶嵌着芙蓉石,麒麟瑰,孔雀石,鹰熏瑾,海蓝宝,东陵玉。发饰上缀白玉,明珠,玉髓,珊瑚。 金丝楠木桌上摆着西域进贡的蓝尾酒和竹叶青,酒香迷人,连酒壶上都镶着绿松石。 百杯之后始癫狂,一颠一狂多意气。 曾经眉目清澈心思纯良的少年已经脱去一身筋骨皮,十八岁的慕容冲,表现出了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长发散落,凤眼妖娆,长眉入鬓。谁能想到,号称马背上得天下的鲜卑族居然会出这么一个冰肌玉骨堪比女人的少年,深得君王宠幸,名动京华。 六年,万水千山;六年,沧海桑田。曾经看淡金钱的慕容冲,如今也将“白玉为堂金为马,出身将相闺阁家”看作了富贵的象征,看作了人生的目标。年龄的增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愈渐成熟的心智和对金钱权力的狂热追求。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凤凰凤凰据阿房,凤皇凤皇始亡皇。” 前一句就算了,无非是直言自己以男儿之身侍奉君王之事,至于这后一句慕容冲的眉头稍稍皱起。 即便是惊绝天下的男宠,亦有男儿之志,或者说,是野心。 赫赫男儿,不爱江山,难道爱这些娘气的珠宝不成?!只可惜,现在,即便不爱,他也必须装成这个样子。 最近长安城纷起的童谣一旦传到苻坚的耳朵中,可是不妙,再加上王猛那个人,他在苻坚心中的分量 突然,一双大手伸进了他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自己的鼻尖和嘴唇便先贴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之上。 “怎么?不高兴?”苻坚那样的糙汉,半生戎马,见惯了刀锋剑影,却只有在面对慕容冲时,才会有如此温柔耐心的话语。 “没有啊并没有”慕容冲眼神有点呆滞,似乎在出神,“陛下怎么来了?” 尽管他有些讨厌那胸膛上淡淡的汗味,但是他依旧不能排斥。 “冲儿,最近踏青盛行,朕也想带你出宫游走,顺便听一听街头巷尾的童谣,看一看民生百态。”苻坚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得慕容冲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他并不敢直视苻坚的双眼。 “陛下何出此言?” 那声音简直比哭还要难听。 “冲儿,人心更胜于刀剑,悠悠之口,百姓言论所向不亚于兵马干戈,自然要听听民心,毕竟,是朕的天下。”他刻意咬重了“朕的天下”四个字,听得慕容冲心里一阵烦乱。 “陛下日理万机,冲儿便只顾在这正阳殿中吃喝玩乐了,陛下心系天下黎元,可冲儿却只关心陛下啊。”慕容冲试探道。 “哈哈哈,好!好!你简直是朕心头上的一块肉啊,那么踏青之事,暂缓吧。” 慕容冲松了一口气,倘若那些童谣在他们二人踏青之时被苻坚听到,可是大大不妙,方才苻坚有意提及,定是王猛在他耳朵旁边吹了一阵什么风! 这个王猛,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那么多朝政要事难道不够他忙活?干嘛非得缠着自己不放!慕容冲心中恨意大起。 阿房宫。 正阳殿。 夜。 分桃断袖绝嫌猜,翠被红裩兴不乖。洛浦乍阳新燕尔,巫山云雨佐风怀。 一如从前,并未改变,但慕容冲的心却没有因此而放下。 “陛下似乎有心事?”他耷拉着眼皮问道。 “冲儿,今日,王猛来觐见朕了。” 慕容冲心下一紧:“他出身贫寒,无权势依傍,又忠心耿耿,是个可用之才啊。” 苻坚不说话。 “陛下日理万机,也亏得有了他啊。”自己虽然是个男儿,可这特殊的身份,事关朝政,也不便多言。这种感觉让慕容冲很不舒服。 “他与朕说了嫪毐与赵姬的故事” 啊,心好累慕容冲就知道,这家伙去找苻坚,准没好事。行了,假如刚才苻坚真的有一念之差的话,自己就要凉凉了。看来,要对付王猛这个人,还得好好筹谋。 凤皇山。 山腰云带。 洞中。 “小禾——小禾——”漆黑幽深的山洞里时不时传来郑凯风的喊声。 “鹿禾姐?鹿禾姐?” “鹿禾?你在哪?” 郑凯风,黎雪雱还有哲哲在偌大的洞中喊着鹿禾的名字。如果不是黎雪雱当初一腔热血把这场凤皇山之行当成了寻宝,兴致冲冲地带了几个手电筒,郑凯风一行人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之中的前行简直是举步维艰。自从进了山洞之中,气温仿佛骤然下降,要不是从小生长在北方早有准备,想要在这样的山洞中走下去是不可能的。 “那个这里有点冷啊要不我们先出去?要不我先出——”寒霜那个“去”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山洞外一声闷雷给吓得憋了回去。 “我都说了嘛!要滚赶紧滚,别在这里跟着我们遭罪!”黎雪雱显然是有些不耐烦,声音也是粗鲁得很。 “雪雱你别这样,寒霜,如果觉得冷的话,你就先出去吧,我把身上的吃的给你。”郑凯风耐心地说道。 “我早就说过不要来的!”寒霜又开始不厌其烦地重复道,“黎雪雱郑凯风你们怎么就不听呢?郑——”寒霜突然顿了一下。 “喂!你又秀逗了,屌丝?”黎雪雱疑惑道。 “把吃的给我,朕可是流着上古御龙族的血,不能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寒霜突然像个闲人一样笑哈哈道。 “寒霜,你是不是哪里有不舒服?”镇定自若的哲哲关切地问道。 “啊呀,没有啦,朕只是不想走罢了。”寒霜依旧是这么一副“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的表情。 “好吧,喏,给你,在外面等我们啊。”郑凯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给了他。拿到“物资”之后,寒霜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直到消失在洞口。 “想起一出是一出,神经病!”黎雪雱不屑。 “他可能就是害怕吧,这样把他带过来,真的是难为他了。”郑凯风撇着嘴,有些愧疚地盯着洞口。 三人继续前行,越往前走寒气越重,郑凯风黎雪雱全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只有哲哲,面不改色心不跳,依旧一身日本和服,身旁,不知何时又有了一堆被抖落的菊花花瓣。 从山洞中出来的寒霜,气喘吁吁,不一会,他脸上疲惫的表情逐渐消失,短短的时间内又像一个闲人一样。寒霜总是这样,在学校的时候一直特立独行,不屑与学校里的那些“凡夫俗子”为伍,他觉得自己读过那么多书,其思想不是班级里的那些俗人所能理解的。这次从山洞出来,也是为了表现自己与众不同,懂得另辟蹊径的一面,毕竟自己才是真正有思想内涵的人。之前经过深思熟虑后,寒霜反而不相信,难道凭他的智慧还走不出这凤皇山?!突然,天上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与此同时,他看到自己的身后有个若有若无的人影,吓得他浑身一哆嗉。大约是过了10分钟,一具尸体从山坡滚落。 那尸体并不是并不是寒霜。 郑凯风一行人继续前行。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们走到了一块圆形的空地前,以郑凯风一行人的脚为界,前后简直是云泥之别。圆形空地上铺满了白玉雕成的莲花,四周的墙壁十分平整,上面画满了壁画,乍眼一看有点像敦煌壁画,但是仔细看去,似乎有点中原的风格,而且,壁画年代貌似十分久远。不难看出,那壁画十分艳丽,最上面的女子跃跃欲试做飞天状,身躯轻盈妙曼,活灵活现,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女子身上的丝绸绫罗大都成花青色,栗色,雄黄色或者靛色,青蓝点金,十分夺目。中间的女子有的身穿飞雪绒草花杂裾垂霄服,有的则是一身锦绣长衣,有的手捧凤首竖箜篌,轻拢慢捻抹复挑,模样亦是十分生动。最下面的壁画似乎是花草树木,蜿蜒生长芣苡和火红的凌霄花相互映衬,的给人一种绮色无边的感觉。郑凯风在看到这里时,忽然想起了一句诗歌——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想到这里,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看下去,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手捧一束宛如羞女的香山雏凤菊,缓缓向前方的一个人面兽身,珥两青蛇的怪物走去。 看到这里,郑凯风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不禁转过头去看向哲哲。 只见身后除了晕倒的黎雪雱的娇弱身躯,和一地洒落的菊花外,哪里又有哲哲的身影呢? 此时,诡异的女人笑声再次传来,饱受惊吓的郑凯风循声望去,居然发现,那笑声是从壁画上的日本女人身上传出来的 “驾——”车夫娴熟地驱赶着马车,从长安城的街道上飞奔而过。那马车伞盖亭亭,还有夔龙纹饰,连车轱辘都是错金虬龙雕花纹饰,天青色的云纹帐幔上镶着墨玉珠和合浦明珠,令人望之瞠目。街道上的人们窃窃私语,只当是哪位天潢贵胄要出门踏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九菊 慕容冲静默地坐在轿子之中,如同千年玄冰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生气,他脑中只是一直回响着苻坚封他做平阳太守的封词。 “呵呵,一个王猛,竟害我落得如此下场。”慕容冲冷笑。 王猛与苻坚讲了嫪毐与赵姬之事,那长信侯嫪毐经吕不韦举荐,假装阉人入宫,成为嬴政之母赵太后的男宠,二人苟且交合,育有二子。最后,那嫪毐权势过盛直逼吕不韦,成为嬴政的心腹大患,最终被嬴政打败活捉。慕容冲的拳头紧紧握住,都快要麻了。 最可恨的是,那王猛还刻意提了嫪毐身为男宠的身份,以及最后被五马分尸,剁成肉泥的下场。 慕容冲双眼紧闭,嘴角泛起一丝决绝却又十分无奈的冷笑,“你对嫪毐的下场这么有兴趣,嗯,好极了,你就试试这滋味呗。” 慕容冲并不傻,自己的身份有多么敏感,只有自己知道。曾经,他与自己的姐姐清河公主在未央宫的后花园中散步,碰上了苻坚。他看到苻坚在看向自己的姐姐时,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深情,但是望向自己时,无论自己再大着胆子看,也找不到那一丝情愫了。 自己的姐姐清河公主,真的是个矛盾复杂的人呢。她对苻坚,既有些冷淡高傲,又十分信任依赖。她从不畏惧苻坚的权势,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失宠,却又十分关注苻坚的喜怒哀乐。她从不会刻意讨好苻坚,却在苻坚主动抛出橄榄枝之后用更多的爱意回报他。自己真的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做,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矛盾”的姐姐会这么受苻坚的宠爱。 马车一路绝尘而去,飞扬的尘土伴随着嘚嘚的马蹄声肆意漫散开来。 长安宫,乾仪殿。 “你说的,可是真的?”苻坚的双眉紧紧蹙着,他的脸色并不比慕容冲好看多少。 “老妇并不敢胡说,凤凰,非翠竹之子不食,非梧桐之木不栖,此人不除,必成祸患。” 年轻貌美,身穿日本(古坟时代,日本并未完全形成,姑且如此称之)秀妃色蟹爪菊花和服的女人在苻坚面前低眉顺眼地说道。也是奇怪,明明绮年美貌,却偏偏自称老妇,不过她的声音,也的确是听上去如同耄耋之年的妇人一般,“王猛大人将此人的画像给老妇时,老妇便察觉不妥,如今进宫一看,那甘泉宫正阳殿虽然位于正东方,紧靠天子殿堂,却隐隐有一股邪气。按常理来讲,即便是有妖邪之气,在遇到天之骄子的正气之时,也会绕道而行,可这正阳殿的邪气”那貌美的女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快说!” 那女子还故作矜持地挤了一下她的苹果机,然后挺起胸说道:“陛下,那邪气不仅没有绕道正殿四散而行,反而是反其道行之,渐渐逼近了正殿,而且大有取而代之之势。”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那句童谣是真的?!朕记得,他的小名叫凤皇” 见苻坚仍有疑色,那女人从身后取出一个大红色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些土撒到地上,随后,又从袖子中取出一枝金色菊花,“老妇不慎玷污天子之地,请陛下恕罪。”说罢,她口中念起一些跟鸟语差不多的日文,然后将菊花直接按到了地上的泥土之上。那花瓣遇到泥土,便“嗖”得一声散发出大量白雾,进而变成了碳一般的黑灰。 “果然”苻坚的脸上隐约出现一丝怒气,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纠结。 “老妇怕陛下不信,便从正阳殿外的花坛里取了少许泥土,这金菊是我九菊一派的灵物,遇到沾染邪气的东西便会化成飞灰。” 见苻坚双眼紧闭,面有烦乱不堪之色,女人亦是不敢多言。 那苻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有决绝之色:“大师的道法高明,王猛果然没有看错人,若不是大师,只怕这朕的江山” 女人慌忙跪下道:“承蒙陛下厚爱,老妇定会唯陛下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好了,起来吧,”苻坚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反而有了浅浅的笑容,“今夜朕会在重华宫扶荔殿设宴,届时希望大师能够到场哦,朕听闻今夜将有大雨,大师出宫并不方便,那未央宫猗兰殿原是清河公主的住处,恰巧今日公主出宫秋狝射猎,大师便在猗兰殿住下吧,正巧朕明日还有要事询问大师。” “是”,似是得了皇帝赏脸,女人答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退下吧。” “老妇告退。” 望着女人轻盈“飘”去的背影,苻坚方才还稍霁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懿琳。”苻坚唤道。 刻有龙腾九天的秀金丝竹骨海水玉屏风后面袅袅娜娜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凤皇山。 山腰。 山洞中。 与圆形空地相连的,是一条说宽不宽,说窄不窄的甬道。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去,道路周围都是皱皱巴巴的土墙,似乎用手一碰就能碎裂开来一样。的确是奇怪,似乎从山洞进来以后所走的路,只有圆形空地那一块才称得上富丽堂皇,其余的,全都是像用泥巴砌出来的一样,破烂不堪。 郑凯风双手抱着昏睡过去的黎雪雱,面色凝重地站在甬道口。 前行,还是后退?如果前行,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未知的风险。哲哲和鹿禾下落不明,寒霜临阵脱逃,黎雪雱昏迷不醒,自己孤身一人,如何应对前方的重重危机?如果后退,那么,梦魇之谜就无法解开,单单是梦魇还好说,可是自从进了凤皇山之后,一连串发生的事件,让郑凯风觉得,这绝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或者说,在幕后操纵的,并不是人 一连串的问题,在郑凯风的大脑中如烟花般炸了开来,让他头痛欲裂。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继续前行! 电光火时间,他也算想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是无路可退。 山洞外面的瓢泼大雨和早已被被水雾封死的来路,昭示着指引他们来这里的“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想让他们有来无回。因此,此时后退无疑是自寻死路。唯一的路,就在前方,向前走,义无反顾地反击,也许事情会峰回路转。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心思如轮飞旋之时,怀中的黎雪雱也已经悠悠醒转,睁眼后,她表现得异常冷静,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大喊大叫,撒娇发嗲,也对,谁会用一种近乎儿戏的态度去面对如此情形。她面无表情盯着周围,紧紧抓住郑凯风的衣服,仿佛握住了救命的稻草。 “凯风哥。”她有些无力地叫。 “嗯?雪雱,你醒了!”郑凯风的声音有些强压下去的激动之意。 “嗯,凯风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嗯?” 郑凯风将她轻轻放下,然后又用嘴唇轻轻贴到她的额头上。 “恩并没有发烧,雪雱,你现在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慢点说。” “凯风哥那个叫哲哲的女人她她有问题!”黎雪雱一改先前“哲哲姐”的称呼,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握住郑凯风衣领的双手微颤,水杏大眼中相继透射出了畏惧与恨意。 “嗯,我明白。”郑凯风沉沉道。 其实从方才黎雪雱突然晕倒,哲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件事上,傻子都能看出来,哲哲有问题。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雪雱,你还是不要多想了吧。”郑凯风现下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方法可以安慰她,可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也只能用这种话安慰她了。 “凯风哥其实,那天晚上惊醒我的并不是噩梦,而是一阵冷风,那风又冷又潮,所以我才被惊醒的。” “你们没有好好将帐篷封死吗?凤皇山这几天一直下雨,夜里的确又潮又冷”郑凯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会不让黎雪雱更加恐惧,只能接着编那些蹩脚的安慰话语。 “凯风哥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糊涂?!”黎雪雱突然大叫,“你难道真的不懂吗?用冷风惊醒我的人就是哲哲啊!我虽然不知道她把我惊醒是为了什么,可我知道的确就是她!” “雪雱,你你又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呢?”郑凯风这次是真的不解,如果说刚才在圆形空地前弄晕黎雪雱的是哲哲,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在帐篷中弄醒熟睡的黎雪雱呢? “我在帐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穿戴十分整洁,而且身旁还有一些菊花瓣,刚才,在那块圆形地面上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枝菊花,把那些花瓣全都抖了下来,结果我就被一阵冷风给吹晕了!”黎雪雱目光游移不定,而且紧紧皱着眉头,极力回想。 自然,郑凯风脸色也逐渐阴沉,因为,加上黎雪雱的描述,方才消失的哲哲的形象跟壁画中手捧菊花的女人也太像了。方才壁画上的女人突然发出的诡异的笑声就已经让郑凯风三魂没了两魂,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哲哲,她和壁画上的女人,到底是有什么关系 突然,阴森凄冷的女人笑声再次传来,甬道两侧凹凸不平的泥涂墙壁的突出地方居然全部燃烧了起来,这些凸出来的尖锐的土块都如同在尖端粘了一只萤火虫一般,发出了青蓝色的幽幽光芒。郑凯风比较镇定,但他原本帅气阳光的脸也被吓得面色苍白,黎雪雱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以郑凯风黎雪雱为,他们面前山洞墙壁上的小石块逐渐燃烧起来,慢慢延伸到里面,火焰如同有意识般逐渐向山洞深处蔓延,一点点照亮了无尽的甬道,似乎像一场盛大的仪式,又像是黑暗之中,有人刻意为他们指路。 只是不知是生路,还是绝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扶荔 重华宫,扶荔殿。 殿里殿外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殿内衣香鬓影,华灯重重,檐牙翼然飞扬。妃嫔大臣全部身着盛装,幻彩流丽,盛世浮华,倾人欲醉,的确是应了那句“半天楼殿朦胧月,午夜笙歌淡荡风”,连角落里的宝珠山茶都开的如火如荼,比平日里更加艳丽多情。 因是帝王设宴,重华宫上下都极尽华丽之能事,恨不得将人间的浮华尽数塞进这殿中。 此时,或许只有殿外朦朦胧胧的小雨和站在屋顶上,那个白发飘飘的女人,才是最不合时宜的。 那个女人可真高啊,修长的双腿,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披肩白发如同雪一般,一股清寒之气缓缓透出,宛如杀尽百花的秋风。细细看去,她的容颜也是极美的,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翅一般浓而密集,右脸下方的一颗黑痣,不仅没有给她的容颜减分,反而让她从浑身冷酷的气韵中透出一股江南独有的垂柳拂水的娴静姿态。 雨越下越大,一阵冷风吹过,屋顶上的白发女人已然无影无踪。 扶荔殿中,满面堆笑的日本女人,说着蹩脚的中文,做着僵硬的礼节,回敬着皇帝的酒,口中还不忘时不时吐出一句“多谢陛下”。 “哈哈,其实,朕还要感谢大师相助,若非大师及时点明冲儿那孽种的威胁,只怕朕的万里江山已经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了啊。来,大师!朕再敬您一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映着日本女人那张快要笑烂了的脸,她略有激动地说道:“陛下谬赞了,我九菊一派本来就是善测风水,占凶吉,观人事,区区小事,实不敢承受陛下如此赞誉,老妇委实羞愧难当。” 那梨花白喝着清雅,实则后劲颇大,酒过三巡,上到皇帝苻坚,下到臣子嫔妃,都面红耳赤,那一身秀朱龙卧雪菊花的日本女人也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然而,她也仅仅是表面不胜酒力罢了。觥筹交错间,她缓缓摸向自己的衣袖,里面放着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鱼一样的东西,还有一块玉牌。没错,那玉牌跟千年之后凤皇山上哲哲手里的玉牌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上面刻的字不同——山鲤。 玉牌的背面,几行小字不是特别醒目。 “南有山,名虺山;山有坞,名连环坞;坞中水洼千百许,偶有山鲤藏其中。传古有黑龙,人谓之骊,其颔下有珠,赤红如血,华光潋滟,光所及之处,易生山鲤。此物通体杏红,长身细鳞,额有点翠,玉也,阴极则光。” 细细看去,这文字和“雪失”的描述,倒是有点像。 酒宴是在午夜时分结束的,此时虽然还在下雨,可毕竟雨势不是很大,大家尽兴晚归,由家眷仆人撑伞抬轿,赏雨回府,倒也是一桩美事。 那日本女人略显疲态,但是神色已经微微凝重,口中还是不是蹦出“降龙捆仙锁,计划,虺山,凤凰”这几个词。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闪着银光的小物什,迎着皎洁流泻下的月光,从上空飞速窜下,眨眼间的功夫,只听日本女人旁边的一个身着和服武士打扮的随从便不声不响地倒了下去。由于喝了酒,再加上刚才一系列事件发生的太快,大家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大臣还在东家长西家短地说笑,直到临近一点的宫女看到插进那名武士头中的钩簇镖和流淌到地上的鲜血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时,气氛才陡然变冷并且紧张了起来。 人命关天,那些个大臣嫔妃都是贪生怕死的主儿,现在一场赤裸裸的谋杀就摆在眼前,再大的酒劲也烟消云散了。他们一个个吓得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顾及着宫廷礼数天子威仪才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眼睛还是贼溜溜的像老鼠一样四下张望,想要找到避难之所。 皇帝的近身侍卫玄文与玄武率先将目光投向了屋顶,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底下的人再次一震。 屋顶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10多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高挑的白发女人,人们只看到了她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夜行衣和脸上的神秘面纱,却不晓得这个白发如瀑的女人有着一副怎样的面孔。她身边的人也是清一色的纯黑装束,只不过没有像她一般露出发束,无法辨别男女。底下有胆小的宫女看到这个架势已经吓昏了,好几个官员的家眷也急得团团转,想要尽快逃命,但是看见皇帝苻坚一脸刚毅的决绝之色,又不敢有太大动作。 “朕倒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每说一个字,苻坚的脸色就难看一点,说到最后,他的脸简直要铁青欲崩了。 玄文与玄武慢慢地将皇帝护在了身后,然后又去摸腰间的长剑和落血刃,准备迎敌。 没想到的是,那些黑衣人居然先发动了攻击。 十几个黑衣人手持武器从房顶冲下,地上的人彻底炸开了锅。大臣女眷嫔妃太监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平日里的礼数和风度全无,如同一个蜂窝被冷不丁射进一颗子弹一样,此时在夜色中匆忙逃命的人们和乱窜的受惊狂蜂几乎没有区别。 为首的白发女人显然是冲着皇帝去的,她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施展轻功,在其余黑衣人拖住玄文玄武和其他御前侍卫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皇帝冲了过去。有眼尖的侍卫脱身前来救驾,拿着挎刀气势汹汹地挡在皇帝前面。那女人脚尖点地,轻巧做了一个旋转,同时挥舞着手中的软鞭,向那个侍卫扫了过去,电光火石间,那侍卫竟然被抽得身首异处。 连身后的苻坚都倒抽凉气,身旁的人更是吓得浑身麻木。 要知道,如果用砍刀或者宝剑的话,可以轻易的砍下一个人的头,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仅仅用了一条软鞭,就能将一个人斩成两段,这是要多么深厚的功力,才能将一根鞭子挥舞出如此的速度和力量! 接着,上来救驾的两个可怜侍卫都被鞭子斩成了两段,死相极其凄惨。 玄文玄武都武艺超群,而且是心有灵犀的孪生兄弟,二人的武功各有长处且配合的相得益彰,也正因如此成为了皇帝的亲信,但这些杀手似乎经过严格的训练,不仅武功一流,还懂得舍车保帅,有时不惜牺牲一个人的生命,留下主力来牵制御前侍卫的队伍。一时间,难分高下。而皇帝要面对的,又是这个武功超凡入胜的白发女人,情况之紧急,几乎是千钧一发。 正当那女人张牙舞爪向皇帝扑过来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她的右手就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待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看见玄武站在皇帝面前,手中,握着一把极短的落血刃。 那落血刃是用蒙古玄铁和西方精金打造而成,又是用月圆夜后的清晨露水淬火,又名圆月刀,因此这把刀刃虽然短,却削铁如泥,方才那道伤口,只要是个人,很轻松便能划出。 那白发女人一吃痛,手上明显顿了一下,玄武趁机飞身上前,一掌劈在她的左肩肩胛骨上,力道之大愣是将她打得沉吟了一声,单膝跪了下去。 顷刻间,赶来救援的御林军已经将皇帝团团围住,严密保护,刀光剑影,寒气逼人。 冷风吹过,撩起那女人银白色的长发,愈发显得她如同如同山魈夜魁,她露在外面的眼睛此时有了猩红的狂热和无可奈何的恨意。但是为时已晚,虽然她天生神力,武功卓绝,可宫廷卫队已经大批赶到,皇帝身前重重护卫,她也无法抵御人海战术,此时另外的几个黑衣人与玄文为首的御前卫队的角逐还在激烈进行,不难看出,在训练有素源源不断的皇家卫队面前,黑衣人们渐渐占了下风。 白发的女人又气又急,来回张望,目光向着皇帝身边扫去,突然,她的眼神锐利一聚,定格在了那个身前只有几个日本武士的日本女人身上。 “不要恋战,这些皇家卫队都是狗皇帝的傀儡,先杀关键的!”白发女子发出了一声嘶吼,随即与黑衣人一同向那个日本女人冲了过去。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无论是白发女人,还是她身后被杀的差不多的黑衣人,都已经乱了阵脚,只是听了白发女人的命令,才会去杀皇帝身边的近臣亲信,便是这样,他们也开始胡飙乱窜,散乱不堪。 只听“刷-”得一声,日本女人面前的一个武士胸口便被一根断了的软鞭横穿而过,紧接着,就是喷溅而出的鲜血和倒地的闷响。其余的日本武士还没有来得及反抗,便接连中招,惨叫连连。对啊,天子面前,皇宫禁地,不能够带刀具,也难怪,没有了长刀的武士完全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几乎只能坐以待毙。 武士们身后的日本女人已经吓得浑身僵直,两眼无神,她眼睛瞪得老大,瞳仁却缩得很小,似是收到了极度的惊吓。 还没有等她发出一声尖叫,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已经朝她的天灵盖劈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响,宝剑稳稳地嵌入了女人的头颅,而她的嘴微微张着,还保持着死前恐惧万分的神态,死不瞑目。 白发女人又将目光转向了皇帝的另一侧,那里,有他最亲近的大臣王猛,田姚芝。 黑衣人就如同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般朝那二人扑了过去,此时皇帝也刚刚反应过来,刚才刺杀日本女人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皇帝都没有及时做出部署。 “快去保护田爱卿和王爱卿!”苻坚大吼。 他身前的队伍也在瞬间冲向了王猛和田姚芝,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 “啊!”一声惨叫划过夜空,玄文玄武皆是一震,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 皇帝胸口在不停地流着鲜血,他面前的白发女人手握匕首,目光如炬。 好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经过方才的激战,黑衣人白发女都已经元气大伤,虽然伤了皇帝,可是他们都已经损失惨重,很难有什么大动作了。 白发女人心有不甘地望了皇帝一眼,便朝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黑衣人喊了一声“快撤!” 可惜啊。 她们哪里撤得了? 这是皇宫,不是青砖古巷,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剩下的6个黑衣人已经被死死困住,插翅难飞。只听一声巨响,那几个黑衣人身上的烟幕弹炸裂开来,伴随着他们抹脖子的声音,在呛人的灰色雾气被夜雨冲刷干净了之后,地上多了6具尸体,而白发女人,早已不见。 唯有夜雨,越下越大,与地上的血水融为一体,绽成一朵朵惨烈的鲜红。雨珠十分清凉,清凉到让人觉得里面夹杂着一股寒气,寒凉的雨水从无边死寂的浓墨夜空中泼天洒下,模糊了人们的视线,冷透了人们的心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尸变 第二天,消息便轰动了京城。 重华宫扶荔殿圣上遇刺受伤,御林军损失惨重,皇帝的心腹被杀,贼人之首逃匿无踪。这样的消息,别说是京城,天下都为之一震。 整个太医院的查看之后,得出的结论是,皇帝前胸受伤,肌里重损,元气大伤,龙体堪忧。而那些当夜倒下的人,已经无力回天,悉数毙命。 但是没有人看到,日本女人死不瞑目的尸体下面,压着一片冰蓝色的菊花花瓣,因为这些花瓣在宫人们抬起她尸身的瞬间,就转瞬不见。 皇帝大怒,天子受伤便如神龙泣血,国本动摇,更是事关皇家颜面,天子威仪,况且重华宫行刺一事震动京华,人心难免浮动如潮。 人人皆在谈论,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胆量和本事,胆敢刺杀并且重伤皇帝。当晚幸存下来的人都心知肚明,若不是皇家卫队救驾及时,并且把时间拖了一会儿的话,现在的皇帝,也只能是一具尸体。 苻坚当天下令,刺客很可能并没有逃出京城,甚至没有逃出皇宫,全城搜捕,全力搜宫,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缉拿下她。 酉时,又有一道圣旨传达了下来:西协大师遇刺身亡,臂膀断裂,朕心甚痛,特赐西协家族黄金千两,绸缎千匹,以做安抚。王卿田卿昨夜受惊,为表安抚,特晋王猛为中书侍郎,田姚芝为右督御史。 百姓人人皆赞皇帝身受重伤还为臣子着想,乃一代明君。 此番事件惊动朝廷,上面已经撒下天罗地网,那刺客恐怕插翅难逃,加上此番事件明显就是冲着皇帝去的,刺客如何出入皇宫,又神不知鬼不觉,还都是迷,因此,百姓们也无人敢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心照不宣,很有默契地三缄其口。 彼时,慕容冲还悲催地走在去往平阳的路上,他袖口上的一个雕刻月牙的银铃不停响着。 “叮铃铃,叮铃铃。” 整座山都回响起了银铃的声音,虽然细微,却旷远悠长。只不过,慕容冲也好,马夫也好,都听不到。这声音不是一般人听得到的。夜色融融,“叮铃铃”的银铃声一直没有间断,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骊雪宫,义慈阁。 阁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具当夜遇刺的尸体和御林军忠骨,守夜的小太监供上人油灯后,就怯怯地走到义慈阁门口,不久,竟然打起盹来。这里虽然是停尸的地方,阴气充斥难除,可毕竟死人就是死人,哪怕是华佗再世,他们也难以复生,加之夜色沉沉,自从昨夜事发之后宫里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难免这时候要犯困。 在他睡着了之后,后面的停尸房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那声音非常低,非常微弱,却没有间断。 突然,停尸房内气温骤降,左数第八具尸体面部所盖的白布一下子凹了下去,似乎是在猛烈地吸气,刹那间,五官轮廓清晰可见 天空中一道冰蓝色的闪电划过,接着便九天雷动,大雨倾盆而下,惊醒了守夜的小太监。 “阿连,下半夜该你了。”有点起床气的小太监抹了抹惺松的睡眼。 他口中的“阿连”并没有回应,只有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夜晚本来就十分寂静,义慈阁又十分空旷,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原本不大,但是在这小太监听来却很清晰。 背后是空空的义慈阁大堂,小太监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靠近自己,离自己的后背越来越近。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小太监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这种感觉是被暗中注视的感觉!仿佛在身后义慈阁的某个角落,在看不到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窥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阿连,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小太监有点愤怒,干脆直接转头。 “喵——”一声诡异的猫叫从黑暗中的某处传来。 突然,一双带着血的青绿色猫眼珠从小太监头顶掉了下来,眼球上还连着几条神经和肉。那双眼球像蛇一样不停扭动,骨碌骨碌转了几下后,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凤皇山。 “凯风哥你相信我啊!那个白发的女人绝对有问题!”黎雪雱十分急切地在郑凯风面前又蹦又跳,一改刚才弱不禁风的态势。 “哈哈,好了雪雱,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嘛。这只不过是一些壁画,又不一定是真实的历史,关键是,这些壁画的内容也太夸张了。”郑凯风有些苦涩地挤出一个微笑,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黎雪雱的头。 没错,燃烧的火焰向山洞的深处蔓延,将他们引到了另一块圆形空地前。 和方才那一块空地十分相似,这一块空地两侧的墙壁上,也都画满了精美的壁画。不同的是,方才第一块圆形空地两侧的壁画是分上中下三层,而且以圆形空地为界,两侧的壁画布局十分均匀,格式和内容都一样,而眼前的这个空地两侧的壁画,差别倒是有点大。 左侧的壁画密密麻麻,花纹繁复,施金错彩,颜色之鲜艳夺目并不亚于第一块空地两侧的壁画。壁画上面记录的,仿佛是一场宫廷谋杀,为首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高大女人,最终以皇帝受伤,亲信被杀,首祸逃逸结局;右面一块壁画之上,只是画了两个高大的人像,连色彩都十分简单,似乎仅仅用黑色勾勒出了轮廓,连五官都不是很清晰,从发型上,应该不难判断这是俩男人,可是这一块壁画上的图案跟左边的相比,也实在是太过寒碜。两侧的壁画,刚好走了两个极端。 郑凯风一边看着这些壁画一边喃喃道:“这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不会啊!凯风哥,我和你说,那个白发女人绝对是去杀那个男人,而且她是接受了皇帝的命令,只不过是她临时叛变了,或者,她被那个男人收买了,否则,她怎么可能去杀皇上,而那个男人却毫发无伤呢?”黎雪雱掰着肉乎乎的小手指头,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道。 “这你怎么知道是皇帝让她行刺呢?”郑凯风此时居然也起了不合时宜的玩意,笑吟吟问道。 “笨呐!如果不是皇帝帮忙,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叛变的呢?” “啊呀,凯风哥啊,你难道没有看过《公主嫁到》吗?里面的刺客表面上是想杀韦贵妃,可他们实际上是声东击西为韦贵妃脱罪,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昭阳公主啊!!!你再看看这幅壁画里的刺客,尤其是那个白发女人,她”黎雪雱秒变话痨,喋喋不休地说道,说得激动了还不忘记像指挥家一样挥舞起双臂 “哦”郑凯风毫无插嘴的余地,只能无奈地挤挤嘴角,跟着应和。 黎雪雱所说的影视剧,他压根儿就没有看过嘛。 “雪雱啊,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一条鞭子,怎么可能把一个人活生生抽成两段呢?”郑凯风看着眼前打开了话匣子的黎雪雱,想笑又强忍住。 “可以的!”黎雪雱的眼睛瞪得老大,“《新白发魔女传》里面林青霞演的狼女就能做到啊!不信的话,我回去给你放视频诶?壁画上的女人也是白头发,而且用鞭子也十分厉害难道” 其实郑凯风很想揪着黎雪雱的耳朵说,拜托这位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啊!我们现在可是把脑袋提在头顶上的破落户啊,您老怎么提前启动追局模式了 见黎雪雱脑洞大开没有停下的迹象,郑凯风实在哭笑不得,只能一个人边听边仔细观看这石壁上的壁画。 “凯风哥!”黎雪雱突然打住刚才的胡乱揣测并叫住了他,声音也陡然紧了几分。 “嗯?怎么了,雪雱?” “凯风哥你不觉得,地面好像震动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瘿术 “哪有啊,没事,不用怕。雪雱,你是不是有些累啊?要不,我在这里帮你看着,你铺开毛毯睡一会吧?” “郑凯风你听我说,我刚才的的确确是觉得脚下震动了一下!”黎雪雱的声音有些急促和畏惧,但是她一直在努力试图压低自己的声音来使自己的表达更加清晰稳重一点。 “是吗?说不准是我刚才看得太入迷了所以没听到?”郑凯风自言自语道。 他的话音刚落,二人的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颤动起来,紧跟着两边的石壁也开始颤动,时不时有尘土和碎石从上空掉落,就如同发生地震山体欲塌一般。两人的心脏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山洞震荡了一会之后,又复归平静。 “凯风哥,我们出去吧,我害怕啊!我宁可每晚都做那样的梦,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黎雪雱半是紧张半是懵圈地说道,看来,刚才的震动把她吓得不轻。或者说,从一开始进凤皇山,她就被离奇的事件折磨得心力交瘁,只不过一直在隐忍。负面情绪积攒多了又没法释放,刚才的震动,刚好戳中了她的爆发点,使她将这些努力克制的情绪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郑凯风赶忙向身后望去 黎雪雱听到他骂了一句脏话。 像郑凯风这种温文尔雅的阳光男孩基本上是不说脏话的,现在,连他都开始爆粗口了,看来是发生什么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了。 黎雪雱回头一看,郑凯风所面对的,是一堵密不透风的泥墙,而他们来时走的甬道,早已经被封得严严实实。 黎雪雱没有说什么,但是,她两侧太阳穴的血管已经爆了出来,如同横亘皮肤之上上的青蛇。 郑凯风苦笑:“我就知道,有来无回。” 一股被禁锢,被幽闭的绝望和恐惧涌上他的心头。郑凯风现在有很强的窒息感,不是因为氧气太少,而是因为这种被束缚在一个空间的感觉太过压抑。 二人所剩下的食物和水源真的已经不多了,郑凯风在山洞洞口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食物和水都给了寒霜,现在靠黎雪雱身上的这点物资,能挨得过三天已经十分勉强。现在,和坐以待毙相比,往前走,进入空地前面的洞口继续走下去,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他们决定继续往前走一探究竟的时候,右侧的石壁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 郑凯风和黎雪雱被吓得心惊肉跳,但是他们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只能瞪着受惊的两只眼望过去。右侧的石壁上的两个人形壁画竟然扭动了起来,并发出了“咔吱咔吱”的响声。接着,土墙竟然突出了两个人形的轮廓。这一次可不再是简单的线条勾勒,人形轮廓的五官衣着都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两个人就嵌在壁画之中,像寄生在宿主体内的寄生虫,准备随时破体而出。 就在郑凯风黎雪雱完成眼神交流准备向圆形空地前方的洞口冲去的时候,石壁“轰”得一声炸裂了开来,两个身形魁梧的人从石壁中走了出来。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两个怪物。他们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反而透出一股浓郁的青黑之气。这俩怪物都是一副古代人的装束,身披战甲铁衣,双眼只有眼白没有瞳仁,其中一人手握长剑,另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短刃。让人恶心的是,他们脖子肿胀,表皮坑坑洼洼,像是快被无数的肉瘤给撑爆一样。二人杀气腾腾地一跃,径直挡在了郑凯风和黎雪雱的前面。 “嗯?这两个人?嗯”被吓得浑身乱颤的黎雪雱智商似乎没有掉线,她用手指着这两个模样比尸体强不到哪去的人,极力思索着什么。 郑凯风惊恐到极点反而镇定了下来,并且隐隐有些怒气,手电筒被他作为武器紧紧握在手中。 也在这时候,近距离面对面,郑凯风也发现这两个古代士兵的颈部似乎是凸出来一大块,十分像是患了地方性甲状腺肿。 “这这不会是瘿?”熟读《山海经》的郑凯风一脸不可思议道。 话音刚落,这两个士兵便不友好地向他们扑了过来。郑凯风拉住黎雪雱的头发侧身一闪,摔倒在地上,但是躲过了攻击。 “可恶!揪我的头发!”黎雪雱似乎突然启动了战斗模式,反手一个耳雷子招呼过来,“我的头发可是一周前刚刚染的!” 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生气时的战斗力。 这一巴掌没有打到郑凯风,倒是把其中的一个士兵拍了出去。那个手握短刃的古代士兵被黎雪雱一耳刮子扇倒,双手扑地摔倒地上。他手里的短刃竟然一下子插进了石板之中,足见其锋利。 看到这一幕,黎雪雱大叫了一声,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了她的脑海。 “壁画!他们是壁画中的侍卫!” “什么?!”郑凯风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两个满脸死气的人,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的武器,还有打扮!和壁画中的侍卫一模一样!而且,他们长得也一模一样!那一把短刃削铁如泥,我印象很深的!” “你逗我呢?这两个人,总不能是活了一千多年了吧。”郑凯风一边慌乱地拉着黎雪雱避闪,一边回应道。 在这两个力大无穷而且下死手的古代士兵面前,没有武器的郑凯风黎雪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即便是黎雪雱刚才临时开挂使出一掌,但是现在已经余额不足了。 就在二人被逼到了中间的时候,那两个士兵突然兵分两路,一前一后包抄,剑影逼人,短刃凌厉,如同两股旋风向中间的二人扑了过来。 “这下完了,我连《楚乔传》都没看完啊!”黎雪雱紧闭双眼痛哭道。 真是个智商和情商完全不同步的女人 “” 过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生。 渐渐回过神来的二人定睛一看,那两个古代士兵已经被一根黄色的线捆成了粽子,正像两条虫子一样扭动挣扎。那条丝线,正是从一朵金色菊花的花蕊中延伸抽出的。 当然,不说也能猜到,握着那枝菊花的人,正是哲哲。 她身着绣香山雏凤菊的日本和服,一手如同观音捏诀,另一只手握着菊花花柄,口中念念有词,扎着奔放的马步,显得英姿飒爽,和一开始静女其姝的状态完全不同。 “你们发什么呆,快跑啊!”哲哲喊道。 “你”郑凯风显然是对她有了戒备。更要紧的是,退路已经被封死,她是怎么到的这里?难不成是从前方新的甬道中折返回来的?那么她为什么没有碰到这种事件,还有那女人竟然可以轻松制住面前的两个大块头,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把”郑凯风刚刚完善好语言系统并憋出俩字,便被黎雪雱“啪”一下子撞开。 只听到一声酷似撒娇的“哲哲姐——”,便看到黎雪雱像只展翅的蝴蝶一样迈着小碎步朝哲哲扑了过去。 “” 郑凯风满头黑线,虽然说哲哲救了他们的命,但毕竟这个女人身上有好多未知的秘密,善恶难辨,这小丫头改口也太快了。 “哲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凯风沉沉道。 但是哲哲并不打算正面回答:“你们快走,这里是蛊瘿尸阵,这两个人都是死人,他们被蛊术控制,这些毒气已经流窜到他们脖颈里成为了瘿毒,现在他们不怕痛,不惧水火而且力大无穷,几乎就是砸不烂杀不死的猎命武器。我能拖得了一时,却无法长时间牵制住他们。” “果然,他们是因为毒气上涌刚才成了瘿,只是没想到是蛊毒。”郑凯风额头隐隐渗出汗珠。 “那么我们怎么逃啊!万一我们逃进前方的甬道,这两个大家伙追上来怎么办?”黎雪雱也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解答疑难的时候,因为面前这两个被哲哲牵制住的尸体随时会像定时炸弹一样爆发。 郑凯风也按下先前种种不提,决定一起先把眼前的燃眉之急解决。 “我听说,凡是患上瘿的人,都是因为有毒气积聚在喉咙处无法散出,导致漫肿成块,只要将喉咙处的毒气放掉,就会痊愈。但是一般人不会采用太直接的方法,因为是活人,割开喉咙一定会挂掉的,不过我们现在面对的是死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你的意思是,将这两具尸体的喉咙破开,放出里面的蛊毒?” “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你既然说他们是被蛊术控制,那么他们体内的蛊毒就一定在喉咙处!” “好,我试试,反正不除掉他们,我们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雪雱凯风,你们退后,去前方洞口那里。”哲哲翦水秋瞳锐利一聚,随即朝二人摆摆手。 郑凯风黎雪雱二人闻言移动到洞口。 这时的郑凯风理顺了一下脑回路,他发现,黎雪雱并没有胡说。仔细回想那两个尸体的衣着打扮,真的和壁画之中所绘完全一样。在那一场宫廷刺杀中,他们一个手执长剑,一个手执短刃,可不就跟方才的尸体一样。但是,到底是为什么,他们年纪轻轻就死去,而且被人用这么歹毒的方式做成杀人武器。 话说回来,什么人这么有本事,懂得将苗疆蛊术和山海秘术合二为一。 看似千头万绪,却也在郑凯风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缠在两个大块头身上的黄丝线断成了几节,被激怒的他们疯狂地从地上挣扎爬起,如同恶虎扑食一般朝着哲哲扑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疑情 寅时三刻,天空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宫人们一天的生活便也拉开了序幕。 只是,今天的气氛似乎格外沉静,无论是司膳房还是司药房甚至连雀鸟司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只顾低头行事,步履匆忙,对昨夜的事情讳莫如深。 “哎,你听说了吗?昨夜骊雪宫义慈阁停尸房中起尸了!” “我听说啊,骊雪宫中原本停放的一具年轻女尸竟然一下子变成了老太婆,而且还活过来了呢!” “是啊是啊,听说还有一个小内监被冤魂索命了呢。” “呀,你说,那骊雪宫中是不是有枉死的冤魂呢?” “哎,人家也是有妻儿老小的御林军,无缘无故因雨夜行刺一事被杀,意外战死,算不算是枉死呢” “嘘,人家那是为国捐躯,护驾殉职,怎么能说是枉死呢?” “对啊,这话要是传到漱玉宫邵贤妃耳朵里,仔细你的皮!” “最近邵贤妃对皇上怎么那么冷淡?” 几个宫人窃窃私语,越走越远。谣言,便是在这样的以讹传讹人云亦云中,四散而行。 其实,真正的情况听上去也是让人脊背发凉,心惊肉跳的。 太医院的曹太医医术高超,堪称华佗,而且各方面都有涉猎。因此,有时宫中出现命案,便是由他充当临时的仵作。 “这小胜子受到极度惊吓,五脏俱裂,心悸而死,小连子成了失心疯。阁中尸体不翼而飞老夫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曹太医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写满了“老夫能怎么办?老夫也很绝望!”的字样。 “丢失的尸体是谁的?”内务府大阁领章宝山悠悠然坐在紫檀木雕蝙蝠貔貅的镂空座椅上,手中端着一杯茶香袅袅的夜香玲珑髓,细细品味。 “禀告章公公,丢失的尸体是正二品诰命夫人西协贵和子。” “他娘的,这世道,连一个东瀛女人都敢攀皇亲国戚!”章宝山轻轻啐了一口,“尽快把她的尸体找回来,还有,暂且不要让此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曹太医,你就安心地验你的尸吧,这件事情跟你无关,至于那小胜子小连子嘛宫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他俩当夜并未在骊雪宫,也从未看见。你既然负责此二人,也该给出个说法。” 曹太医何等聪明,随即低眉顺眼道:“微臣明白,那小胜子已经死了。至于小连子,神志失常,到底也不中用了,个中法子多得是,公公放心。” “嗯。”章宝山满意地抿了一口茶,便大笔一挥吩咐抬轿。 之所以要将此事暂压,是因为章宝山刚刚上任没有多久,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章宝山这些日子没少欺压下人,一旦此时出了纰漏,难免会落人话柄。那些个怀恨在心的太监宫女再添油加醋地说两句,传到了那位位高权重信奉神佛的邵贤妃那里,枕头风一吹,他这个内务府大阁领的位子也就拉倒了。 一行人扬长离去,唯有夜香玲珑髓的悠悠茶香还弥漫在平坦光洁的石路上。 长街的一角,邵雪梅迈着妖娆的步子,被宫女搀着走了出来。 “皇上这是要保慕容大人?”宫女轻声问道。 邵雪梅掸了掸衣襟:“不错,只不过皇上低估了那个女人的能力。” “那么贤妃娘娘觉得,这个女人回跑去哪?” “哼。”邵雪梅轻轻一嗤,原本温和的眼角也有了弧度,“既有这份本事,想来这个女人的心性应该不低。现在咱们的皇上想尽办法想要除掉她,你猜她会跑到哪里去?” “慕容大人?虽然说慕容大人曾经被传出‘凤凰亡国’的流言,和皇上现在的利益完全对立,但毕竟关系在那,娘娘您说,她真的会” “是真是假,都会被逼到绝路的。到时候,假作真时真亦假,由不得慕容冲,也由不得她。更何况,慕容冲的的哥哥慕容暐和慕容” 说到这里,邵雪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小女儿的情态。 随着主仆二人的越走越远,方才的声音似乎都成了深宫女子的一场春闺梦,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微风吹来,花落无声。 长乐宫。 广阳殿。 “属下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白发女人一脸愧疚地跪在苻坚面前。 “无妨,懿琳,你无须自责。朕早就知道,想要杀她,需要下很大一番功夫。只是没想到,昨夜骊雪宫出了这种事,这个女人竟然这么难除掉。”苻坚面色阴沉如铁。 “用不用属下即刻率人搜捕?一旦那妖妇将慕容大人的事情说出去,王猛旁敲侧击,煽风点火,只怕不仅影响了圣上的清誉,届时更会引得天下大乱。” “不可!一旦大肆搜宫,不仅抓不住那妖妇,更会使得宫内宫外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宝刀都劈进天灵盖中了,她还能跑尸逃掉,可见,这个女人不是寻常的刀剑能够对付得了的。朕之所以将冲儿外派做平阳太守,就是想让他避开这些纷争,也好趁此避嫌。谁知弄巧成拙,如今圣旨已下,无法回头,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冲儿的安危啊。这西协家族的势力不可小觑,一旦这些人打起了冲儿的主意”说到这里,苻坚不禁满面忧色,这个半生戎马骁勇善战的帝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就连身上宝蓝湖蓝相间的蛟龙出海的夔龙刺绣纹饰此时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 其实,那晚,只不过是皇帝布下的一个局。 那些黑衣人表面上对皇帝痛下杀手,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个日本女人——西协贵和子。在这个王猛举荐来的女人一眼看穿慕容冲身上的天子之气并且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时,苻坚便起了杀心。 所以,他以重华佳宴和当夜下雨为名,将那女人留了下来。 他有天子之气又如何?苻坚并不相信慕容冲会祸害自己的江山。 苻坚十分矛盾。他不想伤害慕容冲,但是自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喜欢慕容冲。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也许仅仅是一种情感发泄,并不是爱,苻坚便是这样。 说起来可信度真的很低,甚至连自己都觉得荒唐,每当面对慕容冲时,苻坚一点真情都感受不到,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慕容冲的。 但是倘若那些言论传了出去,人们误会苻坚真的喜欢慕容冲,江山可能会易主,战乱可能会又一次降临之时,一定会恨极慕容冲。到时候流言四起,群臣上奏,人心动摇。毁掉清誉事小,一旦慕容冲成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众矢之的,自己虽身在帝位有心保护,可终究斗不过天下民心。到时候,即便是有天子之气,慕容冲恐怕也没命去享了。 真是可笑,明明不爱,还偏偏要去保护。 重华宫夜宴当晚,他便让身边的得力干将懿琳带领杀手假扮刺客行刺,声东击西诛杀西协贵和子。 有了皇帝的支持,他们在宫中的来往简直如同行云流水般方便自如。其实,之所以要以刺杀皇帝为幌子,就是为了吸引皇家卫队的主力。在皇家卫队的眼里,没有什么比皇帝更加重要了,看见皇帝遇刺,他们一定会一拥而上,保护其他大臣嫔妃和家眷的人相应就少了许多。二来可以掩人口实,大家都会觉得这些刺客是前朝余孽,主要是刺杀皇帝,行刺未遂才会恨极刺杀皇帝身边的亲信大臣,而那个日本女人,只不过是刺客临死前的发泄对象,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拉成垫背陪葬的,而不会想到,她才是刺客的真正目标。 没有人会觉得这场刺杀是皇帝安排的,因为没有人相信这个皇帝会蠢到引火烧身自寻死路,毕竟当晚皇帝也受了重伤,差点性命不保。人都是自私的,谁会和自己过不去呢?更何况天子受伤,非同小可,当夜之后肯定又会有人拿星象有异天子受伤之事大肆渲染,说一些动摇江山的无稽之谈。 位高权重的人都明白人心和天下言论所向的重要性。百姓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君王会拿来之不易的江山开玩笑。 至于王猛,此人满腹才华足智多谋,而且忠心耿耿,和田姚芝相互配合简直就是自己在朝堂上的左膀右臂,当夜没有伤他们只不过是给他们提个醒而已,让他们适时闭上嘴,否则只会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随后封赏二人,恩威并施,让他们心服口服。 谁都不会想到,当今的圣上会为了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也不喜欢他的人大费周章。苻坚本人都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世俗的观点,傻子才会引火烧身。 人们宁可相信,人心是自私的,可偏偏这么一个身经百战的残酷帝王,他像个傻子一样稀里糊涂地做了那么多事,没有任何的爱意与索取掺杂其中。 可他又的确自私,为了一个慕容冲,害的那么多御林军无辜用生命陪他演戏;为了一个慕容冲,他也欺骗了天下黎元。 有时,他也会想,自己的内心对慕容冲毫无爱意,为什么又会待他如此用心。他很清楚这种感觉,但是他完全描述不出来。 路上。 黄沙漫天,荒凉萧瑟,草木枯黄,凄风阵阵,一道残阳如血。 日暮渐渐向晚,连余晖都显得如此昏暗。 慕容冲呆呆地坐在车轿中,独自上神。 他没有注意到,袖口处的银铃发出的“听不到”的铃声已经越来越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乾坤 马车似乎是顿了一下,发出了“嘎吱”的响声,原本心情就因这路边荒凉之地而不太好的慕容冲此时更是一点就着,因这一下无缘无故的颠簸来了气。 “你不长眼吗?!”他豁然掀开帘子,朝着前面的车夫吼道。 迎面看到的,却是车夫血淋淋的头颅和直勾勾的眼。 “啊!!!”慕容冲惨叫一声,一屁股蹲在了后面。 令他更加害怕的是,此时正在驾马车的,是一个阴森森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这个老太婆转过头来的时候,慕容冲简直要吓得晕过去。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五官简直就像是烧熔的蜡烛,而且皱纹遍布,脸上的沟壑纹路比宫中的那个曹太医还要重,而且煞白煞白如同用面粉糊出来一般。她的嘴唇干得全是裂纹,而且只剩下一条线了,只有眼白而没有瞳孔,就这样阴森森地盯着你,是个人都会不寒而栗。孤身在外,处境荒凉,又遇上这样一个足肤皲裂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慕容冲的心中一万只哈士奇呼啸而过。 “你你是什么人!”他壮着胆子问道。 “你就是慕容冲?”那个干瘪的老女人似乎是笑了笑,“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比画像上要美丽许多,眉眼灵动,绝非池中之物。” “你知道我?你究竟是谁!你是怎么跟踪上我的!” 那老妇伸出惨白龟裂的手,摸向慕容冲的袖口。由于她长得太可怕,慕容冲并不敢动,只能任由这个丑陋的女流氓在自己的袖子里摸来摸去。 不一会儿,这个老女人摸出了一个雕刻月牙的铃铛。这银铃垂在老女人手中,倒是十分可爱。她随即摇动了银铃。 “叮铃铃,叮铃铃” 清亮的声音发出。这回终于能听到了。 慕容冲只见面前一阵青气泛起,烟消云散后,坐在他面前的,哪有什么老妇,分明就是一个年方二八的美貌少女,她身穿日本和服,上面绣了千朵金色菊花。那少女嘴唇苍白,眼中却光华流转,一双翦水秋瞳,我见犹怜。 “哎,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不备,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我提前让手下的志能便将这么珍贵的十方铃放到你的袖子里,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啊。”那少女的声音听上去真是苍老。 “什么?”慕容冲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袖口。 那女人的目光骤然犀利:“我原本不打算和你有什么来往的,你只是个备用品而已,谁知道苻坚那个老鬼这么狡猾!也是我的疏忽,竟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份量这么重。现在,能够集天时地利人和来对抗苻坚的,就只有你了,还好当初留了一手。” “”恐惧之余,慕容冲是听得云里雾里。 “过多的东西我就不再跟你解释了,到时候你自会知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要这江山?” “江山?” 可能是因为变漂亮了不吓人了,也可能因为这俩字磁性太大,原本三分疑惑七分畏惧的慕容冲在听到“江山”两个字后,渐渐冷静了下来,眼中似乎有无限的神往。 “江山”他低语喃喃。 并没有打消对这个女人的怀疑畏惧,只不过这两个字让慕容冲瞬间思绪万千。他也想好好揣测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以及她说话的真假,但是他真的无法分神,“江山”这两个字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身为七尺男儿,他在意的,难道是皇帝的宠爱?雕梁画栋的荣华? 不不不,他爱的是江山。而不是鼎玉金珠。 十四岁那一年,他在高台第一次看到壮美的落日,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半边山河。那时起,他便想,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手握乾坤,君临天下,将这多娇的山河拥入怀中。 他痛恨世人口口相传的自己与苻坚的分桃断袖之恋,他不愿,也不甘。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他无法容忍自己的生命以这样一种方式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可他又不得不如此,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攀龙附凤,有足够的钱权暗中筹谋他想要的。 生在战乱之时,身为鲜卑族慕容氏的男儿,便要像自己的父辈那一般,提刀跨骑,征战四方,而不是以如此的身份苟且活着。 他想要的,不是苻坚给予的温床,而是马背上打下的万里山河。 他想要的,不是整日浸淫在宫中的富贵,而是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争领天下,然后娶妻生子。边关雪夜,与生死之交的兄弟共饮一壶温酒;千里归乡,与朝思暮想的妻儿共叙一段天伦。 靠容颜换来的东西,终不得长久,不得真心,他不齿,不屑。 不浴血拼一把,搏一把,他觉得枉在世上走一遭。 凤皇山。山腰上。 山洞中。 郑凯风也不顾惊得目瞪口呆,恨不得拿出手机拍照的黎雪雱,径直走到温柔沉静,眉宇秀气的哲哲面前。 “你果然会道术。说吧,之前的种种,还有刚才那道气流,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蛊瘿尸阵,也就是八卦阵中坤位的阵位所在。” “什么?” “以你们的智商,我不太容易解释。” “你再说一遍!!!” 令郑凯风和黎雪雱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哲哲的道法竟然如此的高深。 方才,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大块头飞身扑过来的时候,哲哲双手下垂交合,做了一个佛教上十分常见的禅定印,随即口中默念起日语,同时轻巧避开两具冲过来的尸魔。接着,她从和服的袖口中取出了一枝灿若云霞中间一点金黄如日照紫烟般的龙吐珠菊花,像是炮兵放大炮一样把花芯对准了那两具尸体,一道无形无色却锐不可当的气流瞬间从菊花花蕊出飞出,十分犀利地划破了两个大块头的脖颈。 赤红色的蛊毒骤然四散开来,被毒气熏过的壁画很快就褪色脱落了,可想而知,这毒气有多么厉害。没有了蛊毒的支撑,两个大块头也轰然倒地,挣扎了一阵之后,烟化了。 黎雪雱看得目瞪口呆,瞬间变身成为哲哲的小迷妹,而郑凯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她追问起了先前的事情。 “坤位?什么意思”郑凯风意识到,既然她在回答先前之事时闪烁其词,表示她也不想过多提及,与其咄咄逼人地询问之前她所做的种种,倒不如先把眼下的情况问清楚,毕竟现在是她救了自己。至少目前,她还没有恶意。更何况,这个女人身怀如此绝技,跟着她也有点安全上的保证。难怪啊,从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总是云淡风轻处变不惊,原来是她早就明白,自己手里有这样一道杀手锏啊。 “你看见前方的甬道了吗?这条通道,通向另一个阵位。这个山洞十分长,而这条甬道所连成的空间体系也十分庞大。这些圆形的大空间,总得来说,就是由各条甬道所连接而成的八个阵点,也就是一个八卦阵。破掉一个阵后,先前的路会自动封死,所以,进入八卦阵的人们只有两种选择,一,原地等死;二,继续往前走,直到将八个阵全都破掉。” “那鹿禾姐呢?她怎么一掉消息都没有?还有,寒霜那个屌丝怎么办呢?”黎雪雱急急问道。 “这也是我产生怀疑的地方,我怀疑鹿禾知道这山洞中的阵法,所以没有触发机关。她应该对八卦阵的布置相当熟悉,所以,想将这些杀阵留给身后的人。至于寒霜,他至少已经被堵到这第二道关卡以外了,有水源和食物,不用太担心。”哲哲沉静说道。 说完之后,郑凯风和黎雪雱的眼神皆是一凉。 内贼出现,后院起火,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那我们在第一块圆形空地上为什么没有遇见机关呢?那里也应该是一个阵位吧?”郑凯风不解。 “在第一块空地上,你看到地上有什么了?”哲哲反问。 “就是一些白玉雕刻的莲花嘛。” “你观察到那些莲花的排列了?” “这”郑凯风努力回想,“我记得,那些莲花是好几朵连在一起,连成了一条线,地上似乎一共有三条长短相同的‘莲花线’”。 “不错,这是八卦中‘乾’的标志,乾为天,主阳,为首,因此它才会是第一个阵位。” “那么这个阵的机关在哪里?” “你回想一下,那块空地最上面的壁画是什么内容?” “我记得,好像是一些作飞天状的女人” “这就对了,‘乾’象征太阳,明日高悬。天,生生不息,主运动变化,故而云行雨施,品物流彩。壁画最上方的色彩最绚丽的那个九天玄女便是机关所在,由于壁画过高,所以不容易触发,但是一旦触发,整个圆形空地上就会出现大量流动不息的水银蒸汽,将人活活毒死。” 这一个个字简直就像钢刀一样,刀刀刮得郑凯风黎雪雱脊背发凉。 “原来是这样。”郑凯风感叹道,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哲哲当然不会告诉郑凯风和黎雪雱,刚才的话是她瞎说的。因为,乾位阵法已经被破掉了。实际上,生生不息,运动变化的意思是,只要那片巨大的圆形空地上有气流流动,就会触发机关。 进山洞之前,哲哲就注意到有一个“东西”,一直在凤皇山徘徊。在鹿禾拔除大野芋,大家纷纷进了山洞之后,那“东西”也跟了进来,还好一个嘲笑寒霜。对这类“玩意儿”十分在行的哲哲看得出来,那“东西”存在了上千年,相当厉害,于是便与它交流了一下,借它之手封住了空地之上的气流,这才避免触发机关。至于机关到底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现在,也不知道那“东西”依旧留在山洞中,还是跑了出去。算了,随它去吧,它的修为实在是太高,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留下来只会坏事儿。不过,自己倒是十分好奇鹿禾的下落,好奇她是怎么通过的乾位阵法。难道,她也会道术? 庆幸的是,自己刚才在乾位阵法中发现了一个上了年份而且十分希奇古怪的东西——一个小银铃。那银铃不是特别大,上面雕刻了月牙的图案,垂在手中十分可爱。看到这个银铃,哲哲脑中涌动着什么,但是她死活就是回想不起来。 对!这个银铃的名字,和外面那“东西”如今的身份,有些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鬼水 “那我们这个阵” “当然是坤位。你们走在这个空地上觉得脚下凹凸不平,但是你们没有发现,这些凸出来的地方都很有规律?” “这”郑凯风沉吟,“仿佛是六条断线,两两一组,三组排列。” “所以呢,这是坤位阵法。坤主阴,在下,是大地的象征,因此这里的机关就在下。你们刚才是不是有人跺脚了?”哲哲似乎未卜先知,步步引导。 说到这里,黎雪雱的脸倒是红了起来。 方才为了向郑凯风证明地下有震动,情急之下的黎雪雱就跺了跺脚,谁知道这下可好,引出来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糊涂啊,这两个‘人’一直靠着大地的力量封存在石壁中,不会腐烂,也不会烟化。他们所中的蛊毒是由珊瑚蛇c赤尾蝎c水蜈蚣c金骨蟾和草母蛛五毒炼制而成,这物五种毒虫都是在沼泥中存活,吸收的地气非常多,能够以大地的气息为营养。因此,只要这两具尸体的脚跟大地相连,又有蛊毒的激活,他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你简直找死。”哲哲的语气,也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但是,自从发现了那些赤红色的蛊毒是由这五种毒物炼出来的,哲哲便断定,此事一定与九菊一派有关,毕竟,除了九菊一派的虫泥珍珠沼,谁都培育不出来这些毒虫。 黎雪雱再一次羞红了脸。 “好了,索性我们不是遇见你了嘛,你是从前路折返回来救我们的?你为什么没有触发机关?”郑凯风语气温和,但是言语间的凌厉意味亦是细辨可出。 “我倒不是自诩什么,我的本事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凯风雪雱,我有些事情不方便说,可我真的不会害你们。”哲哲满脸愧色与挚诚,郑凯风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么”身后的黎雪雱怯懦地指着身后已经“燃烧”起来的甬道。 “呵呵,我们,有的选择吗?”郑凯风苦笑。 三人只好继续顺着照亮前方的火焰前行,直到听到了淙淙水声。 “诶?好像有水了!”听到水源的声音,黎雪雱激动得张牙舞爪,咧着大嘴向前面蹦蹦哒哒跑去。 身后二人紧随其后,走到甬道尽头时,除了哲哲,剩下的两人都惊得僵在了那里。 面前的,是一个硕大的圆形大湖,两侧石壁上画满了壁画。湖的另一端,是另一条甬道的入口,整个布局就如同一个硕大的圆形地凹下去然后注水一般。 湖水清澈如同蓝色宝石却深不见底,上面烟波浩渺,水雾弥漫,浮光霭霭。粼粼跃动的波光就像是延展开来的银片,在青蓝色火焰的照耀下反射出雪白的圣洁光芒。湖面上空濛的雾气如同云彩翻卷,置身其中,有仙人浮槎的悠然自在之感。 “你们看,水中的几道波光,像什么?”在其余两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哲哲首先发话。 “额?”黎雪雱不解。 “中间是一条横线,上下两组断线。”郑凯风不慌不忙道。 “对,这应该就是八卦中‘坎’的标志。坎为水,寓意通达明澈,根据卦z,上六主水浪滔天,九五主水势浩荡,六四主水势上涨,船可以航。我们面对的,应该是六四之象。而且,这里既然为‘坎’而非‘兑’,为‘水’而非‘泽’,说明这里的水应该是活的。”。 黎雪雱到底还是个小女生,此番折腾下来已经是灰头土脸,忍不住要去湖水旁洗一洗。 “啊呸呸呸!这里的水怎么是咸的啊!”黎雪雱一边大叫,一边尴尬地抹去脸上的水迹。 “咸的?!”郑凯风亦是疑惑不解。 “没错啊,这里的水看上去清澈,实际上含盐量十分高,应该是海水。”哲哲用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道。 此语一出,郑黎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深山老林,还是这样的幽长的山洞之中,竟然有一块满是海水的水域,真的可谓是山中之海了。只是方才哲哲说,这块水域是活的,也就是,它应该与大海相联通,可是,当初5人寻找凤皇山的时候,明明是向西行走。 “凯风哥,我们怎么过去啊。”黎雪雱向着郑凯风。 “恩”郑凯风略有疑惑的望向哲哲。 哲哲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抽出一支略微扁平,颜色艳丽的菊花,那菊花名为红杏山庄,花瓣呈深红色,中间有一簇硕大金黄的花蕊,整个花盘十分扁平,有点类似于非洲小雏菊。 哲哲将花朵摘下,口中念起神神道道的日文,双手同时作佛祖拈花状并拢到一起,还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蓄势待发。 郑凯风和黎雪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哲哲葫芦里买着什么药,在一旁有些好奇地望着。 期间,郑凯风望着这一片“海域”,奇怪道:“怪啊,我记得,有水的地方就应该有生命的,可是这个地方似乎只有水,一点生命都没有,而且,既然哲哲说这里的水是活的,那么,它的活水水源在哪啊” 与此同时,哲哲的心中也在犯嘀咕。山中之海,清澈幽深,难道是鬼水? 哲哲豁然睁开双眼,原本合并的双手也一下子分展开来。伴随着她的动作,她手中的花盘赫然变大,须臾的功夫,就已经膨胀了几十倍,足以容纳3个人。 哲哲将花盘推入水中,花盘浮了起来,似乎原本就自水中盛放而出一般。 “请吧二位。”哲哲破天荒地眨了眨眼,俏皮说道。 尽管刚才已经看见哲哲在除掉瘿尸之时施展道术,郑凯风黎雪雱二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花盘缓缓漂浮,三人静坐其上,水面平滑如镜,一如沉璧,波澜不惊。看到这个样子,三人都松了口气,目前为止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也许,他们会平安渡过这一个阵法,不会触发机关。 他们也就想想 不知道哪里出了bug,水面骤然晃动,顷刻的功夫,便掀起了数米高的巨浪。原本清澈的水逐渐变得浑浊不堪并散发出阵阵恶臭。腥臭的气味四下弥漫,跟数米高的水浪交织在一起,如同夜叉恶鬼的长舌。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额有一个成语,叫空穴来风,哦不对,叫无风起浪。”黎雪雱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浊浪排空之景,机械地说道。很明显,刚才的惊吓还没有缓过来,又碰上如此情景,被吓傻了。 紧接着,花盘的前方开始慢慢形成一个旋涡,旋涡越来越大,似乎像黑洞一样能够吞噬一切一般。奇怪的是,花盘明明就处于旋涡的边缘,却没有没卷进去的迹象。 黎雪雱被吓得连表情都做不出来,手里紧紧握着手电筒,似乎要把它捏碎一样。郑凯风跟哲哲并排挡在黎雪雱前面,镇定严肃,蓄势待发。 旋涡内部突然射出一道水柱,源源不断,并且越来越粗。虽然水变得浑浊,可是不难看出,水底下有黑影翻动,而且越来越接近于水面。水柱如同有生命一般,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粗,直到“长”到七八米长,四米左右的直径,才停了下来。此时,漩涡消失,先前的惊涛骇浪也归于平静。可是众人提着的心脏并没有因此放松,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庞大水柱,并且,随着水柱里的水如同喷泉一样涌出,那股恶臭也愈发浓郁。 接着,水柱的水渐渐退去,藏匿其中的东西,也渐渐从上到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郑凯风再次爆了粗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龙蛇 三人面前的,是一个九头怪物。 背部青绿色的鳞片闪着寒光,腹部泛着浅浅的鱼肚白,粗壮的身躯如同变异膨胀的缅甸蟒一样缠绕扭动在一起,背部如鱼鳍一样的东西呈波浪状延伸到尾巴,而且每一个波峰都突出一道锐利无比的尖刺。这个怪物生有九个头,每一个头上的鳞片都闪着瓦蓝色,而且比躯干的鳞片要大而厚实许多。它头颅似蛇,嘴似秃鹫,獠牙如狼,双眼如虎,每一个头的下颚还生出六道蚯蚓一般滴着绿水的虬须,不停地扭动交错,口中散发出阵阵恶臭,完全是人们口中的九头蛇。 奇怪的是,这个大怪物就快要被石化了一样,动作非常缓慢,就连扭动的幅度都十分小。 “我见过这个东西,这是共工的凶兽,相柳!也叫九头蛇!”郑凯风说话明显底气不足。 “管他什么东西!速战速决!”平常温柔如水的哲哲就像瞬间结冰了一样,犀利无比,锐不可当。 这就是她的作战状态吗 哲哲左手捏诀,右手从袖中掏出一支金色的菊花,一下子从花盘上弹了起来,似乎是要一次性放大招。 就在这时,那九头蛇口中的恶臭传了过来 三人皆被熏得连连挥手,屏息聚气。哲哲手中的金色菊花瞬间枯萎,变成了纸灰一般,四散纷扬而去。 “纳尼?!还有这种操作?”哲哲一脸懵逼。 “我刚才是想要提醒你的,这种凶兽名为‘相柳’,相传被禹所杀。它口中的毒气苦辣难闻,被这种毒气熏染过的水域附近草木枯黄,百兽不生。你的菊花,好歹也是一株植物啊,哪里经得起这种毒气。还有,离它远点,传说此物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快退后,不要闻这种毒气太久!”郑凯风憋着一口气用超快的语速一股脑说了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这种东西所到之处尽成泽国?”哲哲还算镇定。 “不错,快退后,现在它应该是刚刚被惊醒,还在恢复中,所以暂时不会发动攻击,可是出口已经被它堵上了” “不对,这里明明是坎位阵法,坎象征水,怎么会成泽?你刚刚说,这条九头蛇还在恢复中?” “不错,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它还在恢复中?” “当然知道了,如果它不是尚在恢复中,我们早就死了。”郑凯风笃定道,“这九头蛇十分凶残,以食人为乐,看见人便即刻吞噬,毫不犹豫。但是现在呢?它刚才还能动弹两下,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也许是受伤了,正在恢复吧。” 见哲哲仍然将信将疑,郑凯风继续道:“看它的眼睛。” “眼睛?” “不错,它的眼睛虽然睁着,可是黯淡无光。我记得这种怪物能够双眼放光,力大无穷,既然现在它的双眼无光,就证明它还没有攻击的能力。” “嗯,看来的确是受伤了。既然受伤了,说明这么多年以来,有什么东西困住了它,或者说是压制住了它,才会令它元气大伤,急需恢复。”哲哲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九头蛇。 “此物所经之处尽数成泽,这里又不是泽”她摸着下巴思索。 黎雪雱从头到尾只是呆呆地听着,也插不上嘴。 “坎位水源活水不对啊,‘泽国’的意思应该是水乡。”哲哲似乎是有些头痛。 郑凯风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这么精通古文,便说道:“哲哲,虽然‘泽国’的意思的确是水乡,但是你看看我们附近的这些臭水,你觉得有点水乡的样子吗?” “嗯!那应该是沼泽!沼泽容易积水,水分根本就无法流通,可是这里的水明明就是活水。” “哲哲姐啊,你怎么知道‘坎’代表的一定是活水呢?”黎雪雱弱弱地问。 “哼!”哲哲有些赌气似的,“中国的八卦十分精深,里面的奥义是根本无法被揣摩透彻的,但如果是我们派,那就不一样了。” “你们派?” “哦没什么。这怪物能够使周围的地方都变成沼泽死水,但是这里的水却是活水,刚才我们又知道了有东西一直在压制这条九头蛇,所以,活水的源头就是压制这条九头蛇的东西。”哲哲就像是开窍了一般。 郑凯风仿佛看到了希望:“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找到压制这条九头蛇的东西,就能够闯过这一关?”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九头蛇属于邪物,能够压制它的东西必然有一身浩然正气,而且同样与水有关。” “这什么东西能够压制住这种东西呢,还有,我们怎么找到它呢?” “能够守正诛邪并且能压制住蛇,又和活水有关的神兽,你猜会是什么呢?”说这话的时候,哲哲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她猜得不错,郑凯风和黎雪雱,包括自己,今天都会大开眼界。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自己身上的十方铃。 “难道是龙?” “不错,这一片水域下面,应该还有一条龙!” 龙?! 这片山中之海,竟然有龙藏匿其中 郑黎二人皆是一震。 虽说之前已经见识过尸魔鬼怪,可是在听到“龙”这个字的时候,郑凯风黎雪雱的心中再度泛起波澜。 毕竟从小在中国长大,身为炎黄子孙,听惯了《龙的传人》。这回要见识到真正的龙,难免会有些激动。 “这就算是有龙吧,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郑凯风比较现实。他的疑问是对的,这个圆形空地十分庞大,虽说有光亮,但也有许许多多死角。这龙可是神物,轻易不会现身。如果说藏在水下,这么浑浊恶心的水算了这条龙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 黎雪雱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对于一个整天只知道追剧的妹子来说,盘点一下《楚乔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剧情,或者是辩论一下李易峰和杨洋谁更帅,她很在行。可是眼下百妖丛生,生死一线,这种情形之下的谈话,她是不够资格插嘴的。 哲哲心里并不是很激动,她在怀疑。 既然有龙,为什么没有出来?原因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条龙也被压制住了,而且受到的伤害可能比九头蛇还要大。能够降服龙的高手,中原的确实有,什么困龙局啊,降龙阵啊之类,但是九菊一派似乎同样有办法。听自己的母亲说过,千年之前,九菊一派的先祖在与中原的贸易之中,发明出了一个阵法,名叫“降龙捆仙阵”,十分厉害。哲哲还记得,母亲似乎给自己提到过一种名叫“山鲤”的东西,传说,这种东西就是由龙衍生出来的灵兽。 还有,真的要阻止外人进入的话,把九头蛇放到这里就行了,为什么又要放一条它的克星呢? 总之,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太大,哲哲又头痛了。 哲哲沉思了一会,便道:“这九头蛇堵在洞口我们根本就出不去,我估计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它就会彻底恢复。” “所以说,有什么速战速决的办法?” 话音刚落,只见哲哲从怀中掏出了一条一米左右的白色丝带,带宽大约五厘米,两端写了一些黑色日文,中间是用金粉书写的九个字。 “魑”c“魅”c“魍”c“魉”c“魁”c“魈”c“魃”c“魀”c“鬽”。 全都是带“鬼”字偏旁的汉字! 郑凯风心下一动。 怎么会好巧不巧带有九个“鬼”字?难道和葬凶山九鬼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鬼王传说 传说朱雀七星宿中的第七星宿——轸水蚓是出了名的恶凶星宿,它所对应的方位有一座山,名叫葬凶山,山上因为一次偶然的上古灾难死了许多人。数年过去,山上长出一棵参天巨木,名叫“血仙”。此树以人为食,一到每月十五的晚上就会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气,腥臭无比,加之人们觉得此树颇有灵气,便以“血仙”称之。又过了很多年,有一天晚上,葬凶山突降暴雨,一道天雷劈了下来,直中“血仙”,这棵树当场烧了起来,周围的植物却安然无恙。大火过后,山崩地裂,“血仙”就此埋到了地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把乌沉沉的木如意破土而出,如意上镶嵌的一块惊山玉中跑出九只鬼,分别是翼羊c痈蛭c木鸟c冰蝮c财鲶c玉鼠c娼犬c帝龟和风马。这九只鬼均成人形,亦善亦恶,由一个十分强大的鬼统治,行踪神秘。那第十只鬼由于太过强大,又被称为“十方鬼王”。十方鬼王可以随便差遣调任葬凶山九鬼,而且那一把孕育九鬼的如意就在十方鬼王的手中。这如意法力无边,谁如果被上面镶嵌的惊山玉放出的光芒照到,便会身染恶疾。此外,这把如意能够控制草木竹石,千变万化。想到这里,郑凯风不禁想起了《葫芦兄弟》中蛇精的法宝。除了如意,听说十方鬼王手里还有一个法器,名叫坛中偶,至于这是一个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了。凯风一直不明白,“鬼王”前面的“十方”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扯得有些远,郑凯风思维发散太厉害了,言归正传吧。 哲哲默念咒语,随即将丝带抛入水中,中间的九个“鬼”字旁的汉字闪起了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随着光芒的逐渐强烈,白丝带像蛇一样“钻”到了水域深处,原本浑浊的水域变得清澈明亮起来,那些浑浊肮脏的东西就像是被吸收掉了一般渐渐消失。这条自带活性炭功能的白丝带不停下潜,原本浑浊幽深的水域也逐渐变得像水晶一般透亮,并且隐隐有光芒透射而出。不一会,水底全景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惊吓。 没有尖叫。 没有恐惧。 是震撼,让人肃然起敬的震撼。 一条巨大的黑龙盘踞在水面之下,即便是身体盘旋,它的龙身也比众人前方的九头巨蛇大了两倍不止。那龙浑身布满了黑色的鳞片,背鳍两侧有一条淡蓝色的线,一直延伸到尾部。其头如巨鳄,角若麋麑,眼似雪兔,耳若黑牛,项如长蛇,鳞似河鲤,爪如鹰隼,颔下有逆鳞,两条虬须自逆鳞衍生而出,伴随着一道隐隐射出的血红色光芒悠然浮动在水中。 “这是骊龙?”黎雪雱惊讶道。好歹她也是个追剧的妹子,当初在看《芈月传》的时候疯狂地喜欢里面的一个叫“翟骊”的硬汉角色,而且去百度了一下“骊”,原本以为能查出个黑马驹子啥的,结果查出了骊龙的百科 “真是想不到,这块水域下方居然藏着一条骊龙,这凤皇山虽然无法从地理上定义,可绝对是一个宝地,否则,也无法支撑起这种神兽。”连身为日本人的哲哲都感叹道。 “我的天哪我手机呢”黎雪雱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手机,想要记录下来这历史性的瞬间。 她是被吓傻了吗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条龙好像是睡着了,怎么用它来抗衡九头蛇?”郑凯风不解,“有什么方法能够让它苏醒?”。 “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将它唤醒。” “什么?!” 面对惊讶的二人,哲哲托腮道:“你们是中国人,难道没有听说过‘探骊得珠’这个成语吗?《尸子》曾经记载:玉渊之下,骊龙生焉,颔下有珠。” “龙珠?是不是跟蛇胆差不多?要集齐7个吗?” “骊龙颔下有一颗血珠,这血珠是骊龙的龙气经千年的沉淀凝华而成,通体赤红如血,是人间万年难遇的珍宝。这血珠本身没有法力,但是通过这珠子,我可以将我的攻击性法术放大成百上千倍,到那时候,我们就不愁铲除不掉这条九头蛇了。” 哲哲说得温声细语,郑凯风和黎雪雱听得冷汗直流。 先不说这里什么潜水设备都没有,单单是去一条龙颔下取珠,就跟给自己挖坟没什么两样了,这不就是去送死吗! “哲哲,我知道,要过关卡必须取得血珠,但我们现在什么潜水设备都没有,单单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可我们面对的,是一条龙啊!”郑凯风的脸写满了“我不情愿”c“雪雱也是”的字样。 “不。这条骊龙看样子已经元气大伤,否则,不会这条九头蛇都醒过来了,它还在沉睡,所以,它伤不了你。至于下水的事,这里只有你一个男生,你可要英勇一点哦,我有办法保护你。” 郑凯风猛然想起,当初初涉凤皇山的时候,天降大雨,可是雨水在将要落到哲哲身上的时候,轻巧从她身旁滑落,似乎是有意避开她。 哲哲五指并拢向前方的空气一推,花盘便向后飘去,直到腐臭苦辣的气味不是那么浓郁。 接着,她从袖口中掏出一朵金色菊花,随手一扬,花瓣片片飘落,一瓣瓣都像长了吸盘一样,一下子吸附在了郑凯风的衣服上。金光闪过,这些菊花瓣竟然都变成了金粉,紧紧黏在郑凯风的身上。“这是一道避水印,可以让你在一个小时以内滴水不侵,你会游泳吗?” “好没问题。你简直就是万能的” 面对郑凯风的说辞,哲哲只是报以一笑,不置可否。 “凯风哥加油啊,呐,这是我的手机,上面有防水手机套,你去水下的时候顺便帮我拍” 话音未落,只听到“扑通”一声,郑凯风跃入水中,黎雪雱恰巧挡在了抿嘴而笑的哲哲的身前,被水花溅了一脸。 “郑凯风!” “算了。”哲哲轻轻将手抚在黎雪雱的手背上,温言道,“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之所以刚才一直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一些略浮夸的动作,就是为了自我安慰,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并且让我们不紧张,让气氛略有放松,对吧?” “哲哲姐,我” “不用怕,有我在。”哲哲骤然严肃起来,“我绝不会让你们死在这里的,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们。现在,你最好能够祈祷郑凯风能够平安回来。因为快没有时间了,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这条九头蛇就会完全复苏。” 说罢,两人忧心忡忡地向水下望去,不一会,她们的眼睛皆是一亮。 游泳俱乐部的扛把子真不是盖的啊。 郑凯风正在艰难地向上浮,手中,握着一颗核桃大小的赤红珠子。那珠子散发的红光如同火烧云霞一般四射而出,美得夺目惊心,一小股龙形的黑气在珠子中间盘桓扭动。 “凯风哥加油啊!”黎雪雱笑得花枝乱颤,手舞足蹈。 “嗯?这是怎么回事”哲哲叫道。 二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水底的黑龙突然剧烈扭动起来,似乎十分痛苦,原本变清澈的水域再度浑浊起来。它身体纠结缠绕在了一起,有些鳞片逆向摩擦,竟然生生被刮掉,鲜血渗出,将骊龙身边的水域染得通红。血红色的血水和泥黄色青绿色的浊水混到了一起,水体的通透度大大下降,再难看见郑凯风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封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晃动的水面,再无其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已经拿到血珠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上来?刚才那条黑龙又出什么事了?!”这下子哲哲也慌了。 “哲哲姐,你快看!”另一边的黎雪雱又大叫道。 哲哲循声望去,只见那九头蛇的九个头中,有六个头上的双眼已经射出了青色的光芒,剩下的三个头睁着如虎一般的眼睛,虽然还没有光芒射出,却已经开始轻轻动起来。那几双泛着青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花盘上地哲哲和黎雪雱,像是在欣赏一盘子佳肴。 “不好!时间不多了,一旦九个头颅全部苏醒,我们就完了。要近距离伤它就没法用菊花做法,距离太远道法又不能发挥全部的威力,这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脸狼狈的郑凯风从水中探出头来。 “怎么样,拿到了?”二人如同狂热的粉丝一般扑了上去。 “没有,刚开始拿到了,后来我又把它放回到龙颔之下了。” “什么?”两人的眼睛简直要喷火一般。好不容易有了救命的法宝,结果郑凯风不知道哪一根神经搭错了,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你疯了?骊龙苏醒,再想拿到血珠就不可能了!” 这是二人第一次见到哲哲暴怒。 “原本已经拿到了,可是我看着那条骊龙似乎十分痛苦。刚才雪雱的一个玩笑提醒了我,龙珠对于龙的重要性,就如同蛇胆之于蛇一般,是关系到性命的东西。我刚才看到那骊龙一直痛苦地交缠,不大忍心,就把血珠重新送回去了,现在应该平静许多了吧。” “你心疼那条龙,谁来心疼我们?” “办法总比困难多,总会有办法的” “那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想出来。” “你给我下去!!!再拿!拿!那条龙死了就死了!我要血珠!” “葬送他人的命来成全自己,这么自私的事情我做不到!你站在自己的利益上让别人去死,还真是轻松啊。”郑凯风用疑惑而失望的目光打量着黎雪雱,眼中情绪复杂。 “你它不是人,是龙!”黎雪雱一副撕破脸的架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黎雪雱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郑凯风现在连明哲保身都做不到,还要摆出一幅兼济天下大爱无私的架子。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吼叫,三人面前的九头蛇已经醒了过来。九双眼睛散发着幽幽的青色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三人,布满鳞片的身躯在水中疯狂地搅动,宛如恶魔乱舞。山洞中苦辣腥臭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浓郁,熏得三人头晕眼花。 “完了,这下,全完了。”哲哲握着手中蔫头耷拉脑的枯萎菊花,木讷道。 显然,九头巨蛇很高兴看见眼前这三个开胃菜,虽然不够这么多脑袋分,但是补充补充气力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是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九头齐发,向着绝望的三个人扑了过来,势不可挡。 一瞬间,哲哲的心里也是难以平静的。当初自己的母亲派自己来到凤皇山寻找那样东西,现在可好,任务都没完成。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自己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现在郑凯风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绝对不能像黎雪雱一样哭闹幼稚,就算死,也得死得有面子! 就在三个人惊吓到木讷麻木,绝望地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水面突然射出来一片粉红色的光芒,接着剧烈翻滚起来。三人面前的水面射出的粉红华光如同一道屏障,将九头蛇生生挡了开去。巨大的黑影在水下翻动,山洞内的气温气压直线飙升,仿佛有一股岩浆要爆破而出。 几秒种后,水面骤然炸裂开来,华光四射,巨大的黑龙龙角峥嵘,以冲霄之势破水而出,掀起巨浪阵阵。一声如同九天雷动般的龙啸顺势而出,震得整个山洞都抖了起来。 被挡开的九头蛇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自然也是暴怒,便不顾一切地朝骊龙扑了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猝不及防。 这场战争中双方的实力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 三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九头蛇被骊龙咬住了要害,九个脑袋被逐一撕下,然后被苏醒的骊龙开膛破肚,碎骨分尸,就连蛇身也被龙爪抓得烂如饺子馅。似乎骊龙对这九头蛇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 三人就这样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骊龙盯着面前的烂肉看了一会,缓缓转过头来。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并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它想做什么?! 只见那骊龙缓缓将头低下,并对准了郑凯风,在距离他有两米的距离之时,便不再靠前。 “这它要干什么?” 那骊龙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眼神看上去还十分温柔,三人壮着胆子上前一看,惊奇地发现,那龙的眼睛当中竟然有泪光闪动。 郑凯风平复心绪以后,也这样盯着黑龙,沉默不语,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归于深海一般的平静。 过了一会,那骊龙昂首挺胸,从嘴里喷出一道水柱,水柱并没有飞溅落下,而是在空中凝成了一个蓝色光圈,光圈的光芒愈加强烈,最后猛烈一闪,许多星星点点的浅蓝色荧光纷扬而落,所到之处,浊水变清,馨香宜人。 原来如此。 它是活水之源。 它在用它的方式来感激郑凯风。此时此刻,三人皆是明白了。 鸟兽尚懂得知恩图报,更何况是这样灵物。随后,那条骊龙又将头部对准了郑凯风,两个巨大的鼻孔喷出一股气流,龙颔下又有一道杏红色的光芒射了出来。那道红光直直射进郑凯风的眉心。 哲哲注意到,那东西并不是一道光,而像是一条长身细鳞,头上还有一块绿色的鱼。 在郑凯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龙便像个霸道总裁一样睥睨了郑凯风身边的黎雪雱一眼,然后缓缓沉入水中。 狭长的山洞里,三人缓缓步行。劫后余生,虽精疲力尽,却都感到十分轻松。 “那血珠明明就属于它,我只不过是将它还了回去,这条骊龙怎么会对我这么温柔?”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郑凯风疑惑道。 “我猜啊,你应该是间接破解了骊龙身上的封印,它才会如此感念你吧。”哲哲欣慰而笑。 “封印?” “没错,我之前说过,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骊龙身上施了法,削弱了它的力量,才会让它和那九头怪物相互牵制并被封印了那么多年。可是刚才,它居然那么轻松的就杀掉了九头蛇,还让它连副臭皮囊也留不得,看来是有什么东西打破了施加在它身上的桎梏。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你方才探骊取珠的举动了。” “可我最后还是将血珠还回去了啊。” “对,我想,封印的道法应该就是加在血珠之上。这血珠就是骊龙的生命,所以,在血珠上施法,既可以保证血珠伴随着封印之术一直附在骊龙身上,削弱骊龙法力,又能够保证骊龙不死,牵制九头蛇。而且,凡是知道探骊得珠之事的人大都贪得无厌,不会将血珠还回去。即便是有人懂得用血珠放大法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因此,一旦有人闯入,启动阵法,并取走血珠,封印之法虽破,骊龙也会因为没了血珠丧命,杀人如麻的九头蛇也会趁着这段时间恢复过来” 哲哲戛然而止,语中含义,不言而喻。 为保阵法,使龙蛇牵制,又有能力在龙身上暗下咒语,将一个绝杀阵势布置得如此天衣无缝,此人的缜密与狠毒真的是难以想象。 不过此时,哲哲心中的疑惑未减。当初一行人刚刚进入水域就不小心触发了阵法,也就是说,只要将九头蛇封在水中,到阵法启动时候就会将其放出来。这样,应该很容易便杀掉误闯水阵的人,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的心思弄一条骊龙过来呢?如果弄来骊龙是为了保持水阵稳定,克制九头蛇,那就更说不过去了,连龙都能捉住,何况压制一条蛇呢?那封印,难道真的是降龙捆仙局中的封龙印? 其实同样的问题,郑凯风也想到了,只不过跟哲哲一样,他也选择了缄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慕容新婚夜 “嘻嘻,你看我,能保证你那么短的时间内取得龙珠,我是不是很牛掰?”哲哲忽然俏皮起来,平常成熟温柔的她偶尔撒娇,的确是让人怦然心动。 “亲爱的,你有没有办法把这座山劈开?或者变出一只烤羊也好,我饿了”郑凯风打趣道。 “滚!” 一路上二人谈天说地,郑凯风明显对哲哲好了许多,亲近了许多,而对黎雪雱冷漠疏远起来。也难怪,她一路上都没有插上嘴。 方才,在坎位阵法当中她的话语,深深刺痛了郑凯风的心,也让他倍感失望。看到自己曾经很有好感,很想保护的女孩子剥开了虚伪的外表之后竟然是这个样子,他怎能不寒心? 热爱生命不假,可是用别的生命去换自己的命,太过卑鄙。 生死一线,人心尽显。 一个人的自私与冷漠,也许就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最淋漓尽致。相反,如郑凯风返还龙珠一般,一个人的善念,或许会让他死里逃生,化险为夷。所谓善有善报,的确不假。上苍会感念每一个善念的举动,福报也许会偶尔迟到,可从不会缺席。 不过,到底是自己太圣母还是黎雪雱太自私,谁都说不清。 不知是羞赧还是愧疚还是不服气,黎雪雱跟在二人身后,一言不发。 “对了,刚才骊龙沉水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哦,是两侧的壁画。” “壁画?” “不错,刚才我们的关注点全都在那一龙一蛇身上,回路被封死之前,我特意去看了看壁画” “上面画了什么?” “不清楚,我记得好像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和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然后,是一批批军队,哦对了,还有一个跟酸黄瓜一样蔫不拉几无精打采的皇上” 公元378年。 平阳城。 都说人生有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慕容冲虽然只占了一样,而且是偷偷摸摸,但他依旧倍感幸福。 年方二八的少女,含羞坐在卧榻上,梳着风情的飞天髻,眼如桃花含露,眉似黛色远山,面如春雪,口若含丹,眉间一点朱砂闪烁流华。她身着一身嫣红的杂裾垂霄服,围裳下面伸出许多长长的丝绸飘带,被透窗而进的夜风一疏,灵动飘逸,越发显得她宛若仙姝。 慕容冲也穿了一件常服,上身松弛,胸肌若隐若现,下身的肥腿裤裤口十分宽大,倒是与方才少女灵动反复的飘带十分相称。那衣饰上绣着圣树纹和忍冬纹,色泽鲜艳如同百花交织。 此时的他不复皇宫中的妖娆风情,反而眉目清澈,丰神朗朗,散发着男人特有的魅力与温情。 一轮明月,月光如银素流泻。 一双红烛,烛泪如泣血阑干。 一株桃树,桃花如堆云叠雪。 一对璧人,缠绵如干柴烈火。 因着害怕苻坚知晓,二人并不敢大张旗鼓,只能暗中成亲,连穿着的衣服,都是如此寻常,但是那又如何?寸寸年华,寸寸素心,都将交付给自己倾心所爱之人,摒弃了繁文缛节,或许是件好事。 星月为证,天地可鉴。 六个月的相知相识,二人便是私定终身。他不嫌她农夫之女,她不嫌他男宠之身。有时候,爱情似乎真的就是天注定,彼此相见第一眼,便已经有生机勃勃的嫩芽萌蘖于心底。冥冥之中总会有那么一条线,将相隔千山万水的至爱之人牵到自己眼前。 从相知相识到碰撞出爱情,他们俩到底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六个月呢,足够萌芽般的情感成长成参天大树了。 说起来可笑,慕容冲刚刚遇见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她还在田间劳作。原本一个家庭应该男耕女织,但是由于人丁稀缺,这个女孩子便充当了农夫的角色。说起来也是巧合,就在她挤眉弄眼擦汗的时候,看见了偶然路过的慕容冲。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羞耻最自卑的时候了吧。一副随性粗糙的模样,遇见了城中的太守,偏偏这太守与自己年岁相仿,而且倾国倾城。慕容冲觉得她与皇宫中的女人不一样,她长得很漂亮,但是却懒于打扮,方才还像条汉字一样擦汗。 他见过风情万种的邵雪梅,见过小巧玲珑的姐姐清河公主,但是这样的女子,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略为粗糙随便却又不失自尊自持的动作,让慕容冲觉得少了一些隔膜和做作。 对了,这个女孩还有一个十分动听的名字——雪冥。 黄雾涨天雪晦冥,黑云抚地风膻腥。 高原万里草皆白,大漠千年冢独青。 这原本是写昭君出塞的诗,大漠孤烟,北风卷地,夕阳黄昏,青冢寂寂。 到底她的父亲是农夫,竟不知晓沈约这首《昭君辞》的萧瑟悲凉,也不知晓王昭君万里出塞的无奈痛苦,就随意在诗中挑选了两个字来拼凑。也是女儿有福气,随意的两个字,竟然拼出如此动听的名字。 彼时平阳初遇,慕容冲想起来的,也是这首《昭君辞》中的诗句——骨似琼瑶肌似冰,明眸转盼如秋水。即便这姑娘一副糙汉动作。 “雪雪冥。”慕容冲有些紧张。 “怎么了公子”她至今不敢以夫君相称。 “你应该知道,我曾经的身份。我们的前路艰难困苦,道阻且长,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走?” “夫君,”雪冥第一次喊出了口,“我都明白,我余生的命都是你的,夫君又何须与我说这些?” “雪冥,你信我,我并非薄情,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不会辜负你!事成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做我的皇后!” 雪冥莞尔一笑,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你若成功,我便身着凤舞九天的翟衣等你君临天下,你若失败黄泉路奈何桥,我与你并肩而行。” 连慕容冲都惊讶,这个自小在村庄长大的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坐到她的右侧,双臂环绕将她的整个肩膀搂住,然后把头重重地埋到她的锁骨上,一言不发,在休息,在依偎。 耳鬓厮磨,巫云楚雨,或许是二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那个日本女人真的没有骗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帮他筹得了大批的物资,军械,铠甲。而且,那女人似乎是有极为强大的人脉,能够在江湖之上招兵买马。自己手上已经有了一批身披战甲铁衣,头戴凤翅兜鍪的将士,虽然是少数,可是按照如此态势发展下去,不出十年,就可直逼长安。此外,打仗这种东西,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那日本女人便教他观星象,看风水,观风雷雨雪,占星宿运转,断诡秘天机。 身为燕国皇族的后裔,他绝对不能忘本,一定要夺回自己的江山。 叔父慕容垂,还有关中的哥哥慕容泓已经蓄势待发,蠢蠢欲动,也许五千里山河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骨肉亲情。慕容泓扎根北地郡,而自己的叔父慕容垂雄踞河北,此二人都有慕容氏不屈不挠,野心勃勃的血液,一旦他们拥兵谋反,那就大事不妙。自己现在兵马日渐强壮,可以和兄长叔父三足鼎立,但是万一自己的另一兄长——燕皇慕容暐插足进来,打破平衡,一切都会发生巨变。最近那个慕容麟经常会无事献殷勤,与自己有书信往来,哼,既然是叔父慕容垂的儿子,又与自己的叔父势成水火,自己也得好好避嫌。慕容麟忽然给自己递了那么多的书信,一定有着与自己联手之意,只不过他也没什么兵力,充其量就是个经常忘恩负义暗中告密的小人而已,不值得自己与之相交。不过慕容麟是慕容垂庶子的身份也给慕容冲提了个醒,与慕容垂走得近的慕容氏亲族有很多,看来,还是要安插一个自己人在慕容垂身边啊。至于苻坚王猛 良夜沉沉,慕容冲如守护至宝一般抱住身边熟睡的雪冥,心中思绪万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镜冢 长乐宫。 广阳殿。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错,属下亲眼所见。慕容大人与一个女孩子暗中成亲,二人现在依旧在一起。” “哈哈。”苻坚笑了笑,然后发出一声长叹,如同垂暮老者临死前绝望的叹息,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既失望落寞又解脱轻松的感受。 “陛下,要不要下旨将慕容大人召回,伴君左右?”懿琳试探道。 “不必了,强求无用。你退下吧。” “是。”懿琳有些许的担忧,但是始终不敢抬眼望向皇帝。 傍晚,落阳的余晖将这个绝望的帝王的身影拉得幽长,复幽长。 他无奈苦笑,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丢了儿子的感觉? 翌日,广阳殿中便传出一道密旨,由皇帝的心腹懿琳秘密执行。 宫人们只看到了一箱箱财宝被运出宫外,有些没有见识的小内监小宫女甚至胡说八道,说皇上这是要迁都呢。 谁都不知道,那些财宝,都运往了平阳城。他明白,他暗中谋反,但是并没有发兵围剿,反而是给他送了那么多的珠宝奇石,绫罗绸缎。他明白,这些东西很快就会成为他拥兵造反的经费,但他并不介意,假如慕容冲真的志在帝位,那就好好与他斗上一斗。 他明知慕容冲对他无情,甚至满心恨意,但他还是想用自己的江山,来作最后一把赌注。 他与慕容冲,势成水火,却又惺惺相惜。他忘不掉,放不下,却又得不到,爱不上。总有一些人,让你心心念念,你深知这种感觉并不是爱情,却做出了与男女欢好相似的举动。 这一夜,苻坚睡得很不安宁,他发梦了。 梦中,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压得他几欲窒息。 “陛下,此人万万不可留在宫中啊!”当初冒死进谏的王猛被暴怒的他毫不留情地赶出广阳殿。 扶荔雨夜,望见倒在血泊之中的日本女人,身受重伤的他向打斗中的懿琳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君王的疑情和畸恋,或者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不可压不可控的情感。 万里江山指掌间,情心空自化飞烟。 平阳。 “这是什么?”慕容冲好奇道。 “我家的家境向来不富裕,这是我爹给我的嫁妆,只有这么一点。”雪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慕容冲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铜镜子。 这镜子做工还算是精致,用的是水苍玉镶边,上面雕刻着蝙蝠葫芦,还有朵朵牡丹,花纹细致精美,远远望去盈盈如一汪碧水,只不过镜面微凸,似乎并无法对镜而视。在宫中见惯美玉的慕容冲自然不会太惊奇,但是他也明白,这面小小铜镜对雪冥这样的农家女孩来说,是多麽的重要。 慕容冲轻轻搂住她:“放心,将来,我一定会给你数之不尽的比这铜镜贵重许多的东西。”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喜爱它贵重。” “那是为何?” “这这是我娘亲生前最喜欢的一面镜子”她低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冲骤然明白,自己是将皇宫之中的骄奢淫逸之情强加在了雪冥身上,并以此衡量她的喜好。既是真心相爱,那方才之举实是不该。 就在二人渐入佳境之时,一个小卒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慕容大人,不好了,您的母亲可足浑氏” “出什么事了,快说!” 凤皇山。 山洞之中。 郑凯风满头黑线,看着面前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二人。 到底还是一条线上的战友,仅仅是在幽火荧荧的山洞中走了一段路程,三人就已经打成了一片。他与黎雪雱心中的确各自有一道坎,但现在,更应该并肩作战,而不是冷战内讧。 第四个阵位,也实在是太过奇葩。巨大的圆形空地,成千上万的镜子,以各种姿态各种角度排列组合在一起,反射着洞口火焰的光芒,亮如白昼。三人置身其中,形成了无数镜像,让人觉得真假难辨,眼花缭乱。整个圆形空地以及两侧的石壁都是由镜面铺就而成。圆形地最中间是一面硕大的铜镜,以水苍玉镶边,镜面微凸,刻有蝙蝠葫芦,成簇牡丹,花开朵朵,栩栩如生。这面镜子的光泽色彩跟其余的成千上万面镜子完全不相称,就像是一堆水晶中夹杂的一块黄玉一样,奇怪的是,这面铜镜虽然身处万镜之中,却没有被反照出来。 其实三人在洞口就已经看到了。洞口摆放着一把的乌木雕成的如意,如意首正中镶嵌着一颗冰蓝色的玉石,玉石中还有点点血丝样的东西。这东西摆放在一个刻满奇怪符号的汉白玉石台之上,石台上面刻有两个字——镜冢。此外,如意柄上,还缠绕了一撮紫色的头发。 看见这以后,三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10秒钟。 看到如意的郑凯风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郑凯风一开始十分忌讳这个“冢”字,本来想留在洞口观察一下形势,结果,他忽视了,他身边的,是两个女人。 这俩家伙完全就不在状态! 黎雪雱就算了,连哲哲都像饿虎扑食一般朝着镜子飞身扑了过去。 然后,就是刚才的一幕,黎雪雱嘟嘴卖萌拿着手机在镜子面前拍全身照,哲哲是拿着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唇釉在镜子前疯狂地涂着,口中还碎碎念道:“嗯,这个色号不错,嗯,真不错,就是有点苦不好吃” 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成千上万的镜子将她们梳妆打扮的妖娆姿势全都投射了出来,密密麻麻,感觉满天满地都是矮矮的萝莉和大红嘴唇,看得郑凯风这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差点自戳双目 “啊!什么东西!” “怎么了雪雱?” “凯风哥这镜子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啊???”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郑凯风疑惑地走上前去,将脸贴近镜子,可是镜子之中除了自己熟悉的脸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突然,他看到,镜子里面的“郑凯风”似乎对他笑了一下。 可自己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做 这下子,连郑凯风都不淡定了。 突如其来的一串怪异事件让郑凯风和黎雪雱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毕竟这是一个阵位,里面有什么机关,谁都说不清楚。自从进来之后,就没有任何的符号可以判断这一个阵法跟八卦中的哪一个卦象有关,哲哲现在又是少女心爆发,心思完全不在这八卦阵中,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郑凯风黎雪雱大概是被坎位水阵中无缘无故启动起来的机关吓得不轻,除了站在原地一脸懵地望着镜子中的倒影之外,不敢再做其他的大动作。 “呀!走开!”这次倒是哲哲先发的飙。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团金红色火焰从镜子中冒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向哲哲冲了过去。由于方才正在涂唇釉,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因此有点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哲哲顺势敏捷地向后闪去,只听“砰”的一声,哲哲像电影中的包租婆一样撞在了身后的一面镜子上。 “哲哲!”c“哲哲姐!”郑凯风和黎雪雱看见如此情形,也都向哲哲跑了过去。 砰砰两声,二人也光荣撞“墙”。黎雪雱痛得各种尖叫,郑凯风捂着撞红的鼻尖,强忍着痛缓慢地向后方移动,但就在他觉得能够移出这块圆形的空地的时候,脚后跟却被一块镜子阻挡住了路。 这下三人彻底崩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雪消 这机关启动得不声不响,仿佛在瞬间,三人的身边就悄无声息地“长”出来许多镜子,将三人分隔开来。因此,三人现在见到的,都是经过多重反射的重重叠叠的对方的影像,却不知道真人到底在什么方位。更要命的是,这些镜子固若金汤,寻常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打破。 忽然,镜子中亮起了火光。 “不好!雪雱快躲开!”c“凯风哥你身后啊!!” 金色的火焰再度窜了出来,如同能够席卷人生命的火舌一样,朝着三人扑了过去,似乎每一块镜子都是一个会喷火的恶魔,贪婪地捕食濒临绝境地三人。 他们就这样在在重重叠叠错杂分布的镜面中慌乱地躲避着火舌,有的时候,火舌经过镜子的重重反射,印在了每一块镜面上,简直就如九重天火交织聚拢,根本分辨不出哪一股是真正的火,哪一股是映像,运气不好的话,还会像先前一样撞到镜子上。 三人就在这样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消耗中,疲惫了下来,而且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烧伤。郑凯风的眉毛被燎了一块去,黎雪雱的衣服被烧得冒烟,哲哲最惨,那团火居然将她后脑勺的头发烧掉了一大撮。 “水!有没有水!快点,把衣服上弄上水!”镜面中的哲哲喊道。 郑凯风突然想到,方才在取血珠的时候弄湿了一整套的衣服,那衣服上的避水印只能保证被九头蛇污染的毒水不会侵蚀他的身体,以及他可以在水下正常呼吸而已。于是,他赶紧取出了湿哒哒的衣裤,慌乱地套在了身上,那气味虽然苦辣难闻,但保命要紧。 哲哲手执金色菊花,口中默念咒语,将花柄上的两瓣菊叶摘下,向空中一抛,那两瓣菊叶瞬间化成了一片清水,把哲哲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可恶,刚才把含着避火印的菊花用完了!不好!我刚刚才涂上的唇釉!”哲哲抿了抿被淋散的头发,一边舔着嘴唇一边阴阴沉沉说道。 “雪雱!雪雱怎么办?!”郑凯风大叫。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黎雪雱嫌行李太重,便将自己的行李全部交给了郑凯风来背。现在矿泉水全部在郑凯风的背包里,黎雪雱两手空空,又不会道术,现在只是一边无助地大哭,一边躲避着镜子吐出来的火焰。 “雪雱!”郑凯风发疯地向着自己所看见的“黎雪雱”冲过去,却依然屡屡碰壁,撞得满身伤痕。 “凯风哥救我啊我不想死啊!”黎雪雱一边疯狂哭喊,一边口齿不清地吐出这几个字。到最后,她连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咿咿吖吖”地吼,谁都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雪雱!”c“小心身后!”郑凯风与哲哲同时喊了出来。 “什么?!”惊恐万分的黎雪雱茫然无措地四下看去,只见一张诡异扭曲的脸和一条火舌从身后的镜子之中不声不响地窜了出来,冤魂般舔舐上黎雪雱的身体,刹那间便将她包围其中,并活生生吞没。 “啊!”空气中传来了黎雪雱撕心裂肺的惨叫。 情急之下的哲哲一跃而起,从菊花花蕊之中抽出黄色丝线,想要拉住黎雪雱。这里的镜面只有三米左右高,可是这块圆形空地上方至少有十米高,因此哲哲很快就找到了变成火球的黎雪雱。 她已经被烧得完全扭曲了,瑟瑟地蜷成了一个球,时不时抽搐两下,并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手中的丝线正要抛出,忽然,下方的镜子中突然窜出了一道火光,飞速上来,自哲哲头顶凌空劈下,毫不留情地将她打落。 “雪雱!”郑凯风几乎是崩溃地用手去砸身前的玻璃,但是并没有用,那些镜子简直比精钢还要牢固,郑凯风不要命的锤砸不仅没有损坏到那些镜子,甚至连它们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移动。 二人就是这样听着黎雪雱绝望的喊叫声一点一点弱下去,终至消失。不一会,烧焦衣裤夹杂着烧焦皮肉的味道四散开来,还隐隐有点糊香味。 郑凯风还在崩溃地大吼:“雪雱!”吼着吼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但是他没有停歇,就是这样绝望地吼着。自我欺骗,自我麻痹,就如同水阵之中的黎雪雱。 哲哲有些不敢相信地蹲在了地上,眼眶微红,鼻尖发酸。 也不知道是这样过了多久,一片荒芜的死寂夹杂着皮焦肉烂的味道蔓延着,像毒蛇一般一点一点侵蚀着郑凯风和哲哲的心。 “凯风,你没事吧?”毕竟曾经在日本的时候,见惯了教中太多的生生死死,哲哲的内心也算是千锤百炼了。 但是郑凯风不同,他只是一个没有见过真正大风大浪的大学生,原本应该安安静静待在图书馆里做着学术研究的他此时竟然要亲眼面对死亡,而且无能为力。面对着已经被烧成烂肉的黎雪雱,他怎么可能不为所动?此刻,他的心中恐怕已经兵荒马乱了吧,虽然外表并没有过多的显露。 哲哲等到郑凯风的回复时,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那是他“哇”得一口吐出来之后的事情。 “哲哲,”双眼充血的郑凯风嘴里还流着黄水,虚弱地说道:“如何才能破掉这个阵?” 他也意识到了,假如不快点破掉这个阵,方才已经停息的火焰一旦再度冒出来,自己和哲哲应该也是在劫难逃,到时候,只会平添无谓的牺牲,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能初步判断,这个应该是火阵,也就是八卦之中所对应的‘离’。”哲哲有些无奈道。 “离?火阵?难道是要用水来攻?” “我也不知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种说法,叫‘三昧真火’吗?有些火,是风吹不灭,水浇不息的,更何况,我身上的剩的菊花不多了,也没法弄出那么多的水,这镜中的火又源源不断” 说到这里,气氛再度陷入死寂。 “哲哲,那你能不能从卦象当中寻找破解之法?相信我,这个阵我们一定会破掉!”郑凯风对着镜面中的哲哲说道。 “卦象?这”哲哲十分无奈:“难啊,小象传大象传中的解释多种多样,很难判断这种阵法是如何布局的。” “铜镜?!”郑凯风灵光一闪,“会不会是我们刚开始在镜冢入口看见的铜镜?” “你是说那面奇怪的镜子?” “不错,只有那面镜子最与众不同,而且还摆放在最中间的位置,也许打碎这面镜子,就能够破掉阵法!”看过一些玄幻剧的郑凯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坚信,中间那一面没有被反照出来的镜子就是关键所在。 “这总不会有人把破阵的关键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吧。”哲哲疑惑道。 先前的坎位水阵布置的如此绝妙,即将它布置成一个切切实实的水阵,又用相克之道将它维持了上千年,还能够保证启动之后里面的人必然遭到九头蛇的绝杀,那么这个跟水相对的火阵,应该不会轻易漏出弱点,但是,目前似乎只有郑凯风的推测有点合理性。既然如此,试试无妨,哪怕只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现在阵法暂时停止,火焰一时半会不会冒出来,趁着这个时机,哲哲再度凌空跃起,轻而易举找到了那面奇怪的镜子。哲哲双手捏诀,口中默念咒语,片片粉红色的菊花花瓣自她的袖口飞出,眨眼的功夫,粉色光芒闪过,那些花瓣化成了一道霹雳,气势汹汹地朝着下方的铜镜劈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镜封魔颙 “轰”的一声,铜镜碎裂成数块,一股青气自碎片之中冒出来之后,便归于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凯风疑惑道。 随着落地的动作,哲哲也沉稳道:“我想,这个铜镜可能只是一个摆设,或者说,是干扰我们思维的设置。一般看过武侠小说或者玄幻小说的人,甚至是什么都没有接触过的普通人,也会将注意力全都放到镜子之上。可是现在,这面镜子虽然毁了,阵法没有破,说明这镜子并不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对了,会不会是”郑凯风脑中灵光一闪。 “你是说”此时的哲哲也反应过来了。 方才二人被困在局中,才会想方设法从局中之物下手,现在细细想来,二人漏了一件极为重要的物什。 “那把乌木如意!” “对啊!方才我们被困阵中,才会将这火阵入口处的那把乌木如意忘记了。早知道应该将这东西带进来的,我听说过有一个关于十方鬼王的传说” 哲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思索,说道:“除了铜镜,就是乌木如意,都要试试!”当她知道郑凯风也对十方鬼王有所了解的时候,不禁有些惊讶。 “但是如意柄上你不是说鹿禾”郑凯风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也只是揣测,但是她既然能够这么轻松地通过这些关卡,说明她应该对这些机关十分熟悉,既然她可以留给我们信息,我们不妨看看。而且以这个女人的身手,如果想要对我们不利,应该早就动手了。” “说得也是,看来我们现在只需要拿到那把乌木如意就行。我记得你手上有一些黄线,不如就像刚才那样” “等等!”哲哲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郑凯风疑惑。 “不太对劲,既然那面铜镜是为了扰乱对方的思绪,分散对手的注意力,那就应该不仅仅是一个摆设,可为什么我们刚才打碎镜子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布置这个阵的人应该不会白痴到用这么精美的一个镜子仅仅为了误导我们,让我们打碎它,来消耗我们的体力吧。还有,我刚刚才想起,为什么雪雱死了之后这个阵就突然停下了。” 哲哲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出来,却迟迟没有听到郑凯风的回应。 “郑凯风?!”哲哲喊道。 “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郑凯风颤巍巍道。 “什么?!” 只见二人方才打碎的镜子终于被这成千上万面的镜子映出了映像,只不过,是一堆废墟。透过前后左右的镜子二人可以看到,废墟刚才冒出的青气正在不断地聚拢,逐渐向成了一个人的轮廓,而且,应该是一个女人。那人形轮廓虽然飘在半空中,却不难看出,她是以一种极度扭曲的跪着的姿态出现,还有女人痛苦的呻吟夹杂着电话忙音一般的声音从青色的人形气体当中传出来,听得二人一阵脑鸣。 每一面镜子都闪出了火光,而且越来越亮,二人明显感到山洞里的气温在上升,渐渐地,每一面镜子之中的火光都开始向中心聚拢,变成一团瓜子状的火焰。 火焰退去,二人惊恐地发现,镜子之中是一张女人的脸。那女人的脸十分狰狞,厚厚的嘴唇无力地张着,泛着死人才有的青黑之气,两条眉毛旁边似乎长着一块块肉瘤,看上去极其阴森。她几乎是脱水干裂的嘴唇微微弯曲,嘴角上扬,露着无法描述的诡异的微笑,还不断有红黑色的血水从她的嘴角渗出。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而且没有瞳仁,全都是带着血丝的眼白。其实,仔细看去,她是有瞳仁的,只不过像猫头鹰一样细小,再加上眼睛上翻,所以并不容易察觉。 那是吊死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毫无疑问,阵法是再一次启动。 这一次的金色火焰更加猛烈,而且二人看的清清楚楚,那金色火焰是从女人口中吐出来的。 “女魃?这是女魃?!”郑凯风小幅度躲闪,诧异道,“这种怪物是当初帮助皇帝打败蚩尤的旱神,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女魃?”哲哲一边躲避着青蓝点金的熊熊烈火,一边疑惑道。 “不错,虽然我是不太确定,但这毕竟是‘离’卦,象征着火,九重天火现便会百草枯黄,万里荒芜,主大旱。” “哦”哲哲将信将疑。 那镜中的女人似乎是发了疯一般,不停地吐出火焰,又经过镜子的映射,一时间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二人又回到了方才胡飙乱窜处处碰壁的状态,不一会,就撞得处处新伤,郑凯风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也被烤干。 “不好,水符用完了!”哲哲大叫,脚穿日本木屐的她在狭小的镜像空间之中完全施展不开身手,不一会,就被火焰又烧去了好几块衣角。 “这这些矿泉水”郑凯风心痛地看着包里的矿泉水,不忍心再倾倒,也是一会的功夫,便被火焰烧着了头发,原本就是平头的他此刻头上赫然出现了一片烧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畜生!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你会玩火,老娘比你更会玩火!” 哲哲抽出金色的菊花,从花蕊之中拔出金色丝线,绕在兰花指上,随即双眸紧闭,大概是两秒钟的功夫,她的双眼赫然睁开,眼底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就像午夜追魂索命的女鬼。她手中的金色丝线如同有意识一般飞了出去,一股丝线逐渐分开,就如同一棵榕树衍生出的许多气生根,分散开来的丝线向四面八方飞去,不一会,每一面镜子上的女人脸都有一金黄色的线头相连,似乎那黄细线就是扎根于镜面之中衍生长出的植物一样,随着这一系列动作,原本由镜而出的火焰又暂时停了下来。哲哲盘腿而坐,食指中指相扣做莲花手印,并且左右手交叉相扣,只听她“喝”得一声,手中的菊花花瓣全部都燃烧了起来,就如同绿色花柄之上镶了一个火球。 火焰逐渐四散开来,沿着连在镜子上的分叉黄线四面八方烧了开去,不一会,就蔓延到了镜面之上的女人脸上。 “嗷——”那女人的脸突然变得极度狰狞,并且发出了相当凄厉的吼叫。 这哪里是女人的吼叫,这么粗犷的声音,明明就是一个男人的叫声。 原本就吓死人的女人面孔此时此刻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就像一个原本就毁容的人被人泼上硫酸又无法去擦拭的表情一样,焦灼,痛苦,恐怖,而且脸型还在不断地变化,就像真的毁容了一样。 连接在镜子上的黄线末端骤然炸裂了开来,伴随着火星四溅的爆炸,镜面之中的诡异面孔也彻底完成了“转型”。 该如何形容这张脸呢,或者说,该如何形容镜中这个头身皆备的东西呢? 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却长了十分硬气的络腮胡,就连两腮都是密密麻麻的胡茬子。面部皮肤呈古铜色,四只和人眼没有什么区别的眼睛两两一组排列在脸上。它的下身像极了一只锦鸡,只不过色泽单一,是深浅不一的棕色,还有零星的黑斑点缀,只有一条长腿和鸡爪一般的脚悬在镜中。抽象概括说来,是人面鸡身,更准确地说,它的身体更像是一只枭,只不过体型太小,才会让人产生锦鸡的错觉。 “我就说,这么丑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女魃的。”身在镜冢杀阵之中的哲哲有些舒心地说道,似乎是打赌赌赢了。 “嗯,的确不是。我刚刚才想起来,江有窈窕,水生滟滨,彼美灵献,可以寤神,真正的女魃虽然与大旱有关,但是也是个端庄的女子,不应该是这幅德行。”渐渐进入状态的郑凯风若有所思道。 “那,这个妖兽是什么?它为什么不吐火了?” “应该是被你烧得伤了元气吧,这种妖兽叫做‘颙’,其状如枭,人面四目,它虽然没有女魃长得好看,但是同样具备使天下大旱的能力,我想,这也就是它被安排在离阵当中口吐烈火的原因。” “话是这样讲不错,但是刚才镜中的女人脸是谁?哦对,还有哪一股青气,那面被我们打碎的铜镜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为了让这镜中之物现形?”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破了这个阵,也许就会知道。” “这” 说到这里,二人才反应过来,这阵法还没有完全攻破,也不知道方才哲哲这一招算不算是暴击,这镜中颙兽是否会很快恢复元气。 “总之,既然我们看到了这镜中魔影的庐山真面目,就该想想办法怎么破阵。言归正传吧,哲哲,你能不能想办法先将那一把乌木如意取过来?” “既然现在阵法已经停止,那就好办了。” 哲哲纵身一跃,照着刚才击碎铜镜的动作如法炮制做了一遍,黄色的丝线顺势飞出,一会的功夫,那柄如意就到了哲哲的手中。 “对啊,你方才为什么不直接飞出去啊?” “我会的是道术又不是法术,哪有那么神啊,再说了,上面气浪滚滚,根本就无法大幅度移动,这里离着出口远入口近,总不能让我一夜回到解放前吧” “好吧,对了,把如意给我。” “喂,凯风,我怎么给你啊?!” “这” 周围都是重重叠叠的镜子,真真假假虚幻晃眼,几乎是走几步就碰壁,更要命的是,这镜子还能够以特定的角度生长出来,因此现在二人虽然能够看到对方,但都只是重重叠叠反射之后的影像。 “没事,我看映像就行。” 那一把乌木如意上雕饰着华丽的纹饰,细细看去似乎是一些火焰,还有凤凰,毕方等神兽,似乎都是与火有关,如意柄上镶嵌了一颗鸽血红的宝石,宝石之上刻着不起眼的“离”的符号——上下长线中间断线。 仅仅是一把价值不菲的乌木如意,会暗藏什么玄机? “哲哲快看,那把如意的中间似乎有一条缝?”眼尖的郑凯风当即喊道。 “缝隙?” 哲哲有些疑惑,这么精美的如意,难道不是一整块乌木雕成的?不会是个西贝货吧 哲哲双手握住缝隙的两端,轻轻拧动,“天哪,这这把乌木是空心的!” “空心?” “不错,咦?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二人惊奇地发现,这乌木之中竟然装了一根羽毛。这根羽毛通体翠绿,恍若上好的祖母绿,没有半点的杂色,而且还极度寒凉,握在手里冷冰冰的。 “冷?你说这根羽毛非常冷?” “对啊,凉凉的,有点像冰溜子。” “这难道是鴖鸟的羽毛?” “鴖鸟?什么东西?” “远古时期的一种鸟,翠羽赤喙,生长在符禺山中,它们的羽毛天生具有御火之效。”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二人同时疑惑了起来。怪啊,先前的乾坤阵法还没有碰上这种情况,从坎位水阵开始,阵法之中总会有一些相克之物,比如说水阵之中的九头相柳和水中骊龙,再比如说如今离位火阵中的鴖鸟羽毛和颙火妖兽。似乎有人想要让他们死在阵中,又在冥冥之中给了他们希望,好矛盾啊 二人的神儿还没有完全回来的时候,哲哲手中的如意竟然“唰”得一声燃烧起来。 “啊!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啊,幸好,羽毛拿出来了。”哲哲“啪”一下子将如意甩开。 “怪了,不会无缘无故烧起来吧。” “对了,有了这根羽毛,是不是就有破阵之法?” “我想想” “哲哲,”郑凯风紧张道,“我想我们的时间不够用了。” “什么?!” 镜中的人脸怪物开始扭动了起来,不一会,便发出了一声长啸,周围的气温又开始蹿升。不一会,火焰便像爆炸一样撒欢儿地从镜子中喷了出来,数量明显比先前多了许多,火势也大了许多,似乎二人之前打碎铜镜以及以火攻火的举动将这些镜中妖兽彻底激怒。 “我的天哪,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哲哲,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都再把它们烧回去啊?” “有是有,但是现在火势太猛了,根本就没办法施展道术。”哲哲一边慌乱地避闪一边说道。 “不会吧,这那羽毛不管用吗?” “我猜,一支羽毛只能降服一个妖兽,可是这里的镜子何止千千万万啊!” “这可怎么办” “对了凯风,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身处熊熊烈焰之中的哲哲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什么?!”郑凯风应和着,忙不迭地用手拍灭袖口上的火焰,又被烫得龇牙咧嘴。 “可能你不太愿意听,雪雱被烧死之后,镜子上就没有了她的映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郑凯风猛然一惊。 “你的意思是,这镜子只能投射出活人的映像?” “不错,我猜应该是这样。” “那么那把乌木如意无缘无故燃烧起来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真的是一点预兆都没有,谁知道它离开那个白玉的石台就会燃烧起来,这自燃也太” 一息无声。郑凯风慌乱中只看到镜面之中的哲哲在敏捷地躲避火焰,眉皱成川。 “哲哲?哲哲?你没事吧?”郑凯风急忙喊道。 “离开了白玉的石台,”哲哲碎碎念道,“离开了白玉的石台离开了离燃烧变成灰了” “哲哲?!你到底怎么了?!” “离开离啊!我明白了!我知道如何彻底封死这阵法了!!” “什么?!” 此时此刻,郑凯风的斗志也被激发出来了。 从进入阵法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一行人一直在苦作困兽之斗,犹如瓮中之鳖一样,几乎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还搭上了黎雪雱的生命。现在终于能够奋起反击,郑凯风怎么能不激动呢。 “你真的想到破阵之法了?” “没有,但是我知道如何让这个阵法彻底停下来。” “怎么做?!” “很简单啊。我们只要想办法移到这个阵的入口就好了。” “啥?!”郑凯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不是说你很难移到洞口的吗?而且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移出这个阵到下一条甬道的入口呢?!” 方才哲哲说的话在郑凯风听来简直就像开玩笑一样,先不说使火阵停下来的方法为啥这么幼稚,单单是移到火阵入口,就已经让郑凯风觉得十分矛盾。 “你先听我说,这个圆形空地少说也有一百米的半径,我们虽然在阵法当中,可是这里万镜滋生,我们根本就是步履维艰,走了没多远,现在,我们离出口太远,我只有把握回到这个阵的入口。事实上,只要我们离开这个阵法,它就会自动停下,快!剩下的一会我再跟你解释。” “好,那你准备怎么做?这些镜子这么牢固,上方空中又有那么多热浪。” “直接把它们炸开!这些镜子能够源源不断地生长,炸开没多久,它们就又会重生出来,所以,你要快!” 郑凯风听得是又慌乱又紧张,这姑娘平日里淡雅娴静,怎么现在倒是跟黎雪雱有点像,虽说生死攸关,应该适度紧张凝神聚气,可是她的表现也太火爆了。她不会又要一次性放出什么大招吧 事实证明,郑凯风的猜想是对的。 这丫头竟然一口气拿出了7朵菊花,她是要星际入侵?!还是要炸毁地球?!见识过她道术威力的郑凯风且惊且惧,这下好了,她的大招一放出来,自己差不多也死无全尸了,想不到最终会死在一个长得不是很好看的女生手中当然不同人审美不同,这话他可是不敢当着哲哲的面说的。 正在郑凯风胡思乱想之际,他看到自己身边所有的镜子都反射出了七色华光,绚丽夺目,闪得人睁不开双眼。接着,伴随着一声穿云裂石的爆炸声,郑凯风感到自己身边巨浪翻涌,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随之而来的,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只是感觉自己忽然置身于一个极度高温高压的环境,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没了意识。 悠然醒转之时,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堂堂男子汉啊,最后还是我把你拉出来的,凯风,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啊。” “天哪,我们真的破阵了!” “这你想得美啊” “” 从哲哲言简意赅的叙述之中,郑凯风渐渐明白,刚才镜子被强力轰开的一瞬间,由于气温气压过高,他的身体没有受住便晕了过去,到头来还是哲哲美女救英雄将他捞了出来。 “说吧,这个阵法怎么会自动停止?”略有些尴尬的郑凯风问道。 “这个啊,还要从乌木如意自燃的时候说起。” “嗯?” “当时虽然在火阵,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把乌木如意并没有染上火,但是它偏偏就自燃了,而且就像浇了汽油一样烧得十分凶猛,我就十分纳闷。后来我想,这乌木如意既然放在那白玉的石台上都没事,为什么从石台上拿下来之后就燃烧起来了呢。” “对啊,快说啊,为什么?”郑凯风有些急促。 “喂,自己动脑子想想嘛,我又不是专业讲解师。” “这我没有你那样厉害的道术,见识又比不上你,这我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啊。” 真的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郑凯风话音刚落,哲哲已经是微微含笑。 听完哲哲半是自夸半是解释的叙述,郑凯风恍然大悟。 原来火所代表的“离”也可以理解成“丽”,也就是依附的意思,所谓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万事万物都有相依附的对象,依附于正义之物,坚守光明之道,择其善者而从之,才会不染邪祟,百毒不侵。 这就是“离”的卦象含义。 就像是火一样,若要有火燃烧,必然要有燃烧物让火来依附,所以,要熄灭阵中的火焰,光靠杀光镜中的妖兽是治标不治本的,从启动离位火阵的源头上入手,才能彻底解决。方才乌木如意离开了白玉石台便燃烧的事情也给哲哲提了个醒,也许石台,或者说是石台上的咒文便是支撑这一把乌木如意不损的源头,一旦没有了石台,这把如意就如同脱离了燃烧物的火一般,很快就会消弭,同时乌木如意会以一种燃烧的方式消弭,也是在暗中提醒,只有有了可燃物,火焰才会生生不息,相反,如果没有可燃物,火就着不起来。 这样,便让哲哲轻易地明白了这一个离位火阵的布局原理,也就是说,镜中的妖兽之所以会源源不断地吐出烈火,是因为它们,或者说这个阵法,有了足够的“可燃物”,所以这里的火才会不停地燃烧。 纵观整个火阵的布局,有一个字眼格外重要,那便是“烧”。郑凯风化学学得不好,可是他也知道,任何东西只有有了可燃物才会燃烧。既然这样,这个阵法之中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给颙兽提供了能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破阵 “那么你为啥这么确定,这里的‘可燃物’就是我们呢?还有着火点呢?氧气啥的呢?”听完哲哲解释一大顿,郑凯风又有疑惑。 “你笨啊,这里的阵法启动前后的差别是什么?好好想想,不就是由于我们身处镜中才会使得阵法启动吗?还有,凯风啊,你不会真的想用化学知识来解释发生的这一切吧?!” “原来是这样,原来当我们闯入镜冢并不自觉的启动阵法之后,我们便充当了‘可燃物’。” “不错,而且雪雱死后,这里的火停了好一会,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猜想,这里的火是不是与我们三个人本身有关。刚才也看见了,这些镜子只能投射出活人的映像,我想,活人才会是‘可燃物’的来源,雪雱的死,将原本有的‘可燃物’撤去了三分之一,阵法才会自动停止。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被困在其中,也需要等到我们全都烧死了,没有映像了,这里的阵法才会彻底平息。所以,只要我们不要在镜子当中投出自己的影像,阵法就不会启动。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移动到离我们比较近的洞口,也就是阵法的入口处,一开始在这里,我们不就没有触发机关嘛。” “好阴毒啊,身处镜冢之中,怎么可能不被照出身形,这样一来根本就是必死无疑,这阵的入口的如意还有鴖鸟羽毛放得如此隐晦,似乎根本就没有给人翻身的机会,我觉得倒是像一种嘲笑和羞辱,如果不是鹿禾的头发”郑凯风说着说着便愠怒起来,但他似乎是想起一事,“对了哲哲,你说我们的映像是‘可燃物’,但是我们的映像毕竟是虚的,但是那些火可都是实打实的火啊,这” “这应该是一种奇门遁甲术中的‘能量转换’。” “能量转换?!” “不错,从科学的角度讲我们在镜中的映像的确是不能燃烧,但是有一些邪术却可以做到。他们能将一种活体的存在方式‘虚化’,然后再将这活体虚化的后的存在方式转变成实打实的能量,前提是这活体必须切切实实存在。就拿我们来说吧,我们就是所谓的活体,而我们在镜子中所投射出的映像就是一种基于我们本体,并且被虚化的存在方式,这种存在方式一旦有邪术催动,便会吸收本体的精血并将其转换成实打实的力量,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镜子中的颙兽可以源源不断地喷火了吧。” 他当然明白了,这镜冢中的镜子都是以固定的角度排列的,一旦踏入,就会由于重复反射而衍生出成千上万的映像,这样,也就能够将一个“虚拟”映像的能量放大成千上万倍,而且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再加上被固若金汤的镜子困住,身体机能也被逐渐吸干。这这是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的!一边是体力的消耗,一边是精元的损失,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虚脱而死。 好吧,现在暂时安全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怎么通过去啊!!!这可是在火阵的入口啊!!! “那啥,哲哲,你会不会啥隐身术什么的,或者是穿墙” 话音未落,郑凯风便被哲哲的一记大白眼虐得像鹌鹑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咱们不是还有那一根鴖鸟的羽毛吗?它是可以克制火的,有了它,我们不就可以消灭这些妖兽了?” “有没有搞错这里的妖兽成千上万,就这根破羽毛,能起到什么作用啊假如这里有十只鴖鸟和一个杀鸡的我觉得还有希望” “你的物理怎么学的,你就算没有学过物理,难道刚才还没有看到吗?这些镜子是可以重复反射的,假如我们能够制造出一种能让镜子重复反射的东西,不就可以一劳永逸地除掉这些颙兽了吗?” “说得轻巧啊,你该不会是要把这羽毛也放到镜冢去吧。” “当然不是,你想想,爱迪生是怎么让他的母亲成功完成了阑尾炎手术的?!” “光?你想利用镜子反光?网上不是传那个故事有待科学考证吗?” 哲哲的大白眼再次轰过来。 “额好吧,当我没说。但你手里是一根羽毛,你总不会把它点燃了取光吧关键是,它也点不燃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有一些方法是可以将不同的事物进行‘能量转换’的。” “你是说,让所有的镜子都投射出这羽毛的映像?然后呢?和光有毛线关系啊?而且是它是死物啊,你不是说这些镜子只能投射出活人的映像吗?”郑凯风这是问上瘾了。 “的确是这样,但是我所说的死物是与活体相对的,它的概念只包括误入阵法并被阵法杀死的人,否则这镜子怎会投射出你的衣裤呢?难不成要你裸体站在我面前啊,那我宁可被烧死” “呵!呵!” 无言以对的郑凯风突然想起,方才哲哲所说的“能量转换”是一种邪术,既然她也想用这种方法破阵,那不就是说,她也会这样的邪术?! “哦对了,”郑凯风试探问道,“你不会是想要将这羽毛转化成光吧?” “bg一!答对了!这是我九菊一派最擅长的东西,放心吧,安全系数百分百。” 九菊一派?! 郑凯风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虽然一路上的种种他早就猜到,但是现在亲耳听她说出口,心中还是一震。 他也是略有耳闻,九菊一派中有一些女人平日里循规蹈矩,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就会凶相毕露,凌厉狠辣。 回想哲哲进山洞前后的变化 哲哲似乎看出了郑凯风的心事,便轻言说道:“你放心吧凯风,我九菊一派根本没有传言那么不堪,我们只不过深知灵魂,鬼怪一类事物的原委,并且能够操纵他们而已,我所学习的一些奇门遁甲之术,还有一部分是你们中国的呢。” “哦?奥,我不是担心这个,”郑凯风赶紧岔开话题,“我是担心一旦你触动阵法怎么办” “哈哈,我不是说了吗,没有活体在内,阵法是不会启动的。” “哦哦这样呀”郑凯风吓得冷汗直流。 “凯风你往后退!”哲哲突然爆发。 郑凯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就看见哲哲手中的鴖鸟羽毛变得越来越亮,闪着青蓝色的寒光,随后羽毛化成了一束青蓝光束,不偏不倚地冲进了镜冢之中。 那光束散发着一股极寒之气,瞬间便将山洞中的余热驱散了大半。 刹那间,千千万万的镜子同时亮了起来,整个圆形地上就如同安装了无数的聚光灯,青色,宝石蓝色,黄绿色各种光束透射而出,交织辐合,整个山洞内幻影迷离,光华流转,如同铺开了的以青蓝为主色调的织锦轻柔漫卷。 伴随着美丽的光线的,还有不太协调的惨叫声,又过了几秒钟,光束消失,镜面消失,黎雪雱的尸体消失,仿佛从一开始,便是这一片石板铺成的圆形空地,还有前后两端悠长的甬道。 镜冢已破,颙兽尽灭。 想到这里,郑凯风不禁微红了眼眶。雪雱,原本该是最美的年华,却因这些光怪陆离的事件香消玉殒。 哲哲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他从无边的忧伤之中带了出来。 郑凯风苦笑,不自觉的握住了哲哲的手,一瞬间,他也心惊,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对这个九菊一派的女孩子如此依赖 “哎,这次离位火阵,也让我明白了,我也要学会依附那些心地善良行为端庄的正直之人啊,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郑凯风耷拉着眼皮半开玩笑道。 “你啊,先想办法活着出去再说吧,否则,你依附谁啊!” “当然是你啊。” “我知道我比较正义凛然而且你可以依附于我的美貌”哲哲瞬间脸红,说话开始不过脑子并且毫无逻辑,谈话间又慌乱地去摸索身上的唇釉。 “嘿嘿,其实,我是依附于你这么牛的技能,起码保证我不会死啊。” “滚” 二人就是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收拾残局,准备整装待发。悲伤归悲伤,但也要精力充沛地走下去。 “你看。” “什么?” 郑凯风抬头一看,发现随着这一块圆柱形空间内表面的镜子消失,相应的壁画也就露出来了。 对啊,这些壁画内容似乎有些连贯性,虽然并不是很清晰,但是细看之下,也能够看出一些信息。 最上面是一个女人,被几个宫人打扮的人活活殴打致死。 中间是一个眉宇忧伤的少数民族打扮的男子,他的左侧画有许多的兵马。 下方 “咦?这不是坎位水阵壁画之中的那个美少年吗?”哲哲疑惑。 画中的美少年身着赤红色绣金色螭龙的华服站在一具女尸面前,面容冷峻如同天山冰雪。 慕容冲一边煞有介事地抚摸着自己母亲的尸体,一边嘴角微扬起来,原本冷酷的脸庞此刻也笑容浅浅。 “母亲啊,你终于死了。”他的话语之中似乎是有无限舒畅安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凤皇弑母 夜色溶溶,烛影摇红,慕容冲独自一人坐在紫檀木雕麒麟发明神鸟的摇椅上,面色阴沉如山雨欲来,身边的侍婢知晓他此时此刻的脾气并不好,因此只顾着静默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出。 的确如此啊,自己的母亲无缘无故不明不白的死了,谁还会像平常一样呢?偏偏他们这位慕容大人又是喜怒无常的主儿,这个时候,尽量少招惹到他才是上策。 慕容冲之母,慕容儁原配之妻以一种十分奇特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之中。慕容冲赶到的时候,房中的家具摆设均十分整齐,有条不紊,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慕容冲的母亲可足浑氏面无表情地倒在了地上,头部有一个如同银针一般直径的小细孔,身旁,并没有任何的血迹。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回,连验尸的仵作也犯了难,这种死法,他还是头一次见。可是毕竟是慕容大人的生母,虽然有关这母子二人的消息非常少,情分亲疏难以判断,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骨肉,无论如何,总是要给出一个说法的。 亥时,那仵作才颤颤巍巍走进了平阳王府正殿。 见侍婢们一个个眼圈乌黑,眼睛熬得通红,却强自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便晓得慕容冲的脾气有多么不好。 “如何?”慕容冲语气森冷如同千年玄冰,言语间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仵作打了个激灵,然后便如吃屎一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冲略略抬起眼皮,在仵作身上扫了一下。 那仵作就如同被针扎了一样抖了一下,然后一下子跪了下来。 “这小人实在是惶恐,这种死法小人真的从没见过,因此自作主张为夫人开颅验尸,还请慕容大人恕罪啊” “无妨,但说便是。” 那仵作顿时疑云大起,他不曾想慕容冲竟然如此宽容。 “夫人的头部有一个细如针孔的伤痕,小人怀疑那便是致命伤,由于伤口太过细小,因此才选择开颅验尸。小人发现,那伤口深入脑髓,却不见凶器,按理说,这种伤口也只能是绣花针留下的,不排除是擅长飞针的江湖高手。小人一开始是以为那飞针是穿脑而过,因此并未留在脑中,但是派人查看了附近周遭,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实在是太过古怪。按照律历,没有凶器的案件,除非是明确了作案人,否则是没有办法记档的” 他刚开始说的时候语速还算是平稳,结果说道最后一句语气又变得颤颤巍巍,小心翼翼。 慕容冲刚开始只是入神地听着,仵作说完之后,他终于红了眼眶。 “这慕容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啊这”仵作不是不知道慕容冲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看他如此伤感,便连忙劝说。 慕容冲眼中含着眼泪,他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不让泪水当众滑落。 片刻之后,他以手掩面,啜泣了一阵,声音低微而脆弱,个中心酸,溢于言表。 “罢了,生死天注定,福祸无常,旁人也做不了主。既然无法存档,便算了吧。你们尽力查证,如果有什么钱财之需,尽管与我说。” “是!”那仵作带着心中的疑惑,如逢大赦一般退了下去。 随着仵作的退出,一个袅娜娉婷的影子缓缓走了进来。 一股奇异的暗香浮动于大殿,伴着款款接近的绣有菊花的日本和服,愈加浓烈。 眉目清丽的少女就这样出现在眼前,随着她的出现,大殿都清凉了许多,也让立于近侧的侍婢顿时没了睡意。 “你们先下去吧。”慕容冲见到这个女人,悲伤的神色顿时减弱了许多。 “是。”婢女们巴不得快点回房,奉承着退了下去。 “大师真的是好兴致,这么晚了也不睡。” “慕容公子动情落泪,我见犹怜,如此戏码,我怎可错过?”日本女人浅笑盈盈。 “人生如戏,如此而已。”慕容冲报以一笑,满不在乎。 “看来,老妇真的是低估了慕容公子。真的是想不到啊。” “想不到什么?”慕容冲笑眯眯道,“大师是想不到春秋霸业在冲儿心中有如此的分量吧。” “并不是。老妇只是在想,慕容公子的心智竟如此深不可测。待到霸业功成,希望慕容公子不要违背诺言就是。” “君子一诺千金,绝不会食言而肥。” “如此,老妇便放心了,也不枉老妇费尽心机帮衬公子。” “剩下的,还要有劳大师了。” “好” 太守府崇明殿中,二人谈笑风生,好不畅快。 笑语盈盈间的慕容冲心境已如同幽海一般暗流涌动。 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呵。倘若是君子,也不必出此杀母之计来靠拢慕容垂了。自己的这位叔父,手握兵权,雄踞一方,假如能依附到他,自己便可以施展计划了。 想到这里,慕容冲不禁冷笑,自己似乎原本就没有指望过他吧,目光,还是要放长远啊。慕容氏一族英才辈出,个个骁勇善战,谁又知道,慕容冲会作何筹谋呢。 能够狠心将自己的母亲除掉的,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更何况,他和自己的母亲之间,原本就存在一些毕生都无法消弭的冰冷隔阂。 那伤口之中的凶器并非凭空消失,而是永远留在了可足浑氏的体内——那是一根冰针。寻常来看,触手即化的易碎冰针,的确不能够用作杀人的武器,但是,有一种人却可以做到。 忍者。 其实,叫他们志能便或许更为贴切。 人人皆知,九菊一派是在隋唐时期中日贸易兴盛的时候发展起来的,其实不然。早在仁德天皇统治时期的古坟时代,便有偷渡者来往中日,当时日本并没有完全形成,但是已经出现菊花王朝,阴阳学和奇门遁甲之术也略有传入,那时候,九菊一派便已经有了雏形。志能便,便是那个时期忍者的称谓。只不过,九菊一派培养的所谓的忍者,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是一些该门派独有的道术师,他们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九菊高手,沙粒滴水,草木竹石,都可以成为他们杀人的利器。除此之外,他们还擅长布九菊毒阵,暗中取人性命,以一根冰针杀人于无形之中,实在是不在话下。 那冰针入脑即化,也难怪找不到凶器。假如官府有了记档,凭着他与皇帝的这层关系,这案子一定会传到皇帝耳朵之中,现在的官员啊,巴不得投其所好,这些二流子以为能和皇帝扯上一点关系就能祖坟上冒青烟了。 一旦苻坚知晓此事,必会层层追查,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一箭三雕的计谋,决不能如此毁了! 只要没有记档呈报,慕容冲便有办法掌住他们的嘴。 良夜深沉,慕容冲独自躺在床上,眼前,时不时会浮现出魏雪冥的清婉脸庞。 “雪冥”他轻轻叹了口气,哀思无限。 翌日,便有吴王府上的书信送至慕容冲府中。 “呵呵,好快啊,这一去一返就得不少时间,”慕容冲有些惊异于吴王慕容垂强大的情报网,相隔甚远情报却如此的迅速,消息宛如生翅一般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看来,我的这个王叔对我是颇为关心呢,千里迢迢路,竟记挂至此。” 书信的内容当然是不言自喻——表达哀思,宽慰与悼念的客套话,言语生硬死板,也不知吴王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慕容冲的目光落到了最后一行字上,浏览间,已经是笑容满面。 “看来,我们要去吴王府走一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往事 时下已至秋季,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这一天几乎是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走了出来,只为一看这盛大气派的场面。 长龙一般的队伍,仆人们个个身穿赤金攒珠的云纹华服,队伍中后簇拥着一个硕大的轿子,伞盖亭亭,上面纹龙画凤,以丹红为底,轿身全部镶了金边,并且都用红宝蓝宝镶嵌,轿顶四角分别坠了四颗南海珍珠,光华流转,眨眼看去,就像是谁家姑娘嫁人一样。 百姓们纷纷上前观看,还讨论了起来。 “呀!谁家的轿子竟然如此的气派。” “这还用说么,此人肯定是宫中贵妇,说不定是皇亲国戚呢,你看那龙凤纹饰,还有明黄朱红,这是咱们寻常人敢用的么?!” “既然是皇亲国戚,为何要在这里嫁人?” “到底是咱们凡夫俗子不懂罢了,这又不一定是嫁人,说不定是哪位贵人游玩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 自然不是姑娘嫁人,也不是贵妇游玩,轿子里端然坐着的,是慕容冲。 彼时他听到身边小厮的描述,竟然莞尔失笑。 那小厮与他禀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疑惑。 慕容冲当然知道他疑惑什么。自己刚刚丧母,如今,竟然如此大张旗鼓出行,极尽华丽之能事,披红挂彩,是个人都想不通。 他们当然想不通,自己与母亲可足浑氏并无感情,甚至有些痛恨这个母亲! 自小到大,她的全部宠爱都给了自己的哥哥慕容暐,甚至尽心尽力辅助他登上皇位,自己呢?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母亲保住中宫之位的傀儡而已!前燕就是因母亲妇人之见摄政临朝,撕毁与前秦协议,才灭亡在了自己无能的哥哥手里,事后,母亲明知道苻坚有断袖之癖,却将自己和姐姐清河公主送进宫去,想要榨干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来保住她的荣华富贵,自己焉能不恨!现在,母亲死去,还是以如此奇怪的方式,与自己母亲有血海深仇的吴王——自己的叔父慕容垂一定会有所察觉,并请他来府上一问究竟,自己衣着华丽丝毫不显伤心痛苦,也是在变相地跟吴王慕容垂表明:自己与母亲已经划清界限。如此,便会与吴王产生同仇敌忾之意,也更容易让他接受自己。 至于那血海深慕容冲摇头轻笑:“母亲啊,你自己作孽,可怪不得冲儿。段氏之死,丧妻之仇,叔父焉能不报呢?倒不如成全了冲儿吧。” 当然了,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还另有原因,慕容冲想要同时吸引另外一个人的注意,至于他为何这样做,不得而知,这个男孩子心智深沉,幽玄难测,真的不输他的姐姐清河公主。 惊翠山,十里林,宝峰河 山已暮,月如初,一行人就是这样的日升月华的交织中走走停停,不知行进了多久。 就在慕容冲昏昏沉沉浑身疲累之时,身边的小厮报信之声就如同宇宙洪荒混沌中的一声清脆鸣响,将他惊醒。 “慕容公子,吴王府到了。” 慕容冲瞬间清醒过来,掀开珠帘宝纱,便见几个身着黑衣的家丁恭敬而立。 “好啊,”慕容冲的丹凤眼流华轻扬,“果然来了!” 公元358年。 光寿二年。 前燕皇宫。 琉璃瓦映着流丽的阳光反射出七色光芒,未央宫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精美而华丽,因其位置与中垣的紫微十五星相对,故而又被称为“紫宫”,乃天子居所,主人间极贵。宫中西南侧的沧池碧水盈盈,如同一块通透的翡翠,温润青翠,光华浮动。未央宫的渐台虽然与建章宫的渐台是相同的格局布置,但却因皇帝的居住,宫人们费劲心力的打扫整修而多了几分情韵。 宫中的钩弋殿却跟外面绮色无边的景象完全不同。 朱墙金柱,雕梁画栋,玉楼金阙,保持着皇室独有的华丽与庄严。 脱簪披发的妇人神色不羁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十分轻蔑地扫着眼前一身凤舞九天织金丝华服,头戴镶红宝石紫金明冠的美人,她挺着微凸的肚子,明显已经身怀六甲。 慕容垂恭谨安静地拱手站在一旁,眼神时不时望向跪着的妇人,透露出些许的忧色。 慕容儁端坐在纯金的磨砂雕光相间的龙腾九天的龙椅之上,闭目养神,因着皇上尊严,这价值连城的龙椅一共打造了三把,分置于长乐宫,未央宫和建章宫中,无论何时何地,天子之威,不能有丝毫侵损。 打破这一安静气氛的,是一个手捧乌木托盘的小太监。 “皇上请看。” 慕容儁缓缓睁开双眼,将托盘之上的白布掀开,一个扎满银针的人形布偶赫然呈现在眼前。上面还贴了一张质地粗糙的黄纸,其上以朱红毛笔写了几个字:可足浑氏,戌寅年六月初八寅时。 跪在地上的妇人脸色稍微变了变,却仍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 “放肆!你竟胆敢以巫蛊厌胜之术诅咒中宫!”慕容儁勃然大怒。 身着华服的贵妇人用手指轻轻按住太阳穴,面色苍白道:“难怪臣妾近日里觉得头痛欲裂,初九惊蛰之时尤甚,原来臣妾竟然遭到了这样的诅咒!”说罢她有些愤怒无奈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妇人,眼底尽是恨意与哀伤。 跪在地上的妇人强自镇定,昂首挺胸,似乎没有丝毫的畏惧。 “妾身并没有诅咒中宫,妾身也不知为何那布偶会出现在妾身的宫室之中。” “明明就是从你宫中搜出来的,你还敢说不是?!”皇后大怒。 此时,站在一旁的慕容垂恭谨地走到大殿中央,跪下道:“皇兄恕罪,臣弟也不知王妃的卧房之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可是此事蹊跷,臣弟与颖儿朝夕相处,深知她绝非是心肠歹毒之人。还请王兄彻查。” “有什么可彻查的,现在人赃并获,段氏心肠歹毒,以厌胜之术诅咒本宫,害的本宫近日来头痛欲裂,无法参加封禅大典,事关国民生计,吴王,你如何担当得起?!”皇后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皇嫂是明理之人,王妃素日谨慎,对待皇嫂更是恭谨有加,怎会冲撞皇嫂,并且以厌胜之术妄加诅咒呢?” “人心隔肚皮,吴王整日替着皇上操劳朝政,恐怕也对自己枕边人知之甚少吧。”皇后眼角微扬,语气之中的轻蔑之意昭然若揭。 好歹毒的话语,真的是一箭双雕。 慕容垂心思转动,这中宫皇后能在宫中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确有她过人之处,方才仅仅三言两语,便戳中了自己和段颖的要害。 原本在一旁听的慕容儁听到这番话,脸色更加阴沉,似乎即将爆发。 “皇上,”段颖再度昂起头来,“您不能治妾身的罪。” “哦?为何?”慕容儁且怒且疑。 “妾身是朝廷钦封的正二品诰命夫人,妾身的夫君是当朝的吴王,皇上的手足兄弟,假如皇上要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治妾身的罪,那就是打了吴王的脸。妾身的夫君曾经助皇上登基有功,皇上若是降罪于妾身,便会落人话柄,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一番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话下来,慕容垂是浑身冷汗,可足浑氏皇后面带阴笑,慕容儁更是气得一巴掌拍在了龙椅之上。 蠢呐! 慕容垂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方才可足浑氏皇后的一句话,就已经提醒了当今圣上慕容儁,他吴王的权势过大,已经有些功高震主而不自知,吴王的夫人段氏又妄图加害皇后,这一对夫妻仗着自己皇亲国戚便侵龙害凤,此中目的,不言而喻。 原本慕容儁便对这个弟弟的身份和权力颇为介意,方才段颖的一番话更是火上浇油,那语气和说辞,简直就差指着鼻子痛骂了,这样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将慕容垂自身也彻底拉到浑水之中。自古以来最忌讳责怪皇帝杀忠臣良将,残害手足,过河拆桥,想不到段颖这火爆性子,竟然就这么赤裸裸地往刀口上撞。 果然,慕容儁还是爆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夜谈 “放肆!”如雷般的吼声在钩弋殿中炸了开来,宫人们无不两股战战,面容惨白。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但说无妨。”慕容儁强压着愤怒。 “段氏妖妇是在这钩弋殿中人赃并获,皇上不觉得太巧了么?” “皇嫂!”慕容垂闻言急切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钩弋夫人之事,怎可用于此事之上?!” “万事均有机缘巧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苍都看不下去这刁妇的所作所为。”皇后不依不饶。 “够了!”慕容儁再度发话,“段氏便如同汉武帝时的钩弋夫人一般,欺瞒上苍,志在皇位,心肠歹毒,戕害中宫。传朕旨意,去其正二品诰命夫人之位,收押天牢,听候发落,此事由皇后全权做主彻查。好了,都退下吧。” 慕容垂的心凉了半截儿。 谁都知道,此事,皇后是最大的受害人,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她对段氏极为不满,此事落到她手中,那段氏便也是凶多吉少了。 跪在地上的段颖听闻此言已经是面色惨白如纸,但是这个气盛的女人始终不肯低头,知道御前侍卫前来收押,也没有丝毫的惧色。 数十年的光阴,自己活得光明洒脱,磊磊落落,俯仰无愧,又怎么会畏惧他人的污蔑呢? 走出钩弋殿的慕容垂就像让人抽了骨头一般,散乱无力。他完全顾不上从身边疾行而过的可足浑氏皇后脸上阴沉的笑意和看向自己时轻蔑的眼神,从那时起,他便对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恨之入骨。 第二天,皇城之中便传出消息:吴王原配之妻段氏,施巫蛊之术,戕害皇后,又不思悔改,咆哮圣上,公然喧哗于未央宫钩弋大殿,罪不容诛,收押天牢,秋后处斩,吴王垂,包庇犯妇,罚奉一年,没收军权。 其实消息传出的时候,段颖已经死在牢狱之中。 因为可足浑氏皇后下旨用重刑,此事又是皇帝亲自下令彻查,典狱的郎官自然是丝毫不敢懈怠,连夜审问。 段氏拒不认罪,言语间大骂皇后,结果被剜去双眼,炮烙双手,受尽酷刑后被活活打死在狱中。死后,可足浑氏皇后又下旨,将段氏身埋于土中,露出头颅并以十字形割之,灌生铅水银于其中,使其皮肉分离,将剥出的人皮塞满野兽的皮骨后送至吴王府邸。 说到这里,慕容垂微微一顿,眼中有幽深的痛苦与恨意。 吴王府邸灯火通明,幽幽的烛火就像一双双苦难而怨毒的眼睛,愤恨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安静的房室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如同是一只蛰伏的巨兽,蓄势待发,使这夜色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杀机。 在一旁听的慕容冲手中的茶盏也有些颤抖。 接近一个时辰的谈话,二人手中的茶早已经凉了。 “陈年旧事了,”慕容垂笑笑,“当初你还是腹中胎儿,所以不曾亲眼见过。如果你是亲眼所见,就会明白,为什么你的哥哥慕容暐登基之后会对你的母亲如此畏惧,任由她把持朝政。毕竟,他是亲眼见过你的母亲为陷害颖儿所做的种种的。” “那叔父您怎么知道,母亲所做种种皆是陷害,而不是婶婶”说到这里慕容冲有些犹豫。 谁知道,那慕容垂竟然朗然一笑,十分畅快。 “当初指证你婶婶巫蛊陷害的玄苦和尚,我事后暗中派人查了他的底,才发现,原来他原本是东瀛浪人,会一些玄门法术。我的属下还查知,事发的前一天晚上,他还两次出入过皇后的椒房殿。” 浪人?! 慕容冲心下一惊。 慕容垂显然察觉到他的变化,便问道:“怎么了?” “无妨。”慕容冲迅速调整过来,轻笑摇头。 言语间,慕容垂看向慕容冲的眼神复杂起来。 “倘若当初不是你的母亲如此胡闹,想来我的颖儿” “即便是我的母亲不会设计诬陷婶婶,叔父以为,你们二人就能够逃过此劫?” “什么?”慕容垂有些惊讶,“此话怎讲?” “当时下旨的人明明是父亲。”慕容冲舒心地向后一靠,“伴君如伴虎,当时叔父您你手掌两广兵权,又与父亲同为皇室后裔,身上均有龙血凤髓,一旦您起兵造反并且师出有名,满朝的文武大臣,尤其是先皇的老臣便会良禽择木而栖倒向您这一方,至于结果么要么,江山易主,父亲败者为寇,要么,父亲赢了皇位,失了千万民心,到时候,朝廷不还是危如累卵?” “同为骨肉兄弟,我并无造反之心。”慕容垂连连摆手,面色有无限的惆怅。 “宁杀错,不放过啊。”慕容冲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您并无造反之心,不代表父亲相信您没有。疑心易生暗鬼,人的恐惧,大都来源于未知,越是不可捉摸,便越可怕,也就越需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否则,父亲为何会在母亲提及兵权国事的时候脸色大变呢?为什么在下旨将婶婶收押天牢的时候顺便削去了叔父您的兵权呢?女人是无法称帝的,婶婶又没有皇室的血脉,为什么父亲说她志在皇位呢?叔父何等睿智,此话的含义所指,叔父应该明白。父亲原本就对您十分忌惮,母亲假借巫蛊之事诬陷婶婶看似暴露愚蠢,实则为父亲提供了一个非常良好的契机,既可以护妻,让母亲出了这口恶气,又可以可以名正言顺除掉您这眼中钉,肉中刺。” 慕容冲的语气抑扬顿挫,无论是重音还是停顿都非常清晰,聪明如慕容垂,怎会不知道他言中所指。 “当时,你的婶婶的确是年轻气盛,冲撞了燕国皇后。” “凡事有因才有果,事情已过去多年,谁对谁错,有什么重要的呢?人活在世上可不仅仅是为了争这一口气来活命吧。倘若这个世上人人都是为了一时的尊严和气节活命,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有的时候,忍辱偷生,是为了更好地反扑。有的时候,忍一时的屈辱,是为了更好地扩张。譬如说叔父,当初婶婶被母后害死的时候,叔父虽然悲痛欲绝,想要集结军队造反,可是痛定思痛,不依然是按兵不动吗?” 此中意思,像慕容垂这种老狐狸精,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是真的倍感惊讶,想不到鲜卑族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少年。 一个男人,竟然兼有美貌,智慧与野心想到这里,连慕容垂都脊背微凉。 他不是不知道慕容冲与苻坚的关系。 “叔父要我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是叙一叙这些陈年旧事吧?” 简朴的宫室之中,人影稀疏。 “参见大人。” 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怎么样?”正殿之中的男人面色阴沉,刚毅又不失俊美的脸庞在烛光的照耀下莫名笼上了一层阴气。 “禀报长史大人,慕容公子他去了吴王府” “知道了,下去吧。”男人的话语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是!” 随着下人的退出,大殿之中又安静了起来。 慕容泓轻轻抬起他俊俏迷人的脸庞,一眼看去,就如同从山水画中走出的男人,丰神美目如同云中神君。 普天之下,能与他的容貌一较高下的,恐怕也只有他的弟弟慕容冲了吧。 “冲儿”他的眉头血管爆出,“绝不能” 月华流泻,慕容泓的眼中闪过雪亮的杀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权谋百变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慕容冲一行人便是在如此清爽时节乘轿撵归来。一路上,流水淙淙,却不见花香满途。秋叶寂寂,坠落尘埃,一派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凄凉萧瑟之景。 慕容冲却是十分舒畅,从轿撵之中探出头来,细细赏这云影天光。 他并没有梳正式的发髻,而是以一根红黄相间的带子将头发随意扎起,刘海细碎地垂过他入鬓的长眉,微眯的双眼愈发衬得他睫毛如同鸦翅一般浓黑修长,金色的阳光穿云而过洒落到他美不胜收的脸庞,宛如金鳞闪动的穿花蛱蝶驻足停落于其上,并与他被和风吹起的垂落长发动静相衬,让人怦然心动。 在轿子外面步行的婢女一个个看得都傻了眼,禁不住春心萌动,想着谁能够入他们慕容大人的眼,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祖上积了阴德了。 唯有近身随侍的小厮,一脸的茫然。 “这慕容大人,还请恕小的多嘴,那吴王殿下” “意料之中,无需大惊小怪。”慕容冲轻笑摆手。 “可这毕竟是吴王殿下先请的大人,如此” “那又如何?”慕容冲不以为意,“叔父邀请我是为了宽慰我丧母之痛,共叙叔侄情分。联合兵权是我先提出的,也难怪叔父会拒绝。” “可是,毕竟是大人的亲叔父,大人现在的处境他又不是不知道,一旦皇上的兴趣冷了,王猛和田姚芝的风吹热了,就不好办了,咱们鞭长莫及。大人又将自己的心意都说与吴王听,现在不欢而散,保不齐吴王会以此为筹码靠拢皇上,这” “放心吧,叔父不会。” “啊?”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指望过他。还有,以后说话动动你的脑子,没有共同利益,傻子才会主动依附于让自己亡国绝代的后世君王。” “” 看这小厮现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慕容冲再度失笑。便如同此时端坐在吴王府中的慕容垂一样。 到底是叔父,也是长辈,怎会轻易地接受一个小辈的意见呢?更何况,一旦他听从慕容冲的建议,兵权联合,岂非让慕容冲的兵力渗透到自己的队伍之中?那孩子成熟老辣并且心机百变,难免有一天自己的队伍会出现什么事情呢。更何况,当初其母的所作所为依旧是自己心中的一块伤疤,加上慕容儁的冷漠与敌视,段颖的惨死,他也就不会与一个毒君毒后之子合作。自己这么多年来费尽心力,苦苦经营,好不容易可以雄踞一方,现下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若是为了慕容冲再横生枝节,岂非功亏一篑?自己虽然不在长安之中,却深深明白皇帝苻坚对慕容冲的情意,他的手中握有雄兵百万万里山河,为了一个慕容冲而得罪于他,实在是大大不值,如今,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这些,也都在慕容冲的思虑之中,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叔父的心思。 “忍冬。” “在,大人有何吩咐。”小厮应声答道。 “你骑快马先回太守府中,准备好下一批壮丁和出行之物。” “什么?”叫做忍冬的小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咱这是才返行,您又车马劳顿,现在又要准备行李恕小人直言,大人才见过吴王,这太守府的事情还有一堆,大人不会是要出去游山玩水吧?” “哪来那么多话,快去!”慕容冲佯怒道。 “嘿嘿,是。”忍冬打了个哈哈,便忙不迭跑了。 慕容冲随即将头缩回轿中,闭目凝神,养精蓄锐。这一路上车马劳顿,折腾得他伤了不少元气,想想回到太守府邸之后便又要马上出行,慕容冲心中不禁连连叫苦。 一个叔父,一个兄弟,真是难对付啊。 倘若自己是嫡系长子,继承大统,可足浑氏便不会有机会摄政临朝,牝鸡司晨,燕国不灭,自己也无需遭这些洋罪啊。 只可惜,造化弄人,命运无常。一个人的命,是根本就无法改变的。出身贵族便是天潢贵胄,万人之上;出身庶民便是草芥纤尘,卑微如土。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这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命,无法选择,无法左右,即便是强大的九菊一派,也无能为力。 可是“运”则不然。命运命运,有“命”便必然有“运”,人的“运”是可以改变的,尤其是在群雄割据的战乱年代。混吃等死,兀兀穷年,即便是富家子弟,也兴旺不过三代。相反,倘若能够为自己争一把,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拼得命运的青睐。还是那句话,既生为人,不甘于天命,便要学会浴血而搏,自助者,天助之。 想到这里,慕容冲不禁再度苦笑。昔日正阳殿中,苻坚赏赐了自己许多翡翠雕刻的转运珠,转运扣子,想不到,无心的赏赐竟然暗喻了慕容冲今天的有心之举。 人人皆道“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那紫宫明明指的是姐姐的未央宫猗兰殿,此殿与华盖星和太乙星相对,而此二星又属三垣二十八星宿中的中垣——紫微垣,故未央宫又称紫微宫,与自己的正阳殿并没有半点关系,可偏偏苻坚就是多疑多思,听信王猛之言将自己送至平阳,看来,江山面前,所谓的真心相许,也不过是嘴上空谈而已。更何况,与苻坚相处了那么多时日,慕容冲也实在是感觉不出来苻坚的爱,或许,根本就没有。 慕容冲不禁有些释然,即便自己身不在紫宫之中,难道还没有过龙腾九天之想吗? 一行人便在这样的颠簸之中返回平阳太守府。 回到府中,已经接近亥时,慕容冲刚下轿撵,便看见忍冬恭敬地立在门口,身后是一顶新的硕大的轿子,没有红霞飞渡,没有镶金缀玉,青黑古朴,典雅中透露着庄重内敛。 “还请大人沐浴更衣,明日辰时三刻出发。”忍冬俏皮说道,望向慕容冲的眼神充满了钦佩与心悦诚服,手中,不知握着从哪里来的印梅花疏影的信笺。 与慕容冲的朝夕相处,忍冬的心智与聪慧也在不断增长。 忍冬这个孩子,是自己当初前往平阳的途中救下来的,彼时,他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那个时候已经夕阳西下,眼尖的慕容冲看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孩子躺在驿道的旁边,便将他救了下来。其实,与其说是慕容冲发现的他,倒不如说是“车夫”先发现的。自从遇到那个日本女人之后,慕容冲身边跟随的人都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就连之前被杀掉的车夫,也由一套会说话会驾驶,但是内里却空空如也的“蓑衣”取代。慕容冲一开始很不适应,但是渐渐的,他发现,和一套会说人话的“蓑衣”待在一起,也不算是坏事。 发现这个孩子之后,慕容冲将他挪到了轿子上,看到他穿的衣服上绣的是忍冬纹,慕容冲便也给这个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关于这个聪明俏皮,古灵精怪的忍冬,还有太多未知,不过眼下的一点到是真的——他忠心耿耿。 极度疲倦的慕容冲向着忍冬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卧房走去。 时间就如同流沙,悄无声息流逝于掌心。 转眼间,已经是初冬时节。 原本清凉喜人的秋风,此时此刻也变得凛冽刺骨。平阳太守府姹紫嫣红的千万朵菊花却依旧争艳美丽,若不是凉意暗透,一眼望去,还以为是盛夏万花吐蕊的蓬勃景象。 只不过,这些菊花在冬日盛放还不是最惊奇的,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些菊花的周围,寸草不生,就连被冻死的枯草都没有,似乎这千万朵菊花的周围,就是生灵的禁地。 细细想想,有什么好奇的呢? 飒飒秋风满园栽,蕊寒香冷蝶难来。深秋之时都已经是这幅景象,现在初冬,出现如此荒凉的景色不是什么奇怪事。 似乎只有盛放的菊花,才如此的不合时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珠联璧合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却十分疏浅,清雪漫漫,倒是显得室内蓬勃盛开的美人梅粉云似梦,格外惹人喜爱。 的确如此,北地长史慕容泓的府邸真的是内外两重天。室内温暖如春,室外落雪纷扬。 此刻的慕容冲,正懒洋洋地卧在雕刻仙鹤灵鹿的黄杨木卧榻上,任由长发披肩洒落,倒是真应了那一首诗——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慕容泓则是手持一本《楚辞》,手执夜香玲珑髓香茗,衣冠整齐地端坐在桌前,静静品读。眉宇间英气逼人,与妖冶柔情的慕容冲相比,他多了一份飒爽与洒脱,不羁的眼神之中,又透露出来稳重的气息和一个哥哥应有的担当与成熟。 两个绝色的男子,两个同父同母的兄弟,就这样共处于暖意融融的内室当中,他读他的书,他把玩他的乌木如意,任由窗外刺骨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吹落枝丫上层层积雪,映得窗户纸上碎影斑驳。 见此情形,慕容冲倒是来了小孩子的情趣,随口吟道:“初春之原野,为君摘嫩菜。漫天之白雪,轻沾湿衣带。” 看见自己的弟弟这般模样,慕容泓也不禁笑了起来:“难得,听冲儿你吟唱两句。” “随口胡诌,还请哥哥不要笑话。”慕容冲像一只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一把抱起卧榻上的抱枕,嘴唇轻抿,俏皮道。 “似乎不是中原地区的诗词吧?” 慕容冲心口一紧。 自己方才兴致使然,竟然无意间道出了日本的诗词。那个叫西协贵和子的女人在教他九菊道法的时候,让他读了日本的《古事记》,一边学着晦涩难懂的语言,一遍接触着远在海外的文化和玄门道法,不知不觉中,自己随性吟诵出来的诗篇也有了点不同的味道。 更让他不愿意相信的是,自己不自觉的表露,竟然是以一个女人的口吻。 苻坚,还是忘不掉他吗!可是自己,真的喜欢过他? 慕容冲的心又复沉重起来。 “听说冲儿你去找王叔了?”这次倒是慕容泓先开的头。 “不错,叔父听闻母亲遭奸人所害,怕我伤心,特请我去府上做客,聊以安慰。” “同为母后的儿子,也不见王叔有多么记挂我。”慕容泓有些无奈地笑笑。 “怎会?也许是冲儿年纪尚小吧”慕容冲略有尴尬。 这种话怎好说出口?连个傻子都会知道,慕容冲虽有兵力,可毕竟只是雏形,更容易驯服,且慕容垂叫他过去完全是为了私人恩怨,想要了解有关可足浑皇后死亡的前因后果,毕竟事发于平阳,慕容冲应该不会懵然不知。他慕容泓身为北地长史,隶属苻坚,他慕容垂偏偏又是关中称王,与苻坚虽不是敌人,却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种关系,一旦垂泓二人有什么瓜葛,势必引起两股力量的相互抗争,到时候谁会是得利的渔翁还不知道呢。更何况,慕容垂和慕容泓 话说回来,慕容泓对可足浑氏的死只字不提,或许就是向慕容冲抛出的最大的橄榄枝了。 “冲儿,哥哥让你来的目的,你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吧?” “怎会?”慕容冲懒懒地翻了个身,“现在正是群雄并起,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之时,骨肉兄弟,手足相连,冲儿定然会竭力帮助哥哥。” “既然如此,冲儿为何有与王叔联兵之举呢?”慕容泓的笑意依然,严肃也丝毫不减。 “哥哥多虑了,冲儿从未有过与叔父联兵之意。” “哦?”慕容泓的桃花双眼轻轻一扬,那样子,真的是像极了慕容冲。 “哥哥真是贵人多往事,难为冲儿方才还一句‘骨肉兄弟’呢!”慕容冲像小孩子撒娇一样,在卧榻上缠来缠去。 “什么?”慕容泓方才还有疑惑,过了片刻,也轻轻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的这位王叔,还真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只可惜啊,能不能复国还不一定呢。” “以叔父的兵力,未必做不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倘若真的是私人恩怨,大可等到大权在握之后,再慢慢清算,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慕容垂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放过联兵这么好的机会,即便他有各种对慕容冲的顾虑,可毕竟能为夺取江山助力,他再不济当初也会犹豫踌躇一下,谁知道,在慕容冲刚刚提出联兵之计的时候,他便断然拒绝。可见,此人心中有丘壑,早已筹谋。能比慕容冲的这股兵力更加吸引人的,除了与他不和的慕容泓手上的兵力之外,恐怕,就是慕容暐这位燕国幽帝的身份了。 大秦将燕国灭掉之后,慕容暐便下落不明,但是慕容冲却知道,他的这位兄长尚在人间,而且一定在慕容氏族的人手中。只有凭借慕容暐燕国幽帝的身份,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称帝。这一层身份,是慕容暐最大的利用价值,因此,收留他的人,必定手握兵权,否则,即便是师出有名,也是只个纸老虎。 自己的哥哥慕容泓又同样对这个昏庸懦弱却百般受宠的傀儡兄长十分痛恨,不可能收留他,算来算去,有可能收留他的人,只有慕容垂了。自己的这位叔父,真的是精打细算。自从他干脆利落地拒绝慕容冲之时,慕容冲便已经猜到。 “如此,我们兄弟二人,更应该齐心协力了。两位皇室血脉,也不知道抵不抵得过一个亡国之君得身份。”慕容泓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夜香玲珑髓。 “哥哥早有筹谋,何须冲儿费心?”慕容冲笑道。 “此话怎讲?”慕容泓有些诧异,“朝廷命官预谋反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冲儿也身处于慕容氏族当中,怎会不晓得此种利害?冲儿说我谋反,可有真凭实据?” “骨肉兄弟,心有灵犀。这茶名为夜香玲珑髓,千金不换,每年上供的也就那么一些。冲儿和哥哥倍受皇上的宠爱,才勉强得到些。前几年的夜香玲珑髓尤为稀少,据我所知,皇上只赏了冲儿一人,而冲儿又赠予了一些给哥哥。这茶是非天潢贵胄喝不起的,冲儿却无意中见过内务府大阁领章宝山公公喝过,这章公公掌管宫中内务,一切金银珠宝全部都有记档即便冲儿信口开河,方才哥哥的言语,难道还不够露骨么?” 话音未落,慕容泓已经是拊掌而笑。 “好!不愧是我慕容泓的兄弟,果然厉害。”慕容泓爽朗而笑,“宫中黄金万两,金银珠宝数不胜数,若是没有记档,便是闲钱了。既是闲钱,运出宫中也无不可。” “哥哥能够收服得了这一号人物,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吧。让势力渗透进宫中,掌住皇宫中的钱财命脉,真是好法子啊。” “如此,冲儿便可放心与我联兵了吧。”慕容泓稳重道,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慕容冲轻笑摇头。 “嗯?”慕容泓有些疑惑不解。 “无需联兵,冲儿直接把手上的兵权交给哥哥便是。” “什么?” 慕容冲的笑容逐渐变得邪魅起来:“两方联兵太过麻烦,难免有争执,冲儿直接将兵权交与哥哥便是,只是希望哥哥君临天下之后,不要忘了冲儿。” “如此甚好!甚好!”慕容泓大喜过望。 自然,他眼底微不可察的疑滞之色也被慕容冲尽收眼底。 窗外的雪花似乎下得更大了,屋内的兄弟二人谈笑风生,一片和乐之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白梨 其实当初慕容冲根本就没有与慕容垂联兵的想法,慕容泓,才是他真正的目标。当初大张旗鼓出行,也是为了引起慕容泓的注意。这位北地长史,他的势力都已经深入皇宫,安排在这位兄弟身边的眼线,也不算少吧。 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至亲骨肉,慕容泓又十分喜欢自己的姐姐清河公主,现下见她被苻坚拘在宫中强行迫为妃子,若非前燕已灭,鲜卑人被秦军迁往关中,只怕慕容泓想要撕了他的心都有。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些顾虑,他也会答应与自己联兵。至于为什么不打慕容垂的主意,早已提过,此刻不表。目前情势,表面上狼烟四起,底下更是暗流涌动,兄弟配合,二人才能相得益彰,各取所需吧。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交出兵权,一来,慕容冲与这位兄长感情深厚,虽然慕容泓多疑,但他信得过他,二来么慕容冲的目光变的深邃起来。 “多亏了西协大师,那些兵马”慕容冲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这样一来,慕容冲先去找慕容垂的举动也就说得通了。直接去找慕容泓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有所企图,这样旁敲侧击,传出消息,也是为了吊住慕容泓的胃口,让他心生疑虑,毕竟他和慕容垂的关系不甚融洽,貌合神离,一旦冲垂联兵,自己夺得江山的路上便有多了一份阻力,他怎能不心急呢?他越是心急,便越容易轻易答应慕容冲的要求。这样一来,既能够与自己的兄长联兵,联手对付苻坚与王猛,又能够探出慕容暐所在地的虚实,以便到时候想办法断掉慕容垂手里的王牌。 兄弟连心,珠联璧合。掎角之势,烽火狼烟。鹿死谁手,尚未有定数。 凤皇山。 坟茔孤兮梦苍茫,八千魂兮复哀凉。 烛泪阑干望北漠,青帝回魄梨雪香。 郑凯风与哲哲在离卦火阵出口那条幽火荧荧的甬道之中一边啃着法式面包和火腿肠,一边十分戒备地盯着眼前这个身穿紧身裙和高跟鞋的紫发女人。 “那两个少年长得都那么俊美,看上去应该是兄弟。不过他们下方的那些士兵,为什么色差那么大。”哲哲一边用手抹了抹嘴边的面包渣,一边轻声嘀咕道。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吃东西,但是郑凯风非要自己多多少少吃点,还说长期不吃饭胃肠容易痉挛。看他像个小孩一样关心自己,哲哲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不知不觉中,面包也送到了嘴里。 “看来,你的确明白八个卦象对应的阵法布置。”郑凯风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毕竟黎雪雱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小。 “哦。”鹿禾淡淡一声,双手叉腰站在郑凯风面前,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你到底是谁!”郑凯风愠怒。 “那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呢?”鹿禾答非所问。 “死了,在镜像阵中。”就在郑凯风发飙的前一秒,哲哲的声音传了过来。 “死了?”鹿禾显然有些惊讶。 “你说呢?!大家虽然之前并不认识,可是最起码也是一起走到凤皇山的。你倒好,说走就走,现在寒霜被困在外面,雪雱被烧死在火阵中,你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你还是人吗?!”郑凯风回想起黎雪雱就马上失控。 “一起走吧。”鹿禾掏出身上的左轮手枪,向二人说道。 “怎么?”郑凯风满脸都是不信任与痛恨,“你不是知道阵法的布置吗?自己走就好了,干嘛还要拖上我们?!” “前面的不知道了。” 又是一句淡淡的话语,轻描淡写。 就在郑凯风的怒气要再度爆发的时候,哲哲拉住了他的手。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只知道原始方位所对应的阵法如何布置吧?” 鹿禾轻轻点头算是认可,随后连看都不看二人一眼,便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你!” “放心,没有我们的帮助,她不可能活着走出下一个阵位。” “嗯?你为什么这么确定?”郑凯风将信将疑地看向哲哲。 “你没听到我们之前的对话吗?那个女人只知道四个原始方位的阵法如何破解,但是并不知道剩下的阵法布局。虽然我并不认为知道了阵法的布局就能轻松通过,可是她的确是做到了。” “原始方位?” 在哲哲的描述中,郑凯风的思路清晰起来。 他们先前走的“乾”c“坤”c“坎”c“离”阵位,分别对应是“天”c“地”c“水”c“火”,也就是先天卦中“南”c“北”c“西”c“东”四个方位,这四个方位被称为原始方位。其余的“东北”c“东南”c“西北”c“西南”四个方位全部都是由原先的东南西北四个原始方位组合衍生而来。方才鹿禾说自己并不明白衍生阵位的阵法如何布局,也就说明,剩下的四个阵法,她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过去。一旦杀阵启动,便会要人性命。即便她鹿禾身手不凡,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些非自然的玄门法术。 说着说着,二人已经来到了下一个阵法的入口。一路慢行如同散步一般,再加上方才食物的补充,二人的体能也已经完全恢复。 原本气氛已经放松不少,直到二人看见一副闲人模样守在洞口的鹿禾,周遭的空气又再度充满了火药味。 郑凯风此时此刻虽然痛恨鹿禾,但他的心中仍有许多的疑惑。 火阵入口那一把乌木如意上缠的紫色头发,确定是鹿禾的没错,可是一行人当初也的确是因为怀疑鹿禾的身份而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仔细回想,那一撮头发真的是在提醒他们破阵之法吗?如果是这样,鹿禾明知道前四个阵法的布局原理,却撇开众人独自跑掉,又该怎么解释?! 面前的两个女人都身怀绝技并且疑点重重。哲哲还好说,虽然身份不名但是最起码与自己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而且几番波折下来,自己真的不愿意再去怀疑这个和自己一起拼命并且受伤的女孩子。倒是那鹿禾,让人不得不防。 当然,万千的思绪并不打扰郑凯风与这两个女孩子一起打量这块阵法的布局。 花草,土地,树木简直就像是一大块圆形的农田一样。就算是三人看不见那一棵树木上所刻的刻的一条长线和两组短线,也应该猜得出来,这一次的阵法,应该是与山有关。 毕竟山中多草木嘛。 而且还多坟墓。 “这土地是平整的,却无缘无故多了这么多的墓碑这些墓碑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鹿禾一脸事不关己的平静模样,哲哲则是低头沉思,二人都没有发话。 气流不通缺少阳光,只能通过一路“烧”过来的幽幽火光照明,这种洞中能长出绿色的植物,对现在的郑凯风来说不是什么怪事。 说得好听点,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得难听点,见怪不怪,身在鲍肆,不觉其臭而已。 “鹿禾?哲哲?”郑凯风又叫了一遍。 “凯风你先不要乱动,我先看看这阵有什么蹊跷。”学乖了的哲哲站在入口,一步都没有踏进。 “我不知道怎么破阵,让她来。我帮忙就行。”鹿禾双手盘在胸前,一腿直立,另一条弯曲着在四周蹭来蹭去,喜怒不形于色。 郑凯风忍住想要拿竹棍把她晾起来的冲动,屈膝蹲下,也静静地观察起这个阵法。 虽然猜测的是与艮位,也就是与“山”有关的阵法,这里也的确是多草木。但是,这片圆形地上土地平整,就连隆起的小丘都没有,别说山了,就连半点山的样子都没有。 这里有的,只是一片长着零零星星的花草和许多普通的石头墓碑的土地而已。奇怪的是,这些墓碑上都没有名字,好像它们的主人生前就是无名氏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寻着墓碑望去,这块圆形空地另一端连接的出口,有一株梨树。 那一株梨树长得葳蕤繁茂,粗壮的树干生生封住了出去的洞口。枝干由下到上逐渐细致分岔开来,每一条枝桠上,都开满了雪白的梨花。深紫色的花蕊在朵朵团团簇拥一起的梨花之中格外醒目,便如同紫色的蝴蝶纷扬离飞,点缀在这片堆云叠雪之间。整株梨树就如同铺展开来的巨型缀紫萤石米珠鹅绒折扇,生机勃勃,尤胜北地长史府中冬日的雪满梅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皇图霸业一画中 郑凯风只是读了一点《山海经》,对于八卦阵势实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即便是发现了几处可疑的地方,自己也解释不通。鹿禾又是这一副气死人的样子,现在所有的希望,也都寄托在哲哲身上了。 他自己也大胆猜想起来,既然后面的阵法都属于衍生的方位,这是不是说明,后面的阵法都比较容易破解呢? 见这两位女士都没有动静,郑凯风也不便打扰,便走到进侧去看两侧的壁画。 上一次火阵的壁画也实在是难懂。 一个守在女人尸体旁冷笑的少年,转眼间又何另一个少年共处一室。一个杀气腾腾手执弓弩的中年大叔,转眼间又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坐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那两个少年麾下的部队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一支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另一支个个印堂发黑,脸色青白,好像是好几天没吃饭的怨妇一样。 这一次的壁画是什么呢?一个奇怪的大叔?右侧的墙壁上,竟然只画了一个奇怪的大叔?由于上一次受到了蛊瘿尸阵的影响,郑凯风在望向墙壁的时候总是有点蜜汁害怕。 那个大叔身着海蓝色的长袍衣衫,一手执着酒葫芦,另一只手摇着扇子,纵情地笑着,露出一排淡黄色的牙齿。一眼望去,还以为是济公。不过细细看去,郑凯风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那个“大叔”的头发虽然松散,但是丝毫没有遮住面部。他的海蓝色长袍虽然有点凌乱,但是上面的月白色麒麟貔貅图样还有平行的云纹都清晰可见。那一把扇子虽然被他拿得歪歪斜斜,但是上面的花鸟鱼虫都格外逼真,栩栩如生,而且没有丝毫的破烂,无论是画中本身还是山洞壁画都纤尘不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这是东王公?不对不对,应该是五帝之一。这是炎帝?黄帝?白帝?青帝?黑帝?长得这么黑,应该是黑帝嗯?!不对,黑帝到底属不属于五帝来着那些花草” “是青帝。” “哎妈!”正在轻声嘀咕的郑凯风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的哲哲吓了一跳。 “青帝?也就是木帝?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哲哲有点小傲娇,“‘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来到中国以后,凡是与菊花有关的诗词我都看了一遍,当初就好奇这青帝是谁,所以我就查了一下百科。” “百度上那么多的图片,你怎么能确定?” “啊呀,你没看见图画上的扇子吗?上面花花草草,不就是属于青帝掌管吗?青帝属东方天神,能令春回大地,花草复苏,掌万物发生滋长,肯定是和植物有关了。你不是也知道,他在五行中对应的‘木’吗?” “是归是。你分析的也挺有道理,感觉挺厉害的,但” “但什么?!”哲哲秀眉轻扬。 “没啥,你真厉害” “明明就是事实,你怎么说得这么委屈?!” “我没有” 此时的郑凯风突然觉得,还是进了山洞的哲哲好,在山中行走的时候她那一副大家闺秀的娴静姿态太过刻意,也太严肃。 一旁看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鹿禾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一秒破功,踹翻了这碗狗粮。 鹿禾径直走上前去,身手朝壁画的最下方一指。郑凯风循着她的手望去,看到了画像下方一首微不起眼的小诗:坟茔孤兮梦苍茫,八千魂兮复哀凉。烛泪阑干望北漠,青帝回魄梨雪香。 先不说诗的具体内容,看完最后一句,郑凯风的白眼就瞬时落到了哲哲身上。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青帝,原来刚才听见我的嘀咕,又发现了这首诗啊。刚才还说的好有文化的样子。” “嘿嘿”哲哲挠头尴尬一笑,随即又板起脸来,“这只能说明我的洞察力比你强啊!!” “” 看到一脸怨妇表情的哲哲愤忾地盯着鹿禾,想要用眼神杀死对方,后者则是摆也不摆,二人就那么僵在那里,郑凯风不禁苦笑叹息。 接着,他的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这首诗上。 前几句倒是不难理解,凭郑凯风的语文素养,猜都猜得八九不离十。虽然不明白到底是肿么个具体情况,但应该是与战争有关。关键就在这最后一句——青帝回魄梨雪香。 郑凯风的思维开始发散。既然有一个“梨”字,是不是就与阵法中那一株硕大的梨树有关?那么剩下的呢?雪?香?青帝回魄又是什么意思? 经历过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的郑凯风情不自禁想到了民间说法中的“头七回魂”。魂魄魂魄,“回魄”是不是就是“回魂”的意思?仔细想想又不妥。青帝是远古天神,既然是神,就应该不死不灭,哪里的“回魂”一说?这一个说法推翻,那么“青帝回魄”的意思,又要重新揣摩了。 “其实你可以联系联系上下文嘛。”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郑凯风身后的哲哲将他差点吓掉一层皮。 “我天吓死我了!”郑凯风轻拍胸口,“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啊!” “你这大老爷们儿怎么就是个老鼠胆啊,”哲哲佯装无奈道,“以后保护你太费事了。” “你?保护我?”郑凯风刚想反驳,却反应过来,这丫头的本事的确是比自己大。到嗓子眼的话又被他千回百折地憋了回去。 “没个历史背景,也没个题目,就算是有了上下文也不好懂啊。”郑凯风还是倔强道。 “你确定?”鹿禾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懒懒散散的看向左侧的墙壁。 “啥?”哲哲和郑凯风异口同声,也不约而同顺着哲哲的目光望去。 由于不敢踏入阵法,三人只能在圆形空地的外沿观看。 即便是这样,郑凯风和哲哲还是被壁画上怵目惊心的场景吓了一跳。 兵戈战马,残肢满地。 一方为首的魁梧大将手执长矛,表情扭曲狰狞;另一方是鲜衣怒马,眉目清澈的俊美少年。二人均身骑战马,浴血搏杀。每人的身后都是在冲锋陷阵的士兵,他们的眉宇透露出坚毅的男儿本色,似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整个战场就像是血染了一般,遍布残肢头颅和整块的人尸马尸。有的士兵断掉手脚,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就地倒下被马蹄踩断脊骨而死,有的提着自己的肠子和内脏拼尽了最后的力量和敌人拼杀。 壁画无声,一股寒意却悄然在四周蔓延。 壁画的最上方,似乎是象征着千里之外的远方,黄发垂髫,深闺少妇,似乎是在举行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一样,眼神久久深情凝睇于远方。 耄耋之年的老婆婆,脸上沟壑纵横,却仍然穿戴整齐,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之上。她的眼中夹杂着辛酸苦楚和无限的期盼,嘴上却什么都没说。老婆婆的目光所凝睇的远方,正是一个正在倒下的士兵。他显然身受重伤,与汩汩的鲜血一同流下来的,还有他眼中的热泪。 或许,一个年迈的母亲穷其一生的期盼,最终只是一场泡影。血浓于水的情意,穿越千里的思念,最终换来的,只是儿子的死讯和一个老母亲绝望无声的泪水。 因为一场战争,她的精神支柱也就这样被强行毁灭瓦解,她的心头肉也被不由分说地剜掉。上苍似乎是与她开了一个玩笑,让这个苦难而善良的老人体会了一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钝刀割肉般的痛苦。 烛泪阑干望北漠,青帝回魄梨雪香。 郑凯风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但此时,他想到的,还有另外几句诗。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自己曾经观看武侠片所喜爱上的诗词,却真真切切地映在了此刻所面对的壁画之上,或者,是真的发生在千百年之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暗香浮动锋刃藏 坟茔孤兮梦苍茫,八千魂兮复哀凉。 那么这些圆形地上的坟头 “你是说,这些坟墓之中,全都是当初这场战争中战死的人?” “看这壁画的内容,应该是这样。” “可是当初的战役参战的人那么多,这里的坟墓,最多不超过一百个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 壁画上腥风血雨的乱世场景和郑凯风读完诗文之后的猜测几乎是一致的。凡是有战争,就会有死亡。青山处处埋忠骨,那些军人将士将自己的生命和尸体都留在了狼烟遍布的战场,再无归乡的机会。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这些曾经一腔热血的王军将士,只不过是统治者手下用于争夺江山的傀儡,或是棋子,死后,也不过是无主的孤魂,漂泊无依。 “好吧,现在问题来了。就算是里面埋葬的都是这场战役之中死去的士兵,那那一株梨树呢?这个阵法我们该怎么过?” “不知道。” “你看出啥子午卯酉了没?” “不知道。” “那一首诗是什么意思?” “具体不清楚。” “你!!” 这下气氛又僵了起来。鹿禾一脸事不关己,郑凯风和哲哲对脸懵逼。 三个人看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除了知道这个阵法长的什么样子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么一开始在阵法前看得什么劲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耗在这。”言语间,哲哲已经跨入了阵法。 “你疯了?!”郑凯风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谁知道这个阵暗藏什么玄机” 二人既然已经踏入,便只能这样走下去了。一路上花草稀疏,土地松软平坦,转眼间,二人已经走了一半。 那些墓碑似乎就是纯粹的墓碑,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如果是你们,我就会老老实实呆在这个阵法的外面,不轻举妄动。”这大概是鹿禾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郑凯风的身体微微凝滞了一下。短暂的愤怒过后,他还是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理会鹿禾说的话。 “等等。”哲哲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阵法启动了?”郑凯风的神儿也一下子提了起来。 “没有,可你不觉得,这里的坟头分布得很有规律?” “很有规律?”郑凯风现在才注意到,这里的坟头越往里走便越少,似乎就是以那一棵梨树为中心向外扩散,呈扇形分布,有点像手机上无线的标志。刚才观察阵法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因为太过于关注细节,反而缺少了宏观上的把握。 “千万不要碰这些坟头,它们会吸干人的精气。”哲哲小心道。 “吸干人的精气?!”郑凯风脊背一凉,“能够吸人的精气,不就说明这些坟头就是阵法的关键所在?这坟头不能移不能动,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避开这些坟头,就能够平安出去?” “不知道。艮位属山,山喻静。我曾经看到过一种说法,艮位卦象也可以代指坟头。这些坟头静息无声,不移不动,却能够吸人的精血,甚至能够吸干龙气,斩断龙脉。” “这么厉害?!可是现在还没有触发阵法,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个阵法呢!”郑凯风显然有点激动。连刚开始停留在阵口的鹿禾也轻轻地避开墓碑,踏入了阵法之中。 越往前走坟头越少,距离出口也越近。虽然三人丝毫没有放松,但是郑凯风和哲哲的步伐已经加快。 突然,郑凯风的衣服钩到了粗糙的墓碑之上。 “啊!!”郑凯风大叫一声,伴随着他的叫声,哲哲与鹿禾同时掏出了金色菊花与左轮手枪。 一息无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吓死我了”郑凯风舒心地叹了口气。 “别放松!”哲哲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好啊,这些墓碑原来不是阵法的关键!那么真正的绝杀机关呢?!” 听到这一番话,郑凯风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连刚收回左轮手枪的鹿禾也重新戒备起来。 那一株梨树?! 此时此刻,众人所能想到的,就是那一株奇怪的硕大梨树了。 可是,并无不妥啊。 “这有风?”鹿禾冷漠地问道。 “这是个密封山洞,而且不是巽位的阵法,怎么可能有风?!”哲哲没好气儿地说道。说来奇怪,郑凯风讨厌的人,过不了多久,哲哲也会看不爽。 话音刚落,郑凯风和哲哲就同时惊在了那里。 二人面前的梨树,竟然在动!就如同被风吹过一样,花枝摇曳。还有朵朵花瓣轻轻落了下来,伴随着奇异的暗香浮动。 “小心!”电光火石间,哲哲朝着郑凯风大吼。 “什么?!”郑凯风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就看见几朵梨花像子弹一样不怀好意地向几个人冲了过来。眨眼间的功夫,鹿禾的白色毛衣已经被划开,哲哲的脖颈也见了血。看着哲哲受伤,郑凯风的心里简直轰然炸开,但他表面仍是一副略微紧张的样子。 果然,暗藏杀机的是梨树! 就在他思绪停滞的千分之一秒,又有一朵梨花气势汹汹地飞来,目标,就是郑凯风的右眼。躲避不开,精神极度紧张。就在郑凯风以为这辈子要做独眼龙的时候,一声枪响震荡在了耳畔。 不怀好意的梨花被打得七零八落,肢解了一般残落在地上。 寻声望去,后面只有一个手持左轮手枪的鹿禾。 这样的距离和速度,又是这样的精准度,她的枪法真的称得上是出神入化了。连郑凯风身旁捂着脖子张着嘴还没有来得及大叫的哲哲也被惊得呆在了那里。 还没有正式作出反应,树上的雪白梨花竟然千千万万朵向三人飞了过来,如同被风吹起的冬雪一般,只不过速度极快。 这样不变成刺猬才怪! 反应过来的哲哲拉起身旁的郑凯风就跑,她的速度奇快无比,如同光一样,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阵法的入口。不同于行动不便的火阵,这里平坦开阔,她的道法也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鹿禾则是敏捷一跳,跃出了危险范围之外。她又轻松跃起,蹦到了右侧的石壁上,之后用双肘陷进墙壁上的凹洞,用高跟鞋抵住下面的粗糙边缘,整个人就像是粘在了墙壁之上。 这一切一切的动作均是在瞬间完成的,但就算再快,如果不除去这一大片扑过来的梨花,还是难逃变成刺猬的命运。 哲哲从她百宝箱一样的袖口中掏出了一块黑色的布条,然后双手执着两端不停地向前抡圈,直到黑色的布条拧吧到了一块儿。她霸气地将手里的黑布团子往地上一扔,然后两手中指指尖交叉相对勾连在一起,剩下的手指对称分开,伴随着流利的日文咒语念出,地上的布团子开始鼓了起来。随着布团越来越大,郑凯风惊讶地发现,现在的黑布已经鼓得像一个黑皮球了。接着,火苗钻出,整块黑布团成了一个大火球。哲哲双手赫然分开,大火球也随之炸裂开来,变成了成千上万的梨花状火焰,飘浮在半空。 “挂”在了墙壁上的鹿禾只是紧皱眉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而这者身旁的郑凯风已经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梨花形的火焰猛然飞出,向着扑过来的白色梨花冲了过去,一时间红白交织,灿烈的火光伴随着烧焦的味道,遍布于圆形地的上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梨树封魂 冷静下来的郑凯风有些排斥这种感觉,毕竟黎雪雱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景象。 随着被烧焦的梨花纷纷落地,阵法暂时停止了下来。 “我的天,你好厉害!”郑凯风惊叹道。 “火影镜像术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哲哲松了口气,“刚才是怎么触发阵法的?” “问他。”走过来的鹿禾简短一句话,眼神就像长矛一般直指郑凯风。 “我?我我哪知道!我就是碰了一下那个坟头而已。” “你刚才是说,那些坟头里的,都是死去的战士?”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古怪,”哲哲轻轻托着下巴,“这山位阵法应该是很容易破除的,关键点就在那一株梨树上。可是为什么我们碰到坟头就触发了机关了呢?那梨树究竟是怎么启动的?难道用火烧掉那一株梨树就行了吗?” “对啊!”郑凯风大喜,“不触碰坟墓就不会触发机关,那么我们不去碰那些墓碑不就好了?!哪里用得着烧梨树啊。” “哦。”鹿禾轻轻“哦”了一声,便淡淡然踏进了阵法,一路上避开墓碑向前方走去。 事实证明,他们是错的。 当满树的梨花像子弹一样朝着鹿禾杀过来的时候,她就像刚才一样侧身一闪,“粘”到了墙壁之上。伴随着她侧身的动作,一道火光顺势从她身后的哲哲手中飞出,燃尽了飞扑过来的梨花之后,又将一整株梨树包围其中。 然而这株梨树就在被烧成灰烬之时,竟然又重新开花,以一种极度迅猛的复苏之态开满了若雪的梨花。 “这”郑凯风长大了嘴,“怎么会这样?!” “问他。”鹿禾又缓缓走了过来,对着惊疑不定的郑凯风说道。 “谁?”哲哲也疑惑。 不过过了片刻,二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盯到了右侧壁画的青帝之上。 “五行属木,能令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花草萌发滋长,主东方,代表苍青色”郑凯风喃喃。 “你的意思是,这个梨花树是因青帝而生?”哲哲问道。 “毕竟是洞中的壁画内容,又能与梨树复苏的状况对应起来,现在也只能这么猜了。” “我休息会儿,你们破了阵叫我。”鹿禾有点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一把钻进了身后的甬道之中。 “她也不怕被那些石尖上的火的烧死。”郑凯风同样一脸冷漠。 “不对。”哲哲分析道,“植物和动物不同。它们有生命却没有思想,因此,让它们作为一个杀阵的一部分,是非常消耗的。除非能够保证在阵法启动后它们能够不间断地攻击,否则这一个阵法布置了也是浪费。但是刚才我们走进去,或者是碰到墓碑才会惹来它的攻击,说明这株梨树的攻击有一定的目的性,也就间接证明,这一棵树会思考。” “会思考?”郑凯风疑惑,“这不过是一棵梨树而已,怎能思考?我们进入阵法它就启动,不正常吗?” “蠢!入阵则必杀的确没错,但是这种植物型的阵法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一直到将误入者杀死为止,因为植物和远古的动物凶兽不同,它们没有大脑,它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进攻什么时候不发动。所以,我怀疑这一株植物里面有人的灵魂。” “什么?!人的灵魂?!21克吗?人竟然真的有灵魂可是怎样才能让一棵树有人的灵魂呢?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哲哲对郑凯风贴心暖男的感觉顷刻化为乌有。 其实她很想跟郑凯风说,他在玄门法术面前表现得宛如一个智障,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也是从小学习法术占卜,可郑凯风没有。想到这,哲哲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你刚才不是说过青帝的一些属性吗!” “青帝?”原本一头雾水的郑凯风渐渐明白过来。 青帝可使万物萌生,春暖人间,那么如若真有灵魂,他将这些灵魂融入到植物的生命中也不是不可能。 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啊。 现在的猜想的确是光怪陆离,但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你的意思是,是青帝将人的魂魄封印在了梨花树中才让它有了人的思想?” “不错。而且不只一个,而是很多个,否则这梨树应该不会发动这么猛烈的进攻。” “现在怎么办?!这棵树烧不烂砸不死,难道我们就被一棵树困在这里了?!” “不会。”哲哲深沉地盯着这一棵树,“它有人的灵魂思想还能够伤人,表明它有怨气未消,在世上有心愿未了。这树中封印的灵魂能够集体发动那么大的进攻,表示它们同仇敌忾,所幽怨的事情是相同的。方才我们遭遇进攻的时候是在踏入阵法和碰到墓碑的时候,或许就是这些行为触怒了它们” 郑凯风猛然想起,左侧壁画上的身影苍凉的老人,夜夜思君的少妇,望穿秋水的稚子既然是踏进了一片被用来当作“坟地”的土地,又碰上了人家古代战士的墓碑,假如真的是触怒,那么这些行为最容易激怒的就是他们的家人!这些妇女老人和垂髫稚子到死也看不见自己战场牺牲的家人,怎会没有怨气呢?一个战士身后就是一个家庭,那么当初那么多的将士,他们身后,也是千千万万的家人啊。郑凯风冷不丁想起了那一句“八千魂兮复哀凉”。因战争而死的人,何止是八千?!这里也只不过是葬了一小部分的人而已。 郑凯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哲哲。 “这你的意思是,只要让这些人临死前的心愿了结就行了?你确定那是他们家里人的魂魄?” “对!还记得那一首诗吗?前两句写的是王军将士战死沙场不得归乡,坟茔无名无姓,孤魂野鬼。后一句写了家里人夜夜燃尽红烛望穿秋水。我一开始疑惑,为什么要说‘青帝回魄’,现在我明白了,‘回’应当是‘收回’的意思,也就是青帝收回他们不愿就此消散的魂魄,将其魂魄化城如雪一般的梨花,清芬满天下。别忘了,‘梨’和‘离’是同音啊,这些战士长年离家,也难怪他们家人会这么牵挂。” 郑凯风啪啪啪说了一大堆,哲哲是在一旁像个小迷妹一样两眼放光地听着。 不过转眼间,二人又犯了难。 这些人死不瞑目魂魄不散的原因,不就是他们想要看自己家的男人最后一面吗?即便是亲人的坟冢就在眼前,被封在梨树之中的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守护。现在的猜想是,让他们的最后一口怨气得以消散,满足了他们的心愿,就能破阵。 听上去破阵的方式挺温柔的,但实际上,郑凯风已经再一次懵逼了。 “咋破阵啊哲哲啊你能让死人复生吗” “如果可以的话,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会没有雪雱在身边吗?”哲哲难得没有吐槽他。 “哦”郑凯风的情绪再次低落了下来。 “死人复生?有办法了!” “什么?!” “他们不是想要看亲人的最后一面吗?我们把这些坟墓挖开!!” “!!!!!!” 郑凯风差点休克。这是什么鬼办法!这些尸体不会腐烂吗?! 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不腐烂,刚才仅仅是踏入了坟地,就引来这些“灵魂家属”这么不友好的攻击,要直接给人家把坟挖开了,那一棵梨树不得自爆才怪!! 郑凯风的“不行”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哲哲扎好马步,威风凛凛,手中的已经菊花射出千万金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塞班岛 郑凯风望着眼前平静的坟头,眉头紧皱。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他刚才亲眼看见许许多多的尸体睁着眼睛从地里爬了出来,缓慢地走到梨树前。原本还有点躁动的梨树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整棵梨树就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树身上布满了小水珠。 不知道是水汽,还是泪水。 那些尸体真的就如同活了一样,他们的眼神甚至流露出了脉脉的温情。 也就在尸体自己回到坟墓之中的瞬间,华光闪过,一树梨花芳华消散,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似乎在一直守望,从未离开。 “你”郑凯风凝重地望向哲哲,“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啊,”哲哲爽朗一笑,“听过一个流传在日本的故事吗?” “什么?” “二战时期,一个空军大尉身受致命的创伤,原本应该一击致命。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还能够死撑着看着战斗机全部返航,并且向上级作汇报。汇报完毕后他才倒下,而且早已经周身冰凉。后来发现,这个大尉已经死亡4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他监督返航汇报战况的工作是在他死亡之后做的。” “天方夜谭。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 “人是有意念的。一个人临死前如果有相当强的意念,就会让他在世上留下一口气,一口生生世世都咽不下并且无法消弥的气。这口气一旦经过催动转化,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或许那一个大尉的意念太过强烈,才会支撑他工作了这么久。” “既然这样,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们九菊一派就掌握着这种将意念加诸于实体,并将其复活的方法?” “不错。说得好听些,可以让死人重生;说得不好听,无非是借助死人未散的阴魂操纵行尸而已。” “可是,为什么这些尸体一直没有腐烂?” “不清楚。让尸体千年不腐的办法有很多,我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 “既然这样,我们快走吧?”一把女声清脆响起,二人回头一看,鹿禾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的身后。 郑凯风真的是看不上这个冷漠傲气的女人,转身就走。 艮位的阵法虽然有杀机,但是相较于前几个阵法,已经好了很多。骨肉离散,灵魂又被封印隔开,不能相见,他们也算得上是千古可怜人了。 “什么?放开我!!” 哲哲的吼叫冷不丁传来。 郑凯风与鹿禾转头一看,一只枯手从一个不起眼的坟头下伸出来,死死地抓住哲哲的脚腕,将她向坟墓中拉去。 鹿禾二话不说,掏出左轮手枪朝着黑纹遍布的青色枯手打去。不幸的是,那枯手似乎并不害怕,也未受影响,力道似乎还加大了一些。转眼间,哲哲的腰部以下已经被拖到了泥土之中。 情急之下的郑凯风一把拉住了哲哲,可是他这么个经常健身的人的力气在这双枯手面前简直什么也不是,反而被陷入泥土中的哲哲拖着走。 她不是会道术吗?为什么一点也使不出来?难道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她? 哲哲的道术他是见过的,能够将她压制住,可见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 郑凯风越想越害怕,手上更加用力,然而,似乎是徒劳。 哲哲就这样被活生生拖进了坟墓之中。 “不要!”郑凯风大吼。 一阵白雾从泥土之中冒出来,随后一切恢复平静。 郑凯风像是受了十万点惊吓一样,慌乱地去挖泥土,依然是徒劳。被拖进土里的哲哲就像是凭空消失或者是堕入深渊一样,无影无踪。 这下郑凯风彻底崩溃,连鹿禾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这是个什么情况!明明以为艮位阵法已经破掉,谁想到来了这么一出。这个阵法居然还留了一手!更让人担忧的是,这一路的过关斩将,多半都是哲哲出的力。换句话说,即便是没有郑凯风黎雪雱和鹿禾,哲哲也有能力闯到现在。现在连她这样的厉害角色都被拖入坟墓不见踪迹,一行人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 “等。”鹿禾简简单单扔下一个字,然后走到左侧的壁画前,细细观看。 “等?!等到什么时候?这些食物水源够我们撑几天的?哲哲现在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无动于衷说风凉话?!” “艮位,山也。山者,静也。适可而止,适度等待。” “你说什么?!” 1944年6月20日。 马里亚纳群岛。 塞班岛。 密克罗海滩白沙细软,海风温情,清澈的海水就像空灵的天蓝色水晶,在清风的吹拂下波光跃动。天宁岛东南端的喷水海岸时不时有道道水柱喷出,被清风一吹,显得雨雾空濛。东北角的蓝洞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蓝色的温润光泽,像一只温柔的眼睛,静静凝视。各式各样的热带鱼和水母轻柔地游曳其中,橘色阳光下闪耀出的七色光芒美得夺目惊心。 海岸椰树丛生,翠绿的植物绵延海岸,蔚蓝的海水打在岸边的巨大礁石上掀起雪白的浪花阵阵,宛如天空中悠悠然浮动的白云,白云之下,美丽的凤凰树火焰般燃烧着,散发着诱人的殷红与白云相互映衬犹如丹霞映雪。 整块塞班岛有了附近的鸟岛和禁断岛的点缀就像是四周镶钻的绿宝石。 然而,另一方被鲜血染红的海水,看上去,并不是十分赏心悦目,而是反差巨大。 炮火连天,尸体遍布。美日交战,双方的营地都停放着上百艘的舰艇和上百架飞机。驱逐舰,反潜舰艇还有巡航舰更是常见。 日本的小畑英良与南云中一,美国的霍兰史密斯都在各自的军营中做着精密的部署。 哲哲便是在这种环境下醒过来的。 其实,被拖进坟墓的那一瞬间她也完全懵了。原本以为轻松破掉山阵就可以继续前进,谁知道一双青黑色的枯手将她拖到了这么个不知名的鬼地方。 在被拖下去时,她只是感觉越陷越深,似乎堕入了无尽的深渊。谁能想到,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副残尸遍地的景象。 她艰难地从海岸上爬起,四下望了望。 “奇怪,这里好热。而且好熟悉” 她抬头一看,竟然当场楞在了那里。 “万岁崖?这里是塞班岛?!”哲哲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进而暴怒,“什么意思?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这里可是埋葬着被那些该死的将军害死的千千万万妇孺战士的性命!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一通吼叫之后,杳无回声。 “不对既然是万岁崖,为什么没有忠魂碑?!郑凯风和鹿禾又去哪了?”她喃喃自语。 不远处的炮声响起。 战争?塞班岛的战争? 怎么会这样?! 哲哲心想,自己好不容易闯到了第五关,却莫名其妙地被拉到了塞班岛。这里有战争时期才能听到的炮声,又没有忠魂碑,难道还是1944年? “什么狗血剧情!这是穿越了?!”哲哲有些愤怒,“这下糟了,怎么才能回去跟郑凯风还有鹿禾汇合?!真是活的时间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碰上,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遇上一个可以逆转时空的法术。” 小时候只是听自己的母亲大人说过,世界上的确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时光倒流。当自己具体问起来的时候,母亲却讳莫如深。但是哲哲清楚地知道,想要破解这种法术,只需要让自己的大脑受到足够的刺激。 哪里有人真的会逆转时光呢?无非是施加法术改变人的大脑而已。人类所有的感觉,映像均是在大脑中产生,因此,要改变一个人对世界的全部印象,只需要改变他的大脑。这些并非是哲哲在九菊一派中所学,而是在一部电影《黑客帝国》中了解到的。 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连自己的道法都能施展出来。 “不对!我还是我,只不过我的个体中了时光逆向术了!”哲哲骤然反应过来,“九菊一派?!都已经过了上千年了,怎么还会有人能使别人穿越时空?” 哲哲的大脑一片繁复错杂,一时半会竟然还反应不过来。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向南走去。其实她只想离开万岁崖,因为深谙灵体一类的事物,曾经死过这么多人的万岁崖让她极度不安。 “站住!你是谁?!”一阵粗鲁的声音响起。 “嗯?日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