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狂妃,将军请入洞房》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温热i】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绝色狂妃,将军请入洞房》作者:白木枭 作品简介 她,本是地狱的一位勾魂使者流暖酥,阎王的心上尖,新婚当夜,胆敢违抗天帝的命令,逃婚到人间! 成为凡人后,没想到会偶遇呆子书生墨子矜,于是两人yīn差阳错结拜成姐弟,开始了一段姐弟恋…… 世事难料,这段孽缘终是没有结果,两人甚至反目成仇。 昔日情爱,成了前尘往事,她举杯痛饮下绝情dú,永远忘记他。为求生存,成为太子的贴身秘使,执行暗杀任务。 鬼使神差,墨子矜竟是她的第一暗杀对象,这位权相识文断字了得,但身手极差,借着与皇子的jiāo情,平步青云,好不要脸。但不想,暗杀失败,还被这个家伙占了便宜!她誓要将此人大卸八块不可! 再相见,她是心狠手辣宸妃,擅长妖言惑众,好与佞臣为伍。而他已成为大宋的将军,威风凛凛,为排除异己,不择手段。两人针锋相对,后宫与前朝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第一章 序幕 夜…… 又是这般如鬼魅的夜……萧蔷的荼靡迎着凄美的月光肆意疯长。 红烛明明暗暗,夜风吹霞影沙帘飘,锦绣的床榻上,两具雪白的身体碰撞融合在一起,红润的口边传来声声低吟。 身下囚,他没有忘记今时往日的疼痛,每时每刻清晰的浮现眼前,十年前的夜晚…… 经浓墨渲染的小村庄已无了人烟,勾魂使者四处游dàng,凉如水的月光均匀撒在地面,夜风卷起满地黄叶。 年迈的更夫打着响锣咚咚,高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阵怪风如海啸席卷而来,吹翻了几口破窗子,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打更的人凭空消失了。 沿着月光的痕迹望去,屋顶上摇曳出一个巨大的可怖黑影,那狐不知生了几条尾巴,一摇尾巴掀翻整座屋檐,眼若两个巨大的红灯笼,四处扫dàng食物,长着尖锐獠牙,发出惊悚的嘶吼声。 “啊!”夜里陆续传来大人孩童惨绝人寰的叫声,撕裂异物的声音,吞食血ròu的声音……都被杀了? 村庄陷入沼泽般的死寂,满地的尸体不见首尾,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夜风拂过少年的素面,令人恶心作呕。 忽地,四周弥漫一股诡异的烟雾。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落城? 充斥着死寂的夜晚,一曲玉笛燃,声声催人泪下,悲凉凄婉,好衬得高悬于天的月最是无情,惟有笛声超脱世俗的浮沉,抚慰每个躁动不安的灵魂。 薄雾中少年的俏影忽隐忽现,手执一支温润精美的玉笛,青淀的笛穗像一尾蓝烟飘游世间,小小的身影犹如大海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轻触间便可叫六界灰飞烟灭。 吃鬼仙狐落地褪去一身绒毛,幻化作人的模样立在少年面前,只消动一动狐鼻,灵魂的洁与浊即可在顷刻间深知。 猛地,仙狐震惊麻木,因激动咬紧了朱唇,跟前的少年可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四阳人。这是何等的纯洁,从里至外,如美玉一般晶莹剔透! 少年不惊不怕继续吹笛。仙狐倒是聪明知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等千年一回的珍馐需要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他在旁静静望着少年,时不时对他暗送秋波。 仙狐雪腮边浮起涩涩的红晕,眼迷离若琉璃,发出磁xìng柔和的声音叫唤道,“少年,我府邸里恰好有满桌的佳肴与美酒,不知可否与奴家小酌一杯?”狐狸笑颜如芙蓉。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他妖娆笑着伸出手触碰那散发着纯洁气息的少年,刹那间一道怪异的力量轰zhà而出,他灼伤了身子,骇然挥袖离去。 不速之客走后,笛声随之消了停。少年双膝重重落在地上,颤抖着手扶起地面血淋淋的尸体嘶吼,“nǎi娘!” 风一吹连着老妪的魂魄飘起,少年伸手挽留老妪,可不论他怎般努力他还是没能抓住老妪的魂魄,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拼命留住旧物,“nǎi娘,别走!别走!不要离开!” 急风吹得老妪的魂魄四处颠婆,“子衿,nǎi娘走了,今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的一举一动使一旁的勾魂使者为之震撼,不单是他眼能见彼岸,更是他浑身的品质。勾魂使者以泪洗了面,掷出手中的索魂绳勾住老妪漂泊的魂魄。 他上前紧紧拥住nǎi娘冰凉的魂魄,似要将nǎi娘的魂魄蹂进体内永不分离,久久不曾说一句话。最后他缓缓抬头,清冷的眸底灌满一池秋水,平静说,“姐姐,替我送nǎi娘最后一程。” 第二章 清袖 人分九等,这鬼也不例外。 清晨岳山脚下,烟雾袅袅。众人一袭素青羽衣,手持索魂绳,远远望来好似青烟缕缕,分不清哪儿是胳膊哪儿是腿。唯独流暖酥仙姿玉色,自持一股轻灵之气脱颖而出。 “都给本官拿好你们手头的鬼器!” “是!” 管教这群初生牛犊的便是四大判官之一的罚恶司,着的是紫袍,向来怒目圆睁,双唇紧闭,他的话无人不听从。 “剩余时间,自行练习。”jiāo代清楚,罚恶司嗖地一声没了影。 某些人趁着罚恶司不在又要开始兴风作浪,发狂的鞭绳朝流暖酥攻来,猛地一躲,青丝散乱在侧,抬眼一看便是那xìng情泼辣的亡国辛阳公主。 辛阳挽唇冷艳而笑,月眸闪出凛冽刀光,不待暖酥喘上一口气,持索魂绳便向她一顿鞭笞。 流暖酥也不怕,轻身跃起,羽衣飘然,挥手迎上。 两人对立,鞭绳擦碰出噼里啪啦的碎响。公主挥出一鞭,地上竟生出一道足足一尺的痕迹,若是抽打在身,只恐血ròu绽开。吓得众人有眼力见散到一旁吃瓜。 暖酥迎着她的一招一式,咬紧贝齿,“大家本是鬼,相煎何太急!” 此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自打当上这勾魂使者,不知自己究竟是怎的就惹了这位大公主,她总能无时无刻使出浑身的蛮劲儿对她,她不累暖酥可累了。 “你才是鬼!”事到如今辛阳还不愿承认自己成为鬼的事实,怒的眼中恍若能喷出火来,她算个什么鬼竟敢将本公主与她这等乌合之众相提并论。愤怒之下挥绳索的手更有力,连着打断了四下好几只巨大石柱,吓得底下众鬼一片哗然。 暖酥本就体态玲珑,平日里静如处子,怎能抵挡辛阳的连连攻击?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开始吃不消渐渐虚脱。乱鞭之下,暖酥的后背狠狠吃上一鞭,她疼地惨叫,立在石柱上的身子如瓜坠地。 见状久在一旁观战的修竹疯了般冲出人群飞冲上前,拼命喊着暖酥的名字,yù接住即将掉落的她。 她疼得阖了双眼,已无半点期望,静待即将迎至而来的生冷地面。意料之外的是她跌入一个宽实温暖的怀抱。她有些不安,鼻间隐隐是一股松软的琼脂气息,掀开眼帘,先是男子如画的眉目砸入眸中,而后便是他用羊脂玉发簪绾起的墨色发丝,一丝一缕挠过她的脸颊,挠得她脸红耳赤。 暖酥喊了声软绵绵的,“五哥哥……” 落地暖酥吐出一抹鲜血,殷红如打翻的墨在包拯一尘不染的素衣裳洇染开来,白玉一样的哥哥就这般让她给玷污了。 她心里多少是愧疚的,秀眉弯下,眸子里dàng漾着晶莹的泪花,小狗一样楚楚可怜,“对不起,五哥哥……” “傻暖暖。”包拯浅笑,宁静淡雅,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不足一握的淡粉脸庞。 修竹停下脚步。为什么?也不知怎的,四下烟雾散去,柳絮竟在一时间仍风吹落,一片片一簇簇,缓慢落下。他伸手,一朵雪白的柳絮躺在手心,紧紧将其握碎。此情此景好衬得他是如此的落魄至极,好衬得他们如此的神仙眷侣。他恨,恨自己晚了一步! “参见五殿!”众人齐齐落膝叩拜,气势磅礴,洪亮的声音划破整座静谧深山,惊得深林中的乌鹊四窜。 包拯抱起流暖酥孱弱的身子,斜视辛阳,宁静的双眸远如一泓碧水,明明温柔无害却令人心生寒意,辛阳惊恐低了头。 一拂清袖携着流暖酥离去。 第三章 诱引 阎罗殿,是她最熟悉亦是她最爱的地方,宁静清幽,这儿不比其他的宫殿金碧辉煌,进殿可见茂密的青翠南竹和些许奇异山石。包拯抱着她穿过袅袅薄雾,进入殿宇。 今早流暖酥闻见包拯身上有股好闻的琼脂香,果然桌上摆了几碟精致剔透的琼脂糕。她高兴从他怀里跳下地面,一时忘了痛,抓起糕点往嘴里送,含糊不清道,“正饿着呢,我就知道五哥哥疼我为我做了琼脂糕。” “小馋猫。”包拯宠溺地捏捏她的小巧鼻子,“又没人和你抢,慢点吃,可别噎着了。” 话音未落,她吃得着急真给噎着了,直作咳。包拯赶忙倒了茶水给她,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背顺食道。 “这琼脂糕还真能噎死鬼!”暖酥气愤地咬了咬粉唇,丢去手里的琼脂糕撒气。 包拯见她这般的直爽可爱反倒不怪罪,笑说,“不吃也罢,那就处理处理伤口吧,免得日后落下疤痕可不好看。”包拯轻启yào箱。自打从堕仙池将她救回,她的仙根大是毁了七八层幸而捡回一条小命,她就没有一刻是替他省心过,每每受了伤如若不是他,还会有谁愿打理她的。 “好。”暖酥乖巧点头应答便是,纤纤玉手解开水仙纹的衣带,慢条斯理退去包裹身体的一层素青羽衣。 包拯找到处理伤口的膏yào,正想问她伤口在何处,抬头暖酥柔美的身子映入眼帘,顿时面若火烧,惶恐拿来双袖子遮眼,“暖酥你这是做何!” “五哥哥不是要为暖酥处理伤口的吗?”暖酥不解眨巴明亮墨黑的眸子。 “你……你先把衣裳穿上。” 许是哥哥羞了躲她躲得厉害,她亦不想强人所难,怪里怪气道,“我这衣裳穿上还怎么处理伤口,暖酥不羞哥哥倒是先羞起来了。” 她的话激中包拯,包拯撤去袖子装作淡定,因他生来白皙,面庞的酡红宛若天边烧红的的云霞十分刺眼,又发觉只单坐着不言不语似是不大妥,于是转睛向檀木窗外的竹林望去,说出一句话来好掩饰内心的羞涩,“今日天气真好。” 闻言,暖酥嗤声笑,眸光转动,轻薄的语气调侃,“五哥哥,我这不是还穿着肚兜吗?” 包拯是个刚阳的男人,怎能禁得起她如此一来二来的诱引,更何况她……是他几生几世爱而却不可得的女子。猛地,挺身直起将她柔软的身子压倒在床。突如其来的碰撞,她背后的伤口袭来撕裂的疼痛,疼得撕声轻吟,滚烫的唇舌胡乱亲吻她的脖颈。 “五哥!不要!不要!”她恐慌挣扎着,害怕的浑身发抖,任五哥践踏她的身子无动于衷,不想因自己的轻薄之言竟能将自己给害了,她活该,况且五哥救了她的命,理当成为五哥的玩物。 耳畔是谁的抽泣声?他一点点恢复理智,停下手上的粗鲁动作,一切归于风平浪静,只见身下的她痛苦蹙眉一动不动,咬紧的朱唇破出些刺目的血,簌簌的泪水无情洗面。 她心中受到的疼痛换作烙铁注进他的心都不足弥补。 “暖酥,哥哥不是有心冒犯。”包拯痛苦地蹙眉愧疚,他是千古罪人竟做出这等龌蹉之事。 此刻她已无心听他话,闭紧双目不想见他,只想独自待在屋里。 “你只管放心,我定会负责到底。”他起身悲痛yù绝挥袖而去,只留她一人在深房哭泣。 走时依依不舍望了屋子良久,不忘吩咐侍女,“照顾好流姑娘,别让她做傻事。” “遵旨。”侍女缓缓福了福身。 翌日如初,众勾魂使者练习完手头的基本功便早早散场,不同往常的是今日流暖酥的魂魄似是丢到了九霄云外,任辛阳如何咒骂,她是一声不吭不响。 脚步不停往前迈,双眼空洞无物,手中的索魂绳未来得及收起垂在手上拖着地面走。 换作他时,暖酥必定与她斗个你死我活,只是她已无了心思。 “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背后传来辛阳刺耳的咒骂声。 暖酥背影一顿,继而往前举步故作无听见,任由她在背后叫骂。 她藏身于一块巨石不让任何人发觉,蜷缩着玲珑的身体抱紧发凉的手臂。回想那日与五哥发生的一颦一幕,忍不住拿贝齿紧紧咬住拳头。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她敏感如受惊小鹿霍然起身,迅雷不及掩耳挥出索魂绳,抽得身后人连连发出惨叫声。 “酥酥,你好狠心!” 一闻声音熟悉,暖酥落下索魂绳,转身只见是英姿飒爽的修竹,满怀的低落情绪转而多出几分愧疚之意。她低声细语问,“你没事吧?” “好得很!”修竹露齿爽朗地拍了拍被暖酥打伤的胸脯以示良好。 她魂不守舍,无精打采道,“没事就好。” 敏捷如修竹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换作平常两人一见面必定谈天说地,可是今日的她眼神涣散四肢无力,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惴惴问,“酥酥,你今日是怎么了?脸色不大好,身体不舒服吗?” 暖酥不语。 修竹见她的口缝得紧心里愈发着急,垂目猜疑,不容分说便把矛头指向那人,“是不是那泼fù又欺负你了!”说罢冲动地扯起双袖便要找辛阳算账。 “修竹!”暖酥急忙喊住他,她知晓修竹对她的好,她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不想害了旁人,有苦难言,勉强挤出一抹浅笑来,道:“那有人敢欺负我呢。” “说的也是。”修竹异样的眸光一闪,挠了挠后脑勺。暖酥背后有五殿王替她撑腰,那儿还有人长胆子欺负她,连平时里嚣张跋扈的辛阳亦收敛了不少。有他的庇护,想必他人在她眼里便是那战场中的pào灰?只要她平安无事,他甘之当pào灰。 “酥酥,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了,我知道你最爱吃,所以我便一大早偷偷溜去人间买来。”修竹兴高采烈从衣襟掏出由桑麻纸包裹的琼脂糕,精致的豆绿琼脂糕朵朵肆虐地绽放在她眼前。 猛地,积压在心底的愤恨情绪如洪水bào发而出,她伸手打翻他手里的琼脂糕,胸口因气愤而大大起伏,墨黑的眸子染上可怖的鲜血。 他的手僵在冷冷的空气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敛起满怀期待的笑。可怜了琼脂糕滚满一身泥零散的四处横躺。此时,他抽进心里的每一口气犹如锋刃一下下剜着他的心ròu,原本以为她会喜欢的,却没想到……原来不管他做何事在她眼中都是多余的,此刻他才彻彻底底醒悟过来。 “修竹,我……”暖酥一时的冲动伤得旁人不轻,她万分愧疚可不知该如何表露。 修竹似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蹲下身捡起地上脏了的琼脂糕送进口中细细咀嚼,喃喃自语,“你不吃,我吃……” “别吃了。”见他如此暖酥免不了心中难受,他不听反而吃得愈发愉快,暖酥提高音量几近怒吼,“你听到没,我不许你吃!” “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听你的?”修竹执意如此。 是啊,凭什么,凭她是他的朋友?或是凭他们在地狱相依为伴的那点情分? “那好,我陪你吃。”暖酥抓起地上脏了的琼脂糕含着泪吃进嘴,清冽的琼脂香气萦绕舌尖,一如五哥身上的熟悉味道。她的命是五哥的,不管五哥做了何事,她都会原谅他。 修竹不忍见她这般模样,扼住她的手制止她往嘴里放脏东西,哀求道,“酥酥别吃了!” “我不吃,那你呢?”暖酥泪眼莹莹凝视他。 “我也不吃。”修竹立刻丢去手里的琼脂糕,笑得似得到糖果的天真孩童,原来暖酥心里还是在乎他的,他雀跃极了。 两人相视而笑,重回到往常的朴素与愉快。执来纸风筝,放飞云天。但愿,所有不痛快的事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不见。 第四章 情错 乘着木船游过漫长血黄的忘川河,这里的天总要比别处yīn郁许多,不过这点丝毫不打扰暖酥探望孟婆nǎinǎi的喜悦心情。 船抵达岸边,暖酥轻提丝滑的裙裾落脚顺利登岸,岸边盛满嫣红色的彼岸花,经千万年不衰,远远望去像极了火红的一片血海。每每见此,她的心不由得如滔滔江水翻滚。 忘川河旁有块叫三生石的青石,石身上刻了鲜红如血的四字“早登彼岸”,据说此三生石记载了世人的前生今世与来世,可为何她在这儿找不到一星半点有关前世,亦或她的今生与来世?一片空白如纸。她哀愁低眉,指尖触及冰凉的三生石,想必是喝了孟婆汤以至她忘了一切。 她亦好奇,自己是否与修竹那般有爹有娘?亦有爱慕的心上人? “嘿!” 暖酥收回思绪转过头却不见喊她的人影,亦不惊不怕,不由挽起嘴角浅笑,不用想她便知是何许人逗弄她。 “孟nǎinǎi。”暖酥哀叹一声。 “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话音落,她便现了身。 女子一袭祥云纹古香缎长裙落地,环抱一对风纹琵琶袖,眉眼盈盈带笑,发髻上戴着一支别致小巧的小灯笼木簪。此女正是哭倒长城的孟姜女,上天念及她思夫之情感动世苍,免去她的轮回之苦,命她在此熬制能使人忘去记忆的茶汤。 可惜的是,她亦喝了自己亲手熬制的茶汤,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爱情不也成了一缕过眼云烟?只怪造化弄人呢,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孟婆扑上来亲吻她的脸颊,“怎么?又想我了?” 在这里待了上千年,日日见到的除了鬼就是鬼,再没谁陪她聊天,如今可好有暖酥陪她,她很是愉快。 “我想你。”暖酥声情并茂表达,拿手指戳她饱满的额头,“才怪!” “不想我,那就请回。”孟婆干脆送客,坐在怪石上翘起不雅的二郎腿,摘下灯笼木簪拿在手上玩来玩去。 “我的姑nǎinǎi,好好好,我想你,我想你。”暖酥服了她。 “这样还差不多。”孟婆甚是满意,接着又开始变法子唱大戏,“哎呦喂,我这……腰酸背痛的,yù断了yù断了!”不忘偷偷抬眼瞥暖酥的动静。 等上好一会儿,暖酥一尊木似的伫立在那儿不为所动。 孟婆气得跳起身,双手掐腰,努嘴,“哼!好你个流暖酥!” 暖酥挑了挑耳缝,悠然道,“鬼来了。” 孟婆正恼火着呢,偏生此时有鬼往她qiāng口上撞,奈何桥上一名悠柔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乌丝披肩,步伐轻缓徐徐走来,蹙起眉心来尽显风情惹人怜。 罢了,又是一名多情女子,孟婆不想当恶人端给她一碗汤,好让她赶紧喝了转世投胎。碗缘送到唇,却不想汤与碗齐齐摔碎在桥上,一声碎响怪吓人,“我不喝,我要等周郎!” 她亮出匕首。 “你!”孟婆星眸一闪,手中的灯笼木簪化成一把蛇头藤纹木杖,起势便要攻上。 “且慢!”暖酥扼住她的器杖,望着那倔强的女子,硬声道,“你不喝孟婆汤也可以,不过你须只身跳下这忘川河,熬上千年之苦,你可愿意?千年里,你会眼睁睁看着你爱的人一次又一次走过奈何桥,你盼着他别喝孟婆汤,可他还是喝了。直到千年,你若心念不灭,即可回到人间寻你所爱之人。” “万万不可!”孟婆知晓这不是常人所能受得住,她一介弱女流又怎能受得了?孟婆在这儿待了如此长时间从未遇见有人能熬过漫长的千年之苦,且不说千年,百年都难的很。 “周郎,我们来世再见。”她闭目落泪不加思虑,纵身跃入血黄的忘川河消了踪影,水面泛起一层涟漪,只剩一把油纸伞孤零零的落在桥上。 暖酥缓缓拾起油纸伞,哀伤的目光落在女子落入的地方久久无法回过神,若非她,那女子怎会这般断然跃入忘川河?她亦不过是见不过这般生离死别的场面,她可真是害人不浅。 “这不是你的错,亦不是她的错,错的是情。” 暖酥凝视孟婆,从她清明的眸中她看见了从未有过的冷漠淡然,那是一种看淡世俗的眼光。或许她并没能忘记她的夫君,又或许她心中的爱苗从未拔除,明知心会痛却还要放任它茁壮疯长。 第五章 鬼童 近日的扬州不太平,城内盛传一则唯恐天下大乱的奇闻,男女老少扎成小堆为此议论纷纭,听闻张家府二夫人生下一鬼童,奇异的是此孩童出生不久便能落地走路开口说话,并且喜好锋利之物。 繁华喧闹的街上惟有一抹淡定从容的身影,男子素手执圣贤书背携书筐,两耳不闻窗外事,无心打理闲言碎语。抬头望西边升起的初日,估摸着是时该用早膳了。 “老板,请给小生来份同粥饭点心,谢谢。”墨子矜就近铺子落座,唇齿间流露的尽是温文儒雅。 卷起衣袖,倒上半杯清茶,托起送至唇边轻品。眨眼间十载逝去,他亦长成大男儿模样,有人请他写字作诗赋他便可得百来文钱尚可维持生计,可这般平静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呢。思此,他长叹口气…… 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小村庄血流漂杵,惟有他得以苟且偷生,亲手埋葬了nǎi娘,转而徒步迢迢来到县衙,击响堂鼓,状告吃鬼仙狐。可到头来不过是旁人的冷嘲热讽,只要县城安然无事那还管什么乡下村民,都是些死有余辜的贱民罢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墨子矜恨得红了眼捏碎手中的茶杯,他不过是一介草民拿什么资格报仇,惟有寒窗苦读十载考取功名,他才能平息心中的愤恨。如今他考中乡举只差来春赴京会试方可一举成名。 片刻,小二端来点心,“来哩!客官,您要的同粥饭点心,请慢用。” 他舀起一勺汤粥准备送进口时,四下围满饥肠辘辘脏兮兮的野鬼,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死盯着他,艰难咽下口唾沫,一时食yù全无。也罢,点心留给他们,从小到大墨子矜见惯了鬼魂,最见不惯他们无温无饱。死了万不可当饿死鬼。一群野鬼争先恐后抢夺碗里的食物。 墨子矜闲来无事翻阅三史。 暗处已有小偷贼心泛滥打起他腰上玉笛的主意,一看玉的色泽绝非尘品,等到手可当些银子吃喝嫖赌。趁着书呆子不注意,两小偷火速将他腰上的玉笛一把抢去,分两头窜进巷口。 “小偷!” 墨子矜穷追不舍,小偷却早已逃之夭夭,肠子悔青,心窝袭来阵阵如刀绞的痛,眼泪差点横流而出。笛子可是父母亲留于他的唯一值得留念之物,他对笛子之情胜若自己的生命,如今却将自己的生命伴侣矜儿遗失,他不心痛?抬头望蔚蓝苍天抑住眼泪,狠狠咬牙一拳砸在石墙上。 正当他悲恸不已时,街上沸腾起一阵可怕的bào破声,犹如洪水突发众人恐慌尖叫似无头苍蝇四处逃窜,连方才吃点心的野鬼们亦惶恐而逃。周边摊位倒了一片,些许人因遭他人推搡活活被人踩死在脚下。 墨子矜拦住逃亡的路人,急促问,“外面怎么了?!” 此人并未解答他的疑问,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逃命。 墨子矜冲出巷子,映入眼帘的一片狼藉画面震地他头皮发麻,原本生机盎然的城内,此刻长长的街道遍布了碎物、鲜血和尸体万分刺目,母亲为了逃命而松开孩子的手,弱小的孩子摔倒在地撕声大哭……而这一切一切的根源来自手握利剑的婴儿,明明它是如此小可以说不足一岁,可从它细细的喉咙里发出的尖笑声足以使人震耳yù聋浑身战栗。 “我大宋国子民,竟为区区婴儿折腰,简直懦夫!”墨子矜盛怒,不顾一切冲出街头将摔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入怀中。只消一男儿挺身而出便可制止住场面,那儿还弄得人心惶惶,怕它吃了不成? 婴儿yīn笑着向他们逼近,挥剑,落,剑光冷冽四shè,锋利的长剑向他紧缩的琥珀瞳仁缓缓刺来。 一瞬间鲜红的血如牡丹绽开一朵朵滴落在地,墨子矜紧紧抓住抵来的剑口,剑深深嵌入他的手心ròu,痛的直把眉峰皱。咬牙朝身后的孩子怒喊,“快走!” 孩子吓得连滚带爬逃走。 街上已消了人烟,巨大的一轮烈日照得他头晕目眩,眼前婴儿的身影似水纹晃来晃去模糊不清,清俊的脸庞已无血色,轰地一声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六章 惊堂 “呦,某些人还真是贱的可以,自己犯了错却要他人来承担。什么姐妹情深的,我看都是假的。” 辛阳一阵冷嘲热讽,拿来一颗饱满新鲜的蜜桔,青葱的玉指撕去薄薄的桔子皮,清甜的香气毫不吝啬涌入鼻腔。她亲切绽开美艳的笑靥,给各位姐妹送了几颗稀贵的南城桔。 修竹握住暖酥的手摇了摇头,她明白静坐一旁噎住怒气。 “姐妹们你们猜,方才我经过一殿时都看见了什么?”辛阳一边说一边兴奋地睁大了月眸。 “看见了什么,姐姐快说,不要吊我们的胃口,好让我们也高兴一下。”周围的姐妹竖起耳朵,要知道这一殿可是审判重犯的地儿,进去了可从来没人能活着出来。 辛阳纤手缓缓整了整灵蛇髻上的繁花步摇。 “姐姐快说嘛!”旁边的姑娘忍不住摇她的胳膊催促。 辛阳扯起海棠红的唇笑,“你们可知守在奈何桥旁的老女人,她呀胆子可不小呢,居然在孟婆汤里参了水,害的投胎转世的人忘不了前世的记忆,如今扬州出了个鬼童,害死了数千人,今个儿看是活不了了。” “糟糕!”暖酥腾地起身冲出院门。 “暖酥等等我!”修竹紧随其后,却被辛阳等人拦住去路。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去了,流暖酥只怕是活罪难逃!” “你们!”修竹狠狠划开脚步,拔出腰上的飞纶剑攻上。 一面激烈的刀刃相谈,另一面暖酥马不停蹄奔往一殿,跑得急竟没能留意到脚下有块绊脚石,一头栽倒在地,生生撞破了额角,顾不得疼立即爬起来。 急急赶来,她还是来晚了,诺大的堂前孟婆双膝靡靡跪在地上,洁白的囚服染上鲜明的血红痕迹,遭受酷刑的身体已不chéng rén样。惨叫声灌入她的五官,殿堂微微震动,四五个施刑的青面差役持着锋利的刑具不断鞭笞她的皮ròu。 “nǎinǎi!nǎinǎi!nǎinǎi!”暖酥疯了般挣脱侍卫的束缚冲进去,推开差役,颤抖着抱住伤痕累累的孟婆痛哭,“都是我不好,害你害的好惨!” 那日,孟婆身体不大舒服,她便帮着熬茶汤,趁着不注意她偷偷将锅里的茶汤兑换成水,因她不满有情儿终不成眷属她才要这样做,不曾想自己的一时己yù竟将旁人害死。 差役一拥而上便要将大闹殿堂的流暖酥丢出。 “别碰我!”暖酥以一抵众,手上拿着惟一的武器索魂绳指着他们,恨不得即刻剥去他们的皮抽去他们的筋,最好将他们动过孟nǎinǎi的每根手指细细剁下喂狗,对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屈打成这般,简直不是人。 庄严的堂中央端坐着一尊雍容华贵的躯体,秦广王身穿尚好的紫木槿花纹衣袍,凝起眉宇间尽显王者风范,夹起惊堂木往木案上拍,“肃静!” 差役迅速退去一旁,暖酥松了松紧绷的肩膀,不友善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光转向高高在上的秦广王身上。那便是传闻中处处与五哥针锋相对的秦广王,居于十殿首位,看样子年纪上要比五哥大许多,稳重的面孔不露笑痕,一眼便能量出此人的城府深不可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浩然气度使她莫名感到紧张。 “见了本王为何不跪?”秦广王认得,她是包拯的身边人,正好她自己送上门来省的日后再想法子对付,今日就让她有来无回。他深邃的眼眸闪出诡谲的色彩。 第七章 疯了 气氛渐渐凝重,暖酥挺直了胸膛直视他偏偏不跪下,只有五哥才配收下她的膝盖,其他人等一概不配。 堂前的秦广王已是怒发冲冠,只差抽出火签抛掷于地,便可叫她的脑袋搬家。 孟婆见状惊恐不已,双腿直哆嗦,摇着暖酥手腕,揪着一颗心哀求她跪下。若是不从王命,只恐她的小命难保。 两名差役上前抓住暖酥纤的肩,狠狠按跪在地,暖酥抗命不跪。一把带刺的刑具落在她的腿上,她扑地便跪倒在地。 虽说跪在地上依旧不卑不亢,寒冷的剪眸望着相貌堂堂端坐于王位上的人,扯了扯朱唇冷笑,“今日我来就没想活着出去。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偷换了孟婆汤。” 一瞬间如五雷轰顶,孟婆气得热血直往胸部涌,吐出好大口鲜血。她费尽苦心替她扛下所有罪,心知只要自己受一下皮ròu之苦便可就此了事,秦广王断然不会要了她的命。可如今傻暖酥竟将真相大白。 “不!殿王,您莫要听贱女的一派胡言,是下官做的便是下官做的!”孟婆拖着糜烂的双腿,跪在殿王面前磕头。事到如今也只能狠下心来。 贱女…… nǎinǎi居然唤她作贱女,猛地似有人拿了针刺穿暖酥的心,悲痛地望着nǎinǎi。 孟婆不敢抬眼与她对视,她害怕自己看到丫头伤痛到宛若冰冷寒秋的眼睛便会软下心来,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就都会付之东流。她宁愿失去她这个知心姐妹,也要保住她的命。 孟婆厉声吼道,“贱女,还不滚出殿堂,圣地岂是你能玷污!” 知暖酥者莫过于孟婆,这番狠话说出口暖酥定会扭头逃走,如此便好,也不枉她的一番苦心。 “不!我绝不走!”暖酥含着泪水,她不信nǎinǎi对她这般狠心,“一切都是卑女做的,望殿王明察。”暖酥叩首大拜。 “殿王,一切乃下官所为,与她人无关!”孟婆连连叩首。 “大胆!公堂之上竟敢无视王法,该当何罪!”惊堂木一如秦广王的怒火拍在木案上巨响。 堂下一片鸦雀无声。 暖酥当着所有人的面艰难起身。 她究竟要做什么? 一如寒冬里傲然盛放的梅花挺直了腰杆,仇视秦广王,腿上的血浸透素青羽衣,不怕死讽刺道,“都说一殿王大公无私,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大胆!”秦广王勃然大怒,抽出火签掷在地面,“既然你已认罪,本王赐你十八层地狱游。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发配二殿。” nǎinǎi终于没事了,暖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全身已如半点力气,望着nǎinǎi露出微弱明亮的笑。她是在替她高兴,可为何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差役齐齐上来拖她发软的身子,犹如一条拖往案板的任人宰割的半死鱼。 “暖酥!”孟婆张开嗓子嘶吼,眼泪如瀑布簌簌而落,抱住暖酥不让任何人带走她。 无情的差役强行拉开两人,紧紧连在一起的十指一点点分离,撕地一声手上只剩一块青纱。 “暖酥!” “啊!” 一殿传来女子凄惨的叫声,每一重板落在她身上直接要了命,晃眼足足吃了二十棒,脸色苍白若纸,下半身已无半点知觉,气息奄奄,再发不出一丝声息。 蓦然,贴身黑衣手下火速前来报信,说时迟那时快包拯着一身朴素便装携着四大判官和修竹五人气势如虹破门而入,秦广王见状神情复杂,起身迎接五弟。 “大哥。”包拯朝秦广王大行拱手礼,瞥鸿只见前日还活泼可爱的暖酥此刻躺在案板上奄奄一息满身是血,更叫人恨的是两旁的行刑的差役没能停手,拿来盆冰水将她泼醒接着打。 “猪狗不如!”竟把他的暖酥打成这般模样,修竹似发疯的野兽,红眼持着飞纶剑杀过去和他们拼了。 “住手!”包拯厉声呵住他的剑锋,俊颜怡然似水,由羊脂玉发簪绾起的青丝松软的贴在朗肩上,流露而出的每个动作和眼神都在告诉众人自己与流暖酥毫无关系。 “包拯,你!”修竹气愤地握紧拳头,清秀的脸庞扭曲的不成样,是他苦苦哀求人家来,如今也只有他救得了暖酥,为了暖酥他暂且咽下这口恶气,哼一声收起剑退到一旁。 “希仁,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广王指着包拯身后的四大判官,神色大是不悦,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他的老脸无光。 “大哥在上,希仁并无任何意思?”包拯浅笑,平静看着他。 “你是为她而来的。”秦广王坚定地看着远处的流暖酥,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双眼。 包拯没承认亦没否认。 “五弟倒是沉得住气。”秦广王漫不经心笑了笑,双手背到身后挺直胸膛。 “我今天是为公事而来,方才多有得罪,请大哥宽恕。” “公事?”蹙起粗黑的眉宇,心下多出几分猜疑。 包拯拱起双袖敬天,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自古以来,地府各司其职,定罪必有人证物证具在,刑不可乱施,惟有做到这三条你我才不枉皇天恩泽。可如今,恐怕大哥已经违背了这三条戒律。” 秦广王听完,自知理亏,孟婆失职一案本不由他来断,他也无权对流暖酥动用私刑。此事若是传到天帝耳里,只恐他这顶稀贵的王冠不保。 “你这是在责怪本王手伸的太长,chā手孟婆失职一案不成?”他的话如同长在仙人掌上的刺一根根揉进秦广王眼里,怒得挥袖背过身去留下一座雄威的山背。 “弟不敢。”包拯拱手作揖。 “孟婆你可以带走,但流暖酥不行。” 秦广王的声音是那么冰冷决绝,决绝到立刻将她处死,没有任何值得商量的余地。包拯愕然瞪大双眼,他真的没能力救出他心爱的女人吗?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真要眼睁睁让人剜去心头ròu一声不响吗? 不!深渊里的睡狮沉眠了太久,是时候打破沉默醒来,睁开竹叶般明澈锐利的眼眸,“对!流暖酥不能带走,不过,今天我要带走的人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包拯不顾一切繁文缛节,紧紧将她箍在怀里不让任何东西任何人伤及她的一根寒发,手里执着剑决然走出一殿,今天若是谁敢阻拦他定斩不饶! 他发誓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宁静的包拯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疯了,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堕仙女子。看到这里秦广王不由仰天大笑,这出戏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了。 第八章 新婚 一路上包拯抱着暖酥不喘一口气的跑,他高兴地破涕大笑,用下巴亲密摩挲她的香颊,一如往常的美好。对着怀中恬静睡着的她说,“暖酥,我成功做到了,很快我们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永永远远在一起不分开。” 他说过对她负责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尽管前几世他很遗憾没能做到,可他终究还是做到了,虽然这一刻来得晚了些,可他一点不后悔。他爱的女子终究躺进他的怀中幸福微笑。 “醒了吗?”男子焦急,来回踱着步伐。 梦里暖酥痛苦地蹙起眉头,听见男子和女子在对话。 “没醒,还是老样子,流了很多汗。”女子无奈摇了摇头,替她仔细擦去些额上的汗珠,不免心疼她那日的行为,为了她自己连命都不要了。 直到十五,她才勉强醒来,醒来时耳边只听见些敲锣打鼓和鞭pào的喜庆声音,头还是晕晕的,正疑惑是那家有喜事了。低头只见自己身上穿着袭金绣鸳鸯纹红霞帔,铜镜里映出一张施了晶莹粉黛的绝美薄面,唇上点了妖艳的嫣红色,孟婆正在背后为她梳头。 暖酥颤抖着嘴唇问,“nǎinǎi……我这是在做梦吗?” “和做梦差不多吧。”孟婆替她高兴。冥界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的喜事了,她能亲眼看着这丫头出嫁心里虽说是高兴的,但不知道怎的心里有些梗塞难过。 梳妆台上安放着一顶缀满奇珍异宝的凤冠,温和的光芒隔窗撒在凤冠上闪耀出刺眼的光泽,如同做了个美梦,她心里渴望的一个美梦。 “nǎinǎi,帮帮我,我不嫁!”暖酥转身紧紧抓住孟婆的手,惊愕的眼里灌满泪水。 “傻丫头,尽说傻话。”孟婆以为她是在寻人开心,说,“你要明白五殿王的用心良苦,若不是那天他脱口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恐怕你早已魂飞魄散了。这桩婚姻荣得九殿联名奏请天帝赐的婚,是从古乃今从未有过的殊荣,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她高兴地挤出眼纹。 一时间暖酥木然似一块木头,净坐着愕地说不出半句话,睁着一对墨黑的眼珠子,泪水直掉。她从来只把五哥当作哥哥,从没想过要嫁给他。她该怎么办? “丫头,大喜的日子怎么哭了?”突来的状况孟婆措手不及,扔下木梳,急忙抽出衣襟的手帕给她擦眼泪,慰问她身体那儿不舒服。 “我不嫁!”暖酥放声痛哭,哭得梨花带雨。 孟婆沉默良久,开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爱他吗?” 一旁的红烛明亮。 暖酥斩钉截铁道,“不爱。” 她不想成为一般的女子,她想追求自由和爱情,不想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子成婚过着将就的日子。虽然五哥会一辈子待她好,保护她不受到半点伤害,可这些再好她通通不要。 孟婆看着她仿佛看见从前的自己,也是这般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子,反抗到底她投了江一了百了。 第九章 爱恨 “这都已经过了吉时,新娘怎么还没来?” “该不会是逃走了吧?” …… 宴席上的宾客已经等得很是不耐烦。 秦广王静静看着包拯在他眼中焦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捧起鸟纹金爵细细酌了一口美酒,闲来无趣,与一旁的楚江王打赌,“我赌新娘必定不来。” “那倒未必。”楚江王不痛快地合了合眼,平日里因争权夺利与他相处的不大好,视他为眼中钉ròu中刺还来不及,“你若赌赢,本王将玉帝赏赐的夜明珠送予你。” 按说殿王品级楚江王位于第二,可谁人不知这楚江王最得天帝心。 “二弟可别后悔。”秦广王敬他一杯酒。 包拯不忍见他人将自己的妻子当作赌注玩乐,他坚信暖酥一定会来,至于这么久不来想必是和孟婆聊过了时辰。他穿着一袭黑玄色蹙金锦袍,独自离开殿堂,亲自前去接见她。 包拯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叩响房门,里头传出一道声音,“进来。” 掩住心中暗暗汹涌澎湃的喜悦推开房门,只见屋内明亮整洁,孟婆端坐着似乎在等他,却不见暖酥的身影。顿时胸口袭来锥心刺骨的冰凉,如画的眉目染上浓烈的悲痛,心下大概已经明了,她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五哥对不起,是暖酥负了你。一直以来我只把五哥当作亲哥哥,你对暖酥的好今生今世无以为报。那夜,你我之间并无发生关系,哥哥是知道的,又何来对暖酥负责一说呢?哥哥不必深感愧疚,暖酥不值得哥哥这么做。一人做事一人当,暖酥走后,请哥哥务必答应暖酥最后一件事,不要怪罪孟婆nǎinǎi。哥哥不必为我牵挂,愿哥哥安康。” 晴空万里的天,转眼电闪雷鸣,燕归去,风雨凶。殿堂中的宾客似是观看了一出极无趣乏味的笑话纷纷散去。 恐怖的天似要塌下,豆大的雨滴宛若冰雹砸在屋檐巨响。红烛燃成一滩冰冷无情的水,撒满寂寞的阎罗殿只剩他一人,屋外风雨大作。 突然,他疯了般冲出殿堂跑进竹林,他知道那里残留着她的影子和气息,她可爱的笑宛若在眼前从不曾离去,他伸手抚摸她细嫩粉红的脸庞。她说过最爱阎罗殿,她说过最爱里面的南竹林,正因她的喜爱,他像个傻子细心呵护每一根竹子,就像细心呵护她一样,甚至连落下的片片竹叶他都视作珍宝不舍得扫去。 这些都在告诉他,她对阎罗殿的爱多么深多么厚,可为什么…… 新婚之夜,最终她还是抛他而去。 即使将她捆住,她还是会…… 雨丝无情,抽打在他凄美绝lún的脸上,黑玄色的衣袍落去一层光鲜的色彩,痛在心尖燃烧,挥舞手中的长剑,剑光凛冽,划断了不知多少根坚韧如磐石的青竹,痛饮下不知混杂了雨或是泪的jiāo杯酒,悲凉至极。 他仰天大笑,无奈下将愤恨的剑端指向电闪雷鸣的天,问,“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他怒吼宣泄心中的不满。 几生几世,你我终究有缘无份?一个人的jiāo杯酒,还叫jiāo杯酒吗? 红颜薄情,郎多情,夜里风雨大作,郎恨天地无情人无意。爱恨绵绵,雨不绝。心凉意凉情凉…… 第十章 姐姐 一路顺风顺水,身后并无人追来,暖酥自然而然逃到人间。 没来这儿之前听孟nǎinǎi口中的人间是个十足美的地方,不论是神或魔只需来过一次就都会留恋凡尘,可万万没想会美的如此不真实。 深山俊峡,古木苍翠yù滴,两岸青山连绵,湖面回清倒影,一些蒙蒙雾气遮了眼,湛蓝的天挂着几片稀薄的白云,每一口清新空气犹如清凉的薄荷扑进鼻腔。 “这便是人间。”不由得感叹。 此次出逃并未来得及收拾行囊,身上的绯红色霞帔亦没来得及换掉,肚子饿的直打咕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顺手摘下树上的几颗新鲜野果,往身上擦了擦,送进口中咀嚼,“真好吃。” 她这一走,一来是为了灭掉祸害人间的鬼童,将功抵过。二来,还没作长久打算。她一走,想必伤透了五哥的心,还有脸回去吗?况且是玉帝赐的婚,她违的可是天命,地界岂有她的容身之处? 若换作她,新婚之夜让新郎给跑了,她定当肝肠寸断以头抢地耳。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啊!”浩大的余音回dàng崖谷。 从天而降的异物坠入湖面,zhà开巨大水花,竟溅了暖酥一身。惊奇是何方妖孽,悄悄拔开锋利的桃花剑,轻蹑猫步,仔细盯着水中的怪物半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 “人!” 救人要紧,暖酥跃入水中将那人从水中捞出,游上岸,他背上竟背着一大筐沉重的书,可惜全湿了,暖酥替他摘了丢去一旁。仔细瞧他的脸惊呆了,竟生的美如冠玉,唇珠水润生动,适合极与倾国倾城的美女相媲美。 平日她虽学到的东西不甚多,唯独吹气疗法她懂得,正好学以致用,也不枉平日四大司的教诲。将他固定于一块平整的石块上,以手按揉胸口数下,吐出一些水来,撬开他的口,以嘴贴合嘴吹气。 反复几次,不见甚么动静。暖酥心里很是郁闷,不想下一刻他睁开眼来,浓密如黑羽的睫毛刷了刷她的眼生痒,一双桃花眼宛若宫廷匠师耗尽一生雕刻而出的般,映入她的眼帘。一双眼,似醉非醉,水汪汪若天池水,黑白并不分明,朦胧如月。 莫名其妙她的心中顿生一股温暖醉意,就好像第一次吃到琼脂糕,那般心动的味道。 他连忙推开她起身,脸上浮现一抹羞涩红晕,不敢与之对视,拱手作揖,“在下墨子矜,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这那儿算得上救命之恩,不足挂齿,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从上面摔下来的。”她望着崖顶,捧起脸庞,好奇眨眼睛。 “我……”一言难尽,墨子矜收了收衣袖,看着姑娘一身红嫁衣面红齿白怪不真切,可是出逃的新娘?崖谷之内竟有这般美好娉婷的女子,不似凡人倒像极了仙子。蹙起眉宇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喜悦地喊了声,“姐姐!” 第十一章 结拜 “什么?姐姐?”暖酥噗嗤一声大笑,“也好,一路上独自怪寂寞,多一个人做伴多点乐子,以后你就是我流暖酥的义弟。喏,流水剑送你。”摘下别在腰上的另一把靛蓝色水纹剑递予他。 临走前孟婆赠予她一对桃花流水剑,桃花剑自己留着,流水剑给弟弟防身。 “不是……暖姐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墨子矜着急笑。 暖酥摩挲下巴,上下仔细打量他几分,霍然开朗,“我想起来啦!你是十年前村庄里吹笛子的小男孩。好小子一晃眼居然长这么大这么英俊潇洒。”暖酥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深受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墨子矜颇有些不自然,可既已认她作姐姐,又有何不自在呢?世上已无半个他的亲人,如今有个姐姐,应真心真意相待才是。 “你等着。” 暖酥神神秘秘不知跑去那里,回来时手上多了两片荷叶和几根树枝。 拉着他的手跪苍天大地,手执树枝作三香,异口同声发誓,“苍天在上,天地作证,今日流暖酥、墨子矜结为姐弟,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互相关心,同心同德。” 一拜苍天。 二拜大地。 姐弟对拜。 荷叶盛水,以水代酒,滴血为誓,歃血为盟,此生此世互为亲人不离不弃。 “暖姐姐!” “墨弟!” 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两人找了块地儿,生出团旺火,坐下好好叙一番长旧。 十年前她身为勾魂使者,亲眼目睹一场血腥风雨,亲手送了nǎi娘最后一程。好在苍天有眼,像nǎi娘这般好的人终有好报,上天享了清福。 “如此便好。”他亦安心。 “我有个疑惑,那种境况下为何墨弟能淡然吹响玉笛呢?”她思起那日,永生难忘他的笛声,那般凄凉婉转,扣动心弦,催人泪下。 “nǎi娘说过,只要每遇危险,吹响玉笛便可化险为夷。”想起nǎinǎi的叮嘱,他的口边是淡淡的笑。 “这么神奇?”睁大墨黑的杏眼。 地狱的宝物可谓是看得她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比方孟nǎinǎi发上的灯笼木簪可变大变小成器杖,五哥发上的羊脂玉发簪可划破世间万物堪称无所不能,而她的一对桃花流水剑亦称得上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倒是没见过能化险为夷的宝物? 墨子矜耸肩长叹一声。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了?”暖酥弯下两条细细的柳眉,伸出掌心抚摸他饱满的方额。 “如果玉笛在,我真想给暖姐姐吹上一曲,只可惜……可惜那玉笛已被盗贼抢了去。”俊秀的眉目尽是浓郁的悲伤,一日不见他的玉笛矜儿度日如年,难过涌上心头。 “臭盗贼竟敢偷我墨弟的宝物,往后让我遇见看不一剑结果你!”暖酥怒地拔剑,红衣飘飞,柔和的粉色刀光闪烁,似有千万朵浅浅桃花随风翩翩而舞,茂密的古树瞬间秃了顶。 墨子矜望着她婀娜的身姿,叫他迷了眼,心头燃起暖意,久违的感觉袭来浑身舒畅。即使是考中乡举他都不曾感到的快乐,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 第十二章 妖孽 火堆熊熊,捕来的新鲜水鱼烤出了香味。 “你是说你被追杀了!”暖酥一边烤鱼,震惊地睁大眼睛,人间竟有如此凶险之事,直叫她大开眼界。 “嗯,也不知是何许人追杀我,被逼无奈我才落了崖。”想来心有余悸,墨子矜幸得她相救,否则早见了阎王。素来他与人相处和平,身上并无可觊觎的财物,不知杀手怎的盯上他。 她伸手向火堆边取暖,“往后你有何打算?” “此次我出行的目的是为了寻回张家府遗失的男童。” “什么男童?!”暖酥问他,底下的手因紧张死死握住刀柄,脸色翻云大变,放出冷冽目光。 墨子矜干笑两声,细细抚摸左手掌心留下的一道一字剑痕,慢慢叙道,“说来那男童可神了,生来不久就能落地走路开口说话,并且喜好锋利的刀剑之物。” 果然!暖酥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绽开一个宛若寒雪腊梅艳丽的笑,“久闻,正好想见见那神奇的孩子,我们走。” 墨子矜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心里反倒特别高兴,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天明,熊熊的火堆燃烧成一堆灰烬,天空中的一轮皎洁明月渐渐淡去,湿淋淋的衣裳干的差不多。两人踏上一段未知的迷途。 “暖姐姐,等一下。” 暖酥回头,只见他收拾着些烘干的史书。 “收拾他们做什么?”她不解。 “暖姐姐有所不知,来年春天我将赴京考试,这些书可是我的命呢。”他珍视如宝。 “书呆子。”暖酥浅笑不多做理会,紧握着桃花剑继续往前举步,砍断许多碍路的树藤。她能感到崖底的妖气咄咄,当务之急是从崖底上去,待久了对她不好。抬头望山崖太过险峻爬上去显然无可能,只好另觅出路。 “墨弟。”暖酥猛地回头,身后空dàngdàng只剩她一人,头顶上的乌鸦盘旋着发出凄凉的叫声,墨子矜消失了。 “可恶!何方妖孽竟敢抓走我墨弟,给老娘滚出来!”暖酥彻底恼了,怒吼一声响彻云霄,忍无可忍,火气直往胸上涌,才一日不到她可爱的弟弟就出了事,她还算那门子的结拜姐姐。 点来一支火把就要将此方圆几里地全烧了。谁人敢动她墨弟一根寒毛,她就毁了他的乐园叫他安无宁日。 “姑nǎinǎi,别别别!”躲在千年松木里的老头子急得现出形来,握住她的手求饶。 暖酥甩开他纠缠的手,一张精致脸庞冷艳无情,愤愤道,“哼!老头儿,你要是不说出是什么鬼怪抓走我弟弟,我就把你的老窝烧成灰!”拿着火把威胁他树皮一样的老脸,烈焰在他脸庞上飞舞蔓延,烧糊了他的白胡须。 千年树妖吓得曲了双腿,闭紧双目,“我说我说!” 暖酥撤去火把,他才敢坐在石子上喘气。 “算你识相。”暖酥双手环抱胸前,从鼻子里哼出一道气,平日里她温柔似水婀娜多姿,谁人不知?今日是迫不得已,才显出真本xìng。 “请姑nǎinǎi务必答应老生,且饶了那小妖一条命。我才肯带姑nǎinǎi去找那妖精。”他理了理白胡须。 “看心情。”暖酥冷言不想多费口舌。 “请。”老妖领着她前去。 第十三章 鸳鸯 山中洞口,长满青苔的石子有些滑溜,暖酥提起红裙裾慢慢跟在千年树妖身后,手中的剑握得紧紧,提起十二分精神盯紧他。这种境况,谅他也不敢妄动,下边可是急湍的瀑布。 静谧的洞口内清脆的水滴嘀嗒落在小坑洼上,湿润的两侧岩壁挂了一排灯盏,散着微弱的荧光。渐入,一股奇异的芳香涌入鼻腔,暖酥难过地皱了皱鼻子,只恐这股浓郁的香气有dú,警惕拿袖口捂住鼻子。 老妖似是察觉到她的举动,喃喃自语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哈。”摸了摸长胡须。 “在嗦,信不信姑nǎinǎi我一剑结果你!”暖酥的剑冷冷落在他的脖子上,紧绷着一根神经她可没那么好的闲情雅致谈笑。 老妖乖乖合了嘴,皮笑ròu不笑小心翼翼推开她的剑,继续往前走。 拨开一卷透明的水晶珠帘铃铃细碎,迎耳而来的是女子一声声愉悦的笑声,弥漫而来的雾气冷的出奇。巨大的池水中待着一男一女,笑容可掬的女子拍打着水花,肌如凝雪,眸若星光。 墨弟抱紧赤白的身体拼命躲着,那女子娇声嬉笑冲他游去纠缠不清。 鸳鸯浴? 是可忍孰不可忍,暖酥唰地抽出桃花剑冲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一剑架在那妖精柔软的香脖子上,丢给他衣裳。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声怒吼,池中zhà出一只丑陋狰狞的青蛇精。 “哼,原来是条小蛇精。”暖酥轻松一笑,小妖不足挂齿,对身后的他慵声道,“墨弟只需躲在我身后看戏即可。” 运剑,锋利的剑缓缓划破迷雾,隐隐可见运升而出的深厚内力,变幻出千万朵浅色桃花瓣。墨子矜最熟悉不过,划出一步,柔和的桃花随她的嫣红色衣裳翩飞,刹那间密密麻麻的花瓣如箭如匕如雨shè向青蛇精,壁岩千疮百孔。 撕声痛喊,吐出一口黑血,青蛇精伤痕累累跌入池水中,化成一条青翠的小蛇。 暖酥挥剑就要将青蛇砍成两半。 老妖挡在刀口前,苦苦哀求,“姑nǎinǎi,您不是答应老生饶她一条命吗?” “饶不饶她,可不由我说了算。” 老妖哀求的泪眼投向墨子矜。 子矜俊美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似是叫空气抽走了,唇舌发白,有气无力替她求情,“暖姐姐,且饶了她吧。” “既然我弟都这么说了,那就饶她一条蛇命,不过没有下次。”噌地将剑刃收回剑鞘。 “小伙子!”老妖惊呼一声。 “子矜!” 他终是双腿站不住晕倒了,暖酥抱紧他的身体,急得眼泪夺眶,摸摸他的脸冷得慎人,手脚慌乱不知所措。 “那儿有张床,先他扶上去在说。” 她害怕他会出事,本来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体弱,根本经不住一来二来的折磨。要是出了事丢下她一人怎办,凭她一己之力又怎能寻得鬼童,怎能弥补她犯下的弥天大罪? 第十四章 讨厌 几日过去,墨子矜依旧病恹恹躺在床上不见何动静,暖酥十指握住他纤细如竹的十指,片刻不离守在他身边,一颗心悬在喉咙里极难受。 “姑娘,休息一下吧,你都几日未合眼了,如此下去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只怕吃不消呐。”青蛇精善意劝暖酥。 她已恢复成女子的妍丽模样,手上端着一碗参了她的蛇血的yào,自己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暗黄黄的不似往前的红润有光泽。多亏恩公相救她才捡回一条小命,如今恩公却因她昏迷不醒,她真是罪该万死。 老树妖坐在石椅上长长叹息,指着青烟的鼻子狠狠责骂,“你呀你,还真是让鬼迷了心窍。” “我……我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听一小狐狸说只要吸了四阳人的魂魄就能法力无边。”青烟愧不成声,连连掩面抽泣。 “好了!事已至此,你不必在说了。出去吧,让他安静安静。”暖酥静静地亲着他的手。 两人面面相觑,一起走出洞口,洞内安静的只剩嘀嗒清脆的水声,只剩暖酥一人。 “你不是说过等来年春天,要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吗?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家弟弟可是要当状元的人,怎能赖在床上睡懒觉呢r /> 暖酥生气地咬了下嘴唇,故意打去他的手,“讨厌,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寻人开心,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 墨子矜害怕着急地握紧她的手,两条秀丽的眉毛皱成齐齐的毛毛虫,解释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子矜知道,每日每夜都知道,每时每刻都知道,姐姐最疼我。” 暖酥见他可怜巴巴的一字眉和水汪汪的桃花眼,一颗心跟糖果似的软了下来,惹得她笑出声。 朝晖似天然的粉黛涂抹在她姣好的脸庞上,她的笑好看且晃眼,不由得让他紧随她曼妙的步伐发出开怀的笑,洞外的鸟儿仿佛也跟着一起欢声唧唧大笑。 “我送你们出山崖吧。”青烟轻柔一笑。 两人相视一眼,不知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们莫不是信不过我?”也难怪,青烟明白,她害得他们如此,怎能奢望他们信。 “怎么会,青烟姑娘的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意我们心领了。”墨子矜紧紧牵着暖酥的手。 暖酥顾及他的身体刚恢复,走太长的路只怕身子吃不消,朝青烟道,“我们走吧。” 第十五章 艳福 青烟往手掌吹出一口烟气,地面浮出一朵厚实的祥云,暖酥小心搀扶他上去,紧接着自己也登了上去。嗖地祥云缓缓升上了崖顶,凉爽清风阵阵徐来,站在高处往下看崖谷又是一番好风景。 “走了。”墨子矜不舍挥手道别这片苍翠yù滴的风景。 她缠着他的手,仰头问,“墨弟可是喜欢这里?” 她很喜欢,初次来时她还误以为这里是仙境,山好水好人也好。 “不,我不喜欢。“他坦诚盯着她,双眼异常明亮,“我喜欢的是我们在一起经历过的一点一滴,这里是我们开始的地方,等我们老了,我想和暖姐姐一起来这里,好吗?” 她想也没想,幸福地依畏在他柔软的肩头上,脱口而出,“当然好。到时你成了老头子,我成了老太婆,我们两个就来这里度过余生。” 青烟望着他们相亲相爱的场面,嘴边挂着浅若薄纱的笑,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这个……”青烟看了眼暖酥,难为情递予墨子矜一个红色撒花锦囊,“还望墨公子收下,遇到危险时方可打开。” 墨子矜畏畏缩缩好不痛快,站在一旁观察暖酥的眼色愣是不为所动。暖酥倒是解风情的人士,明白不可辜负姑娘的一番用心良苦,爽快接过,“我替我弟谢谢青烟姑娘。”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两人抱拳道别。 青烟望着他们渐行渐远消失眼里的背影,眼泪簌簌直落。 “人都走了,该忘的还是忘了好,这样对你对他都好。”老树妖抱紧她的双肩安慰。 她默默流眼泪,自问,“真的能忘吗?” …… “我的弟,艳福不浅嘛。”路上暖酥乐呵呵勾搭他肩背,为自己有个长相妖孽的弟弟高兴骄傲。 “姐姐莫要拿弟弟开心。”墨子矜撇过头去,嫩嫩的脸颊染上两片酡红,似是喝醉了酒。 “我没开玩笑,人家青烟姑娘真心喜欢你,你不会是看不出来吧?”暖酥准备好大肆嘲笑他一番。 真是如此,那他还真是块不懂风情实实在在只知读书的木头。 墨子矜挠了挠后脑勺,勉强道,“也不是说看不出来,而是我对她实在是没有一丁点感觉。” 她好奇问,“当真一丁点感觉没有?”眼神仿佛在打量猴子。 墨子矜小鸡啄米般坚定点头。 猛地,暖酥拍腿大笑,“我的好弟弟,她都脱精光摆在你面前了,你怎么好不知风趣,姐姐我严重怀疑你是否是真男儿?” “我是不是真男儿,在洞内你不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墨子矜嘀咕一句耍起小家子气,走在前头不理她。 “喂!好你个墨子矜,你什么意思?”暖酥追着他喊,这句话听着怎生怪里怪气,更像是在说她占了他的便宜。 想起洞内丢衣裳给他的缓缓一幕,子矜叫水浸湿的姣姣身姿,柔美与刚健并存,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口若含朱丹,眼神迷离若天宫无邪玉兔。暖酥不由得脸红耳赤,心跳加快,大口大口吸气吐气。 第十六章 小偷 “只要穿过这片树林便是闻名天下的东京城了。”子矜异常兴奋,来年春东京将是他梦想成真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暖酥质疑他又不是神仙。 “看地面。” 暖酥仔细端详地面良久,愣是看不出究竟。 “笨!”子矜举起流水剑敲她的脑袋,解释道,“路边的野草本来长得很茂盛,可因为很多人的踩踏才会露出光秃的土层。还有那边的几户人家,竹竿上所晾晒的衣物,正是东京城才有的镜花纹。” 暖酥不屑长咦了声,“没想到我的弟弟,观察女人的衣物时还挺仔细入微的麽。” 被她这么一说子矜满脸通红。 暖酥捏了捏他水蜜桃一样的脸颊,“真可爱。” 趁她走在前头不注意,他暗暗嘀咕,“大坏蛋姐姐,就知道欺负弟弟。”他委屈地皱了皱下巴。 “谁叫我是你姐姐呢?”暖酥转过头冲他俏皮眨眼睛,“傻墨墨还不跟紧了,别把自己弄了才好。” 上次的意外还不够,她可不想一股脑瞎折腾,况且她的仙根断了七八层,她早已不是什么仙人,小法术勉强能施来玩玩,大法术她就怂了。 “姐姐,待会儿我们到了城里,我带你去好好玩一下。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只要你想就都有。”墨子矜与她肩并肩而行。 “真的?比地狱还好玩儿?”她捏紧了手心,心潮澎湃。 墨子矜嘿嘿一笑,“地狱我倒是没去过,不过东京城真是个好玩极的地方。我光说你肯定不信,等下到了你自然会信并且会喜欢上东京。” 暖酥双手环抱胸前,不满问,“我喜欢不喜欢你那么肯定?谁给你的自信?” “知你者莫过于墨子矜也。”笑里藏花。 果不其然,过了新宋门这小丫头便欣喜若狂,完全无视了弟弟的存在,眼里只知吃喝玩乐。 “哇哦!真漂亮!”她兴奋地直跺脚,只要是眼见的东西她都能上前摸上一摸碰上一碰,新奇的像个豆蔻的小丫头。 子矜摇头笑,只得更紧她。 她蹦跳着穿过人群,趁人家不注意拿来两串糖葫芦。 “你刚才做了什么?”子矜直视她,脸色yīn森有些可怕,他向来最看不惯小偷小摸的行径。 “我什么都没做。”她可怜兮兮弯下柳眉,把手里的东西紧紧藏在身后打死不承认。 “我都看见了。” 子矜费力掰开她的每根手指,她反而越握越紧,她心里真的很想很想要这两串红色晶莹漂亮的东西。 直到掰得她雪白的手指出现红斑,她才松开手。嘟着嘴生他的闷气,“某人明明说好带我玩的,可结果呢?”不由得“呵呵”讽刺两声。 被她这么一说,墨子矜拍了拍胸膛,“我墨子矜说到做到,一定带暖姐姐玩。只是姐姐,人间和地狱不一样,不是你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拿,方才你的行为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第十七章 擂台 他的话着实伤人,暖酥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问他,“你说我是小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姐姐莫要伤心。”他意识到方才的话实在是不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当姐姐是小偷,论起来一切错都应归于他,“都怪弟弟无能。” 暖酥见他英俊的脸庞落满哀伤,不免心疼,“好了,好了。” 她狠下心亲自将手里的两串糖葫芦还予那商贩将功补过,还向他发誓以后再不做这般小偷的行为。可他依旧闷闷不乐着一张脸,一直唉声叹气自己的无用。 “我都这样做了,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暖酥百思不得其解。 “我从没想要怪姐姐,是弟弟没用,没钱买得起糖葫芦给姐姐吃。” 寻得弟弟不快活的原因,暖酥瞬间开怀,“钱,你是说钱?弟弟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她按了按手中的桃花剑转身就走。 “暖姐姐,你上那儿去?等等我。”墨子矜挤进人群跟紧她的脚步,他害怕得要紧,姐姐千万莫要做出什么事才好。 热闹的围观人群里竟有个活生生的男人像是废物一般被砸在地上,人群纷纷让出条道来免得砸伤自己,活生生的男人摔在硬硬的砖面上当场昏厥并且鼻青眼肿。砸人的家伙衣冠楚楚站在擂台之上,他正是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二皇子赵柽,趾高气昂喊道,“还有谁!” 赵柽因在皇宫待久了不免生出无聊,于是想出来透透气玩上十日半月的,所以就在都城内设下擂台,倘若有人能打得过他,赏赐黄金百两。 只是天底下谁人不知赵柽的暴戾恣睢,倘若真有人赢了他恐怕小命不保。 “我来!”暖酥轻功一跃,鲜红的衣裳如枫叶翩飞,登上擂台。 赵柽根本没将她放进眼里,婢女端茶上前,他细啜慢饮一口只有皇帝才能喝的绝佳龙凤茶,拿起丝绸的手绢儿仔细擦着每根金贵的手指,一眼没抬便开口奉劝她快些滚,“我赵柽从不打女人。” 暖酥从鼻子里哼出一道气,最讨厌这种看不起女人的男人,冷笑,“姑nǎinǎi我也从不打男人。” “暖姐姐,你快下来!”墨子矜在台下喊,焦急似热锅上的蚂蚁。 “识相的还不快滚。”赵柽慵懒奉劝她最后一句,他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你该不会是不敢和我打吧?”暖酥嘲笑他。 赵柽刚毅的脸庞布满yīn霾,“好,既然你想死本皇子成全你。量你是个女人,允许你拿剑同本皇子打。” 赵柽扔了手绢,懒懒散散站着,没作出对打的姿势。 她刷啦一声缓缓拔开桃花剑,日光下剑闪烁出银色的光。 铜锣“”地一响,武士高喊,“比武开始!”台下鸦雀无声,强烈的目光齐齐集中在台上的两人。 微风吹拂她的青丝,她冲上前从他背后进攻,动作轻盈如行云流水。 赵柽背对她,背上仿佛长着一双锐利的鹰眼,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股掌之间。使出侧踢犹如唤来狂风海啸,狠狠扫过她的脸庞,她迅速往后退数十步,退到边缘险些失足跌落,幸而站稳脚跟。挥起桃花剑猛攻,剑快的旋风般看不清影子。 “好快!”赵柽意识到眼前的对手恐怕不容小觑,集中精力抵挡四面犹如万箭般的攻击。 第十八章 比武 她的剑不长眼,一瞬间快要割破他英俊的脸,他伸手抵住快要砍来的剑,锋利如蛇的刀口一点点往他细皮嫩ròu的脸靠近。 因男人的力气过大,暖酥很是吃力。 不料,他趁机一躲,桃花剑落在刀架上,瞬间架子碎成四半。倘在前一刻落在那家伙的脸上,想必脑浆直溅。 赵柽不甘示弱,攥紧暴怒的星拳嘎吱响,狮子般狂吼一声,挥拳冲她打去,吓得台下的小孩哇哇大哭。 暖酥掌心抵住他万斤的重拳,他怒着一双杀气腾腾的鹰眼,一秒不放过攻击她的机会,一招一式,快若飞泉瀑布,狠若千年寒蛇,准若战场火pào,势不可挡。 暖酥抵挡他的攻击很是吃力,额角冒出些豆大的汗珠。不愧是久经战场的家伙力量非凡,眼见满箱黄金将要落空,无奈下暖酥施了点小法。 赵柽莫名其妙惨摔在地,暖酥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直叫人目瞪口呆,底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好!好!” 赵柽不可思议看着红衣女子,堂堂当今皇帝的二儿子、赤手空拳击退辽寇的大将军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她笑得朱唇渗蜜,墨黑的一剪眸仿若载满了水星,明亮且深不可测,美丽的令人心惊胆战,他晃了眼,叹道:“仙子,好美……” 赵柽愿赌服输赏赐她黄金百两,神色温和,风度翩翩,问,“敢问姑娘芳名?” “自古好汉不留名。”暖酥脸色无丝毫柔情,将剑握在正中央抱拳,携着一箱的黄金就要一走了之。 赵柽急忙快步挡住她的去路,“想必姑娘也累了,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我回府稍作休息再走不迟?” 暖酥本想冷言拒他,她可没闲情雅致。 不想墨子矜吃力登上台来,握住姐姐的双肩,关心问,“暖姐姐,你没事吧?”上下左右打量有无伤势。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姐姐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呢?”暖酥紧紧握住他的手,笑容明朗若虹,眼里只有他一人。 一旁的赵柽暗下握紧了拳头,危险地眯了眯眼。他若想要一样东西即便是天上星云中月没有一样他是得不到的,他发誓迟早有天她会成为他的东西。 好戏终了,人走鸟散,擂台上只剩他和她。 “墨墨,我们有好多好多钱,开心吗?”暖酥高兴摸着满箱烫手的黄金,拿起一朵黄金咬了咬。 “暖姐姐,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再不能随便乱来,知道了吗?”墨子矜蹲在她身旁,今日她招惹的可是恶名远扬的赵柽,往后还不知他会怎么对她,只怕凶多吉少。 “知道啦。”暖酥掐掐他白嫩嫩的脸,“以后我要是乱来,你就用家法伺候我。” 他笑,“弟弟可不敢。” 姐姐打败的可是京城第一将军,他只是一手无缚鸡力的书生怎能动得了她的一根寒毛。 第十九章 命薄 暖酥蹙起亭亭秀眉,双手jiāo叠环抱,不很理解他的行为,明明是他唉声叹没钱,她幸幸苦苦替他赢来钱,可他倒好,终是要将整箱金灿灿的金子送回给人家。 “请务必送到皎安阁,谢谢。”墨子矜从荷包里摸出一些碎银子递给拉牛车的大爷。 两人目送大爷悠悠离去。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墨子矜看她一脸愁闷之色就知了她心中的小九九,他也是身不由己,逃脱不了世俗的牵扯,立在秋风中苦涩作笑,“人生若是事事尽欢,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好。” 钱多会引来麻烦,没钱又会自寻麻烦。人生似戏非戏,那有尽欢时?罢,惜当下,后事留人预知。 “走!弟弟带你去浪。”墨子矜拉起她柔软的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强行拉着奔往各大商铺买买买。 先是李家衣铺,量身选做两套样式清新淡雅的裙子,换去旧红衣她变了个人似的。 “墨墨,好看吗?”暖酥在他面前缓缓转了一圈,淡青色的裙裾翩翩。 那时她也是这般,新穿了一袭素青色羽衣裙,在五哥哥面前转了一圈,拉起他的大手兴致勃勃问,“哥哥,你看,暖酥可好看?” 墨子矜眼前霍然一亮,犹如开亮的天窗。她的容貌本就清新脱俗,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不同于凡人,在着上碧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色的襦裙,更显仙气十足。发自真心赞叹,“好看极了!天上的仙子都不及暖姐姐好看。” “就你小嘴儿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暖酥就喜欢他的耿直,宠爱地捏捏他圆润的鼻子。 “老板,这两件都要了,麻烦给我包起来,谢谢。” 墨子矜只管拿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只需吃喝玩就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人开开心心走在街市上。 “我们去那边!”暖酥说着就往虹桥跑去,立在桥中央,凉爽的风儿拂面,桥下的水波粼粼载着船只迎东面漂泊,她招手喊他,“墨墨,快来!” 暖酥从未像今日这般快乐过,吃好吃玩好玩的,自由自在不受丝毫拘束,若是可以她真心希望什么都不要就和子矜永永远远待在人间,幸福快乐到老去的一天。若是如此便好了…… 桥下有fù女提着木盆结队成双,头裹花斑的水蓝纱帕蹲在岸边搓衣,闲聊家常,全然没注意到桥上的人,暖酥嘘声示意墨子矜不要出声,她听着有趣的很,想多听一会儿。 “我跟你说呀,传说地府的包拯大人新婚之夜未过门的妻子便死了,红事办不成反而成了白事。”fù女嚼舌根,手中的棒子不断捶搓衣裳。 另一fù女听得若有其是的样子,啧声感到惋惜,“啊,未免也太不吉利了。” “就是,那女的真是命薄,死了就算了,天帝怪罪下来,害的地府发了洪水,千千万的鬼魂就在一念之间没了。”fù人愤慨。 墨子矜伸手在她呆滞的眼前晃动,“暖姐姐,怎么了?” 她回过神,转动灵活的眼珠子,脸色发白,摇摇头,“没事。” 第二十章 欢乐 暮色朦胧,疯玩一整天的野马也该停蹄了,可她就是一点不累还想接着玩儿,墨子矜累的满额是汗,两腿发软发酸,站都站不直了,无奈只好苦苦向她哀求,“暖姐姐,咱明天在玩好吗?” 他的言语全当作放屁,暖酥压根听不见,玩着手中的新奇玩物,玩的正好,突然看见什么,流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弄得他也不得安宁整颗心跟着悬到嗓门眼。转继变脸如变天,暖酥兴奋地丢去手中玩腻的拨浪鼓,扔下他一人独自蹦哒而去。 来来往往三两成群的富家子弟,个个都带着张快活的笑脸出去进来,墨子矜悠悠捡起被遗弃的拨浪鼓,抬头望,红釉牌匾镶刻着金灿灿的三字“醉杏楼”。不由得手扶额头,倍感头痛与心痛,到底他才能是真正的哥哥。 这般风花雪月之地,他一介良家少男,怎敢进?想着暖姐姐武功高强没人敢拿她如何,他怕被此处的乌烟瘴气玷污,脚底抹油打算溜到虹桥等她。 “公子。”温柔的手绢划过他精致的面颊,摄人心魄的香气迷入他的鼻腔。 如同蘸到冷水的猫,寒毛直竖,墨子矜僵硬着一张背,恐慌之下拔腿就跑,在不想其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想,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以他为中心将他团团围住,狗皮膏yào似的往他身上帖,他一同一块无力的食物任由蚂蚁的搬食。手中的大包小裹失手砸在她们的脸上,姑娘们纷纷蹙起艳眉娇声喊道:“好痛呀,公子你好不温柔。” 墨子矜红着张俊脸,内心万分想挖个洞钻进去,衣袂当眼帘,让退一步,委婉道歉:“对不起,姑娘,在下还有急事。”说完便急着要走。 “还有什么事急得过身子的事?”一群女人欢笑着将他扛了进去。 君子动口不动手,墨子矜无奈“啊啊”直喊救命,不知情的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有民男被强了哩。 院内,莺歌燕舞,春光融融,大把青春男女,充盈着快乐。 “哇,你们的衣裳是从那里买的?好漂亮!”暖酥抓住女子靓丽的衣袖,满脸天真烂漫,睁着双清澈墨黑的眸子。 被问的女子掩笑,故而装作怜惜她的模样,摸摸她的脸,道:“只要你留在这儿,想穿多少件这样的衣裳都可以。” “真的吗?”暖酥大是愉快。 若是能日日穿上这么漂亮的衣裳歌歌舞舞,那得多快活,最好是和墨墨一起。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没有一点悲伤之色,正是她心目中所向往的快活林,朴素的只剩快乐。谁人不喜欢呢? 红色歌台上冷置着一张桐梓木材质的绿绮,四面热闹非凡,携着各自的伴侣谈笑,偶尔飘来几阵浓烈酒香,yù醉不能,独独中间像被遗弃的嫠fù。 她走了上去,盘腿坐在绿绮前,随意拨弦三两声,音色绕梁,实属好琴。她已许久不曾弹琴,不知是否还弹得了。最后一次弹约摸是在天上时,她还是仙子,只是不曾记忆了。 坐于楼阁上的赵柽慢啜着烈酒,忽然眼前一亮,颇是震惊,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自问,“她怎么在此?”随即绽开寒肃妖魅的笑容,这女子也不过如此,沦落风尘碾作泥,握在手中轻而易举。 她想不起来音律,可当十指扶上凉凉的琴弦时,便自然而然弹出流亮的曲子,如同吸气般,并且心中汹涌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 初弹,清丽;步入,深挚明快;深入,奔放热烈;渐没,缠绵悱恻。她的琴声仿佛在诉说她心中藏匿已久热烈旖旎的爱意。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dú我肠。 何缘jiāo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jiāo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赵柽狠狠灌进一口烈酒,血红的眼含泪水。 今夜的醉杏楼安静的出奇,惟有女子的琴音透过格子窗飘向远方。 彩灯撒下片片娇嫩梨花,落满她的裙衫…… 她有些不安,鼻间隐隐是一股松软的琼脂气息,掀开眼帘,先是男子如画的眉目砸入眸中,而后便是他用羊脂玉发簪绾起的墨色发丝,一丝一缕挠过她的脸颊,挠得她脸红耳赤。 暖酥喊了声软绵绵的,“五哥哥……” 落地暖酥吐出一抹鲜血,殷红如打翻的墨在他一尘不染的素衣裳洇染开来,白玉一样的哥哥就这般让她给玷污了。 她心里多少是愧疚的,秀眉弯下,眸子里dàng漾着晶莹的泪花,小狗一样楚楚可怜,“对不起,五哥哥……” “傻暖暖。”他浅笑,宁静淡雅,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不足一握的淡粉脸庞。 四下烟雾散去,柳絮竟在一时间任风吹落,一片片一簇簇,缓慢落下。 …… 她不知不觉思起与五哥在一起的日子,为何她会情不自禁想起他?为何五哥带给她的总是永无止尽的痛苦?她的胭脂泪如同碎玉簌簌落在琴弦上。 如若可以,当初就让她死在堕仙池,从此便不再有甚么痛苦,她便得以心安。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忘了所有的下场,疼痛却还半点不离不弃。 第二十一章 头颅 墨子矜被一群奇怪的女人强推进房里,他想逃,门砰地一声锁紧,额头撞在门上。暗下咒骂几声,理了理不整衣衫。 转身,只见亮堂精致的房里金碧辉煌,烛光融融,那人隔着轻纱正身坐在里面,看不清容颜,从身形上隐约辨得出是名女子,拨着弦,曲调含情。 另一男子站在旁侧,衣袂蹁跹,长发飘逸,微仰着轮廓吹笛,笛穗舞动。 低沉悠扬的笛音揉合了曼丽的钲钲琴音,可谓是天作之合,情深似海,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有生之年幸得听此一曲,方可死而无憾。 正当墨子矜抬起袖子感叹时,那男子穿过薄纱走了出来,露出真面目的霎那间,惊愕、愤怒、恐惧、仇恨……一系列的情绪喷涌上心尖…… 夜里陆续传来大人孩童惨绝人寰的叫声,撕裂异物的声音,吞食血ròu的声音…… 村庄陷入沼泽般的死寂,满地的尸体不见首尾,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夜风拂过少年的素面…… 少年双膝重重落在地上,颤抖着手扶起地面血淋淋的尸体嘶吼,“nǎi娘!”…… 此刻他的胃如长江大水翻滚着,yù呕不能,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喘着粗气,睁着一双恨之入骨的眼睛,浑身发抖。唰地拔出流水剑刺向他,狠狠深深地刺向他,去死吧! 杀他亲人,血债血还,天经地义。 铮地一声,流水剑落地。 赵不费吹灰之力来了个反扣手,只听见墨子矜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疼得惨叫。 赵冷言道,“剑都拿不稳,还想杀我,做梦。”便松开手,不想他竟站也站不稳踉跄摔在硬地板上,样子滑稽可笑。 拨弦的姑娘听到外面的惨叫声惊起,立刻掀开纱帘跑出来看究竟,见到跌在地上的墨子矜大为吃惊,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儿时,两人是十分要好的玩伴,天天形影不离黏在一块儿,自打那时的分别她和他已经整整十年不曾遇面了。 “墨哥哥。”李师师笑容满脸若春光,双手亲昵地迎上去扶他起来。 “你是?师师?”他的眼渐渐恢复了人xìng。他没有忘记他可爱的师师妹妹,她还是当年那个倾城的绝美女子,笑起来白菊一样淡淡的却很让人深刻与动心,琴艺高湛到无人可比的地步,可如今却沦落风尘,不免感到心疼。 两人虽是重逢了,应当喜悦,可眼前他的仇人还在,他不得不放下心中的喜悦,握起锋利的流水剑再次向仇人杀去以报血海深仇。 “墨哥哥!”李师师急忙拦住他。 他怒吼,“放手!我要杀了他!” 记忆中的子矜哥哥是温文尔雅的,可如今他的眼中只有血海深仇,李师师害怕却还是紧紧抓着他不放。 赵朝他妖冶一笑,将玉笛系在腰际,自顾自走向满桌的珍馐前坐下,斟满杯酒喝了起来。柔声唤道,“师师,继续弹奏。” 墨子矜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李师师,她却福了福身子遵旨坐回七弦琴前,复拨得弦嗡嗡响,他不敢相信地摇头。问,“我的玉笛怎么在你手上?” 当他问出口,继而发觉自己是个蠢的,这还需问吗? “什么你的玉笛,在我手中的东西自然就都是我的。”赵笑,薄面敷得煞白如纸,一点朱唇炫目,取下腰际的玉笛,拾起金色的牡丹纹手帕弥足珍贵地擦了擦。 “无耻小人!”墨子矜气得咬牙切齿,握住流水剑的手青筋直冒。 “我可以把玉笛送给你,不过……你得坐下来陪人家喝杯酒。” 赵慢慢斟来两杯酒,就等他入席了。 眼下硬来他无一分胜券,为了取回他的玉笛只能暂且吞声忍气,噌地合剑坐下。 赵双手捧起冰裂青柚酒杯,抬起媚眼看他饮下流香酒,笑容狡黠如冷冷清月,问道:“你就不怕我在酒中下dú。” 墨子矜吓得手中的青柚酒杯立即落在桌上,掐住脖子,狠狠怒视他,“你!” 好狠!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看把子矜吓得。”赵拿了袖子掩笑。 “少废话!玉笛拿来。”他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巨响,只要一想到村庄的夜晚他便气的浑身发抖,他想杀了眼前的仇人却无能为力,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诶,你是猴子派来的吗?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要就自己来拿。”细声细语和他说,自己饮着美酒,全然放纵他。 玉笛近在眼前,错过这次就不会有下次机会,以防万一墨子矜持起流水剑,步步走近他。眼看着玉笛唾手可得,却不想脚下给什么东西一拌,挥打拳头急急摔了下去。 刹那间,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他的纤腰,转身他落入一个宽实且有一股沉香的怀抱。 他惊地抬头,对上一双抚媚的丹凤眼,细长含雾,神秘若浩然星辰。他应该厌恨他的仇人才是,可当他对上他的眸子,他的恨便流沙般无力,那里似乎是一片温柔乡,让他重新看到儿时的良园美景,他和nǎinǎi拿着锄头耕地说笑。 他的眼泪落满面颊。 “矜儿,好好的怎么哭了。”是nǎinǎi好听的声音,一遍遍唤着他,温柔的手替他拂去小脸的泪花。 “nǎinǎi。”他破涕为笑,一遍遍唤着nǎinǎi,唇齿亲吻着nǎinǎi的手。 多么希望美好的梦能长久下去,可现实却不是如此。 墨子矜醒来,凌厉的流水剑落在他娇嫩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已经拿到了玉笛。 “你想杀了我?”此时赵置身于刀口间,眨眼间他便可头颅搬家,却还笑得出来。 “我杀你不过是替天行道。”他说得正义,此刻他已等了足足十年。 “你敢杀吗?”赵笑,脖子贴近他的刀口。 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自小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又怎敢睁着眼睛杀人? 墨子矜害怕地握紧剑后退,劝他最好不要逼近,手心早已蓄满冷汗。 他越是后退,赵越是笑着亲近他的刀口。眨眼间赵的脖子ròu深深嵌入剑刃,头颅轻轻落在地上,鲜血直溅在他煞白的脸上,愕地跌坐在地。 他杀人了……他的剑染上鲜血…… 恐怕的画面碎片般闪烁脑海…… 鬼魅的夜……寒心的惨叫……解开的肢体……血流漂杵…… 他大睁眼睛,盯着地上绝美白皙的头颅,脑海一片麻木。 突然,头颅飞了起来,完好粘合在赵血淋淋的脖子上,刺目的伤痕烟雾般消失不见。完完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站在墨子矜面前,轻蔑低眼俯瞰他,“剑都不会握,想杀我再等十年吧。” 长发飘逸,拂袖而去,黑玄色的背影在他仇恨的眼中消失。 夜归于平静,月依旧冷冷清清不解风情,琴音了。李师师隔着一层纱一动不动,静静看着他。 窗纸破,红烛缈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啊!”他嘶吼着犹如一头尘封在樊笼里的狮子,举起流水剑砍断紫檀台桌,珍馐玉盘如细碎的珠帘哗啦砸落在地。 第二十二章 桑落 “哐哐!”一阵焦急的敲门声,“师师,你快点出来吧,醉杏楼快没了!”老鸨急得大哭。 “妈妈不要着急,我马上出来。”李师师蹙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子矜,狠心舍他而去。这些年不见,没想墨哥哥变了个人,今非昔比,她如今的模样想必亦把他的心伤透了。 老鸨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告知,今夜本该由李师师弹曲献皇子,却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抢了李师师的位置。又因她弹的实在是动听,赵柽如听仙乐耳暂鸣,高兴之下黄金千两要了那姑娘,可不想那姑娘誓死不依不从挥剑打了起来。 “这该如何是好?”老鸨眼看着自己的醉杏楼要毁了,好在她背后还有张头牌。 京城里谁人不知醉杏楼的花魁娘子李师师只因即兴弹了一曲,不想各地文人雅士,皇亲国戚竟向挣勇。莫说当今圣上了,就连贵皇子明暗里都是相争的,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楼上素衣美人出阁来,婉婉坐弦前,幽兰一笑,玉手抹挑弦,琴音袅袅闻。 两人双双住了杀手,目光凝视楼阁上的嫣然女子。 一曲终,李师师行着一尾rǔ白色罗裙缓缓下楼,立在他面前,行礼叩拜,“民女参见二皇子。” 赵柽倾心一笑,亲尊扶起她。再次回首,流暖酥已不见了人影,怒火不免攻心,气的扔下手中的宝剑。 暖酥抓着子矜的手穿梭时空,平平落地,四下一看荒郊野岭,像极白日里初到的树林,好险摆脱了那好色之徒,回想方才暖酥气急败坏。 手心窝传来冰凉的寒意,暖酥定睛一看,半刻不见墨子矜整个人失魂颓废如街上乞丐,半句话不说,如木头一样伫立着。 “墨墨,你怎么了?”暖酥扶起他的脸,借着冷清的月光,清晰可见他脸上横流的泪花,一颗颗无声的流下,仿佛间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子矜,你可不要吓姐姐,说句话啊。”暖酥害怕,握起他的手,只见他手中的流水剑沾满了鲜血,衣衫上也留着血斑,惊愕地睁大眼睛,问:“你……杀人了?!” 猛然间墨子矜抱紧暖酥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暖酥抚摸他的后背,细声安慰他。 夜里,暖酥背着他,沿着月光四处好容易才找到一户农舍且落脚休憩。这户人家人很好,一夫一妻,膝下有一双儿女。暖酥送给他们些银子就当是留宿费用,三番推辞下老fù人才肯收下。fù人握住她的手,笑得慈祥,“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便是,别客气。” 收拾好陋舍,老fù人脸上怪不好意思,“还望姑娘见谅,请。” “没关系,谢谢大娘。”暖酥微笑,她又不是什么细皮嫩ròu的千金小姐,住的习惯。放下包裹,喊弟弟进舍,却无人应答她一声。 走出一看,墨子矜坐在石凳独自悲怆。 暖酥踮起脚尖悄悄走到他身旁落座,坐着良久,他都不曾理会她。 暖酥陪在他身旁不言不语,孤独起来。他开心暖酥便开心打哈哈,他不高兴她便也高兴不起来,狗跟蝶,就这样。 “酒。”他低低喊了声。 暖酥听得一清二楚,立刻跑去寻酒。 “大娘,您知不知道这附近那里有酒?”她问起老fù人。 “我家就有。”老fù人热情携她去自家的地下酒窖,提了两坛子的桑落酒,还十分关心她,“饮酒伤身,姑娘家少喝点。” “谢谢大娘。” 暖酥一手提着一坛酒,碰了碰他的肩膀,笑嘻嘻道:“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墨子矜一看是酒,悲伤的脸色并无好转,拔出坛口,仰脖痛快饮下一大口酒,洒得衣襟全是酒啧,暖酥笑他孩子一样,他竟被酒的香醇呛得直打咳。 没来由的心疼他,“不会喝酒,何必要为难自己。”自己倒喝起闷酒来。 她与他同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杀死鬼童,她好谢罪,可数日来却无半点鬼童的消息,她着实有些心焦。 地狱一日便是人间一年,度日如年,人活在世上真是活着受罪,她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转眼间,墨子矜脸上夹了两片酡红,眼神迷离yù醉,嘴里道着些胡言乱语,哭得稀里哗啦,“姐姐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是没爹没娘的怪胎,看得见鬼,没人敢和我玩儿,就只有师师,敢和我做朋友!” 他饮下一口桑落酒,复又说,“杀死我nǎinǎi的吃鬼仙狐今日我见到了,可是……我恨,恨自己是一彻头彻尾的废物!”红着眼,砰地一响砸碎了酒坛,香甜的甘露酒气尽数融入风中。 暖酥胸口一悸,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向来是受照顾的主,如今换她照顾他人,实在难为情。 “我就是废物,还不如死了算了!”墨子矜挥剑自刎。 “你是疯了吗?!”暖酥瞪大眼睛,抢过他的剑,问他,“你死了我怎么办?不是说好一起去找鬼童的吗?”她湿着眼眶,对他失望透顶。 “你就让我死了好!这样心就不会痛,更不会恨!”他疯狂抢剑,他恨仇人依旧安然的活在世上,痛那些无辜死去的黎民。凭什么坏人能活着,而好人却不长命? 霎那,她温润的唇封住他焦躁的口,她吮吸着他唇齿残留的甘甜美味。他看着她,眼里说不尽看不清的迷离。 她亦不知如何才能令他冷静,迫不得已才用了这个蠢办法。压抑住他心中的狂躁与不安,渐渐归于平静。 拿了件披风盖他身上,趴在凉凉的石桌上,静静盯着他,轻手将他凌乱的青丝理在耳后,小声细语道,“傻墨墨,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心痛的。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晨起,翠鸟立在桑枝上歌舞,墨子矜睁开眼头胀痛的厉害,喝了暖酥端来的醒酒汤,舒服多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不曾记忆。 “暖姐姐,我想练剑。”他执剑,声音平淡。 暖酥帮着大娘洗菜,一口答应他,“好啊。” 寻鬼童的路漫漫,他发生了不少意外。他若是学会了剑术,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她也不必为他cāo心。 洗的差不多她捞起水中竹篮,新鲜的菜叶沾着晶莹的露水,突然伸腿一划,墨子矜防不胜防两腿瞬间开叉往下劈。他痛得伸直脖子叫唤,扶住自己的两条腿,问道:“暖姐姐你这是作何?谋杀的节奏么?” 暖酥煞是满意,“韧带软如酥,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一手抓起他的衣襟,轻功一跃,飞向林间,脚尖疾踏过树顶犹如蜻蜓点水。 他吓得大声尖叫,双手双脚乱如麻。过一把瘾两人落地,他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酒意全消。 “你当真要同我学剑术?” 暖酥知晓他毕竟是一介能文不能武的书生,学起来自然不甚容易。何况还剩几月,科举考试便如期而至,耽误了学业可不好。 为了心中的仇他十分坚定,跪地拜她为师。 暖酥将他扶起,“好。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当你的师父,授你灵光剑术。” “师父好。”他高兴坏了。 “师父和姐姐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做我徒弟嘻嘻哈哈可不行。”她冷言,背后竖剑。 “是,师父。”他作揖,收起笑脸,“那……我们开始吧。” 正午的烈烈日光透过树枝,直shè眼里,汗流浃背,他的手腕酸痛yù断,求饶,“姐姐……我快不行了……” 她故意站在yīn凉地方的树荫下,啃着多汁香甜的水蜜桃,语气淡淡,“撑住!” 他以为的剑术不过是潇洒的耍耍剑,没想练好基本功才是最折磨人的。他两手握住枣木,虎口相对,枣木中间处系紧一根棉绳,棉绳绑着一只双耳的小罐,罐内足足装了九斤铁砂。就这般,扎稳骑马步,将吊着的砂罐平稳升降数百次,从清晨到晌午,他已成了湿淋淋的汗人。 “姐姐……墨儿真快不行了……” 话音落,他如一架散骨落地,装砂的罐子亦狠狠摔碎。 暖酥啃得蜜桃只剩一枚不大不小的核籽儿,噗地吐出,核籽儿如飞刀疾疾shè出,击在他饱满是汗的额头,只见瞬间浮起一粒红肿。 他惨叫一声,揉着叫她打红的额角,“好痛!” 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这就喊疼了?”暖酥慵声懒气,走近踹了踹他的小腿,命令道,“起来!” “师父您行行好,让我休息休息麽。”他抖了抖腿撒娇,俊美的脸煞白煞白的夹满汗,水亮可人的桃花眼盯着她,朱唇微启,皓齿动人。 暖酥眼神一晃,实在受不住这只妖孽,摘下腰间的水壶丢给他,转身而去,“只给你一柱香时间。” “谢谢姐姐。”他就知道姐姐心最软,最疼他。 她停下脚步,拖长音重复叮嘱,“是师父。” “是!师父。” 第二十三章 屠杀 放眼远望好一片绿油油金灿灿的菜花田,成群的蜜蜂嗡嗡采蜜,野风儿一吹小蜜蜂站不稳脚跟,黄发的童子追赶着美丽蝴蝶。 “姐姐,背我。”小男孩小手抓住姐姐的衣角。 扎丸子头的姐姐伛背,嫩声道,“上来。” 姐姐背着弟弟,穿梭田间,开心欢笑。 暖酥看着他们像极了一幅好看的风景图,好生羡慕,于是也伛背,对一旁的墨子矜道,“墨墨,上来。” 墨子矜收回眸中的碧海蓝天,笑了笑童心未泯的姐姐,随手抽出身旁的一根狗尾巴草放进嘴里咬了咬,道,“应该我背姐姐才是,那有女儿背男儿的道理。” “不嘛,人家不管,就要背你。”暖酥嘟嘴撒气,她是姐姐一切由她说了算。 墨子矜休憩的差不多,起身,衣裳上的菜花落地。要不是姐姐在一旁陪着鼓励他,他一整日练剑怎么坚持得下去,该说辛苦的人是姐姐。他答应姐姐的任何要求和想法。 他一跳,稳稳跳上了姐姐的背,双手抱住她的脖子,双腿钳住她的腰肢。 “坐稳了?” 只等他应了一声,暖酥轻轻松松背着他奔向大片大片的菜花田,开心转圈,放开喉咙欢呼。 “姐姐你慢点!”他又是高兴又是怕的,双手双脚不敢有丝毫松懈,上层的空气其实还不错。 一群孩童手牵手将暖酥与子矜两人团团围住,转圈唱起不成调的乡野歌谣,“墨哥哥羞羞,要姐姐背,墨哥哥这么大个人,要姐姐背……” 许是他脸红耳赤,脸急出了蜜汁,嚷嚷道,“姐姐,快放我下来!” “我就不!”暖酥大声笑着,背着他转圈不亦乐乎,任由这群孩童瞎起哄。 她是一颗开心果,感染身边人。 余霞落,成群的孩童三三两两散去各找各妈,回家吃娘煮的香喷喷的晚饭。暖酥才肯奄奄将他放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裳,又嗅嗅他,皱起鼻子,一股烘烘汗臭味着实逼人。 “走,我们去洗澡。” 暖酥眼睛灵转,携着他飞上半天,不肖眨眼功夫便到了所要之地。 此地氤氲浓浓,瀑布飞流直下数十尺,伸手一触水暖暖的甚是贴心,倒似温泉,特殊的是泉水中央长了一条茂密的灌木丛,正好泉池一分为二,两人各一处,省去诸多不便。 不多说,暖酥当着他的面脱个精光,可见臭烘烘的气味着实把她逼急了。 墨子矜可没姐姐那么的豪放,衣袖当眼帘,羞心作怪。红晕晕的落霞下,姐姐雪白曼丽的姿态多少晃入他的眼角。作为堂堂正人君子,他看见了便是看见了,心里只赞叹姐姐的美,姐姐的干净,他绝无二心。 转身到另一处泉池脱衣沐浴。 卸下月白衣裳,香肩剔透,缓缓躺进水中,全身心放松,飘飘然如云中,发如墨dàng开,心中无杂无念,温和的水游过每一寸肌肤。 他享受这般的天lún,无愁无恨,多好。 享受的同时,他不忘血海深仇。 “墨墨,这里不错吧?”暖酥隔着灌木丛问他,舀了一手掌的水洒在丝滑的胳膊。 “很好。”他闭着眼睛。 姐姐说好的东西那便是好的,她总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对未知的地狱颇有兴味,一直没个闲暇,现如今有闲暇之余了,借良辰美景问她,“姐姐,你们当勾魂使者的有钱吗?” 暖酥噗嗤一声笑,笑得肚子痒痒,“你说话真好笑,我们可是待罪之身,那儿来的钱,勾魂也并非我们的本意。” “待罪之身?”他皱眉不解,在地狱当差不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吗?就像在人间当官。 暖酥也没多想,将自己的过往一字不差告知他,她原本是天上的仙子,也不知是个什么仙,若非是犯了弥天大错是绝不会推进堕仙池。她也不知,记忆全无,像个初生婴儿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五哥哥。 勾魂使者都是待罪之身,她不例外。不过她作为包拯的妻子已死,地狱再无此号人物。 “哦,原来如此。”他算是明白了,提起五殿他没来由的狂喜,好奇问:“你说救你的人是阎罗天子包拯?他是个怎样的人?” 具体是什么样? 暖酥认真思量一番,才说,“两袖清风,白白嫩嫩,待人很好的青年之士。” 她眼中的五哥就是这般,年轻有为,深受百姓爱戴。他的一切都值得她骄傲,可不知为何她埋下头愧疚不已,惟有杀了鬼童她才能熄灭心中的愧疚吧。 上岸,白指一伸,着好素青色衣裳,问另一边的情况,“墨墨,你洗的怎么样了?” “马上!马上好!”他似乎很害怕,上岸匆忙套上衣裳,莫不是怕姐姐突如其来。 看都看光了,还怕再次被看光不成?有什么好噎着藏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暖酥掩笑。 洗完澡浑身舒服得很,仿佛卸去一身的负荷轻飘飘的,两人踏着月光往农家小舍走,一路上有说有笑,聊着这些天大娘家的饭菜是何等的好吃,桑落酒是何等的好喝,以及大娘的一双儿女是何等的可爱。一家四口幸福的令人好生羡慕与嫉妒。 说着口水忍不住滋牙而出,两人心中迫不及待想尝一口大娘烧的可口饭菜。 归来。 推开栅栏门。 屋舍里暗暗的,不见暖暖烛光,许是他两回来晚了一家人早已入睡,两人放轻脚步入舍,黑暗里扶着墙沿悄悄走着,乌漆嘛黑看不清什么,突然脚下一拌,他大咧咧打了个滚摔了一跤,疼坏了。 “墨墨,这么了?没事吧?” 暖酥急忙点来一支蜡烛,明亮的光照之下,墨子矜的额前鲜血直流,她捂住嘴瞪大眼睛尖叫一声,这声凄惨的尖叫穿透了寂静的整片树林,惊得乌鸦四飞,她吓得跌坐在地,颤抖着不敢言语。 墨子矜伏身上前查看异样,大伯的尸体已经冷掉硬邦邦的,一动大伯的尸体正躺过来,只见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如同暖酥一般慎人,生前似乎受到什么惊吓。 恐惧与悲痛之中,两人在舍内分别找到两具尸体,以及厨房里烧菜的大娘的尸体,死状相似,身上并无任何打斗伤痕,只睁着双惊恐的眼睛,蹬腿归西。 一夜之间,四口之家竟惨遭灭口,明明还在早晨她与大娘洗着菜,明明还在傍晚小姐姐背着小弟弟,明明还有说有笑着,没想到……没想到! 一切美好瞬间浮现脑海,如此清晰。 她压抑不住心中的难过,抓住胸口恸哭,“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 大伯大娘那么善良那么朴实那么好,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那么可爱,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是谁残忍的将这四家之口屠杀? 暖酥猫着身子缩在墨子矜怀里,只是颤抖着流眼泪,她害怕,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留不住,她好容易感受到一点亲情却被剥夺干净。 墨子矜虽悲痛不已,他却明白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此时姐姐需要他,他必须坚强。用自己有力的双臂紧紧裹住她,给她温暖,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温暖,只要她缓去心中的害怕与疼痛,他会紧紧抱住她不离不弃。 屋里大伯大娘、小孩的灵魂脱离尸体,飘了起来。 两人并不害怕。 暖酥握住大娘轻飘飘的手,问,“大娘,告诉我害你们的凶手是谁?我好替你们报仇!” 大娘闭口什么话不留,一阵邪风卷走一家人的灵魂,外头的栅栏破碎声大。两名白面的勾魂使者掷出索魂绳捆住他们,硬生生拖着魂魄就走,来人正是修竹与辛阳。 “酥酥!” “流暖酥!” 不约而同,破口而出,是欣喜或激动或愤恨。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死,找你找的好幸苦,没想到你躲到人间。今日,我就让你真真正正的死一回。”想起那夜的种种情景,包拯折腰醉红颜,痛苦不已,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辛阳恨得抽出火鞭,啪地抽在她身上。 墨子矜挺身而出,替她吃了一鞭,火辣的鞭条如dú蛇咬入他的胸口,身体趔趄。 “墨弟!”暖酥搀扶他,眼神里说不尽的疼惜,拔出桃花剑冲辛阳疾刺,“伤我墨弟者死!”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流暖酥,新账旧账今日一并算清。 火鞭与桃花剑碰撞出火花,辛阳自然不甘示弱,她的蒲苇鞭可不是吃素的,上面涂的剧dú只要碰到一丁点当场毙命,她一鞭落在树上,树当即枯竭致死。 暖酥惊愕,眯了眯黑曜的眼睛,撩剑扫去蒲苇鞭。 眼看着暖酥一味闪躲,局势并不可观,修竹拔出飞纶剑助攻。 “修竹,你!”辛阳气急。 二打一,实在是不公平。 正当他们打的热火朝天,一阵邪风强势扫来,枯枝败叶莎啦啦响,尘土翻飞,栅栏破碎,叫人固定在原地睁不开眼。 邪风过境,一家四口的灵魂不翼而飞。双双住了手。 “现在好了,魂魄不见了。”回鞘,修竹没好脸色看她,他原本和酥酥才是搭配的勾魂二人组,谁知道摊上她个脾气暴躁的臭婆娘。 “我……”辛阳皱眉无话可说。 暖酥清楚勾魂使者没将魂魄带回地狱的后果,他们会受到极其严酷的刑罚。虽说辛阳讨人厌,但她可不讨厌修竹,她与修竹朋友一场,朋友之间应该伸手互帮互助。 第二十四章 恶鬼 暖酥答应帮他们找回大娘一家的魂魄,也算是帮自己,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大娘一家,她好为他们报仇。 两人抬着大娘一家的尸体安葬在后园,心情无比悲恸与沉重。 “大娘,您且入土为安,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暖酥跪在坟前烧纸钱,哭肿了眼睛。 “假惺惺!”辛阳不屑地抽了抽嘴角,无聊用手指卷着肩上青丝。 墨子矜抱住她的肩安慰,一旁的修竹上前抓起他,“你做什么!” 暖酥漠然厉声道,“放开他!” 修竹不敢相信,皱紧眉头,落寞的眼神看着她,最后松开了手。她变了…… 暖酥不想两人之间有所误会,起身继而道,“他是我义弟墨子矜,这位是我朋友修竹。”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异样。 “墨弟,方才多有得罪。”修竹抱拳弯腰道歉。 “没关系。”墨子矜托起他的手。 “喂!现在要到那里找鬼魂?”辛阳等的很是不耐烦,她可不信流暖酥的鬼话。 “事到如今,你只能信我,不然你可以先回地狱领罪,没人留你在这儿。”暖酥心情颇为不爽,显然还没从大娘的悲痛中醒来,她需要安静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凶手作案根本没留下蛛丝马迹,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 墨子矜摩挲下巴思量,无数个想法涌入脑海,最终断定,“凶手不只一个!” “你怎么知道?”辛阳很是瞧不起凡夫俗子,她堂堂公主挤破头都没法子,他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奇思妙想。 修竹倒是比她温柔许多,细声细语道,“墨弟可是有见解?不防说来听听。” 墨子矜道:“你们想,假如是同一人作案,在杀害了大娘一家之后便逃之夭夭,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再回来将魂魄带走。四处鬼魂遍野,若是仅仅以魂魄为食的妖怪,那又为何不将所有灵魂带走果腹?初步可以判断出杀害大娘一家的是人,而且多半只是路过,并无真正的嗜杀之心。而带走魂魄的则是鬼怪,且有明确目的。” 三人听他层层分析,似乎有了些清晰眉目。树林里确实游dàng着无数只面目狰狞的孤魂野鬼。 “明确目的?”暖酥皱眉思索,依她之见大娘一家平日与人和睦相处并无仇家,杀害他们的若真的是人,那到底会是谁能做到不留痕迹?带走魂魄的鬼怪又会是谁?总不会平白无故。 “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墨子矜背后直冒冷汗,甚至不敢往下想。 辛阳猜测,“以鬼魂为食,莫非是吃鬼仙狐?” 众人登时抬起头。 修竹亲眼所见,极其肯定的语气道,“不!不会是他!吃鬼仙狐手段极其残忍,喜欢吃现杀的灵魂。” 他的反应比墨子矜还强烈,引起辛阳的怀疑,辛阳直言,“我不过是随口一提,你反应这么大干嘛?还有你怎么知道吃鬼仙狐的口味?” “我……”修竹吞吞吐吐说不清。 他的举动无不引人怀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暖酥在心里暗暗提防他。为何今夜这么凑巧,大娘全家被杀,修竹与辛阳会突然出现?一桩接一桩的意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辛阳惊愕地睁大星眸,颤抖着手指指向身后,“看……孤魂野鬼怎么都往我们这边来了” “你是没见过鬼吗?要是害怕,就滚回去,没人拦着你。”修竹忿忿她的大惊小怪,跟个没进过城的乡野丫头似的,亏她当过公主,平日不见得她怂。伸手弹灰似的弹去她往自己身上粘的爪子,真想痛骂她几句解气。 暖酥已拔出桃花剑准备对决,将墨子矜紧紧护在身后。 “不会……吧……真来?!”修竹转了一圈,吓得心脏直跳狂喜,才知道方才她说的果然不假,这阵势前所未见震撼人心。 成片的鬼从四面八方涌出,盖过整片树林,它们狂吼狰狞着将四人围住,面目极其丑恶,张牙流着红色液体。 一只鬼首当伸出利爪向暖酥疾刺来,她一挥剑,一只手臂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墨子矜吓得早已六神无主,无法动弹。 唰地几声,黑暗中绯色的剑光凛冽四shè,不待眨眼,恶鬼横尸遍野,暖酥弓步,下垂的剑滴着血。一大批恶鬼向墨子矜袭来。 修竹与辛阳背叠背,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大片的鬼横扫干净,吹着额前的刘海,懒散叫她,“喂,疯子,我们来比赛吧,看谁杀的鬼多?” 辛阳卖力挥动手中的蒲苇鞭,怒了,“你骂谁是疯子!笋头儿!”一鞭子抽死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修竹灵活一躲,幸好鞭子只是擦发而过,否则他定当中dú致死。心下松了口气,“好险。” 眼看辛阳有危险,立刻挥剑从辛阳脸庞刺去,顿时她瞪大眼睛,背后一只鬼脑浆直溅而出,溅在她洁白的面庞上,背后一阵yīn凉。 修竹笑,在她耳旁嚼一句,“我差点忘了,你不是君子,你是小人。” “你!”辛阳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还……简直欺负人!挥鞭啪啪啪杀得身边的一群鬼倒地,以此发泄怒气,“笋头儿,等本公主杀了他们,再找你算账!” 修竹却早已溜去帮暖酥。 一群恶鬼扑上来抓住墨子矜的手脚,疯扯他的每根青丝,发出极其兴奋的声音,他痛得往后仰,头发yù与头皮分离,他的脸抓出了伤痕,恶鬼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浑身每个部位张裂着,他甚至听到了撕裂的声音。 “啊!” 暖酥冲上前,平剑划手掌心,血剑合二为一,迸发出一道强大的绯色光芒,shè出无数道细线,穿过恶鬼的身体,一片恶鬼乍然倒地。 暖酥拖着腿艰难地爬到墨子矜身边,之所以她会受伤,是因为方才一心护着墨子矜才叫厉鬼趁机咬死了腿,无奈她只能砍断厉鬼的头,她的腿上才会粘着一个狰狞的鬼头。 修竹急急跑来,只见暖酥万般心疼地抱着墨子矜如抱珍宝,面色苍白如纸,腿上鲜血直流。 “酥酥,你受伤了!”修竹见她受伤,痛在心里,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快带他走!快!”暖酥拼命哀求他。 地下滚出团团黑烟,恶鬼钻土而出,一批批一群群,数目不减反增,是刚才的两倍之多,此情此景无法用言语形容,密密麻麻黑乎乎如蚁涌来。 “笋头儿,我知道了,这群恶鬼的目标不是我们,是墨子矜!”辛阳猛然醒悟。 墨子矜是四阳之人,她早在地狱便有所耳闻,为了得到他的身体、灵魂、血液,多少鬼怪自相残杀抢破了脑袋。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辛阳再三催促,修竹却还在犹豫不决,眼看着鬼淹城池,自己先逃为妙。 恶鬼嘶吼着。 挣扎着。 狂欢着。 修竹屹立着高大的身体,低着头,额前粗糙的刘海飘飘,冷静道,“对不起,我不能带他走!” 话落,他强行抱起受伤的流暖酥,念了句剑诀,御剑飞行,将她带走。 墨子矜靡靡倒在地上,口角挂着淡淡的笑影,目送她的离去,叫了最后一声,“暖姐姐……” 暖酥拼命伸手,痛苦嘶吼,“子矜!” 树林里回dàng着犹如轰鸣的嘶吼。 就这般,她眼睁睁看着,犹如海水的恶鬼淹没了子矜,仿佛间她能听到撕裂的声音,她心痛得几yù昏厥。 修竹为了不让她做傻事,定住她的穴道。他清楚自己这么做,她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不过这样也好,他从不奢求得到她的原谅,只求她平平安安就好。 高空中她静止不能动,皱紧眉头流泪,心里一遍遍念着他:“子矜……子矜……子矜……” 骤然,悠扬笛声如春雨袭来,大地万物抬起头吮吸着,白色的柔光从一个细小的点渐渐迸发,扩散,晕染,覆盖了整座树林,整片大地,整片苍天,整个世间,一切归于宁静,天亮了。 修竹睁大波澜的眸水,震撼入了心,心里无法置信地想:“他居然能化黑夜为白天,化恶鬼为天使……” 就在此时,暖酥用内力解开了穴道,笑着吐出口鲜血,身负重伤也要跳下去寻他。 “为他不顾一切……值吗?”修竹攥紧拳头,心有不甘。她与包拯新婚当夜,他伤心yù绝,在得知她死去的讯息时那一刻他便也活不下去日日颓靡,为了她他也不顾一切过,可最终又得到些什么? 他输给了包拯也就算了,现如今又输给了人间的平凡男子。 第二十五章 剑下 暖酥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举步维艰在树林里找他,可是她找遍所有地方,除了空dàngdàng的树木以外,全不见一只他的身影。 她甚至在想,他会不会随那道光芒消失了? 找了半天始终不见他,她像个丢了玩偶的小孩着急哭了,心里喘不过气。都是她的错,是她没能力保护好他,若是要下地狱就让她下。 这一生,她失去过许多东西,失去爱她的五哥哥,失去陪她的好朋友修竹,失去好吃的琼脂糕,她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泪。可为何此刻她不过是失去了一个结拜的凡夫俗子,她的一块心头ròu宛若在钉板上滚动比死还难受。 以后她会有好多好多个比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漂亮比可爱比聪明的弟弟……想到这里她更加难过,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暖姐姐!”耳边响起一道玉石之声。 她抬起婆娑泪眼,只见远处站立着一名仙气翩翩的白衣男子,面如天然冠玉,朝她浅浅微笑,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凝视她。 霎那间,她忘去脚下的疼痛,直奔过去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拥抱他大哭,他也紧紧抱着她。两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不分离。 “讨厌……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以后不许你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暖酥狠狠捶打他的背,打着很有ròu质也很细腻,确确实实是真真切切的墨墨,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墨子矜轻轻吻着她的青丝,柔声道,“暖姐姐,你打得墨墨好疼,我保证以后乖乖的,再不惹姐姐生气,好吗?”她抱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墨子矜挣开她急促的怀抱,看着她,眉头皱得紧紧,眼泪哗哗,杏眼肿的快要睁不开,可怜兮兮若小狗狗,他笑得露出贝齿。 “你还笑!”暖酥攥拳揍他。 他握住她轻轻袭来的拳头,放在手心揉了揉,伸手仔细擦去她脸上的泪花,不忍看她难过的模样,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我掉一滴眼泪,好吗?” 暖酥吸了吸鼻子,做了个鬼脸,硬声道,“不好!” 墨子矜见她生气,伸手给她挠痒痒,逼问:“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暖酥憋住笑意,墨子矜不依不饶继续用十指挠她,挠到她求饶为止。她痒的止不住笑穴,嘻嘻哈哈叫着喊着:“好痒!好痒!”挣开他的魔爪,反攻挠他。两人一边躲一边挠,笑得灿若绚阳。 一股空灵的声音响起:“好甜蜜。” 灌入耳朵,暖酥停了下来,道:“是谁?出来!”四下警惕,暗下的手已经握紧了剑柄,随时出鞘。 墨子矜担心她,扶着她脆弱的身子。 眼前一只青白相间的蝴蝶飞来飞去,周身萦绕着点点晶莹的月色光芒,蝴蝶哗啦化成一位盈盈十五白裙水蓝披帛的少女,立在两人面前。 少女朝暖酥烂漫而笑,她一笑仿若开了一朵美丽的芙蓉,暖酥看着她娇小玲珑甚是可爱,心下软了便松开剑柄。 墨子矜介绍道:“她是我玉笛里的笛灵矜儿,是她救了我。” 当即暖酥解开心中的疑惑,露出温柔神色,放心道:“原来如此。”她应该好好谢谢她才是,不然她与子矜早已yīn阳两相隔。 “这位是……”墨子矜本想将暖酥介绍给矜儿,话没说完便叫没大没小的矜儿打断了,“主人不用说,我也知道!” 矜儿神神秘秘附在他的耳畔踮起脚尖道了声,“她是你的心上人。” 话虽小声,可暖酥站在他身旁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同时松开彼此的手,转过头去掩饰尴尬。 “诶!哥哥,姐姐脸红了!”矜儿指着两人的脸,高兴地拍手叫好。 “什么心上人,休得胡说!”两人红着脸异口同声。 矜儿在心连连点头,想:“说话都这么有默契,还说没激情。”好生羡慕他们这对神仙眷侣。 风平浪静后修竹与辛阳才从天上飞了下来,看着所有人相安无事,惟有暖酥腿上受了伤。 “我们先回木屋吧。”修竹横chā两人的中间,挤开墨子矜,自己小心搀扶着暖酥的身子。 看他强拆鸳鸯,矜儿心里不舒服,大胆跑上去推开修竹搀扶的手,自己扶着暖酥,白了他一眼,“我来就好。” 修竹也不好说什么,辛阳倒是笑地合不拢嘴。 矜儿的手指敷在暖酥受伤的地方,一点片刻,她的手掌散出白色柔光,一时间暖酥脚上鬼头伤口竟消失愈合了。 暖酥试了试脚,果真能活蹦乱跳了,大呼:“好神奇!” “小菜一碟。”矜儿得意地拿大拇指擦了擦小巧的鼻子,她可是生存了上千年的玉笛之灵,能治愈万物、上天入地、预知末世……无所不能。不过这得多亏了主人的bào发,她才能冲破封印出来大显身手一番,自然是主人比她厉害的多。 “切,你就吹吧,牛都给你吹上天了!”辛阳见人就刺,一点毛皮就能将她捧上天,不就是个长的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头片子么?只消一根手指一戳就倒。 矜儿才不屑与她计较,跳到主人墨子矜面前,道,“我能帮主人找到杀害大娘一家的人。” 她一挥纤纤玉手,白光闪闪,半空中瞬时出现一副画面,正是暖酥和墨子矜前往温泉沐浴不在的那段期间,大娘家中发生的场景。 一个长着四条腿戴着白色鬼面具的男子偷偷潜入屋舍,伸手抓住大伯的胸口,不留一滴血生生取出一颗心脏,随后将大娘,一双儿女的心脏取了下来,装进一个盒子里,匆匆逃去。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辛阳道:“我才不感兴趣是谁杀了他们,我只感兴趣他们的灵魂去了哪里。” 墨子矜神情紧张,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犹如雾里看花,暖酥一时找不到眉目,杀手戴着鬼面具上那儿寻他? 矜儿也不作隐瞒,直言告诉她,“我可以告诉你,抢走灵魂就是吃鬼仙狐。” “果然!”不出所料,辛阳邪魅一笑犹如寒粟,“听闻吃鬼仙狐放着仙人不做,反而想做魔,十年前残害苍生,不过是为了早日入魔。真有意思,如今在人间当上了一国宰相混日子。我看他根本不是为了甚么灵魂,而是为了你。”辛阳睁大眼睛定定指着墨子矜。 墨子矜情绪掀起波澜,喘息着,“不……” 暖酥担心地扶着他。 仿佛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因他而生,因为他nǎi娘才会死,因为他无辜的百姓才会死,因为他未来将会有数不尽的人陷入其中…… 辛阳不知怀着什么心眼,见他难受,偏要往下说,“因为得到你,哪怕是得到你的一滴血都能起死回生,更何况你的灵魂?” 若非他,她全家怎会遭吃鬼仙狐屠杀,怎会亡国?她本是金贵的皇室公主,躺在父皇母后怀里撒娇的公主。一夜之间,所有人死在她面前,她受不足刺激疯了,一把火烧了皇宫,挥刀四处杀人…… “我杀了你!”辛阳红了眼睛,失去理智,挥出蒲苇鞭。 是他夺走她的一切! 是他杀了她的父母! 是他!都是他!!! 只要他的牺牲,一命可以救千千万万条命,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她就永永远远是风吟国的公主,受万人敬仰的公主! 修竹就站在她身边,只需伸出手就能将她拦住,可这一刻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任由她杀墨子矜。 谁也没想到,暖酥迅速挡在他前面,dú鞭急急抽向她的胸口。 “啪!” 一股热血从她嘴角流出,她的身体摇摇yù坠,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墨子矜抱住她的身体,仰天大喊,“暖姐姐!” 修竹冷漠的眼里藏可怕杀光,无情的拔剑架在辛阳细嫩的脖子上,不眨眼睛凝视前方,刺地一声流利划过她的脖子,她的身体飞旋,鲜红的血溅在他俊毅的脸庞。她死都不会相信自己居然死在他的飞纶剑之下。倔强的眼泪在这一刻流了下来,她看着他,在他面前缓缓倒下,倒在他一个人的脚下。 她都快死了,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可怜可怜正视她一眼,就一眼……她看着他,飞奔至她的身边,紧紧抱起她如抱脆玉,眼神里说不尽的难过与温柔。 她骄傲了一生,死在他的剑下已足矣…… 矜儿作为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这出悲剧的上演,其实她早已预知到了,可天机不可泄露,她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即使她倾尽所有,她也终是斗不过天,斗不过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 第二十六章 甜甜 修竹封住暖酥两肩的穴道,暂且缓住dú素侵入其他器官。 矜儿不慌不忙道:“主人,先把暖姐姐抱进屋里。” “滚开!”修竹上前一把将墨子矜推倒在地,自己抱着暖酥匆匆进屋。 矜儿扶起他,关心问,“主人,您没事吧。”墨子矜摇了摇头,“不打紧。” 矜儿忿忿,心里暗骂修竹:“无耻小人!还不是因为你暖姐姐才会吃了dú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充什么好人!”一想起方才他残忍杀人的画面,浑身鸡皮疙瘩竖起。 “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墨子矜立刻跑去扶起奄奄靡靡倒在地上的辛阳,两指一探脉搏尚存却很是微弱,脖颈的剑痕好在不深未伤及筋脉。 墨子矜望天眯了眯桃花眼,日光异常强烈,她是鬼魄恐怕禁不住这般熊熊烈日,只恐魂飞魄散。 墨子矜目光柔柔,哀求她,“矜儿,请务必要救她xìng命。” “我的善良的好主人,她可是要杀你的,你救她就不怕她醒来再杀你吗?”矜儿替他感到一文不值。 “我要是怕,也不会救她。”墨子矜抱起她直往屋舍,坚定人心都是ròu长的,何况她和他之间本就没有深仇大恨,她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智。算起来,错在他,如果他早些年牺牲自己成全吃鬼仙狐,所有人就不会为此陪葬,nǎi娘也就不会死。 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朝一日他定会亲手刃了吃鬼仙狐,用他的血ròu祭奠天上地下的枉死之灵。 简陋的屋内,两具躯体各躺一处,矜儿扶起暖酥盘膝坐在前面,自己坐在后面,手掌抵在她的背后,运起内功,直逼她体内的dú素。 须臾,矜儿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秀丽的脸庞惨白嗬人,她的双手已有些撑不住微微颤抖着,黛黑色的眉毛紧皱。 墨子矜和修竹站在一旁十分担心。 噗地暖酥吐出一口黑血,矜儿支撑不住身体倒在床榻上,微微笑着,“主人,她没事了……”随后化成一道白光缩进玉笛长眠。 屋里两个男人忙着照顾暖酥。 修竹粗手抱来两张被子盖在暖酥身上,墨子矜又惊又怕,急急放下热水盆,委婉道,“还是我来吧……” 修竹大概也深觉自己在这儿帮不上忙反而忙碍手碍脚,于是自觉站到外面,等她醒。 墨子矜掀去一张被子,拧干热毛巾轻轻擦着她标志恬静的五官,安安静静等她醒。记得上次,姐姐也是这般坐在床头照顾他,不过他可不像姐姐哭哭啼啼的,人没醒反而被她哭死了。这次轮他照顾姐姐,安安静静便好。 暖酥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他撑着俊脸打盹,安心笑了笑。 “醒了?”墨子矜迷迷糊糊间只见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心里说不上的高兴。 他立刻要喊修竹进来,却被她起身立刻捂住了嘴,她沙哑道:“我只想见你一个人。” 他懵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她的手放在他温软的嘴边,虽是蜻蜓一点水,却也很令人心动,感觉十分微妙。 她环顾四下,问,“矜儿呢?” 墨子矜握着她的手,轻描淡写道,“不用担心,她只是有点累回玉笛睡觉了,休息够自然会出来。” “谢谢矜儿。”她轻轻抚摸玉笛,像是娘摸孩儿的头,神色中落满慈祥与温柔。 “谢谢姐姐。”墨子矜也伸手轻轻揉着她的发。 暖酥可不觉得心头甜蜜,打去他的手,调皮地骂了声,“臭小子。” “我那儿臭了,我很香的好嘛!”墨子矜作出“你不信闻一闻”的表情。 暖酥开怀一笑,捏着他傻得可爱的笑脸,“傻墨墨。” 修竹侧耳倾听屋内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心下已然明了,握紧手中的飞纶剑眼神暗淡,她好便是。她永远是那么的快乐,只有他永远站在黑暗中一角,远远望着她欢声笑语。 “咳咳!”辛阳从梦中醒来睁大惊恐的星眸,细脖上缠了一圈纱布,捂住腹中大声问,“我的孩子呢?!” 子矜见她醒来倒杯水朝她走去,暖酥害怕拉住子矜的袖子迟疑了一下。 “别担心。”墨子矜轻轻拍她的手安慰,她挽紧他的胳膊战战兢兢跟他一起去。 辛阳情绪十分激动,疯了般见到他立刻抓住他的手,撕声颤抖问,“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墨子矜忍住手臂传来剧烈的撕痛,眉头不皱一下道:“你和孩子都很好。” 听到他的答复,辛阳犹如清澈的湖面平静了下来,坐在床榻上摸着自己的腹部不可思议地微微发笑。 两人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宛若好看的向日葵,心下不由得惊喜发自内心为她高兴,心下暗叹:“当娘的人就是不一样。” 门外,修竹凶相毕露,一面缓缓拔剑一面沉思,他若是这时冲进去一剑杀了她暖酥会怎么看他?狠下心复又将剑悄悄合上。 暖酥对她从没仇怨,顶多是些小矛盾,好奇究竟是哪个好福气的家伙征服了她,问,“这孩子他爹是谁?” 她一问,辛阳幸福可怜的笑仿佛在一瞬间叫空气打碎,皱紧眉头,想起什么,眼中的痛苦神情犹如刀割,捂住腹部的指甲紧了几分,差点嵌破肚皮。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对不起。”暖酥咬紧发白的嘴唇,无辜地瞅了眼墨子矜。 辛阳冷淡道,“这孩子他父亲死了。” 暖酥也不好再问,怕她伤心,索xìng扯开话题讲点别的,“其实我和墨弟一直以来都很想要个干儿子,人嘛,年纪越大越想有个依靠,我们都很愿意帮你的。”她用胳膊肘暗暗戳了戳墨子矜,呵呵干笑。 “是啊,是啊!”墨子矜连声附和。 辛阳定定看着她微微出了神,心下的疑惑霍然开朗,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的喜欢她。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魅笑道,“你们要儿子,何不自己造一个呢?我可是很看好你们的哦。” 造一个? “开什么玩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他可是我弟弟!” “胡言乱语,她可是我的……我的姐姐!” 他指着她,她也指着他,说不清道不明,两脸尴尬。 看着欢喜的两人辛阳甜甜一笑。 第二十七章 白鸽 扬州满城风雨刚过不久,近日这阵雨转而吹向了富丽繁华的东京城,东京城亦跟着吹起满城风雨。有人道那鬼怪长相巨丑专挖人的心脏作乐,亦有人道那鬼怪一口能吞下一个人,更有人夸大其词道那鬼怪一口能吞下一头象。事实并非如此,众人之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真正亲眼所见那鬼怪的却无一人。 夜晚的东京城更是慎人,众人更是不敢踏门出来撒一泡尿,硬生生憋着,深恐不小心断送小命难保全尸。 白衣男子走在空无人烟的街上,衣袂蹁跹,青丝随风飘柔,上弦月露出凌厉的猫眼。 虹桥下,他静立不动低眼看着四足鬼怪缩在桥下啃食鲜血淋淋的心脏,发出清脆潺潺的声音。 鬼怪耳朵机灵一动,似是察觉到有人来,恐慌抬起头看着那人,躺在手心的一颗心脏已被啃食的只剩一张薄皮,扑通一声膝盖落地跪倒在白衣男子面前,鬼面具下一双晶莹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白衣男子蹙眉叹息,似在问月又似在问跪在地上的四足鬼怪:“白鸽,你道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名为白鸽的鬼怪道:“我也不知,这不能怪我,只怪世事无常,人心复杂。” 月缺了一半,似是天狗食月,梨花树下女子散发dàng秋千,似有千愁万绪。她从不知亲情是为何物,自打遇上大娘一家她才懂得何为亲情,可好人终不长命,报仇谈何容易?在这里住一天,她便一天不能安心,眼看着辛阳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的忧虑越发沉重。 “怎么还没睡?”墨子矜去外面散散心,回来只见她未寐,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慢慢推着她dàng秋千。 “你不也没睡么?”暖酥看着夜空中星星环绕的明月深思,一时兴起问他,“你说月中的嫦娥姐姐睡着了吗?” 墨子矜知了她心中沉闷,没能答复她的问题,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她疲惫而笑。 墨子矜娓娓道来:“从前有个善良的和尚,他拥有一个幸福的家,父母乃渔民。他爱上了一名美丽女子,你也知道出家之人恋红尘乃是大忌。为了和这名女子在一起,他心甘背弃师门,放弃多年的道行,遭受天下人的唾弃和耻笑,连他的父母亲都与他割袍断义。” 暖酥合上眼眸分外享受他清脆如琴瑟动听的声音,突然而止,问:“那……后来呢?” 墨子矜接着道:“后来这名女子当上了皇后母仪天下,享尽荣华富贵,可和尚却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女子为博得皇上的信任,暗地里灭了和尚一家。” 暖酥恨恨叹了一声,“那种女子不爱也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两个人的孽缘,葬送一家人的xìng命,不值。 “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些秘密搁在他心里,他日日担心受怕,不知当讲不当讲。 暖酥轻“嗯”了一声应允他,想听他言语。 “如果这个和尚复活了,他无法放下心中的仇恨,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别人也休想得到,继而破坏别人幸福的家,让他人享受痛不yù生……” 墨子矜说着紧张地看了眼暖酥,却发觉暖酥依靠在他的温暖的腹中垂下黑羽般亮丽的睫毛已然睡着,他松了口气摸摸她的秀发。 倘若那天,她知道了真相,她会原谅他吗? 一整夜,他如一棵笔直的松干给她温暖的依靠。 天亮,辛阳早早起床陪着肚子里的宝宝去林间呼吸新鲜空气,脚刚踏出门槛却看见脸红耳赤的一幕,暖酥坐在秋千上,墨子矜抱着她,两人就这般睡了一夜。 辛阳偷笑,也不好多作打扰,放轻脚步开溜,留他小两口缠绵恩爱。 紧接着修竹醒来伸直懒腰,只见门口一幕,直把他气得zhà肺,飞纶剑直刺过去,秋千绳索断裂,剑穿过梨花树,树上的浅色梨花犹如晨露簌簌滴落,暖酥连同木板一起砸在墨子矜的脚上,两人同时惨叫一声摔在一块儿,惊得树中鸟儿啾啾四散。 “墨儿,你没事吧?”暖酥从他身上赶紧爬起来,压痛他了,连忙搭把手将他扶起。 “腿……我的腿!”他疼得撕声惨叫,搭搭撒撒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暖酥小心拿起他的腿,道,“好像断了!”继而皱眉自责起自己,“都怪我不好,好好的dàng什么秋千。” “没事,命大死不了。”墨子矜随意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脱去月白色的粗布靴子,yù徒手摆正脚骨。 “我来!”暖酥抢着帮他,她的手轻柔些。 …… 修竹愤怒走开不再看他们。 剑光一红一蓝jiāo错相应,暖酥陪子矜练剑,衫衣翩飞,秀发如水,一划腿,满地的落叶掺合细沙卷起翻腾,他腾空而上。 遥想当年五哥哥授她灵光剑,她花了整一个大好春季才学会,实属不易,可如今子矜仅用了七日便把每招每式练就的如火纯青,实在令她惊叹不已。他本就不是泛泛之辈,指不定是上次的恶鬼大bào发,他体内所蕴含的法力才会悉数迸出。 “放马过来!” 两人对立站在树上。 “嘎吱!”脚下腐朽的树枝清声脆响,她惊愕地睁大杏子眼,尖叫摇摆着手脚急急坠下。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快要亲吻地面时,墨子矜潇潇洒洒飞跃而下,单手接住她。 两人相互凝视,翩翩旋转着,犹如神仙眷侣,白衣青裳不浊不染,目光澄澈含情。时光荏苒,与他们无关,就这般静静凝视着便好。 不料,方才他飞跃而下时用力过猛,脚底似踩了滑溜溜的香蕉皮,哇地一声两人屁股齐齐跌在地上。 墨子矜忍痛反而笑得很开心。 “叫你装帅!”暖酥亦明朗大笑。 第二十八章 咆哮 焦急如焚的脚步,惊得水洼四溅。 四人提篮外出采食,半路恰逢鬼童正在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暖酥丢下竹篮,里面的鲜果鲜花撒落一地。 “快!我们兵分两路!”锁定鬼童的踪迹,执剑往死里追。 四足鬼童跑起来虽快,亦快不过暖酥的轻功。 “墨弟,跟紧了!”暖酥头不回连踏过数十株树顶。 “是!”墨子矜加紧脚步。 两人看着四足鬼童进了山洞,紧随其后,却找不到他的影子。暖酥提着剑,警惕地四处观望,嘴里奇怪念道,“明明看着他进来的。” “糟了,不好!辛阳!”暖酥灵敏意识到此刻中了调虎离山计,心下愤愤。 两人立即返道,寻他二人。 墨子矜轻功飞行,风轻云淡道:“不是还有修竹兄在她身边吗?一定没事的。” 他不想看姐姐皱眉的样子。 暖酥摇头,她坚定心里的不安感不会错,今日定会有要事发生。 “看!是修竹兄!”墨子矜高兴地指着不远处他的背影。 静谧的林中透过一束束光路,微风徐徐,残枝落叶作响,修竹犹如孤鸿伫立,手中垂下的剑尖冰冷地流着鲜血。 越过他高大的背影,辛阳糜糜躺在地上,失血过多的脸庞苍白的可怕,捂住鲜血淋漓绞痛的腹部,痛楚的眼神盯着他,不解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把她心爱的孩子杀死? 修竹缄默,眼中空洞无物。 暖酥回吸一口冷气,浑身颤栗发寒,难受闭目,她应该用手中的桃花剑杀了他,替辛阳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报仇。它还那么小,小的在肚子里还没成形,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娘的nǎi水,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世间…… 辛阳拖着重伤的身子在地上匍匐,艰难匍匐过的每一寸地面流着一路的鲜血,爬到暖酥面前,抓住她的裙角痛苦哀求,“暖酥……是他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替我杀了他!杀了他!” 她一遍遍苦苦哀求着,她们可是姐妹……暖酥说过要当孩子干娘的。 暖酥不忍看她痛苦不已,心里亦是难过至极,可她实在狠不下心,毕竟修竹曾是她相依为伴的朋友,她握紧手中的桃花剑,愧疚道,“对不起……我办不到……” 辛阳肝胆俱裂,已没了爱,只剩恨,恨之入骨。 她仰天疯狂咆哮,她的惨笑声如雷贯耳,一念之间山崩了地裂了海枯了石烂了。 那夜与某人在芳香四溢的闺房里缠绵的一颦一幕,全都将化成刻骨铭心的恨。 辛阳睁大眼睛看着在场的每个人,记住他们残忍的每张面孔,咬牙切齿锱铢道,“你们好狠心,我恨你们!” 她留下一句话,用力站起来,不用任何人的怜悯扶持,她一样可以走。 她走了,如一束冬日寒梅傲然离去,没人追她而去。 暖酥挥手一耳光如刀锋狠狠刮在他沉默的脸上,啪地一声巨响打得他侧过脸,嗡嗡耳鸣不言不语。 暖酥疯狂乱扯着他的衣襟,问,“为什么?!” 墨子矜站在一旁,蹙着眉头,万万没想过事情会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甚至不明白,修竹与辛阳无冤无仇,为什么修竹要置她腹中的孩子于死地? “哑巴了吗?”暖酥发出冷笑,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修竹吗?残忍、无情、心狠手辣、自私……她冷漠自问。 “酥酥你要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他急迫握住她瘦弱不足一握的双肩,正视她,奢望她的原谅。事到如今他宁可全天下对他心灰意冷,不愿她一人把他看得不堪。 “不要叫我酥酥!”暖酥发狂,狠狠甩开他的手,她不想听他的谎话连篇,她的心好寒,破碎的眼泪纷纷落下。 为了苦衷就能杀人?借口,都是借口! 他亦不想心狠手辣,漠然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一句为了她好就能掩盖所有撕心裂肺的痛楚? “在地狱,你应该听过那种可怕的传言。” 修竹一言刺的暖酥错愕。是……她听过,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身为魂魄的女子若是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所需之食物,是母体的亲血ròu,他们吞噬着母体,直到某天吞噬殆尽方可出世。残忍的一命换一命,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明明知道,居然放纵辛阳,从不劝说一句,她是要害她xìng命吗? 暖酥不自觉抱紧发冷的手臂,她自己又何尝不狠心不坏,还把自己当成白莲花了不成? 看到这里,墨子矜不能够昧住良心欺骗自己,不得不说,“倘若你真有苦衷,亦不能杀她肚子里的孩子;倘若你真为她好,更加不能杀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有多爱自己的孩子,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你和我谈资格?”修竹轻蔑勾唇冷笑,冷漠道,“就凭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暖酥为之一震,歇斯底里怒吼:“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辛阳不过是名女子,此刻她的心该有多痛? 她肚子的孩子可是他的亲骨ròu,亲骨ròu!他怎么能狠下心来,残忍的连自己的孩子都杀! “酥酥,如果见到我让你难过了,为了你开心快乐,我便滚到你永远看不见的角落。”他执着飞纶剑,喊了最后一声亲昵的酥酥,不回头离去。 暖酥伤心过度腿发软险些跌倒,墨子矜扶住她柔软的身子坐在树脚下歇息。暖酥难过地抓紧他的衣襟,一头埋进他温暖的怀中大哭,呜咽问,“为什么……为什么……” 墨子矜紧紧拥她在怀,在她耳边细声喃喃,“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像天会变,人也会变,只不过天变起来不会像人那么可怕。” “那……你会变吗?” 墨子矜只是淡淡笑而不语。她的心就像窗纸般一触即破,他心底明白迟早有天她会知道一切,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到那时该当如何? 他最担心的不过是在她伤心难过时,谁还能陪在她身边给她温暖依靠? 第二十九章 梅花 忽如一夜风雪来,茅草的屋顶上积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皑皑白雪,雪花点点细细。暖酥提起裙裾,慢慢踩过雪地留下深深的一个脚印,好奇地伸出手心,一朵雪花恰好落在她的手心,瞬时融化消失。 在地狱这般洁白美丽之物她可是前所未见,好奇问,“哇啊!墨儿,此为何物?能吃吗?” 她抬起头张开嘴,几片雪花落在她粉嫩的舌头上,瞬间融化,凉凉的不甜。 “这是雪,每年三冬才会有。”墨子矜系紧她身上的玄色披风,握起她寒冷的小手,微笑道,“我带你踏雪寻梅。” “梅?”荒郊野岭的哪儿来的梅? 暖酥好奇心大增,因寒冷精致的小脸微微泛红,暖酥的手心不知不觉沁出些细细的汗来,心里亦是暖暖的。 踏过松软的雪地,一条崎岖的路上留下两行一大一小的脚印,两人的肩紧紧挨在一块,相互取暖。 一眨眼,算起来他们在一起已有半载了,这半载是她此生最最快乐的一段时期,她很感激上天给予她的这份幸福恩泽,让她得以遇见这么好的墨子矜。 两人停下脚步,眼前一片片一朵朵娇艳yù滴的嫣红色梅花展露腰肢,旺盛似熊熊烈焰,暗香四溢。银白色的雪似是胭脂敷在梅花美人的纤面上,更添国色天香令人美不胜收。 暖酥连声叹妙,目不转睛盯着梅花,心里滋出甜蜜,笑他,“怪不得你每天早出晚归,原来是瞒着我偷偷来这儿种梅花了。” 他的小把戏被当场揭穿英俊的脸庞瞬时泛出红晕,心里很是担心她会不会不喜欢,他可是头一次为女人准备惊喜,仔细琢磨她的眼色,于是咬了咬嘴唇问,“喜欢吗?” 暖酥正色看着他,他紧张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咽下一口唾沫盯着她yīn暗的脸色并不好看,紧张的不敢喘气。 “一点也不喜欢。”暖酥闷闷不乐无聊透了,花有什么好看的,还没墨儿长的好看。 墨子矜难过地垂下落寞的眉眼,果然,暖姐姐不喜欢,他的心意全都是白费。 暖酥偷偷瞅他,见他水汪汪的桃花眼满是难过,心里的恶作剧得逞,转而实在憋不住沉闷的脸色噗嗤一声开心道,“才怪!”她不过是想骗他玩玩儿,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墨子矜这才松了口气,像个得到父母赞许的孩童抿嘴微笑,“暖姐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真好看。”暖酥环顾四周的梅花,轻捻下一枝冬梅。 他惊呆地看着她,仿若间所有梅花都失去颜色,惟有她犹如一颗璀璨精致的夜明珠熠熠生辉,散发出无人能及的万丈温柔光芒,含清澈的月眸一笑宛若千年昙花一现。 墨子矜突然有感随意脱口就来,“美人含笑,梅花笑,百花争艳不及暖酥清丽可人。” 暖酥脑子一转,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主意,娇嗔一笑抓起一把白雪揉成一团雪球,砸在他身上,呵呵笑躲进梅花丛中,柔声喊他,“书呆子!快来追我啊。” “你别跑!”墨子矜追了上去,蹿进嫣红的梅花丛中寻她,不时惊的梅花身上的银装素裹撒落,落在他的青丝上融化。 玄色娇小的身影晃入他的眼中,每每他伸手抓本可到手却让她泥鳅般嬉笑溜走,似有一支柔柔的天鹅羽毛偷偷挠着他的心,挠得他生痒难耐。她越是跑,他就越想抓住她。 墨子矜一把将眼前的玄色身影扑入怀中,得意笑道,“被我抓到了吧,看你还跑!” “书呆子,少骗我了,明明我在这儿。” 暖酥从梅花从中探出头来,骤然嘴角的笑容淹没,手中的一枝冬梅掉在雪地上,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紧抱在怀的那人。 墨子矜又惊又愕,看着远处一个暖酥,怀中又是一个暖酥,连忙松开手,那人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墨子矜。 墨子矜大声惊呼,“白鸽!” 暖酥眼底闪过一丝寒冷的嗜血,已拔剑,疾步上前,杀了眼前的祸害,替大娘报仇。几月来她找鬼童找的好幸苦,几次让他逃走,这次绝不放过他。 墨子矜挺身而出,将白鸽护在身后,拔出流水剑抵住暖酥强势劈来的桃花剑。狠下心道,“快走!” 他们是知心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鸽送死。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怪物,就他敢敞开怀抱把他当人看同情鼓励他。若不是墨子矜,白鸽早就死了,死在他的和尚梦中,他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暖酥咬牙恨恨低吼他的名字,“墨子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耳朵和眼睛,她宁愿自己瞎了聋了看不见听不见,她都不愿看到他活生生欺骗她,心如刀绞,万分痛楚的眼神瞪着他,“原来你早就和他认识了。” 墨子矜拼命解释,“暖姐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暖酥打断他的话,此刻她不想听任何解释,压抑住心中的不平静,只想问他一句,“选他,还是选我?”凛冽的桃花剑指着他。 那日两人结拜为姐弟相视而笑,荷叶盛水,滴血为誓,歃血为盟,此生此世互不离不弃。明明都说好了的,难道他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抑或他们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远胜不过区区一个鬼童? 墨子矜痛苦地阖了阖眼睛,看着她,问,“我若选他,你会饶他一命吗?” 一瞬间,暖酥如雷轰顶,握在手中的桃花剑亦是颤抖着,她的热泪在眼眶里滚动,她没想到,没想到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全是假的。 暖酥发出寒碜可怕的大笑,用剑身拍拍他美如冠玉的小脸,斜着头漠声道,“弟弟啊,弟弟,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是真心与你结拜?我不过是利用你找到他,如今找到了,你对我而言已再无价值。” 她的眸子漆黑犹如冷冷深夜,毫不犹豫利剑一挥割出袖口与他割袍断义,看着他,决绝的话语灌入他的耳朵,割袍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悲恸的几yù昏厥,至此清明的桃花眼染上一抹黑色戾气。 暖姐姐…… 墨子矜挥出流水剑,凌厉的水蓝剑光四shè,暖酥劈剑而上,一对绝配的桃花流水剑,刺、点、撩、抹、穿、挑、提、绞、扫……剑走如飞,两人使出的招式别无二致堪比珠联璧合,梅花落白雪飞,锋利的剑刃不知毁掉了多少株姣好梅花。 流水剑疾刺断她耳畔的一抹青丝,她飞起脚尖踢麻他的手,险些隔伤她的脖子,她甚感欣慰道,“没想到我授你灵光剑,有朝一日你会用来杀我。” 墨子矜镇定住难过的情绪,撩剑,坚定道,“今日,我不会杀你,却也绝不会让你杀我兄弟。” 兄弟?猝然,流暖酥手中的桃花剑凌厉几分,连砍数株梅花。 整片梅花丛只剩残枝顶着零碎的几点红,全无原来的半点光彩生气。梅花忍得住寒冬,却忍不住无眼刀剑。 暖酥施法,墨子矜似一尊精致的雕像定住动弹不得,大睁着一双眼睛凝视她。 暖酥无法忽视他那双强烈温柔的眼睛,心中悸动,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继而恢复成淡漠的样子,执着桃花剑与他擦肩而过,朝步步鬼童走去。 风雪潇潇,吹走她的玄色披风,挥剑下劈,呲地一声,戴着白面具的头颅像一滴水落地,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白鸽!”墨子矜痛心闭目,滚滚的眼泪一颗颗滑过脸颊,滑过下巴,最后滴在脚下结成冰霜。 “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见即是仇人。” 她执着沾满鲜血的桃花剑,无比冷静且无一丝颤音的说出这句话,独自向呼啸的远方走去,不回头,素青色的背影在风雪之间渐渐模糊。 不消片刻,墨子矜身上的法术自动解开,他跪在雪地上,捧起白鸽已无半点知觉的身子,身心巨寒,仰脖怒喊:“啊!” …… “你们几个小心看着点,别让里面的怪物跑出来了!” “是,属下明白。” 张府主管走后不久,墨子矜便悄悄潜了进来,买通门口的两名侍卫。 推门,才几日不见,笼中的白鸽已初长成了少年模样,今夜墨子矜依旧按照老规矩带了两瓶酒,与他敞开心扉谈天说地。他娓娓道来他凄凉的人生故事,墨子矜听着,真真打动他的心,自此他便发誓好好保护他,不再让他受一点委屈。不论他做错了什么事,那怕是杀人放火,他都会原谅他。 毕竟错的不是他,是这个冷酷无情的世间。 可如今他人已死,死在流暖酥手中。他当如何? 又是这个伴随她日日夜夜的梦魇,她再一次梦回堕仙池,身临其境,寒冷无比。 她听见一道熟悉且悦耳如丝竹的声音,欣喜回头,那人戴着精雕细琢的凤凰纹面具,一双深邃的眼睛含着深深的恨意。 他一推,她便没有一点力气,跌入万丈深渊的堕仙池,绝望的眼泪滑过眼睑,绝望地看着他,她似乎看到了他嘴边的笑意。 …… 暖酥从梦魇中哭着醒来。 一旁的藕荷色襦裙女子被她的哭声惊醒,立马上前,高兴道,“太好了,姑娘你总算是醒了!”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暖酥满是狐疑的眼神盯着周围,锦榻红枕,紫檀椽木,铜镜晶莹,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 婢女眉目盈盈道,“流姑娘,你别害怕,这里是衮王府,奴婢夏虫是奉衮王的命前来照顾姑娘的。” 衮王?她只记得当时自己与墨子矜决裂,独自往北走,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秋衣,耐不住冰天雪地,倒在了雪地里,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说来也奇怪,自己与衮王非亲非故,为什么他要救她? 暖酥掀开被褥,起身想去找那位素未谋面的衮王。 “流姑娘,没有王爷的命令,您不能出去!”夏虫亦很为难,拦住她的去路。 暖酥习惯xìng拿剑解决,摸着腰际就要拔出桃花剑,却摸了一把空,紧张问着婢女夏虫,“我的剑呢?!” 夏虫尊尊道,“流姑娘放心,姑娘的东西都已妥善保管好,等您身体好了自然可以取来。” “去帮我取来,我的身体早好了。”暖酥一刻也等不了,桃花剑必须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流姑娘,你患的可是寒疾,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夏虫亦只能拿话来搪塞她,王爷千万吩咐过不许她动刀剑,免得伤了身子。 眼下暖酥身体尚未恢复,她辨得清楚中间的利害,京城里她无亲无故,且留在这里养伤也未尝不可。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暖酥看了眼托盘中躺着的华服,虽不喜,却也没说出口。淡漠道,“这种小事我来就好,我想你也累了,坐下休息吧。” “这……奴婢不敢。”夏虫受宠若惊低头,福下身子。 暖酥牵起夏虫冰凉的手,走到圆椅旁,按下她的双肩服服帖帖坐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暖酥,心里感激不尽。这辈子她为奴为婢,根本没有主子把她放在眼里,如今流姑娘对她这般好,她实在是感动不已。 暖酥本无心理妆,却也不能只穿着薄薄的内衣,只穿好锦绣牡丹纹嫣红雪白两色的衣裙,玉面懒得施粉黛,梳了梳青丝半盘着,随手往精致的宝盒中取出一支雨后洗涤的透明山荷叶发簪轻chā发中。 暖酥缓缓起身,夏虫仔细扶着她的手,看清她的花容月貌后,不由得发出惊呼,“姑娘长的真好看,仙女似的!难怪王爷对姑娘如此上心,就连夏虫见了亦很是倾心爱慕。以后姑娘要是当上了王妃,可别忘了奴婢。” 得知那位王爷对自己爱慕有加,暖酥背后一怔,眸底冷清如月。 夏虫吓得扑通一声跪地,掌自己的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许是自己冷着张脸怪吓人,暖酥懒手托起她的手来,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没关系。”遂又道,“你能陪我去外面走走吗?” 夏虫看着姑娘眸若含水,祈求的目光,便是她看了都会心软。心想姑娘待她如此好,不过是在府内走走散心罢了,不会惹出什么事来,便不多想拿了件狐裘给她披上,推门而出。 外面的白雪纷纷扬扬,夏虫撑了把油纸伞跟在她身后。 红木的长廊挂着几盏琉璃风铃,冷风吹拂,摇曳出叮叮的清脆声音。 长廊外的碧水结成冰,怪石冻的僵硬,飞檐的冰雪似藤蔓垂涎yù滴,万花万草已了无生机,惟有一株梅花喜爱这寒冬腊月。 暖酥轻轻抚了抚一朵红艳梅花,此情此景,她又何尝不想忘记。 远处站着一位锦帽貂裘的矜贵男孩,大约十一,见美人眉目哀伤如梧桐,心中有感,便执起竹笛吹奏。 笛音淳淳远扬含情,便是不懂音律之人亦是懂得吹笛之人技艺高超无比。男孩一边吹竹笛一边沉静朝她走来。 落音,他放下竹笛。 夏虫福身,“广平郡王吉祥。” 广平郡王乃第九皇子赵构,韦氏所生,母凭子贵,遂进为婕妤,后升为婉容。 他挥手示意夏虫退下,纯真明亮的眸子打量她,从袖口摸出一方淡紫色绣着天堂鸟的手帕赠予她,“姐姐,可是在思念故人?” 暖酥接过他的手帕,看他眉眼盈盈模样,触景伤情,眼泪落得愈发急。 “姐姐,我讲个段子给你听吧。”赵构也不等她答不答应,问她,“布和纸怕什么?” 暖酥想没想便摇了摇头不知,思及那个梨花树下dàng秋千的夜晚,墨子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慢慢推着她dàng秋千,说故事给她听,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依靠在他温柔的胸前。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像极了那人,心里愈发难过。 “这你都不知道。不布怕万一,只纸怕一万。”说着赵构便开怀大笑,问她,“姐姐,你说好不好笑?” “好笑。”暖酥温柔的手揉了揉他的黑发。 “可为什么姐姐都没笑一下?”赵构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她,他想看姐姐笑。 暖酥柔声道,“有些高兴不是写在脸上的,而是在心里,姐姐不笑并不表示姐姐呢就不高兴。” 赵构明白点点头,自信满满道,“我知晓姐姐为什么不高兴的原因了。” “哦。”暖酥愿闻其详,“那你说说姐姐为什么不高兴了?” 赵构虽涉世未深,却也略有耳闻,他的二哥向来霸道无理,许是姐姐受迫才会待在府里闷闷不乐。他抓起暖酥的手,直往正堂去。 正巧堂里大哥二哥还没聊完私事,慢啜黑釉杯盏中的热茶,正起劲。赵构拉着暖酥的手也不通报一声就进来,作揖,“大哥,二哥。” “九弟,怎这么快回来了。”赵柽温文优雅一笑,抬眼,只见他身旁的暖酥,手中颤抖茶杯砰地一声掉碎在地上。 随着这声碎响,一旁的赵桓亦好奇抬头,猛然眼前一亮,美人眉目如画,仙姿玉色,直把他的魂魄勾到九霄云外。 “怎么是你!”暖酥嫉恶如仇的眼神看他,衮王原来是他,早知是他救的自己倒不如活该冻成冰棍。 赵柽手慌脚乱,不似以往的大方稳重,判若两人,作为大哥的赵桓看在眼里,心中已然知晓,早闻他新得一美人,日日告病不上朝,父皇也无奈他何。他这招金屋藏娇用的实在太妙。 赵桓笑问,“二弟,这位是?” “无关紧要,她……她是我的远房亲戚。”赵柽含糊其辞,吩咐下人收拾地面的碎片,遂一并将流暖酥带下去。 “住手。”赵构尖锐一声命令,小小的人迸发出不可思议的气焰,两名婢女服服退下。 “构儿带她来,正是想与二哥商论此事。” 赵柽脸色大为不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眯了眯危险的鹰眼,他没想到赵桓跟他争便算了,怎么这般小小年纪的赵构也跟着瞎掺合。 “构儿想将流姑娘带走,还望二哥哥成全。”赵构不忍见她愁眉不展。 流姑娘?听此,赵桓便知,故意放大声量,“哦,原来是那位把二弟打的落花流水的奇女子,久仰久仰。” 赵柽如吃黄连,脸色yīn沉沉的很是难看。 暖酥并不知他想做什么,亦不相信他有能力做出些什么,他的母亲不过是区区一个婉容,他是庶子。没想到他竟是想将自己从赵柽的爪牙中带走,心里又惊又喜。 有所不知的是,赵构虽是庶出,却最得皇帝宠爱,未出世便封了多重爵位。平日里兄弟姐妹疼爱他,只因他不争不抢无心于政,对皇位无威胁。 “你还小,若是让你母亲知道了恐怕不妥。”赵柽悠悠然沏茶。 言外之意,她是明白的,这人城府好深好可怕,堪比fù人心,拿构儿的母亲下手。 她并不是不知,赵柽的母亲郑氏贵为当今皇后,其父郑绅为太师,朝野之中的声望极大,又因赵柽打败辽寇,更是喜上添喜。众人皆知,当今圣上能文不能武昏庸无能,只知弹琴书画,背地里已有人暗中谋划。 可他别忘了,一旁还有个当今的太子赵桓,母亲前皇后虽在他八岁时病死,却得皇帝的旧情。只是赵桓为人优柔寡断,反复无常,不善政事,不得皇帝心,亦不得众臣之心。 第三十章 心动 沉默良久的太子赵桓开口道,“与其强人所难,倒不如让流姑娘自己选。” 选跟他在一起还是跟他?抑或跟他? “你可想仔细了再开口,可别连累了旁人。”赵柽悠哉悠哉,并不担心她会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姐姐。”赵构低低喊了声,拉了拉她的衣袖。 暖酥再三思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天真善良的赵构。 暖酥抽搐嘴角,自是百般不愿道,“不劳烦太子殿下,康王担心,暖酥留在这里便好。” 赵构皱眉,伤心yù哭,赵桓起身摸了摸弟弟的头,安慰他,“有大哥在,以后还怕没有女人?回头大哥给你找个比她好看千倍万倍的女人。走,我们回去。” 两人打道回府,赵构不舍回头看着姐姐,一边走一边看着她,最后坐上轿子才没了影。 “怎么,舍不得?”人走茶凉,赵柽回过头收拾她,“你这女人真不知好歹,居然敢公然勾引康王,太子殿下。” “我勾引谁,也不会勾引你。”暖酥还怕了他不成,懒得和他说话。 “本王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房了。”赵柽为人小肚鸡肠,头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无魅力,这话听着倒觉新鲜,要知道勾引他的女人可绕大宋一百二十圈,只要他想,就没有他要不到的女人。 “本王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其他人吗?”赵柽知道自己打不过她,“来人,把夏虫带进来。” “你什么意思?”暖酥皱眉。 两名体型魁梧的侍从粗暴抓了夏虫上来丢在地上。 夏虫跪在地上大哭着拼命磕头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放流姑娘出去的。” “给我打。”赵柽淡漠一声令下,沏茶啜了一口。 “啪!啪!啪!”两名侍从拿着辣辣的皮鞭抽在她的细皮嫩ròu上,瞬间见皮开ròu绽。 “啊!王爷……王爷饶命!流姑娘!救我救我……” 暖酥听着她的惨叫声和清脆的鞭子声背后发毛,心里十分内疚,暗下做出弹珠子的手势,想用法术定住两名侍从,弹了几次,使不出一点法术。 糟糕!她的法力消失了。 “怎么会……”暖酥喃喃自语,那次之所以能将他打败完全靠着这点法术,如今她没了法术当如何? “住手!”暖酥一人做事一人当,额头满是汗。 赵柽一挥手,侍从这才住手。 “你想怎样,才肯放过她?”暖酥明人不说暗话。 “我不想怎样。”赵柽妖冶轻笑。 “你不想怎样?你不就是想娶我做你的王妃吗?”暖酥还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双手环抱胸前,低眼蔑视他,“我今个儿就告诉你,即便我死也不会嫁给你这个手下败将。” 赵柽乌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转而哈哈 开朗笑了笑,“你把本王看成什么人了?” “要不然呢?你是好人?”暖酥懒得翻白眼。 赵柽丝毫不隐藏自己对她的爱意,大方声情并茂承认,“没错,本王的确想娶你,可本王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本王不会强人所难,迟早有天你会心甘情愿的,深深且无法自拔的爱上本王,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放完话隐隐约约哼了一声。 听了他这番话,暖酥心里恶心直作呕,她可不是什么甜瓜,亦永永远远不会爱上他,“爱”字从他轻浮的口中说出简直有所玷污。 暖酥重复他方才的话,“你确定你不会强人所难?” “本王向来说一不二。”赵柽拍胸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暖酥转动漂亮的眼珠子,心中已打好如意算盘,不怀好意的笑,“好!那就请王爷给暖酥一个心甘情愿的……深深且无法自拔的爱上你的机会。” 说着便带着夏虫回房。她且在衮王府一边养伤一边陪他玩玩儿排忧解难。 赵柽乐呵呵高兴坏了,抓着一旁的侍从问东问西,高兴的无法组织语言,“你听见吗?她!她!她同意了……” 回到房里,暖酥亲自给夏虫上yào。 夏虫却畏畏缩缩的怎么也不肯让她上yào,再三推辞,“要是让王爷知道,奴婢又得受罚了!求求姑娘大慈大悲,放过奴婢吧!” 她连忙磕头。 暖酥看她弱小的身体遍体鳞伤,不由得皱眉心疼,都是因为她夏虫才会挨打。拿来些上好的金疮yào和首饰盒笑着递到她手中,“你且好好休息几天,这几天不用来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夏虫盯着她,第一次看到她嘴边绽开笑,是那么好看就像是夜空中皎洁的明月特别耀眼灿烂。夏虫忍不住咧开嘴,眼泪哗哗直落,感激不尽,“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定当没齿难忘!” 春来冬去,池水虽已破冰,却时冷时热,乍暖还寒。心情自然大为不爽,亭子中的暖酥翘着二郎腿磕瓜子,她现在想去那儿就去那儿,赵柽想拦也拦不住她。 “暖暖,我们去看戏吧。” 赵柽一身金戈铁甲英姿飒爽,想来是从军中急急赶来,这不一有空闲余暇就忍不住跑来见她了。 “戏?有什么好看的。”暖酥吐他一脸瓜子壳。 拜他所赐,自打那次的小事构儿回去领了母亲的一顿责罚,并且不许构儿踏出康王府一步。暖酥怪思念他的。 赵柽想了想,兴致勃勃复又问,“要不我们去后园里赏花?”他觉得甚是浪漫。 暖酥直直抛给他一个花式白眼自行体会,满园的嫣红姹紫,有含笑、玉兰、木槿、海棠、杜若、夕雾、虞美人……头一天看着倒是挺赏心悦目,可这花儿又不会陪人聊天看久了自然无趣。 暖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瞥了他一眼,磕瓜子淡淡说道,“这花啊,就像人,看久了就乏了。” 聪明的赵柽不是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急急捧起她柔和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暖暖,我对你的爱绝对不是三分热度,时间会证明一切,你要相信我。” 他肯定以及坚定自己的心,这颗心此时此刻为她而嘭嘭跳动躁动着,他爱她,这辈子从没有一个女人令他如此心动,他爱她的一切,爱她那颗善良的心,爱她时不时抛来的白眼,爱她的冷嘲热讽。 暖酥静静地看着他,她能感受到他眼中浓浓缠绵的爱意,并不是假的,隔着金甲她能感受到他心脏的温度以及紊乱的悸动。抛去一切,他赵柽当之无愧是国民丈夫,有钱有貌有势有权,温柔体贴,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之心动。 可是…… “赵柽,对不起,我……”暖酥用力挣开他的手掌心,避开他的眼神一时语噎。 “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他皱了皱浓密的剑眉,眼底满是失落的神情。 她沉默,不否认亦没承认,她只是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一夜之间被偷走了,空空的,再也没法装下任何一个人。 “只要你一句话,本王立刻把那人抓来送给你。” 他是何等的大度,为了让她快乐什么事都做的出。 她攥紧手心,神情紧张,立马拒绝,“不!不要!” 赵柽心下已然明白如镜,不免伤怀,她心里果然有了他人。 “夏虫,我乏了,扶我回房。”她起身面如死灰,害怕在这儿多待一会自己会暴露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夏虫细心扶着她离去,赵柽攥紧铁拳,怫郁的目光盯着她离去。她像是一团迷雾,萦绕在他心中,散不去亦不可解。 没走几步,她便停下来,赵柽欣喜盯着她,眼中怫郁的雾气消散,起身就要迎她回来。 “战场无情,你且娶妻,别断了香火才好。” 她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便走了,便是在可怜提醒他,他若是一不小心在战场上出了意外,也好有妻儿在世替他延续香火。 他除了痛心别无其他,他不在意世俗的低俗眼光,宁愿此生无妻无儿,他只在意她。可她怎能如此伤他的心,叫他如何在她面前强颜欢笑娶妻生子?! 回房,暖酥亲自将门窗锁紧,暗不见光,坐下一颗心扑通快要跳出体外,夏虫连连倒了杯水给暖酥缓口气,她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事,不然她亦不会总是冷着张脸。 “流姑娘,你别怪夏虫多嘴,黄花苦短,你又何必为情所困?”夏虫巧手捏着她的肩膀,替她cāo心,王爷待姑娘是无微不至情深义重,便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可她却一次次伤透王爷的心。 皇上不急太监急,暖酥可不觉得一脸黄花有甚么用处,笑说,“我看是你想嫁了吧。” “哪儿有……奴婢没有!”夏虫紧张地眨眨水亮的眼睛。 “我不过是逗你玩玩,你又何必紧张。”暖酥喜笑,“哦,对了,明儿是什么日子?” 夏虫还以为姑娘是想挑个黄道吉日赶紧把她嫁走,心中惴惴,她可不想白嫁,她这一生只守在姑娘身边,遂挑了个明日可热的话题聊,“明个儿是科举中三年一次的省试,各学子在成为贡士之后,便可进入最后的殿试考取状元。” 第三十一章 来世 夏虫从偏房拿来自己宽松的粗布衣裳,奇怪问她,“姑娘,你要我的旧衣做什么?”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暖酥接过她的衣裳换上。 夏虫立马跪在地上抱紧她大腿哀声哭嚎,“流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要是让王爷知道,夏虫会被打死的!” 她被打怕了。 “你只需放心便是,这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暖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一百二十个心,佩剑戴上黑色斗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流姑娘!那你早点回来,我替你守着。”夏虫无可奈何姑娘的任xìng,她本是正值桃李年华的美好女子,却为姑娘cāo心cāo的雪鬓都出来了。 暖酥打了个手势回应她,轻功一跃,不留痕迹翻墙而过。 一眨眼功夫,赵柽站在隐秘的角落挥手派出十几名身手敏捷的护卫蹑手蹑脚紧随其后。 楼阁茶馆,看似十分清闲的地方却暗藏杀机。桃花剑放在桌上,暖酥握起小口的白釉茶杯轻抿上一口清茶。 这些日子,她跟随赵柽不知不觉养成了喝茶的嗜好,以前让她喝下一口茶可比登天还难。喝茶是门学问急躁不得,期间她领悟了不少道理。 远处一桌,干净脸的小生问着一旁的白衣同伴,“大哥,今日省试,你可有信心?” 想必是来参加省试的莘莘学子之一。 黑色斗篷下精致的脸庞异常紧张,一双目光紧盯那张白色的背影,目不转睛。 “顺其自然。” 便是从那白衣男子口中说出的四字,宛如清唱了一句华词,婉婉动听。白衣男子闻着杯中甘甜的茶香,轻抿一口。 “砰!”bàozhà式的巨响破空而出,打破茶水的宁静,环视一圈,二十几名黑衣杀手蒙面只露出一双双杀戮的眼睛,执着锋利的大刀从四面杀出。 顷刻间,茶馆的人如临大敌纷纷逃窜,蒙面杀手举刀砍死一条条人命,鲜血飞溅,溅在浅黄的茶水里,如碾死蚂蚁一般简单,清理完闲杂人遂将门关紧。 此时只剩三条人命,杀手将其包围,血淋淋的刀口步步逼近,三人一步步向后退,退在一起。白脸小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 暖酥拔出桃花剑单刀直入,企图从一点中攻破,打破他们的围剿策略。 “今日好不凑巧,只带了玉笛,只能委屈你们尝尝玉笛的滋味了。”墨子矜温柔笑了笑,摸出腰际的玉笛,将小生护在身后,单手同他们十几人打。 暖酥紧紧护着墨子矜,嘴边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才一月不见没想到他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两人强强联手,暖酥一挥剑一个,两剑一双,颇为轻松。另一边,墨子矜心存善念,只是定住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像田野稻草人一样无法动弹。 蒙面杀手头目显然是气急败坏,以为墨子矜存心羞辱他,暗下从袖中shè出dú箭,好在暖酥眼疾手快扫剑,dú箭尽数shè在木墙上。 间不容发,杀手头目腿功不弱,一脚将一张红木桌踢飞,犹如一颗pào弹朝着暖酥飞来。暖酥亦不甘示弱,长腿一踢,脚下的桌子向杀手头目翩翩飞去。 “砰!”两张桌子碰撞在一起擦出烟雾,碎的七零八碎。 那头目竟只是为了引开暖酥,手中锋利的宝刀绝非凡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所有,只露出一双邪气凛然的眼睛暗不可测,好几次刀口逼近她的脖子,他似是故意放开她,继续同她剑剑相对。 暖酥心下气愤,剑式乱了几分。向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今日自己居然像只老鼠遭人活活吊打,她心里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暗下运内力,却运不起,顿时急得火冒三丈。 身形高大的头目大肆讥笑嘲讽她。 暖酥心里不安想着:“难道被他看穿了!” 不管不想了,暖酥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他周全,护他进考场,呀地一声杀! 他站立不动等她的剑袭来,一勾唇出腿,暖酥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极速倾倒,眼前倒着一具尸体正穿过一把刀,血红的刀刃直直对着她的胸口,就等她的来临。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竟没想到,最终她是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结果。 如果有来世…… 第三十二章 yín贼 忽的,一只健硕有力的手圈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从死亡的噩耗中拉回。猝不及防她跌入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背撞在那人的胸口上。此刻,她还无法从死亡边界中反应过来,喘息着咽下一口惊吓过度的唾沫,心脏嘭嘭跳的飞快。 等她缓过劲儿来,隐约感觉到胸前软软热热的,低眼,一双邪恶的手正明目张胆袭着自己的胸,揉弄着。 “啊!yín贼!”暖酥恼羞成怒,又气又脑,恨不得斩了他碰过自己的手剁成酱,桃花剑乱砍。 头目只是轻笑着,轻轻松松未曾动过一根手指连连躲过她的数砍,可见身手极是高强与了得,周围的红木桌、柜台、窗子,竟给她砍得七八碎,只差把这屋顶掀了,仍不能解她心中之怒气。 门外十几伙人同样黑衣蒙面装扮手提大刀,隔墙静观其变,只听里面传出一声尖叫,一声“yín贼”。 是暖酥的鬼叫声!他最熟悉不过。 赵柽携着十几人破墙而入。 众人之中,赵柽一眼锁定了头目,与他对视,心中一惊,那双时刻透露着邪气的黑色眼睛,他一辈子不会忘,危险的令他心中拔凉。 眼看着局势不妙,头目打出手势,匆匆而逃。 暖酥不依不饶提剑追去,却被赵柽狠狠拉住。 赵柽蒙着面,隔着黑纱,凭着他那双含着怒意的鹰眼,暖酥自然认得。 原以为平安无事,没想敌方心肠歹dú,走时竟然不忘暗箭伤人,dú针穿过窗纸,shè了进来。 “小心!”暖酥挣脱他的手,冲了过去挡在墨子矜面前。 每当他有危险,她总会是第一个奋不顾身冲出去挡在他前面的人,哪怕是dú鞭哪怕是dú针哪怕要她死,她似乎比男儿还要勇敢不怕死,只为保护他,因为她是他的…… 五六根dú针刺入她的胸口,dú素宛若千年dú蛇侵入她的五脏六腑。 墨子矜平静的心波澜起伏,轻声唤了声,“流暖酥……” 是的……她的耳朵没听错,他连名带姓喊了她的名字,在他心里暖姐姐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日子里。 即使她戴了黑色斗篷遮住了面庞,他也仍能从其他细节知道她是谁,她手中的桃花剑早已败露她的身份。 赵柽抱着暖酥速速撤离。 他的手空在一处,只剩他和一堆的杯盘狼藉。 衮王府,赵柽亲自将暖酥抱进自己的床上,吩咐贴身侍从张俊,“一刻之半,给本王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通通找来,否则提头来见!” “是!” 仿佛他是一头发狂的荒野雄狮,握着暖酥的手,眈眈,因疯狂眼中人xìng全无,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 不到半刻,屋外站满了大夫,一个挨一个进去探病,与其说是探病倒不如说是进去送死,出来的每个人因治病无能都拖去砍了头。 眼看着满城的大夫砍得差不多了,一名白衣水蓝披帛的女子啃着水蜜桃蹦蹦跳跳走来。 赵柽的贴身侍卫张俊忙的焦头烂额,苍蝇都不敢来惹他,却见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往这边来,恼火道,“哪儿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来人,拖下去!” 手中未吃完的水蜜桃落地,蘸了沙土,女子替自己心疼了几秒,遂挣扎道,“放开我,我是大夫,耽误了救人,小心你的脑袋!”盈盈十五的女子趾高气昂,可不怕他个盈盈十七的男儿。 “你是大夫?”张俊抱剑显然不信,她既没带yào箱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奉劝她一句,“你可得想清楚,进去若是治不好便是死罪一条,可不是过家家!” “我若是治不好,你就给我当孙子!”女子挺胸,睁大眼睛怼他,长长的满天星头饰戳到他的额头。 张俊抽搐嘴角,让退一步,心想既然她如此自信不妨让她试试,亦可免得其余老弱病残的大夫丧命。漠声命令道,“开门,让她进去。” 两名门卫服从开门,女子大大方方摇手摇脚踏过门槛。 刚进门来,一阵暴怒的声音刺入她的耳朵,“废物!滚!” 弱不禁风的大夫当场被他踢得眯了眼睛,两名手下立即上来清理尸体。 女子颇为哀伤地摇了摇头。 赵柽喘着怒气,指着她,磨砂嘶哑的声音道,“你过来,治的好黄金万两,治不好死罪!” 女子看着他那双凌厉凶狠的眼睛,心里微微一悸。她见过这种眼神,在黑夜中,犹如跌入冰窑的野兽般的绝望无助嘶吼,愤恨瞪着一双眼,等待死亡的垂怜。 第三十三章 绝情 女子伸出小拇指替她号脉,道,“流姑娘嘴唇发紫,脉息紊乱,所中之dú乃金国稀有的天山绝情dú。” 赵柽惊叹,“天山绝情dú?” “没错,此dú并不会要及人的xìng命,只是会令中dú者彻底忘去心中所爱之人罢了。” 听闻暖酥生命上暂无大碍,赵柽卸下心中千金重的忧虑。令他好生不解的是,对方若真想致我方于死地,大可在暗针上涂抹见血封喉或是鹤顶红之类的巨dú。想到这里,亦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对方的目的绝不会那么简单。 赵柽问着女子,“此dú可有解?” “有,不过……王爷您就真想解开此dú吗?”女子狡黠笑着,冷如月,抬起乌黑的眸子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赵柽睁大血红的眼睛,诡异的心思一闪而过,眼中的情绪错乱如红线,“不……不行……” 他怎么可以趁虚坐视不理,让天山绝情dú吞噬她的记忆,让她彻底忘去心中所爱之人,然后顺理成章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女子进一步逼问他,“难道,王爷不想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吗?” 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 无数个灵异的声音窜进他的左耳右耳,他飞快转动着惊愕的眼珠子。他怎么不想和她在一起?他想和她在一起,想疯了! 赵柽的心动摇了,止不住浑身颤抖,喊道,“张俊!” “属下在!”张俊听命。 “赏赐神医黄金万两,好生护送她出城!”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冷气。 为了永永远远得到她,他必须下定决心这么做,原谅他的自私,将来就让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他亦心甘情愿。 张俊携带几名训练有素的手下,一行人推着载满黄金的马车,护送女子出城。 “我到了,不劳烦各位继续相送。”女子作揖便要离去。 几个人上前围住她的去路。 “你们想要做什么?”女子惊愕。 张俊拔剑冷笑,“自然是送你上路。” “送我上路,就凭你们几个人?”女子盯着他不屑冷笑,没想到那衮王还真是个不择手段的主,杀了她好让天山绝情dú的解yào不复存在。 乱刀齐齐向女子砍去。 女子朝张俊美丽一笑,在他眼前幻化成一只青白相间的蝴蝶飞上云天。 几名手下乱了手脚,惊骇不已。 张俊回府复命,“禀王爷!那名神医女子变成蝴蝶飞走了。” 赵柽闻言,亦是半信半疑,张俊是他的心腹,绝不会说谎骗他。 “你先下去吧。”赵柽有点乏了,只想陪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可是!王爷,战事紧急……”张俊皱眉。 赵柽再次挥手,他的话只说一遍。 张俊只好低首退下。 直到第二日午间,暖酥才从浑浑噩噩的梦中惊醒,体内的dú素吸收完毕,嘴边的绛色褪去,面色红润许多。 暖酥睁着一双清澈如婴儿的眼睛,叫了声,“饿……” 赵柽守了一日一夜,滴水未进,欣喜若狂连忙唤夏虫去膳房端来热乎乎的籼米粥。 赵柽扶起她初愈的身子,在她背后垫了块柔软的枕头,舀起一调羹粥,吹了吹,送到她的嘴边,“来,我喂你。” 暖酥奇怪地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冷淡的语气并无二异,“我自己可以。” “难道你不认识我了?!”赵柽紧张盯着她,心里泼来盆凉水,莫不是神医骗了他。 夏虫亦凑了进来,关心问,“流姑娘,你没事吧?” 暖酥只觉他们的问题着实烧脑,她平平安安的怎么可能有事?今日这两人如此奇怪,定是有什么大事瞒着她。伸手抚摸他的额头,与自己的别无二致,怀疑的眼神盯着他,“赵柽,你该不会烧坏脑子了吧?” 只见暖酥依旧口齿伶俐,赵柽这才安心。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暖酥本就不乐意多见他,全神贯注小猫般吧唧吧唧饮着碗里的香甜粥。 “下去吧。”赵柽会错意,挥手命令夏虫退下。 暖酥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心里恨不得把他踢走,“我是在说你,我叫你出去。夏虫,送王爷出去。”嘴边粘着粥沫。 赵柽只觉心里五味杂陈,她睡的地方可是他的房间,他才是这里的王爷,恨恨地看了眼夏虫起身离去。 夏虫委屈地皱了皱眉眼,她可没那熊心豹子胆敢和王爷抢姑娘。 赵柽踏进正堂,还未来得及沐浴更衣一番,转而宫里的李公公大驾光临,急急奉着圣上的口谕召他入宫。 赵柽不失大方得体请他入上坐,递上一杯好茶,“想来李公公马不停蹄大驾我衮王府,亦是累了,来,请喝茶。” 李公公满面愁容,哪有喝茶的闲情雅致,叹了口气,兰花指捏起茶杯盖抹了抹浅浅的茶面,尖细道,“这茶虽好,也得挑日子看心情喝。” “李公公,为何事愁眉不展,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解心中之闷。”赵柽晓得若非重大事件,父皇绝不会派李公公前来接他入宫。定是昨日发生了什么,他在入宫之前得做足准备才行。 “当小人的能有什么愁事?不就是大家那点事,昨个儿,大家大发雷霆,吓得小的一尊木似的,抖也不敢抖一下。” 莫非是他犯了什么错,惹父皇动怒了? “还望公公指引一番。”赵柽恭敬浅笑。 李公公一挥拂尘,“路上奴才在跟王爷细细说来,请。” “请。” 赵柽坐上轿子。 不稍片刻,李公公领着他来到延福宫。 “儿臣参见父皇!” 赵柽跪地,大行稽首,左手覆在右手上,双手压在地上,头深深叩下。 皇帝犹如一尊严峻的高峰屹立威风凛凛,一身九五至尊的绛纱龙袍。并不理会他,专心致志蘸颜料画花鸟。 一旁杏黄色龙袍的太子赵桓于心不忍二弟久跪于地,向父皇求情道,“父皇,二弟跪了也有些时辰了,不如……” 皇帝龙颜大怒,低吼,“让他跪着!” 吓得久跪于地的赵柽浑身发抖,父皇从未对他发过如此大的火,宛如龙腾吐焰,直把他烧成一把灰烬。 赵柽失声痛哭道,“儿臣知罪!” 第三十四章 撅嘴 “那你便说说你何罪之有?”皇帝不怒自威,一眼不抬,别无二心作画。手中的画笔犹如五指磐山落在纸上,天女般飞撒出嫣红色的颜料,一撇一捺,刚劲如刀刃,挥洒自如,不一会儿一朵百媚千娇的红牡丹跃然纸上。 赵桓孩提般指着画纸大呼,“父皇,纸上开花了!” 便是拐着弯子赞美父皇的画栩栩如生无人能及。 底下的赵柽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 皇帝纵声朗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这幅牡丹花开图赐你。”盖上玉玺。 “儿臣谢父皇。”赵桓双手承接。 父慈子孝的画面刻入他炯炯的鹰眼中,他不忍地皱眉。问天,他又何曾不想拥有这般的慈父,爱他疼他宠他。自小他见父皇一面难于上青天,以至每每见到他总是害怕的发抖,母亲亦不过是顺着前王皇后的病逝才当得皇后。 他吃得最多的不过是父皇的棍棒皮鞭,为讨父皇喜欢,他便不舍昼夜勤加习武,几次坠马险些丧命,只为获得父皇的一点喜欢。 托太子的福皇帝高兴,遂命久跪于地的赵柽道,“起来吧。” “谢父皇。”赵柽缓缓起身,双腿麻木酸痛。 皇帝正视他,“你可曾知晓昨日事情的严峻?” “儿臣知晓,儿臣罪该万死,不该置战事于水火之中不顾。”赵柽亦悲痛不已。昨日宋江等三十六名贼寇聚众梁山泊,举旗造反。随后四处攻略,活动于河北、山东一带,先后攻略十余州军,宋军损失惨重。 “你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宋将军,手持虎符,掌握着整个大宋的命运,只因你的儿女私情便可毁了朕的江山!”皇帝龙颜微怒。 赵柽心中一惊,父皇怎会知道他昨日在府中做的事,看了一眼赵桓,心间的疑虑豁然开朗。自是不满却也不敢妄自惹父皇发怒,“儿臣千不该万不该为情所困,只是为情所困乃人之常情,便是父皇您亦是身不由己。儿臣知道父皇日理万机,本无暇顾及我母后,前些日子,母亲染上了风寒,现如今日日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只怕是……”赵柽泣不成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他的话着实戳到皇帝的心坎,皇帝皱眉陷入追思,最初陪伴在侧的王皇后年轻病逝,如今柽儿的母亲郑皇后染上风寒,这样的悲剧又要在他身上重蹈覆辙吗?何况向太后仙逝前,他曾答应过好好照顾郑皇后,他并未履行诺言,说来惭愧。 赵柽自愿请罪,“儿臣愿将功补过,领军歼灭宋江等贼寇,以平定人心!” 赵桓亦跪下,“儿臣愿与二弟同行,保卫父皇的江山!” 皇帝手负背后,连连点头称妙,仿佛间他看到大宋无限繁荣的未来,他的儿子终于长大有出息,能替他分忧解难了。 两人并肩缓缓退出延福宫。 对立,相视,岌岌可危。 “若是眼神能杀人,本太子早将你千刀万剐。”赵桓轻笑,墨黑的眼睛邪气凛凛,镇定如磐石。 他不小的口气喷洒在赵柽的脸庞,赵柽眨了下眼睛,亦笑,“这么说来本王应多谢大哥的不杀之恩。” 赵桓轻声嗤笑,意味深长道,“很快你便享受不到大哥的这份恩情了。” 什么意思? 赵柽将眼睛眯成狭长的细缝,危险重重。 他离去,缓缓一步两步,从赵柽身边擦肩而过,从这条瑶台琼室的长廊离去。 此刻,赵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跳的如此急促紊乱,不同往常的心惊ròu跳,他清楚自己的生命脆弱如花开花谢,走错任何一步棋他都将丧命九泉,无论是他的兄弟亦或父亲,世道永远遵循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规律。 为了成王,他必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暖酥作为府里的女主人,听闻赵柽是因她的缘故才被皇上急召入宫问责,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如针毡。 “王爷回府!” 管家洪亮的声音飘入暖酥的耳朵,她立马起身小跑出去相迎接,握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平日里她对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白眼相对,令得他好生心灰意冷,可今日出乎意料她居然主动担忧他的安危,他喜不自胜抱起暖酥转圈,高兴喊着她的名字,“暖暖!暖暖!” 他抱着娇小的她幸福地转啊转,第一次觉得世间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一切枯萎的沉眠的都将如烟花般苏醒绽放,美好的令深海美人鱼落下水花。 连环转的暖酥头悬目眩,受不了暖酥只好连哄带骗让他放自己下来,“好好好,我头好晕,听话,快放我下来!” 赵柽体内冉冉升起一团莫名的烈焰,喘着粗气,撅起嘴唇便要亲上暖酥粉嫩的脸蛋儿。 “你走开!”暖酥上去便是嫌弃的一掌。 “啪!”一个耳光清脆如潺潺流水好听至极,扇的赵柽花儿一样翩翩起飞,稳定身子后,无辜吸动着山峰般巍峨的鼻子,血脉喷张看着她,摸着经她温柔爱抚过的俊气脸庞。 赵柽出生至今整整十九年没有一个女人胆敢打他,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或许流暖酥就是上天派来降伏他的。 周围的下人纷纷嘻嘻偷笑,夏虫笑的最是明目张胆,他们从未见过不可一世的王爷这般窘态,心里只觉好笑又解气,心里直呼该打该打!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赵柽蹙起的眉头能够夹死数只苍蝇,气的险些呕心吐血,手指颤抖指着她的鼻子。 暖酥亦吸动一下鼻子,瞅着他,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法力散尽,再不如从前那般任xìng胡来看谁不爽就揍。与他硬打,两人顶多打个平手。 心想此次便草草了事,毕竟是她占了大便宜,暖酥擦了擦鼻子拽拽道,“好女不跟男斗,虫儿我们走!” “是,流姑娘。”夏虫福了福身跟着姑娘的屁股走,作威作福保准有ròu吃。 暖酥走后,赵柽气的直扶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围的手下笑的挤出眼泪。 “让你们笑!让你们笑!滚,都给本王滚!”赵柽心里的气从鼻孔出,正好有出气筒,狠狠踹他们的屁股开花。 “姑娘方才好帅。”夏虫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 暖酥避开夏虫强烈的目光,纤面微微浮出红晕,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银色牡丹纹梳子慢慢梳头发,娇嗔道,“哪儿有,谁叫他胡乱来的,该打。”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想必是平日里王爷的强势进攻感动了她,王爷终是如愿以偿俘获美人心。 夏虫心里替姑娘高兴,她的心愿无非是盼望姑娘幸福快乐,别无其他。 暖酥打开精致的胭脂盒,对镜轻点面容,双颊瞬时粉扑可人。 夏虫看着姑娘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自打姑娘醒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笑容也有了,作奴婢的心里应当替她高兴才是,只是姑娘今日却对镜理妆,实在不可思议,胆大问,“姑娘,你不是从不喜欢抹胭脂的吗?” 她记得清楚,姑娘从不喜胭脂水粉,上次的胭脂水粉直接拿去喂水了。 “我有吗?”暖酥颇是吃惊,淡抹胭脂的玉手暂缓,自己似乎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可她即便想破脑袋亦想不起来,伤神伤脑,索xìng不想。 “哦,夏虫知道了,有道是女为己悦者容。姑娘悦王爷,天经地义。” “悦你个头。”暖酥笑戳了戳她的额头,她不喜欢王爷,却也不讨厌,顶多算个欢喜冤家。 月儿爬上枝头,转眼日的光辉撒满人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生人死,不再眷恋。 赵柽全副武装,手持帝王宝刀,率领百万大军征伐宋江等贼寇,振我大宋江山。他坐上汗血宝马,持着缰绳,久久望着那扇一动不动的房门。 赵桓骑着一匹名贵的白马,伸手挡住刺眼的烈日,不耐烦的样子,“大将军,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 整装待发,只等他一人。 三番五次催促他。 他卸了口气,失望调转马头,便要领军离去。 “赵柽!” 猛地回首,只见美人淡笑迎来相送,赵柽欣喜不已,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见他一面。 “此去凶多吉少,这是我为你请来的金刚结,能保你一路平平安安。”一根红色的金刚结系在他的手腕。 赵柽一把拥住她,紧紧地,仿若生离死别,嗅了嗅她的发香,“等我回来……” 暖酥安安静静待在他温柔的怀中,不再像只小野猫挣扎,更像是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嗯,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跟别的男人跑。”她故意骗他。 “你敢!”赵柽孩提般生气地敲她的脑袋,真想咬一下她的嘴唇欺负她一下,她是他一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暖酥皱眉,“好痛!” 赵桓见二人情深义重,不禁勾唇冷笑,心中暗暗讽刺。 暖酥难过的目送他离去,一行行整齐的军队,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军人,沸腾如长江黄河,气势汹涌如虹。 绵绵青山,隐隐淡去。 第三十五章 不配 天与日连成一体,黑云压城昏暗诡异,敏感嗅到一场厮杀的气味。 宣和元年,宋江等三十六人聚众梁山泊,举旗造反,挑唆百万民众参与其中。随后大宋皇帝派出太子赵桓,大将军衮王赵柽,率领百万雄兵征伐平定。 庞大的两军如巨山各占一方,烈日灼心,擦的铮亮的兵刃闪烁出冰寒的光芒,双方静立,彼此虎视眈眈,脚底下蒸熟的细沙沸腾滚滚。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宋一边千位壮士同时击鼓,嘭嘭嘭震天动地雷霆bàozhà,气势恢宏,仿佛间山崩地裂乾坤挪移。 “大哥,待会跟在我身后便可,我会保你周全。”赵柽心底澎湃,微笑看着赵桓,他知道大哥和父皇一般擅长识文断字,根本不会功夫。既然来了战场,他且保护好大哥,好让父皇安心。 日光下赵桓笑了,笑容就像他的脸一般洁白剔透,笑容里藏匿着一丝邪恶的戾气一闪而过。 赵柽举起yù血沸腾的帝王宝刀指对天日,引bào战火线,歇斯底里嘶吼,“杀!”几声pào响震天,汗血宝马跃起双铁蹄嘶叫,仿佛王者之怒。 一声杀令dàng气回肠,便是引得百万宋军热血喷张,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杀啊!” 百万雄兵撕声怒吼杀出,密密麻麻的刀qiāng如暴风疾雨刺向敌方,刀qiāng剑戟践踏,血ròu横飞,天地混沌,硝烟弥漫,两败俱伤。 相比大宋的厉兵秣马,宋江等人,皆是老弱病残,手上只是些农家竹竿铁铲,野蛮起来全无章法,不容小觑。 赵柽骑着汗血宝马飞奔于战火之中,一手宝剑,一手长戟,眼明手快,五六个贼寇围困住一名宋军,紧要关头眼看快要没救。 猛地,赵柽挥出利刃疾刺,鲜血铺天盖地,血ròu横飞,飞溅在他的金甲上,染红他深邃如潭水的鹰眼,一片贼寇倒地,那名宋军脱险。 不带眨眼,赵柽应付自如刷地几下横扫千军,周围一片接一片贼人竞相倒地。 …… 战场便是如此,挡我胜者杀无赦! 他是大宋骁勇善战的将军,更是天下的将军,大丈夫为国献躯理所当然。 难掩住心中的狂喜,握住红色金刚结的手更加紧了几分,仿佛她不曾离开过半步,仿佛她温柔的手一直牵着他,带他走向光明的未来。 等他回去,娶她。 那日延福宫里,父皇一言九鼎答应,等他凯旋归来之日,便赐他与暖酥成婚。 他终于可以风风光光迎娶她入府,她是他专属的王妃,他爱她,爱的心甘情愿,深深且无法自拔。 他对天发誓,等他们成婚以后,他只对她一人好,若是违背此诺言他赵柽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为她可以放弃一切,放弃王位之争,隐居山林。一生一世只守在她的身边,烧好吃的菜,洗晾衣裳,照顾宝宝,不让她漂亮的十指长一颗茧子,公主般捧在手心细心呵护。 他好希望,只可惜这帧美好的画面突然冰冷冷遏止,他的胸口处袭来冰冷冷的剧痛。四周飞速旋转,将兵相互厮杀,挥洒血和泪。 然而这些都与他无关,尖锐的螺旋箭头刺过他不堪一击的身体,他的手敷在胸口处,热血像流水般急湍涌出,流在他的金甲上。 他刚毅的脸似是叫吸血虫吸尽,惨白的可怕,心里疼痛而蹙起深深的眉头,嘴里喷出一口腥甜的血,定定看着不远处骑着白马拿着神弓弩,狡黠微笑的赵桓。 他是他的大哥,是当今的太子,是父皇的心肝血ròu,他拥他这一生所无法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好恨,恨自己的愚蠢,万万想不到,原来是他,一切竟是他…… 愤恨之下奋力拼出最后一丝气力,将手中陪伴他一生的帝王宝剑抛掷出,疾疾夹着野风刺向赵桓。 霎那间祭奠千千万万邪灵的剑刃划过赵桓的脸颊,他轻快一躲,宝剑便只割断他的发丝,并无大碍。继而,宝剑犹如pào弹直直刺过不巧在他身后的人,穿过那人的身体,宝剑如天柱般深扎入地面,不幸的人当场击毙。 赵柽失血过多,骑不稳马鞍,缰绳渐渐脱手,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如搁浅上岸的鱼儿微微扑张着血红的眼睛。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他真的真的不想死,不想。原来往日所说的壮志凌云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是贪生怕死之人,配不上大将军的旗号。 暖暖…… 他死死握住手腕上鲜血浸湿的红色金刚结,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鲜红,宛若妖艳盛放的生命,宛若暖酥春风十里微微一笑的朱唇,那么好看,那么鲜艳…… 赵桓下马,拔出顶天柱般屹立不倒的帝王宝剑,居高临下王者般俯视地上苟延残喘的赵柽。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足足十年,他恨世间的一花一草,恨每个看低他的狗眼,更恨在他面前恩恩爱爱缠缠绵绵的人。他惟一能做的,便是摧毁他们,让他们享受生离死别痛不yù生的滋味,这样他才能快乐兴奋起来,不至于躲在黑暗无人的房间耻辱流眼泪。 赵桓冷漠的尖峰指向他的眼睛,“恨我吗?” 赵柽努力抬起疲倦的眼帘,耗力挤牙,“你……你……不配……我……我恨。” 鲜红的金刚结刀刃般刺入赵桓仇恨颤抖的双眼,致死他都还死死握在手里不离不弃。 “以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那女人的,你就安心下地狱吧。” 赵桓残忍扬起嘴角邪笑,墨黑的双眼可怕深不见底。亲手用他最心爱的帝王宝剑,斩断他那只死死握住金刚结的手,一只手臂像废物一样飞了出去,他痛的合上垂死的眼睛不再挣扎。 “哈哈哈哈哈……”赵桓痛快淋漓仰脖发笑,他死了,终于死了。 铿锵的兵刃在为他庆祝,肮脏的鲜血是美酒,模糊的血ròu是佳肴,厮杀的惨叫是鞭pào,翻滚的尘土是祥云,他是大地之王! 第三十六章 死讯 “赵柽将军已亡,从今往后我就是大宋的将军,全军听我命令速速随我撤退!”赵桓骑上他的汗血宝马,一声令下。 赵柽将军已亡? 正在拼死厮杀的禁军震惊不已,连敌方亦是如此,胜利在向大宋招手,他们就快要攻破宋江等贼寇的老窝,怎么说撤兵就撤兵,大将军又是怎般死的? 所有人都在厮杀,甚至没人知道赵柽死在何人之手,谁都不会亦不敢怀疑到尊贵的太子赵桓身上。为了保命,即使是看见,亦当作从所未见。 不为人知的是,背后隐藏着一双犀利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注视方才经过的一颦一幕,并且在此埋下一颗仇恨嗜杀的种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禁军扔下手中的兵刃,膝盖齐齐落地,齐齐跪在赵柽大将军冰冷的尸体旁,一时之间bào发出震天动地悲痛yù绝的哀嚎,“将军!” 不明所以,宋江等贼寇举起兵刃欢呼喝彩。 他们原是臭水沟里的老鼠只配活在黑暗中,或是遭受剥削的奴隶,已无活在世的半点希望。是赵柽将军伸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尊贵的手接纳收留他们,鼓舞他们振作坚强,亲自教会他们习武,给他们暖衣饱饭,从此不必受他人欺负。 “柽将军大恩大德,属下等此生没齿难忘,定不负您的期望,为国献身!”上护军扪心郑重,正义凛然。他不过是三品小将,将军在世前曾对他厚爱有加,他定当不负军心,发誓歼灭宋江等贼人。 上护军将柽将军的尸体搬上马背,入土为安。 “放下,谁也不准带走这具尸体,否则株连九族!”赵桓怒视上护军,人面兽心,冷着一张残忍的脸。不想见谁在为一具毫无用处的死尸哀嚎遍野,扰乱军心。 万军垂头不敢言而敢怒,服从将军的命令。 汗血宝马似会通人xìng,撕声长鸣,似在为主人的逝世而伤心恸哭,跃起前蹄,将骑背上的赵桓狠狠甩出。 “不知死活的畜牲!” 摔在地上的赵桓怒气冲天,指甲抠进土层,不能征服的东西该杀。赵桓握起帝王宝剑,一剑刺入马的脖子,红色的鲜血飞溅。不过多时,汗血宝马轰然倒地,死去。 “驾!”赵桓骑上自己的千里骏马,领兵不留一丝丝兄弟之情扬长而去,没有任何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横尸遍野,流血漂橹,黑色的硝烟弥漫,赵柽的尸体不过是其中的一具,冰冷冷暴晒在烈日之下,日渐腐烂,无人问津。 宣和元年,郑皇后惟一之子赵桓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年仅十九岁,弱冠之年未及,无一妻半儿,香火断。 快马加鞭,一封来自前线的信急急送往衮王府。 衮王府中,闻得赵柽死讯的一刻,暖酥正在绣着送他的荷包,细长的针头刺破她的手指,一滴血滴在绸缎上。 暖酥惊吓悲痛过度晕倒。 “姑娘!姑娘!”夏虫搀扶她的身体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却也守住府里的规矩,不敢奔丧大哭,只是让胭脂泪湿了巾帕,默默等姑娘醒来。 她身为衮王府的丫鬟婢女,生生世世是王府的人。有道王爷对她严格的要紧,动不动责罚她,可她却一点讨厌不起王爷。是王爷从人贩子手中救回她,她感激还来不及。 只是可怜了王爷年纪轻轻,弱冠之年未及,却战死沙场,尸骸无存,叫流姑娘独自苟活于世如何是好? 流姑娘与王爷日久生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恨造化弄人。 床上的暖酥便是晕倒了,眉眼亦是皱的紧,紧的让一旁的夏虫看着难受,想必姑娘此刻痛心切骨。 暖酥睁大湿润的眼睛,挺直身大喊,“赵柽!” “姑娘。”夏虫淡淡叫唤一声,扶起姑娘来。脸颊的泪痕早已擦掉,硬生生憋住心中的难受,苦涩作笑。她不想带给姑娘过多悲伤的情绪。 第三十七章 夏虫 门扉之外传来陶瓷、玉珠、琉璃风铃破碎的声音,刀剑割破血ròu、割破风的声音,渐渐平息的惨叫声…… 愕然,外面没入一片僵硬的死寂,夏虫意识到不对劲,王府从没有这么吵过。捅破窗纸,惊骇睁大眼睛,只见外面数名蒙面黑衣人持着大刀从四面八方步步逼近她所在的闺房。 暖酥红着黑亮的杏眼,噎声问,“虫儿,外面怎么了?” 夏虫惊愕地捂住姑娘的嘴,摇头让她别出声,压低嗓子道,“姑娘,外面都是杀手,你且从密室里逃走,我来应付他们。” 她扭动红烛台,遂墙上打开一扇门。 “要走一起走!”暖酥无声哀求,拼命摇头,强拉着她往密室去。她知道,若是留下只会是死路一条,她不想看她死,否则她一辈子难以心安。 “流姑娘没时间了,来生再做你的婢女,再见。”夏虫哭着笑,在主人面前保持最后一次美好的样子,一把将暖酥推进密室,合上密室的机关。 暖酥挣扎着,伸出手想抓住她,门却残忍缓缓闭上,闭的只剩一条缝隙,闭的只剩冰冷的一扇门。密室里的暖酥嘶吼着恸哭着拼命捶打门扉。 外面的夏虫听不到任何声息,更看不到姑娘的影子,墙上亦无留下丝毫缝隙,她且安心。樱草色的纱巾蒙住脸庞,推门冲出去,引开杀手。 “在那里,快!”杀手几个健步涌上去,眼中黄金泛泛,只要抓住她这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提起裙裾跑的灵快,不时回头看身后追来的杀手,提心吊胆。 府里的布局她熟悉不过,机关重重,跑过长廊,扯下一支水蓝色琉璃风铃,红木柱上突突shè出哗啦的箭雨,十几名杀手中箭倒地,只剩最后五名身手高强的杀手。 夏虫身心轻盈,轻功飞跃,几步登上屋檐。五名杀手穷追不舍,飞上屋檐。 避之不及,夏虫赤手空拳,出拳画腿,拳如星,腿如刃,几下闷哼干掉三人,三人相继摔死在屋檐下。 仅剩两名杀手,夏虫起势便要强攻,不料其中一名杀手狼子野心从背后捅死另一个人,尸体滚下屋檐,摔在地面稀巴烂成ròu酱。 夏虫虎视仅剩的一名杀手,捏紧拳头。 杀手后仰,双腿滑过屋檐,飞快袭击她的脚下,她敏捷一跃,退向右边。 雇佣他们的金主有权有势,下可遮天,上可偷天换日。贪得无厌的杀手很是聪敏,即便此刻自己将这女人如献佛般给金主,金主亦绝不不会放他一条生路,与其这样倒不如给自己制造更大的致富机会,平心与她谈合作,“流姑娘,只要你归顺于我,我便留你一条xìng命!” 夏虫岂是贪生怕死之士,绝不会为了苟活而忘记王爷的谆谆教诲。 “做你的白日梦,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硬声道。 “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杀手的耐心已破。 手掌运出深厚的内力,一把剑变幻出无数把,在半空中飞快旋转,一挥手,细雨般齐齐刺入夏虫的身体,骤然瞳孔急剧收成一个黑点。 扑通,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静静地跪在地上,嘴角流出浓浓的鲜血,直滴在地上,面目全非,千疮百孔,细细的孔里挤出血来。 倒地,滚下屋檐,咚地一声西般落入青天碧池之中,血墨渐渐蜿蜒蔓出,染红一池碧水,继而平静成一池死水。 一点火星燎原,蔓延整座衮王府,从此不复存在。 第三十八章 白衣 眼看,到嘴的盘中餐飞走,亡灵盛怒发出震耳yù聋的嘶吼声,一拥而上,强硬拖着暖酥的身体拉进不见底的深渊,时不时发出兴奋至极的狂笑声。 她拼力挣扎着,皮肤的血色一抽而空苍白如纸,浑身每一处血ròu都在像流沙一样流失,亡灵附在她的身上恐慌吸着她的精气,她的每寸血ròu都在贲张挤压求死不能。 待到精尽人亡时,她便会与它们为伍,拉更多的人下水。身体颓靡悬在半空中,脑海中残留着半点碎片的意识,堕仙池……那个戴着凤凰面具的白衣男子…… 自己快要死了吗?会被吸成一具吓人的干尸…… 暖酥虚弱发笑,摊开手脚,不再做垂死的挣扎,让它们尽情吸吧…… 柔光充盈整条隧道,无间隙包围她,亡灵灭。 她似乎看到了通往天堂的曙光,凤凰面具的白衣男子徐徐走来,牵起她的双手,面具里藏着双动人心弦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令人心生温暖。 她是在做梦吗?那为何手心里藏着的温度如此真实? 骗人…… 那男子轻轻撬开她干燥的嘴唇,一颗白光灵丹送入她的口舌,滑至喉咙,服进心田。 体内仿若生出无数个跳动着的细细密密的琼浆玉露,大地之气凝聚成团,散发吸收,一时滋润益气,精气充盈,枯干无救的花朵竟活了过来。 她凝视他,伸出手,近距离揭开他的真面目,长久困扰她的疑惑都将迎刃而解。 可……他却像空虚的云雾,斑点般从她的指尖消失,怎么抓亦抓不住。她环顾渺茫的四周,除了烟雾再不见人影,生气难过朝四周大喊,“混蛋!你出来!你到底是谁……” 她迫切想知道,他是谁! 凭什么随便闯入她的心,凭什么说走就走,凭什么放任她心痛! 暖酥从梦境之中气愤醒来,睁开眼,回到现实,四周无烟雾,只有谷风徐徐,前面开着黑乎乎的洞口便是密室出口,四下无半个人影。 暖酥摇摆手臂,跳了两下,身体完好无一处伤痕,精力充沛,全不似具干尸,半生疑惑,“是他救了我……” 这么说来,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拿起身旁的桃花剑,吸了口气,站在天涯之上吹着忽冷忽热的谷风,衣带云般飘飘。 待在人间必定凶多吉少,去或留。 她的心告诉自己,不能走,她在这里丢了样弥足珍贵的东西,必须找回,否则她会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今后,走一步算一步。 第三十九章 女犯 宣和三年,五月。 三年之久,宋江起义败。太子赵桓俘获宋江等头目,凯旋归来。宋徽宗大喜,赐他与朱琏成婚,成婚当日大赦天下。 东京内,自从太子赵桓平定宋江等贼寇后,国泰民安。人声鼎沸,青石长街,车水马龙,谈吐奇怪的金胡子胡人来往贸易。 街角有美人,一方淡紫色天堂鸟丝巾蒙住纤面,只露出一双明眸善睐,楚楚动人。 城墙上张贴着女通缉犯的画像。 群众纷纷围上去凑热闹,暖酥亦同流凑进去,一看画像,女子绝世惊艳,众人皆是叹为观止,再往下看悬赏金:赏黄金万两,并盖有太子的真龙玉印。 顿时,掀起热议的狂潮,京城内谁人不知,这神秘女子与衮王的风流佳话,如今太子大婚不久,便想着另觅新欢,对象却是自己的弟媳fù,实在是有违lún理。 此处不便久留,暖酥压低白纱斗篷,速速离去。 自打王府出事,她便一直与王爷手下的皎安阁保持密切联络。 两鬓白霜的陈叔站在门口着急拍着拳头等待,一看是她回来,速速领她进门,警惕地左顾右盼,才关紧门。 皱起发白的眉毛,半是责备的语气道,“好姑娘,你怎么出去了,外面到处都在缉拿你!” 暖酥摘下斗篷,气喘吁吁,显然没从战战兢兢的情绪中脱离,委屈脸,“对不起,陈叔,让您担心了。” 好在尚未酿成大祸,姑娘安好,否则他就是死亦没脸下yīn曹地府见王爷。 “等些日子风声一过,老奴立即安排马车送姑娘出城。”眼下只能如此,京城是处危险的虎穴,躲得过初一亦躲不过十五。 “出城?!”暖酥情绪波澜高起,她从未想过有天要离开京城,执着扭过头,“大仇未报,我怎能背城逃去!” 无风不起浪,民间里广为流传当年沙场之上是太子赵桓残忍杀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赵柽,火烧衮王府亦是他做的。 她无法忘记,当年送君征战时,赵桓嘴边挂着一抹诡谲的笑,她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他的yīn谋诡计,不然赵柽也不会死,夏虫也不会因她丧命。 她恨自己的愚钝,不由得红了眼眶,如今的她无亲无故,倍受孤独的煎熬。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迟早会明白的。”陈叔叹息一声,他是过来人,奉劝她无需多作执着,保命要紧。 又说衮王府上上下下百名家丁皆是因她获死,只为换她一条xìng命,走或留她自行考虑。 几日里,逢年五月初五端午,皎安阁外另是一番热闹景象,赛龙舟,家家户户粽子飘香,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 本xìng难移,若是别时暖酥早就跑出去耍上一耍,她可从没过过端午。只是她忘不了陈叔的话,沉甸甸压在她心中,便是在夜里亦是辗转反侧,不知如何。 陈叔特地送来些夫人包的粽子慰问她。 “谢谢陈叔。” 暖酥耐着酷暑,坐在房里发呆,来一碗冰雪甘草汤合着香香的粽子咽下,望着门外滚滚升起的热气,百无聊赖的一日便过去了。 第四十章 出城 夜里,她起身整理好行囊,半夜敲开陈叔的房门。 陈叔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走来开门一边穿外衣,看她整装待发站在门外,很是高兴,“流姑娘想好出城了。” “嗯,现在出发,越快越好。”她都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叔趁着夜黑风高,没来得及向屋内的夫人辞行,急忙备好马车。 花梨木的马车迎着银色的月光碾过寥寥的青石长街,飞驰过新宋门,驶向逶迤的城郊。 刚出城郊入了林子,浓浓的乌云遮住了月儿,雷声震耳,倾盆大雨哗哗铺地,渐车帷裳,马车里的暖酥左右晃动,不小心磕碰到脑袋,路途愈发颠簸难行。 “流姑娘,坐稳了!” 马车外的陈叔浑身湿答答,卖力甩着缰绳,视线叫豆大的雨滴打得睁不开眼,如蜡汁的雨滴打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生疼,冒着大风大雨,泥泞的土路不休不止赶路。 出于平安着想,暖酥道,“陈叔,太危险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避避雨!” 暴雨轰隆的声音掩盖了暖酥尖细的声音,陈叔听不见冒雨继续护送她前行。 只要还在东京方圆百里,他便一刻无法安心。 “吁!”陈叔急急扯住缰绳,马跃起前蹄撕鸣。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前方五十多名蒙面刺客看来在此已经恭候多时。 “陈叔,外面怎么了?”暖酥竖耳聆听,心脏嘭嘭。 借着短促的闪电,马车内一时乌七八黑,一时强光刺目,轰隆隆的雷声吓人,雨不停灌下。 “流姑娘,这里有老奴顶着,你快跑!”陈叔呀啊一声嘶吼,拔出藏在靴子内的两把匕首,杀进刺客群中。 五十几把长剑砍来,铮锵划破雨丝,陈叔身手虽好,人却步入花甲之年,体力大不如前,又因敌方人多皆是年轻力壮的青年,身体渐渐虚脱。 “不!”暖酥扯开嗓子痛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眼睁睁看着陈叔送死。 刹那间,电闪雷鸣,四面刀刃刺入陈叔的不堪一击的身体,齐齐刷声抽出chā在血ròu中的刀刃,陈叔喷出血沫星子。 暖酥睁大眼睛,麻木站在雨中,打湿的发粘在脸上。 陈叔倒下的最后一刻,濒临死亡的双眼盯着她,“快……走……” 暖酥听从他最后的嘱托,转身骑上马车,心痛的喘不过气,不回头撕声愤喊,“驾!” 快马加鞭,踏着水洼泥坑飞驰在冰冷的风雨之中。 身后五十名刺客穷追不舍,步声如雷。 急中生智,暖酥拔出桃花剑斩断马车jiāo界的绳索,当即马车分离,车滚在后面压死了十几个刺客,暖酥骑着不带束缚的快马飞奔入林子深处。 为了活命,她必须振作,任狂风暴雨的席卷,没什么值得可怕。暖酥流着眼泪,缰绳奋力抽在马儿身上,“驾!” 林子四处布满了刺客,只等肥美的鱼儿上钩。 通往扬州惟一一条小路两侧的灌木丛中躲藏着两名刺客,只听见单一的马蹄声夹杂着凌乱的雨滴声愈来愈近。 时机到,两侧的刺客将隐藏在土里的绳索拉直,马失前蹄,暖酥被马儿的一股狠劲甩出,狠狠滚在泥潭中。 她疼得撕声低吟,忍住摔伤的小腿,挣扎爬起来,一瘸一拐,灌木丛中飞跃出数名刺客,拿着长剑步步逼近。 惊恐向后跑,后面亦有刺客堵住她的去路,前后左右皆把她重重围困。 她站立不动,握着桃花剑环顾四周,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桃花剑钲声落地,紧接着双腿一软倒在泥潭中,失去意识。 第四十一章 美人 四个鬼鬼祟祟的太监抬着一具尸体行色匆匆,擦肩而过。 宫女长耳伸手拦住他们,咧开嘴冷不丁呵斥,“大胆奴婢!娘娘在此,胆敢视若无睹!” 朱太子妃转身,大红色华丽宫袍摇曳,头上chā着精致的金花冠钲钲响,眉心画了点花钿如焰火,一张画脸粉白如牡丹。 此时虽是晨起,天却暗的很。雷声滚滚,太子亦不知所踪,只留朱太子妃独守空房不免心惊ròu怕,出来散散心。 她嫁到东宫来已有些时日,宫里不比宫外自由散漫,没人陪她玩儿,太子亦不来看她。那些个郡夫人更是缩头乌龟见了她躲得远远的,深怕落得容郡夫人那般下场死无全尸。 “奴婢参见娘娘。”太监放下尸体,跪地拜见。 “平身吧。”朱太子妃懒懒地摩挲一对金镶玉手环。 “谢娘娘。”四人唯唯诺诺起身,为首的太监嬉皮笑脸,弯腰作揖道,“奴婢们告退。” “狗奴才!”同声清脆的耳光响起,朱太子妃因下雨天心情本就郁闷,掌掴他一耳光发泄,愠怒道,“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是,娘娘。”太监捂着红肿的脸泪莹莹跪在旁侧,不敢言怒。 朱太子妃曳着逦迤的长宫袍,走进尸体,俯身捏起盖在尸体上的白纱。 “娘娘,不可!”不怕死的太监满脸恐慌,“这名宫女染上的是瘟疫,面目早已全非,只怕玷污了娘娘。” 朱太子妃冷漠的眸光一闪,丝帕掩了掩鼻息,大是不悦,吓得一旁的太监连连跪地求饶。 不就是一具尸体,直接运出乱葬岗,怎么还往宫里送?朱太子妃疑心重重,遂命贴身宫女长耳,“你来掀开。” “是,娘娘。”长耳惟命是从,上前掀开白单。 底下的太监害怕地发抖。 躺着的女子面色红润不似死人。 长耳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微弱,热气紊乱喷在她的手指上,检查完毕遂附在太子妃身旁,“禀娘娘,这女子还有气儿,染的不是瘟疫,是发烧了。” 受到欺骗的朱太子妃火气攻心,便要命人将这四个不知死活的太监乱刀砍了,竟敢骗她! 太监们贪生怕死,为求自保立马招供幕后主使者,“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太子命奴婢们这么做的!” “咚!咚!咚!”他们拼命磕头求饶,磕的脑袋上的宫帽落在地上,额头破出煞目的血印来,只求留条贱命。 太子? 朱太子妃细细端详地上的女子,心里疑惑,“这女子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眯了眯雪亮的凤眸,愕然想起通缉令,是她,流暖酥! 朱太子妃气的咬牙切齿,红花指甲深深嵌入手心ròu,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勾引太子的狐狸精。 经暴雨冲洗的皇宫,便是夏日,气息亦寒冷了不少。 刺骨的冰水浇盖而来,暖酥从难受中惊醒,浑身无力,脸面因发烧潮红的似抹了胭脂,双眼迷离。 模糊的红色影子渐渐清晰,华丽高贵的美人绽出一个潋滟的笑,手里拿着烧得炙红的烙铁。 “这是哪里……”暖酥喘出热气,用力挣扎,锁链铃铃作响,手脚皆拷上了沉重的枷锁。若非这些枷锁,她便倒在地上一蹶不振。 她记得自己在林子里遭刺客追杀,拼命逃逸,甩出马背,最后晕倒没了知觉。 第四十二章 牢狱 周围yīn冷潮湿,像是牢狱,墙上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ròu跳心惊的刑具,每一样擦得铮亮刺目,油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泡。 “暖妹妹呐,你这张脸真好看,就连本宫看了亦是心动不已,难怪太子对你念念不忘。”太子妃的纤纤玉手怜惜地摸着她的脸。转而狠狠地睁大凤眼,冷声道,“你说,这烙铁若是放在你脸上会不会更好看?” 炙热的烙铁逼近暖酥的脸,暖酥害怕眯紧眼睛别过脸,硬嘴誓死不屈。 眼看她不屈不挠,朱太子妃从鼻子冷哼出一道恶气,愤愤扔去烙铁,转身曳着长红袍坐上金镶红曜石的宝座,狠狠道,“贱婢,本宫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来人!” 折磨她怕脏了自己尊贵的手。 “是,娘娘。”长耳缓缓福了福身,手里端着一碗秘制的颤声娇,jiān笑着向暖酥徐徐走来。 “你要干什么……”她惶恐挣扎着,心里害怕,怒视她。 “干什么!”长耳伸手硬狠狠掐住她的脸,往她嘴里灌颤声娇。 “唔唔……唔唔……”她拼命挣扎着,像只卑微的蚂蚁任人屈辱,贝齿磕到陶瓷的碗边,yào水溅出嘴角,洒在她的脖子上。 颤声娇流入她本就滚滚发烧的体内,肚子里似生出一团烈焰,又似是一只猛兽,灼伤她的每一处肌肤。 她的手脚被松开,跌在发霉发臭的稻草堆,如置火炉,浑身燥热难耐,气愈喘愈粗,干燥的口发出声声低吟。她抓住稻草,狠狠瞪着宝座上的太子妃。 “哈哈哈哈……”太子妃遮唇娇笑,指着地上发情的母猪,引来更多人的瞩目。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折磨她,让她痛不yù生,yù死无门。 “你不是狐狸精吗?来,把牢里的男犯都给本宫放出来,赏她勾引个够!” 太子妃的命令无人敢违,太监们打开牢锁,放出男犯。 饥渴难耐的男犯纷纷涌向暖酥,垂涎yù滴,心急火燎宽衣解带,袒胸露rǔ,在暖酥面前摇曳着自以为魔鬼的身材。 暖酥害怕爬进yīn暗的角落,蜷缩着发烫的身体,体内的烈火难耐,浑身颤抖,狠狠流着热泪瞪着他们,咬紧的拳头渗出血腥。 她只能用疼痛克制住乱yù。 他们yín笑伸出粗糙的手探了探暖酥粉嫩的脸。 暖酥反手便是一耳光,被打的男犯气恼下一拳揍在暖酥的脸上,她萎靡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腥味,再没有力气爬起。 男犯如饿狼争先恐后,涌上暖酥,粗手撕扯她薄如蝉的羽衣,粗气蹂躏她的每寸白如玉的肌肤。 她倒在地上,横着一双如刀锋的眼睛瞪着太子妃jiān笑的脸,仿佛要将她的脸生生剜出块鲜ròu。 太子妃被她瞪的心虚不安,扭了扭身子坐稳,恼怒便要命人将她的眼睛挖出喂狗。 与其遭人践踏而死,倒不如自行了断,暖酥狠下心便要咬舌自尽。 “嗖嗖”dú箭疾shè出风声,身边的男犯悉数倒地,暖酥获救。 关键时刻,竟敢坏她好事!朱太子妃怒气冲冲抬眼,便要大发雷霆。 一只健硕的手掌如飓风毫无预兆狠狠刮在她的脸上,来不及站起身。“啪”的一声脆响贯耳,吓得一旁的宫女长耳膝盖落地。 第四十三章 厌恶 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太子妃的脑袋嗡嗡响,精美的头饰凌乱,摇摆着身子,怒火涌上脑门。她朱琏自小娇生惯养从没人敢打她,今日却被重重打了一耳光。 握住宝座的扶手撑稳身子,反手便要不顾一切以牙还牙扇回去。 太子赵桓钳住她疯狂袭来的手,嘎吱一声手骨碎,她又是震惊又是疼痛,“太子殿下!” “龌蹉无耻的yínfù,信不信本太子一箭毙了你!” 手里的神弓弩冰冷地按在她的脑袋上,血裂漆黑的眸子瞪着她,野兽般失去理智。 朱太子妃含着复杂的情绪看着他,心寒意冷且愤怒jiāo加,眼泪碎片般簌簌而下。 他还是她认识的桓哥哥吗? 他还是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疼她宠她的好哥哥吗? 他从未对她如此冷漠过,冷漠的让她心里战栗。 然而这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她夺走了她的殿下,她不甘心,不甘心! 赵桓一甩手中的废物,她便狠狠摔在稻草上犹如被打入冷宫的女人痛哭嘶吼。 赵桓不愿再多看她一眼,看了只会徒增厌恶罢了。立刻掀下身后的锦绣披风,盖在暖酥破破烂烂的身上,疼惜地抱紧她在温暖的怀里,温柔耳语,“都怪我不好,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走……” 幸亏他来得及时,否则他的好暖酥便遭jiān人所玷污。 暖酥害怕地抓紧他的衣襟,颤动眼珠,无法从恐惧之中醒来,整个人神志不清,以至于辩识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否则她绝不会乖乖呆在杀死王爷的仇人怀里。 她会毫不犹豫杀了他,替王爷报仇! 赵桓抱起娇小的暖酥匆忙离去,掖庭之中只留下落魄哭泣的朱琏,雪亮的双眼染上一粒红色的仇恨,花色的美甲嵌入手心ròu,血浸湿了丝绸的锦帕,流露出yīn暗寒冷的气味。 锦榻上的暖酥,面色红润,难受翻滚着身子,神志不清乱喊,“好热……我好热……” 体内的艳火焚烧,她不受控制乱扯衣裳,不时从焦躁的口边发出低喘。 赵桓咽下一口水,深邃的双眼发亮,气息渐渐变得粗犷,眼前的她宛若树枝上结出的一颗滴着晨露的水蜜桃,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她的美。 再也忍不住诱香,赵桓唇边渗出点点细密的汗珠,伸手去碰一碰她,却又害怕地缩回手。他这么做,岂不是和那些掖庭之中的野兽一般没差别。 侧身去,“来人,传最好的太医!” 便命十来名宫女火速前去冰库取冰块降温,她体内的烈火虽是暂时熄灭了,紧接着却又出现新状况。她冷得瑟瑟发抖,冷得嘴唇发白,虫儿一般蜷缩起娇小的身子,面色如死人一般。 “快!撤走!” 遂立马命宫女将冰块挪出宫殿,换来火炉。 里里外外忙的焦头烂额。 迷迷糊糊中唤着,“热,好热……” 赵桓听到她的叫唤声,摸一下她的额头,极是滚烫,似块烫手的山芋。随手掀去盖在她胸前的衾被,坐在锦榻边皱起锋眉,浑然不知所措。 此时,瘦弱的太医提着yào箱急匆匆跑来,yù要扑倒行跪拜礼。 赵桓立刻挥手罢免,“治不好提头来见!”手负身后,深吸口大气看着殿外。 第四十四章 dú花 “遵命,太子殿下!”太医上前,神指一探她的脉搏,好生奇怪,他行医五载,头一次遇见此种yīn阳混乱的怪相。复又翻开她的眼皮仔细查看,有了些眉目。 赵桓站在一旁,看太医一脸困惑,于是急迫问,“她如何?” “夫人并无大碍,用以老臣配制的yào水沐浴三个时辰即可,只是……”太医捋一捋发白的长须,老jiān的余光一瞥殿内的闲杂人等。 太子旋即明了,挥手令宫女等退出殿宇,只留下两人私谈。 太医叹息,语重心长道,“老臣虽不便涉及殿下私事,却也得说说。夫人本就发烧不适于行周公之礼,强求不得,更喝不得媚yào。殿下仅贪一时之欢,却害了夫人年纪轻轻,以后……以后再无法怀有身孕。” 他连连摇头惋惜,女人这一生除了生儿育女传承香火别无其他,如今她却痛失生孕的机会,任谁受的住。若不是他来得及,只恐她此刻就成了傻子。 赵桓亦是震怒,愤恨地捏拳清脆响,气冲冲闯进朱琏的寝宫,不由分说上去盖她一耳光,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她几yù昏迷。 她愣愣坐着,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哐当打翻在地,胭脂盒滚动不定,嘴角流着一行殷红。她的一边脸本就遭他dú打肿成了猪脸,她爱美,想掩住这个丑陋的巴掌还不行吗?此时另一边脸亦肿了起来,像极了ròu铺里挂着的丑猪头。 朱太子妃失去理智犹如冷宫里的女人,顾不得他是太子的身份,嘶吼着,死缠烂打他,“啊!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我可是父皇亲册的太子妃!” 最后一语,一把怒火点燃赵桓心中积压良久的怨恨。她父亲朱伯材便是武康军节度使,不过是个虚职,是个空壳。皇帝是为了把持朝政,好将天下掌握在手中,才把朱琏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赐予他,让他远离朝政罢了。 “你这个dàngfù!”赵桓冷哼一声,气势如焰,直接踢开她,“来人,把颤声娇拿上来!” 太子妃惊怕跪坐在地上哭,恐慌缩到床边,嘴里哆嗦不清。 他接过托盘里的颤声娇,怒气凛然朝她走来,手里宛如拿着一碗鹤顶红,强行撬开她的嘴,灌进去,狠狠道,“你不是很喜欢嘛!喝呀!喝啊!” 太子妃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命摇着头,强硬咬紧嘴唇,“不!我不喝!” 嘴唇咬破,腥甜味呛舌。 她狠狠推开他,砰地一声褐色的碗汤碎地,含着泪水与愤怒瞪着他,坐在床榻上头发凌乱,突然发笑,发出慎人的大笑声。 赵桓头皮发麻看着她,她疯了,一定是疯了。 “赵桓啊,赵桓,要怪就怪你自己,把那个女人带入宫里,不过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弄死她的。”朱琏笑,红唇妍丽,宛若一朵嗜血的红色dú花,攥紧的指头红白不均匀。 她的话灌入他的耳里如魔女的诅咒,他却镇定自若,平静似水道,“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认为本太子会给你这个机会吗?走着瞧。” 他挑起蔑视的眉,闷哼一声,甩下杏黄色的袖袍冷冷离去。 他定会废了她,娶自己心仪的妃子。 第四十五章 深意 若雾阁外,赵桓来回踌躇了将近三个时辰,透过浅黄的窗纸,满阁氤氲着苦涩略杂清新的yào味。有美人阖眸躺浴池,旁侧两名宫娥素手拦清水,浇在美人细嫩的肌肤上。 温水汩汩,美人扇眸,醒来之际却见自己luǒ身在水中。惊愕间,电闪雷鸣,水花飞溅。 暖酥两把刷子便将两名娇嫩的宫女狠摔在池中,摔出巨浪,抓过衣裳披上。 隔墙传出女人的惨叫声,赵桓急忙破门而入,却两名宫女在水中翻滚,虚惊一场,暖酥完好站在池边,赵桓喜上眉梢笑脸相迎,“暖暖,你醒了!” 他等的好幸苦。 暖酥如松站立,危危压眸,底下的拳头握紧,只等他飞蛾扑火。 每到夜里,她不能寐,只要闭上双眼她便能看到那血淋淋令她心惊胆颤的一幕。没有人知晓这三年里她是怎么过的。三年里她并非坐以待毙,暗下刺杀过他,只可惜他戒备森严,每次都还没靠近就以失败告终。 她会替尸骨无存的王爷,替她的好姐妹夏虫,替和蔼可亲的陈叔,替整个衮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报仇,杀了他,取下他的首级,挂于城墙之上,祭奠死去的亡灵。 一踢腿正击中他的胸脯,噗地一声他连连后退,稳住脚跟,捂住作痛的胸口,满面通红,却还顽固似孩提咧嘴笑着。这一脚不轻,看来她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赵桓亦不客气,早闻她是个奇女子,赤手空拳上前与她比试一番。 暖酥展开双手轻起往后飞跃,雪白的脚尖割过池水,抵达另一头,避开赵桓。 赵桓身轻如燕,蕴力不凡,腾空而起,毫不费力一步跃到暖酥身旁。 看他饿狼似的穷追不舍,她拔腿便跑。 赵桓粗鲁扯下池边的粉色帘布,掷出,帘布似蛇女缠住暖酥的纤纤竹腰。 赵桓邪慢挑笑,健硕有力的手掌一扯,暖酥不由自主被他圈了过去,撞进他宽实的怀中。 暖酥闷喘一声,与这个陌生的男人身子叠着身子如胶似漆。她拼命挣扎,他却力大如牛,她根本无法动弹,气急败坏,轻风吹拂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从没和任何一个男人那么靠近,此刻,此刻…… 便觉得耻辱万分,恶狠狠瞪他,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挑剔碎尸万段,胃里只觉恶心如浪涛翻滚。 后腿飞踢,踢在他的膝盖上,不料他神经反弹下意识曲腿,赵桓错愕睁大眼倒在暖酥身上。 暖酥亦愕然睁大眼,看着他犹如一座五指山缓缓压下,眼底昏黑,yù跑却被他的帘布裹住,娇小的暖酥撑不住,加之地板滑,双双倒地。 他倒好沉甸甸压在她这张柔软的人ròu垫上,舒服极,而她却亲吻着硬硬的地板,憋屈至极,摔的下巴嘎嘎痛,压的她的胸都扁了。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响起一声高亢尖锐的宦官声,“皇上驾到!” 不请自来,皇帝携着一脸委屈的朱太子妃,踏门而入,只见地上两人衣衫不整,倒在地上如胶似漆。 “起开!”暖酥急忙用胳膊肘捅他的肚子,小泥鳅似的拼命挣扎。不想让他人误会,她和太子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这会儿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啊!”太子痛的闷叫一声,在他人闻来却大有深意。 朱琏气的直跺脚,摇着皇帝的手臂撒娇嘟嘴,“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呢!”她yù哭无泪,伤心yù绝。 皇帝虎口抵唇轻咳两声,随身的奴婢连忙遮眼,一一回避。 “去庆宁宫。”皇帝把玩手中的九龙玉佩。 李宦官一挥拂尘,尖声大喊:“摆驾庆宁宫!” 就罢,皇帝的龙撵抬往庆宁宫。 难分的两人这才挣扎分开。 “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若雾阁一步,否则一起陪葬!”赵桓整理衣襟,寒着张冰川般俊俏的脸,怒气冲冲离去。 “奴婢们遵旨,奴婢们恭送太子殿下。”娇声恭恭敬敬送太子。 “哐当!”门扉缓缓合上,一时间暗不见天日。 暖酥皱起眉头,看着这些碧玉年华的小宫女思忖,以她的身手逃出宫是不成问题,可她若是逃了,只怕这些宫女连坐,她们又都是有爹爹娘亲的……她实在办不到。 能保住一条命是一条。 等时机成熟,杀了太子再走不迟。 第四十六章 宠幸 庆宁宫内,金装丽裹,皇帝倚在宝座上,呷一口清香的龙井茶。 “太子驾到!” 赵桓速速前来,叩拜,“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皇帝放下手中的盏茶,平心静气。 赵桓起身,抬头便见朱琏献媚为父皇捏肩,父皇倍感享受地眯着双眼,活像醉杏楼的女妓。赵桓灰色的眼里闪过一丝yīn险的色彩,狠狠瞪一眼上面不知廉耻的女人。 朱琏背后一顿,似是吓到了,捏肩的巧手僵住。 “儿臣不知父皇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父皇责罚。”赵桓压住心中的怒火,拱手弯腰,脸上摆出端庄优雅的微笑。 皇帝横眉正视他,“朕听说,你想废了太子妃。”明明是慈父般温和的眼神,却危险如饕餮。 赵桓眼底一沉,心里暗暗讽刺,好你个朱琏,真不要脸,上父皇这告他一状。张口立即否认,“父皇错怪儿臣了,儿臣绝无此意,我与琏儿夫妻之间吵吵闹闹亦是正常不过的。父皇日理万机,却还要为我担心,是儿臣的罪过。”他委屈拭去余角的泪水。 一席话感人肺腑。 倒觉得是一旁的朱太子妃不懂事。 朱琏小心翼翼拖着玫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来到太子身旁,蹙起楚楚可怜的双燕眉,弯下柳腰道:“父皇,方才在若雾阁您可是都看的一清二楚的,您得替儿臣作主啊。” 赵桓未免觉得好笑,捧腹打出哈哈:“作主?你要父皇替你做什么主,做本太子夜夜只宠幸你一人的主不成?” 宫殿之内,众奴婢皆小声偷笑。 皇帝镇坐,脸色微变。 朱琏自嫁到宫中,守宫砂还在,从未与太子有过肌肤之亲,早已羞红了脸。 赵桓魅惑地勾了勾她的巧鼻,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口气轻声吐字:“这倒也未尝不可。” 朱琏抬眼,便被他摄魂动魄的眼神迷的神魂颠倒,说不出话来。 “儿臣有罪,管妻不善,劳父皇cāo心了。”赵桓强拉着朱琏一并跪地。 “是儿臣不懂事。”朱琏自知理亏。 皇帝乏地揉了揉太阳穴,前朝后庭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太子妃竟为这点芝麻小事找他,心烦意乱道:“行了,你们夫妻二人新婚不久,应当同心和睦。以后朕不想听到太子妃哭哭啼啼跑来找朕,还有你太子,别丢了朕的老脸!” “是,儿臣遵命。”两人异口同声叩首惟命。 “皇上起驾!” 脚步声渐熄,龙撵渐行渐远,消失在他昏暗波动的两片眸中。 落日碧水清澈,红褐色蜻蜓点水,涟漪泛泛,回清倒影着六月水芙蓉的曼姿,娇嫩摘一朵,笑戴美人花冠处。 静立半晌的赵桓转身忍无可忍,打她都嫌弄脏他的手,血红着双瞳狠狠吼骂道:“本太子该说你无知呢,还是愚蠢至极!” 朱琏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很难过,明明刚才还和她和好如初的,怎么转眼间变脸如变天,yīn阳不定。 她实在捉摸不透他。 “殿下,你就不要生琏琏的气了嘛。”朱琏娇声细语,贴近他,葱白的手指温柔抚摸他的胸口顺气。 赵桓看着她妩媚妖娆的样子,心里的气焰吞不下反而愈发猛烈,不禁勾唇冷笑,想必她亦是以这副狐狸手段勾引他父皇的吧。 不懂怜香惜玉地提起她的衣袖,拖到床榻边,狠狠扔下,痛摔在床上的太子妃当即惊恐爬起,却被他狠狠按在床上,骨架嘎吱响。 宫女们有眼力见纷纷退下,关上殿门。 孤立无援的太子妃惊恐挣扎:“你要做什么!” 他邪笑如丧志的猛兽,重重压住她不足盈握的手腕。 ……碎衣片片如残叶缓缓落地。 肌肤如新鲜荔枝寸寸熨在炙铁上。 眼前渐渐迷离,挣扎到没了力气,只难受地抓着锦绣床单…… 听宫里的嬷嬷说,和自己最爱的那人共枕眠,是舒服是享受的,可为何她只觉得痛苦不堪?或者说她真心爱的人并非赵桓? 不……她爱他,从小到大,青梅竹马,桃李年华爱着他,无怨无悔。 她是他的女人,亦只能是他的女人,即便是他玩腻了丢掉的破鞋,任何人亦不许碰她,即便是他的父皇,他亦会不择手段。 十九岁这年的夏日,她的肚子里埋下一颗殿下的种子。她摸着自己微微突出的肚子,时不时兴奋难耐,时不时感到丝丝不安,是细心栽培或是痛苦抉择,全凭她抉择。 第四十七章 白菊 杨柳荫下,英姿飒爽的暖酥怀揣着一把桃花剑,一身是黑,面朝池塘屹立不动,腰间红丝鸾带随白绒柳絮飘飘。 荷叶上的青蛙跌入池中,静悄悄的湖面惊起微小波澜。思及那个夜晚…… “你想让我成为你的贴身秘使?帮你杀人?”暖酥冷嘲,只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话,痴心妄想,yīn险压眸道:“就不怕哪天姑nǎinǎi一剑杀了你。” 当即拔剑,剑光毫不客气逼在赵桓深黯的脸庞。 他漫不经心微笑,全不怕她的刀剑无眼,冷淡的口气问道:“我自是不怕,那你就不怕本太子一剑杀了你……那个心爱的小弟弟吗?” 暖酥墨黑的瞳仁骤收,脑子飞转,构儿……惊愤看着他。 当贴身秘使好过当他的贴身夫人…… 一会儿,竟释然,冷静地拍手:“心狠手辣,太子当之无愧天下第一。” 赵桓只是如白菊淡淡笑着,看不见她眼中深刻的恨意。 附剑而去:“你若牵扯无辜,我定会断你xìng命。” …… 一片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上,同样黑衣装扮的男子不出声,伸手yù扫落在她头顶上的白柳絮。 刷啦拔剑无影,不待眨眼刀口按在来者的脖颈,只消手稍稍颤抖,便可见头断血流。 男子笑,盯着锐利的刀口一动不动:“酥酥,别来无恙。” “是你。”暖酥见是修竹,虚惊一场,抱歉回鞘。 “外面热,进屋坐吧。”修竹亲密无间搂住她的肩。 暖酥漠然一瞥搂住自己肩的手。 修竹便识趣立马松手,为掩饰尴尬的氛围拨弄些柳条,转移注意力。 不知从何时起,时间的迁移,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与他无话不谈的流暖酥,他亦不是从前那个善良的修竹。 从他杀死辛阳腹中胎儿的那一刻,他们便早已注定再无可能。 修竹心知肚明她讨厌自己,心高气傲的他到底是放不下。那日他伤透她的心,背剑离去,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留在她身边好,纵然她恨他讨厌他,他亦有权利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一时兴起,便与迎面的凉风吟诗作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她静静望着平静的湖面,慢慢眨了下暗淡双眸,竟不由自主脱口承接他的末句,念了几句:“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好熟悉…… 她挤破脑袋怎么亦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突然眼前一暗,闷闷的胸口袭来如刀绞的痛感,她抓住胸口,拧紧眉头。 修竹见状,连忙上前一大步搀扶住她芊瘦的身子,“怎么了?” 赶忙扶她进若雾阁休憩,倒盏清水,便急急要去喊太医。 “别去了,我无大碍。”暖酥委婉捧起杯水小啜,小憩一下便好。 她心知身在yīn险的宫中身不由己,自己的身份和奴婢们没什么玩意儿差别,奴婢是没资格让太医瞧病的。 不比那娇贵身怀六甲的朱太子妃,前天嚷嚷着热,又碰不得冷的东西,对龙胎不利,竟驱使太子亲手给她摇扇扑凉,她才不热,太子竟出乎人意料委曲求全了。 果然要当爹娘的人就是不一样,太子不来她这里最好不过,她好清静养心。 第四十八章 出宫 观天色时候不早,修竹身上还有重要事情耽误不得,便不久留:“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吩咐我,别客气。” 尽管他知道,每次要强的暖酥绝不会接受他的援手,但他心甘情愿等,等她开口的一天。 暖酥低首喝水,没答复他,直到他离去了她亦全然不知,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由远渐近,洁白信鸽与天上云朵混为一体,扇动羽翼停在桌上钻进杯中啄水。 “啵啵,你来了。” 暖酥宠爱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啵啵是她在某日的萧蔷下捡到的,当时它受了很重的箭伤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暖酥捧起它细心照顾了几日,才将它的小命救回。 伤好了,也该走了,暖酥放它归还大自然,它反倒赖皮不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无可奈何,暖酥只能养它,本以为野鸽子会不听话随处大小便,没想到它竟从不给她添麻烦,反而很灵活聪明,教上一天便会传书了,她很是喜欢。 啵啵是她在宫里惟一亲密无间的好友,有什么憋在心里的话只对它说,有什么好吃的亦只与它分享。 啵啵轻轻啄了两下暖酥的手,侧身踢出一条可爱的鸟腿,禀告暖酥有信件。 取出啵啵脚环中的信纸。 暖酥温柔眯眼笑:“好啦,知道了,你的功劳,桌上的水果全归你了。” 啵啵一头扎进水果盘,大吃特吃。 来自太子的秘信:戌时,碧泉山庄,枢密使杀之取之。 枢密使?宋初,历代帝王为分割宰相权利,总揽天下,增设参知政事、枢密使和三司使。众人皆知,无形中三司已成了第二宰相,治根不治本,只有花天酒月里的皇帝不知情罢了。 这可是第一次,太子下达暗杀指令,竟命她刺杀天下臭名昭著的枢密使,简直脏了她的手。 听闻这位新上任的枢密使比狐狸精还妖孽,擅文绝武,身手极差。攀龙附凤那是家常便饭,前脚勾搭了三皇子,后脚勾引各位公主,一夜bào红,竟连皇上都有意赐他为驸马。 暖酥闭眼杀他,就像杀死一颗冬一样简单,干脆利落,脑袋落地。 夜幕惊人,东华门重兵把守,藏身宫巷的暖酥谨慎踩着轻猫步左顾右盼,提心吊胆。 忽然,一队整装佩刀的禁军踏着铁步巡逻而过,暖酥快步躲进巷子,避开禁军,活生生惊出满身冷汗。 四方角楼上站着一圈侦查兵全方位巡扫,不见一只苍蝇的踪影。 莫说是出宫,任何人只要在宫门外鬼鬼祟祟,一当被发现,抓住便是一条死罪。 暖酥集中精神思忖该如何才能逃出宫去,脚下探出只白茸茸的大肥猫,灵机一动,从衣襟内掏出干粮。 它饿地直了眼睛死死盯着暖酥手中的ròu饼,圆圆黑黑的夜珠眼睛闪出抹凌厉的光,叫出声:“喵喵喵!” “猫儿,能不能出宫全靠你了。”暖酥颦蹙,蹲下身胆大按了按它的猫头。 所有希望寄托在它身上,手中的ròu饼用力丢出,丢进草丛,猫儿飞扑进草丛唰响。 听到一点动静所有禁军拔刀围了上去。 暖酥趁空隙跳出宫墙,顺利逃出宫。 若是此刻法术具在,她还需担心出宫吗?眨眼功夫去遍天涯海角,打遍天下无敌手。只可惜今非昔比,她现在就是一枚武功平平的女子,像众人一样贪生怕死。 食碗混沌果腹,暖酥握剑起身,压低声喉大咧咧的男声:“小二,多少钱?” “十文钱。”小二傻笑。 话音未落,暖酥从兜儿里抓出一吊串红绳的十文钱,如飞刀急急shè出,杀伤力不弱。铜钱shè出的霎那震翅的苍蝇断了头,落在碗汤里,小二稳稳接在手中。 “客官您慢走咧。”暖酥没起疑心走后,瘦骨嶙峋的小二露出诡异的笑。 第四十九章 碧泉 碧泉山庄,细数莺莺燕燕把酒揽才子,欢声笑语醉香阁,氤氲绕心间。 传闻碧泉山庄有一处纯净的碧泉,澄澈无比,水源来自南天山融化的天山雪水,能化百病,一刻值千金,一般人是无福消受的。 想必今夜,那枢密使应该就在那儿了。 暖酥吹着清脆的哨子这就寻他去,雾气扶摇而上,想必那里便是碧泉了,一座天然雄伟的小山,天地开凿出一处温泉,如临仙境。 沿着斗折蛇行的山路,穿梭过团团浓雾,隐约可见前方有女子娉婷徐徐抱琴弦。 暖酥快步上前粗暴一掌劈向女子的细脖颈,女子弱不禁风瘫在暖酥怀里,定睛一看,“李师师!” 那日幸得她相救,还未来得及感激她呢。她来这儿,是为了给那位达官贵人弹奏的? 当即暖酥眸光灵转,夺走她怀中的绿绮琴,抬她安置在隐秘干净的地方,前去山背后的碧泉,心下不免惴惴。 借着淡淡月光,暖酥好容易寻得一方碧泉,烟雾缭绕,隐约有抹ròu色,看不清那人的神秘容颜。 找一块平整的石块坐下。 “师师,你来了。”披发男子背对她。 轻启珠唇吐字,如莺声燕语,配以汩汩小流,悦耳至极。 暖酥一惊,遂镇定自若,风风韵韵回话:“是,奴奴来了,官人。” “凤求凰。”他阖着双眸道。 《凤求凰》为汉代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所作之曲,两人的爱情佳话至今传唱千古不绝。 暖酥却不以为然,爱情需要双方共同付出,这段情,貌似是文君付出牺牲的多,而相如却是个十足的负心汉,靠着岳父仕途通达,却想着纳妾,文君伤透心才有了《白头吟》。 果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汉,她偏偏倔犟就不喜《凤求凰》,悠悠拨弦弹起悲桑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静卧碧泉的男子,虽早知来者不是师师,可亦前所未见世间竟有如此愚不可及的杀手。师师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从不会唤自己作奴奴,雇佣她的金主想必亦是个头脑简单的角色。 男子不作一丝一毫挣扎,嘴边只漫出恍惚迷情的笑,平静似水,舒服的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平心静气,只待一场狂风暴雨。 在美人漆黑摄魂的眸中看来,他不过案板上待宰割的鱼儿。 夜色撩倒佳人才子,月色皎皎空对酒,绿绮琴前美人细手抹弦,铮铮琴声似美酒佳肴细细绵长,行云流水,轻如鸿毛绕耳。 男子双臂懒懒散散搭在石岩边,随着温柔的琴声摆头品心入味,仿若遗世独立羽化登仙,妙极了。 美人妩媚睐眸,突兀十指压弦,琴音紊乱,打破弦外的静谧,弦断指腹允出些许血来,盛放出凌厉芒刺。 暖酥抽剑,拨开层层云雾,漫步来到男子身后,气昂昂吐出轻挑的口气:“狗官,自行了断吧,别脏了姑nǎinǎi的手!” 闻言,男子纹丝不动。 “怕了?”暖酥肆意打哈哈,莺啼的笑声迷人,倒是比碧泉山庄的优伶更为迷魅。让她猜一下,此刻他应该在碧泉底下吓得偷偷撒尿了。 第五十章 断袖之癖 她被这双强烈深邃的眼睛锁的心慌,无法转睛,下意识害怕地扭着被他死死钳住的手。该不会生气了,连忙嘿嘿陪着笑脸:“官爷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纯粹是误入,打扰您雅致,您就放过小的一条小命吧!” 他能感受到她此刻在害怕发抖,仍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浅笑发问:“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不敢说错话惹他发怒。 墨子矜渐渐松开她的手,叹了口久抑心里的气,便是纵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他亦会放她离开:“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这世上没人杀的了我。” 暖酥揉着被他掐红yù断的手腕,捡起桃花剑,笑眼咪咪:“是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滚!” 岸边的墨子矜静立,衣角滴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涌入心头,或者是她变了亦未尝不是。方才,与之对视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别样,若他的揣测无误,那名女子一定不是流暖酥。 便是他亦难以做到不让眼睛泄露情绪,而她眼里除了害怕和惊慌,一概无他,甚至有些许让他陌生。 那真正的她到底在哪儿? 他颦蹙愁眉不展,望穿一池碧泉。 暖酥心里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没走多远,狠狠擦着被亲的嘴,回头恶狠狠盯着他的背影,半眯月眸瞄准,shè出袖内飞针。亦不知shè没shè中,干完坏事拔腿就逃。 墨子矜没料到对方留了一手,数根细细的飞针shè来,只差毫发距离,便要将他漂亮的脸扎成了刺猬,闭眼运出一分力,疾刺来的飞针静止空中悉数落地。 为她扑朔迷离的举动,疑虑重重。 她若不是,又怎会随身带着那把桃花剑? 她若不是,又怎会想杀他?她是不是对他怀恨在心……恨他最终选的人不是她? 她若是,又怎会和他装蒜?装作不认识他,喊他大爷。在她眼中,他到底算的上什么。 …… 深夜的蟋蟀不休不止吱吱叫唤,就像他焦躁不安的心,挤破的脑袋,原本平静似水,却因她片刻影子的闯入,心里突发铺天盖地的海啸。肆意张牙舞爪,卷起他的心脉,一根根卷的长长薄薄快断时,又立刻松开,反反复复,折磨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若雾阁灯火通明,门外的太子手负身后来回踟蹰,担忧她是不是一走了之,亦或出了意外,后悔不及。 月儿褪色渐淡,夜空中星星点点隐去,剩几处寥若晨星。暖酥手脚麻利翻墙踩在茵茵草地上,只见若雾阁外太子未寐一脸焦急,似在等人。 暖酥急步走来,恭敬弯腰抱拳:“禀太子,属下办事不利,暗杀行动失败。” 太子不责骂反而高兴托起她的双手,慈眉善目,触碰到她的手臂时,放下的心又连忙提了起来:“怎么浑身湿了?” 哪壶不提开哪壶,暖酥想起适才碧泉山庄发生的一幕,自己似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恶气上肺。灵机一动,来招借刀杀人,畏畏惧惧回话:“枢密使让属下给您回话,他说……他说……” 暖酥真真不敢往下说,有所顾及,察言观色。 看她有口难言的样子,倒是激起太子的兴趣:“说,本太子倒想听听是什么好听的话。” 暖酥暗下使劲儿憋住笑,不让自己露出破绽,绘声绘色生动道:“他说,殿下想杀他,门儿都没有,床倒是有一张,他已经洗好身子等太子殿下您了。” 说着,暖酥硬硬憋住笑穴,背后直颤抖。 羞辱xìng的言语直击他心,太子气地满脸通红,俊脸猴屁股似的红扑扑,狠狠摔下大袖,咬牙切齿道:“断袖之癖!” 怒气冲冲大步离去。 “殿下,您慢走。”暖酥目送他匆匆离开,憋在心里的笑泉喷涌而出,急切捧腹大笑。 啵啵飞出来,立在暖酥的右肩上,似在为她庆贺。 等她笑足,头皮发麻,关键时刻良心上卡弯过不去,有些许后悔,努努嘴扭头问飞鸽:“啵啵,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毕竟枢密使与她无冤无仇,而且他还放她一条生路,换作他人早将她一刀两断。 啵啵“咕咕”叫了两声回应她。 暖酥微张开嘴叹气,眼底闪出坚定神色:“世上没有人愿意做杀人的买卖,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扳倒赵桓。” 杀了他未免太容易,她要夺走他此生所心爱的一切,就像他夺走本该属于王爷的一切,当着他的面亲手一点点毁掉,慢慢折磨他致死,让他跪地求饶痛不yù生。 在这之前她会伪装成一只无利牙乖顺的老虎,臣服于他,任他摆布。 默默无言的啵啵静立在暖酥肩头,黑亮的一双眼睛上帝般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嘴边不经意闪过一丝美妙的笑,啵啵摇头似在悲哀,又似在惊叹。 粉红宫女舀起竹筒清水,缓慢浇在富丽堂皇的牡丹花蕊内,红bái fěn黄,品种繁多,绚丽多姿,是今儿太子殿下命太监送来的。 “我来吧。”暖酥接过竹筒,浅草色齐胸襦裙随风轻舞,扬起病态娇滴的笑。昨夜因淋水,紧身黑衣难以脱下,又吹了凉如水的夜风,不生病才怪。 宫女云来谄媚:“要奴婢说流姑娘就像这花后,国色天香,无人能及。” 另一名宫女唤半月,两人都是太子派来照顾暖酥的,暖酥虽不苟言笑,却平易近人待她们可好了,自然敢说话。 “昨个儿,殿下等了姑娘一个晚上,殿下待姑娘可真是情深义重,让人好羡慕。”半月嚼舌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闻言,暖酥温和的眸光凌厉,指甲刺入娇嫩的花瓣。 一向早起的朱太子妃在宫巷里闲散步,闻到扑鼻的花香,好奇寻来,站在若雾阁门外静静观看她们得意忘形。 今早太子明明和她说昨夜是去了庆宁宫,被蒙在鼓里的朱太子妃愤然挺着微富的肚子,尾随六名宫女,仗势来到暖酥面前。 嚼舌根的云来、半月惊忙跪地:“奴婢参见太子妃。” 只有暖酥巍然不动,膝盖硬的很,暗暗攥紧拳头,冷漠直视她。她没有忘记,当日掖庭中的羞辱和折磨。 长耳上前,厉声怒喝:“大胆贱婢,太子妃驾到,还不快快跪下!” 眼看流暖酥执迷不跪,长耳心里来火伸手就要好好收拾她,教教她什么叫宫规。 “不跪也罢。”朱太子妃懒懒地摆了摆手,长耳这才收手便宜她乖乖退下。太子妃俯身蹭进一朵开的正浓艳的红牡丹,扇手抓香,慵懒起身:“呦,长耳,本宫听说,有人爬上枝头当花后了。” 长耳仗着太子妃的势,欺上鼻子,恶狠狠瞪暖酥一眼,阿谀苟合道:“是啊,可厉害着呢,国色天香,无人能及。” 第五十一章 终身禁足 朱太子妃轻折下一支红牡丹,艳笑着戴到云来发中,怜惜地掐起她秀气的脸。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轻轻的,可在旁侧的暖酥看来却是相当触目惊心。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云来的脸中破出鲜血,自说自话:“真好看,倒是有几分主子的模样。” 云来大睁着惊恐的眼珠子,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磕头:“奴婢知错,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一旁的半月亦是吓得大气不敢喘,头埋进深谷,微微颤抖的背冷汗涔涔。 “本宫瞧着这花儿不够艳丽,便用你的血染红吧,来人,拖下去。”朱太子妃当着暖酥的面,随随便便处死她身边的人。玉贵的手探向身旁的宫女,宫女拿出丝帕细心打磨她的指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 细思恐惧,暖酥捏紧手心,压了压眼眸。 轰然,云来整个人麻木,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只因说错一句话就被处死。 话音落地,两名宫女冷笑上前拖走半死的云来。 她正值碧玉年华,怎能轻易死去,家中还有老母亲,扑身过去死死抱住暖酥的腿,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喊救命:“流姑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不想死!” 婢女扯破喉咙拼命哀求,声音沙哑,眼泪如瀑布喷涌,打湿了暖酥轻盈的裙角。 所有事因她起,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无辜:“放了她,有本事冲我来!” 暖酥克制住情绪,病态的嘴唇泛白,冷静看着浓妆艳抹的太子妃。 太子妃曳步风姿百媚,走近与她平平对视,故意问道:“暖妹妹,你知道本宫最看不惯你什么吗?” 看的惯亦好,看不惯已罢,她又不是她的儿孙。 “你怎么看,与我何干。”声音有些低,却字字铿锵潇洒。 “本宫与你姐妹相称,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凝胶的玉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抹胭脂般,温良无害。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闺蜜间亲密相好的动作。 太子妃淡淡笑,并不生气她的无理,而是亲切地拉起她的双手,妖冶微笑着吐出深意四字:“你死定了!” 什么意思? 暖酥鸡皮疙瘩落一地,脑子蒙了层雾,揣不透太子妃似雾非雾的话。不明觉厉,太子妃拨浪鼓似的抓起暖酥的手来回推搡,“啊”的一声尖叫松手跌出去。 暖酥惊吓失色,敏捷跨步,用力拖住她不轻的手腕,即便再讨厌她,可孩子是无辜的。 悬崖勒马,太子妃倾倒的身子被暖酥稳稳拖住,在场的宫女们目瞪口呆,没一个上前帮忙。 得以化险为夷,暖酥柔弱一笑如河水中的睡莲静静漂泊。面朝地的太子妃惊愕瞪大眼睛,怒冲冲转头瞪她,非但不感激,反而恨她更深。 为了铲除她这个祸害,朱琏掏空心思,日日不能寐,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铜镜前,她亦曾恐惧过,任何一个有这样想法的女人都应该下地狱,她不是不爱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即便他出世,亦会为母亲的无能死去。 只有流暖酥消失,她才能一生一世陪在太子身边,太子是她的,谁也妄想从她手中夺走! 嫉妒冲昏了头,太子妃掐住暖酥的手腕,掐出血腥,逼她松手。 刺目的鲜血顺着她的手心淋淋流下。 剧痛袭身,暖酥紧紧抓住她的手誓死不放,脸色苍白抽空没有一点血色,一旁的半月、云亦只是揪心隔岸观火。 那时她后悔没能拯救辛阳肚子里的孩子,这回就算折手亦要保住太子妃的孩子。 奈何意志坚定,仍抵不住透支的身体,手上的劲儿渐渐虚脱,呼吸愈发沉重,只觉自己若风筝被人牵在手,而后又似是断了线急速往下倒。 太子妃亦跟着急速倒地。 那样一个未成形的孩子,被千万人捧在手心滋润的琉璃珠,前眼还好好的,后眼掷地声碎,恍惚间她听到孩子凄惨的哭音,声声贯耳,令她肝肠寸断,心在滴血。 满心愧疚的倒下,当一切落下帷幕,她倒进一个暖和的怀抱,瞬时天窗亮开,棱角分明的脸渐渐从她墨黑的眼眸中清晰。 “构儿……” 夕日王爷府中,她与广平郡王赵构仅谋过一次素面。那时皑皑的冬天,他还是一个涉世未深年仅十一的男孩,执着竹笛吹曲儿哄她,笑赠一方淡紫色天堂鸟手帕,亲切喊她姐姐,胆大包天拉着她去到王爷面前扬言带走她。说来惭愧,非但没能将她带走,反而回去领了母亲的一顿责罚。 弹指一挥间,他身上的稚气已被岁月所洗礼,束发而起,平添了几许男子成熟的味道,轮廓更显刚毅。 在他结实可靠的怀里,暖酥能感受到他已经长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姐姐,你的手!”赵构眉头深皱,心痛她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孩子……”暖酥顾不上自己,心慌抓着赵构的手臂站起身,一边的太子妃安稳落入太子怀里,肚子里的孩子安好。 朱琏泣不成声,一只血淋淋的手颤抖着举在太子面前,像极小产的血,一口咬定:“殿下!是她推了臣妾!是她!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癫狂地攥紧太子的衣襟,黑白分明的眼珠过分睁大,惊愕的快要掉下,梨花带雨卷着烟熏妆,灰黑的胭脂泪行行滚下,整张妍丽的脸花了。 许是被血吓得不轻,太子慌慌张张横抱起朱琏,冷峻背身命令:“将这个歹dú的女人终身禁足在此!” 他甚至没有听任何解释,直接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无情的声音落地,抱着太子妃离去,太子妃刻意回头朝暖酥明媚一笑。 赵构能切身体会,此刻暖酥的手抓得很紧,紧的让他心里微微泛疼。 她从来没奢望太子能信自己,只要那个孩子好好的就行,可那太子妃竟歹dú的让她害怕。 得救的云来不胜感激连连磕头:“云来谢流姑娘救命之恩,有生之年定当为姑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姑娘大恩大德。” “半月亦如此,愿永世追随流姑娘。” 深宫中,奴婢的命贱,没人怜惜,只有暖酥不同往人,把她们当人看。 有赵构支撑的暖酥不至于倒下,撑着身子,气弱声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半月,带云来回屋疗伤吧。” 云来脸上还有伤。 “是,姑娘。”两人顺顺退下。 叹一声,心心念念她人好,却忘了自己。 暖酥手腕处的抓痕不浅,出血厉害,不过是一小会儿地上滴满一潭凌眼的血。 赵构感慨万千:“三年未见,姐姐哪儿都没变,倒是变傻了。”皱眉心痛她。 仔细瞧,当初比肩低的构儿,暖酥伸手就能摸到他柔软的黑发,现在够不着了,看他时还需费劲抬头仰视,亦是感慨万千,“构儿长大了,我叫你哥哥得了。” 话不多说,赵构搀扶她进阁,拿来yào瓶和纱布包伤口。 “痛的话抓住我的肩。” “嗯。”暖酥听话把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赵构硬朗的肩上。 赵构熟稔将温水倒入漱洗盆,拧干热毛巾,轻手蘸点伤口周围的血渍,开启白瓷yào瓶,撒出一点点白色粉末状,均匀铺在她的伤口上。 虽是疼的很,可她为了少连累他人只是啧声忍着,忍不住手上的劲儿愈来愈大了。 抓得赵构把痛写在俏脸上,轻皱下浓眉,不吭不响,脊梁骨依旧挺直,专心致于包扎她的伤口。 一双男儿的巧手,一点不输女子,力度拿捏精准,包好暖酥的伤口。不紧不慢清理桌上的血污,从外头搬进几盆赵粉,置于屋内即赏心悦目又能掩去难闻的腥味,一举两得。 暖酥盯着他细心做事的样子发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与他相识。 赵构前后忙完,坐在她身旁jiāo代些琐碎需她当心的话:“五日之内,切记伤口不能碰水,每日我会来帮你换yào。” 被她两只晶晶亮的眼睛活活盯着,而且是长的这般好看的姐姐盯着,怪不好意思,赵构羞涩的脸微dàng起红晕,随xìng挠了挠后脑勺。 “谢谢构儿。”暖酥抿嘴微笑,若不是他的到来,兴许她早被丢进乱葬岗。 一句谢谢鲜甜入心,殊不知他想要的绝不是简单的一句谢谢:“姐姐还和我客气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暖酥倒了杯水端到他面前,慰问他近些年的境况:“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劳姐姐挂心,构儿一切安好,倒是姐姐形单影只……”说罢,他唉声叹气,不愿提起过往令姐姐伤心。当年闻得二哥死讯,他亦是叩心泣血,以后再没人教他演武。 暖酥闻言心如止水,眼里仅是闪过一丝凌厉的色彩,继而掩饰的平静自然尽善尽美。不说出口并不意味不曾发生过,有一种仇深埋在心里只会愈来愈深。 “那位是?”方才她留意到,跟随赵构一同前来的侍从,娇小玲珑甚是可爱。 “阿吴。”赵构磁声唤来侍从。 站在门口的红戎装侍从半跪地,庄严肃穆:“郡王,有何吩咐?” “这位是本郡王的姐姐。” “阿吴见过姐姐。”吴氏小嘴利索,笑着抬起头见过。 暖酥这才瞧得庐山真面目,小脸清秀,嘴唇边钻着两颗讨喜的梨窝,笑起来很是好看且暖心,俨然是一窈窕淑女。 没来由欢喜,微笑托起她的手,牵到身旁坐下:“阿吴,听声音,你是女儿身吧。” “回姐姐话,阿吴是女儿身。”一身红戎装难盖女儿气。 “好,真好,真好。”暖酥连连叹好,亲密握着她温暖的芊手。 赵构见二人一见如故,索xìng让阿吴留下陪暖酥几日。 “只要暖姐姐说一声,构儿一定会为姐姐肝脑涂地。”深情款款对望暖酥,一言九鼎。得知她在东宫一刻,便早已迫不及待。 年少的赵构对她一见倾心,经年情感非但没疏远,反而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无人能比。 暖酥知他心地善良,有心帮她,一番话虽是很让人动心,可她到底不能害人。他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广平郡王,连王爷都争不过,又有何能力争得过当今太子。 “郡王快去给皇上请安吧,可别耽误了时辰才好。”暖酥语调平淡,有意与他拉开距离。 “阿吴,务必照顾好暖姐姐。”他忧伤转头再次叮嘱小鸟依人的女子,明镜似水的眼里冰凉凉看不出一丝柔情。 他的柔情似只限于她,其他人一概得不到。 “是,郡王。”阿吴重重抱拳送他离开。 第五十二章 蛇蝎心肠 若说这阿吴小女子,可真有两把刷子,不仅知书达礼,而且下的厨房,吃苦耐劳样样精通。 这不弄得满面是粉,做好抓了一把细碎的桂花撒在糕点上,蹦蹦跳跳扭着风姿送来:“桂花糕来!” “诶,小心门槛!”暖酥替她捏了一把虚汗。 阿吴换去笨重的红戎装,一身粉色宫衣秀气妍丽,脚步轻盈跨过门槛坐到她身旁。白花瓷盘里盛放着精致剔透的桂花糕,朵朵点缀着淡淡的金桂花,清香扑鼻。 “暖姐姐,快尝尝!”阿吴细声,翘首期盼。 暖酥见她小花猫似的,忍不住嗤声笑,取出淡紫色巾帕:“快擦擦。” 阿吴两三下飞快抹去脸上的花,急急递还她:“快吃吧!” “这手帕送你了。” 暖酥轻轻捏起一小块桂花糕,另一只手接在下方。放进口中轻嚼,桂花糕松软细腻,入口融化。迭迭赞声:“嗯,好吃到舌头发麻了。” 荣得赞扬的阿吴乐呵呵发笑,虚心道:“这桂花糕是阿娘教我的,阿娘什么都会做。” “有道是,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谁要是娶了你,那一定是几生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暖酥嘴里塞满桂花糕,声音含糊不清。 闻言,那意中人的眉目疙瘩跃进她心里,霎时春心dàng漾脸红耳赤,倒似喝醉,像极了盆栽上粉扑粉扑的花骨朵儿。 暖酥意味深长笑着,看透不说透,留她薄面好闲扯。 阿吴忙不迭拿了块桂花糕堵住嘴。 暖酥突然问道:“厨房里还有吗?” “有啊,姐姐吃不够?阿吴这就去拿。” 阿吴放下糕点,嘴角粘着淡金色的粉末,起身跑腿。暖酥连忙按住她,想她亦是累了,低声细语说道:“你好生坐着,我去包些给两个丫头尝尝,一会儿就回来。” 阿吴睁大纯真无邪的眼睛,惊讶于她的善良,情不自禁道:“暖姐姐人真好。” 明眸皓齿,笑起来两颗梨窝醉心。 暖酥微笑着心里痒痒,轻轻戳了戳她的小梨窝。 清茶配糕点,对月谈风生。 佳人咏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此情此景,妙不可言,引起旁物的勃然大怒。 “咕咕!咕咕!”啵啵挥翅袭来,蝙蝠似的掠过阿吴头顶,停在沁香的桂花糕上撒野。 阿吴大惊失色,尖叫扑进暖酥怀中,偷偷定睛一看不过是只白鸽,虚惊一场。 雅致遭打碎,阿吴横眉瞪飞鸽,“我道以为是只假鸟,半天一动不动伫在那儿,突然飞来,把人吓破胆啦。” 暖酥这才思及,有了阿吴,竟忘了啵啵,整天不曾喂养他,谁道没来气呢。 啵啵立在暖酥掌心里,低声撒娇:“咕噜噜,咕噜噜。” 许是饿坏了,出声断断续续,怪心痛。 “啵啵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暖酥的手覆在洁白的羽毛上,柔声连哄。 见微知著,阿吴手掌撑起脸蛋儿望尘莫及:“暖姐姐,真像我阿娘。” 像她阿娘那般温柔,小时她家居乡里,那时家境贫寒,常常吃了下顿没上顿。母亲总是熬到深夜,熬出青青大大让人心疼的眼圈,烛光下一针一线为她缝衣添暖。早起,还得替人家烧菜才好养家糊口,至此母亲烧的菜十里飘香菜扬名天下。 只是突然有天,有天……这样朴素的日子被老天爷残忍拿回。不惑之年,父亲寒窗苦读四载总算是喜贺封了个小官,到头来抛旧妻另娶新欢,将小阿吴从本就一无所有的母亲那儿夺去。 母亲伤心yù绝病逝,带着心底那份秘密安了土。 只有阿吴知道,不自量力的父亲荒废大半生好吃懒做,亦比不过阿娘一针一线锅碗瓢盆攒下的几纸钱票。 不知不觉阿吴闻着淡淡的桂花香趴在桌上酣然入睡,暖酥怜惜地抚摸她的脑袋,轻手轻脚抱她入床睡眠。 若雾阁,若雾,像迷雾一样的她,猜不透。 东宫内盛传的绝色美人仅不过如此,一朝得宠,一朝打入冷宫。 “啊!”尖细的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刺破耳膜,惊恐万状的阿吴犹如见了鬼,脱手载满井水的木桶“咚”一声摔在地。 暖酥拔出桃花剑急急赶来:“怎么了!” 阿吴趔趄后退,愕然指着房门:“姐……姐……” 是云来与半月住的偏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暖酥跑进去屋内,一看两人双双倒在地上七孔流血,尸骨未寒,地上残留着半块没吃尽的桂花糕。挨个探了探她们的鼻息,已惨死没了动静。 “姐姐……阿吴好害怕!阿吴好害怕!”她凝噎紧紧抱着暖酥,已然神志不清,弱小的心灵抹上挥之不去的yīn影。 昨夜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 明明还是夏日,寒冷自头皮侵袭至脚底,阿吴抱着暖酥的身子隐隐能感觉到她在颤栗。 而今,暖酥绝不能倒下,抛下阿吴不管,失力的手圈住阿吴,让她惊怕的心得以温暖。 “阿吴,不怕不怕。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的。”暖酥将娇小的女孩裹进怀里安抚给她温暖,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半月云来,心如刀绞,即心悸又愤恨。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往日与她们姐妹谈笑的画面帧帧涌入心尖,暖酥心痛地阖上双眸。她们将一生依托在她身上,对她无话不说别无二心,她又何德何能……得以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她总是冷着张脸怀揣小人心思提防她们。 她发誓一定要为她们报仇! 待阿吴稍稍冷静,暖酥抽出发上的银制簪子,碰了碰地上的桂花糕,当即簪子发黑,剧dú如寒蛇。 暖酥深意的目光锁定阿吴。 遭到怀疑的阿吴连连摇头摆手:“姐姐,不是我,阿吴没有!”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姐姐信你。”暖酥没犹豫握紧她的手,她那么小那么善良,涉世未深,绝无理由dú害云来和半月。 自己的话就更不可能dú死忠心耿耿的两人,可昨夜的糕点不可否认是她亲手包好送给她们尝的。为何她和阿吴吃的桂花糕没dú,她们吃的却含剧dú? “昨夜你在厨房做桂花糕时,有没有看见什么人经过?” 阿吴仔细摸索记忆良久,而后坚定地摆了摆头:“没人。” 线索断,暖酥陷入沉思,喃喃道:“会不会是我们吃桂花糕时,让凶手钻了空子……” 一定是! 连六龄孩童都显而易见的道理,她怎能不知?阿吴大声叫道:“暖姐姐,你还不明白吗?是太子妃害死了云来姐姐,半月姐姐。接下来就是你和我!”一想起昨日太子妃回眸笑,脊骨发凉。 阿吴是知书达礼的人,绝不会空口咬定杀人凶手是太子妃。真相赤身摆在眼前,天真的暖酥不得不相信,昨日半月和云来口舌上无意冒犯她,但亦不至于要了她们的xìng命。 “太子妃驾到!”门外高声响起。 深陷泥潭的暖酥忽而醒来,抓起桃花剑跑出门外,漆黑的双眸布满细细密密的血丝,怒视坐在凤撵上高高挂起的朱太子妃。 朱太子妃挺着稍大的肚子缓缓下金凤撵,左边一个宫女牵着美手,后面两名宫女抬起曳地宫袍平平摆在地上,阵势比昨个儿还要耀武扬威。 而流暖酥势单力薄,阿吴藏在屋内正和尸体一起不出声,这边不时有几片残叶披风卷过,惨淡好笑。 “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杀了你!”情绪失控的暖酥平剑疾疾刺向太子妃。 “保护娘娘!”几个大块头上前将其束缚,桃花剑钲地落地清脆,她的手被反扣在背后,挣扎不得。 “就凭你,还想杀本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太子妃扬起朱唇冷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眼里含着没释尽的怒意。 “是你杀了云来,半月!”暖酥每挣扎一次,反折的手骨咯吱痛响。 “你有证据吗?污蔑本宫可是要断舌头的。”太子妃慈母般笑抚肚子里的皇儿。 “你!”噎声,恨在心底喷张。 藏在屋内的阿吴正义凛然跑出来捡起石头怒砸她,“dú死云姐姐月姐姐的坏女人,晚上做鬼不会放过你!” 原本她能躲过劫难,暖酥千叮嘱万叮嘱,等风平浪静让她伺机回到郡王身边,却还要犯傻。 扯破喉咙大喊:“快跑!” 她死没关系,可她还小。 来不及了…… 太子妃惊慌躲在宫女身后,石子击来力道不小,砸在宫女螓首上破出血迹。她可不是吃素的怒喝命令:“哪儿来的死丫头,来人把她抓起来!” 魁梧的汉子仅一只手提起小不点阿吴,悬在半空中的阿吴惊吓地咧嘴大哭。 命人拿来鞭子,斜挑起凤眼低低看着阿吴。 阿吴早已经吓得屁股尿流,不顾一切大着胆子破口辱骂她:“你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不得好死……我吴氏就算做鬼亦不会放过你……” 爹爹从不舍得打她半下,自小教她读书识字练武。此刻她好想爹爹,好想回家,宫里有坏女人。 “你骂本宫不要脸?”太子妃不敢置信地竖耳聆听,这话听着倒是挺新鲜的。无数个好玩的点子涌入脑海。 没嫁到宫里,东京城内,朱家赫赫有名的千金可是出了名的会玩敢玩。 第五十三章 娘娘隆恩 撕啦一声女孩的宫裙分崩离析,稚嫩的肌肤袒露在众目睽睽之中,太子妃扭曲着薄脸yín笑,众奴婢见风使舵亦跟着主子大笑。 “不要脸的人是你!”太子妃高兴地眼睑挤出晶莹的泪花。 “哈哈哈哈哈……” 暖酥看着她们每张笑脸,声声欢笑,以及阿吴的每声惨烈哭声,牢狱里的可怕画面不断不断在脑海里回放盘旋,云来半月七孔流血的尸体…… 内心积压许久的恐惧与愤恨凝聚火炉中烧,她紧紧闭着充血的双眸,愤然间齐齐bào破云霄,“娘娘!” 嘴边的笑声愕然,四处鸦雀无声。 太子妃心悦神怡,曳着长袍速速来到暖酥面前,抬起她落满梨花的脸,温声地问:“好妹妹,你刚刚称呼本宫什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暖酥深吸口气,眼泪洗去愤恨,澄澈的双眸不见丝纹对她的不敬之意,低声下气苦苦哀求道:“娘娘,奴婢求求你放过奴婢的妹妹。” 到底有多恨,才能舍下身段,对仇人媚外。 “好听,实在是太好听了!”太子妃拍手叫绝呵呵细声大笑,痛快,实在痛快,就似有人称呼她皇后。 “流暖酥啊,流暖酥,没想到你会有今日下场吧。”太子妃倒替她可惜,什么人不好勾引,偏偏勾引她家太子。 怨不得旁人,只怪她自作孽不可活。 暖酥低垂浓密如黑羽的睫毛:“以前是奴婢不懂事,请娘娘宽宏大量,高抬贵手饶了奴婢一条贱命。” 这一声声奴婢打心底悦耳。 狐狸精的爪牙磨平,朱太子妃面颊的胭脂水粉都快笑抖尽,拿出花后的气焰:“本宫今日高兴,可以准你和那个贱婢不死。” “不过……”她转弯子,冷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得让本宫尽兴。”太子妃许久不曾这么痛快玩一场。 “娘娘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暖酥冷静的可怕。 太子妃信誓旦旦向她担保:“本宫向来说话算话。”甩了甩手中的火鞭,活动筋骨。 遂命人松开她,让她像牲畜般趴在地,太子妃骑在她弱小的身上。骑上的一刻犹如泰山压顶她怕是撑不住坍塌,看着一旁的阿吴,再苦再累咬紧牙关坚挺不倒。 太子妃挥鞭狠狠抽在她的腿上,“驾!” 她咬牙慢慢爬行。 “啪!”一鞭鞭清脆抽在她的身上,皮ròu绽开,鲜血直流,仅仅靠着双手强撑,手腕旧伤未愈,隔着纱布浸出红血。 太子妃答应过她,只要背着她绕若雾阁爬一圈,她就放过她和阿吴,所以她坚决不能倒下。 否则太子妃更是不会放过她的。 绕着若雾阁,一路是慎人的血迹。 娘娘玩得尽兴,丢去血红的皮鞭,红扑扑的脸颊生出微微晶莹的汗珠,玉手捏起百鸟朝凤的巾帕擦了擦。 今个儿高兴,挥金如土,所有跟来的奴婢各获赏黄金十两锦缎一匹。 “谢娘娘隆恩。”宫女奴才们眉开眼笑,连忙磕头谢恩。 两人如愿以偿留下贱命,丢进掖庭终身做苦役。 从此,若雾阁再无流美人。 “暖姐姐……姐姐!你醒醒,别吓阿吴!”阿吴颤声抱着满身血痕的她,拼命摇晃奄奄一息的她,热泪撒满她的眼角。 暖酥抬起疲倦不堪的眼皮,混浊不澈的双眸看着她:“怎么下起雨来了……”干涩笑出来,声音细小若蒙蒙雨,凄凉的经不住轻风儿一拂。 听到姐姐熟悉的声音,阿吴的脸亲密摩挲她的脸,哽咽道:“姐姐,你太傻,阿吴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需千言万语。 她相信,总有天她一定不会辜负她的厚望。 “姐姐放心,将来等阿吴长大,一定会好好保护姐姐。”阿吴拿衣袖擦尽泪水,紧紧牵起暖酥的大手。 掖庭中都是些低等犯了错的宫女,罚在这里做苦役直到老死。 她和姐姐刚来,人生地不熟,定会受人欺负。 老弱病残的宫女三两结队,趁着掌事的宫人不在开始偷懒。 “呦,那位该不会是若雾阁的流美人吧,都成ròu酱了,呵呵。” 宫里谁人不知那个女人是衮王未过门的妻子,太子却还要强娶弟媳fù,衮王死不瞑目呐。 闻言,都好奇地放下手中活,目光如炬齐齐落在那个满身伤痕的女人,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看得阿吴胆颤。 “活该!”她们没那福分,亦见不得她人好。 木棒重重捶在脏衣上,溅出脏水,狠狠辱骂暖酥,以解心头气。若是她们能被太子殿下临幸一夜就好了,只可惜她们一辈子都没那福气。 暗处隐匿一双莹莹鼠目,细着嗓子娇声,“你们一个个是嫌手里的活太轻了,所以都在这儿嚼舌头!” 虽是发怒,声却不高,太过娇,倒显得好笑。或几个藏不住笑的宫女嗤笑出声。 “让你们笑,想死了!”微微弯腰走来,不客气拿他的兰花指挨个戳脑袋,“罚你们挑满十缸水,否则都别吃饭了。” 被罚的宫女们惶恐垂首:“是,梁公公。” “掖庭令,看样子宫女挺怕他……”暖酥虚声,往后的日子有她受的。 掖庭之中,死了一人有何干系? 梁公公曲腰朝她们徐来。 受惊的阿吴下意识抱紧暖酥,警惕盯着那贼眉鼠眼的宦官。 “呦,新来的?” 梁公公走进一瞧着实被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细细端详地上血淋淋的人儿,连连摇头啧声,叹美人香消玉损:“可惜呐,可惜……” 暖酥轻笑,讽刺之意鲜明,与他对视。 低声有力,“只怕你是白叹一场。” 梁公公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心里发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不见底的深渊,无尽的黑夜,瞳孔凝集起每寸遭众叛践踏的月光,切之入骨,切之灼肤,引人不慎堕为尘碾作泥。 “秋月你过来。”梁公公点了名算得上乖巧标志的宫女。 机灵的宫女放下手中的累活,快步上前:“梁公公,有何吩咐?” 众人拭目以待,矮子看戏。 旁人不知,掖庭中的宫女们最清楚不过。梁公公的师傅原是上任掖庭令,当时的梁某人仅仅是名随处可见的小太监,根本没人将他放眼皮底下。可某天朝晨他的师傅却离奇死在枯井,便顺理成章当上了掖庭令。 有传言道,是梁公公因不堪欺辱而害死了自己的师傅,夜里常有宫女听见梁公公小兽般的咆哮声,吓得不轻。 但凡是,有宫女提及他师傅的名讳,都被断了舌头,唯恐避之不及。 久久,梁公公平静开口:“送她进咱家的房里好生伺候。” 众奴婢瞠目结舌,大眼瞪小眼。梁公公莫非贪上人家美色了,想与她结成对食?否则怎会主动献殷勤,贴心地腾出住所给人家。亦难怪,梁公公年轻气盛,虽非完人,小脸却生的俊俏。 多少宫女爱慕的对象。 达礼的阿吴朝公公款款福身,说一声:“奴婢谢过梁公公。” 两人小心搀着暖酥去到他房里。 或许,她的出现是冥冥注定,她注定成为他的顺水人,推着他的舟一路顺水驶向成功的顶峰。 看着夹缝生出的一株野草,梁师成叹出一口久抑的气息:“唉……” 命运太过悬乎说不准,深宫yīn险,勾心斗角,稍不谨慎便是命丧黄泉。 一旦踏上不规的路,注定无法回头。 无论是妃嫔、帝王、大臣、奴婢…… 今个儿他出了趟宫门,偶遇四海云游的算命先生,先生无偿为他掐指一算,说是今日回宫他必逢贵人。梁某从不听天由命,只觉神经兮兮,那算命的老头铁定病得不轻,自然而然没挂在心上。 却不想,是真的。 雅致的住所窗明几净,文房四宝皆有,高堂之上悬着裱清新脱俗的字画。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阿吴扬头看着字画,没来由欣喜。 蝶恋花是当朝远近闻名的大诗人苏轼佳作,父亲从小对她严加管束,只准她看史书,并不许她接触靡靡之音。 可她私底下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拜读,想来父亲亦不会发现。 他倒是个文人雅士。 梁师成站在门口半天,才悠悠进来:“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小阿吴可真是才貌双全,才高八斗。” “公公所谓何意,你是伯乐,我是千里马?只怕你是抬举小女子了。” 阿吴蘸墨,笔力劲挺,宣纸上飞快舞了“静水流深”四字。 “好一个静水流深。”梁师成拍手称妙,言语之间别有深意。 初愈的流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酥早已搬离梁师成的住所,做起奴婢该做的事,却碰巧路过看见阿吴待在他屋里,急忙拖她出来,低声责骂:“女孩子家家,怎又跑来了!” 不善意的目光看着笑眯眯的梁师成。 “姐姐,我……”阿吴扔下毛笔,低头委屈。 自从秋月口中得知他的真面目,暖酥好生厌恶他那副逢迎的媚态,虽说对自己有些恩情,亦不能以恩戴过。 只担心小阿吴让坏人教坏,暖酥可不会坐视不理,有他好果子吃。 第五十四章 我喜欢你 “真有趣,生的不讨喜又不是我的错。”梁师成安闲摇着翠绿织扇扑凉,亦不知哪儿惹了这尊姑nǎinǎi,让他头痛不已。 日渐微凉,他却还在摇扇扑凉,竟将自己当宫里娘娘了不成? 暖酥瞪着杏眼柳叶眉,冷言冷语地:“那就是你活该,怨不得旁人。” 就摆明和他针锋相对,他又能如何?小太监!牵着阿吴的小手明瞪着他离开。 阿吴只能恋恋不舍望了眼梁公公。 腰上撑着木盆,暖酥敏捷捕捉到阿吴的小心思,摆着张闷闷不乐的苦瓜脸,深埋着头差点亲上柱子。 便开口安慰道:“不是姐姐不让你结jiāo文人雅士,而是近墨者黑,你是干净的人,就应该和干净的人在一起才是。” 阿吴皱着淡色的一字眉,不很理解挠了挠额头,自问自答:“梁公公是不干净的人吗?我看他白白嫩嫩的,天天泡花瓣浴,比女人还香还干净哩。” 暖酥被她天真可爱的话呛着,似是每个孩童眼中都该装下一抹澄澈的蓝天皓月,可想她的小时候亦是如此吧。 “广平郡王驾到!”侍卫雄浑的嗓子。 “奴婢们恭迎广平郡王驾到。”众奴齐声跪地。 梁公公欣喜若狂端正宫帽,屁颠屁颠扑跪在赵构脚下:“奴婢参见广平郡王!” 生怕郡王被人抢走,梁公公跑起来,连犬儿都要自愧不如。 “构儿来了!”暖酥兴奋放下搓衣盆,握紧阿吴的小手,盼望了日日夜夜的他终于来了。 阿吴亦高兴地咧嘴欢笑。 赵构两袖清风,神色慌张,众里寻她,久跪地的奴婢们酸了腿,郡王未发话他们亦不敢起身。 仅一霎那便定睛,那人正在雕栏处。 赵构飞奔过去一把将紧紧拥住她,深情嗅一腔日夜思念的淡淡发香,笑逐颜开:“太好了,暖姐姐没事!” 仿佛日月定格,百花齐放,只有他与她紧紧相拥,拥彼此入心。 他欣喜过度眼睑流出激动的泪水,抱着渐渐瘦小的她,粗布烂衣的她,心里突然的好难过。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答应过替她包扎换yào,才不过第二日却不见了踪影,在她任人欺辱折磨时,他却无法陪在她身旁。 “我不是好好的吗?”暖酥云淡风轻微笑。那日他没来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是郡王忙的不可开jiāo顾不上她亦是正常不过,她不怪他。 阿吴站在身旁暗淡失色活像花草摆设,看着两人久后重逢深情相拥,心中莫名地堵了一般难过失落,自知默默退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连梁师成都禁不住为她叹惋。 世间是绝了金童玉女还是怎的?多少痴情男女为爱荒废青春为爱白了少年头,他定当谨记前车之鉴,绝不会步入后尘,绝不会成为痴傻的情种之一。 箍的太紧,暖酥顺不过气:“再不放手,我快断气了……” 赵构便才意识到立即松开紧致的怀抱。 暖酥干咳吸了几口空气,回神看小丫头片子已没了踪影,喃喃自语:“奇怪上哪儿了。” 眼前的女子粗裳烂布,甚至衣不遮体,原本乌黑秀丽的发变的干枯凌乱,素手因干了粗活长出与之不搭的茧子,浑身留着不曾淡去的鞭痕。 心中似有千万根针刺入,他无法睁眼看她受苦受累,毅然决然拉起她的手:“走!我带你离开。” 暖酥被他拉的快要飞起来,忙不迭拧开他的手掌:“我不能走!” 绝对不能! “大不了我娶你。”他板正她的双肩,全神贯注盯着她。 万缕情绪复杂焦躁。 “娶?”她轻笑。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他贵为皇子郡王,又怎可娶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正房夫人。 “你不信我?”赵构言出必行,谁若阻挡休怪他翻脸无情。 “构儿,你太冲动了,我只当你是弟弟,一个亲切的弟弟,仅此而已。”暖酥温声细语安抚他。 弟弟…… 赵构不愿接受,崩溃道:“不!我长大了!我喜欢你,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的赤子之心明镜似的,难道要他挖心以证吗? 稍用力几分,暖酥的肩骨快要被他捏碎,蹙眉急忙答复:“姐姐明白,姐姐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姐姐亦喜欢构儿的纯真善良,处处为人着想。” 明显感觉他的紧张感挥散了许多。 遂又说些心灵鸡汤浇灌他冰冷的心间:“只是,彼此相爱的两人都不见得修得共枕眠,仅仅依赖喜欢又能撑多久?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得到,不喜欢的东西强给亦是勉强。既然得不到,远远看着,祝福着便好。” 远远看着,祝福着…… 他算是醒悟,眼底抹上一丝浓厚的落叶忧伤,在姐姐眼中弟弟终究是弟弟,永远成不了照顾陪伴她的那人。 赵构并不为暖酥的一番回绝所懊恼,相反她教会了他何为真正的喜欢。 “我喜欢你,绝不会让你困扰。”赵构敞开心扉笑,长眠在心底的话说出来舒服多了,往后他便能酣然入梦,坦dàng地与她见面。 “我的构儿就是聪明!”暖酥开朗笑,兄弟般亲切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再说了,姐姐不是还未出嫁吗?构儿还是有机会的。” 她善意地安慰他的心,不断给他快乐下去的希望。 高大的赵构绽出孩子般纯良的笑靥。 尽管他长高长大,但在暖姐姐眼中他永远是长不大需要撑伞保护的小孩。 刚刚还高兴的暖酥转眼忧心忡忡。 “暖姐姐,怎么了?”赵构担心盯着她。 暖酥俏丽抿嘴,抬起如饥似渴的双眼:“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赵构惊愕地睁大迷雾的双眼。 暖酥坐在雕栏上摆裙等他,恰逢此时阿吴回来了。 “小丫头,一眨眼功夫,去哪儿浪了,亦不带上姐姐。”暖酥双腿落地,习惯xìng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脸上没心没肺笑开花,心花却暗自伤感枯萎。 大仇未报,她的伤悲惟有噎着藏着,绝不令人知晓她的一丝丝脆弱。 “暖姐姐!暖姐姐!”赵构提着笼中鸽气喘吁吁飞奔而来。 暖酥看他傻大个一样跑来只觉好笑,忍俊不禁问他:“我不是让你命手下找来吗?你又何苦要为我亲力亲为。” “给。”风尘仆仆的赵构傻笑着,不苦不累。 自打她离开若雾阁,那里破败不堪,无人问津,她亦不知啵啵是生是死。 好在仅存的一点希望尚在,暖酥打开泥金笼子,啵啵高兴地冲上云天自由翱翔,仿佛被关押了几百年,压抑一瞬间释放出来,张嘴发出长长刺耳的尖叫声似在发泄,转回来停在暖酥的肩上。 暖酥捧它在手心如捧至宝,不禁感叹:“啵啵,你可真是只神鸟!” 几天几夜滴水未进,竟能精神饱满活着。 有它相伴,想来暖酥亦不会孤单。 看着暖酥如饱满雪莲初绽的笑靥,温柔与鸽子顺滑的羽毛相亲,赵构心里倒生出些莫名的妒忌。 守在掖庭宫门的锦衣侍卫紧急跑来,附在郡王耳畔小声耳语。 当即,便见得赵构的笑影被水淹没,蹙起的眉宇似在诉说着几多忧虑,低低冷冷道了声:“本王知道了。” 暖酥是聪明人,怎会琢磨不出赵构的丝丝脸色和眼色。 “你要走了?” 看来是瞒不过她的慧眼,赵构闷闷应了声,他好容易挣脱母亲的束缚,潇洒没一刻钟,转而父皇急召他入殿议事。不是还有太子吗? 他不过只是想与暖姐姐多待一会儿,这点小事难于上青天。 “阿吴,过来。”暖酥腾出苦涩的笑容将阿吴牵到赵构面前,镇定心里的难过说道:“构儿,你将她带走吧。” 她还小,不该待在掖庭。跟着郡王以后吃喝穿不用愁,素手亦不必担忧长出粗粗难看的茧子。 阿吴定定地看她:“暖姐姐!” 愧疚的贝齿碾了碾唇瓣,心里舍不得亦放不下,刚刚是她的错,她不该耍小孩子xìng子讨厌暖姐姐。 暖姐姐对她那么好,苍天大地有目共睹。 “我们一块走吧。”阿吴摇摆暖姐姐的手臂恳请,真挚动人的眼神邀她一同离开。 赵构亦是提心期待,紧紧看着她,期待她的答复。 走了多好,跟着郡王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美味珍馐,与疼爱。从此彻彻底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可高枕无忧,日日快活逍遥以此度过浮生。 但!她不能,只要她活着一刻,千千万万种恨总在无休无止地折磨她,半夜里折磨她到生不如死。 恨之切骨,如今的暖酥只是假装出一副无怨无悔的表情,轻轻捏了捏她的小粉脸蛋,平静说道:“姐姐呢,还有没做完的事,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往后你跟着郡王,一定要多学学本领,不要辜负姐姐的期望才是。” 阿吴望着暖酥墨黑的瞳眸,没来由眼泪夺眶而出,不舍抱紧暖酥:“暖姐姐,阿吴舍不得你!” 暖酥亦舍不得那么可爱的她…… 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自然培养了感情,暖酥细心安抚她:“阿吴乖,阿吴最懂事,别让王爷久等了。” 迟早要分离,何不痛快些? 蓦然,阿吴耍xìng子狠心推开她,跑向远方。 暖酥抱歉看了一眼构儿,提着裙裾追赶其后。 只见阿吴摘下手上一只温润的冰心芙蓉玉镯戴于秋月手中,泪眼盈盈:“往后劳烦秋月姐姐,多照顾暖姐姐,阿吴感激不尽。” “你放心,我待暖酥如姐妹。”秋月牵着她的手,嫣然微笑望着不远处暖酥的俏影。 第五十五章 多半有病 即便没有阿吴丫头的委托,秋月待暖酥的心始终如一,不因任何人,秋月与暖酥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令得粗浅灰黑的日子增添了许多色彩。 两人肩并肩嬉笑走过染衣坊。 旁人心里虽不平衡,却亦只能干瞪眼。 一来秋月是梁公公身边最青睐的宫女;二来暖酥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初来便顺顺当当荣获梁公公照顾,羡煞尔等。这转眼,广平郡王又日日跑来与她相见,封夫人是指日可待呢。 憋不住气的宫女雀儿瞪两人一眼,扭曲着嘴脸冷嘲热讽:“不要脸的狐狸精,到处招蜂引蝶。” 随即将脏水泼向两人,溅湿了脚底。 暖酥哪里是吞声忍气的主,前日当着构儿的面议论她与梁师成的风言风语不够,现如今又明目张胆蹬鼻子上脸。 不都说她是狐狸精吗?既然抹黑了,倒不如黑下去。 如此,她无力反驳,不屑地冲那滋事的雀儿轻言:“歪裂枣。”上下蔑视她两眼,扯出两声迷人的笑,“还不配姑nǎinǎi我勾引呢。” 话一出口着实伤人。 她的眼光与品味一向高不可攀,漂亮即是漂亮,难看亦绝不会拍马屁扭曲成美丽。 “你欺人太甚!”遭到羞辱的雀儿怒气冲冲抬手便要扇人耳光。 “是你欺人太甚在先。”对付手细嫩如柳的宫女于她而言绰绰有余,一只手便将雀儿袭来的利爪拦住反扣。 “来人,快救我!”被反扣的雀儿不甘示弱施发号令。 十几个跟屁虫的宫女见状,拿着或棒槌或木盆,具有攻击力的玩意儿,仗着人多势众,齐齐快步攻上来,群殴单qiāng匹马的暖酥。 她们就不信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流暖酥。 不等她们自来,暖酥一个健步相迎,首当飞扬起轻盈的裙裾狠狠踢出细长腿,蹴鞠一般将木盆砰地一声踢上天,木盆霎那间停滞,翻空而下,盆里的墨汁染料如雨滴哗啦落下,染黑宫女们的衣裳。 “啊!我的衣裳!”漂亮比xìng命贵重。 “看来……她是练过的……”胆小的宫女嗫嚅。 宫女们皆后退,不敢轻举妄动。 暖酥只觉好笑,什么叫她练过,是与身具有,懒得解释。 为首的雀儿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胆小的废物,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来!” 暖酥没来之前掖庭内除了梁公公,之下的便由雀儿只手遮天,若说谁赋予她为非作歹的权利,自然是她有个梁公公都得敬怕三分的姑姑。可以说雀儿相当于掖庭宫的主子,其她人等皆为卑微蚁虫敢怒不敢言。 “少在那里唧唧歪歪,有本事过来挨打。”暖酥看不顺眼她那副神气十足的歹样,轻轻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过来。 雀儿才不傻,过去雪中送炭,蹙眉揉了揉快骨折的手,适才被她反扣其下时,动弹不得,可想她的武功之惊人。 过足瘾,何必要弄得人家下不了台。善解人意的秋月牵住暖酥的手,丢给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体会。 秋月原是伺候前王皇后的宫女,入宫十年来谨小慎微,却还是遭小人施计陷害,才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繁花落尽不过眨眼。 自进宫以来,暖酥毛毛躁躁的脾气丢弃了许多,现如今有秋月姐姐在旁指点一二,才不至于乱了大谋。 “我们走。”暖酥不再恋战,挽起秋月的手臂悠然离去。 雀儿却天真地自以为暖酥怕了她,鼓起劲儿在背后乱吠:“回去告诉你家姘头,就说雀儿姑nǎinǎi羞辱你了。”细声笑。 不出所料,雀儿并非善辈,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流着泪跑去找司言姑姑,恶人先告状,反咬暖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一口。 官大一级压死人,梁公公赔着笑脸,有心护短,却又不得不做做样子。懒懒发话:“今个儿就罚你一人将这些脏衣处理了,以示惩戒,大家伙都散了吧。” 宫女们纷纷扔下洗具,一个个眉开眼笑地从暖酥身旁擦肩而过。 “雀儿还以为公公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想到待起她来可真真好温柔,让人羡慕呢。”雀儿意味深长眯了眯暗眸,显然不满意他的惩罚过轻,如钩的嘴角漫出笑影。 “那你就慢慢羡慕吧,像你这种长的不敢恭维的女人,给官人我提鞋都嫌弃。”笑音妖里妖气。 姜还是老的辣,在梁师成眼中她不过是名不懂规矩的奴婢。不知梁师成在她耳边咀嚼了一句甚么话,竟让雀儿气地连忙跑进屋里抱出成堆衣裳,扔到暖酥面前,主子般趾高气昂命令道:“把这些都给我洗干净了!” 暖酥面无表情,秋月着手帮她。 却被雀儿厉声呵停:“别以为你是梁师成的枕上宠,就可以不把本宫女放在眼里。方才你不都看的一清二楚吗?梁师成在我姑姑面前,那唯唯诺诺的狗模样。” 她毫不客气敞开喉咙大笑,双手抱胸前气焰嚣张,口齿伶俐来个一箭双雕,让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清楚,这便是惹怒她雀娘娘的下场。 谁人不知,宫女秋月与梁师成那点见不得人的深闺秘事。 闲人多碎语,头发长见识短的奴婢们哄堂大笑,层层笑浪铺天盖地,生怕谁人不知她俩见不得人的事。 一字一句如针扎心刺肺,脸皮比天厚的梁师成倒是受的住。只可惜了秋月,女子脸皮比纱薄,怎堪众人羞辱,气的满面是泪,转身就跑。 雀儿竟为他干着急:“呀!梁公公快追去啊,你的奴奴都跑了,跑了可就没床伴了。” “是啊,是啊,梁公公快追呀!”众奴连连娇声附和。 笑浪愈演愈大,众人都盼着有好戏看,梁师成顾及面子而不为所动:“笑一笑又不会少块ròu。” 秋月从未在暖酥面前提及她与梁师成的私事,方才知,一股气儿涌上心肺,替秋月深感不值。男女授受本就是你情我愿,没什么见不得人,更没必要拿出来怡情当笑料。 此种情况下,丈夫熟知为妻子挽回薄面,梁师成却宛如大佬浑然不知,反而笑的合不拢小嘴,憨态可笑。 向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此刻就连他那小拇指点点的人xìng在暖酥眼里跟着灰飞烟灭。 “梁公公,您脸真大!”暖酥冷不丁讽笑从他面前经过。 巧言令色莫过于雀儿,巴不得所有人都来狠狠骂他一句吐他一口唾沫,以解心头之气。这不,连进言的人是谁都不曾看清,忙忙细来端详梁某人的脸,应接不暇道话:“这细细看来,雀儿方才知,原来梁公公的脸真的好大,整个夜桶似的,看的人忍不住……嘘嘘。” 倚仗着司言姑姑,雀儿是口无遮拦,无话不说,无人不侃。 顿时,梁师成罪有应得,整张文秀的脸黑成乌鸦,旁观者有大发雷霆之势,吓得看戏的宫女们散去为妙。 雀儿倒是期盼着他快点儿狗急跳墙,好借机铲除他个碍眼的东西。 与此同时,鼻尖传来烧焦的味道。 雀儿兴奋眨了眨眼睛,目光四处索探,好奇问道:“是谁家菜糊了。” 今儿个天气明媚,一如她美丽的心情。 身后的宫女早已慌了,直直指着远处:“雀姐姐……” 顺着宫女颤抖的指尖望去,坑儿里升起团团簇簇金灿灿的烈火,似大红的热情燃烧着,与西风为舞,舞姿灼灼,煞是晃眼睛。 雀儿随意往那里瞥了一眼,不就是生了团火吗?幺蛾子可大惊小怪,忙着转回目光:“小贱人,想死是不,没看见本宫女正在忙吗?” 她正在兴头上,惊扰她只怕少则一耳光。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梁师成暗了的黑脸竟重见柔光,顺着他的目光,雀儿惊愕地睁大窒息的双眸。 火坑边上的暖酥,慢条斯理将衣裳一件件丢进坑里,连同最后一件亦不客气给扔了进去。 那一件……红明花杨妃抹胸裙……可是雀儿的最爱。 “啊!”雀儿气愤捏紧粉拳尖叫,两步并作一步,头顶冒烟来到暖酥面前,滴了红染料的眼睛怒不可揭,声动并序:“贱人!” 抬手老喜欢扇人耳光,此号人多半非病即残,那就让她爽爽。 暖酥侧身对她,好似连余光都不舍得瞥她,精准挥出手中烤的炙红的火钳,恰好她的巴掌袭来,滋啦一声烫入她的细皮嫩ròu,那丝丝的焦ròu味道等比天鹅ròu,那滋啦的声音无与lún比…… 爽! 爽的窜天猴似的上天入地,大仙儿似的羽化而登仙,可山崩地裂,可扭转乾坤,可北斗星移……种种爽之,可见爽的连亲爹都不认识! 以免受伤,暖酥早已堵住细弱的耳膜。 bào破xìng的杀猪声如火焰山轻触喷发,暗暗的嗓门眼足以吞象,鬼哭狼嚎声,绵绵无绝。 听者先是一阵惊愕,而后便只剩懵然,甚至有些许麻痹。 雀儿痛的脸色发白,泪水淋湿了眼眶,双腿紧紧夹着烫伤的一只手,彻底没了瞪暖酥的劲儿。 一点伤便叫她痛不yù生,她是纸人做的么?暖酥不经意撇了撇嘴角。 像她这种安于享乐的人,永永远远无法切身体会到,哪怕仅仅是暖酥所受到的一分一毫的痛。 第五十六章 于事无补 是她自作孽在先,暖酥冷漠扼住她受伤的手。 雀儿后知后觉,蹲身惧怕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连拖带拽将她拉到水缸边,她恐惧挣扎着,妄想暖酥会疯了把她按进水中淹死。直到灼热的伤口降了温,凉凉的似敷了薄荷膏,疼痛感逐渐微弱,她才睁开双眼,无法置信略是惊讶地看着暖酥。 为何要帮她? 暖酥面向大家伙,缓缓眨了下墨眼,响亮发声:“大家伙可都听得一清二楚,方才是梁公公命我将这些衣裳都处理的,没错吧?” “是呀,怎么了,可这貌似和你烧衣裳可不是一码子事。”同雀儿一伙的宫女同仇敌忾。 被烧的衣裳不只有奴婢的,还有各宫娘娘的,这罪名下来即便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他人着急,暖酥却依旧平静似水,处变不惊,轻启唇问他:“不知奴婢这种处理方式,梁公公可还满意?” 朝阳下的笑容明媚刺入梁师成精明的双瞳。脱离想象,公公非但不处罚她,反而拍起清脆掌声。 “啪!啪!啪!”他从心底佩服她,不愧是天赐贵人,巧舌如簧。 一直以来,梁师成暗地训练她,给她特殊关照并不无道理。只要她肯帮他仕途通达,他在所不惜,捧她做皇后亦或女皇。 只是,她怎就如此固执,固执地不愿与他为伍就算,还要拖他入水。 衣裳烧尽,火坑渐熄。 梁公公朝她摆出可亲的笑脸:“你处理的很好,可以休息了。” 感激不尽,暖酥回了个迷惑众生的假笑,款款福了福娇媚的身子:“谢梁公公。” 转身薄面微冷没了笑,仿佛适才笑的人不是她,而是虚无缥缈的影子。 “梁师成,你徇私舞弊,我会让姑姑惩罚你的!”雀儿不甘心,烫伤的手一拍水面,激起水花,咬牙切齿瞪着离开的那抹亭亭背影。害人不成反害己,伤了玉手又赔衣。 荒无人烟的角落,金橘色罗儒的女子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断断续续发出时高时低的抽泣声。 暖酥静悄悄坐到她身旁,静言陪着她。 等她的双眼停雨,等她堵塞的心情好转,等她开口诉说内心的苦闷与委屈。 像她这般平凡的人有千千万,没人注意她的开始与结局,永远当着稍纵即逝的绿叶,生命如过眼云烟,迟早会淡入土地。然而,就是这样的她在深宫中坚强平静地存活了十年,走过繁华与落寞。 秋月抬起带雨的脸庞,低声平静道:“酥儿,你说像我这般不堪的女人是不是应该浸猪笼?” 暖酥凝固了双眼,沉默着无声无息,秋月继而苦涩地笑了笑自问自答:“我想亦是。” 像她这般不值钱的东西,活着就是在浪费粮食。她已经对这个无情的世间彻底没了希望。 暖酥抓住她的肩膀,十分认真看着她,无比坚定道:“不是!秋姐姐不是!” “我知道,你不需再安慰我了。”秋月认了,推开她的手。 执着的暖酥迫切握住她的手,更加坚定的语气:“秋月不是!” 秋月定定看着她,看见她的双瞳燃起生的火苗,绿油油直击内心,仿若间将她从死亡yīn暗的泥潭中拉回,重燃希望。 “我认识的秋月姐姐,是温柔体贴的,绝不是坏女人。人之初xìng本善,你情我愿有何不可?如果有生之年,我能遇见我爱的那人,我心甘情愿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他,哪怕坏了名声一生不嫁。”暖酥微笑,坚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爱是雄伟,坚不可摧的。 秋月绽出雨过天晴的笑影,牵着暖酥温和的手,像她一般坚定自己心,顺从自己的心意,绝不轻易被世俗击倒。 她爱梁师成,在他还是小太监无权无谋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他,日日跟屁虫似的尾随他,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就满心欢喜。为了令他快乐,身体上的满足无疑来的最快。 秋月掏心掏肺为他付出,他心里是否有那么点点爱她……爱且搁着不说,一点点喜欢有没有? 为此,暖酥倒是为愁容满面的秋月支出妙招,考验男人是否真心。 “等会你回去,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咱不理他,冷暴力怼他,假装跟其他太监jiāo往,气死他。”暖酥神气说道,皱了皱下巴。 “哈?这样真的行得通吗?”秋月担心自己不理他,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从此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女孩子谨慎的心思,暖酥还能不懂? “行不行得通,结果不外乎两个。”暖酥不敢保证结果的美好。 思前想后,徘徊不定的秋月终于解开锁紧的眉头,下定决心:“嗯,一不做二不休!” “相信秋月姐姐,你一定可以的!”暖酥为她添油打气。 两人暗地里约好,各自回去照常行事。 渐渐褪色的掖庭宫门,不争气的秋月抱着萎靡的梁师成痛哭流涕。 因她,梁师成扛下烧毁宫物的罪名,在少府监领了不轻的五十大板,臀部的衣与ròu模糊成团。 梁师成微风一笑,盯着暗藏于角落的暖酥说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秋月颤抖着轻抚他的秀脸:“月儿都知道……别说话了,我带你回房养伤。” 暖酥倚在墙壁上暗不作声,静静看着秋月扛着承重的梁师成,渐渐从自己澄澈的双瞳消失,她的心水惊起涟漪。 深宫,人心叵测,稍不留神,命丧九泉。 仅仅是雀儿那般弱小的人物,都可将她踩死于脚底。她攥紧泛白的指腹,残忍地意识到,自己犹如蜉蝣般的卑微可笑。 初秋渐微凉,暖酥回房,掀开自己的被褥,刹那间花容失色,呲地怒声dú蛇张牙凶猛扑来。 暖酥下意识迅速躲开,脚步踉跄,置于柜上的青花瓷瓶随着她的惊吓怦然碎地,惊魂未定,慌地伸手抓来烛台,明火挡在前头。 dú蛇方才不肯靠近,却亦不舍离去。 闻得奴婢房里传来的一声动静,秋月急步跑来探究竟,还未踏进房门一步,就被眼前的场面吓得进退两难脊椎寒凉。 “蛇!” 相比下,暖酥倒是显得出奇冷静:“快去膳房提热水来。” 秋月连连点头,霎地扭头飞跑,却发觉跑错了方向,复而辗转掉头继续跑,烧来满壶热水:“暖儿,热水来了!” 暖酥维持僵硬不动的姿势,dú蛇在她脚下盘旋吐信示威,苦苦就是不肯将她放过,想来dú蛇是受过特有训练的,只认定她身上的气味。 “浇死它!”暖酥斩钉截铁道。 “我……”纵然心中惊恐万状,为救她秋月豁出去,死死闭住双目,将沸腾的热水倒在dú蛇身上,当即dú蛇烫的发白死去。 低眼间,秋月惊地松手,铁壶砸地生出巨响。 化险为夷的暖酥放下烛台,秋月上前握住暖酥冰冷的手:“你没事吧?” 暖酥连摆了摆头,急促的目光紧盯着地上的死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泥金笼中空无鸟影,暖酥惊愕睁大黑白分明的瞳孔:“啵啵呢?!” 她疯了般不顾一切跑出去,不食一口晚饭,空着肚子对着黑乎乎不见月的夜空大喊:“啵啵!” 她似翻滚海啸,秋月怎么拦亦拦不住她,怕她出事挑了盏明灯紧随其后。 “啵啵!啵啵!啵啵!”她急切叫着喊着,旮旮旯旯寻遍,泥水弄脏了裙尾,喊粗喉咙就是找不到它,围着掖庭宫晕头晕脑四转,堪比海底捞针。 平日里,只要她吹一声哨子,它就会回到她身边。它是神鸟特别听话,绝不会背弃她,亦舍不得离她,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暖酥笑,意志坚定如磐石雷打不动:“坏啵啵,敢和我开玩笑,等你回来看我不打你。” 秋月看着她一面朗笑一面慌里慌张,心中隐隐的疼。 “暖儿,我们先回去,明儿在找吧,一定可以找到的。”秋月细声细语,将手轻轻放于她的肩上,安抚她诡秘的情绪。 暖酥平静下来,像是孩提听娘话随她的缓步离去。 “哈哈,好香,好好吃!” 闻声,暖酥愕地转头…… 骤然双瞳扩大,犹如山崩地陷,黑白颠倒。 那脏乱的疯女人下巴流满口水,狼吞虎咽着一只烤的金黄熟透的鸽子,油腻腻着嘴巴,一边吧唧发出咀嚼声,一边兴奋难耐地跺着脚,脚下滴满新鲜的白羽毛与血。 “啊!”暖酥无法如旧装出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捂住双耳疯狂尖叫,愤怒着红色的血眸看着那个女人。 “暖酥!暖酥!你冷静点,那女人是疯子,就算杀了她也于事无补!”秋月心痛抱紧她,阻止她做出疯狂的事。 此刻的暖酥是一只野兽,全听不见丝毫忠告。一股蛮力将她推倒在地,盏灯熄灭,陷入黑暗。 暖酥跑过去狠狠地掐住女人的脖子,歇斯底里嘶吼:“吐出来!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她要让她陪葬,陪葬!为啵啵陪葬! 鲜红涌上女人的脸庞,喘不过气。 紧急之下秋月握起地上的棍棒,击打暖酥的脖颈,暖酥当即晕厥不省人事,那女人得救吓的舍下美味张皇逃跑。 “抱歉,暖酥。”秋月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她背回房休息。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安好。 四下归于宁静,浓浓的夜色中柴火熊熊燃烧,地上被遗弃的鸽子ròu微微动了动四肢,机灵站立起来,短短的双手环肩啧声道:“女人如魔鬼。” 遥想刚才它被一毛都拔,割了细小脖子,置于火中烘烤,蛋隐隐作疼。 第五十七章 璨若辰星 自从暖酥受了那巨大的刺激,便闭着口不言不语,不休不止地干活,有时甚至忘了进食,滴水不沾,脸色亦渐渐苍白不似往前红润光泽。 不都说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平静的,这正是秋月所担心的,她愈是若木偶不哭不闹,愈是令她提心吊胆。 有宫女拿胳膊肘兴奋地碰了碰同行的宫女,小声jiāo谈:“听说了吗?还有两日每年一度的中秋晚宴又要来了,到时候皇亲国戚,满朝文武都会来。” “那……那人家的小墨墨会来吗?”少女心萌发,作娇羞状。 无意间宫女jiāo谈的内容飘进暖酥耳中,干粗活的手微作停顿。 不苟言笑的梁师成巡视而过,眼尖捕捉到两个偷懒闲聊的宫女,扭着胯部走来,怒冲冲伸出兰花指:“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些什么,还不去干活!” 宫女立即散去。 “忙死了,简直忙死人了!”初愈的梁师成,不敢恋床,上头下来命令,说是两日后的中秋晚宴由他来布置,务必做到尽善尽美,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惟他的脑袋是问。 只有傻人会当这是件好事,他怎敢拿自己的身家xìng命懈怠。 “都给本官听好了,两日之内,务必将集英殿外上上下下打扫的焕然一新,若是从谁身上出一丝一毫差池,呵呵,呵呵,本官亦保不住你的狗命!”梁师成仁至义尽给每人警个醒。 “是,公公。” 宫女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忙活起来。 每逢佳节宫里必定热闹非凡,三宫六院嫔妃也都不闲,忙活着令尚衣局缝制新衣以博得皇上的龙眼。 作奴婢的自然没那福分能享受酒桌宴会,却亦少不了厚厚的福利,皇后娘娘福泽万民,到时会赏赐些东西让大家沾沾喜气,记得去年赏的是蜜食,今年不得而知了。 得知此事,暖酥按耐不住狂喜,心房隐隐发热,平静的脸上划出久违的媚笑,睁亮了乌黑的杏眼。 她在等,等时机成熟,如今时机来了,莫要再错过。 “梁公公。”暖酥定下决心,叫住他。 梁师成风度翩翩转身,只见来人是她,心中不免悸动,继而隐藏住狐狸尾巴,演绎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借一步说话。” 他亦在等,苦苦等她开金口。 “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放下对他的成见,暖酥恭恭敬敬。 两人神神秘秘进了房间,关紧门扉,暗地的雀儿将这不可告人的一幕尽收眼底,狠狠勾唇冷笑。 “秋月姐姐,大事不妙,大事不妙!”雀儿用以发火灾的口气拦住秋月。 秋月只是淡然笑着,亦舍不得抬起头,一丝不苟剪着红窗纸,婉转将心中的愤与恨粉饰太平,她可没忘记那日煽动众人羞辱她,和处处针对梁梁的那人是谁。 见她顽固不为所动,雀儿狠狠拧下眉头,不肯就此罢休,佯装好心好意为她唉声叹气:“妹妹还以为姐姐是个很有节cāo的女人,没想到亦不过如此,有道是男人如衣服,难怪难怪。”连连摇头嘲笑。 秋月本就不喜她,她却还要存心羞辱,冷言说:“你有什么话直说,在我面前没必要绕弯子。” 自己对梁师成的真心日月明鉴,任凭羞辱,没必要向任何无关人等加以解释说明。 雀儿不改谄媚之色:“秋姐姐好凌厉,妹妹是看姐姐可怜被蒙在鼓里,所以特地好心来告知一声。你那个梁公公正和你那好姐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 明知她是在挑拨离间,秋月却还是忍不住惊讶难过,语气平静:“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雀儿深知这个顽固的女人不可能轻易相信她的片面之词,却亦玩弄得来女人的心思,把话撂下:“你可以不信我,大可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冷冷离去。 无法冷静的秋月撒下手中的大剪子,起身跑去看究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师成与暖儿负她,要见双。 她只相信亲眼所见,猛地推开梁师成的房门,只见暖酥媚笑婀娜多姿为他燕舞,他甚至没注意到门口的人影,目不转睛盯着她曼妙的蛇腰,嘴边笑的不亦乐乎。 那种璨若辰星的笑是她从所未见,亦从不曾拥有,平素里他在她面前极少笑,每次笑亦不过是僵硬的假笑。 这点足以证明他真正爱的人是她,并非她,自己不过是他无聊时泄yù的玩物。 难怪…… 亦难怪…… 恍然,她残酷地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是她在反反复复地自作多情,他命她照顾她不过是为了心疼他爱的人。 她竟还傻傻的以为,外面那些有关她们的风言风语,全是无稽之谈。 没想……没想到…… 她甚至不敢相信双眼,心灰意冷,下意识往后退。 一双手扼住她的双肩,阻止她离开。 “好戏才刚刚上演,主角怎么能退场呢?”背后的雀儿不怀好意微笑。 闻声,舞姿骤停半空,两人的目光双双转移至门口,门口两人,一笑一哭,反差极大。 秋月泪满盈眶,抬起失望寒心的目光看着暖酥。 暖酥几步上前相迎,往常那般亲切握住她的双手:“秋姐姐,你怎么了?” 夺走她的男人,现如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秋月气急攻心,猛地抬手狠狠扇去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怒骂:“贱人!” 麻辣的感觉蔓延至耳根,右脸如针扎的疼,暖酥被扇的目瞪口呆,隔上一会儿方才缓冲过来,转头只见背后满面jiān笑的雀儿,方才心如明镜。 “我和他清清白白,姐姐莫要听信小人谗言。”暖酥扶住抽痛的脸,红着泪眼看她,多说无益。 仅是一霎那,秋月被她盈盈可怜的泪眼所迷惑。 “秋月姐姐,你不都亲眼看见了吗?是她爬上梁师成的床。”雀儿伸长丑恶的嘴脸,唤醒她心中的仇恨,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你!”暖酥捏紧拳头,目光如炬瞪着满口胡言的雀儿,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个不要脸的。 未等暖酥出手,秋月回头撕声怒吼:“你闭嘴!” 遭到劈头怒喝的雀儿吓得闭嘴,心里漏一拍,有些许懵然。 她的事不用谁来指手画脚,她谁也不信。 “我就问你一句,你来他房里做什么。”秋月想听最后的争辩。 “我……”暖酥低眉垂首,一时哑口无言,她不能说,坚决不能说,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风险。即便是她的好姐妹。 秋月看着她,蓦然似是明了地笑了笑。 梁师成一直站在旁侧静观她的无理取闹,最不喜只知情情爱爱的女人,坏了他的天下大事,冷漠的目光对她:“我们在房里做什么,与你何干。” 与你何干…… 一字一句如千金重的铁锤击入她心,她踉跄着身体,余下的一丝情绪彻底击溃,退潮般急步往后倒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她恨恨瞪着两人,推开雀儿跑向远方,一如当初的辛阳,恨恨看着每张绝情的脸,狠狠切齿:“你们好狠心!我恨你们!” 绝情的话音回dàng脑海,暖酥狠心闭目,拧起的眉头久久不肯松开,心如刀割,朱唇咬出殷红,发颤地吸气。为了私心,她终是牺牲了姐妹。 “高兴了?还不滚!”梁师成不想多看雀儿一眼,不客气轰人,舍去往日不正经的模样,宛若雄楚的男人屹立冰山一角。 得逞的雀儿哼一声美艳一笑着拽拽离去。 惨淡收场,梁师成怜惜扶起她红肿的俏脸,似扶起水中残花,眼里落满怜悯之色:“肿成这样,该如何是好?” 与她而言,花容月貌已不重要。 “你有没有爱过她一刻?”她睁开湿润的眼睛直视他,似要活活将他的双瞳看穿,替秋月问了心里话。 梁师成陷入思忖的泥潭,像他这种残缺不全的人还配得上拥有爱吗? 她的耐心忍到底线,低吼:“说!有或是没有!” 无非就是两种回答,当真金口难开? “没有……”他像个男子汉勇于承认,淡淡的口吻说出两个字,自己喜欢的仅仅是她那具身体,并非爱。 被阉割的那一刻起,他便对天发过dú誓,此生绝不会陷入爱河,一生一世只当个权利的奴隶。 愕然,暖酥蛇蝎发笑,扭曲着声音称赞:“好一个无情的人……” 梁师成亦跟着发笑,寒心如骨的笑。 她算是看的透彻,可不知秋月是否看的明白,枉费了秋月的一片冰心,竟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即便今日她真的负了秋月,梁师成亦不值得秋月流一滴眼泪。 “你我之间只存在利和益,其他一概无。”暖酥冷淡地警告他,不要妄自对她滋生别有的情谊,梨花面上琢磨不出丝纹表情。今生今世她的爱已追随王爷的脚步入土沉眠,在没有一人值得她来爱。 倘若他无端生出利益上的冲突,她一定,一定会毫不留情杀了他,以绝后患。 第五十八章 民女知错 八月十五,浓夜月满如霜泄,金镶玉台,堪比巧夺天工的晚宴。 文武百官,三宫六院,齐聚一堂。细说欢声笑语,举杯畅谈,金樽玉杯相碰的声音清脆,筵席过百桌,有玉盘里山珍海味,精致风味糕点,一颗颗饱满能挤出露水的西域葡萄。 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夜莺栖在如画纸窗打盹。 按旧习,设宴一般在集英殿,可年年如此倒不显新鲜,于是睿智如梁师成,将晚宴设在宽敞的殿外,不愁能容下上千号人。 喜庆如红花喜洋洋,有才口亦道不尽诗词歌赋。惟一一人却与热热闹闹的气氛尽显得格格不入,仿若遗世独立,归隐山林。墨子矜自带月光洗涤的高冷气质,细嚼慢咽淡食。 旁一桌是与他关系非一般的三皇子赵楷,身穿的是上等湖蓝苏绣粉夏荷衣袍,束一条质地柔软的梅纹腰带,华丽既不显得张扬,且文雅洒脱,倒极是符合他的眼光与品味。 借着花好月圆,赵楷举杯雍容有礼敬他:“墨兄,我敬你一杯。” 墨子矜缓缓扬起一抹如菊浅笑,微微弯下的桃花眸清澈如杯中淳酒,扶袖举起玉杯回应,风度翩翩,举止慢条有理干净利落。 不过是一小举动,便撩倒了一片玉珠佳人。 最初,两人在殿试时相识,只因墨兄那一句“踏云烟添喜郎尽华,莫叫蹉跎悲乡里”,便深深吸引赵楷的注意。于是乎两人走在一起,渐渐的谈吐,惊觉彼此志同道合,具有相同远大的鸿鹄抱负,爱好书画,好云游四方,厌jiān臣竖子,可谓是相见恨晚。 赵楷钦佩他由内而外的恬淡品格。 天下人皆愚昧无知,子矜能当上枢密使全靠着自己的真才本领,赵楷不过是在父皇面前引荐了几句,而且是偷偷瞒着他,若是让他知道只恐犯脾气不肯做官。 正处中央金雕龙椅上的皇帝,威正四方,普天同庆举杯共贺佳节:“今日齐聚一堂,朕祝诸位中秋愉快!” 众臣皆跪地同喜,连呼万岁。 随之繁弦急管齐上阵,丝竹乐声似银色月光洒遍皇城角落,连深院里笔直天高的梧桐都不觉索然寂寞,满脸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戏台后,各色各样的美姬宫廷乐师,皆是才貌双全上一品。 反光的铜镜倒影着一张绝世倾城的面容,朦胧似镜中月看不真切,美人懒懒眯月眸,不紧不慢细描摹着眉心一点红。 少顷,平平的眉心绽出一朵鲜艳夺目的花钿,使她天生丽质不施胭脂水粉的面容添饰了几许抚媚,又画了淡黛色的远山眉,仙媚而不妖俗。 便是圣人,亦经不住美人莞尔一笑。 “流姬,时辰已到该登台献舞了。”宫女细声前来禀报。 “知道了,你们先登台吧。”素手匀石榴脂,轻点唇。 梳妆毕,对镜微笑,春风万里亦不及她惊艳,竟有些认不出镜中人是谁,微晕了脸颊。 懒懒起身,发上一朵深红yù滴的丛中笑轻摇曳,雪白霓裳如帘垂地羞掩着一双凝脂玉足。 江南流姬,出生书快论坛小家碧玉,其身婀娜多姿,借以身软无骨似香胶闻名遐迩,翩翩长袖有股奇香盈绕心尖,霓裳裙下风流鬼无数,一双黑瞳深若夜,勾人心魄。 听闻,有为她癫狂者,杀人放火在所不惜。 便觉梁师成好本领捏造起来竟可以假乱真,就连她本尊听了,都想见识见识这位奇女子究竟有多大能耐,竟能迷倒万千男人。 迷离了双眼,几步轻功无声无息登上高高的集英殿飞檐。夜初降,以至浩大雪白的轮月半悬在飞檐上,还没来的及升上云天,形成了触手可捞月的假象,宛若诺圆的屏风遮在暖酥身后。 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是有人无意间掠眼发现,便会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嫦娥姐姐。 众人皆沉迷于酒色花香,玉台上有舞姬若赤红曼陀罗花般妖娆绽放,美不胜收,看的人多么心驰向往,不愉快的心整夜都畅快了起来。 仅一霎那间,眼明如镜的墨子矜迅速捕捉到飞檐上一抹皎洁身影,月色般极其刺目,执玉杯的美手用了几分暗力,嘴角扬起微妙即逝的笑影,细细抿一口玉露润薄唇。 漫长的夜,与他而言,似在艰难熬着大锅的相思豆,一勺勺熬不到尽头。方才,他还在忧虑今日会否如同往日无趣,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索xìng拾起一颗粉白的水蜜桃置口中细啃慢咬。 绝色女子从天而降,犹如天女下凡来,舞袖翩翩,赤足鸿毛般轻落地。成对比,众舞姬皆暗淡失色。 唯独她,素纱单衣,分明朴素,却透过ròu眼清晰可见胜雪肌肤与圆润肩头。 美人明眸擅睐,亭亭玉立,轻轻撩开裙裾,露出纤细的长腿,动作滑腻如丝丝nǎi酪。 一朵丛中笑盛放似美人娇红的两颊,捏起透明长袖半遮芙蓉面,娇羞似豆蔻年华的小少女。 把不住矜持者,目瞪口呆,手中酒杯哐地掉在木筵上,更有呆若木鸡者,鼻血涌出孔。 男人着魔,女人妒忌。 朱琏坐于太子身旁,亲手为他斟满空杯酒,却见他双眼直勾勾竟对她视若无睹。 寻着他的视线好奇望去,只见玉台上的女子风姿妖娆,挥一挥清袖便可轻而易举掠夺男人的心。 就连她看了这等的婀娜舞姿,平静的心亦会掀起千层浪。 舞姬回眸,犹如脱壳的羊脂白玉剔透,朝太子媚笑,挑明着勾引她家太子殿下。 “流暖酥!”热气从朱琏的鼻孔喷涌出,捂紧圆滚滚的肚子,镇定住胎气。 当初,饶了一条贱命不死,本以为她会乖乖待在掖庭终老,从此不出来兴风作浪。没想到今日,养虎为患,竟想借着中秋晚宴飞上枝头当凤凰,想的美! 只要朱琏在的一天,她就休想夺走太子,直到将她挫骨扬灰太子妃才勉强肯罢袖手。 “啊!”朱琏捂着肚子疼得吟号,蹙眉可怜巴巴咬紧绛唇,拉着太子殿下的手。 美色成烟雾,赵桓急忙忙搀扶住爱妃,担忧问:“朱,你怎么了?” 朱琏暗自在心田里划出深深笑痕,迷迷糊糊低低道:“可能是这里太吵了,宝宝受不了,我们还是回宫吧……” 哀求的晶莹泪光紧盯着赵桓。 硬心肠的赵桓被这双小鹿般动人的目光辐照的心软意麻,不舍看了看玉台上的暖酥,美色当空,断然扭头。 正色吩咐带刀侍卫修竹:“替本宫转告皇上一声,就说太子妃身体微恙,儿臣深感遗憾,无法陪父皇共度佳节,还请父皇莫要担忧,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刻不容缓抱起朱琏离开筵席摆驾东宫。 暖酥踮起脚尖起舞,迎月翩翩,似是雪白的蝴蝶儿震翼。 三回眸,酒席上那人已没了踪影,只剩杯盘狼藉,心里不免有那么点慌张,却亦不至于慌了手脚,依旧悠然灵活地摆动舞姿。 她精心准备的这支舞,是为了展给赵桓看,如今人走茶凉,她付出的一切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想着随意舞两下,便下台了吧。 天有不测风云,暖酥有旦夕祸福,不知那个生孩子没眼儿的贼厮,指腹按住中指弹shè出一颗核籽,核籽似是带着星火shè在暖酥的脚踝。 猛然,触电般马失前蹄,暖酥愕然睁大乌黑的眼瞳缓缓往后倾倒,心水波涛汹涌。 她深知,此间若是倒下,便是失礼对圣上的大不敬,惊扰圣上雅致,理当诛连九族。 献舞不成反倒将自己的小命献上。 不…… 她不想死,她还有未了的心愿。如若可以,给她短暂的经年时间就够,在拿走她的xìng命亦不迟。 只怨叹,造化玩人,想死的折腾半辈死不去,不想死的却顺理成章死了;想活的活不长,不想活的却是长命百岁。 睁着一双了无生机的眼睛,落入一团ròu绵绵的垫子。 怎么……是他! 墨子矜健而有力的手掌圈上她的竹腰。 暖酥愕地屏住呼吸。 两片五彩迷离的眸光在她细致的脸上肆意流连打转,转的暖酥眼花缭乱。 隐隐可见,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少年的冥顽恶笑,肆意的,微微带着侵略与玩弄的色彩,逼得暖酥喘不过细气。只是静静看着他,揣摩他的心思,到底想在众目睽睽下做什么。 莫非…… 暖酥艰难咽口水想入非非,弱小的心灵突来惶恐与不安。上次碧泉山庄,他莫不是意犹未尽,又或是记恨在心。 出乎意料,墨子矜手掌按在她的背上,运力单手将她举上天。 “啊!”暖酥失声尖叫,yù哭无泪鞭pào快语央求他:“大爷,不……哥哥,你饶了我吧,民女知错。” 暖酥只差给他跪了,只盼他能收下自己的膝盖。 琴瑟琵琶齐鸣,清亮美妙的乐声恰好掩住了她的不和谐之音。 众人皆目瞪口歪,就连皇上举杯饮酒的动作亦暂停,或几位螓首蛾眉的公主不顾形象失了分寸被他撩的神魂颠倒,巴不得被举起来的人是她们。 第五十九章 时过境迁 暖酥被他举起之后,挣扎不得,深恐乱动摔破相,只是咬牙委屈忍着。心里不断不断怒骂他:“臭流氓!死流氓!我跟你势不两立!” 墨子矜举着她轻轻松松在空中飞转了几圈,耍猴似的。暖酥转的眼冒金星,四肢瘫痪,寒胃里翻滚的厉害,险些将今夜吃进的食物悉数吐出来,吐在他月白色锦缎衣裳上最恰当不过。 不,应该吐在他那张欠扁总是带着邪慢微笑的脸,洋溢着她所不喜的狂妄自大。 胆汁已冲至细喉,墨子矜拿捏的精准将她放地上,一口酸涩胆汁重新灌回体内。 晕乎乎的暖酥站不稳,腿软跌进墨子矜酒香的怀抱。乘其不意,墨子矜十指连着她的十指,亲密与她靠近,没有丝毫挣扎自然张开她的双手如翼,轻舞。 暖酥任由他来回愚弄折磨,背脊来回摩擦着他宽大结实的胸部,久而久之心如火焚,光滑的手如丝游过她的每寸雪肌。 体内有股难以启齿的羞热。 很快,便清醒过来,暖酥转身挣开他的钳制,羞愤瞪他,从禁卫军腰间抽出一把剑,由身至刀尖闪烁出凛冽剑光,冷冷指着他那双外表看修长骨感的美手,实则隐藏着龌蹉无数。 众人皆会错意,以为这仅仅是枢密使为博得皇上喜爱巧妙设下的助兴环节,并未觉得不妥。 只是这次暖酥是铁了心肠要砍断他的手,以寥慰心理yīn影。 长期以来,墨子矜对外谦称自己擅文绝武,想杀他的人从南村排到北村。 雇主每每派出杀手,却不见半个杀手回来复命,本就纳闷至极,现在正好试探他底细。 墨子矜不敢显露出擅武的样子,运起湛蓝色内力以柔克刚陪她过上几招。 暖酥猛地抖剑,数下抖动剑柔软成蛇,似有无数尾蛇横飘在空中,围着他打圈圈,识别不出真真假假。 墨子矜闭上桃花眼倒背如流:“灵光剑第九式‘扑朔迷离’,其破点不在形,而在声。” 无影腿似飓风狂扫而来,暖酥被迫惊愕停下急步,一股巨大力量直扑面而来,扫的暖酥青丝缭乱眯着眼。 随风退后,暖酥圆睁起乌黑油亮的眸子嗔视他:“你是怎么知道灵光剑的?” 眨眼间,眼前人神出鬼没不见了踪影,暖酥惊怒环顾四周,追寻一抹月白身影。 隐约的,一股淡淡酒味刺鼻。 墨子矜yīn森森出现在她背后,美手按在她圆润的双肩头,微笑靠近她的耳根,如夜魅轻声嚼字:“难道你都忘了,这是你手把手教我的?哼,暖姐姐。” 热气均匀吐抹在她的耳根,温柔如绒毛挠了挠,一字一句细细传入她的耳道,缓缓送至她狂跳的心窝,试探她不为人知的深处。 话音如梨花纷纷落尽,一股气烧至脑门,暖酥脸红耳赤羞愤不已,转身疾刺出手中锐利剑刃:“去死吧!” 愤怒的压喉声灌入墨子矜耳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墨子矜脚底似踩了祥云移至她的身侧,嘴角带着一贯妖里妖气的轻笑。 自进宫以来,渐渐的,桃花剑已不见了踪影,没错的话此刻应该遗弃在了某个不起眼布满灰尘的角落。几月不曾握剑,手上的劲儿大不如前,竟有些懒惰起来,剑术渐渐从她的脑海生疏,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沦成平庸女子。 “看来暖姐姐已经生疏了,不如就让愚弟手把手教教你吧。”墨子矜的大手掌扼住那只稍用力即可断的葱手,强制xìng牵起她的手双双舞剑。 在众人眼中两人不过是为讨好皇上,淋漓尽致表演着。 折腾不过精力旺盛的他,暖酥体力耗尽疲惫不堪,加之献舞时间过长,不带喘气小憩,早已累成头驴。 顾不上生死,放任他胡作非为。 剑平稳垂地,众席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点醒迷雾中的暖酥。 墨子矜紧抓着她的手并肩跪在皇上面前,宏声响亮:“臣下祝皇上祥云浮紫阁,喜气溢朱门!” 暖酥嗤声讽刺,细蚊一般在他耳根下嘀咕:“小嘴挺甜的嘛。” 刹那间,凛冽如余光扫来,暖酥大着铁胆怒瞪他,释放怀下不痛快。 宋徽宗大喜,离席摇摆着玄色蹙金九龙袍,快步下阶梯,亲自托起墨子矜,连着暖酥亦托起来。 这份殊荣从古至今,无人拥有,亦只有墨子矜了,得皇上兄弟礼相待。盘坐席上的大臣红了眼,假装淡定如云,脸色却不好看,嘴角陇的很下,一同后宫中遭到冷落的妃嫔,目光凄凄哀哀。 宋徽宗左右打量两人,悦达拍了拍墨子矜硬朗的肩膀,连声称道:“好,好,好!” 墨子矜委婉哈腰,笑道:“多乘皇上谬赞,臣自愧不如。” 一旁的暖酥头埋的深,柳嫩两颊微见红晕。 未见仙女真面目,雄厚的磁声命令:“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是。”暖酥不敢有懈怠,手心紧张出细汗,缓缓抬头含笑,双目与浩气凛然的真龙天子对视。 四目相对,皇上不怒自威,一双突出的龙眼张裂着,暖酥小鹿般惊怕蹙眉,生怕惹皇上不高兴。 “哈哈。”宋徽宗开怀大笑,浮生阅尽无数浓妆艳抹的美人,却从来没见过像这等绝色舞姬,宛若琼脂玉露香气诱人,感慨抒情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原来是虚惊一场,暖酥暗暗松口气。学起墨子矜拐弯赞美皇上:“民女流姬三生有幸荣得皇上赞誉,有皇上金口玉言,流姬此生必定蓬荜生辉。” 宋徽宗毫不吝啬开口大笑,心仪她的小嘴能说会道。 墨子矜双手负身后站一旁,静静看着她的明丽笑靥。她感觉到身旁的灼热,轻扭头对上一对流光深长的双眸,黑瞳暗了暗,笑的更加绚烂。 墨子矜不愠不怒,亦回了抹云淡风轻的笑。 “赏枢密使万两黄金。”宋徽宗高兴挥金如土。 以此小伎俩讨皇上宠爱,与那些宫妃又有何差别,众大臣不屑讥讽,相互丢眼色。 “谢主隆恩。”墨子矜欣然接纳皇上赏赐。 两边席上人直把见钱眼开的墨子矜看扁。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惟有郓王赵楷清楚墨兄如梅高洁品xìng,墨兄绝非贪于财物之人。他光明正大收下父皇的赏赐,背地里却将这些钱财一文不剩用来救济扶贫。 人言可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楷饮了口烈酒,气愤那些表里不一的jiān臣。 不惑之年的宋徽宗极其喜爱她,心有冲动,可亦知眼前桃李年华的女子就像自己女儿一般大小,莫不可毁了她的良生。开金口道:“流姬,你想要什么,朕通通允你。” 暖酥欣喜过头,复问皇上:“真的吗?” “乡野丫头!”北上坐的淑仪金弄玉醋意大发,忍不住xìng子,仗着皇上对自己一时的宠爱直言不讳。 宋徽宗不怪失礼,威声道:“朕一言九鼎。” “流姬想要……” 暖酥愕然睁大眼陷入诡异深思,她最想要莫过于太子xìng命,别无奢求。 便是她心中所想,说出口只怕皇上砍了她的头,就在没杀他的机会,心胸宽广隐着。 “流姬请求皇上赐墨大人簪花礼。”暖酥福身笑。 所谓簪花礼是大宋普遍礼节。 宋徽宗大笑,意味深长看了眼墨卿:“赐枢密使红罗花。” 宫女举案齐眉,数多大红明艳的罗花刺眼。 暖酥意味不明笑,走来捧起一朵笑戴在墨子矜头上,接着又是一朵,簪满他的发,直到无处可簪。 没别的意味,暖酥就是想看看他戴花出洋相。 看着墨子矜小脸婴儿似的粉扑扑,耐不住心痒掐起他的脸,竟像糍粑一样嫩嫩的,手感极好。 暖酥眼里的雾气散尽,笑的若阳光明媚。 墨子矜含情看着她,触景伤情跌入她的笑泉中无法自拔,思及那年菜花田里…… “姐姐,背我。”小男孩小手抓住姐姐的衣角。 扎丸子头的姐姐伛背,嫩声道,“上来。” 姐姐背着弟弟,穿梭田间,开心欢笑。 暖酥看着他们像极了一幅好看的风景图,好生羡慕,于是也伛背,对一旁的墨子矜道:“墨墨,上来。” 墨子矜收回眸中的碧海蓝天,笑了笑童心未泯的姐姐,随手抽出身旁的一根狗尾巴草放进嘴里咬了咬,道,“应该我背姐姐才是,那有女儿背男儿的道理。” “不嘛,人家不管,就要背你。”暖酥嘟嘴撒气,她是姐姐一切由她说了算。 墨子矜休憩的差不多,起身,衣裳上的菜花落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 他一跳,稳稳跳上了姐姐的背,双手抱住她的脖子,双腿钳住她的腰肢。 “坐稳了?” 只等他应了一声,暖酥轻轻松松背着他奔向大片大片的菜花田,开心转圈,放开喉咙欢呼。 “姐姐你慢点!”他又是高兴又是怕的,双手双脚不敢有丝毫松懈,上层的空气其实还不错。 一群孩童手牵手将暖酥与子矜两人团团围住,转圈唱起不成调的乡野歌谣,“墨哥哥羞羞,要姐姐背,墨哥哥这么大个人,要姐姐背……” 许是他脸红耳赤,脸急出了蜜汁,嚷嚷道,“姐姐,快放我下来!” “我就不!”暖酥大声笑着,背着他转圈不亦乐乎,任由这群孩童瞎起哄。 …… 如今时过境迁,墨子矜湿了眼眶,含着泪与难过悉数吞下。男儿有泪不轻弹,绝不让任何人见到他懦弱的一面,更何况当着仇人面。 第六十章 不痛不痒 宋徽宗赐暖酥享以酒席,北上与墨子矜同坐,暖酥柔柔应声:“谢皇上隆恩!” 有序的步伐走向酒席,双手提起下裙,优雅盘腿坐下。 今夜出场的乐师美姬没一个博得皇上喜爱,只有流暖酥凭着花容月貌与婀娜多姿,捕获皇上的心,到底自古帝王都爱喜新厌旧。 新晋的淑仪金弄玉年轻貌美沉不住气,打破醋坛子,走到皇后面前辞宴:“臣妾身体不适,怕是扫了众兴,特来向皇后娘娘辞宴!” “准。”钿钗礼衣的皇后端庄淡雅,虽已年长色衰,面部打了厚厚粉黛,却亦风韵十足,粗略看便可知她年轻时的无双美貌。 能坐上皇后宝座的单靠张脸可不行,得靠脑子。像金淑仪这种不知收敛的女子,经验丰富的皇后是屡见不鲜,久而久之只会失去皇上的宠爱罢了。 得到准许的金淑仪福了福身,曳着缀珍珠富贵鲜丽的绛紫袍裙气愤离去,走时佯装不小心踢了暖酥背后一脚。 一脚不轻,直把暖酥踢倒进墨子矜怀里,暖酥当即离开他的怀抱,含着不解正视金淑仪。 嘴唇紫黑的金淑仪张咧开艳笑:“呀,真是不小心,踩着了阿猫阿狗!”遂娇声唤道:“翠微,我们走!”扭着风姿离去。 暖酥目送金淑仪离去的背影,柳细的眉毛深深蹙起,她不过才得到皇上的一点宠幸,就被妃嫔们深深嫉妒,若是将来她当上了皇上的妃子,岂不是活活被她们弄死。 暖秋心有余悸,若要相比一定数朱太子妃能与之对比,金淑仪骨子里媚,朱太子妃心理扭曲嚣张跋扈,想来可群分为一类人。 不过,太子妃的城府可比金淑仪深的多,亦比她心狠手辣,想对付朱太子妃,并非易事。 就拿方才的事说,莫不是她施计卷走了太子,兴许太子的心早归属暖酥了。 可即便是得到他的心,暖酥亦痛快不起来,闷闷不乐嘴角翻船下垂。 墨子矜用力夹起一块莲花ròu,嘲讽之意鲜明:“想爬上龙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暖酥内心不是滋味狠瞪他一眼,继而波澜的情绪如墨沉淀,心平平道:“如你所言,我就是渴望爬上龙床,含着皇上的身体,与皇上恩恩爱爱缠绵入骨。有些男的便是脱光摆在我面前,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暖酥昧着良心说出不知羞耻的话,哈哈jiān笑两声,拾起筵席上的玉杯细啜慢饮杯中香醇的鹿胎酒。他愈是讽刺她,她愈是明媚笑着回击他,将他的肺儿气zhà不可。 果然,墨子矜倒不是木头,有了些男人该有的反应,背脊僵硬,美玉的脸庞微愠。促狭眯了眯桃花眼,转头冷不丁看着她。 淡漠的眼神扫来,正有闲情雅致喝酒的暖酥,一口辛辣的酒压在舌尖,未来得及吞下,却急急呛在喉部,呛的她连连打咳。 “什么意思!”暖酥火冒三丈,挑起她想激他到底的兴致,最好让他当着皇上的面发怒掀桌,到时她乘机落井下石治他的狂妄之罪。 暖酥转身朝着左手席上的青年大臣,暗送秋波:“大人,生的好俊,人家看着好心动,奴奴该怎么办呢?嗯。” 酒席下,暖酥摸了摸他的小手,挑逗他。 右手边的墨子矜像雷公劈了似,乌黑了脸,眉头山峰一般深皱,静静不为所动。 暖酥加大力度,与那素不相识的大臣肩并肩粘在一起,就不信他不为所动。 众目睽睽下,暖酥自然不敢有多大僭越行为,只是在不见光的席下反被那长了色胆的大臣光溜溜摸了一把臀部,被揩油的暖酥当即吃瘪黑了小脸,一如墨子矜。 墨子矜看了一场作茧自缚的笑话,肆无忌惮捧腹大笑:“自作自受,该!该!” 他高兴地拍手称快,抑不住笑泉,笑前仰后合,眼睑挤出了泪,可想有多痛快。 暖酥气的目光盈盈,转头朝那色鬼发泄:“不要脸,滚!” “啪!”一巴掌盖在大臣的俊脸上,算便宜他了。 大臣不明所以被她掌掴,捂着臃肿的脸懵然,这算给他糖和鞭子?大臣起身怒摔袖子:“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不痛快离席。 怒火攻心,暖酥攥紧拳头,气的差点掀桌,却出乎意料忍了下来,静静看着他笑,咬牙切齿地咒他:“笑,笑死了才好!” 她不气,一点儿不气,高兴的很!像梁师成一般让人笑一笑又不会少块ròu。 说曹cāo曹cāo就到,忙前忙后的梁师成方才知情太子殿下那边出了变故,赶到暖酥身旁,佯装拿起酒壶为她斟酒,悄悄附在她的耳边急迫说道:“流姑娘,错失这次良机,要等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为了掩人耳目,暖酥匆匆两语:“我知道,以后我在想办法,你去忙吧。” 不好久留,梁师成没事人似的笑着急忙退下。 两人将戏演的天衣无缝,坐一旁的墨子矜竖耳聆听,愚昧地都快信以为真自愧不如了。 墨子矜提起玉白的酒壶,往她席上早已斟满酒的玉杯里继续添酒,意味深长说:“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自以为聪明人的笨蛋。一人知道的那才称得上是秘密,若是两人知道,那就不叫秘密,而是笑话。” 字字句句如炙针细细密密扎进暖酥的心,玉杯里的酒满溢而出,宛若冷冷的血泊蔓延,蔓延了一桌,沿着桌边缓缓流下,浸湿她雪白的霓裳。 猛地,暖酥恐惧地往左边躲,细思恐惧,惊恐看着捉摸不透的枢密使,披着羊皮的狼,明明外表白衣温柔,内心如黑色的蛇蝎,稍不注意就会被吞掉心脏神不知鬼不觉死去。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她想做什么? 冷静后的暖酥,收回满身的利刺,亦不想否认,有些许无奈问:“你究竟想如何?告发我?” 她漫不经心轻笑。 久在官场上的墨子矜与诸位大臣斗智斗勇,千锤百炼成了一张巧嘴,明明不知道的事,却能一本正经胡诌出信以为真的假话。善于玩弄心理的他并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听她口气似有那么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不想如何。”他淡淡笑着,抬头仰望夜空中升高的皎月,微刺眼。 暖酥细细咀嚼他那不痛不痒的话,见他视自己无睹,拿闲情雅致来赏月,心生浮躁,举起桌上的酒痛饮下,一杯喝不痛快,续杯接着喝。 不受约束的她自由喝着,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丢掉小个玉杯,直接举起酒壶,倒进嘴里喝,如同京城内的酒鬼。 两颊顶着两团厚厚的酒红,笑着模糊不清道:“好好甜!喝……好喝,好喝!” 墨子矜回过头时只见隔壁筵席上杯盘狼藉,暖酥酩酊大醉疯狂地手舞足蹈,在众人面前出丑。 太阳穴突突直跳,墨子矜汗颜扶额,硬拽她下来,当即她跌坐回席上。 “你这坏人!坏人!”暖酥眼睛都睁不开,胡乱击打墨子矜,以解心头闷气。 墨子矜任由她狠狠打骂,不还手亦不还口。亦只有醉了的她,才是他认识的真正的暖姐姐。 赵楷眼中的墨子矜向来是处变不惊不近女色的,如今却见墨子矜为了一女子,窘态稀奇,直叫他大开眼界。不好打扰墨兄雅致,自己斟酒喝。 “楷,请帮帮我!”墨子矜应付不来小兽般的暖酥,不断发出求救声。 赵楷的耳朵似堵了木塞,见死不救自顾自喝酒享乐。 无奈之下,墨子矜抓起她的舞袖将她捆成麻花扔到一边,累的气喘吁吁。 回头谴责见死不救的兄弟赵楷。 严肃的赵楷怪异地睁大眼睛盯着他看,突兀喷发出大笑。 墨子矜心知一定是方才与她大斗八百回合,身体上难免有接触与碰撞,譬如他的俊脸此刻印满了女人火红的吻痕,干墨般渗进肌肤怎般擦亦擦不去。 当时是,晚宴将至,柔福帝姬赵才迟迟驾到,小鸟一样轻快跑来,跪在皇上面前,音吐明畅:“儿臣参见父皇!” 柔福帝姬是赵楷同父同母的妹妹,天生丽质,开朗若朝阳,深受宋徽宗喜爱。 宋徽宗半是宠爱半是责骂的语气:“你啊你,又跑哪里玩去了!” 自小她就像她母亲一样是个疯丫头,宋徽宗对她宠爱至极,放纵她更加肆无忌惮,现在都可以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常常令他一个头两个大,没一刻让他省心。 柔福帝姬起身轻快跑到父皇身边,缠着父皇的手臂,撅了撅粉嘟嘟的嘴撒娇:“不都是为了给父皇准备惊喜,才迟到的嘛,父皇莫要怪儿臣。” 闻言,宋徽宗好奇究竟是什么惊喜才要耗费如此长时间准备:“哦?什么惊喜?” 遂命人将她所谓的惊喜呈上,巨大精致的宝箱由两名戎装的带刀武士护送抬来,小心翼翼轻放到红毯的地面。 众人拭目以待。 席下哄zhà出纷纷议论,jiāo头接耳惊讶宝箱内究竟是个什么庞然大物,需要重兵拥护。 第六十一章 不眠之夜 不眠之夜,欢快嘈杂的乐声渐熄,两边筵席醉倒了不少人,惟有画窗上久久伫立的赤褐色夜莺独醒,一展歌喉婉转细长。 由柔福帝姬亲自启开宝箱。 还未完全启开,缝里忍不住露出强烈的白柔光。 霎地惊呆了席下,宝箱里躺的是一颗无比庞大的明月珠,细致打磨的圆滑如云中月,由内而外透出皎皎月色,烁烁众眼。 柔福帝姬骄傲环顾四周,目光急急扫过众人,却在北向筵席上停滞片刻,才不舍转正头道:“这是稀世珍宝,明月珠。” 某夜光天象的老臣扑通跪地,无比激动地振动着双手对天惊叹:“老臣此生从未见过如此浩然大物,此乃吉祥之物,必佑我大宋繁荣强盛,天助我大宋也,天助我大宋也!” 宋徽宗惊喜jiāo加,急不可耐下龙椅,靠近那如同龙珠般晶莹剔透的圣物,探出手掌小心翼翼触碰,触碰间寒凉摄心。睁大贪婪的龙目,仰天大笑:“好!即日起,明月珠便是我大宋的定国宝物!” 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墨子矜暗了暗嘴角。 众人皆跪地朝拜明月珠,盛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权至上,极度膨胀的yù望,似一把无影的刀,杀你,又何须只言片语。 月黑风高,宴散众离,皇城陷入已往的悄悄寂寂,暗处梧桐残落,枯叶卷地。 趁人家未走,柔福帝姬斟满杯酒,几步含羞来到他的面前:“敬墨公子一杯!” “恭喜柔福帝姬,为大宋喜上添喜。”墨子矜不苟言笑,举杯回敬,刻意与她保持合乎礼仪的距离。 赵盯着他一滴不剩饮下杯中酒,心满意足地抿了抿樱桃小嘴,仔细地,却瞧见他英俊的脸庞沾了嫣红的唇痕,分明是……是女人的吻痕。 “公子的脸……”赵眼底油然升起失落神色。 她倾心爱慕墨公子并非一日两日的事,他竟如此待她,真叫她伤透了少女心。 墨兄有难,赵楷这才冒出来慷慨替墨兄解围,亲密无间搂住墨子矜的肩膀,佯装醉醺醺深啵了他一口,在他白皙的面颊上留下道刺目的唇痕。 遭强吻的墨子矜俊脸灰暗,下意识嫌弃地抽搐嘴角,如晴天霹雳,暗地的手如蟹钳狠狠夹了夹他的ròu。赵楷痛的扭了下身体,脸上依旧挂着灿烂若菊的笑。 扎着两个小鬟的赵就此松了口紧密的气,不客气举起粉拳揍在哥哥身上,目无尊长道:“你走开!”狠狠推开赵楷。 遭到皇妹嫌弃的赵楷伤心入怀,揉着眼眶佯装哭道:“有了心上人,就把皇兄我抛弃,你这个重色轻兄的丫头!” 他哭的难听,时不时使眼色给墨兄。 当着墨公子的面,竟把赵难以启齿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羞红了脸娇嗔:“坏皇兄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看本帝姬不打你,打你!” 赵不顾淑女形象,不客气追着赵楷拳打脚踢。 墨子矜不是呆子,怎会不知小女孩的心思,趁机脚底抹油抱起暖酥离开。 等她教训完皇兄回神,墨公子已没了踪影,气呼呼跺了下脚,发上金钗钲钲摇曳。 便是挂满无数只红的、黄的、绿的宫灯,巷子里依旧幽暗暗的,透着丝丝yīn凉寒意。 墨子矜抱她在怀,却不是往掖庭的方向去,而是缓缓徐步进入一条三面围墙的死巷。 蓦然,脚步不再往前举,静静立着张矜贵的连月光都不敢窥视的背影。 夜深人静,萧寒的秋风,轻拂动墨子矜脸颊边垂下的青丝。 青丝似纯白绒毛划过暖酥细黑的睫毛,酒意淡去的暖酥缓缓掀开眼帘,头却还是晕晕的转着星星,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她迷糊的眼影中渐渐清晰。 看清是他,暖酥瞬地气醒,比醒酒汤还顶用竟将酒意赶的一点儿不剩。下意识陷入恐惧的沼泽,回想起那夜牢狱中的一一幕,她害怕地瑟瑟发抖,用力挣扎,却惊觉自己的手脚被捆小猫一样钻进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求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你……放了我……求求你!”暖酥气息紊乱,惊恐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臂弯处抖动的厉害,墨子矜心疼蹙了蹙眉,他不在她身边的那段日子,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她莫名的心惊胆颤,莫名的害怕,莫名的流眼泪。 疾剑割破夜风的声息,凛冽的剑光从背后袭至他敏感的耳根处,墨子矜缓缓扇了扇细长似清水的眼眸,轻快移步向右,退至萧蔷。 又因抱着暖酥,原本该是行云流水的动作,亦变得缓慢沉重了许多,不那么灵快。 蒙面杀手趋势刺出抹有剧dú的长剑,意在刺瞎墨子矜的右眼,墨子矜又移步,含dú的剑尖没能刺到墨子矜,反而刺破了坚硬的萧蔷,墙上留下一道深深口子。 杀手滑剑,碧绿色的剑穗凌乱起舞,只露出一双深邃嗜血的眼睛,似曾相识。 墨子矜凝视他那双仿若能杀人的眼睛,仔细摸索脑海中的记忆,紧紧抱着轻如衣裳的暖酥,不忘躲避袭来的长剑。 究竟在哪,究竟在哪儿见过他…… 杀手气急败坏,使出浑身蛮力,剑如闪电快竟一剑击不中他,那就休怪他使yīn招,从衣襟内摸出数把擦了剧dú的匕首,猛用力抛shè向墨子矜。 数只匕首shè来,四面围攻,停滞的墨子矜避之不及无处可避。若要从中牺牲一人xìng命,毋庸置疑那人一定会是他。墨子矜双手抱着暖酥无法施展内力,跃上半空,一心当盾牌保护暖酥周全。 是,他不想否认,亦无力否认,至今她与他割袍断义,白鸽头颅陷入冷雪中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恨,恨她的无情无义,恨她想走即走,想忘他一干二净就一干二净,一切在她心里如此简单,甚至不需耗费一丝一毫气力,就像弃掉废物。 然而,他却不能像她一般坦然自若,他的恨与某种复杂的情愫只不过是自作自受,深驻扎进心田,痛的辗转反侧亦与她素不相关。一丝一毫的苦绝不会留给她品尝。 除非他是长了三头六臂,否则即便动作迅速避开了所有匕首,亦躲不过杀手攻来的致命一击。 长剑捅破白布疾刺入墨子矜的胸口,血ròu之躯不堪一击。 瞬间,胸口处的凉意如藤蔓爬至头皮,狠狠束住每根发丝,墨子矜紧紧盯着那双眼,一点迷雾散去,惊呼:“是你!” 修竹…… “太晚了!” 不留情面刷地拔出他体内的冷冷长剑,连着拔出血丝和ròu,溅在暖酥的脸上,血腥味呛鼻。本就处于极度恐惧的暖酥,未能顺利从泥潭中挣脱,反而雪上加霜。 “啊!”尖叫声回dàng四壁,环环回dàng,传遍皇城各个角落。 闻得动静,四周的禁卫军举刀重步赶来,来时刺客已没了踪影,地上两人倒在一起,那男的身受重伤却还紧紧抱着女子不放,女的吓得不轻。 禁军领头认得枢密使,刻不容缓命令属下:“你们三个,过来,抬人,其他人坚守岗位!” 急忙将二人挪进兵部,宣来军中太医救命。 墨子矜平躺在榻上,失血过多的脸惨白,痛的闭不上眼睛,低低呼吸:“别管……先去看……看她……” 他执意推开太医。 太医为难看了眼领头,领头明白他的心意,命太医先瞧瞧那位姑娘。 经太医诊断,她只是受了些刺激,身体上并无大碍,休息一个晚上即可恢复。 得以安心的墨子矜虚弱笑了笑:“没事……就好……” 合上困倦的眼皮,陷入昏迷。 融化的蜡汁泪水般滴在烛台下,血糊糊的伤口深深穿过身体,稍有偏差毫毛剑刃便刺过心脏,即便是神医亦束手无策,好在有惊无险。 治疗急时,虽已替他把伤口处的dú素逼出,涂了金疮yào包扎了白布,却不可掉以轻心,一味微量的dú素已潜伏进他的心脏。若是找不到解yào,随时随地他都可能一命呜呼。 门外太医的话钻进她的耳朵,她躺在另一张榻上侧身假寐,睁着明亮的眼睛难眠。 她与他非亲非故,为何他要舍命三番四次救她xìng命?到底为何? 暖酥甚至看不明白他眼中那抹复杂的情绪,总是钻上心头,让她原本平静似水的心莫名其妙绞痛起来。 似有那么一种久违熟悉的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他,可就是挤破脑袋亦想不起,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与他见的面。 烛影忽明忽暗,暖酥愁眉不展入睡,身临一处雾蒙蒙的境地,面对神秘的梦中人,她不在似以往浮躁,心平气和许多。 梦中,暖酥与那神秘的凤凰面具男子肩并肩而坐,似有说不完问不尽的话,即使他从未回应一字一句,只是静静听着或浅浅笑着,认真听她的一言一语,她亦会不知疲倦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诉说。 目光深深盯着男子面具下的眼睛,撑着下巴坚定笑说:“你一定在等,等时机成熟,到那时一切迷雾都将散之。” 第六十二章 离我而去 兵部中都是铁铮铮的男人,除了暖酥,不见一个奴婢。 “流姑娘,这……”低等的将士奉命端来热粥,为难地看了眼暖酥,他个糙老爷们喂男人喝粥恐怕不妥吧。 “看我干嘛,喂啊!”暖酥高高挂起,吞咽着馒头与粥,不情愿喂他,自顾自填饱肚子她就得回掖庭了。 将士重重坐到榻边,舀了勺热粥送至他发白的嘴边:“嘿嘿,墨大人,喝吧!” 墨子矜有气无力睁着桃花眼,微微蹙眉,低吼:“出去!” 识相的将士连忙放下碗粥出去。 他还没有懦弱到需要别人照顾的程度,不就是受了一剑,他自己来一样行。上身打赤,翻身压住胸口用力撑起身体,新鲜挤出的血染红了白绷带。 暖酥咬了口硬馒头,不忍看他折磨自己,走来扶他一把,在他背后垫了块软绵绵的枕头。 坐到榻边,捏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热气腾腾上浮,喃喃道:“受伤了,逞什么能,还把自己当铁人不成。” 一勺粥慢慢送至他的嘴边,以娘的态度令他:“啊,张嘴!” 他的嘴拢成一条细缝,深深似碧潭的双瞳扼住她,长久处于冰川的心燃起久违的温度,感觉很是奇妙。 被他莫名其妙盯着,暖酥慌张轮了轮眼珠子,拿勺子的手都举酸了:“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他浅笑,目光一刻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磁声吐字:“吹吹。” “有的吃就已经不错了,我又不是你的奴婢,呼来唤去。”嘴上不老实,身体上却暴露了,她往粥勺上细细吹了吹,吹凉放到他嘴边。 扇贝轻轻启嘴,一边饥渴看着她一边含粥在舌尖,似要连着她一起和着粥细细咀嚼吞下。 默默喂他喝粥,暖酥亦不是藏着噎着的小气之人,想看就让他多看两眼,又不会少块ròu。 喂他吃下最后一勺糯米粥,暖酥立即起身冷淡道:“就算我对你的报答之恩,以后你我互不相关。” 转身即走。 榻上的墨子矜忽然静默,只身陷入暗不见光的深渊,泛水的眼眸喷张充血,怒挥手将桌上的粗碗刮在地上:“你又要离我而去!” 砰地一声碎响如雷贯耳,暖酥惊的捏住双耳,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心悸如麻。 墨子矜急忙跌下床,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伤口崩裂出殷红,混浊着眼睛朝她跑来,一把将她圈住,紧紧地似要将她箍进体内。 他抱着她急切喘息,平滑的脸庞不断地摩挲她洁白的脖子:“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心间的糖发热发软,暖酥眨了眨眼睛,出乎意料温声安抚他:“好,我不走,不走。” 安抚他不过是权宜之计,激怒他只会是死路一条。 屋内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直到他冷静下来,累的没有挣扎下去的力气,累的松手。 门外藏着一抹流彩影子,柔福帝姬呆成了木头,难过地摆头不敢相信是真的,掉头跑开。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再也不想见到他! 憋着一口怒气跑到后苑的湖泊里,将手中价值连城的玉瓶掷入水中发泄,玉瓶沉入碧绿清明的水底。 得知他受伤,她特地为他准备了上好的金疮yào,没想到他却与其他女人搂搂抱抱,如漆似胶,让她好伤心,好伤心。 恰逢此时,后苑里闲逛的朱太子妃,一身黄白抹胸蓝孔雀纹襦裙,顶着南瓜般大的肚子,眼明发现一抹熟悉身影,让宫女牵着手往湖边走。 “这不是柔福帝姬吗?”朱太子妃端庄微笑,镶红花凤蝶金步摇曳舞,温柔似绵羊,温良无害。 靠近却见小美人满脸通红,以泪洗面。 心痛蹙眉,朱太子妃关心道:“呦,小帝姬你这是怎么了?” 一语击中柔福帝姬脆弱的心坎,忍不住猛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嫂嫂!” 朱太子妃轻轻拍她的背,连连哄她:“嗯,不哭不哭,谁欺负我们家了,说出来,嫂嫂一定替你教训教训他,出口气。” 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笑起来是那么善良如白莲,宛若逝去的母妃温柔贤淑,牵着的手去到雅致云亭里坐,倒茶水让她缓口气慢慢说来。 柔福帝姬将憋在心里的话通通说给她听。 “那女的,你可曾看仔细了?”朱太子妃眼里闪过丝纹复杂情绪。 柔福帝姬点头,如实相告:“那女子大约桃李年华,长的美丽,仙女似的,我听将士称呼她作流姑娘。” 流姑娘……一闪而过的诡谲笑容,似寒冷的刀刃勾起。柔福帝姬晃了晃眼,看不真切,拧眉头仔细盯看太子妃的嘴角一如往常优雅并无异常,想来是她哭肿了眼睛才导致的幻觉。 这世间恐怕亦只有朱琏最熟知流暖酥的底细,乘机说道:“傻丫头,你是帝姬,父皇最宠爱的柔福帝姬。既然喜欢墨大人,就应该让父皇给你作主。” “我……”帝姬绞了绞手里的淡粉泪帕难为,她不是不够胆子,只是怕墨公子不高兴。 朱太子妃替她唉声叹气:“你和墨子矜,一个貌美一个朗才,简直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其他人不过是陪衬的花瓶。” 诱人的声浪遍遍怂恿她摇摆不定的心。 她是帝姬,父皇最宠爱的帝姬,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宝物没有一样是得不到的。一想起刚刚女子与墨公子深情相拥的画面,雪齿碾了碾樱桃嘴唇不甘。 朱太子妃运筹帷幄,心里yīn险道:哼,流贱婢,本宫倒想看看你失去爱人后生不如死的表情,那一定会非常有趣。 她不仅要拆散鸳鸯,还要将鸳鸯另成双成对。 怀孕的女人脾气古怪的很,宫女长耳牵着太子妃的金手,低眉小心翼翼试问:“娘娘,是要回宫了吗?” 按照往时,逛了逛后苑,是该回宫安身养胎了。 朱太子妃懒声金贵:“去皇后那儿。” “是。”宫女答。 两行整齐的队伍抬着太子妃往坤宁殿去。 “臣妾给母后请安!”朱太子妃笑福下承重的身子。 郑皇后急忙接起她的手,制止她俯身压着胎儿:“琏儿大喜在身,不必行此大礼,母后念得你的孝顺。” 三年前郑皇后惟一的亲骨ròu赵柽战死沙场,如今的皇后长年居在宫中吃斋念佛,极少出来,本就不佳的身体接二连三受到刺激,容貌衰老的亦快。 桓儿可怜自幼丧母,由郑皇后扶养,皇后待赵桓与赵柽一视同仁,可究竟不是亲生的,亦不知自己老了有没有人养老送终。 郑皇后缓缓牵着她细嫩的手坐到凤纹锦榻上,闲聊着家常。 “本宫还记得,那年柽儿桓儿八岁,为了一只小兔子,起了争执,柽儿将桓儿的门牙打掉了。那时你母后年轻气盛,当真下的去手,打在他身上痛在母后心里。”郑皇后回忆当年,愧疚不已,鞭子狠抽在小柽儿身上的鞭声dàng心清脆,多年不忘重新洗耳,皇后心疼蹙起暗淡的双眉。 朱琏虽不情愿听她唠嗑些没用的,却淡定从容,笑言:“母后宅心仁厚,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吾等谨记母后的用心良苦。” 郑皇后握住她的双手,慈祥笑弯眉眼:“就你最合母后心意!” 郑皇后左右打量她,愈看愈打心底喜欢,对她是青眼有加,桓儿好福气娶了个贤惠聪颖的妻子,以后她一定会是位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朱琏目光哀哀:“唉……委屈了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王弟战死,尸骨无存,下了yīn曹,却没个伴儿。” 提及伤心事,皇后没了笑影,冷着张黄花脸。 宫中最忌讳fù言,想来朱琏是士族女子三从四德应烂于心,却还守不住嘴说些忌讳的事引得皇后不高兴,大罪。朱琏观母后脸色愠怒,立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跪地:“儿臣有罪,请母后责罚!” 郑皇后于心不忍惩罚她,心慈手软说道:“本宫责罚你,不就是在责罚自己的皇孙,没有下次,平身。”若是惩罚她,只怕该轮桓儿不高兴了。 朱琏很是感动:“谢母后!” 重新坐回锦榻上,雅笑:“儿臣方才那么说,纯粹事出有因,一切都是为了王弟好啊。” 人已逝三年,又谈何为了柽儿,郑皇后缄默愿闻其详。 朱琏神秘兮兮,睁着双往上挑的凤眸,轻声细问:“昨儿个,母后可曾见过那名流姓女子?” 郑皇后微怔,昨夜女子曼妙的舞姿回dàng脑海意犹未尽,不解问:“见过,又如何?” 那流姓女子与柽儿好或不好有何关系? 朱琏娓娓道来其中的因果:“母后深居宫中有所不知,昔日民间里广为流传一段佳话,说是王弟与一名绝色女子相亲相爱,那名女子为送王弟上战场,执手相看泪眼,感人至极。”说便她举起帕巾擦抹眼角。 对此事,郑皇后并非闻所未闻,当初她还为此事cāo了不少心。 柽儿当着母亲的面发下dú誓此生非她不娶,还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母亲chā手,以至她不知那女子是谓何姓。 第六十三章 死不瞑目 聪明绝顶的郑皇后短促惊呼:“莫非……她便是那名女子!” “母后,正是她,流暖酥。”朱太子妃义正辞严道,深怕皇后娘娘不知,一再点明。 想不到,竟想不到,那女子竟还安然存活于世。郑皇后惊愤,若是如此那女子三年前就应随柽儿的衣冠琢下葬才是。 朱太子妃危言耸听说道:“母后英明,王弟此生夙愿便是与流暖酥成婚,若是无法完就,只怕王弟死不瞑目啊!” 一口一个为了赵柽好,仿若她才是最了解赵柽的人,最了解死人的话。 刻不容缓令长耳将精致的木盒拿来,由太子妃双手呈上:“母后请看!” 郑皇后接手,打开木盒取出一张褶皱的黄纸,里面密密麻麻写满流姬的生辰八字,皇后仔细一瞧颇是吃惊,与柽儿的生辰八字相配对。 两情相悦的人数不胜数,可要找到八字配对的可真稀少。就拿当初为柽儿挑选冥婚夫人时,寻遍京城不是属相不合便是门户不当对,到底捞不到相吻合的人选,久而久之这事便耽搁了,经年淡忘。 如今朱太子妃有心提起,郑皇后亦该为儿子了结夙愿,才好让他投胎转世瞑目。 朱太子妃见她默然之际,叫唤道,“母后,母后!” 郑皇后回神扶额,徘徊不定心思:“容本宫想想……” 冥婚未免太过残忍。她这辈子从未心慈手软,亦从未后悔下过的每步棋子。可如今面对的是那女子,她狠下的心如同白日晒过的糖人松软成汁。此刻脑海里倒映回旋的竟都是女子纯白的笑靥,美好的让人想保留。 朱太子妃的一番话深深烙进郑皇后心中。只需沏盏香茶,坐等一道或生或死的圣旨。 日有所思夜便会有所梦。一场噩梦如幕降临,夜里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狂风,卷得窗儿发出吱吱啼血的声息,帷裳飞舞,整座坤宁殿似都在震动,红烛瞬时熄灭,深陷一望无际的黑暗。 眼前似有抹黑乎乎的影子急促闪过,郑皇后回神定睛,却不见了那影子,惊恐地睁大惺忪的睡眼。 满身是血的鬼魂从门扉穿过,在半空中漂浮,愈来愈近,空灵的哭嚎声dàng入耳壁:“母后为儿臣做主,儿臣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啊!”惨叫声划破乌云残月。 殿门外值夜的宫女惊醒,脑袋磕在地上,未得召推门冲进,只见皇后娘娘惊吓过度昏倒在地。宫女扯开细喉咙尖声大喊:“来人!皇后娘娘晕倒了!” 静谧的皇城掀起轩然大波。 东宫中,淡黄窗纸通明,有美人未寐,坐榻发懒。 自朱太子妃怀有身孕,肚子是一日比一日大,脾气亦日渐大的洪水般不可收拾,日内不砸碎几件奇珍异宝便不肯袖手。 因着宫规严明,怀有身孕期间不得与太子同房。狭隘的心有不快,却亦只能忍着委曲求全,暂且善心大发将太子拱手让予郑庆云那个贱人。虽百般不情愿,却好的过太子让其他意图不轨的贱婢夺去。 宫女长耳前来禀报:“太子妃,人到了!” “带进来!”太子妃笑得。 “是,太子妃。”长耳。带进名弓腰獐头鼠目的太监,太监跪地拜见。 “事情办的如何?”朱太子妃笑,凝指托起定窑白瓷印莲花卉碗底,捏起润滑的调羹,匀了匀碗中热乎乎的莲子与银耳,方让膳房精心准备的银耳莲子汤,养颜滋补,降暑去热,安神养胎最适合不过。 清香的甜味扑鼻贯耳,好鼻子一闻便忍不住口水滋出。 太监低头唯唯回话:“回太子妃,奴婢都办妥了,一路回来,并无人发现,那脏物已烧成一把灰烬。” “皇后如何?”朱太子妃不过是想添把火,让母后事定安心罢了。 太监如实回禀:“皇后娘娘吓晕了。” 得知详情,有些出人意料,朱太子妃冷冷挽朱唇,那硬心肠的老女人不怕天地,竟单怕鬼,好大一个笑话。 心情甚是美丽,懒懒地:“起来吧。” “谢太子妃!”太监起身弓腰,咧嘴笑的傻气笨拙。 谈话间竟忘去手中的甜汤水,朱太子妃迷人微笑,待人温柔体贴:“本宫见你忠心耿耿,特赏你一碗银耳莲子汤,赶紧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随手赏赐,太监激动上前接过如捧至宝,喜不自胜落下高兴的眼泪哽咽:“奴婢……谢太子妃,太子妃大恩大德,奴婢定当没齿难忘!” 自进宫来他只配给人洗脚,任打任骂,任劳任怨,没人待他好,永无出头之日,永活在yīn暗中。亦只有太子妃把他当人看。 “瞧你哭成什么样!”朱太子妃闭月羞花掩笑,长耳亦跟着笑,意味不明。 藏青色衣袖抹去大片眼泪,喝水般几口将碗里的莲子汤饮下不带咀嚼,一滴不剩,甜味摄心,发自内心赞叹:“真甜,这是奴婢今生今世吃了过好吃的东西。” 朱太子妃平静如夜里湖面:“喜欢就好,到了yīn曹地府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话音郑地,太监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气血喷涌上狰狞的面孔:“汤里……” 挣扎不过几眼,轰然倒地,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习以为常,朱太子妃平静地抚了抚圆温的肚子,笑容惊人。 连夜命人将这具死尸神不知鬼不觉丢进乱葬岗。 静谧的皇城掀起轩然大波,道是衮王的鬼魂因不满地府中没夫人做伴回来作怪,要带走自己的母亲,有几人道是曾碰见过那厉鬼,闹得人心惶惶,半夜不敢轻易行走。 “朕的皇后如何?”宋徽宗惴着一颗心,宇峰如褶皱山脉,悲伤逆流成河。 他是大宋皇帝,却是最不幸的人,王皇后,王贵妃,大刘氏,小刘氏……相继离他而去,在他不惑之年,难道真那么残忍又要痛失他的皇后吗? 御前太医闭口难言连连摇头,郑皇后躺在锦榻上三天三夜不醒,只怕凶多吉少。 不过几时消息瘟疫般传遍各宫小巷,皇子帝姬为显孝心可嘉皆来探望郑皇后,更有些嫔妃平素与皇后不jiāo好,却还是来了,探一探虚实。 这皇后若是薨去,宝座可就是她们的囊中物。 李公公急忙将大家伙拦下来:“皇上说了,谁也不准打扰皇后娘娘清净,各位皇子帝姬娘娘还是回去吧!” 人多口杂,坤宁殿外嘈杂至极。 一时人心涣散,墨子矜观天色识得天有不测风云,只恐会来一场暴风雨。 墨子矜手负身后玉树临风,望湛蓝白天,风轻云淡开玩笑道:“听闻,衮王的鬼魂来宫里了,该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刚从太医院抓yào回来的暖酥一包草yào砸在他胸口上:“莫名其妙!” 平静向屋内走去,却被墨子矜一把拽住胳膊。 暖酥红了乌黑的眼瞳,愤然转身,问道:“墨大人想做什么?” 似雾非雾的他,她看不懂更不想懂。 墨子矜封住她的双眼,不放过一丝丝至关重要的情绪,僵持良久,墨子矜渐渐松开抓紧的手,一笑而过:“那么大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他看的清楚,她眼中波澜起伏的恨,深深地翻起,复浅浅地平下,看不透暗藏冷漠杀机。 暖酥没他闲情雅致开玩笑,简言意骇说是他伤好了,自己没有留下的道理,向他辞别回掖庭。 墨子矜亦不似上次疯狂,蛮横抱住她阻止她离开,冷静的宛若茕茕独立的天山雪莲。 他知,即便束缚住她的人,亦束不住她的心。 暖酥见他不作答,亦不作留,走的一干二净。 刚抬出两步,背后响起一道寒心刺骨的声音:“你恨我?”淡淡的三字充斥着深深的悲伤。 暖酥听不明白,怕是他自作多情了,不伤人笑问:“给我个恨你的理由?” 便离去,潇潇洒洒离去。 墨子矜深哀口气,为她忧心忡忡。宫中流言意在暖酥,只怕暖酥中了小人jiān计。 意识到危急降身的暖酥快步跑回掖庭宫。 “哟,我道以为你是死了,居然还活着!”雀儿冷嘲热讽,白高兴一场。 暖酥风一般从她身旁掠过,没空搭理她,直冲进梁师成的闺房,迫在眉睫抓着梁师成无法冷静问:“梁,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被她一动,梁师成分心手抖,毛笔墨水尖错画飞横,毁了两日一夜的好画,哀声道:“哎呦喂!我的姑nǎinǎi,别着急,您细点说细点说?”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尖声响起:“圣旨到!” 犹如五雷轰顶,暖酥睁大双眼,受不住刺激,脚步发软yù倒下。梁师成忙不迭搀扶她出门跪地领旨,以为着暖酥不负他厚望,深得皇上青睐,这来的定是册封嫔妃的圣旨。 李公公宏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秉承天意,宫女流氏与衮王天造地设,特封为夫人,三日后举行冥婚典礼,与衮王同葬,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第六十四章 我带你走 昏暗樊笼中的暖酥闭着日渐消瘦的嘴脸,静静坐在床边,暗淡无光的双瞳虚睁着,玉盘里的美味佳肴不知凉过几多遍,成双的筷子摆在那静静的一动不动。 如今,她不过是活死人,吃与不吃又有何区别? 凤冠霞帔,珠宝烁烁,几车载不下的嫁妆,皇帝亲赐婚,几世几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对于任何一个女子都将是美好的,可于她而言却是个华丽的葬礼。 精雕细刻的阁门吱地一声凄凉,刺眼的光线透过九叠屏风,斑斑点点打在暖酥发白的脸上,乌黑的双眸透明成琥珀色。 不适应光线的她,拾手遮住,微微眯了眼,透过狭窄的指缝只见一张雍容的笑脸,向她徐步靠近。 只是静静坐在榻边,目光撒在九叠镂空的屏风上,平静打开滴水不沾干燥的喉咙:“不知太子妃驾到,有何贵干?” 举步轻摇绕过屏风,千娇百媚的来到她面前,毫不掩饰道:“本宫自然是来看笑话的。” 幸灾乐祸看着她。 “哈哈哈哈。”暖酥张开喉咙突然发笑,寒碜诡异。 笑声如魅,被她慎人的笑声吓到,朱太子妃不悦地蹙眉,瞪问:“你笑什么?!” 暖酥不答继续发笑。 朱太子哼出一道嘲气,冷笑绝美,与一旁的宫女长耳道:“莫不是这东西关在这里,关傻了。” 两人呵呵jiān笑,轻呼暖酥是东西,肆意嘲讽。 暖酥静静看着她们亦不明所以跟着发笑,笑声痛快,笑她们自以为聪明。 朱太子妃看她笑容明亮,完全不似将死之人该有的表情,心里很是不愉。怒冲冲伸出长指扼住暖酥的脸,玩味笑盯着她,嘲讽的气息喷出:“就你也配同本宫抢太子,不自量力!” 嚣张气焰灼烧着暖酥的双颊,暖酥深深凝视她,嘴边依旧念着明亮似火的笑。配不配,不由她说了算,自古帝王唯天下女人共同所有,岂是用来挣抢的。 太子妃捧着下垂的肚子,一记耳光狠狠刮在暖酥那张令人生气的脸上,因她手中戴了尖锐的蓝宝石金戒指,刮在暖酥脸上流下一道淋淋的血痕。 暖酥霎目直视她,怒火喷涌上心头,仅有瞬间她竟想与她同归于尽得了,便能使赵桓受到那种痛失儿子与挚爱生不如死的感觉。 可她很快冷静了下来,轻轻擦了擦惨白脸上的血痕,云淡风轻微笑看着她,仿佛她才是那个疯了的东西。 朱太子妃瞪大了眼睛,不平静呼吸着,脖痕明显突出。 长耳上前劝道:“太子妃,小心动了胎气。” 闻言,朱太子妃深笑睐眸,宽宏大量道:“本宫怎会与一个将死之人生气呢。”抚了抚肚子里安静乖巧的胎儿。 “太子妃气度堪比皇后娘娘。”长耳赞口不绝,潜意识当中意指太子妃为皇后。 暖酥不言不语,沉静于自己的夙梦中。明日即是她的死期,可她却还能笑出声,仿若生生死死都与之无关,又恰似安逸消磨了短暂一日,无忧无愁,不痛不苦。 朱太子妃愈看她没所反应愈来气,笑话没看成反倒气的她心中不平衡。 “你就不想知是谁让你落得如此下场的吗?”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她不说是谁她亦知道,暖酥冷眼看着她,坐观她自编自演。 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口咬定:“是那墨子矜害的你。”将脏水泼向他人。 暖酥看不顺她小人的行为,事到如今却还要对她这个将死之人撒谎,心肠黑到什么程度可想。 “然后?”暖酥冷笑发问,不是十分明白太子妃的金口玉言,复挑了挑眉好笑道:“你是希望我做鬼以后去找墨子矜,然后对你感恩戴德,你便可高枕无忧了,我所言可是,太子妃?” 朱太子妃不语默认。 暖酥速懂得她眉目之间的意思,信誓旦旦道:“太子妃放心,我流暖酥即便是明日成了厉鬼,我也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极端的暖酥睁大黑不见底的双眸,挽唇狞笑,彰显出死亡的气息。 细思恐惧,朱太子妃惊吓地往后退步,护住自己的孩子,指着她:“疯了,你这个疯的无可救yào的女人!” 长耳搀住太子妃使眼色,切不可乱了脚步,她们来可是为了看她笑话,怎可让对方看了笑话先。 若她成了厉鬼,太子妃并非无计可施,到时请几个法术高明的道士将她超度,保准她魂飞魄散,至此不会殃及孩儿与她。 “你就在这儿慢慢等死吧。长耳,摆驾回宫。” 宫女牵着太子妃的贵手缓缓离开。 直到不速之客离去,暖酥的笑沉入水底深吸口大气,快快眨了眨眼睛,起身连忙yù将门锁扣上,害怕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呈出。 一道熟悉的月白身影挤进,推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的力气大如牦牛瞬间将暖酥撞倒在地。 墨子矜急忙扶起她,细心询问她有无大碍,却见她的脸庞一道伤痕深嵌入,渗出刺目鲜红的血来。 不由得蹙眉深深,悲伤流露,取出素白的兰花巾帕轻轻蘸了蘸她脸上的花,心痛极了。思及,方他来时,路上碰到过太子妃,想来事情不想自大白。 墨子矜用以责骂不乖妹妹的口气:“叫你活该,什么人不好惹,偏去惹那母老虎。” 暖酥瞅眼听着他宠溺的语气心里如火烧,憋着气硬声不快:“墨大人若是来看活死人的笑话,那就请回不送。”不客气轰他。 墨子矜浅笑,转身先把门扇关紧,赖在椅凳上倒冷茶慢啜。 “你……”暖酥气得没了下联,气鼓鼓坐回榻上,瞪着两只眼睛看他。 见她可爱如初,墨子矜嗤声笑。 “笑个屁笑!”暖酥自己不笑,还不准他人笑,怒斥不正经的他。 墨子矜佩服她人之将死淡定从容的态度,悠然然问:“你当真不急?” 暖酥蔑笑而反问:“着急去送死吗?” 圣旨难抗,死就死罢,两眼一闭腿一蹬,她死了大不了重回到地狱,与王爷做一对恩恩爱爱无忧无虑的鬼夫鬼妻,不用与人间某些人勾心斗角,素多好。 “我带你走。”墨子矜啜了口凉茶,认真着面孔说。 “墨大人喝醉了?”暖酥狐疑,只觉得他是在说笑,天子脚下他一介文官想带她远走高飞,只怕以卵击石,落得株连九族的下场。 墨子矜定定看着床榻上的暖酥,目光深邃,简言意骇:“你跟或不跟?” 跟,她与他从此浪迹天涯;不跟,她只能入土为安。 中间利害皱眉头捋一捋,便是愚钝之人都知,她却不知。诱惑当前,愣是安如磐石不动心。 暖酥坚定不带丝毫感情:“你走。” 她早已下了决定,有人要她xìng命,只怕她活不过旦日。 “好。”墨子矜明白起身,决断的无丝毫情愫,从容不迫衣袂翩翩,淡然推门离去。 似一抹白云消淡于暖酥dàng漾的眼波中。 她想死,他拦不住,那就让她一了百了死去,正合意。 回头看走的不很远,还可看见那扇门。外表淡然的墨子矜心中沉甸甸似千金重,不论如何他都不忍心看她死,断然决然他是狠不下心见死不救。 唉……即便是忘了他的暖酥,亦少不了他cāo心,想起那次她闯青楼的场面,嘴角微妙扬起淡如菊的笑。 于是,入殿见皇上,跪地呈言:“微臣参有本起奏官家。” 宋徽宗忙乎着处理国家大事,头不抬道:“子矜请起。” 墨子矜躬身呈上一本金色奏折,退至一旁稍后。 宋徽宗暂且撇下手中事,当即先看墨臣的奏折,阅完他奏中所启之事,宋徽宗展开久颦的愁眉,问:“子矜,当真可救皇后?” 墨子矜作揖坦言:“臣以xìng命担保,千真万确。” 为了她,墨子矜不管不顾,当真疯的不轻,xìng命一同身外之物。 宋徽宗连声称好,一言九鼎道:“你若能救醒皇后,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就连江山亦可给吗? 墨子矜万万不敢奢求太多,跪谢皇上隆恩,随皇上一起去到坤宁殿。 “官家请回避。”墨子矜举止端庄优雅。 求妻心切,宋徽宗顾不及,退至殿外回避,只留墨子矜赤手一人在殿。 不稍片刻,墨子矜出来唤皇上进来。皇上十分讶异,便是宫中御医把脉都要片刻钟,他却如此神速,心中不免怀疑不信。 皇上来到丝滑的锦榻边,迫不及待连唤:“皇后,朕来了,快睁开眼看看朕!” 迫切连呼唤十几句,却不见皇后醒来一动不动似具死尸。遭到愚弄的皇上勃然大怒,便要定他的欺君死罪。 墨子矜跪地,任凭皇上决断:“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皇上。”熟悉的声音贯耳dàng心。 只见皇后一双秋水瞳眸清澈,皇上回头喜不自胜,紧紧抱着醒来的郑皇后泣啼泪下,真情流露。 墨子矜悄悄抬头看着皇上与皇后深拥,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到底皇后是为何物?皇后是长久伴侣,那谁又会是他此生的皇后?看不透月老是否因贪睡牵错了相思红线,一切不过是苦中作乐。 第六十五章 同生共死 忧虑如云消散,皱起的眉宇松解,宋徽宗高兴朗声:“墨卿想要什么?加官进爵,或是金银财宝,朕通通允你!” 墨子矜作揖两片清袖垂下,委婉上言:“救皇后乃臣应尽之责,臣岂是贪图名利之人。臣什么都不要,臣只要皇上收回赐流氏为衮王夫人的圣旨,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墨子矜头至地大行稽首礼,怀着豪情万丈对以皇上的滴水之恩不胜感激。 宋徽宗闻得墨卿之志,捋一捋短胡须思忖,复语重心长道:“你救皇后,朕岂有不许你的道理?只是朕亦有朕的难处,若是出尔反尔,朕岂不失信与天下?” 下达的圣旨即像泼出去的水,皇上一言九鼎,怎可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失信天下,损失未免过大。又因历代,并无收回圣旨的前车之鉴,开先河恐怕列祖列宗不答应。 墨子矜心底早已料到皇上为了薄面会出此言,遂将心中备好的缜密言语说出:“皇上诚信天下,乃大宋之鸿福,臣佩服至极。患难见真情,皇上知救夫人,人之常情,臣又怎会不知救心爱之人呢?如若流氏亡,不久将来臣将随她而去。望皇上,允诺臣的微志吧。”墨子矜再拜郑重三拜。 墨卿真情表露,为情舍命的行为,宋徽宗甚为感动,回思起自己年轻气盛时,情窦初开,亦是如此为情奋不顾身。“朕允你!” 由此可见皇上对他是何等青睐。 墨子矜深深叩首以谢陛下:“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铜锁铃铃细碎,似有人在开锁。暖酥敏感竖起耳朵,昏暗的心房惴惴跳的迅猛。她就要死了吗?透过窗纸天青渐明,便是她的死期。 暖酥犹如案板上待宰割的鱼ròu,静静地一动不动。 死亡之门向她敞开,走进一位衣着得体面容祥和的姑姑。 天未大明,暖酥蹑步跟在她背后,走在一条yīn森森的宫巷,不时惧怕地回头望一望,嗫声问:“姑姑,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姑姑深意微笑继续往前走。 见她神神秘秘嘴边隐隐一抹深意摄心的笑。神经紧张的暖酥气息紊乱,手心直冒冷汗,想入非非,各式各样惊心动魄的死法挨个排着长队跳入脑海。害怕她会否突然转身,从冷袖里伸出把匕首将她结果,抑或将她一头撞死在墙上…… 不知死了几千次,直到暖酥进入一座朴素高雅春光融融的诺大宫殿,忐忑的心才得以缓和许多,好奇的歪着脑袋打量陌生的周围。 猜疑着,这是什么地方?又为何将她带来? 姑姑款款福身低头,吐出的字字如珠悦耳:“皇后娘娘,人带来了。” 闻言,暖酥震惊,膝盖一软惊愕跪地呼道:“皇后娘娘!” 郑皇后掀开珠帘,拖着袭地木兰青飞鸟描花宫袍徐徐迎面而来。 暖酥跪在地上,惊怕地不敢抬头。 皇后微微躬身伸手接她起来,笑言:“本宫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言语温柔亲和,竟有种被关怀的错觉。 暖酥受宠若惊,被包裹的手是那么温暖入心,似火炉边烘热,惊怕的情绪淡去。心想皇后既然亲手迎她,自然是想善待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头,与郑皇后平视,两人互相打量彼此,皆流露出惊喜之色。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硬洁轮廓,激起她心中最深最软处,这位便是王爷的母亲。暖酥激动的双眼泛出晶莹泪花,像,像极了,尤其是那双深若潭水的眼……体内某种复杂情愫汹涌,一发不可收拾扼住她的喉部。 仿若王爷就在瞳仁前,伸手可触,衮王府中的一草一木依旧温暖不变…… “王爷回府!” 管家洪亮的声音飘入她耳朵,立马起身小跑出去相迎接,握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平日里她对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白眼相对,令得他好生心灰意冷,可今日出乎意料她居然主动担忧他的安危。他喜不自胜抱起她转圈,高兴喊着她的名字:“暖暖!暖暖!” 他抱着娇小的她幸福地转啊转,第一次觉得世间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一切枯萎的沉眠的都将如烟花般苏醒绽放,美好的令深海美人鱼落下水花。 连环转的她头悬目眩,受不了只好连哄带骗让他放自己下来,“好好好,我头好晕,听话,快放我下来!” 赵柽体内冉冉升起一团莫名的烈焰,喘着粗气,撅起嘴唇便要亲上她粉嫩的脸蛋儿。 “你走开!”她上去便是嫌弃的一掌。 “啪!”一个耳光清脆如潺潺流水好听至极,扇的赵柽花儿一样翩翩起飞,稳定身子后,无辜吸动着山峰般巍峨的鼻子,血脉喷张看着她,摸着经她温柔爱抚过的俊气脸庞。 周围的下人纷纷嘻嘻偷笑,夏虫笑的最是明目张胆,他们从未见过不可一世的王爷这般窘态,心里只觉好笑又解气,心里直呼该打该打!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赵柽蹙起的眉头能够夹死数只苍蝇,气的险些呕心吐血,手指颤抖指着她的鼻子。 她亦吸动一下鼻子,瞅着他:“好女不跟男斗,虫儿我们走!” …… 热热闹闹的衮王府多好,有王爷、夏虫还有老管家……一切的一切都是令人骄傲与快乐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傻气的王爷掏空心思哄她开心,突地思及那时自己竟对他忽冷忽热的,心中早已泣不成声情不自禁喊出声:“王爷……” 嗫嚅语出,暖酥自知失礼连忙扑通跪地:“奴婢失态,请皇后娘娘责罚!” 出乎意料。 “本宫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会舍得责罚你。”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不但不怪她的失礼之罪,又亲自躬身托她起来,不嫌繁琐。难怪柽儿会如此喜爱她,作母亲的看了亦是喜欢的不得了,直想把她认作干女儿。 她与皇后素不相识,何德何能得以皇后垂爱,换作太子妃早将她折磨致死,岂能留她活命。 遂命锦言姑姑带暖酥四处熟悉,往后好为皇后做事。 深宫之中,暖酥不知该信谁,只要对好的人,她定当十倍报答。皇后待她恩重如山,她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皇后救命之恩。 东宫中,太子妃正在懒懒地对镜漱洗罢,姣好的薄面涂抹了上好凝雪脂膏,气色极好的。今个儿是吉祥的好日子,她高兴,高兴着心头大患终于要除去了。 却有不怕死的宫女十万火急跑来,大声嚷嚷:“太子妃,大事不妙!” 声大如雷,吓得太子妃心中疙瘩捂了捂吓得不轻的小心门,一声怒喝:“狗奴才,不想活了是不!”胆子肥腻竟敢打搅她的雅兴,不给点颜色倒越来越不把未来的皇后娘娘放眼里。 长耳跪地不敢,胆怯道:“皇上方才下了旨……现在……那个流暖酥在皇后宫里……” “什么!”惊愤之下,啪地一声精致的木梳砸在梳妆台上碎成两半,怒气冲天。 明明她就要死了!明明她就要躺进棺材!为什么,连老天都在帮她度难! 长耳吓破胆哭出声:“太子妃息怒,太子妃息怒!” 莹莹铜镜中的脸庞狰狞的可怕,太子妃愤怒喘着恶气攥紧金钗在手,恨之入骨。转眼变脸如云变,挽唇冷笑,自言自语道:“母后啊母后,既然你自甘与那贱人为伍,那就休怪臣妾翻脸无情。”遂幽灵jiān笑。 暖酥小心翼翼搀扶着皇后娘娘的身子,在明媚的后苑中闲逛。自从有了暖酥的陪伴,皇后脸上的气色回暖了许多。 方才还不愿出门的皇后,此刻兴致高涨,与着暖酥有说有笑,和乐融融。 “娘娘,您看那边的花开的多好。”暖酥笑遥指对岸盛开的雪白栀子花,一朵朵一簇簇如蒲苇垂下。 “真好!”皇后望去亦开朗微笑,犹如大病初愈。 “娘娘要多出来走动才是,这样对身体好。”暖酥声音轻轻柔柔的,似是女儿对母亲的细微关心。 她深知皇后长年病弱的根本就在于长年待在寝宫中,鲜少出来活动,这般的身体会好才是奇怪哩。 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暖酥搀着皇后缓慢转身,面带可人笑容,仅转身的霎那,安详美好的笑愕地吞没,睁大双眼看着那熟悉且陌生的人。 美人明眸善睐,本就生的白皙的纤面经以浓妆艳抹,更显晶莹剔透,白玉般无瑕,云霏织缎彩色百花飞蝶锦衣衬出她姣丽的身姿。 一日不见当刮目相待。 金秋月起身优雅有礼,有心问:“皇后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即便十年过去,郑皇后依然认得清楚,她原是前王皇后身边的宫女,没想到如今飞上枝头当上贵仪,当初实在小觑她了。 秋月身边只跟着个太监并无宫女。那太监虽是埋着头,暖酥却一眼认得是梁师成。 “本宫一切安好。”皇后淡定从容,微微扬起轮廓,端庄大气。 金秋月轻笑,深深目光转至暖酥。 第六十六章 蜻蜓一吻 依丈皇上宠爱,金贵仪斗胆向皇后娘娘借人,说是自己与暖酥情同闺密,有好多蜜语要说。 皇后准了她,没理由同一个新宠嫔妃争宠,出来逛了良久累了腿,令锦言姑姑搀扶着回去。 没了依靠的暖酥皱眉目送皇后离去。 两人只站着大眼瞪小眼,还是金贵仪拉下脸面先开的口:“好妹妹,你过的还好吗?”细致的眼尾处画了黛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眼影,笑起微若远山。 暖酥面无表情看着戴上假面具的她,不敢相信她便是当初那个与她同吃同住无话不谈的秋姐姐。暖酥难过颦蹙问道:“你还是我认识的秋月姐姐吗?” 是她还傻着胡念旧情。 仅以她的一言,金贵仪脸上淡淡的笑似被什么凝固住,流光婉转的眼底泛起如刀割的恨意。步步逼近她:“我会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暖酥与她急迫的眼神对视,意识后退。 “姐妹,你同我说姐妹,你配吗?我待你如亲姐妹,你却背着我爬上我男人的床,你对的起我吗?!” “若不是你,阿梁怎可能对我心灰意冷!” “若不是你的出现,阿梁永永远远只会爱我一人!” 秋月情绪不受控制睁着愤恨的双眼,步步逼近,直把暖酥逼向湖边。若不是她,她怎会稀罕爬上龙床,日日夜夜忍受折磨与羞辱。然而这一切都是因她,她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所以,她该死! 仇恨蒙蔽了双眼,秋月拼尽最后一把气力狠狠将暖酥推入湖水中,暖酥如瓜果掉进水中,静悄悄的水面飞溅起水花。 寒露,水凉的出奇。 凉水刺骨,不善水xìng的暖酥如旱鸭子滑动双翅,在水底拼命挣扎,拍出水花,好容易钻出的脑袋又陷入水底,她的双脚似有水鬼抓住,兴奋拖着她往黑暗的水底深陷。 形势迫在眉睫,沉默的梁师成岂能隔岸观戏,摘了宫帽就要急急冲下水救她。 却被秋月伸手拦住,明瞪着梁师成,冷言无情:“你若救她,就和她一起去死!”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可怖的声音如响耳畔,半沉水中的暖酥听的清楚,亦看的清楚,秋月要置于死地,心酸的眼泪掉出眼眶融入清水。 秋姐姐…… 她与梁师成清清白白……为何就是不信她?反信小人之言,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碧绿的湖水猛灌入她的嘴,呛住她的鼻息。 梁师成爱莫能助,眼睁睁注视她挣扎窒息。对他而言,她不过是颗无用的废棋,白费他一番苦心栽培,到头来倒不如秋月有用的多。用之弃之于情合理。如今他有秋月在皇上身边多多美言,想来不久的将来他便能取代李公公从此仕途黄达。 就在两人冷漠凝视暖酥死时,远处的墨子矜跑来,不顾湖水的冰凉,甚至衣裳来不及脱下,直接扑通跳进湖中。 如美人鱼摆动柔软身体,沉入水底深处,摸寻暖酥的身影,碧绿水光微弱,仅可照亮湖面。艰难下,墨子矜捕捉到正往下深坠摊开身体的暖酥。 心急朝她游去,双手利落绕过她的两肢抱着她游上岸来。哗啦水声淙淙,素衣湿透,湿漉漉的发微凌,启开朱唇喘气,湿润的似涂了层鲜红水润的唇脂,不比秋月涂的胭脂水粉,是那种天然娇美的桃红,诱人犯罪。 墨子矜抱着奄奄一息的暖酥,侧身冰冷的余光瞄了一眼金秋月,送她良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只有他才可以杀她,任何人都没那资格。 墨子矜带着她离去,昂首挺胸离去。 金秋月恨地目光凛凛,攥紧白葱玉指,摘下雪白手腕处一只冰心芙蓉镯子,举起狠狠摔在地,四分五裂,犹如两人破碎了的友情,在无可能弥补回从前那般。 前朝与后宫互不来往,如今墨子矜得罪了金秋月,往后的日子少不了好果子吃。外人看来他似不怕死,天塌下亦是一副云淡风轻无压力,品格何等高尚。 可他到底是人,亦有生老病死的一天,亦会有怕死的时候。 他最怕大仇未报,反要了xìng命,最怕自身死后,留她一人孤苦伶仃,亦或是她死,留他在世孤独终老。 正因害怕,墨子矜时时刻刻警惕,护她周全。 “傻暖暖,也只有我,才会救你,你看看你那什么心爱的王爷,在你受苦受难时救你了吗?”趁她未醒,墨子矜自言自语,时不时皱皱眉。 也只有在她闭上眼睛,墨子矜才敢无所顾忌诉说心事。俯身柔软的嘴唇按在她饱满的额心上,深情吻了吻,温暖笑对她。 未等她醒来,墨子矜潇洒离去,似是不想被她知道,小心翼翼藏着掖着,不想让她知道是他救的她,否则她会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说不定会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她太过傻,城府不深,善良容易被坏人利用,不适合后宫生存。可她若是执意不走,墨子矜便陪她一起走,直到她痛哭跑来找他,他依旧敞开怀抱以笑待她。 赵躲在暗处自惭不如,这般的深情,她又怎会知? 她竟还妄想父皇赐与墨公子成婚,难怪父皇劈头训了她一顿,说她小小年纪竟想着儿女私情。 果然墨公子的鸿鹄之志,岂是她这等燕雀安知? 墨公子这物有所主,流姐姐温柔贤淑,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无论从年龄或才貌上都是绝配的,没有丝毫代沟。 她不配,心甘情愿将墨公子拱手让人。 坤宁殿里的日子过的还算太平,只是偶尔有些许不愉快的小chā曲儿,那些不怀好意的宦官老喜欢动手动脚的,暖酥默默隐忍着,不想将事情闹大,更不想为了芝麻小的事让皇后娘娘难为。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尽量不动用武力,此是暖酥处理人情世故的原则,少树敌,少一分忧心。 只是今日,却不大相同,宦官见到她似见到吃人老虎躲得远远的,很是害怕的模样,暖酥好奇朝那人走近,却见他的袖子空空的。 “你的手……”不等暖酥问完话,宦官惧怕地跑开。 暖酥不解蹙眉,轻切了一声,她又不是老虎。不过亦好,她最不喜不熟的人动手动脚,现在那些个宦官对她敬而远之,虽不明所以却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暖酥替皇后办起事来手脚利索,因着皇后怕鬼魂,晚上睡眠时,总要暖酥陪在旁侧,才能安心入睡。 今夜如旧,暖酥陪着皇后旁侧,只是不同往常的是,今晚多了些异常的动静。 暗处轻轻捅破窗纸的短竹子伸进寝宫,吐出氤氲,瞬地寝宫雾气诡异缭绕。暖酥侧身睁大双眼,嘴边带着诡秘的笑,静静等那所谓的鬼上门。很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何种厉鬼,才会吓得皇后娘娘昏迷三日三夜。 真鬼假鬼她都不怕,尽管放马过来。 闭紧的寝宫门砰地巨响破开,白衣长须长舌的鬼飘了进来,凄惨的哭声:“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愈来愈近…… 暖酥腾身跃起,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突兀跳入眼中,反吓得鬼“啊!”鬼叫声连绵不绝。 火烛燃起,寝宫眨眼间明亮春光融融。 暖酥将那扮鬼吓人的假鬼三两下捆了起来,丢下地板上,听候皇后娘娘发落。 真相大白,皇后不免感到吃惊与小怪,她竟是被人活活下了三天三夜,传出去她的老脸还往那里搁? 事出必有因,皇后不先处罚他,仔细盘问详情:“你为何要扮鬼吓本宫?” 认为是她打理后宫不够尽善尽美,才会酿下祸端,无法使众人心服口服。 “是……是……”假鬼跪在地上目光犹豫。 “说!若是胆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一句假话,立刻割下你的舌头!”暖酥蒙受锦言姑姑的谆谆教导,严厉迫人,学起来倒是有几分模样。 太监为保全xìng命,急忙脱口:“是流暖酥让奴婢这么做的!请皇后娘娘恕罪!请皇后娘娘恕罪!”将背后主谋者全盘托出。 “你血口喷人!”暖酥与他素不相识,又怎会买通他来吓皇后,吓皇后对自己完全没益处,她才不会做出愚蠢之事。转头看着皇后,眼神奢望皇后能信她:“皇后娘娘,不是奴婢!”暖酥急得摇头,不想跳进黄河洗不清,无辜受冤。 “是流暖酥,买通奴婢这么做的,她还说若是把皇后娘娘吓死,她才好当皇后!”太监一口咬死暖酥,jiāo代完实言太监咬舌自尽,来个死无对证。 暖酥探了探太监的鼻息已没了动静,倒吸一口凉气,跪地坦白道:“奴婢的命是皇后娘娘救回的,奴婢感激还来不及,绝没有要背叛皇后娘娘的半点意思。” 她知恩图报,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望皇后相信。 “本宫信你。”口上虽如此说的,心中却不那么想。 皇后不得不怀疑提防她,对她完全的信任变为不那么信任,往后重要的事亦只jiāo代给锦言去做。而暖酥自己亦感觉到,皇后对自己的态度不似以往的火热,甚至是时时刻刻提防她,深怕她出其不意危急到皇后的地位。 第六十七章 正人君子 延福宫中,闲情雅致的宋徽宗一手背后,一手执着毛笔舞文弄墨,瘦筋且有力,落笔如匕首,天骨遒美,淋漓尽致。 李公公前脚踩着袍底,两步并作一步,十万火急赶来:“皇上!皇上!大事不妙,柔福帝姬自寻短见了!” 闻言,笔下折断。 “!”宋徽宗如火烧眉头,抛下一切,起驾赶去。 宫女们杜鹃啼血,上前阻止帝姬寻短见:“帝姬!不要,快下来,您难道真的狠心抛下奴婢们吗?!” 悲恸的哭声震天动地,传遍皇城。 “本帝姬今日要死,谁也休想拦住我!”任xìng的赵甩开纠缠不清的手,脱了绣花鞋,踩上矮凳子,抓住三尺白绫,便要上吊。 “皇上驾到!”同声响起,宋徽宗威风凛凛步入柔福阁,只见自己的心肝女儿寻死觅活,当即命两名勇猛的将士上前将帝姬捆下来。 被捆住手脚的赵犹如泥鳅死命挣扎:“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 怒发冲冠,皇帝狠心挥出手掌如及雨打在帝姬娇嫩的脸上,啪一声如雷贯耳。他颤抖着手,心疼地看着她,他是皇帝,怎能眼睁睁看自己的亲骨ròu去死! 一生中,父皇痛她爱她,从小对她呵护有加,从不舍得打她半下。今,父皇居然打了她。 赵双耳轰鸣,大片的眼泪从狰狞的眼眶中挤出,滚滚滑过炙痛娇小的脸庞,心碎一地。 见女儿落泪,宋徽宗狠下的心抵不过几滴眼泪,上前十分疼惜地扶起她落地即碎的花容,哽咽喊着:“……是父皇对不起你……” “父皇不爱我了……父皇不爱我了!”赵咧开嘴哇地一声大哭。 “父皇爱你,才会狠心打你,父皇不想你死!”宋徽宗抱着她的小脑袋,急切将她裹进怀里,紧紧地让她感受得到温暖的爱。 钻进父皇宽大如山的怀里,赵小花猫似的低低抽泣着:“父皇都不关心,女儿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要去寻死?” 有些事堵在她心里,逼得她喘不过气。 静言思之,忙于朝政的宋徽宗,确实疏忽了她。虽有佳肴珍宝,却无法给予本该拥有的亲情。是他的失职,他不是个好父亲亦不是个好皇帝,说起一切都是他的错。 就着她的话,皇帝温声细语:“那有什么不能解开的心事,才要寻短见?” 躺在父皇温暖的怀里,赵安安静静地倾吐心声:“女儿这辈子从没爱上过任何男子,除……除了墨公子。我知道,女儿与他今生无缘,可女儿就是忘不了他。父皇能懂女儿的?” “嗯。”宋徽宗默默应声,心疼蹙眉,他是父皇怎会不懂男女情爱,爱易忘难,便是爱上了只会令人深陷无法自拔。 “女儿心好痛,与其苟活于世倒不如死了好!”赵揪住自己的心,她深爱墨公子,若是无法与他在一起,她便以死明志。 仿若皇上的心亦被她狠狠揪在手心捏碎。 宋徽宗抹去她脸上的泪花。不论多么不仁不义,断然不会让女儿受苦受难,他一定会让女儿快乐起来,回到从前一般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似翱翔于蓝天白云的鸟儿。 刻不容缓,派人加急召枢密使入宫觐见。 “微臣参见皇上。”墨子矜风尘仆仆赶来,还未及沐浴更衣一番,就被急召入宫面见圣上,实在有失风度。 跪地的墨子矜暗自揣测,莫不是那金贵仪在皇上耳边献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皇上怎会平白无故召他入宫? “墨卿请起!”皇上精神饱满。 潜意识之中,告诉他今日的皇上不同往常。 墨子矜谢言起身,闷声站在一旁,只等皇上开金口。 皇上一丝不苟甄选红纸上的黄道吉日,临近一日为初一宜婚娶,总算寻得个心仪的日子,愉快道:“朕都为你选好了,初一赐你与柔福帝姬成婚!” 一声帝令如山撼心。 “皇上!”墨子矜自头皮发凉,惊愕睁大薄薄的眼皮,神色慌张像战场中的纷乱,一直来平静无涟漪的心湖瞬时激dàng翻滚。皇上明知他此生非她不娶,却还要做出不仁不义之事,君子之腹免不了生出怨恨。 让他娶一不爱的女子,不如让他死! “怎么?你还有其他话要说!”皇上怒目横眉,威严逼视着愈发不知天高地厚的墨子矜。他的柔福帝姬高贵美丽,赐予他已是天赐之恩,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有话说。 皇恩浩dàng,岂是他区区臣子所能抗拒的了?墨子矜凝视皇上的褐色眦裂的双瞳,那双眼分明在告诉他,如果不娶柔福,流氏将会为此陪葬。 他万万不可连累她。 没有回旋余地? 纵有千万般不愿,他亦只能隐忍着心中的愤怒,不表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缓缓叩谢:“儿臣谢皇上隆恩。” 皇上亲尊扶他起来,赞不绝口道:“好好!墨卿果然不负朕所托。” 不过日,枢密使与柔福帝姬即将成婚的消息如瘟疫传遍大街小巷。 得知消息的赵楷急如星火,马不停蹄跑来约见柔福。 “皇妹,你可想仔细了,当真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赵楷深知墨兄是心高气傲爱恨分明的人,爱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爱,不爱即是不爱,一同他爱上了流暖酥,今生今世在不会为谁折腰。皇妹跟了他只怕毁了一生。 赵万分坚定以及肯定心声:“我想仔细了,今生非他不嫁。” 她爱他,爱的执迷不悟,爱的可以为他而死。 赵楷见她执迷,不由得皱起眉头,加重语气道:“可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残忍的话语如刀刃剜痛她心。 不禁冷言:“你还是我亲哥吗?”连皇嫂嫂都鼓励她为爱争取,可她亲哥却几番来劝说她死心才好,令她伤心入怀。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赵楷笑,宠爱摸了摸她的黑发,语重心长道:“正因我是你皇兄,说的永远是忠言。”他希望妹妹能嫁个好人家,而不是单相思一辈子。 “皇兄放心,会让他爱上我的。”赵握紧哥哥的手,无比自信的笑犹如孔明灯,点缀在深黑的画卷中。 赵楷盯着她纯洁的双眸,嘴边是淡淡的笑,心声坚定,墨子矜今生绝不会在爱上任何人,他拿脑袋做担保。 走在铺就了青石的小路上,暖酥手中拿着案盘,烘干好的衣裳为皇后送去。 抬头却见墨子矜站在粉红的木槿花旁,悠哉悠哉似在等什么人,日光晒的人晕眩,看不真切他穿的是何种材质做成的衣裳。 犹如视若无睹,暖酥径直往前走。 胸口升起闷气,墨子矜快步追上抓住她的胳膊,急躁地蹙起眉头盯着她,目光如炬。 暖酥冷淡回视,复又将冷若霜的目光落在他缠住自己胳膊的手,平淡地:“宫里人多眼杂,请驸马爷审视自己的行为。” 规规矩矩说着,无非是提醒他,若是让皇上知道他还顾念旧情,只怕死的不只是她。 墨子矜执着偏偏不放,捏紧她细嫩易脆的胳膊,蹙起的眉头深若鸿沟,炙热的目光灼伤她的身体发肤。 暖酥疼得小脸一块红一块白,些些泪珠泛出眼眶,强笑言:“驸马爷若真想要奴婢这只手,奴婢砍下来给你便是。” 她说到做到,一点不假。 他要娶,她就是以这副淡定从容的表情相对。血染红了朦胧的双眸,颤抖着喉结问:“你就要这么残忍对我?” 一次又一次伤透他的心,一次又一次选择原谅,白莲花亦做不到这般高的境界。他不说不意味着他心里不痛不痒,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不见。 “你要娶就娶,关我鸟事?”暖酥彻底恼了,只觉得他有够莫名其妙的。好似她与他早早就相亲相爱,关系非一般。暖酥可不记得,她记得的只有他那些龌蹉的行为。 仿佛间,心碎一地的声音清脆dàng耳,愤恨投来的眼神一束束剜着暖酥的脸,暖酥下意识怯步。 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将她捧在手心,不舍得碰。她却变本加厉残忍对他,那就休怪他无情。 墨子矜侵略地扼住她的双手,托盘哐地砸在地,欺身强吻着她。 就让他疯一回,仅此生最后一回。什么正人君子素与他无关。 墨子矜用力辗转吻着她的双唇,戏谑地咬了咬她的唇,破出些腥甜,她疼地蹙眉垂下眼帘看他。 为何?此刻她的心似灌了铅铁千金重,密密麻麻破开出细细点点的孔,难过的情愫暗涌出,迫得她窒息。 任他席卷亲吻,暖酥不为所动,甚至是醉意麻木。 他便是要她永永远远记住,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轻轻问着,眼泪簌簌而下,沾湿她的脸庞。 她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为何每当触及他时难过莫名掠心? 闻言,墨子矜浅笑迷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暗香残留,深情吻去她脸上每一颗弥足珍贵的泪水。 他就要离开了,从今往后,她在宫里头,他在萧蔷外,相悯怜惜。 “暖儿,找个好男人替我爱你。”轻轻耳语,衣袂翩翩离去。 月白的身影自她水雾的瞳仁中消失,只留暖酥伶仃,暗淡的嘴角边还残留着他的余味与温热,萦绕深注于怦然心间。 第六十八章 新夫新fù 喜庆的大红色渲染了她悲伤的双眸。 铺天盖地的乐声从远渐近。 浩然的迎娶队伍临阁,墨子矜乘坐披挂涂有金荔枝花案的鞍辔,金丝猴皮坐褥的骏马,修长的手执一条丝线编织成的鞭子。 赫然出现眼前,嫣红色官服刺眼,似是乱花丛中的一品红,衬得肌肤更显雪白剔透。美好的让人眼前一亮,心中一悸,原来男子亦是可以如此美好。 深邃的目光落在躲于皇后身背的暖酥,她垂首避着他不见。凝视好一会她都不曾抬头与他对视,墨子矜只好收回失落的目光,轻盈落马,不言不语,进阁迎接柔福帝姬出来。 很快,帝姬出来,头戴耀眼刺目的九四凤冠,身穿的是绝好手艺绣成的长尾山鸡,浅红双袖的嫁衣。透过红纱盖头,隐隐可见里面一抹甜蜜笑靥,低低的含着羞。 “暖儿。”皇后启开慈祥的笑喊她,没反应,复又喊了一次,“暖儿!” 锦言姑姑早已严厉瞪了暖酥一眼。暖酥忍着心里的难过上前,打开精致的宝盒,呈上一双和田镶金丝的手镯:“祝驸马与柔福帝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声音是兴奋清亮的,笑容亦是明亮璀璨的,透过墨子矜的清眸,看见的却是恰恰相反,她平和的声线和她的肩膀此刻都在微微发抖着,笑的比哭难看。 由墨子矜亲手接过她呈来的和田金丝玉镯,仅一瞬,柔和细腻的温手滑过暖酥的手心,有种饶心间的奇妙感觉。 待他谢过皇后。 “赏!”铿锵有力的一字脱口,墨子矜身后的侍从走上,赐予暖酥一样由红布包住精致小物件。 “谢驸马爷。”暖酥福下身,举出洁白的双手接来,缓缓退至皇后娘娘身后,中间甚至连眼都没抬一下,至多只看得见驸马的玄黑的长靴。 而后,在墨子矜的牵引下,体态玲珑的帝姬坐上贴金轿子,便要向宫外的驸马府驶去。 太子骑着良骑才匆匆赶来。 “怎这么晚才来?”皇后颇有怪罪他的意思。 “母后见谅,儿臣早已备了厚礼赶来,只是琏儿缠住了儿臣,才耽误了一时半刻。”赵桓情深说道,兴奋难耐的目光落在暖酥身上。 念他有心,为太子妃着想,皇后不怪,由着暖酥搀扶坐上尊贵的九龙轿子。 帝姬前有陪嫁物品与仆人,旗锣伞扇。后有,皇亲国戚以及达官贵人。 前前后后庞大的队伍总计千余人,奏乐如车水马龙的队伍缓缓驶向东华门。 随行的奴婢们是没资格乘车的,步行到宫外怎说也得花时间,盯着大烈日暖酥走的慢跟不上皇后娘娘的轿子,落在队伍尾部。 太子刻意停缓马蹄,暖酥紧随慢悠悠的队伍,不出意一只有力的手拦住暖酥的柳腰,将她一把拽上马背,身后的太子双手环住她娇小的身体,胸口紧紧贴着她的背。 不知是被烈日晒到的还是因羞,她的两颊浮出桃红的晕色,静静地待在赵桓怀里。 “那夜,你很美,我很喜欢。”赵桓在她耳畔低迷笑着,简言意骇表露心声。自称我,并非本太子,可想他待她不在乎身份。 温柔似披上高贵的羊皮,一旦暖酥为他侵占,假以时日新鲜感过去,她亦会沦为冷宫女子。 在这之前她会让太子沦为情奴,暖酥冷冷淡淡道:“我不信,你这甜言蜜语是说给其他女人替听的吧。”似是吃醋的娇妾。 两人骑着慢马,不顾他人眼光,卿卿我我。 赵桓指着大片红景,凛然正气道:“羡慕吗?本太子可以给你一场比这个还要盛大十倍百倍的婚礼,让你成为全天下仰慕的新娘子!” 声音如魅迷人,是女子都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撩的心花怒放,可暖酥才不会。 暖酥柔媚道:“殿下口蜜腹剑,便是为我夸下海口,旁人亦不会答应的。”暗指太子妃。 “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谁敢不答应!”赵桓说道便要挤身凑前亲吻暖酥的脸庞,胯下夹紧暖酥的身体。暧昧的姿势便是夫妻亦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显摆的,羞红了脸。 暖酥伸手挡住他袭来的嘴,笑眼盈盈看着他,不让他亲。近距离,静静熟视,她方才惊地发觉,他长的有那么些许像王爷,特别是他那微勾起的轮廓,王爷的是刚硬的,而他的是yīn柔的。鼻子眼睛都有些神似。 难怪,同父所生,长的相像亦正常不过。 暖酥趁机摸了摸他的脸,细腻的指甲轻柔划过他的俊脸,仿若划过心间,指甲藏着的紫惠兰香气芬芳诱人。 他闭上双眼,深吮了吮她身上的芳香,心似被她牵走,神魂颠倒。 暖酥轻如莺笑了笑,笑他发蠢的模样。他忍不住惑,低喘粗气,扑上去重重的抱住暖酥,就要乱来。 “嗯,殿下好坏,人家都在看呢!”暖酥娇笑着轻轻挣扎,忽而故意撞入他怀中,忽而又离他远远,让他yù罢不能,吸引来众人的目光。 她便要明着告诉所有人,此刻太子和她在一起甜甜蜜蜜。 墨子矜回过头望见她笑容明艳,娇嗔迷人,目光深邃冷淡。 扫来的冰锥目光赫人,暖酥心里发凉,暗了暗刀刃双瞳,不管他理解与否,将她看的多低多肮脏若比臭水沟里的老鼠。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与他这个有fù之夫无关。 到了崭新华大的驸马府,暖酥才舍去了太子温如水的怀抱,体贴地服侍皇后娘娘,时不时与他眉目传情。 笑对他那张柔美的脸,暖酥的内心其实是恶心作呕的,却忍得住。她只能把他当王爷,否则她真真要将胃液尽吐出来。 扶着皇后娘娘坐在高堂上,暖酥站一旁伺候,皇上亦亲尊驾到了。一来柔福帝姬无生母,二来墨子矜无父母,自然而然由着皇上皇后替代。 由皇上亲赐九盏宴会,此等的尊荣,天下难再找出一二。 李公公高声唤道:“吉时已至,请新郎新娘入堂!” 柔福帝姬与墨子矜牵着大红花的左右两端,缓缓踏过高门槛,众人皆低声热议。暖酥听得清楚百口皆在惊叹墨子矜的面容,比女子美,比妖孽还妖。 一拜天地,两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两人拜皇上皇后。 夫妻对拜,两人面朝面对拜。 礼成的最终一刻,她心里甚至生出可怕的臆想,暗暗期待,期待发生不测变故,致使无法礼成。 可老天,终究成全了他人。 便是礼成,他是有fù之夫,炙热深情的目光一刻不舍得从暖酥脸上移开。 新夫新fù行同食之礼,礼毕。柔福帝姬行侍奉皇上皇后盥洗进膳之礼……繁文缛节,却在暖酥眼里变得弹指一挥间,她甚至想让时间慢下,最好十年,亦或更长久,只要静静看着墨子矜她便心满意足。 可她与他终究当着她的面进了洞房花烛夜,此刻她的心由锋利的刀刃片片削着,疼痛不已。 墨子矜只让帝姬进新房稍作休憩,说是要出去陪客人喝喜酒,帝姬没多想便答应了夫君的请求。由贴身婢女翼翼小心搀扶着进入新房静心等待。 皇后见桓儿喝的高兴不便打搅,便命了暖酥留下照顾太子,暖酥惟命是从。 皇上皇后起驾回宫,宴会热热闹闹进行着。 见着墨子矜出来,有喝醉者口出狂言,举着酒爵癫步来:“你敢不敢喝,小白脸!”大笑嘲讽。 墨子矜接过,举杯饮下,一滴不剩,酒爵钲地砸在红毯上,命人:“来人,上酒!” 侍婢搬来一坛坛仙露佳酒,倒碗里,不拘小节大口痛饮,酒水洋洋洒洒掉在整洁的官服上。 他的双眼染上血红的愤怒,卸下强颜欢笑,喝酒解愁。惟有将自身灌醉,烂躺在地,才不用进屋面对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子。 “好!”赵桓醉意深深,怒吼一声,不屑砸去小口的玉酒杯,随墨子矜大口喝酒,嘴里不时连呼痛快! 赵桓醉醺醺不浅,拉住暖酥的手。暖酥没来得及反应,重重跌进他怀里,坐在他双腿上。 他笑着,迷离yù倒,生硬的碗口撬开暖酥的嘴,逼迫她灌下,她挣扎着抗命不喝。 不忍看她受人欺凌,墨子矜一个快步上前,抢过太子手中的碗,将碗里的酒痛痛快快饮下。 “你什么意思!”太子起身拳头怒砸在筵席上,砰声震得桌上的玉盘珍馐大幅度晃动。 暖酥上前拉住太子的手,温声哀求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不想他帮她,她再也不想见到他,明明有fù,却还要不知廉耻。 “我与你斗酒,我赢你,你放了她。”没有值得商量的余地。 “比就比,本太子还怕你个断袖之癖了不成!”赵桓怒吼着推开碍手碍脚的暖酥,狠dú放话:“你若输,此生不再纳妾!” 两人以君子之言放出狠dú的赌注,筵席上摆满数只清醇的碗酒,两人虎视眈眈彼此,双眼似能喷出火焰,烧死对方不甘心。 第六十九章 依依惜别 一旁的暖酥感到甚忧,不论哪一方赢了,对她而言都没好处。 筵席上的酒喝尽,墨子矜依旧风轻云淡屹立不倒,脸上只留下抹浅浅的桃红,意识清晰。 而赵桓酩酊大醉,嘴里胡乱嚷嚷着:“本太子没没醉!喝……来喝!” 毋庸置疑,墨子矜赢了他,并且是轻而易举地赢过他。 看着暖酥情不自禁绽出明亮的笑,仿佛一切都不曾有所变化,他还是墨子矜,那个人见人爱如沐春风的男子。 月黑风高,宴客散尽,新婚之夜,红盖头未掀,姣好的新娘僵硬地独守花烛空房。 太子喝的烂醉,趴在凉亭石桌上一蹶不振,手里还紧抓着一瓶酒舍不得放开。 “太子殿下,你醒醒!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暖酥拍了拍他的脸清脆。 唤他不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望一眼四下,无人。 暖酥冷静将暗袖里的匕首拿出,冷笑看着他,仇恨的双眸燃起愤怒和隐隐的兴奋,举起凛冽刀刃便要刺入他的心脏。 背后一凉,手中的匕首铮地落地,暖酥惊愕扭过头。 墨子矜笑,牵着她细腻的双手。 低声含笑,吐字如鬼魅:“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什么意思?暖酥心悸。 “若我是你,我会慢慢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笑,温良无害。 暖酥惊地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墨子矜竟有如蛇蝎般的心肠。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求自保,若她杀了太子逃走就罢,太子又是在他驸马府里离奇死的,只怕他自己无辜受牵连。 他可没那么大本事能够脱生,她的话就更别说了。 深思熟虑,暖酥沉静下来,平复心中的涟漪。 暖酥轻轻脱开墨子矜的手心,慢步走到赵桓身后,伸手在他的肩膀线上来回抚摸,撩清水一般温柔的手摸上他磁xìng的喉结,微笑道:“你说的对,现在杀了他,他死的只会很舒服,我是不会让他轻易死的!” 乌黑的眼瞳闪过异样的色彩,指甲用力,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他拧眉挣扎,痛苦的快死时,暖酥松开了素手,笑容妖冶若彼岸花。 便是如此,微笑扼住他的脖颈,狠狠掐花瓣般的,在他快死时给他一些气,反反复复折磨他致死。 此刻的她比饕餮可怕,触目惊心,墨子矜的心是惊是喜,嘴角扬起兴奋难耐的笑。仿若找到浮生知己,她与他是同类人,深陷黑暗沼泽中仇恨的奴隶,无人理解的疯狂,血与ròudàng心。 “帝姬,夜深,该入睡了。”婢女佳丽心疼劝说着,新婚当夜,驸马爷却不知所踪,留帝姬独守空房,这般的男人不嫁也罢,不值得帝姬喜欢。 “不,我要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柔福帝姬痴心执着,墨公子是喜欢她的,不然亦不会答应父皇娶她。 另一边,暖酥倚着水榭望月,笑问他:“新婚之夜,留帝姬独守空房,不大好吧?” 便是在善意提醒他。 夜深似水,静静地偶尔有几只睡不着觉的小虫发出喑哑叫声。 墨子矜浅笑,啜了一口玉露,轻薄的嘴角:“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睡,你喜欢?” 暖酥从容不迫,笑答君:“未尝不可!” 为了报仇,她还有什么舍不下。 “哦?”轻挑。 她的笑猛撞进他的心怀,强悍将她抱起,垂下桃花眼迷魅看着她,她亦笑拦住他的脖颈,双颊粉扑水嫩。 带她入房,轻放下,宽衣解带,散发。 俯身,温润的双唇轻沾着她的眼嘴鼻。 红烛迷情,两眼迷离,雪白肢体jiāo织缠绵,闷声隔窗,一滴落红沾床褥。 犹如置身火炉,雪肌凝汗。 此夜,云端般,她与他,缠绵缱绻,修得共枕眠。 褪去女孩的羞涩,一夜间她似长成熟的果实,静静凝视身旁美如画的男子,细细聆听他均匀的呼吸声,犹如做梦,无法置信。 天渐明,暖酥穿好衣裳离开温柔乡,同着酒醉不醒的太子乘上马车。 马车跑了起来,暖酥才意识到是离别,急忙绽开锦绣绡金帐幔,探出头,与他依依惜别。 墨子矜朝她微笑摇了摇手,黎明照耀下她送的七彩东宫璎珞闪烁,目光澄澈送她远处。 颠簸的马车里,暖酥幸福含羞,拿起脖颈上君送的温润平安扣,低头吻了吻,将它完好藏进胸口。 趁太子未醒,暖酥在他脖子上留下几条显眼的抓痕。 马车迎着初日回宫。 东宫里,榻上的太子妃黑着张脸,苦苦等他一夜,安胎的补yào都凉了。直到天明,他才回来,并且由两名太监大手大脚抬进来,一股浓重的酒气呛的太子妃捂住鼻息。 太子妃心里的气悄悄地燃了起来,不让她去柔福帝姬的婚宴就算了,她亦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可他可恶却背着她与那个流贱婢共骑匹马卿卿我我,传的满宫皆是,她想不知都难。 挺着大肚子快步拿来漱洗盆水,泼在他头上。当即透心凉太子睁大双眼醒来,醉意破散,便要起势怒骂是哪个找死的竖子,打搅他的黄粱美梦。 定睛,是太子妃,赵桓收回怒意,连忙笑脸相对:“昨夜,是本宫喝多了,链儿别生气!” 赵桓安抚她小兽般的情绪,抱着她富态柔美的身子,耳朵隔着她的肚皮聆听小可爱的声音:“宝宝,有没有想爹爹呢。” 看他还知道关心肚子里的孩子,太子妃心里的气才安抚了下来,便原谅他一次,仅此一次。 可,心情好不过眨眼,赵桓脖子上鲜明的抓痕映入太子妃眼帘。太子妃愕然睁大瞳孔,嗔视他,忍着颤抖发问:“你脖子上的抓痕是怎么回事?” 赵桓慌地摸了摸脖子,细想昨夜经过的事,却怎般思不起来丁点,甚至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宫。自圆其说道:“我……我昨夜逗猫玩,不小心给那畜牲挠了条伤痕。” 随意笑了笑。 心碎一地,太子妃怒气忍到极点,细长脖子怒吼:“赵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是不是她!”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坦诚相待,难道不好? 赵桓细声细语安抚她:“别动了胎气,对孩子不好!” 安抚不成火上浇油,太子妃愈发来气:“我肚子里若是没有这孩子,只怕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吧!”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赵桓烦躁的很,回来被她泼了冷水,现在又无理取闹对他的行为指指点点,便是有那回事她亦管不着,起身冷漠道:“本宫忍你已经很久了,你最好收敛点,本宫想和谁在一起,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他终于说出了不耐烦的话。 心绞如刀割,太子妃痛地揪住肚子里的孩子,看着无情的他,气得连同孩子一起昏厥。 “娘娘!”长耳扶着脸色苍白的太子妃。 赵桓急忙抱起太子妃,大喊:“宣太医!” …… 太子和朱琏大吵大闹的消息传入暖酥耳里,暖酥微笑着舀起一瓢清水撒在光彩明亮的姚黄上,嗅入满腔清香沁人心脾。 今日,不过是顺利拉开了沙场帷幕。暖酥居安思危,真正的大战还未起始,她得好好准备尽可能多的盾与戟,以迎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 婚后三日,墨驸马爷与柔福帝姬进宫谢恩。皇帝那边,阔手赏赐礼物,又在内廷安排了场盛大宴会。外廷呢,大臣依官职大小高低,上表喜庆祝贺。 柔福帝姬特来了坤宁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的乖巧讨人喜欢,皇后牵着她的玉手上下打量,感慨万千道:“,出落的愈发水灵可人!” 当初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没想到一眨眼,她亦成了家。 柔福帝姬与皇后有一句没一句闲搭话。 当问及墨子矜房中能力如何时,帝姬垂首羞红脸,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与驸马根本没有洞房……如今她还是完璧之身。 柔福身旁的婢女佳丽实在看不惯驸马爷,chā嘴替帝姬说出心里话:“驸马爷,根本就……” 赵怒斥断她的下半句话:“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她不许别人说驸马是非,她是他的妻子,不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都会维护住他的面子。 便是连她的贴身婢女佳丽亦是没有资格说驸马坏话。 “是。”婢女怕地乖乖闭嘴退下。 皇后明锐洞察一切,猜出几分端疑。 生怕皇后起疑,柔福帝姬温声道:“驸马对妾身很好,天未亮便煮了妾身最喜爱的蔗糖山yào粥。” 帝姬生动说着,脸上满溢出幸福神色,一点不显得娇媚作假,尚可以假乱真,驸马爷待她情深义重。 皇后没多疑,遂命锦言拿来西域进贡的人参补品,高兴让她赶紧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这样朱琏的孩子也就有伴儿了。 柔福帝姬悯笑,心里有苦难言。莫说孩子了,自新婚来,她与墨公子结发为夫妻,以前墨公子倒还愿意与她说上两句,现如今他整日不在府中,不知去哪儿,她想见他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留她空守诺大的驸马府,犹如折翼的鸟儿,郁郁寡欢。 第七十章 朕的心事 烛灯明亮,玉露醉人,有美男姬搔首弄姿,舞姿灼灼。 靡靡乐声与迷乱的欢笑声jiāo杂错乱,从一间围了绿新竹的雅致阁子泄出,飘向四面。 驸马府里,难以想象当初那个如兰高洁的男子,如今竟沦为断袖之癖,只知美酒与男姬,无心于政,夜夜笙歌,yín靡不堪。 有人叹,墨驸马是江郎才尽。 隔着墙,遭到抛弃的柔福帝姬暗自落泪,无人听闻。 “帝姬,你就听奴婢一言,将他休了吧!”婢女佳丽心疼帝姬每日每夜泣涕涟涟,她陪着帝姬从长大再到出嫁,一生相随。可以不假的说帝姬每日脸上都有花儿一样的笑,可如今嫁错郎,舞勺之年却要守活寡。 天下好男人比比皆是,又何必在墨子矜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以帝姬的资质,还怕没有淑人君子或翩翩公子。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否则你走!”柔福帝姬泪眼含着愤怒看着她。子矜是她的夫君和天,无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都会默默支持他,绝无怨言。 帝姬痴心一片,佳丽不免哀叹,若是她走能换来帝姬的一生幸福,便是死,她亦在所不惜。 富丽堂皇的皇城,有时真让人迷失了前进方向。夜色柔美,今夜轮她值夜,皇后睡得安详,便只有夜空中的月明星稀陪着暖酥孤独。 深秋的夜风是凉侵心的,暖酥只穿着件薄薄宫衣,冷的瑟瑟发抖,下意识抱紧双臂取暖,因着无聊长夜,暖酥提起红纱金云朵流苏宫灯临近四处散步。 仰头之际,却见城墙上伫立着一抹孤寂沧桑的背影,周围亦无将士把手。暖酥好奇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情不自禁向那人走去。 深宫中,再没有谁有那个闲情雅致,负手举头望明月哀愁怅惘。才走进几步,暖酥便听见一声长叹,叹得她的心恍惚跌到谷底,叹得她止不住悲伤。 复叹息,那人敏感听觉,转头间,皇上威颜跃目,暖酥惊忙下跪:“皇上恕罪,奴婢不知,惊扰了皇上!” “不知者不罪,起来陪朕望月。”皇帝深沉道,放眼览望城下鳞次栉比的殿阁。 褪去龙袍的皇上不似那么庄严可谓,只穿了平常不过的便服,肩上披着玄色披风,冬日夏云。 暖酥遵旨缓缓起身,站在一旁陪皇上赏月,悄悄望了眼皇上,怎般想不到拥有全天下的皇帝竟会有孤独怅惘时。斗胆问:“皇上可有心事?” 皇上不可思议看着她,小小女子胆子不小,低声问:“你是在与朕平心而论吗?” 就不怕惹怒皇上砍头?自古,从没人敢拿这般口气同皇帝说话。 “不然呢?这儿还有别人吗?”暖酥无辜地看了看四下,她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替皇上分忧解难。 皇帝朗声大笑,由心钦佩她不同于众女子的胆识,对她的喜爱多了几分。 “朕的心事,只怕你听了也无法明白。”皇帝并没有倾诉的yù望。心里的愁闷,岂是一日两日积成的。 听皇上小瞧人的口气,分明嘲笑暖酥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暖酥眨了眨明亮的双眸,傲气手说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忧” 看着她乌黑若夜色的眼睛,不由得想起那人,亦是如此漆黑摄心。 皇帝竟鬼迷心窍地放下身段,将心中沉淀了数年的哀愁毫不保留说予她听…… 那年,他还是端王年轻气盛,身边围满了无数莺莺燕燕,偶尔一次路过醉杏楼,淙淙琴音如仙乐飘耳,浮躁的心瞬地如置隐隐山林,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仰头,只见楼阁上卓摇女子莞尔拨弦,样子美好不可觊觎。 至此,他的心绪只为她一人绽放,没日没夜携着一锦袋银子,只为听她弹一曲。 可好景不长,让向后知晓,说他不务正业竟与青楼女子来往,败坏家风,于是将他禁足,断绝他与那女子来往。 却不想,有朝一日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天下尽在手中,珍宝与美姬享之不尽用之不竭。拥有至高无上权利,金口微起,便可将穷人变为富人,将白天变为黑夜……他是九五至尊,想封那名心爱女子为妃,可到底抵不过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 暖酥手掌托着脸,肯定的语气问:“那女子是李师师吗?” 醉杏楼除了李师师再没其他琴艺高超的。 “你知?”皇帝惊呼。 “当然!”暖酥坦率,殊不知自己失语了,这么说不就是表明自己进过青楼,有种撞死墙头的冲动。 暖酥佯装咳了两声,平复尴尬的气氛,摆脱不洁的嫌疑:“别误会,奴婢也只是偶然听说,偶然听说。” 皇帝听此哀叹一声,果然无人能解他心中沉重的忧愁,白费口舌一番。 “皇上既然喜欢她,何不将她带入宫中?”暖酥不解蹙眉。 “朕又何尝不想。”宋徽宗坦白。他算哪门子皇帝,只怕他是历代以来最无用的皇帝没有之一,连自己喜爱的女子都无法得到。 当了皇帝亦未必得到自由的,暖酥明白,灵机一动,献计道:“不如……” 两人窃窃私语。 事到如今亦只能按她说的去做,旦日,皇帝病入膏肓,不能早朝。经太医诊断,皇上是得了心病,若不及早去处只怕终生瘫痪甚至危及xìng命。 第七十一章 无需担心 “驸马爷,求你救救师师吧!”燕青低声下气磕头,他知墨子矜与师师关系非同,自小玩伴,情分不浅,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以前是我不懂事,有所冒犯,还望驸马爷莫怪!”燕青不断给辈分小的墨子矜磕头,请求他的原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我岂是小肚鸡肠之人?”墨子矜抿一口玉露轻笑,他早已忘了,忘了曾经与他发生的种种不快。 救她有望,燕青抬头惊喜看着他。 惊喜的眼神落在墨子矜柔和的脸上,墨子矜被他强烈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那种眼神仿佛是他亏欠他似的,轻薄的笑容深了几度,醉意绵绵道:“我答应原谅你,可没答应救李师师。” 如今他的日子过的滋润,没必要滋事累了自己,何况是皇上的事,皇上喜欢的女人,难不成他还要上表奏请皇上放了她?他无恙! “你!”燕青变了脸色,此生他的膝盖只跪苍天大地跪父母,便是他舍下脸面跪下来救他,他亦磐石般不为所动,何等的高尚! “你与师师可还有情分?”燕青睁着悲伤怒目只问一句。 “情分能当饭吃吗?”他答出心声。 人世间便是如此残酷。 燕青寒心笑了笑,对自私自利的他刮目相看,昨日明明还是品洁高尚之士,现如今自甘堕落,人心叵测呢。 挺直了胸膛,作揖告别,便是没有他的相助,他亦有办法救师师。 “等等。”墨子矜喊住燕青,燕青停下沉重的脚步,以为他回心转意了。 “皇上待她很好,你无需挂心。”墨子矜悠悠地奉劝他死了那条图谋的心,赤luǒ告诉他从今往后李明妃是娘娘,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不需为了讨生计而抛头露面,赔客人说笑。 然而,这些亦只有皇上能给,他燕青不过是区区梁山伯浪子,谈何给师师稳稳的物质幸福? 不是他无情不管不顾,而是他早已看透了世俗, 犹如充耳不闻,燕青坚定举步离开,偏就不信人定胜天! 心切的他,趁月黑风高,蒙面跳过萧蔷。翼翼小心举着利剑沿着萧蔷边角走起猫步,提心吊胆躲避巡视而过的禁军,惊出一身冷汗。 远处有太监跃入眼睛,趁无人燕青上前将他打晕,迅速扒去他身上的衣裳,将他扔进隐秘草丛。一番乔装打扮罢,燕青拾起地上的托盘低眉顺眼朝延福宫去。 至宫殿门外,重兵把守,一只苍蝇进不去出不来。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送东西给皇上的。”燕青压细嗓子,yīn阳怪气说道,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娘儿们尖细的声音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李公公细细眯了眯锐利双眼,仔细端详他,一处不放过,待检查无疑后,才放他进去。 “谢公公。”燕青在心里暗暗松了口紧迫的气,方额上流满了豆大汗珠,稳住僵硬的肩膀线条进入宫殿。 只见昏庸无能的皇帝搁着国家大事不处理,竟还有闲情雅致画花鸟作诗赋,荒唐极。因此更加坚定杀他的心。 皇帝盛气凌人发问:“怎么不说话?” 太监进来良久,一声不吭。 霍然,一剑砍向皇帝,砰地巨响砍断上好朱漆台,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听到里面大动静,李公公尖声大喊:“有刺客!” 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将士冲了进去,齐齐踩在地板的脚步震撼人心,拿着剑与盾,保护皇帝周全。 同他们打起来,燕青显得势单力薄,乱刀下砍伤狗皇帝的手臂,鲜血直流。燕青且退,退不及,身后却捅来一刀,冰凉袭至他温热的体内。 刺杀失败,燕青张皇捂住受伤的胸口逃命。金盔铁甲的一批军队举着火把,穷追着路上的血迹不舍。 燕青受了重伤,东西门严密封锁,逃出宫并无可能。遂钻头直接跑进乌七八黑的后院里,暂避风头。 却见湿了罗儒的女子蹲身采着枯枝败叶,憔悴颓败的秋荷,从莲花蓬里挖出一颗颗一粒粒饱满的莲果实,露出善良可爱的笑颜。 浓浓夜色中,竟有如此耀眼,燕青如履薄冰朝她走来,发出虚弱的求救声:“救救我……” 突然冒出一个身负重伤的陌生男子,暖酥吓得篮子里的莲子尽数撒进淤泥。 “给我搜,刺客一定就在这附近!”不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二十来人左右,正集中朝这个方向来。 问得远处有人来,暖酥激动便要开口大喊,却被燕青粗糙的大手掌捂住了嘴。 暖酥瞪大眼睛,惊愕看着他。 “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姑娘好人有好报,救我一命吧。”燕青松开失礼的手,失血过多的英俊面庞凄惨如月,胸口处不断出涌出鲜血。 “坏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我凭什么信你?”暖酥害怕连退后两步,抓起倚在树旁的锄头对着他。 “信不信由你,我来宫里不过是为了救我爱的人。”燕青目光真挚,没什么可隐瞒,横竖大不了一死。负着重伤向别处逃命。 “喂等等……”暖酥拉住他的手,趁搜捕军没进来,带他入房,四处看了看,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 无奈下道:“快!躺床上。”暖酥手脚麻利整理床铺,掩盖出一副床上只不过是张平整的被褥,仅此而已。 不让人喘口气,搜捕军破门而入,粗鲁地将屋里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更可笑的是竟把她的首饰盒翻了一翻。 暖酥散发坐床上,明知故问:“各位军大哥,在找什么呢?” 为首的领头皱起剑眉盘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名受伤的黑衣男子经过?”严谨的目光扫视各个角落,不放过丝丝痕迹。 “这里除了我,能有什么人?”暖酥发懒笑,优雅打了个哈欠:“麻烦你们检查快些,人家可要睡觉了。” 边说边当着众男人的面慢慢地宽衣解带,丝毫不感觉羞耻。 不忍直视,初出牛犊的将士们脸红耳赤,连忙掩住辣辣的眼睛。 稍成熟的领头冷漠轻皱眉宇,严声命令:“走,去别处看看!” 禁军离开后,暖酥挺直的背瞬地弯成骆驼,左心跳的飞快,好似有几千万只小鹿齐齐地顶着角儿乱撞她脆弱的心壁,一颗心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迅速整理好不洁衣裳,快步走到门口伸长脖子张望,确保无人,方才将门连着窗锁上。 “出来吧,人都走了!”暖酥掀开床褥的一瞬,大片鲜血浸的到处都是,大股难闻的血腥味直扑鼻,闻过后只觉胃翻江倒海。 将他翻身来,他闭着双目已没了只觉,平坦的胸口处深深可见肺部。 伤的不轻,暖酥为救人顾不得男女有别,只当他是稻草人。脱去他的上衣,拿了剩余的一点金疮yào,抖一抖均匀撒在他的伤口上,长绷带绕他的身体缠了几圈,血总算是止住了。 忙了一整夜,暖酥守在床边不敢闭眼只为等他醒来,夜里时不时听见他痛苦的低吟声,似是做了可怕的噩梦,才会发出犹如野兽的低低叫声。 只担心隔墙有耳,让人听见可不好,遂抽出巾帕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这下总算静如湖面,疲惫不堪的暖酥撑着半张脸打盹,困得不行,趴在床边酣然大睡。 殊不知一场更大的灾难正在翘首等着她。 黎明将至,浅睡眠中的暖酥强迫自己醒来,一般的奴婢是要比主人早起一个时辰的,便是累的起不来,她亦要生龙活虎站在皇后面前,否则便只有挨打的份儿。她可不想因贪睡而挨板子吃。 暖酥揉了揉惺忪杏眼,定睛床上只剩一张空空的被褥,再不见那男子,避免有些遗憾。他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谢姑娘大恩大德,燕某此生不忘。 见字如见他的面,总觉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味道不大相同,似要比寻常人更有满腹经纶的多。便是他那一番真挚如雨滴的话打动了暖酥,暖酥才为冒下巨大危险救他。 浮生,值得她舍生相救的人寥寥无几。燕青不过是其中一个,而真正能令暖酥舍生的,亦只有王爷了。 如若世间没有仇与恨,那该有多好多幸福。她与王爷便可长相厮守,过着柴米油盐的每一天,生一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慢慢看着孩子长大,慢慢地变老……那该有多好。 可这些都已不可能,王爷惨死,尸骨无存,留在世的不过是一座可有可无的衣冠琢,一个念想。 暖酥收回飘远的思绪,自然徐步进了寝宫,该伺候皇后娘娘起身漱洗了。 进门却见皇后娘娘已醒来,坐在榻上冷着张肃穆庄严的脸,褐色念珠一颗颗滑过指尖。身旁站着锦言姑姑与另一个眼熟的宫女,气氛沉重诡异。 心里有底,情况不妙,暖酥福了福身请安,默默无言。 “你可知罪!”冷冷响起一道怒问。 暖酥心里疙瘩一跳,跪地硬声回话:“奴婢不知!” 她不过是区区小奴婢,何德何能让皇后为她动怒。 “还敢嘴硬,锦言!” 唤锦言拿来物证砸在暖酥面前。 是一条条沾了血的绷带,昨夜她为燕青包扎伤口用的,想来无人注意,亦没得空打理着,没想竟落入她人手中。 “说,你都看见了什么?”皇后冷着面孔问一旁宫女。 “昨夜奴婢亲眼所见,暖酥扛着一名受伤的男子进了屋。”宫女如实回禀,一字不假。 第七十二章 孩子父亲 铁证如山压得暖酥一时喘不过气,低头哑口无言。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后对她失望到了极点,昨夜皇上遭不测,为捉拿那刺客,可谓动了物力财力,捞了空。那刺客像是chā上了翅膀飞出宫外。 万万没想到,刺客竟在皇后的坤宁殿里,流暖酥非但不将刺客jiāo出,反倒替他养伤,愚蠢实在愚蠢! “奴婢没错。”暖酥铁齿铜牙,不怕得罪正在气焰上的皇后。她没错,救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岂能因对方是贼,就该置于死地不管不顾? “来人,上刑!”仗着皇后对她的宠爱,愈发无法无天,竟敢顶嘴以下犯上。皇后极其不喜欢这般恃宠而骄的女子,不给她点惩戒就不知收敛。 两名太监抬了长木凳上来,将暖酥按在案板上。 皇后闭着凤眸摩挲手中的念珠,耳边是击打细皮嫩ròu的声音,清脆dàng心,打到她招供为止。 “说,你与那刺客是何关系?”若没有关系,她又何必救一个不曾相识的人。 皇后记得一清二楚,是她怂恿皇上封李师师为妃的,现如今又是她在包庇刺客。她个区区奴婢,谁给她为所yù为的权利? “暖儿与他无关系,皇后娘娘明鉴!”暖酥抓着案板的边角,忍痛咬牙切齿说着。 每一棍狠狠下来,打得她骨碎,打得她皮肤张裂,由痛逐渐变成麻木,在由麻木袭至冰冷脚底,失控的眼泪簌簌而下。 相比地狱,这般程度的打简直轻如挠痒,那时她犯了弥天大错,有五哥替她扛,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五哥总会无条件帮她。 现如今,她跌倒了无人扶起,摔伤了无人安慰,饿了无人施舍一块馒头……若想强大,惟有靠着自己扎满玫瑰刺的双手,坚强爬起来。 “接着打,打到她承认!”皇后铁面无情,从不姑息养jiān心慈手软,无论对谁,即便是她亲儿子。 “奴婢没有……”遭受严刑逼问,暖酥不屈不挠,额上布满豆大混浊的汗珠,她没有做过的事宁死不承认。 血ròu之躯怎堪折磨? 执刑的太监累得汗流浃背,手上的大板不敢放轻,最后一打住了手:“娘娘,她昏厥了,还要接着打吗?” 闻声,平静的皇后愕然睁大双眼,停下摩挲手中圆润念珠,脸上爬满不安情绪,急声道:“传太医!” 口谕火速传达,太医匆匆赶来,暖酥趴在床。上,臀部开了朵糜烂的花,ròu与衣裳粘在一块难舍难分,看的人触目惊心。 太医不禁啧声,替她把脉。 把脉片刻,只见太医脸上露出奇怪的喜悦之色,锦言姑姑看着不是很明白。 “太医,她如何?”锦言十分担忧,暖儿的身体本就柔软挨不住打。虽说平素里对她是严格了些,但那都是因她与年轻时的自己十分相像。 对她严格,事出有因,最终目的都不过是为了她好,为了她能在宫里过的好些,多长个心眼。 今日之事,锦言姑姑不知情,否则怎会让那宫女在眼皮底下抢先机来打暖儿的报告。 “可喜可贺,她有喜了!”太医作揖报喜。 “什么!”锦言大吃一惊,心乱如麻,按说宫规怀有身孕的宫女将会砍头,怎么说她是不会让她死的。 从暗色的衣袖里摸出一锭金子,微笑收买他:“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望太医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收了钱好办事,太医一口答应了锦言绝不泄露出半个字,谁说谁不得好死,遭天打雷劈。 dú誓发出,并不意味着秘密永远守得住,就像纸包不住火那样。 锦言亦只是尽量能帮则帮,平静地问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现如今惟有弄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才有一线希望。 暖酥趴在榻上,听不懂姑姑在说些什么,复又细细咀嚼了一遍姑姑方才说的话,懵然不可思议说道:“你是说……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不知是欣喜亦或惊怕,她的声音竟微微发抖。 “嗯。”与之相反,锦言姑姑目光哀哀,都快为她cāo心死了,她居然还笑得出。 怀有身孕这么天大的事,她怎能当作儿戏。 “我要见皇后娘娘!”不知她打了什么鬼主意。 自然是有什么万不可见的理由,锦言尽最大力气帮她便是。 “娘娘,请为奴婢作主。”暖酥忍着臀部的伤,双膝齐齐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脸色苍白若纸花,雨水一滴便可崩掉,脆弱不堪一击。 没惩罚她就已经不错了,还奢望什么作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哦?你想本宫为你做什么主?”皇后愿闻其详,镇定若山,就她事最多。 “奴婢……奴婢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暖酥坦白,急得热眼泪冒出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眶。 “你!”皇后气得噎声,不知拿她如何是好,竟在她的眼皮底下与太子发生不纯关系,问清楚才行定夺:“什么时候的事?” “那日驸马府,娘娘让奴婢陪在太子身边,殿下喝醉了,所以就……”暖酥泣不成声,不愿往下细说。 归根结底是皇后的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应该替她做主。皇后深明大义,不讨厌她,更加不讨厌儿孙满堂,高兴托她宛然起身,命人:“锦言好生伺候着暖儿,本宫去去东宫就回。” 暖酥恭送皇后娘娘华丽离去,乌黑的双眼闪过复杂色彩,捂住肚子的手因兴奋紧了几分。 皇后的金凤撵抵达东宫,赵桓出来相迎接:“母后驾到,儿臣有失远迎!” 皇后婉转其词,先与他聊聊日常,不要急切入正题,慈祥微笑:“桓儿,近日过的可还好?” 前几日,他与朱琏大吵一架,只因他脖子处有条说不清道不明的抓痕,死揪着他不放。 赵桓佯装没事人,搀扶着皇后坐下:“劳母后挂念,儿臣近日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回握他的手,笑容明朗。掩不住兴奋,“母后今日来便是要告诉桓儿一个天大好消息。” 赵桓好奇问:“什么天大好消息?” 于他而言天大好消息,莫过于父皇下位,他当上皇帝,整个世间全是他的。 “暖酥怀了你的孩子!” 话音落地,躲在屏风后的太子妃变了脸色,扶着朱红色柱子撑住身子,不至于倒下。赵桓亦变了脸色,惊讶那时太医不是说过暖酥此生再无生育能力吗?怎么回事? 皇后笑他:“高兴傻了吧,自己做过的事忘了不成?暖酥都与母后说了,还让母后替做主呢。” 难怪他脖子上莫名其妙有条抓痕,原来那夜是他喝醉了糊里糊涂与她在一起了。 且不说她为何能够怀孕,有时便是从神医口中的话也未必可信,赵桓否认不得,冁然而笑:“儿臣一切听由母后安排!” 由母后亲自下诏,流暖酥为皇室开枝散叶有功,温柔贤淑,特封为琼华郡夫人,赐之琼华殿。 此刻宛若梦境,赵桓弃去步撵不坐,亲自迢迢来到坤宁殿,抱起暖酥步行回东宫,便是昭告众人,她三千宠爱集一生。 “殿下,快放我下来。”暖酥娇嗔害羞,不想让人看见。 羡煞尔等夫人,只有干瞪眼的份。有人欢喜便会有人忧,长廊里太子妃朝他们的方向步步走来。 停下脚步。 太子妃挺着大肚子端庄大气,身材虽有了些发福,可还算是姣好。脸色红润,毫不吝啬送上祝福:“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又荣得一夫人一子!” 不免大跌眼镜,换作以往她定会千方百计,甚至用肚子里的孩子作威胁,逼迫太子回心转意,此刻她怎会改变想法替太子殿下高兴了? 暖酥未免大有失望,她还想看看意气用事的太子妃得知她不但没死而且还活生生当了郡夫人,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太子纳妾,太子妃心思缜密,她作为东宫之后该大度才是,不然以后当了皇后怎么服天下?她心知,无理取闹只不过会让太子殿下对她徒增厌恶罢了。其实丈夫最需要的是温柔的妻子,并非蛮不讲理的。 暖酥双手亲密环住太子的脖颈,细细琢磨了一下太子妃的双眼,掩盖的极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愤与恨。 太子见她如此深明大义,心里颇感宽慰与愧疚,太子妃再怎么错,亦不该冷落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往后,妹妹有什么做的不好,还望姐姐多担待。”暖酥目光深深看着太子妃,笑得柔和,样子美好无邪。 “那是自然,到时你我的孩子出生了也好有个伴儿。”太子妃笑,盯着暖酥黑色的双瞳,似要将她望穿。 太子见二人和平相处,以姐妹相称,提起的心总算舒坦了。 亲自抱着暖酥,去往琼华殿,看不见背后的太子妃扬起朱唇yīn笑。 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胜负未见分晓,是太子妃低估了那狐狸精,对她太温柔,以至她能活到今日并且怀了太子的种,只能说是她的侥幸,下次可不会那么幸运了。 第七十三章 任他吻着 琼华殿,碧瓦朱甍,四处栽的花树很是养眼,进了宫殿,里面焕然,凝指滑过圆滑如nǎi的玉瓶,一尘不染,四面窗阁明亮晃眼。 正南向,风好水亦好。 千金珍馐含在口,舌尖酥麻,华服握在手,质地柔软,是她此生都不曾触摸过的好东西…… 一切物品都是一品的,价值连城,可想而知,太子对她喜爱之深。 暖酥平静注视周围的繁华,深吸口气,往事历历在目,一切的血ròu都还是如此清晰,眼前繁荣虚化的景象,无法动摇她磐石般的心。 疼爱地抚了抚平平的肚子,转身看着排得整齐的六名宫娥,便是太子妃亦只是六名宫女伺候着。而她一介夫人,不仅住上了华丽的宫殿,还有足量的宫女太监伺候,拥有的权利等同于太子妃。 “你叫什么名字?”暖酥轻勾起一名合眼缘宫女的尖细下巴。 宫女柔声细语道:“回琼华郡夫人话,奴婢素音。” “素音,好名字。”暖酥展露微笑,安排她掌事,“从今往后,素音相当于半个我,都听明白了吗?”温柔不失严厉。 “是,明白。”宫女齐声应话。 不负所托,素音受命后将其余五名宫女的住处与事务安排的顺顺当当,完全不需暖酥来cāo心。 放着华服不穿,暖酥只穿着浅色的素服,起身命她:“素音,陪我出去走走。” 待在诺大的宫殿乏了,该出去见识见识世面了。 素音挽着暖酥的手,向宫巷走,不一会儿到达破旧的掖庭。 暖酥笑看着熟悉的周围,有些不敢相信眼睛,自己曾经在这样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并且是难忘的。 暖酥大驾光临,众奴婢搁下手里的活,深低下身参见:“奴婢们参见琼华郡夫人!” 响亮的声音透过暖酥悸动的心,低眼俯视脚下跪着的宫女雀儿。倏地回想起那时,若非她从中作梗,她与秋月姐姐至今还是亲密无间的闺密。 暖酥曲身亲切地拉起她的手,深黑的双瞳含水澄澈,美丽笑叹:“雀儿啊!” 雀儿惧怕地缩手,暖酥却拉着不放。 “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吃了不成?”暖酥抬手摸了摸她那生了褐色斑点的脸,轻轻将她散乱的发撩到耳根。 她害怕睁大眼睛,鸡皮疙瘩竖起,拼命缩回被她抓死的手,天真笑道:“暖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毕竟我们在一起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 “哦?”暖酥挑眉仰脖大笑,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的肚子微痛,不得已捂着孩子。 她可不瞎不聋,谁待她好她还无法明辨? “我当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暖酥收复了笑,那时是她脆弱,才会被她这号不起眼的小人物整的yù死不能。 乘日光明媚,心情大好,新帐旧帐一并算了。 “来人,这个奴婢出言不逊,冒犯了本夫人,赐她耳光。”暖酥平静如流水的声音细细婉婉从点绛脂的唇间流出,初次行使夫人的权利,雀儿首当其冲。 素音福身上前,狠狠掌掴雀儿那张害人的嘴脸:“啪!啪!怕!” 声声清脆dàng心,暖酥站一旁听着很是悦耳,得罪她的下场便是如此,轻则伤,重则亡。 “夫人,饶命!饶命啊,夫人!”雀儿眼泪汪汪而下,嘴角挂着一抹血红,整张薄薄的脸肿成猪头,样子好笑。其余人平日里与雀儿jiāo好的,大难当前为求自保,颤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有夫人命令,素音不敢停手,接着用力打,打到夫人满意为止。 几巴掌便宜了她,她的命换不回啵啵的xìng命,换不回暖酥与秋姐姐的感情。恨的便要她xìng命,暖酥亦不会快乐。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打人,在旁人不明的眼中看来她都是残忍的。 “住手!”一道刚正男声响起耳边,逼迫暖酥转身,只想看看是哪个大胆的敢横着与她作对。 转身刹那,赵构俊朗的眉目近在眼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赵构定定看着曾经那个温柔善良的暖姐姐,一时间浓悲涌上眉眼,不忍地轻皱眉。 宫女等都退下,只留两人谈话,暖酥侧身出奇的平静,不看他一眼。 赵构无法接受捧在手心的白花染黑的事实,捏着暖酥的双肩逼问:“是谁让你变成这样子的?!” 让他感到好陌生,好害怕。 暖酥并不觉得哪里不妥,直视他如炬的双眸,从容问:“我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好吗?难道你想我变回从前那个任人欺辱的样子?” 世道便如此,强者生存,弱者消亡。 是他一厢情愿,天真以为善良的人会永远善良,而恶dú的人永远不可饶恕。是他从来不曾看清她的为人,从不知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赵构看着暖酥,心痛到嘴唇发白,紧抓着的手渐渐脱开。如今的暖姐姐是太子的琼华郡夫人,他有何资格在这里指说别人的不是? “好自为之。”赵构放了手,彻底放了手,此生在不可能与她在一起。 那时她明明与他说好了,他还有机会的,怎么……机会没等来,她反而成了别人的夫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难道只因赵桓是太子,惟有太子才能给她身份与地位?她喜欢的仅仅是权势? 暖酥目视赵构悲伤的背影消失,皱起细眉,心如刀剜,她有苦难言,便是有如窦娥般的冤,她亦不能说出口。不论构儿怎般看她多不堪,怎般骂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都不能说。 暖酥回殿,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容颜,仿若方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由素音扶着跨过高门槛,时刻小心护着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换作它时她早已经蹦蹦跳跳的,哪会这般谨小慎微,不符合她撒泼的xìng格。 进了门,踩着平坦的青白石砖,广阔的正中央摆了桌黑石回纹案几,博山香炉飘出袅袅沉香。太子席地跪坐,倒上一盏浸泡了淡菊花香茶,执在手心不啜,只是低鼻细细闻了闻。 暖酥席地坐在太子对面,素音替暖酥整了整身后裙摆。 “太子殿下好雅致!”暖酥童心未泯拿起案几上摆着的冰裂杯滑溜溜把玩。 “你刚刚去哪儿了?”太子毫不掩饰心里的不平静,作为他的夫人怎么可以背着他轻易去见别的男人? 暖酥心悸,惊叹自己前脚才踏出,太子便已经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妾身去了掖庭,路上偶遇广平郡王,并与他说了几句。”暖酥一字不落jiāo待,不敢有所隐瞒,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自然是信任,她新宠,切不可惹怒了太子。 见她认错态度端正,太子的脾气敛了敛,方才听人言,琼华郡夫人与广平郡王在一起,并且支开了若干宫女,不晓得两人做了什么,又或说了什么,不得了知。 “最好没有什么,本宫可没构儿那好脾气。”他慢啜一口微苦的茶水,眼里融不进半粒沙子,他的女人不许其他男人接触。 暖酥捉摸不透他的脾气,只觉得他很是奇怪,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一会儿对她好的不得了,一会儿正色对她。暖酥只得慢慢习惯他的脾气,垂首细声:“妾身谨诺!”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还尚懂的。 “琼华夫人,该喝安胎yào了!”婢女定时端来一碗含有当归、川芎、白芍、黄芪、枳壳、生姜、甘草与艾叶等yào材温火慢熬的安胎yào。 “拿来。”太子伸手接过托盘上的安胎yào,命暖酥来身边,暖酥不敢不从躺进他的怀里。 不知他想做什么? 太子笑,藏她在怀里:“本宫喂你。” 迎面是太子妖冶的脸庞,暖酥红了薄面躺在他怀里,受宠若惊,似躺在暖和的被窝,让人心生温暖。 “太苦了,暖儿不喝!”暖酥耍起小孩子倔脾气,拧过头,不喜那股浓刺鼻的yào味太难闻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喝什么喝,天天喝这么苦的东西,有没有考虑过肚子里孩子的心情,恐怕孩子都要受不了。 太子拿她无可奈何,她似是孩童,需要母亲拿糖果千万遍哄骗,才肯喝yào。 太子手中无糖果,无计可施? 太子当着她的面喝下一口安胎yào,暖酥想嘲笑他是不是傻来着,却被他堵住双唇,睁大杏眼凝视太子。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太子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吻了她,太过突然让她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 甘苦的汤水自太子的口中流进她的舌尖,一口口喂,一碗汤水喂的差不多。 “还苦吗?”太子殿下魅笑。 暖酥乖巧点了点头,太子低头深情吻着她,使她甜蜜。外表上暖酥贪婪渴望太子能宠爱她,可在她心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感油然而生,竟想将流进肚子的汤yào尽数呕出。 她只是犹如木偶人任他吻着,吻到他心满意足,吻到嘴唇发红发肿,吻到暖酥麻木了,他都舍不得放过暖酥,似要将她吞了不可。 强行撬开她的唇齿,贪婪地一口口吮吸她的香甜,汁若蜜水,整齐有序的贝齿精致滑过他发软的舌尖,尽情宣泄沉于体内燎原的yù望。 第七十四章 酸儿辣女 秋去冬来,一夜间千树万树覆盖上大片银雪,素音生了炭炉,抱来毛毯,躲在被窝的暖酥却还是觉得冷的出奇。 见素音来回忙活着,暖酥握住她冻得僵硬的素手,凉迫心,没来由心疼。 “快,快进来!”暖酥敞开温暖的被窝,让她进来。 “奴婢不敢!”素音知自己是卑贱的奴婢,便是冻死,万万不可失了规矩与主子共寝。 “这里没旁人,我一个人睡冷,你陪我睡吧。”暖酥蹙眉怜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一个人裹了几张厚绒被严严实实,都觉得双脚冷透风。 “是,郡夫人。”素音遵命上了床,与夫人睡一起。 暖酥不知疲倦睁着墨色双眼,浅笑与素音细说些有趣的往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冷冷的被窝如置了火炉温暖,暖入心坎,舒服的浑身轻松。 日渐寒冷,度日如度年,她最不喜寒时的寒,最不喜夏时的热,她该如何熬过艰难的寒冬腊月,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隐隐可见肚子微微突了出来,却不似太子妃那样肚子大的无法彳亍。 只是害喜害的厉害,素音端来她平素喜爱的几样精致小菜,她看着这些菜式,胃里难受侧身就想吐。 怀有身孕的女人当真不容易,她第一次觉得,为了孩子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心甘情愿付出并且很快乐,只因这是属于她与他的孩子。 他很聪明亦很漂亮,想必孩子生出来会像父亲一样的聪明与漂亮。 一想到将来牵着宝宝的小手,暖酥扬起嘴角微笑。 “素音,我想吃酸的。” 素音连忙将桌上的菜式撤去,端来杨梅、樱桃、葡萄、柑橘等等的新鲜水果,供暖酥挑选。 素音欣喜道:“郡夫人,一定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的!” “哦?此话怎讲。”暖酥颇感兴趣,她难道能预知后事? 素音只说:“孕fù若是喜欢吃酸的那就意味着将来生个大胖小子,若是想吃辣的意味着生个女孩。” 听她妙语连珠好似真的,暖酥只觉得好笑问:“酸儿辣女的谬论,你听谁说的?” 素音可没说半句假话,认真道:“自古都是这样说的。” 古人古事也未必是真的可信,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暖酥的孩子,都会好好疼爱。 “那太子妃是喜欢吃酸还是吃辣的?”暖酥打趣问下去。 素音咬了咬下唇,畏畏道:“好像喜欢吃咸的。” 两人不由得大笑,既不喜酸,又不喜辣,难不成生出来的是不男不女的? “夫人,太子妃羊水破了!”宫女前来禀报。 算算日子季冬生孩,是没错的。 可今日天气相当恶劣,并不是生孩的吉祥日子,屋外狂风大雪呼啸,雪愈下愈凶,下起了豆大的冰雹,簌簌砸在屋檐上,似在打鞭pào,似要将屋檐绽破不可。 暖酥披了灰白狐皮裘衣,由素音撑着大的纸伞,速速来到太子妃的寝宫。 只见太子殿下着急地来回徘徊,屏风里传出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听的人害怕,外头风雪jiāo加。 “殿下。”暖酥微微蹙眉担忧,牵着太子的手,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绪,“臣妾相信,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太子浮躁不安的心静了静,害怕地抱紧暖酥,祈祷朱琏平安无事。 “哇!”地一声,孩子呱呱坠地,太子激动地落下眼泪。 稳婆将细皮嫩ròu的孩子裹进红布,抱出来恭喜道:“太子殿下,是个男婴!” 太子激动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欣喜若狂哄着:“哦哦哦,乖孩子,叫爹爹,叫爹爹!” 暖酥连忙凑进来一看新生命,那白白嫩嫩的孩子哇哇张嘴大哭,不禁笑逐颜开:“这孩子的鼻子生的好像殿下,还有耳朵,简直与殿下一个模子刻出来,俊俏可人。” “是吗?!”太子红脸喜不自胜。 暖酥暗下揣度,若她生出的孩子会不会长的像他? “殿下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太子窘笑说:“本宫差点忘了,不如就让夫人来取吧!” “我?”暖酥茫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复又将有所顾忌的眼神落入屏风,这孩子是太子妃的,她怕太子妃会不高兴她来为孩子取名。 “本宫让你起名你就起。”太子一声令下,容不得她拒绝。 暖酥恭敬不如从命,思忖道:“那就……谌挚达钟情,颖川生诗篇,就叫谌儿吧,赵谌。” “好!就叫赵谌,赵谌!”太子大笑,终于有了第一个儿子,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香火源源不断。 那时,太子妃为了除掉她,不惜拿肚子里的孩子作赌注,她倒觉得太子妃没必要牺牲那么大的代价,孩子总是无辜的。 可喜可贺,太子妃生下皇太孙的消息传遍皇城角落,皇后娘娘连着皇上一起驾到东宫,看望他们的皇孙。 太子妃见父皇母后来,就要起身敬礼:“儿臣……” “免了,辛苦你诞下皇嗣,应当料理好身子。”皇后将她按回床上休息。 皇上皇后看望了皇长孙,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明明桓儿还是孩子,一眨眼的,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皇后感触颇深,落下心酸的眼泪,她看着桓儿长大chéng rén,看着桓儿婚娶,看着桓儿的亲骨ròu,等这天的到来等的人老珠黄。 皇上抱住哭泣的皇后,相互慰籍。 若数东宫中,太子妃诞下皇太孙众夫人皆难过,甚至有人在暗里使出厌胜之术,求神拜佛只为求得皇太孙一死。 她们不希望以后太子登基,太子妃成为皇后,而她的孩子自然而然当上太子,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恨她们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半个儿女。 可笑的是,那琼华殿的琼华郡夫人却因此特别高兴,几番到太子面前献殷勤,又不是她生了儿子,高兴个什么劲儿。 怀上有什么了不起,生不生得出那是另一回事。 四位夫人聚在温暖的阁子众说纷纭。 “我当初怀了太子的孩子,可不知怎么的,一早起来孩子就没了!”珥夫人抱怨心里的委屈。 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都在抱怨着太子妃诞下皇太孙,坐观的郑夫人宁静道:“太子妃诞下皇嗣,我们作夫人的理当高兴才是。” 若说最得太子宠爱的除了琼华郡夫人,就数郑庆云了,生的确实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却空无才艺,只凭着温柔识大体捕获太子心。 换而言之,太子最喜欢的是她不惹是生非,从不让太子cāo心,还有那点小聪明,总能替他排忧解难。 沧笙夫人却很看不起郑庆云那副宽仁大度处处为她人着想的样子,还当自己是皇后了,冷嘲热讽道:“哼,某人和太子不知缠绵了几月几日,不也是没怀上么?看看那个琼华夫人多厉害,才一夜,就怀上了。” 沧笙夫人明目张胆细声嗤笑,太子殿下真正宠爱的只有琼华夫人,众人皆知琼华夫人便是曾经若雾阁中的流美人,与太子情深义重,她郑庆云算个什么东西,那几月几日不过是捡了太子妃的篓子。 其余夫人皆低声嘲笑。 郑夫人脸色微妙,放于椅扶的手暗暗用了用力。 琼华夫人,琼华夫人,又是琼华夫人! 郑夫人愠怒起身,摔着锦绣的丝帕回到云霄阁,怒地将桌上的茶具横扫在地,砰的碎响刺耳,伺候她的两名宫女吓得跪地瑟瑟发抖。 “你过来!”郑夫人冷声命令。 其中的宫女低头怯懦来到郑夫人面前。 “是本夫人长的好看,还是那个琼华夫人长的好看?”含着怒气逼问。 宫女不知该如何作答,低声嗫嚅道:“是……是……” 前几日夫人备下厚礼,说是送给琼华夫人的,今日怎么就反目成仇了。 郑庆云怒火冲天,无处宣泄,一巴掌甩在宫女怯懦的脸上:“没用的废物!” 凭什么她能轻轻松松怀上太子的种,而她却不能,凭什么!郑庆云气势汹汹拿起剪刀,将要送予琼华夫人的厚礼剪的稀巴烂。 她居然愚蠢想与她结jiāo为姐妹,可笑,可笑至极!心里竟狠dú地诅咒她去死,她比太子妃还要令人生厌,勾引太子殿下。 再不济,郑庆云亦是小家碧玉,背景见得人,可那琼华夫人却是个地地道道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甚至无人知晓她是那里人,又或她的父母亲是谁。只知她原是衮王的女人。 遂命人火速召御医来。 “御医,我会不会有孩子?”郑夫人急赤白脸,太子妃有了,琼华夫人有了,为什么她苦苦就是没有? 御医悬丝诊脉,蹙眉冥想,诊不出所以然,遂骗说道:“夫人正当年轻,孩子一定会有的,不必过分担心,卑职开了yào方,平日注意调养身体即可。” 闻御医话,郑夫人喜笑颜开,一想到自己会有殿下的孩子,唤贴身宫女来拿出一袋子银钱重重答谢御医。 “还望御医,开个秘方!”郑夫人望子心切,不惜重金,只为怀上皇嗣,为太子繁衍后代。 第七十五章 故人已故 明红的烛光下,仔细的一针一线,暖酥为皇太孙缝制冬衣。 素音蹲在火炉旁取暖,不解皱眉:“夫人,又不是您生了儿子,您怎么那么起劲儿?” 亦不知是那个混蛋在胡言乱语,都在传琼华夫人傻了。 “大功告成!”夜不寐只为缝制谌儿冬衣的暖酥腰酸背痛,伸直腰,却发觉素音撑着下巴陷入熟睡。 便抱来条最为厚重温和的毛毯给她盖上,悄悄吹熄了蜡烛,微笑躺在床上,连着高兴入梦。 果然,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亦视如己出。 陷入深睡的暖酥,放空自我,黑暗趁墟吞噬着她的灵魂,噩梦袭来。 “是太子杀了王爷……” “是太子杀了王爷……” ……无数个空灵的声音穿梭脑海。 暖酥捏紧床褥拼命挣扎着:“不……不要……不要……”低声呓语。 半夜,断断续续的呓语声,雪轻落在窗格的声音。素音惊醒,毛毯落在地,点了蜡烛拂照,夫人正在做着可怕的噩梦,拼命挣扎,饱满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素音拿出丝巾细擦去夫人额上的汗珠,将夫人的白葱手藏进被窝,掩紧夫人胸前的衾被,担心夫人,便守在夫人身旁不离不弃。 明显的,夫人不再呓语,陷入睡眠。 直到暖酥醒来,昨夜睡的恬静,素音却因此生了重病。暖酥伸手触摸她的细脖子和额头,烫的如同摸了火炉壁,暖酥缩回手。 素音却摇头说没事,坚守职位,只用条纱巾蒙住脸,以防止传染给夫人。 不忍她摇摇yù坠,暖酥将她按在床上:“听话,人生病了就要休息,今天就由塔儿伺候,你放心只管休息好。” “静儿,去太医院问些yào来,由你来照顾素音。”暖酥安排妥当。 “是,夫人。”静儿用心伺候素音姐姐洗漱粥饭。 素音心中生出团温暖的明火,眼泪涌出冰冷的眼眶,感激不尽。 她是贱婢,何德何能让琼华夫人垂怜? 若换作别的主子,她生病亦是硬撑着身体在冰雪中劳作,更没有治病的yào物,发烧烧两日不死便好了。 暖酥安排好,唤道:“塔儿,走,去皇后那儿请安。” 塔儿拿了御寒的狐皮裘衣给夫人系上,撑起雪伞,陪夫人步行往不远的正宫去。 往坤宁殿的漫漫雪路上恰逢了李明妃,花容憔悴,亦没了平日里的微笑,似患了大病,病怏怏的。 暖酥低她一等,自然是要行宫礼的,福身道:“妾身流氏参见明妃娘娘。” “是你!”李明妃惊愤看着暖酥,瞬地有了生气。她能进宫全拜她所赐,都是因她,她才会与燕青分手的。 说不恨,那都是假的。 “娘娘,为何见了我如此惊讶?”暖酥浅笑不解,她与她不止见过一次面,打过一次jiāo道。 李明妃的贴身宫女梳的是双平髻,愤怒辱骂暖酥:“害人精,都是你毁了娘娘的爱情!” 却被李明妃拖住了手,制止宫女无理的行为,看了眼暖酥,带着宫女快步先进了坤宁殿。 暖酥不明所以问着塔儿:“李明妃喜欢的不是皇上吗?” 宫中忌讳嚼舌根,既然是夫人问,塔儿不好不作答:“回夫人话,不是的,李明妃爱的是浪子燕青。” 燕青?可是那晚为救爱人不惜生命的刺客,皇后娘娘还因此打罚了她,非要活捉那刺客,暖酥打死不承认。 万般想不到那燕青竟是为了救李明妃,她不知道她与他相爱,否则她不会进言皇上封她为妃。 她只片面的看到皇上失去喜爱之人的孤苦,却不曾想到另一面,活活拆散另一对相爱的人。 她愧疚至极,长哀一声,若是可以她定当尽力弥补过错,不然她会愧疚不安而死的。 遂跟着李明妃后脚进了坤宁殿。 “妾身琼华代太子妃给皇后娘娘请安。”暖酥莞尔,款款有礼福下柳细腰肢。 “赐座。”皇后端庄,坐宝座上,俯揽众人。 后宫妃嫔来的有构儿母亲韦婉容,李明妃师师,金贵仪秋月,金淑仪弄玉等若干妃嫔,看得暖酥眼花缭乱。 最不敢看的人莫过于秋月,暖酥刻意避开与她对视,尽可能避免祸端发生。秋月想杀她都想疯了,只因听信小人谗言,她对天发誓,自己对梁师成没有一分分情谊,便是梁某赤身面前,她亦看都不看一眼。 便是她发dú誓,秋姐姐亦不会信她,也罢了。 后宫一后一贵妃四妃,如今或有大空缺。只有李明妃。 可怜了韦婉容为皇上诞下皇嗣,辛苦了这些年却只是位卑的小小婉容,不得皇上宠爱,只凭子富贵,在这yīn险的后宫中如履薄冰。 不比金秋月与金弄玉年轻受宠,更不比李明妃万千宠爱集一身。 皇后娘娘未发话,金弄玉倒是故意高声道:“臣妾听说,明妃娘娘弹唱了得,不如为大家来一曲儿吧。”只把她当成醉杏楼歌妓。 李明妃翦水秋瞳暗了暗,蹙了蹙忧愁淡山眉,怎会不知是在存心侮辱她,她自小卖艺不卖身,便是皇上亲尊出万两黄金她亦不为所动。 皇后竟附和发话:“既然如此,李明妃不妨为众人弹唱一曲,大饱耳福吧。” 敢不从便是对皇后娘娘的不尊。 已有宫女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绿绮琴上来,只等明妃娘娘抚琴。 眼看万不得已,李明妃硬着头皮上,僵硬浅笑:“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细心的暖酥听出她声音沙哑如磨铁,不适合清唱,只怕会闹出笑话。 暖酥挺身而出,笑道:“琼华斗胆,请以弹唱。” 众人摆明着矮子看戏,流暖酥却不知死活冒出来。 李明妃讶异看着她,为何要替她解围?她这么做极大可能引起众怼。 皇后娘娘本就对暖酥颇多微词,她却还要出来折腾,亦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别以为怀了皇孙就可以为所yù为,皇后暗暗冷哼。 “准了。”皇后端庄微笑,平易近人。 李明妃得以解围退下。 暖酥优雅坐于绿绮琴前,明眸浅笑,墨黑杏眸流转出动人波光,随意拨了拨冰凉琴弦三两声,试试音准,不成调的弦音如风徐徐绕梁。 轻启绛唇,清亮流利的歌声如珠泄出,世人皆知她舞姿灼灼,却不知她弹唱亦是了得的。 凝雪的指尖挑弦,低低的由缓至急,由急至缓,如行云流水。 配以莺燕婉转的歌喉:“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dú我肠……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他听到了吗?她热烈思念他的声音。 浮生,只为君疯狂。 一曲终了,听得人意犹未尽怔然,不由得拍起响亮掌声,竟有泪点低的嫔妃簌簌落泪,思念及远方佳人才子。 最初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成为皇上身边的女人,帝令如山,由不得她们反抗。无奈,甘于接受世事沧桑,抛弃最初爱的人,慢慢地在繁华的宫中度过浮生。 见不得暖酥好,金弄玉借题发挥:“琼华郡夫人,情真意切,可是在思念故人?” 暖酥低笑,听她语气有暗嘲,从容不迫答道:“谁心里没几个放不去的故人。” 新鲜一语惊人,众人洗耳恭听,佩服她的熊心豹子胆。 后宫之中,竟也从没人敢明目张胆道出心里有放不下的故人,不知她是真傻或是假傻?自己挖坑自己跳。 “故人已故,且珍惜眼前人,难道不是吗?”暖酥自圆其说。 便是故人已故,于她心永不故。深深烂于心。 因她举止言谈,李明妃对她刮目相看,生出新看法。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声情并茂抒发情怀。 皇上驾到,众嫔妃低身齐喊:“臣妾参见皇上!” “平生。”宋徽宗兴致高涨,便是在冰天萧瑟的皇城难得听了首凤求凰,闻声而来,竟是出自暖酥口手弹唱,真是千年难得的才女。 宋徽宗对她又一次刮目相看,赞叹她为“天下绝唱”。除了李明妃,皇上在没听过如此仙乐,竟有种美好青涩的初恋感觉油然。 琼华郡夫人无疑成为众敌。 早请退去,妃嫔走过暖酥身旁时,都要抛出一记狠狠的白眼,秋月则是朝暖酥深意一笑。东宫不待着,竟要跑来皇上的正西宫掺合,哗然取宠,好不知廉耻,真把后宫当成醉杏楼了。 李明妃出了坤宁殿,以她的身份是有资格乘坐撵子,却还要苦了自己踏雪回宫。 “别以为你帮我解围,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李明妃不吃她这招,淡漠望了暖酥一眼,她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 “师师,你误会我了。”暖酥垂下落了细雪的黑羽睫毛喑哑,却亦无话可说。 “一句误会就能抚平我心里的伤痕?”李明妃不禁划出冷若冰霜的笑,刀子般的眼神盯着暖酥,直将她的脸皮一刀刀削下,以解心头之恨。 暖酥叹了口热气,腾腾浮上空中消散,化为冷气。 第七十六章 无冤无仇 雪花落尽,镜心湖面凝成厚厚的冰层,有美人与宫女嬉笑作着冰嬉,冬季不只是寒冷的,待在被窝将人闷坏。 “姐姐,来追我啊!”珥夫人嬉笑,溜着脚下冰鞋,绕镜心湖飞快溜了一圈,自由的仿若云中雀儿。 “妹妹,站住!”郑夫人追在其后。 几位夫人玩的不亦乐乎,其乐融融。 暖酥孤独站在远处,远远看着她们玩耍,忍不住好奇问素音:“她们在玩什么?” 病愈的素音浅笑道:“回夫人,是冰嬉,踩着动物的骨头就能在上面滑冰。”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暖酥羡慕看着她们玩的很是津津有味,就只有她落下了,心里跃跃yù试,却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沧笙夫人圈住嘴朝暖酥大喊:“喂,笨蛋” 暖酥顺着洪亮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眯了眯乌黑瞳仁,沧笙,郑,珥,嫣四位夫人貂裘华衣踩着冰靴朝她飞快溜来,而太子妃没在场则是在坐月子。 她们稳稳滑到暖酥面前。 郑庆云友善微笑,盛情邀请暖酥:“与我们一起玩吧。” 暖酥看了看她们期待的脸庞,婉言拒绝:“我也想和你们玩,可是我身怀六甲,对不起。” 沧笙夫人大着嗓门:“谁说怀有身孕就不能玩的,当初郑皇后大着肚子,不也是作了冰嬉。别人可以,为何你特殊不行?难道你是看不起我们,不配和你这个高尚的人玩耍!” “就是!” “就是!” 四夫人皆愤怒看着暖酥。 暖酥慌乱眨了眨双眸,蹙眉,尴尬微笑道:“不是,我并无歧视你们的意思。只是不怕万一,只怕一万,我若是因冰嬉不慎跌倒,伤及孩子,只怕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不是你我所能承担的。” 暖酥防人之心谨慎,知她们心怀叵测,只得拿太子殿下说事。 “一口一个太子殿下,你分明就是在找借口!”珥夫人怒了。 “莫非你是怕我们姐妹几个害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哼?!”沧笙夫人挺胸明说,睁大涂了浓妆的眼睛,愕然瞪着她。 看着她们张牙舞爪的,暖酥惊怕往后退,眼看事态严重,暖酥不得不硬着头皮,清笑道:“既然姐姐们盛情邀请,妹妹怎可辜负。” 暖酥笑容纯朴,由素音穿上冰靴。 四夫人深意的相视而笑。 “夫人!”素音祈求的眼神看着夫人,她们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小心搀扶着夫人站起身稳住脚步。 暖酥会心一笑,握紧的手渐渐放开:“没事,我可以的。” 夫人们都无比期待着暖酥滑倒顺而将肚子里的孽种除去,看她样子根本就是没练过的,没学会走就妄想飞,摔死她最好不过。 暖酥站稳脚跟,脱离素音的搀扶,在冰湖上飞快溜了一大圈,寒风刮在芊面上,痛快放开尖细的喉咙大喊:“哇啊爽死了” 嘹亮得意的声音dàng入耳壁,夫人们不可思议看着暖酥轻盈踩着冰靴翩翩起舞,又惊又怒。 沧笙夫人挑眉,双手环抱胸前,冷然问着背后主使者:“郑夫人,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看她样子根本就是一等一的冰嬉高手,别害她滑胎不成,反害得她们摔破了相,想想可不划算了。 “是啊,郑夫人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漂亮的脸都冻裂了。”珥夫人哼哼的努了努嘴,显然不是心甘情愿出来的。 另一名渔歌夫人站一旁位卑足羞充当花瓶,可怜的一句话说不上,可想而知其地位。 谁又谁愿意在冰天雪地里,作冰嬉呢?还不如待在温室里好好养着。 郑夫人早已想好应付对策,狠狠望着远处快乐的暖酥,平静道:“有我在,怕什么!” 遂四人按照缜密的计划行事,郑夫人乘暖酥不注意,溜到她身后,将脖颈上的平安扣一把撤下。 暖酥猛地转身,只见郑庆云笑拿她的平安扣,心里似让人狠狠划了一刀。 “还给我!”暖酥正色,伸手去拿。 愈是反应大,就愈能证明这东西在她心里有多重要,郑庆云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将平安扣紧紧握在手心不给,溜着冰靴躲开她:“想要就来追我呀!” 郑庆云呵呵细笑,绕着诺大镜心湖转得飞快,自小她便喜欢冰嬉,时常玩耍,自然在冰嬉上的造诣要比流暖酥深的多,耍猴子玩她是绰绰有余的。 暖酥急不可耐,穷追不舍,每每追上只差一两步追上她,却让她从自己的手心逃窜。 “来呀,来呀,来追我啊!”郑庆云转身朝暖酥微笑,笑容璀璨若明珠,摇着手里的红绳平安扣。 红绳如焰火摇曳进暖酥的双眸,暖酥虎视她手里的平安扣,愤怒拨乱了心神,愤起提速追赶她。 后有猛虎追来,刺激了郑庆云的神经,吓得飞溜起来,笑声如银铃响在耳畔,肆无忌惮耍弄她。 向来心思缜密的暖酥,竟为了一枚小小的平安扣折腰,糊涂不顾一切,以至落入jiān人圈套浑然不知。 湖中央的冰面最薄,又因作了手脚,郑庆云踩过一次后中央的冰层已出现了细微裂痕,危矣,再无法承载又一人的踩踏。 郑庆云滑过中央冰面,冰靴定在厚厚的冰层上,静静等她来,静静等她赴死。 不失所望,流暖酥急忙忙追了过来,并未注意到脚下的薄冰,滑了过来,冰面无法承载重量,脚下薄冰崩地一声,自脚底细细密密向周围疯狂张裂。 暖酥惊愕睁大双眼,害怕地无法动弹,对面郑庆云笑容明亮,竟比丽日当空还要晃晃刺眼。 “为什么?”暖酥吸着冷气问她,便是死亦要死的瞑目死得清清楚楚。 她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没等来她的答复,冰面崩地一声裂开,冰块连着暖酥眨眼间沉入寒冷的冰坑里,不见了一抹皎皎俏影。 “救命,琼华夫人掉进湖里了!”素音慌了手脚大喊救命,却被沧笙夫人的宫女上来狠狠抓住堵了嘴。 郑庆云临近冰坑边沿,伸长脖子往上直下探探,蓝渐黑的湖水望不见底,更看不见暖酥的尸首。 有怕事的珥夫人咬着手指头,担恐道:“会不会死人啊,要不要喊人救命!” “别,先看看在说!”郑夫人阻止珥夫人,便想着多一会儿等一尸两命。 深蓝的湖底,寒冷侵入脊髓,骤然的冷使人浑身麻痹,暖酥有意识圈住肚子里的孩子,用手臂微小的力量护住肚子里未成形的小孩,闭着口不让冰水喝进肚子。 缓缓坠入愈深处,暖酥睁着迷离的双眼,散发如海藻游动,她正在面临死亡是吗?原来死是这样的感觉,就好像闭上双眼自然而然睡着了,无忧无虑,失力的四肢渐渐解开。 对不起……孩子…… 眼睑流下一粒鲛珠,嘀一声dàng入心怀,化成千万条柔光,向黑暗的四处如墨扩散,温暖包裹起她的身体和孩子。 “刚才,你们有没有看见一道白光闪出!”郑庆云盯着湖水,揉弄眼睛。 沧笙夫人与珥夫人皆摇头说没有,又或许是郑夫人出现幻觉了也未可知。 渔歌夫人看见了却没有说出来,她不仅看见了那道刺眼的白光,而且还听到了声音,准确点是从湖底深处传来清亮悦耳的男声。便是海螺姑娘亦唱不出的绝佳歌声。 大地地震,脚下冰层大幅度晃动张裂,危急,冰上的人惊慌失措。 “啊快跑!”女人们失声尖叫,抱头鼠窜向岸边拼命逃命,大难当前顾不得她人死活,只管自己活命。 寒冬,明明还厚厚的冰面,那是要等春风才能吹融化的,不知中了什么邪,冰面碎成片片块块融在冰湖里。 琼华殿里生了几个火炉,暖气蒸的人出汗,外壁上的雪花融成雪水,慢慢地滴落在地。 太医隔着金丝帕静静地替暖酥把脉,寒冬落入冰湖,便是男人亦受不住寒冰刺骨,何况怀有身孕的女人,只怕凶多吉少,能保住命都已经不错了。 太子焦急踱步。 犯了大错的四夫人齐齐跪成一排发抖。 太子不过才不在一刻,东宫乱成了什么样? 得知今日事情的经过,太子殿下勃然大怒,冲她们怒吼:“琼华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部给本宫陪葬!” 不留情面,冷漠的眼神扫视每张美丽却又蛇蝎的脸,三夫人害怕地抱成一团哭的梨花带雨,祈祷暖酥最好平安无事,不然她一人死,就要连累她们一起去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渔歌夫人小声呢喃,不畏生死,坚强的不留一滴眼泪,冷静注视病榻上的琼华夫人。 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告诉她,琼华夫人一定能度过此劫难。 太医把她的脉,体温无异,完全不似硬邦邦的冰棍,倒像是没事人。拱手道:“禀太子殿下,夫人无大碍。” 太子提心吊胆,抓着太医急迫问:“孩子?孩子怎么样?!” 夫人们竖耳,心如擂鼓,紧张抓着彼此的手,泪腺一触即发。 太医语气平静揭晓:“禀太子殿下,孩子安好。” 就罢太子卸下千金重的肩膀,松了口压抑于心的大气绽开喜笑,夫人们更是破涕为笑,谢天谢地琼华夫人安好。 “只是……”太医捋了捋灰黑的胡须,满面愁容。 “只是什么?!”太子解开的剑眉立即深蹙起来,似可将苍蝇夹死。 夫人们怕的汗不敢出一滴,死死盯着太医的嘴。 太医道:“只是夫人需要清净,不便人来打扰。” 仅仅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夫人们瘫坐在地,上气不接下气,抚顺一下跳的如擂鼓快,发疼的小心肝,狠狠白了眼搞事情的太医。 不待她们顺气儿,太子厉斥声劈头盖脸:“还不滚!” 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眼不见心不烦,太子侧身扶额。 “是!”夫人们迅速退下,不敢徘徊,免得惹恼殿下。 为了琼华夫人母子平安,太子谨慎了许多。下命令,任何人不允前来打扰琼华夫人清净,一切送来的食物都要经银针试dú,另涉事的四夫人难辞其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获禁食,罚抄等的惩罚。 风波暂平,琼华殿里外安静无声,不论是夜里或日里,便是夜里有夜莺在树上歌唱,亦是不允许的,太监会拿着长长的杆子将其赶走,以保证夫人清净养病。 夜深人静,懒睡在榻的美人伸手绽开被褥,自然醒来,明明还在刺骨冰湖里的,怎么周围是温暖的? 且感觉肩头似挨着软绵绵的某物,异样的感觉涌入心头。翻身,撞入双眼的是男子黑密的长睫毛,顺着他的一点眉心望下,是圆润的鼻,薄薄的唇,唇上藏着一颗褐色的痣。 “啊”静夜里,尖锐的大叫声刺破窗纸。 下意识暖酥跳下床,身上裹着一团织锦被褥,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慌张看着床上的男人。 男子散发宽衣,不耐烦地塞住耳朵,撒气:“哎呦,大半夜的,吵死人家了!” 噌地鸡皮疙瘩浮起,暖酥半眨模糊的睡眼,床上的妖孽渐渐清晰。 素音闻得里面动静,立即推门而入,点亮蜡烛,只见夫人裹着被褥赤足站地,看不见床上躺着个搔首弄姿的男子。 “夫人,怎么了?”素音又高兴又紧张,夫人终于醒了。 “没……没事……只是只耗子。”暖酥虚笑,打发她,“夜深了,你快回房睡吧。” 原来是虚惊一场,素音安静阖门退下。 暖酥才松了口凉气,愤懑盯着赖床的人儿,警惕问:“你是谁?” 竟长了与墨子矜一模一样的脸,仔细瞧却截然不同,床上的人儿白衣素素,衣不遮体,妖艳的花钿绽眉心,懒懒绽开盖在长腿上的薄纱,赤露出如珍珠丝滑白皙的长腿。 若让刚正不阿的男人看了,必定鼻血直喷,辣眼睛的画面不适合小儿观看。妖孽当前,暖酥还是撑得住的,镇定自若看着他,自然而然伸手抚上肚子。 “人家是你的啵啵。”男子朝暖酥抛媚眼,撅嘴飞吻,样子温良无害。 第七十七章 大开杀戒 下意识暖酥抽了抽嘴角,着实被他恶心到,胃里江水翻滚。 看暖酥不信,男子较起劲来:“人家真的是你的啵啵!” 遂化成一只白鸽掠过暖酥的头顶。 震惊,暖酥愕然睁大眼,指着他:“你!你!” 难以置信,他竟然就是她的啵啵,那只她无话不说的飞鸽,那只被火烤熟的鸽子,竟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难怪难怪……暖酥后知后觉往后连退,脚步不稳。 啵啵化为人形,双手扶住她圆滑如珠的肩头,避免她摔倒。 “你到底是谁!”暖酥脑海陷入混乱迷茫,害怕地甩开他的手,躲开他,一时无法承受冷静。 啵啵抿了抿粉色的嘴唇,席地而坐,离暖酥远远的,只是委屈说道:“我是墨子矜那臭家伙的情魂,是你梦中的牵引人,更是你的啵啵,是谁说好此生不离不弃的,还说我是她此生的好朋友。我看都是骗人的,不只男人喜欢讲甜言蜜语,女人更喜欢讲,哼哼哒!” 手掌撑起美的令人心醉的脸,不满瞅着水灵灵的桃花眼看暖酥,只因他化成了人,就要将他疏远。 暖酥静默坐在锦榻上,慢慢冷静下来,慢慢接受真相。 啵啵管不住嘴,静下心来与她算算细账:“记不记得隧里的那一次,你被好多好多鬼围攻了,若不是我吐出内丹救了你,只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上次你逃出宫干坏事的那天,若不是我变成白猫儿,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出的了宫?” “还有还有你掉进冰湖……” …… 细细罗列成纸,她不知欠下他几条命,岂是以身相许便能还清的。 得知真相,暖酥情绪复杂挠了挠头发,凌乱看着他。 他则是朝暖酥美丽一笑,将手中的凤凰纹面具丢上天,掉下又接在手中,反反复复玩不腻,纯真若天使。 轰地暖酥摊开双手手脚,躺在锦榻上yù哭无泪,她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她还傻的可爱。那身素纱单衣明明就是他的调调,面具下的桃花眼明明就是他的标志…… “你给我回去。”暖酥勒令。 既然他是墨子矜的情魂就该归于他体内,不该跑出来。 “我也想回到主人体内啊,可是我离不开你。”啵啵眼巴巴看着暖酥。 暖酥冷漠看着他:“什么意思?你要赖着不走了?” 她可没那么大方把床让一半给他睡,把好吃的让给他吃。 啵啵牙尖嘴利,犀利道破暖酥邪恶的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嫌我大只,占地吗?” 遂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白猫儿,不顾暖酥充满鄙夷的眼神,飞跳上锦榻踩了踩大小舒适的猫窝,呼呼大睡。 有种莫名的冲动,心里痒痒,暖酥竟想捏起他的尾巴,提到门口,将他丢出去冻成冰棍。 可到底她狠不下心,静静看着他,竟突地觉得他有那么丢丢的可爱,并不是那么讨厌与麻烦,摸了摸他柔顺的猫头。 吹灭蜡烛,悄悄爬上床,给自己盖好被褥的同时不忘给啵啵掩好被褥,两人倒头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早起漱洗,青丝只用一根银发簪松松半盘起,细心拿起红豆木梳为啵啵梳毛。 素音依旧如常摆了几样夫人平素爱吃的精致小菜,不同往常的是,今日夫人怀里多了一只猫儿,好奇问:“咦?夫人,这猫儿哪儿来的?” “是他自个儿跑来的,我看着喜欢,于是就把他养着。”暖酥自然笑说着,疼爱摸了摸啵啵柔和的皮毛。 他乖顺眯了眯猫眼,耳朵竖后,任暖酥揉捏按摩,好舒服。 守门的塔儿高兴前来禀报:“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暖酥似是听见了,又似是没听见,仿佛不关她事。 听闻琼华夫人醒了,早膳未服,太子立马兴奋跑来见她。进了正宫们,却不见爱妻出来相迎接。 “太子!”素音福身。 太子挥手令素音退下,眼前暖酥母爱大发,笑容可掬,全神贯注逗弄着猫儿,对他视若无睹。 贪玩的太子乘其不意蹑手蹑脚溜到她背后,调皮一拍她的肩膀。 吓得她心脏疙瘩一跳,差点跳出嗓门眼,转身狠狠打他个欺负人的大坏蛋:“讨厌,坏殿下,就知道欺负臣妾!” 任她打是亲骂是爱,太子一把将她紧紧束在怀里,强吻了吻她香粉的脸颊:“那么有力,看来病已经好了!” 暖酥抵触躲开他的亲吻,轻轻挣扎他的束缚,强颜欢笑。 明明暖酥不愿意,却还要逼迫她索要亲亲,啵啵看不过动手动脚的太子,虎视眈眈,尾巴气得zhà开,“喵!” 扑到太子身上,利爪狠狠挠过他那张欠扁妖冶的脸,留下几道血痕,没了脸看他往后还怎么潇潇洒洒玩弄女人。 太子捂住抓花的脸,大开杀戒:“来人!将这只畜牲抓起来杀了!” 敢在太岁脸上动爪子,不想活了!非杀了它炖成猫ròu汤不可。 啵啵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躲在娘的背后。 “殿下,您就看在暖儿的面子上放过这畜牲吧!”暖酥急忙挡住太子,可怜兮兮祈求。 望美人泪眼盈盈,怎可辜负? 太子心慈手软:“看在夫人的薄面上且饶了这畜牲!” 暖酥连忙将啵啵赶出寝宫,啵啵怨恨喵喵叫了两声,站在漫天飞雪里饥寒jiāo迫。亦不知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太子殿下,可用了早膳?” “本宫一听说你醒了,立刻跑来看你,顾不上吃的。”太子坦白,为了她顾不上吃喝。 暖酥低笑,温柔舀了一调羹香浓的浅黄鸡汤,喂到太子嘴边:“来,啊。” 太子张嘴饮入腹中,鸡汤是暖心的是甜蜜的,眼前的她竟有如迷雾般不真实,太子脸庞浮起玫瑰色,心怀澎湃。 八岁那年母亲永远离他而去,至此他将自己锁在黑暗的屋子里,不与任何人接触,心亦冰冷,再没感受过一份人情温暖,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假的。时隔若干年,这样的温情再一次降临,温暖包裹着他全身,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 暖酥低声掩笑,拿了手帕仔细擦去太子蟒袍上的汤渍,笑他:“看你还跟孩子似的。” 柔柔的素手如绒毛抚摸着太子敏感的胸膛,太子心头一热,紧紧握住她的手,捂在自己滚烫的胸口处,深情盯着她。 真挚的双眼紧紧揪住暖酥的心,她抗拒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否则将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明知故犯,不知为何她一时间无法转开视线。那灼灼的双眼,像是王爷此刻在看着她,洞穿她的心。 悠长的钟楼鸣响,打断两人的深情凝视,暖酥急忙缩回手别过头,不再看他,害怕愈往深处,愈怕自己落下脆弱的眼泪。 “在你心里,还是忘不了他?”太子yīn郁低声问道,失望皱起染了浓浓伤悲的眉宇。他知自己与赵柽长的相像,却也不想被人当成替代品。他便是他,独一无二,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暖酥佯装天真不懂,朝着太子灿烂一笑:“暖儿愚昧,不知殿下指的他是谁?”墨黑的双瞳找不出一丝丝恨,笑容优美。 尚可以假乱真,一般人应信了,可他偏偏不信。试问,谁能忘故? 满城风雨都是他杀了自己亲弟弟的消息,那年战场,他杀了衮王抛尸不够,还要将衮王府上上下下烧成灰烬,百余条人命在他眼中如蝼蚁,死了如草芥。 “暖儿,你要信我,阿柽不是我所杀!”太子急于解释洗白,卑微奢求暖酥能信他。 玉盘珍馐已凉,胃口已没。 暖酥静默坐着,不言不语,理当然是平静无常的,却不见的是藏在红梅花袖子的拳头攥紧,宛若刀尖锐的指甲刺进手心ròu,破出冷血丝。 太子难过哽咽,真挚道:“的确,当年我也很愧疚,作为大哥却不能救回贤弟,是我该死!”恨不得狠狠掌掴自己,弥补丧失兄弟的剧痛。 暖酥勾起僵硬的冷笑,在心底无声嘲笑:既然知道自己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太子见她静静坐着,心里有底,起身黯然离去。 “太子起驾回宫……”声音熄灭。 啵啵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花,冻成冰棍,才敢踩着轻猫步进来。 便看见触目惊心的一幕。 “啊!”暖酥歇斯底里怒吼,双眼染血,疯了般挥手将桌上的精致饭菜横扫在地,砰地陶瓷碎片飞溅。 啵啵吓了一跳,小心脏嘭嘭如雷鸣短促,迅速躲开刺人碎片,“喵呜”歪头委屈叫了几声,蹙起短小的眉头,不敢惹暖酥生气,默默找了个窝呆着。 粉色舌头舔了舔猫爪,干净的梅花爪子垫着下巴,佯装眯了眯狭长的猫眼,时不时偷瞧暖酥两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暖酥冷着僵硬的轮廓不说话,悲伤的情绪渲染万物,叽叽喳喳的他此刻亦变得安静出奇。 他从未见过暖酥发起这么大的火,简直要把他浑身皮毛烧成灰烬,然而这一切都因那个可恶的太子,啵啵恨的牙痒痒,恨不能暗地里弄死太子,以解心头之恨。 第七十八章 遇神杀神 温室的花儿暗自开放,摇篮里的婴儿睡相恬静。 “谌儿。”暖酥笑摇了摇篮子里的小婴儿。那脸蛋有如白玉般细嫩,让人忍不住手痒伸手摸上一摸。而那短小的手握在手中软软的,一捏即碎,浓密的睫毛垂下,挠进暖酥的心尖,没能忍住吹了吹宝宝的睫毛。 这一轻吹,动静不小,宝宝伸直了小短腿。 暖酥明眸一笑,愈看愈喜欢,轻轻掐一掐他的脸似能挤出水来,缝制好的小衣裳盖在他的身上,恰好合身。 暖酥摸了摸日渐凸出的肚子,期待腹中孩儿出世。 惟有此刻,面对纯洁无暇的生命,她才能暂且洗去仇恨 探望了小皇孙,暖酥心满意足离去。 长廊转角,翠蓝华裙的郑夫人领着两名宫女绕右往太子妃的寝宫去,发上流苏步摇随风曳动。而暖酥则向左隐入,恰好避开面对面。 郑夫人停下翠步,只见一抹秋香色背影走出殿门。当即,她恨地咬紧下唇,攥紧拳头,手背青筋直冒。 若不是琼华那个贱人,她怎么会受到太子殿下的冷落,禁食了三日三夜,饿的她眼花缭乱都以为自己归西了。 看了看她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太子妃的寝宫,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郑夫人笑的jiān险:“走,去看看小皇孙!” “是,夫人。”两名宫女福身谨诺,不敢懈怠半分跟紧夫人的步伐。 “贱人!”太子妃怒的一掌砸在木案上发出巨响,青花瓷杯微晃dàng。 她不过才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小皇孙便出了事。 nǎi娘抱着满身红痕的小皇孙,不停哄着:“哦哦哦,宝宝不哭不哭,宝宝不哭!” 哭声片刻未消停,小皇孙扯开喉咙歇斯底里大哭,哭声烦人,nǎi娘哄不住,着急的老泪纵横,太子妃扶额正在气头上。 郑夫人不嫌事大,接着添油加醋,深切说道:“若非臣妾来的及时,恐怕此刻小皇孙不止是满身伤痕,而是命丧九泉了。流暖酥那个贱人,嫉妒我们娘娘诞下皇孙,自己生不出,竟对一个婴儿痛下杀手,实在歹dú!” 太子妃花冠上的火慢慢烧着,一怒之下将那贱婢缝制的污秽衣裳丢进暖炉,一把火烧尽。 炉中明红的火焰窜过细孔熊熊,郑夫人暗暗抿了一记残忍的笑。 “哼,狐狸精!敢动本宫的孩子,本宫让你生不出!”太子妃狠狠放话,便是没有郑庆云从中作梗,她也一样会除了她,以稳固东宫之后的地位。 另一头,养尊处优的暖酥毫不知情,暗地里已经有人对她腹中孩儿虎视眈眈。 气温依旧寒人,琼华殿中的煤炭供应不足,遂派了素音前去取些来补足。 却不想出了意外。 采煤回归的路上,由长耳为首的五六个嚣张跋扈的宫女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住素音的去路。 素音势单力薄,往后退缩,捏紧手臂弯的煤篮子:“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长耳冷笑,首当上前盖了素音响亮的一耳光,仅试试手。 素音捂住火辣的脸,瞪住仗势欺人的长耳,怒问:“你们就不怕我家夫人?!” 夫人正当宠,理当没人敢来欺负她的。 “哈哈哈哈。”长耳捧腹大笑,bào发出尖锐刺耳的笑,仿若听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你家夫人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东宫是谁的天下?” 话落,野蛮的宫女们一拥而上,撕扯素音的头发,似要将素音的头发连着一片血淋淋的头皮扯下来。 素音痛的往后仰,无力反抗。一脚狠狠踢来,踢在她的腹上,跪下,膝盖陷进白雪中,瞬地竟将今日吃进的食物满满呕吐出来,一点不偏呕在长耳的粉裘上。 恶心的呕吐物涌出一股酸臭味。 “啊!”长耳气得塞住耳朵尖叫,命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宫女们拼尽吃nǎi的力,拳脚相加,打的素音闷声趴在雪堆里,才肯扬了扬指缝的灰土离去。 煤炭燃尽成灰,春光融融的华殿侵入冷空气,暖酥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又添了件加棉的衣裳。素音去了好一会儿,都不曾回来。 “塔儿,你去把素音寻回来。”暖酥隐隐感到不安,素音做事向来尽心尽力,绝不会偷懒的。这么久没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须臾,塔儿回来了。 望了望她的身后,空无一人,暖酥急切追 问:“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素音呢?” “奴婢,奴婢……夫人赎罪!”塔儿扑通跪地,泣不成声。 “怎么了?”暖酥笑,搀扶她起来好好说话。 塔儿咽声道:“素音姐姐,素音姐姐……她……她死在雪里了……” 闻言,重锤击心,受不住惊吓的暖酥眼前一暗,腿一软缓缓倒地。说时迟那时快,伫在旁侧的啵啵飞跃而出,当了人ròu垫,暖酥压在他柔软的猫身子骨上,才没有伤及腹中孩儿。 “走!带我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暖酥强撑起不堪一击的身体,滴滴眼泪凝在眼眶边缘打颤。 好好的人,怎么可以说没就没?明明还在早晨,她还与她说笑呢。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暖酥笑着坚信,素音那么善良,便是老天爷亦不忍心伤她一根寒毛。 直到亲眼所见,雪地里素音面朝地一动不动,不会说话亦不会笑了,布满淤青的四肢硬梆梆没有一丝丝温度,该是润红有光泽的脸庞此刻成了死灰般的蜡黄色,一点不好看。 暖酥跪地,膝盖陷进刺骨的冰雪,眼眶中徘徊的眼泪如瀑布倾泻而下,颤抖着刨去覆在素音身上的银雪,小心将她藏进温暖的怀里,轻声耳语:“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该让她出来采煤,否则她不会死在冷漠的冰天雪地里,死的那么寂静。 此时此刻,她需要依靠的肩膀。啵啵化为人形,蹲身白衣席地,抱紧她受凉的身体:“为了腹中孩子,你必须坚强。” 轻轻的话语细细飘进她的耳朵。 啵啵闭目,微凉的指尖触碰尸体,白色柔光散出,遂而尸体从暖酥的怀里消失,变成无数只彩色蝴蝶飞上云天,雪地里躺着一枚眼熟的飞禽玉佩。 暖酥目光急切追寻飞走的蝴蝶,再也抓不住留不住的事实无情摆在她眼前,难过扑进啵啵怀里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暖酥仰头问老天爷,凭什么这么捉弄人? 问破喉咙,老天爷一声不响,人断肠。 片片雪花如柳絮落在他的裙尾边,拿起飞禽玉佩按进她的手心里,温声细语:“记住今日的泪与恨,他日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哭都来不及。” 暖酥捏紧如刀锐利的玉佩,狠狠刻进心里。 她不害人,身边的人就会一个个被人害死,先是王爷,夏虫,而后是素音,最后便是未出世的孩子与她双双去死。 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从今往后她绝不会放任自己心慈手软,斩钉截铁走下去,遇神杀遇神,遇佛杀佛,绝不姑息。 “塔儿。”暖酥微阖着明眸,懒懒唤了声。 “是,夫人。”塔儿款款福身,拿了温水来。 自从素音离开人世,塔儿便接替了素音的职位,成了琼华夫人身边最贴身的宫女,大小事务都经由她手,打理起来毫不逊色于素音,宫女也都是信服她的。 塔儿往温水里滴入几滴玫瑰香露,明红色芳香四溢,将夫人的素手放入清澈的温水中,慢条斯理清洗指缝间残留的琐屑。 指缝洁净,慢慢取出夫人宛若和田玉白嫩的手,透过明亮的光线,可见剔透光洁。放于柔和不刺激的毛巾里,抚去水滴。 夫人眯眼不语,把转手中的飞禽血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此玉是素音留于人世间唯一的可惦念的信物,每日夫人都会命人前去牢狱中取些罪犯的鲜血,直到夜子时将玉佩用以鲜血温养,反复数日,鲜红的血浸入白玉,纯洁的白玉便有了灵气。 塔儿没多过问一句,便知主子想做什么,取来捣鼓好的大红凤仙花汁,均匀蘸染夫人的纤纤指,耐心细致,似在精心打磨一粒珍珠,本就完美无瑕却还要精益求精。 红酥手配以朱唇华衣,一改清新亮丽风格,绝美面庞稍微敷了层艳丽色彩,眸若秋霜,堪称惊艳,气焰凛凛,艳压四方。 “去看看小皇孙。” 暖酥慵懒坐上舒服的撵子,由四名太监小心抬往太子妃宫里。 落轿,只由塔儿搀扶着手徐徐进了太子妃寝宫。 天儿落雪倒还不是最冷的,若是正逢雪融时,那才叫一个寒冰刺骨。 此时的镜心湖融去一大半,碧绿的湖面漂浮着几多白冰,观起好似云朵儿漂浮于天空。 “站住!”门口两名带刀侍卫拦住她们,不许她们进入寝宫。 塔儿上前挺步,气势汹汹细着喉咙怒喝:“大胆!琼华夫人你们也敢拦,是不是不要命了!” 侍卫jiāo换眼神,为难道:“手下只是奉命行事,太子妃有令,不论是谁都不准进入。” “你!”塔儿火冒三丈,便要出手教训他们。夫人心善冒寒前来探望小皇孙,岂有空空回归的道理? 第七十九章 危言耸听 “塔儿。”暖酥低低唤了声,威严镇人。 宫女端正言行服服顺顺退到旁侧。 “无论是谁都不准进入?若是太子殿下呢?”暖酥轻挽起石榴脂唇笑问。 便是郑皇后亦不能称霸整个后宫,太子妃又算什么,东宫至始至终属于太子的东宫,而天下迟早会是太子的天下,不过是早晚罢了。 “这……”侍卫无话可说。 “你们不开门也罢,待本夫人找来太子殿下,处置你们的失礼之罪,也不迟。”暖酥微笑携着缎织茜白相间的百花飞蝶锦衣转身。 塔儿随夫人缓步慢行,搀着夫人的手返去。 两名侍卫都知道琼华夫人最受太子宠爱,惹不起,不想掉脑袋,遂立马敞开寝宫大门。 “属下知错,琼华夫人请进!” 塔儿扶着夫人抬头挺胸进了寝宫,进入之际不忘嗤了嗤侍卫两声。 登门踩着软软红毯,寝宫与外冷暖分明,奢靡风气熏人,素白的手拂过晶莹镜台。紫藤萝瀑布般的床幔倾垂,宛若美人慵懒躺在绣榻上,静静地,偶尔煽动肢体。 “哇哇!哇哇!”摇篮里谌儿扯开嗓子撕声啼哭,满脸通红顺不过气,乱挥舞着手脚,踢落保暖的襁褓,细嫩的小手小脚luǒ露在冷气中。 亦不知太子妃是怎么当母亲的,自个儿跑去逍遥快活,竟放着孩子不管不顾,若是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暖酥心疼将它捧出,抱在温暖的怀里柔声哼着歌谣哄他:“宝宝,乖乖,不哭。宝宝,不哭不哭。” 轻柔的手抚摸他的背,摇船儿一般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哭声渐止,谌儿甜甜进入梦乡。浓密的睫毛沾满干结的分泌物,糊的满眼都是,待醒来定是抬不起纯净分明的水眸。暖酥笑,取出一方山水手绢细致擦去宝宝眼角的脏东西,还他一双清水汪眸。 夫人若曦善笑,熠熠生辉,塔儿看得晃了眼会心而笑,夫人是她一生见过最美的娘娘没有之一,兀地想躺进夫人温柔的怀抱,哪怕睡着从此不醒她亦愿意。 暖酥深深陷入孩子的温柔乡,横冲出一只厉手袭来,狠力抢走她怀里的孩子。 双手空了,心似被铁钩狠狠勾住,她惊慌抬头,撞入眼睛的是,金罗红鸾袍的太子妃气焰灼人,怒着凤眼横着黛眉,喘着粗气瞪她。 暖酥不畏惧,面对面直视太子妃。 太子妃瞪大惊愕的眼睛,怒吼:“你当以为本宫还会给你伤害谌儿的机会吗?立马,滚出去!” 她不许,不许她进她的寝宫,更不许她随随便便抱她的孩子! 声量过大,吓得臂弯里谌儿嚎啕大哭,哭得过烈,卡出几声刺耳的尖叫。 太子妃火急火燎,剧烈摇着他:“谌儿,别哭了,别哭了!” 谌儿不听母亲安慰,哭声大噪起来,引得太子妃怒火中烧,心烦举起巴掌对着未满月的婴儿重声:“再哭,打你!” 暖酥盯着别人孩子,疼惜蹙了蹙眉,谌儿有这样的娘,恨不得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既然选择生下来,就应该好好爱惜,而不是对待阿猫阿狗般。”暖酥看不过她恶劣的行为。 太子妃本人感不到丝毫愧疚,将孩子丢给nǎi娘,高高挂起,冷言:“狗拿耗子,还不赶紧从本宫的寝宫滚出!”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暖酥还偏偏不走了,安如磐石站定,轻抚了抚腹中安静睡眠的孩儿,当她的话作耳边风。便想看看她能奈她何? “长耳,请琼华夫人回殿!”太子妃强压住胸口张裂的愤懑,仁慈到无法再仁慈的地步,菩萨都没她仁大。 若非她暂时怀有孽种,动不得,不然太子妃早将她赶之遥遥,岂能容许细声细气请她离开,她可没有茉莉百合的高尚品质。 长耳有礼伸出右手迎她出去:“琼华夫人,请!” 暖酥愣着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只是浅笑上下打量长耳。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天知地知。 “你替我寻一个人吧,寻到了,我便从此不来看小皇孙。”暖酥并不想为难人。 长耳窘态指了指鼻子:“我?琼华夫人没搞错吧?”复留意着娘娘的眼色。 太子妃不耐烦使出眼色,得到指示的长耳一口答应了暖酥的请求,跟随暖酥的脚步离去。 暖酥徐步最前头,坚挺光洁的背慢移着,唇边dàng开一记因疯狂而微微扭曲的笑。 倏然,来到间乌七八黑的破柴房,四处布满重重尘埃与飘柔的蜘蛛网,诡异密密麻麻爬上头皮。 寒风吹来,“哐!”门扉锁上。长耳惊出一身冷汗,愕然转头,捶打门扉:“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琼华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么做太子妃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拼命捶打门扉,捶红了拳头,听不见外面一声回应。 “啊!”杀猪的惨叫声响起。 “素音,不要!啊!不要!不是我杀你的,是太子妃!” 极度恐惧,凌空袭来的单手扼住她的脖子,命运在手,捏死她如同捏死蝼蚁,毫不费力。 啵啵化成素音的样子,掐起她细嫩易断的脖子,她痛苦挣扎着,啵啵私心恨不能掐断她的脖子,以解长埋暖儿的心头之恨。 可暖儿说了,不许他杀,他便留她苟且。若暖儿想杀,他便杀个片甲不留,不论谁。 门外的暖酥恨地闭上双眼,攥紧飞禽血玉佩,果然是她,害死了素音。 王爷被害,牢狱中的羞辱,若雾阁的跪地畜走,掖庭中饱受折磨…… 样样她都刻在心里,迟早有天她会一样样还回去,千倍万倍,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挨个挨个的,不紧不慢受着牲畜般的折磨,并且每日每日都有美味珍馐伺候。 塔儿打开柴房铜锁,精神恍惚的长耳连滚带爬冲出来,看样子吓得不轻。 暖酥冷淡望着她滚爬的模样,寒冰一笑:“这不过只是警告。” 长耳跌跌撞撞回到太子妃寝宫,双腿哆嗦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怎么,见鬼了?”太子妃安然坐在榻上,余光一瞥,漫不经心饮啜着红枣血燕,耳边寂静,听不见烦人的婴啼声。 “娘娘……娘娘您要替奴婢作主……那个女人要杀奴婢!”长耳拼命磕头,头发散乱,眼泪簌簌落得急于星火。 话语不足威慑,太子妃淡声:“杀你?亦不看看你是谁的狗。” 长耳伴随太子妃从府里到宫里,儿时还同太子妃一起玩耍过,情分非浅。流暖酥想杀她,得先问过朱太子妃答不答应。 “是!她不仅要杀奴婢,还要杀您,杀小皇孙!杀太子!”长耳飞转着惊恐泪眼,无法克制住恐惧澎湃的情绪。 “长耳你今个儿是怎么了?”太子妃笑,只当危言耸听,她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小小一个手下败将,难不成还能在眼底下翻天?要之,她断然不信。 “娘娘,你要信奴婢,奴婢句句属实!”长耳抱紧太子妃的腿。 “本宫看你病的不轻,来人,带长耳下去休息两日。”太子妃宽容大度,原谅她的失礼。 宫女上来拖走跪地的长耳,长耳挣扎大喊:“娘娘!娘娘!” …… 夜来南风起,冷月银霜,铜镜前暖酥悠然梳发,细密密的黑丝垂于连绵的两座山峰。起身,熄灯,卸衣轻身平躺睡下。 夜色是静的,刮来的风儿是瑟瑟的。 诡异的风扇动了窗格,耳边bào破声响起,双刀刺破窗格,数十名身手轻捷的刺客破门而入,乱刀砍下,成团的锦绣被褥七零八碎。 榻上无人,后知后觉,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客惊愕转身,白衣蹁跹的男子抱着睡衣女子从天而降。 啵啵遮住暖儿的双眼,声悦耳:“抱紧了。” 暖酥合眼,听话抱紧啵啵结实的身体。 擅武的刺客挥刀砍来,啵啵轻盈躲开笨重的刀刃,凌空脚尖轻勾踢,魁梧的刺客重重摔地,宛若坍塌了一座山脉。 十名刺客团团围住两人,四面齐刀花状式刺来。啵啵单手托起她的柳腰跃起,五花八门的刀qiāng碰撞出钲钲碎响。 跃起跃下,暖酥胃里难受,抱紧他,冷淡道:“我可不想陪你玩跳跳乐,马上将他们解决。” 不容他拒绝,他笑:“好,暖儿。” 伸手掐断刺客的脖子,扭头,扣手……一手一个,鲜血飞溅流淌,喷在明黄的窗纸上。闷声,断气,数十名刺客横尸遍地,血腥味漂浮十里。 两人落地,暖酥缓缓掀开眼帘,一片嫣红血泊映入深黑瞳水,眨眼前鲜活的生命还在,此刻竟死寂躺在地板不言不语,铁锈的血腥味涌鼻搅动胃液。 “简直魔鬼。”暖酥冷漠看他一眼,啧声感叹,墨子矜的情魂若魔鬼可怕。 超脱正轨的啵啵只觉得暖儿是在赞扬他,柔笑道:“多谢夸赞!” “太子驾到!”半夜里听闻琼华殿出了动静,太子急忙忙取下佩剑,领着一支铁军围住琼华殿。 冲进殿门,满地尸体与血刺目寒心,暖酥静静站在血泊中,远远看着太子。 太子快步跑来将她拥入怀里,触动她软绵绵的心,委屈藏不住,害怕道:“殿下,殿下,暖儿好怕,有人要杀暖儿……” 躺进太子的怀里低声抽泣。 一声声酥软的哭泣打在太子的心,太子心软无能,前些日子对她的猜疑如烟消云散,紧紧抱起她:“别怕,我带你走。” 带她离开可怕的血泊,越过每具尸体。 化成白猫的啵啵淡然踩着汩汩血泊,紧随其后。 第八十章 深藏不露 昨夜琼华夫人遭刺客暗杀,太子下令刑部严查此事,必将主谋者揪出斩首示众。 “事情办的怎生?”坏事做多的太子妃倒是轻松,毫不担忧。 “太子妃放心,云儿办事向来天衣无缝。”郑夫人笑,信誓旦旦。 …… “禀告太子殿下,已查获真凶!”刑部不负太子命令,仅用片刻时间,将背后主谋者揪出。 “带上来!”太子正色严明,倒想看看是谁,胆敢在他的东宫作乱,伤他爱妻与子嗣,不想活了! 暖酥坐一旁,清楚看见太子yīn鸷的眼中燃起大片燎原的怒火。是为她? 活生生的真凶让大麻绳捆了上来,刑兵粗鲁将罪犯丢在地。 “是你!”太子惊愕,暖酥亦愕然。 渔歌夫人拼命摇头,嘴里堵了巾帕呜声闷吼,一同案板上的鱼动弹不得,无声的眼泪簌簌落下。 “你这个贱人,本宫杀了你!”太子不顾往日情面,拔剑暴戾便要刺入她的腹中。 她睁大水盈盈的眼睛,看着冰冷的剑刃疾疾刺来,一时间竟不挣扎了,笑着。 竹排江中悠悠,清澈碧绿的江水倒映着渔女姣好纯朴的面容,木桨划清水潺潺,轻启淡粉唇,嘹亮婉转的歌声飘远。 只因一曲不知名的民谣,捕获了太子的心。 她不过是太子游玩山水时,捡回来的低贱渔女,何德何能,一夜之间成了身份高贵的渔歌夫人? 太子若想杀她,她绝无怨言,闭上双眼让他杀。 暖酥抱住殿下凶狠的手,阻止他的剑刺向渔歌夫人,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跪地低声哀求:“太子不要!不要!”拼命摇着头。 夫人的泪垂下,滴在太子的心田,太子丧失理智的兽眼渐渐平静,钲地剑刃落地,急忙托起暖酥孱弱的身子:“不像话,怎么能让孩子跪地?” “殿下,绝不是渔歌姐姐做的!”暖酥知道是谁想害她,可那人绝不会是渔歌夫人,不需牵扯无辜。 太子厌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渔歌,与初次相见时的热情态度截然相反,冷漠道:“既然琼华夫人替你求情,本宫饶你不死,择日起滚回去思过。” 无情的声音跳入耳畔,得救的渔歌夫人,泪水湿了长睫羽,看着相敬如宾的他们,心里的难过喷涌而出。 她该庆幸还是悲哀? 庆幸不死,活在偏远的阁落,久无人经的青石结了冰雪,深绿的竹叶茂盛,凝了银色雪盐。 渔歌安分守己,本就不喜欢更不愿掺合后宫的事,偏远点的好,免得又遭人陷害。那日,她什么没做,竟被莫名其妙捆了起来,差点死在太子剑下。 如今她捡了命,只想好好待在这儿,与世隔绝,外面的事皆与她无关系。 打起一桶水,艰难举起倒入水缸,素手因劳作通红。简陋的屋阁,原本有奴婢伺候在右的,只是让她打发了。每月发的月银少的可怜,吃饭都落下问题,还怎么好让人陪她吃苦受累。 雪落,有人来惊动了悄悄的竹叶。 渔歌转身,春未到来,却看见了春,琼华夫人微笑站在她面前,那笑散发出能使万物复苏的力量,连同她长久冰窖的心暖了起来。难怪,殿下那么喜欢琼华,连她看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琼华夫人曼妙几步上来,搭把手帮她将木桶的水倒入缸中。 “这种粗活怎么好劳烦琼华夫人?”渔歌刻意避开,与她保持距离。夫人娇贵,而且怀有皇孙,若是出了幺蛾子,只怕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你能做的事,为何我不能做?”暖酥帮她打水。 渔歌一惊,东宫只她身份低贱,虽是夫人却有名无实,其他出身显贵的夫人都不愿与她结jiāo,平日里没好脸色给她瞧。出乎意料,琼华夫人却不在乎她的身份。 “夫人,让奴婢来吧。”宫女塔儿扶手。 “也好。”暖酥放下沉甸的水桶,命了前来的宫女太监将大包小裹陆续送入阁间,有养容美颜的补品,巧夺天工的精致发饰,绫罗绸缎夺目,每一样都是极其精粹。 是渔歌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有些受宠若惊,遂宛然请夫人进了寒舍。 暖酥坐下,目光四望,屋里没有一丝暖气,若屋外般的冷,简陋的比不上奴婢的住所。 “没什么好招待的。”渔歌自惭形秽,尴尬绞了绞手指,“不知琼华夫人大驾寒舍,有何贵干?” “一口一个琼华夫人的,多见外,渔姐姐?”暖酥笑容亲切,握住她冰冷如铁的手。 渔歌垂下长睫毛,手心很暖,像是火炉,暖酥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渔歌不配当琼华的姐姐。”她位卑足羞,怎可与她姐妹相称。 “诶!瞧你说的,你我在宫里,尽心尽力同侍一夫,谁又比谁高一等呢?”暖酥真心想与她结jiāo,并无高低卑贱之分。 渔歌红了脸,抬眼小心望着暖酥,小声喊:“暖妹妹。” “嗯,渔姐姐。”暖酥高兴笑出声。 切入正题:“其实妹妹今日来,是有求于渔姐姐。”暖酥长叹口温气,心里的苦道不尽。 “我能帮上什么?怕是爱莫能助呢。”渔歌连自己都帮不上,还指望帮别人更是不可能。 “不!渔姐姐帮得上。”暖酥急忙牵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苦诉道:“我一人在宫里,无依无靠,你也知道,那天我险些丢了xìng命。妹妹丢不丢xìng命都没关系,只是……肚子里的孩子……”疼惜捂着孩子。 一瞬地,渔歌的心似被她狠狠揪住,便觉得她好可怜,一人在宫里不容易,想帮又有所顾及,进退维艰,蹙眉道:“不是姐姐不想帮,只是……” 宫中人心险恶,她才下决心要留在这方无人问津的小阁子直到老死,不想在陷入纷乱的斗争中,丧了xìng命。 暖酥含着激动的泪,道:“你就甘愿在这宛若冷宫的地方老死?甘愿与殿下老死不相往来?” 暗暗鼓动渔歌平静的心,她真的就这样与殿下老死不相往来?不,她一辈子没爱过任何男人,除了殿下,殿下是他的夫她的天,若要她死,她便死。殿下若喜欢其他女人,只要殿下能高兴,她亦会同乐,绝不会嫉妒。 “你就那么信我?我若说那天是我派人刺杀你的呢?”渔歌且试探她。 “不,妹妹知道不是渔姐姐。”暖酥坚定道。 “你就那么肯定!”渔歌皱眉深深。 暖酥望着她的两潭碧水,微笑道:“因为你的眼睛会说话。” 她的双眼是暖酥见过最清澈的,宛若谌儿的眼睛,干净,没有恨,没有一丝丝乌烟。她的心亦是如此。 “好,我帮你。”渔歌爽快答应。 “太好了!”暖酥灿笑牵着她的手,心里暗暗盘算,唤声:“扇儿你过来!” 名唤扇儿的宫女机灵可爱。 “从今往后,你跟着渔歌夫人,一定要伺候好,明白了吗?”暖酥割爱,几多叮咛。扇儿跟她有些日子,除去塔儿,便属扇儿最合她心意。 扇儿有礼福身:“婢女谨记。”站在渔歌夫人身旁听候吩咐。 “谢谢暖妹妹。”渔歌不胜感激。 “自家姐妹,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暖酥随和,赠予她的都是应该的。 两人依依相惜,约定好,互帮互助。 一夜之间,出乎众人意料,太子殿下翻了万年咸鱼渔歌夫人的牌子。 太子妃瞪大凤眼,不敢置信,那个她压根看不入眼的东西,竟华衣粉墨站她面前请安。 渔歌夫人端庄微笑,蹲着娇弱的身子,只等太子妃一句话,才好起身。 好一会儿,蹲的腿都酸了,始终没等来太子妃开金口,她亦只好深蹲,无怨言。 太子妃愤怒瞪着她,似是今个儿才惊觉她也是个狐媚子,平日里深藏不露装丑,趁她松懈,出其不意变美,勾引她的太子殿下。 “太子妃,渔歌夫人她……”暖酥替她说话。 正在起头上的太子妃,一巴掌刮风扇来,扇在暖酥狐媚的脸上。 太子妃冷哼一声,仍是不解气,心里清楚的很,是谁怂恿太子的,不然那咸鱼怎会平白无故受到太子的宠爱。怒目而视:“别以为你怀了太子的种,就可以不把本宫放眼里!” 受了一巴掌的暖酥,暗暗捏了捏手心,忍住恨意,柔声道:“臣妾不敢。” “不敢?本宫看你敢的很!”太子妃冷然压了压凤眸,险笑牵起暖酥的手。 暖酥定定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半下不眨,大可趁此机会跌小产陷害于她,可为何狠不下心,左右是两道不同的声音。孩子的生死大权掌握在她手里。 太子妃将她按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美丽笑问:“本宫的宝位坐着可还舒服?” 暖酥知觉自己坐了不该坐的位置,想起身来却被她狠狠按着双肩,起不来身。 暖酥只好硬着头皮上,玩笑看着太子妃狰狞疯狂的样子,野心勃勃问:“太子妃是要让位于臣妾吗?” 她不过稍微做了些不足挂齿的事,看把太子妃气的。 闻声赤露,太子妃如凶猛的兽低吼:“你!做!梦!” 她是太子妃,大宋未来的朱皇后,流暖酥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威胁她后宫之主的地位。 第八十一章 我的孩子 怒目圆睁的太子妃,几yù伸手暴打暖酥那张可憎的脸。 “太子妃!”长耳上前劝阻。 顾及她肚子的孽障动不得,太子妃敛了敛怒气,转眸端庄大气,不同她计较:“暖妹妹。” 太子妃弯眸温笑牵起暖酥细嫩的手,待她如同闺密,暖酥缓缓起身,亦倾城笑对她,两人盘转着,危险侧漏。 底下的渔歌夫人看的是胆颤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暖酥推拉太子妃的手,脚下宛若踩着木船摇摆不定。 “你是不是疯了?!”陷入圈套的太子妃惊于流暖酥的疯狂,为了扳倒她,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眼前的女人比女巫可怕,太子妃的背脊刹地袭来悚然冷意。 乌黑的双瞳萦绕着yīn暗的雾气,暖酥冷笑:“彼此彼此。”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数还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啊!”一声尖叫暖酥脱手甩了出去,犹如一串甩出的珍珠,极速扑倒,暗下啵啵施法定住暖酥,只距离地面半个拳头间距,暖酥才侧身落地,并无伤及腹中孩子。 渔歌夫人惊愕捂住嘴,在她眼里,是太子妃推倒了琼华夫人,寝宫内无数双眼睛盯着,都清清楚楚看见是太子妃打了琼华夫人一耳光不解气,还推倒了琼华夫人。 太子妃脑海一片空白,浑身发颤,看着倒在地上痛苦捂住肚子的暖酥,复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知情的,郑夫人跑去庆宁宫告状,听闻琼华夫人遭太子妃打了一耳光,太子怒的撵子不坐,急忙跑来。恰逢此时,赶来的太子殿下将太子妃推倒暖酥的一幕纳入眼中,快步冲入寝宫,怒不可揭使出浑身力,一巴掌盖在太子妃脸上。 “啪!”一声响彻云霄,在场的宫女皆吓得跪地。 太子妃重重跌倒在地,嘴角流下一抹鲜红的血,捂住火辣刺痛的脸,爬到太子脚下拼命解释:“殿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是琼华夫人自己推的自己!是她自己推的自己!殿下!” 火上浇油,听不进一句荒唐的解释,暴怒的太子毫不怜惜一脚狠踹开她,字字句句如斩刀:“你这个心肠歹dú的女人,不配做谌儿的母亲,本宫废了你!” 轰地太子妃跌在地上,无情的字句如响心房,头发凌乱,肝肠寸断,凝血的眼泪一滴滴流下。 “不!”爬地的她仰脖嘶吼,她是皇上皇后钦册的太子妃,太子不可以废掉她,不可以! 急忙转身,太子怜惜地抱起受伤的暖酥,带她回宫,宣最好的御医,她和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没事的。 暖酥睁着沾泪迷离的眼,回头恍惚冲太子妃一笑,蛇蝎美丽,令人心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一如当初,太子妃对她,如今她一点点悉数奉还,那种痛与憋屈。 仅眨眼霎那,那般残忍可怕的笑逝去,紧随其后的渔歌夫人晃了晃眼,睁眼再三确定时,却只见她的嘴角平平拢下,再不见那般慎人的笑。或许是她看错了,并没多往心里放。 琼华殿上上下下手忙脚乱。 暖酥牵着太子粗大的手,睁着泪眼朦胧,害怕嗫嚅:“殿下,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一定没事的!”太子紧紧牵住她的手,僵笑安慰她,给她支撑下去的希望。 体下不流血并不代表无事,有可能是胎死腹中。 渔歌夫人扯住心弦,慌里慌张跑出殿外,跪天对地,闭眼虔诚:“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暖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我愿折寿十年!” 每每如此,她祈祷的事必能成真,那时爹患不治之症,城里请来的大夫都说爹不行了,让娘料理后事。只有她坚信一定会没事的,跪地求求老天,老天真就显灵了,每许一次愿她便折十年寿。为了暖妹妹,她心甘折寿。 她最不想见到暖妹妹失去孩子,痛不yù生。 啵啵不知什么时候起,站在渔歌夫人身旁,闭着小猫嘴,扬起猫头望着湛蓝无云的天,水亮的眼底映shè出惆怅与悲。 渔歌夫人弯了弯微波粼粼的溪水眸,美好浅笑,覆手摸一摸白猫儿的小脑袋,乐观道:“你也相信暖妹妹会平安无事的,对吗?” 天蓝地阔,东宫的大风自皇城刮向宫外,闹的人人皆知,都说琼华夫人蛇蝎心肠,企图害死自己的孩子嫁祸给太子妃。 这一切,都是太子妃力挽狂澜,命人散布出去的谣言,太子断然不会听信谣言,他只坚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太子妃心怀不轨,他并不是第一天知道的,那时她竟背着他将若雾阁烧了,那时他真以为暖儿死了,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地位动摇,惶恐的太子妃跑去坤宁殿,哭诉给母后听。 “母后,太子要废了儿臣!”她咧开嘴哭成了泪人。 只瞧着她那边肿成烧饼的脸,郑皇后心里锥疼,轻轻扶起她的脸在手。 太子妃疼得撕一声,泪眼汪汪,楚楚可人。 郑皇后呼出一口闷气,眼神不善,颇有些指责道:“你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桓儿的事,否则桓儿绝不会平白无故打人的。” 郑皇后是桓儿的母后,最清楚桓儿的为人。倒是太子妃嚣张跋扈,平素里总惹是生非,令她头痛,是她太过纵容她了,以至她在东宫为非作歹。 太子妃委屈,连连喊冤:“冤枉啊,母后!是流暖酥那个贱人陷害臣妾的,恰不好让太子看见了罢!” 郑皇后怒地一拍yīn沉木案几,太子妃吓得心间疙瘩跳,眼泪倒回。 且不说她言是真是假,皇后最见不得失了礼仪,厉声训斥她:“一口一个贱人,成何体统!” 太子妃拭去眼泪,吸了吸酸酸的鼻子,知错:“臣妾失礼,请母后恕罪。” 郑皇后烦的心里不通顺,不愿再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眼不见为净,打发她走:“行了,行了,退下吧。” “臣妾……”她yù语,迎眼却是母后的怒目而视,纵然脸皮厚亦不敢逗留,跪安,“那臣妾不打扰母后清净,先行告退。” 郑皇后闭眼,掐念手里的雪巴珊瑚红佛珠。 太子妃敢怒不敢言,狠狠瞪了皇后一眼,徐徐退下。 在她离后,皇后掐念佛珠的手停下,睁开眼叹了口长气:“不是母后不帮你,而是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你一世。” 皇宫里向来弱ròu强食,有些事皇后年纪大了不想chā手,将来皇后的位置是要留给活到最后最沉得住气的那个人,至于朱琏只能自求多福了。 夜色垂怜,太子陪了暖酥一整日,喂她啜下安胎yào,方才回宫歇下。 御医说了夫人和孩子并无大碍,休息两日即可恢复,只是需小心谨慎的,切不可再跌伤,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救不回。 “渔姐姐,我没事了,幸苦你了,你也回去吧。”暖酥躺在榻上,弱风一笑。 “那你好好休息。”渔歌夫人见她无事,累了一整日也该回阁歇息。 两人消失眼前,暖酥嘴边明亮的笑黯淡收回,漠然命令在场的宫女:“你们都下去。” 塔儿虽不明白夫人此举为何,亦不敢多嘴问,陆陆续续福身退下。 合上殿门的一刹,暖酥悄然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卸下面具,原形毕露,发颤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捂住肚子的手越来越紧,紧的几乎要将未成形的孩子扼死在肚子。 “吱呀。”凄凉的开门声响起,外面轻轻的雪花飘飘,呼啸的寒风顺势灌入温室,吹拂暖酥的青丝。 敏感的暖酥猛地转头,只见来人黑袍低低,身上残落着未消融的雪花,缓缓抬起yīn暗的轮廓,一张如美玉动人心魄的脸呈现眼前。 桃花眼里藏着的是愤怒,是悲伤,或是疼痛? 冗杂着千丝万缕情绪的眼,看不清看不透,暖酥情不自禁起身朝他走近。 yīn冷的墨子矜关上沉重的殿门,将下不尽的雪花隔断在外。 “你怎么来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了?”暖酥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突然如鲠在喉,思念涌入心头,万种情绪想诉说却又不敢。 她好想扑进他温暖的怀里,将自己在宫里受过一点一滴的委屈都倾诉给他听。 可他冷漠的寒冰一样让她无法靠近。 她看着他,捏了捏沁出微微热汗的手心。 那种眼神是她从所未见的,燃着足以燎原的盛火,似要将她活活烧死其中,深暗的瞳里又含了有如刀子的恨,一点点削下她的皮ròu。 暖酥皱眉深深,心里染上难过,她又没做错任何事,不解问:“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只一句问,墨子矜攥起暴怒的拳头,极端咬牙切齿:“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笑声如伶。 暖酥失色看着可怕的他,不明白他到来的目的。 她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道? 怒火犹如闷闷的火山压心,墨子矜狠地抓住她柔弱的双肩,她往后一步踉跄,双肩快要被他捏碎,碎裂的痛袭遍全身。桃花眼染了血丝眦裂,野兽般的冲她怒吼:“我不准你杀死我的孩子!” 第八十二章 远走高飞 吼声盖耳,暖酥愕然睁大粼粼的泪眼,懵然看着他。 墨子矜恸哭,摇晃她的身体,无力的命令道:“我不准你杀我的孩子!我不准!” 叫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那眼泪似千年寒冷的刀刃落在暖酥心尖,颤抖着闭上双眼,用力咬了咬浅粉的唇,低声:“即便我不杀他,他也一样会死!”容不得她畏缩。 墨子矜紧握住她的手,深情对视:“不!我可以带你走,带你去到天涯海角,只有我们三个的地方,简单快乐的生活,好吗?” 他说着明朗笑了。他冒死进皇宫,便是为了带她走。 多么吸引人的话语,带她离开惊心的皇宫,从此没有恨,无忧无虑。 暖酥挣开他纠缠的手,目光冷漠:“不可能了,我已经走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再回头。” 寒心刺骨,墨子矜深吸凉气,血红着泪眼看她:“是为了王爷报仇?”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甚?”暖酥背了身,不愿面对他,不是她狠心,只怪这世道太过无情。这孩子的到来,意味着死亡,没有所谓的将来。 敏睿的墨子矜洞察一切的不对劲,自那时他们分离,在到碧泉山庄的又一次相见,她似乎变了个人,把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忘的一干二净,他迫切想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结拜的地方吗?”墨子矜拾起回忆,试探她。 暖酥蒙了水雾,只觉得他好莫名其妙,直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果然,墨子矜心然皓月,摆正她的双肩,浅笑温柔:“如果回到那时,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我宁可背信弃义,也要选你。” 那时是他年少,很多东西不能够从心抉择,鱼与熊掌都不舍得舍去,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惟有爱才能历经沧桑,兄弟不过是暂时陪伴。。 世上暖酥只有一个,而五湖四海皆兄弟,孰轻孰重,他拿得起放得下,不怪暖酥为义杀了白鸽,心里的恨散去。 透过他遮了朦胧雾气的桃花眼,她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那里藏着深深不可磨灭的情。她慌地转动眸光凝视他,无法逃离他的束光,莫名其妙的感觉宛若千层浪涛翻涌而出。 暖酥无法镇定,喘着粗气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 “砰!”门外花盆碎声打破两人含情脉脉。 转头之际,昏暗的夜影迅速逃离,估量身材是名女子。 “不好!” 他竟没察觉,隔墙有耳,竟让人偷听去他们的谈话内容。 切不可让那女子说出秘密,否则对暖酥极其不利,墨子矜推门便要将女子抓回来。 “啊!”撕裂的叫声唤住他。 急忙倒退回来,见是暖酥有多痛揪住心脏的手有多用力,痛苦撕叫着,嘴唇发紫,像极中dú的迹象。 抓过她的手,探一探脉搏,却无察觉一丝一毫异常,不由得墨子矜皱起眉头深思。 “你快走!”暖酥忍痛推开他,在不走让人来了,不只是他,就连她都要受到牵连。 墨子矜来就没有想空手而归,不容分说横抱起她:“要走一起走!” “不!我不要跟你走!”暖酥在他怀里泥鳅般疯狂挣扎,甚至打他的脸,她好容易走到今日这步,怎么可以说掉头就掉头。 墨子矜毅然决然抱紧她,踏出门槛,迎入漫天飞雪。那年冬天,她挥袍离去,留他一人在冰天雪地疼哭流涕。如今,他再不会让她有机会逃窜。 暖酥怒于他的自以为是,狠心逼他:“你要是带我走,我就咬舌自尽!” 一字一句多么铿锵有力,眸里藏着血红的泪,宛若鲜红的嫁衣烈焰灼烧,逼迫墨子矜停下彳亍的步伐,双脚陷入松软的雪层。 她到底不愿跟他走,宁可自尽。 墨子矜不愿强人所难,一言不语,将完好送回琼华殿,轻轻一吻她的手,低声轻柔微笑:“暖儿,答应我,把孩子生下来。” 他不在乎自己的亲孩子成为别人名下的孩子,只要它能好好活在世上,便已心满意足。 她不语,甚至不知如何决断,左右为难,只睁着眼睛静静看着他。 踏雪声沙沙,估摸着军队来了,该来的暴风雪终究要来临。离别的钟声dàng耳,墨子矜慢慢松开她的手,宛若生离死别,双目一秒不愿从她脸上抽离。 正因如此,暖酥背过身,不想他在作为难。 琼华殿的门被无情凛冽的寒风破开,雪花滚进,落于红毯,太子威风凛凛领着铁骑刀qiāng进来。 暖酥迎着他寒冷可怕的目光,跪地镇定自若。 “给本宫将那jiān夫搜出来!”太子令下。 “是!”得到命令的军兵找遍琼华殿上上下下,翻乱床柜,打碎稀世玉净瓶,胭脂水粉撒一地。 暖酥满不在乎,平静看了看殿下身边一脸jiān笑的太子妃,和深低着头的宫女。 万万想不到,自己身边安chā了太子妃的眼。想必,她与子矜谈话的内容一字不差细道给了太子殿下。 面对严峻形势,她故作紧张望着某一处,焕然军兵的注意力,为子矜以争取尽量多的逃跑时间。 在太子妃凤眼里看来,她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搜遍上上下下,无所查获,领头人集中起十来名军队:“禀告殿下,屋里无人!” 闻声,暖酥提起的心安了安。 太子无肯放过,又将严谨的目光扫视周围。 “臣妾不知所犯何罪,竟让殿下带了那么多人来?”往里拢了拢薄白色内衣,受惊的杏眼流转着楚楚光芒,让人看了心软。 太子目光深邃盯着她那双若雾纯良的眼,似要从中捕捉些什么,却什么找不到,无情下令:“将流氏押入大牢,本宫亲自审问!” 暖酥平静如云,任人拿了沉重的锁扣枷锁自己,两名军兵束住她的手,强行带走她。 走时,她回头,不断望着太子,直到离开了温暖的琼华殿,不见太子的影子。 这一刻,她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有多么渺小与脆弱,任何人都可以害死她。即便像王爷那样武功高强的人,一样躲不掉算计。 仅凭着太子对自己的喜爱,断然是不够的,她需要准备的东西数不尽,心肠需要比别人更加歹dú。否则,死的只会是她。 太子妃跟随太子一同前往,肿起的脸还未好,兴高采烈道:“殿下,那贱人肚子里的孽种……” 太子转身,戾气凌人,怒视她,太子妃怕的闭上嘴缝不敢言。 “别以为本宫原谅你了,若是查明属实本宫自会秉公惩戒,若让本宫查出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本宫定饶不了她!”太子怒甩了甩玄色衣袍,遂命人好生送太子妃回寝宫休息,带着人证齐往大牢。 “太子妃,请!”军兵恭敬护送。 朱琏难过望着太子迅速离去的戾气背影,气地扭头快步。即便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孽种不是太子的,太子瞎了眼亦坚信贱人。偏偏就是不信她! yīn冷潮湿的牢狱,似万年冰窖,冷出奇,拥挤的周围只燃了稀少烛光,每张脸犹如打了伞yīnyīn暗暗,看不清。 暖酥展开的双手固在十字架上,失去保护的她,冷气自薄薄的内衣侵入骨髓,无人怜惜。 太子站在她面前,冷漠直视她。 “殿下……”暖酥低声唤他,脸色苍白如纸,玉兔可怜的双眼灼人。 太子毫不怜香惜玉掐起她的嘴脸,掐得她的小脸变形,狠狠逼问:“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 他不容许自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暖酥没法儿说出话,只拼命摇头,用眼神期望太子信她。 太子看着她小狗一样水汪汪的双眼,硬起的心松软,竟有一刹是要原谅她的。可一想到她与其他男人共缠绵的画面,并且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他恨地攥起拳头,一拳怒砸在墙砖上。 咚地声响不轻,单是被掐脸,暖酥切身感受到他的怒气有多大,恨有多深。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允许这样可悲可泣的事情临身,特别像他这般自尊心强到不容许一丁点践踏的男人。未来的皇帝,怎么容得一个女人如此来糟蹋。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胎儿受不住冰冷会冻死的。愈是艰难时刻,子矜微笑的模样跃入脑海,赋予她支撑下去的强大力量。 暖酥泣涕涟涟,博取太子的同情:“殿下……你要信臣妾……臣妾肚子里的是你的亲骨ròu啊……” 哀声真切响耳畔,没有人会觉得她是在说假话。 太子亦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相信,yīn声命了人证过来:“把你看到听到一字不落说出来!” 宫女怯懦跪在太子脚下,不敢抬头望夫人,如实禀告:“奴婢看见有个男人进了琼华夫人殿里,听见那男的说……说让琼华夫人不要杀他的孩子,还说要带琼华夫人远走高飞……” 这样的话他到底想听几多遍?每次听,他都将眉宇深深皱起,愤怒到浑身战栗。 第八十三章 雪中送炭 “林儿……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暖酥不明白,平日里自己待林儿问心无愧,却还要遭到不明不白的陷害。 夫人的哭声若碎了的玉,令她万分心疼,她也是迫不得已,若不这么做,她的家人就会跟她一起陪葬。何况是夫人自己不检点,怨不得旁人。 “你还有什么话要狡辩?”这句话似在问她,还有什么遗言? 铁证如山,她无力辩驳:“信或不信,全凭君做主。” 太子朝着火炉徐徐走去,暖酥看他拿起烤的炙红的铁烙,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散着热气的炙铁逼近暖酥的肚皮,太子再一次冷漠问她:“你肚子里的孽障是谁的?”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暖酥颤抖看着炙红光的铁烙,嘴硬答道:“是你的!” 她到死都不会说出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太子的愤怒压抑到极点,眼里容不进一粒沙,残忍地将铁烙慢慢注进她的肚子。正因爱她爱得深,他才要要弄死她肚子里的孽障。 “殿下,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杀死?”她拼命挣扎着,往后退缩,双手双脚被粗麻绳束缚着,逃不掉,泪腺崩溃,自惊恐的眼瞳喷涌出。 这一刻,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救她一把,眼睁睁看着太子杀她的孩子。 她好恨!为什么?不用一言一语,太子想杀死谁便杀死谁,杀死王爷不够,现如今又要杀死她未出世的孩子。穿过幽暗的阶梯,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慎人,渔歌夫人提起裙裾快步赶来,只见铁烙注破白衣,烫伤暖酥的肚皮,浅浅还不至于穿破肚皮伤及孩子。 渔歌自进宫来,位卑足羞,只有默默站一旁听别人讲话的份儿,更别说在太子面前了,便是头都不敢抬一下。眼看暖妹妹危急,顾不得太多,忍着畏惧,急忙忙扑跪在肮脏的地上,大着嗓子做出惊人的举动:“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谁都知这时太子大发雷霆,东宫妻妾安分守己不敢来打扰,只有她傻的可爱雪中送炭。 兴致遭到破坏,太子愤然转身,红着野兽般的双眼瞪她,将铁烙转而指向她,只差一指间距离,便要烫伤她清若溪水的眼睛,渔歌夫人吓得跌倒在地。 获救的暖酥,暂且脱离痛不yù生的苦海,捏紧手心的指甲松了松,手心是血,绛唇是血,寒冷与疼痛jiāo加锥心刺骨,肚皮熨了个玫瑰般鲜红的丑陋烙印,憋住眼泪瞪着畜牲不如的太子。 “殿下是我。”渔歌夫人动弹不得,细声细语抚慰一匹野兽。 柔和的声音细细流进太子耳畔,太子渐渐恢复理智,移开危险的铁烙,yīn声问:“你是来替她求情的?” 渔歌双膝跪平整,琢磨出太子眼中的戾气,知他断然不肯放过暖妹妹,昧着良心笑道:“臣妾不是来为她求情的。” “那你来做什么?”太子可不想听无关紧要的废话,侧身布满yīn霾的恐怖双眼打量那深不可测的女人。 渔歌夫人紧张垂下长睫羽,畏畏道:“臣妾……臣妾……不知怎的,呕吐吃不下东西……” 为救她,渔歌不惜撒谎。 太子转身,狠劲捏起渔歌的下巴,危险琢磨她的双眼。 第一次说谎骗人,她艰难咽了口唾沫,眼神镇定,不敢飘忽引太子疑心,实际心跳如千军万马乱踏着。 “臣妾自知,这等小事不该麻烦殿下,殿下恕罪!”渔歌夫人的话似雾非雾,并未肯定说自己怀有身孕,主要动机便是要带走太子。 出乎意料太子微笑托起娇柔的渔歌夫人,环绕脸庞的yīn霾消散,重见光明,贴心脱下玄色衣袍披在她身上:“为本宫开枝散叶,怎会是小事。” 便是明着告诉暖酥,他是太子,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不可数,她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渔歌夫人闭月羞花含笑,心里却大呼着阿弥陀佛,祈求老天爷原谅她善意的谎言。 温顺躺进殿下宽大的怀里,为殿下解忧:“殿下,臣妾有一计,不如我们等,等琼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再看看孩子长得像谁?如果长得像殿下,那自然要好好疼爱,若长得不像,再杀也不迟。” 听此计,太子不免心悸,万般想不到善良纯洁的渔歌亦会有这般狠dú的心。 眼下只能这么做,她总不能笨到苦口婆心劝说殿下相信,暖妹妹遭人陷害,又拿不出确足证据,切不可害孩子白白丧命。渔歌坚信暖妹妹肚子里确是太子的亲骨ròu,太子妃是妒忌暖妹妹受宠,才想出如此yīn险歹dú的招数陷害暖妹妹。 “夫人所言极是。”太子赞同渔歌的计谋,毕竟那晚他喝醉,不清不楚,那女人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孩子。俊颜大悦,抱起渔歌回暖宫,一眼都不曾看晦气的流氏。 只留她在yīn冷的牢狱中痛不yù生。 此刻,于她而言,不是救赎,而是将死期推迟了罢。 这样也好,活一天是一天。尽管伤痕累累,她依然笑得出来,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宝宝,我们没事了……” 十二月的鹅鹅大雪纷纷,寒气冻人,长廊过道消无人影,披了红嫁衣的梅花孤芳自赏,不懂人情世故。 可笑,曾经那位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琼华夫人,宛若云中璀璨的宝石,闪烁着遥不可及的万丈光芒,刹那竟如陨石坠落。人人道,她肚子里的是杂种,还那么不要脸说是太子殿下的。谎言拆穿,现如今奴婢般囚禁在了破落偏远的寒舍里,日里还要幸苦劳作才能换来一口饭吃,凄惨无比。 “喂!你怎么可以那么不要脸?教教我呗?”同在扫大雪的低等宫女伸长脖子好奇问。 虎落平阳被犬欺,便是低等三滥的宫女都可以来欺负暖酥,暖酥不搭理她,扫着地上皑皑的雪堆。 遭到无视的宫女恼了,看她不说话好欺负,变本加厉吼道:“你是聋了吗?!” 没聋却要被她吼聋了,暖酥装作听不见,继续埋头扫雪,只想快些做完粗活,让宝宝好受点。便是穿了五六件衣裳,这样的寒冬仍然觉得冷,不比从前琼华殿里有暖炉,左右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她现不过是待罪羔羊。干活的素手冻得发紫发肿,长了不少难堪的茧子。 然而,为了宝宝,她再苦再累都是幸福的。 宫女看不过她那副高不可攀,不与世同流合污的样子,瞥了瞥丑恶的嘴角:“哼!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不成?” 将扫帚用力一挥,冰凉的雪花齐齐挥到暖酥脸上。 暖酥一惊,双颊冻裂,蹙眉看她。 “怎么?想打架!”野蛮的宫女撸了撸袖子,一副干架的痞样。 几个一派的宫女闻声围了过来。 看她们人多势众,暖酥捂住孩子,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灵机一动,暖酥福身:“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从未见过太子真面目的宫女慌地立马蹲身齐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暖酥乘机逃之夭夭。 良久,意识到不对劲的宫女悄悄抬头望了望周围,别说是太子殿下的人影了,半个鬼影都没:“姐,我们被狐狸精骗了!” “该死!追!”宫女攥拳不肯罢休。 暖酥惊慌踩着松软的雪地,每踩一步脚丫深深陷入,拔腿不便利,步履维艰,心里害怕不停回头张望她们有没有追上。 慌张转头之际却见几个宫女包抄前方,刹住脚步转身想逃,后面亦有几个宫女冷笑堵住她,看样子已恭候多时。 前有狼后有虎,左有歪右有裂枣,将她死死困在其中。 暖酥环视一圈,紧紧捂住肚子,若不是怀有身孕,不便动身,否则她不把她们打得狗吃屎她便不姓流。 “跑啊,你倒是跑啊!”宫女们yīn笑朝暖酥靠近。 孤立无援的暖酥站立不动,鞋底侵入冰水,严声正气警告她们:“我肚子里的可是小皇孙,你们是想连诛九族吗!” 事到如今,她只能盗用这层严明的身份保护自己的孩子,即便人尽皆知孩子并非太子的,只要太子一日不肯定,它便永永远远是太子的子嗣。 “哈哈哈哈哈哈!”宫女们围着大笑,笑得脸都酸了根本停不下来。 取笑她的不知廉耻,为首的宫女装模作样:“我们好怕怕哦,未来的皇后娘娘,哈哈哈哈哈……” 暖酥暗暗捏紧手心,迅速抓起一把盐雪撒向宫女的眼睛,拼力推开宫女,捂着四月大的孩子钻空逃跑。 眼睛迷了雪的宫女挣扎了一会儿,定身命令:“给我追!” 暖酥咬紧牙关拼命跑,跑得过快以至掉了一只绣花鞋,亦不掉头回去拿,赤脚迎着拼命往前逃。 她们犹如可怕的饿狼追捕她这只兔子。 暖酥不敢往后看,愈看只会让她愈加心急害怕。不顾一切跑,却没瞧见雪里暗藏的绊脚石,快快跑来,脚下一绊,眼前昏暗一头栽倒,下意识双臂紧紧护住孩子,身体雪球一般重重滚在雪地。 第八十四章 可有可无 宫女威风凛凛一脚踩在暖酥身上,居高临下:“哼!狐狸精!” 凭什么她们生来为低贱的婢,而她却能享受到荣华富贵,老天不公平。 心理不平衡的宫女,活动活动筋骨,非教训她一顿不可,以泄心头之恨。 挥拳抬腿便要揍向暖酥,暖酥蜷缩着护住孩子,便是死到临头她也不卑不亢,绝不跪地向任何人求饶。 危难时刻,一道正义凛然的男声响起,众奴婢住手抬头望去,见是一华衣貂裘的男子,屹立在风中,束起的长发在身后翩翩,很是耀武。 男子身旁的小个子戎装护卫,先开了口:“康王在此,还不速速跪下!” 有眼不识泰山的奴婢们慌张跪地,抖着声音大喊:“奴婢们参见康王。” 除去近来东宫发生了轰动天下的大事,就要数宋徽宗身边的大红人赵构,不仅天xìng聪明,知识渊博,而且每日能读诵书籍千余言,博闻强记,父皇对他喜爱的很,遂此月壬子日,进封为康王。 赵构急忙跑来扶起倒在雪地的暖酥,接过她的手冰冷僵硬,看着她的小脸冻得裂开,鼻子红红的,心里犹如堵塞般难受。 “以后你们若是欺负她一根寒毛,便是与本王过不去!”赵构向来待人平和,鲜少动怒,今日却因为此事火冒三丈。 “是!奴婢们不敢!”宫女唯唯诺诺。 赵构抱着冰冷的暖酥,给予她温暖。 “还不滚!”阿吴不客气挥手踢腿,赶苍蝇般将她们驱走。 柔弱的宫女们挨着拳头抱头离开。 危难解除,暖酥挣开赵构的怀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礼答谢:“构儿,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和孩子。” 若不是他来的及时,恐怕她早像素音一般死在了冰天雪地,只一句谢谢,无以为报。 不忍看她大着肚子雪中步行,赵构强行抱她起来,温笑:“和我客气什么。” “构儿,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见不好。”暖酥心有顾及,即便她现是庶人,亦要小心宫中无数双眼睛,随时随地都能将她与孩子置于死地。何况太子对她疑虑重重,挤破脑袋都想知那个jiān夫是谁,切不可连累了毫无关系的构儿。 阿吴活蹦乱跳,笑容洋洋:“暖姐姐怕什么,你放心,阿吴敢保证,方圆十里一只苍蝇都没!”苍蝇地鼠都让她打跑了。 暖酥看着久违的阿吴,还是如旧的灿烂笑容,梨窝暖心,什么都不曾改变,心里得到些安慰。 由构儿抱着她回到寒舍。 到来,一间破旧的小木屋立在寒雪中瑟瑟发抖,弱不禁风,仿若顷刻要倒下。 赵构眉目愁结,心里是难过,又是一股气愤涌上鼻腔,气愤太子的不负责任,竟听信谗言让自己的妻儿受苦受冻,简直非人哉。 进了内屋,暖酥烧来壶热水,倒下两杯分别给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 进屋来赵构闭口不言,蹙着眉头注视凄凉的屋内,听不见暖酥说了什么。 阿吴迅速看了眼王爷,替王爷答道:“哦,我和王爷特地来看暖姐姐的。” 将手中的红纸包裹放桌上。 “我一个奴婢有什么好看的,还带来东西。”暖酥硬笑了笑,捏了捏冰冷冷的手。 “暖儿,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赵构不忍心见她如此,她应该拥有更美好的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而不是甘于受太子的折磨。 “我没有。”暖酥硬声答。 赵构深情握起她冰冷的手,意气道:“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带你出皇宫,从此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我赵构的亲骨ròu。”他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她安好,便是天皇老子阻止,他也一样娶她过门。 一旁的阿吴怔住,倒映着他们执手相看的眼眸泛起晶莹水光,默默起身站到门外受冷风。 为避嫌暖酥立刻挣开他温暖的手,目光望向门口那一抹火红暗伤的背影,浅浅笑了笑,她是姐姐,怎会不懂阿吴的姑娘心思,只有傻构儿不懂罢了。 作为姐姐,提醒他到了份儿上:“构儿,你要善于发现身边的人物,那才是值得你来守护的人。” 赵构不以为然,姐姐说的不管真话假话他都信,偏偏就这一句,较劲反驳:“不!你才是值得我守护的人。” 他比暖姐姐要了解自己,他的世界只有暖姐姐,身边的人物可有可无。 暖酥笑他孩子般,鼻子里呼出热雾气,语气沧桑:“迟早你会明白的。” 拒绝他干脆痛快些,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他皱了皱下巴:“明白个鬼,傻姐姐。” 他确实明白,只有暖姐姐还傻,坚守着三从四德,太子都抛弃她了,她还要留在宫里受苦,让人心疼。 暖酥有苦难言,苦和累默默忍在心里,不是她不想走,更不是她心甘情愿为了太子留下,而是她还有未完的心愿。 走到今日这步实属不易,便是子矜强行带她走,她亦是宁死不肯,其他人更不需说了。 阿吴平静提了食盒进来:“姐姐,刚有个宫女拿给我这个。” 放下食盒,低着眼的阿吴便要匆匆出去守门,她心没那么大看他们卿卿我我。 “阿吴!”暖酥喊住倔脾气的她,起身将她拉回,“外面那么冷,进来躲躲。” 阿吴心里难过,怕是不争气的眼泪要落下来,用力挣开暖酥的手,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待着。 见她不识好歹,赵构心烦厉声命令:“让你进来,就进来!” 他本就不大愿意有人跟屁虫似的跟在身边,她又那么小,作他的护卫,保护他是空话,别让他保护她才好。 凶凶的口气吓得阿吴眼眶边打颤的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咧开嘴大哭。 暖酥慌了,责备看了眼自私的赵构,转来温声安慰小阿吴:“好,不哭不哭,王爷不是故意的,王爷其实是关心你,怕你受冷,才会这么凶的。” 赵构越看小屁孩越讨厌,不悦抽了抽嘴角,他可不觉得欺负她了,暖姐姐对她那么好,又是哄又是擦眼泪的,他都要忍不住哭了,好让暖姐姐也来安慰安慰他。 赵构正郁闷着,一股酸臭的气味飘来,循着味道飘来的源头,追寻的目光锁在桌上的盒饭。 打开,里面的饭是风干的,菜是馊的。赵构一火,提起盒饭便要扔出去。 暖酥见他提着盒饭气冲冲出门,连忙抛下阿吴拦住他:“你做什么?!” 紧张他手中的饭菜,这可是她辛苦劳作一天换来的饭菜,怎么都不能因他的意气用事毁了。 “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赵构愤怒转了转眼球,无法镇定。 她被人欺负,住在破旧的小屋子里,住不好吃不好,叫他怎能安心看她如此破落下去。 是人又何尝不想着美味珍馐? 暖酥掖住心里的难过道:“你把这些丢了,我饿没关系,可肚子里的宝宝……”希望他能理解她作为母亲的难处。她是奴婢,有一口饭吃都已经不错了,是没资格挑剔的。 “暖姐姐,对不起……”是他冲动考虑不周,转回来重重放下手中的盒饭。 他是皇子,从小锦衣玉食,是不会懂得粒粒有多辛苦,不会懂得平民百姓的艰辛,所以说他们并非一个世界的人。 暖酥扶着门不愿面对他。 在这儿帮不上忙,反倒徒添暖姐姐的伤感,赵构张开发白的双唇低声道:“走。” 带着阿吴踏雪离开,快步往庆宁宫去。 “康王爷,您不能进去,殿下正在里边休息呢!”太监用弱小的身子拦人,百劝他。 赵构怒气冲冲只不过使出半层力,甩得太监滚在地上爬不起来。 快步迈进庆宁宫,他来便是要为暖姐姐理论的。 径直推开寝室门,糅合了烈酒的栈香扑鼻,掀开绢丝罗帏,榻上是男女赤身缠绵。 赵构惊愕瞪大眼睛。 沧笙夫人失声尖叫,小猫儿似的躲进床褥不敢见人。 正起劲的太子压了压狭长的眼眸,扯下丝绸常服穿。 少儿不宜,赵构慌忙转身面红耳赤:“臣弟在外面等皇兄!” 没让他久等,太子整理好衣裳便迎了出来,朗笑:“九弟,怎么有空来看望皇兄了?” 谈笑自如,完全没了方才的yīn险。 自小皇兄便没因着他身份低微,而不与他玩耍,每当他被其他皇兄欺负,皇兄总会是第一个挺身出来帮他的。如今他成了太子,亦从未冷淡他。 儿时的记忆层涌不穷,赵构念着他的好是一回事,挥去刚刚的面红耳赤,正色不加掩饰道:“臣弟是为了暖酥而来。” 闻声,太子明朗的俊脸明显大变,遮了黑压压的乌云,愤哼一声:“她还真是好本事!” 背着他到底勾引了多少男人?饥渴的连他的兄弟都不放过,先是赵柽,现又是赵构! 赵构心寒皇兄的无情无义,一想起暖姐姐受苦受累的画面,悲愤jiāo加,睁大瞳孔质问:“皇兄,你还是人吗?!抛弃妻儿,在这里与她人缠绵!” 太子惹无可忍他的无知,目裂怒吼:“那是她咎由自取!” 第八十五章 去浪去飞 闻太子无情的话中意,赵构猛地仰脖大笑,替暖姐姐不值:“是她活该怀了你的孩子,活该受苦受累,活该吃剩菜剩饭,活该被人欺负,通通都是她活该!” 太子心里微微一惊,惊于她受过的苦难,低眉过意不去:“她……” “臣弟若是皇兄,她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即便那孩子不是我的又怎样?”赵构实话实说,自己对暖姐姐的爱可以冲破一切世俗的阻碍与束缚,而他恰恰做不到,那既然如此放手的应该是他。 这一生赵构从未与皇兄争过任何东西,一切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甚至是储君之位,可今日他却要为自己争取一样比生命珍贵的宝物,双膝落地,卑贱求他:“皇兄不要她,臣弟要!求求皇兄放过她吧!” 太子震惊看着疯的无可救yào的九弟,第一次九弟求他,却是为了那个女人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仅存的怜悯之心化为泡影,托起他的手:“成何体统!为了那个女人,你疯了!” 赵构不顾身份死缠住他的腿,怨fù般大哭哀求:“太子若是不答应臣弟的请求,臣弟便长跪不起!” 他心意已决,此生非暖酥不娶。 纵然再怎么疼爱九弟,太子绝不答应:“流氏是我的女人,更是九弟的嫂子,传出去只会让整个皇室蒙羞,让天下人耻笑!” 若他这么说,暖姐姐原是二哥的弟媳fù,却遭他横刀夺爱,赵构残忍撕开他的伤口:“那你呢?皇兄都不怕天下人耻笑,作弟弟的怎会怕?” 太子攥紧暴怒的拳头,看着他,深邃的眼里似藏着利刃,狠狠割剜他的每寸筋与ròu。他个低贱的白痴,知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厌恶他,他对他好与他玩耍不过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善良,兰一般高洁的品质。 他不过是个毛未长齐的破小孩,竟敢与他争女人,以为自己成了王爷即能手摘星月,不自量力! “奉劝你,立马离开!”太子最后警告他一次,怒气凌人。 赵构不听奉劝执意如此,那就休怪他手下无情,速速命了贴身太监请来韦婉容,这种事最好请他母亲来解决,他可不想为一个庶出的弟弟cāo心,榻上还有娇妻等他共缠绵呢。 韦婉容曳着木兰青云纹长裙匆匆步行到来,见儿子跪地上痛哭流涕,不知道的还以为宫中死了什么人。连忙蹲身:“妾韦氏参加太子殿下。” “请起。”太子宽仁有礼。 赵构见是母亲,害怕抹去脸上的泪水:“母亲,您怎么来了?” 身份低微的韦婉容缓缓起身,责备看了眼赵构,连连赔笑低声下气:“犬子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了,太子殿下恕罪。” “无妨。”太子佯笑大度,表里不一,心里却万分期盼他们这对卑贱的母子快滚,看多了一眼心里难受。 “那妾身这就带着犬子告退,不打扰太子殿下清净。”韦婉容再福了福身,笑容端庄优雅,强行领着赵构离去。 回到寝阁,韦婉容收了和煦的笑容,满面愠色,目光森森,yīn声唤了:“沐青,请家法!” “是,婉容。”婢女沐青速度极快,双手呈上一条不知沾染几多血的鞭子。 不等母亲严声命令跪,犯了大错的赵构自觉扑通跪地,默口不言只等母亲责罚。从小到大,他习惯了母亲深刻的教诲。 韦婉容愤怒看着不争气的儿子,眼里含着辛酸泪,颤抖握紧鞭绳,闭上双眼狠心挥鞭抽在他的背上。 “啪!”一声清脆直击婉容的心门,眼泪险些落下,打在他身上痛在她心里。 赵构坚强咬牙挺住,微丝不动。 韦婉容冷冷问:“你可知错?” 知错,便能少挨打。 他却傻,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与母亲犟嘴:“儿臣不知!”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鞭响抽在他背上,扬起一层灰尘。 “知不知错!”复问声。 “儿臣不知!”一成不变的坚定口气。 他为爱奋不顾身有错吗? “让你不知错,让你不知错!”韦婉容恨铁不成钢,一鞭一鞭抽在他身上,打到他清醒为止。 “啪!啪!啪!”里屋的鞭声传到屋外,守在门口的阿吴未得召心急如焚冲了进来。 见是赵构坚挺的背部被打得衣裳褴褛,密密麻麻布满血痕,一条条,有深的或浅的,错乱jiāo杂在一起,一滴滴的红血落地。 眼看着赵构活活被打死,阿吴跪地挡在赵构面前,燃着怒火的鞭子像是泼出去的水,疾疾打在阿吴戎装胸前,她不堪一击倒地。 忍着炙热的痛,顽强爬起来求情道:“婉容,求求您别打了,再打王爷会死的!” 她从未见过婉容生这么大的火,着急下眼泪滚落,转头哀求赵构道:“王爷,奴婢求您了,您就向婉容认错吧!” 认错有什么难的,又不会少一块ròu,就算心里不是这么想,认错后依然是条好汉。王爷怎么就那么傻想不通? “你可知错?”婉容攥紧鞭绳,红着血眸,深吸一口气,因愤怒肩膀微微颤抖,可想气到了何种程度。 阿吴扶起奄奄一息的赵构,急劝道:“王爷,您就快向婉容认错!就算不为了自己,亦要为了别人啊!” 她两眼盈盈若雨露,说的有够明显,便是暖姐姐看了,亦不忍他受残酷的鞭笞。 赵构有泪不轻弹,平静看着母亲,若磐石坚定不移:“爱一个人有错吗?我没错!” 婉容气得眼前昏黑站不稳,沐青伸手扶住,才避去了晕倒。 “你这个不孝子,是要把你母亲气死才肯罢休!”婉容颤抖指着他。 赵构无法理解母亲的蛮不讲理,为何要阻止他与暖姐姐jiāo往,不服气顶一句:“母亲想多了,儿臣没有。” 婉容揪住痛如刀割的胸口泣不成声,心酸的热泪融化了精致的妆容:“没有……你口口声声道没有,我为你含辛茹苦,你却是这般狠心对我?” 她是他惟一的儿子,为了他在后宫里忍声吞气,拼命讨皇上喜欢,奈何是她不争气,还要凭着母凭子贵。千叮咛万嘱咐,只盼他能平平安安,与世无争。 三年前,因那女人惹恼了衮王,为此她狠心痛下鞭刑,以至他半个月下不来床。原以为他能因此长记xìng,没想到三年后,又因念念不忘的那女人惹恼了太子。让她做母亲的好寒心。 沐青搀着婉容坐下休憩,婉容坐着别过脸不想让孩子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低声抽泣,泪打湿了繁花翠柳的锦帕。 母亲的泪水静默躺进赵构坚硬的心上,恍惚他从荒唐中醒来,颤抖着牙齿急声唤道:“母亲……对不起……” 滚烫的泪水自他圆滑的眼眶流下,跪在母亲脚下,头深深磕地,磕出沉闷的响声。是他自私,没有顾及母亲的感受,是他该死,竟惹母亲大人伤心。 稍冷静的婉容转正脸面对他,只想知他心中怎么想,由他决断:“那你是要母亲,还是那个女人?” 若要那个女人,从此她就当没生过他,放任他自生自灭。 昏暗的赵构沉思良久,慢慢抬起身,额头磕出刺目的血印记,艰难抉择道:“儿臣……儿臣……要……” 两双炙热的眼凝视他,两颗心隐隐期盼,隐隐不安。 赵构攥紧拳头,母亲在太子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一遍遍刺激他,皱死眉,道:“母亲!” 顷刻之间,恍惚全世的痛如铁烙注心,他闭上双眼,两行深深的泪自稚白的脸流下。他发誓,终有天他会让母亲过上不需向人低眉顺眼的日子,他会夺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然就让他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皓雪铺天盖地,冬夜冷风嗖嗖刮进破旧的小窗子。寒冷的小木屋里,食过淡饭的暖酥就了寝,蜷缩进一张冷被褥里,窝了好一会儿手脚还是冰冷冷的,缩了缩脚丫,身下垫紧透风的被褥,睡不着觉。 委屈地想哭却又将眼泪硬生生吞了回去,哭又有什么用呢?再苦再累都要挺下去。 冷夜漫漫,她只有困到忘去冷才能睡下。 “吱呀。”是谁伸手轻推开了木窗,露出一双幽黑泛着晶莹贼光的眼? 毛茸茸的小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西嘿嘿笑着钻进被窝,躺进她的怀里,充盈着冷空气的被窝瞬时温暖。 睡梦中的她隐约感到被窝里似有东西在蠕动,伸手一摸,是个毛茸茸,还是活物。吓得立即掀开被褥,脚丫落地冷踏冰,盲人摸象般寻着蜡烛。 乌黑的眼前一亮,空中燃起一团水蓝的火,照亮素衣单衣的啵啵,他静静看着她,薄唇角是笑,浅浅绕心间。 她一激动跑过去拥住他,连连嗔怒捶打他的心口,不解气推开他:“你别回来了,走啊!” 平日里看他挺殷勤的,替她跑腿什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不顶用,在她快被太子折磨死时,他倒好消失的无形无影无声无息,不知跑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现在还有脸回来?别管她啊,去浪去飞啊。 第八十六章 良家少男 啵啵笑拉住生气的她,将她藏进温热的胸口,不离不弃,温声慢安慰:“好暖儿,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抛下你。” 他有事抽不开身,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暖酥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得到手腕上戴了条冰凉的东西,很是嫌弃举了起来:“给我戴了什么?” 举起同时,叮铃铃悦耳。 知她不安心,特地准备的宝物,啵啵轻轻握起她的手道:“这是千里铃铛,以后要是找不到我就摇一摇铃铛,我便会出现在你身边。” “真那么神奇?”暖酥不信他的鬼话,随xìng摇了摇别致的银铃铛,捏起小颗铃铛细细瞧,底下刻了奇形怪状的字符,看不懂问他,“这是什么甲骨文?” 啵啵拿开她执着的手,不想过多解释:“说了你也不懂。” 暖酥心里不痛快他看不起人的样子,与墨子矜同出一辙,赏了一记流氏白眼:“切!你说,姐姐我还不屑于听呢。” 遂蹦上床倒头呼呼大睡,不理他。 啵啵紧随其后蹦上床来,险些将床踩塌。暖酥钻出脑袋,怒瞪他:“你怎么可以那么厚颜无耻爬上我的床?” 她一介良家fù女,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有违lún常了,怎可同眠共枕? 啵啵抓起被褥捂住雄健的胸口,轻咬软如豆腐的朱唇,桃花眼潋滟流转,娇声委屈:“lún家不收银子给你暖床,你不要,还要赶lún家走,啵啵真生气了!” 暖酥胃里一阵阵翻滚,知他脸皮比天厚,明说无妨:“你能别恶心我好吗?” 啵啵顿时捂住心脏,痛苦皱眉:“噢,我的小心心碎了一地!” 暖酥真想抽他个小嘴巴,但看在他可爱的份上饶他,躺进被窝简言:“闭眼,睡觉,别说话!” 拥挤的小床,两人挨着肩膀睡下,不知不觉抱在一起。 今晚,是她和宝宝有史以来睡过最安心最温暖的一晚,一觉睡到天亮。 相隔甚远的萧蔷外,一弯淡淡皎月悬于昏蓝的天边,是初晓,温和的日光穿shè过薄薄洁云,温暖人间万田。 由暗变明的雅阁内,地上横躺潦倒着各色美男姬与酒瓶,一夜笙歌的墨驸马爷横躺榻上,周边无人伺候。 晨起第一声问候,暗箭穿破窗纸,疾疾shè向锦榻上熟睡的墨子矜。 尽管睡熟,他亦能感受到异常,眼未抬,举手精准抓住箭身,尖尖的箭头未伤到他分毫。 睁开混沌的桃花眼,迎接新日的到来,光线有些刺眼,因夜里喝多了早起难免头痛yù裂,墨子矜缓缓起身,盖在身上的丝绸被单落地。 箭断成两段,里面秘密藏着一卷淡黄柔软的纸,取出抚平,纸上写的是:琼华所中之dú乃金国天山绝情dú,yù得解yào,请往。 一目到底,无落款人。 一卷黄纸攥手心,萦绕心间的困惑散去,他早该想到暖儿中了dú,才会致使忘了他。虽是解开了心间的谜题,却不能疏忽大意,墨子矜暗了暗迷蒙细长的双眼,深思是谁写的书,又怎会一清二楚暖儿中的是何种dú?难道那人已经知道他与暖儿的关系? 处变不惊的墨子矜立刻紧张了起来,不得不疑心,信里有zhà,莫不是为了引他千往金国,悄悄暗杀? 可若是不去拿解yào,暖儿便会一错再错,错以为自己爱的是赵柽,太子杀了赵柽,暖酥自然要报仇于太子。 报仇便报仇,却要无端拿墨子矜的孩子作为报仇的工具,他断然不会让她如此丧心病狂下去。 备下马车,不与任何人说,身旁无侍从在右,启程赶往偏远边疆的金国,也就是所谓的女真族,自来与大宋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碰巧让买菜回府的佳丽看见,立马禀告给柔福帝姬。 “驸马去哪儿了?”帝姬早起便在闺房中刺绣,一日度一日,与驸马井水不犯河水。 佳丽只看见驸马鬼鬼祟祟乘着辆马车离开,隐隐有什么大事发生,奈何智商不够推测不出:“奴婢也不知。” 帝姬不紧不慢绣着鲜丽的鸳鸯戏水图案,不愿管他的事,淡漠道:“他爱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成婚四月来,他有几日是在府内的,屈指可数,成天往府里带良家少男,豢养在阁子里,每到夜里笙歌欢笑,搞得府内乌烟瘴气。哪次是她管过的,她这个帝姬当得真够窝囊。 比她晚出嫁的帝姬,都怀了,就她至今完璧之身。 佳丽曾好心好意劝说过帝姬:“他可以往府里带男妓,我们也可以,气死他!” 她的劝说没得来帝姬的认可,反倒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本宫堂堂大宋帝姬,你叫本宫yín乱,成何体统,驸马府不成了青楼!” 佳丽掌嘴,在不敢乱说话。 翻山越岭,路途崎岖险阻,墨子矜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愈深入边疆境地,愈是穷困破落,一路上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难民。 每遇难民,墨子矜总是忍不住停下马车,亦不看布袋里的干粮素饼仅剩多少,一口不剩给了难民。 难民一拥而上强迫头,跪地叩谢他的大恩大德。 墨子矜执着缰绳赶路,不回头。 他生于贫穷的农庄,无父无母,由非亲非故的nǎi娘扶养chéng rén,相依为命。农田寡民的日子至今在他脑海活灵活现永不褪色。他记得,那时他常常光着膀子与脚丫,奔跑于田间追赶彩色的蝴蝶,踩坏了别人家的农田庄稼,回到家没少挨nǎi娘的打。 回首往事,nǎi娘追打他的画面,他不禁笑了笑,宛若春风轻拂,姹紫嫣红。 落在肩上的蓝白蝴蝶扇动柔软羽翼,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以他的悲伤为悲伤,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美丽一瞬,他嘴边的笑影被野风吞去,绝美的脸庞淡漠如画,宛若她刚刚看见的不过是幻觉,蝴蝶黯然神伤。 矜儿怎会不知主人心里的秘密,有一种恨藏在心底,随时间推移,不淡,只会愈来愈深罢了。 不远的一行凶神恶煞的山贼围住单qiāng匹马的人,正往前赶路的墨子矜用力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下。 骑在汗血宝马上的秀气男子持着缰绳,环视挂着刀疤的山贼,好心情不翼而飞,不悦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费尽千辛万苦他才从家里溜出来,却不想出门没几步遇到这档子事。 山贼jiān笑,好不含蓄:“我们是谁?哈哈哈……奉管,把钱乖乖jiāo出来就好!” jiāo钱?男子掏出一袋分量不轻的银子甩了甩,轻笑嘲讽:“爷爷的钱,只给孙子!” 受到羞辱的山贼愤地拔出擦的霍亮的刀qiāng,对着马上的男子:“臭小子,把钱留下来!” 男子退后一步,看他们人多势众,刀qiāng剑戟,心里止不住害怕,伸手摸进靴子,yù拔血刃与他们生死一搏。 “住手!”一道磁xìng的男声制止他们。 所有人目光齐齐落向骑在马车上悠哉悠哉的墨子矜。听他口气不小,行头不似当地人,山贼猜疑他莫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遂不敢轻举妄动,时不时面面相觑,马背上的男子握紧血刃,静观其变。 墨子矜衣裳淡雅,青丝披肩,礼貌微笑:“麻烦各位兄台,让一让路。” 仅仅只是为了借过。 犹如五雷轰顶,山贼震惊地说不出话,目眦尽裂,一口热血涌入胸腔。 马上的男子肆无忌惮大笑三声,心情大好,觉得这书生意气的男子很有意思,胆子不小竟敢戏弄山贼。 气zhà肺的山贼首领怒声命令:“弟兄们,上!杀了他!” “呀!”一窝山贼嘶吼声震天动地,犹如战场上的铁兵,乱刀冲向墨子矜。 墨子矜安之若素,静静等,等他们过来送死。 几下功夫,只听骨骼清脆如响心畔,仿佛他平日里咀嚼着好吃的zhà鱼片,嘎吱嘎吱响。 墨子矜甚至未离开坐骑,无多大的动静,随随便便抬了抬戴了七彩璎珞的美手,将这一窝山贼打得鼻青眼肿趴在地惨叫求饶。 男子站一旁观战,直呼爽快,突然想jiāo他为朋友,兴致高涨,抱拳作揖道:“在下多谢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大侠……” 不等他说完话,墨子矜轻轻唤了马儿,“驾。”继续往连绵不绝的小山丘赶路。 全听不见背后的大喊声:“喂!大侠!大侠!” 望着墨子矜前往的方向,正是他回家的方向,他好不容易离家一趟,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玩玩,却要因为这清高的男子原路返回,怎么说都是不甘心的。恋恋不舍望了眼神秘的远方,牵着缰绳跟在墨子矜的马车后。 路过沟壑,有溪水清澈见底,向西不紧不慢细细流着,墨子矜落下马鞍,来到溪边蹲下,沾湿了素衣,双手捧起一掌的清水饮入,试了试水,很是甘甜。岸边的草儿嫩嫩绿绿,水分十足,遂牵着劳累千里的马儿过来喝水吃草。 墨子矜痛爱孩子一般摸了摸马儿的脖子,温柔叮嘱:“多吃点。” 马儿似能听懂他的话,吧唧吧唧嚼着嫩草,高兴地甩了甩棕色马尾。 第八十七章 不仁不义 萧寒的野风拂过男子泛着淡粉的面颊,日光晒过的发犹如金灿灿的小麦,一束束由彩绳编得整齐。男子盯着墨子矜善良美好的样子,抓紧缰绳,无法移开明蓝色的双睛,心里头莫名着了一把火,烧的他浑身燥热难耐,鼻间呼出紊乱的热气。 墨子矜转头,不偏不正,妖气的桃花眼幽暗暗落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他,那身材相比自己并不矮小,轮廓线硬朗,鼻子若鹰钩,双眼深蓝似海,可奇怪的是,他身上散发的柔美气质却又不像男人该有的。 男子不敢相信他在看自己,微红的脸庞更深了深,迅速避开他端详的目光,耳畔的心跳如擂鼓嘭嘭。 他一定是疯了,转身用力拍了拍自己红烧饼一般的脸,清醒一下。 雄鹰展翅翱翔飞过,青丘线渐渐没入冷夜。墨子矜还好有一辆马车,方便随时随地休息,倒是那个秀气的男子,跟了一整日,挨紧汗血宝马抱紧手臂冷得瑟瑟发抖。 丘陵到处结草,找不到可以生火的干树枝,看他冻坏了身子,墨子矜掀开帷裳,伸手邀他:“上来。” 男子复不确定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才确定他是在叫自己,立马起身,握住他温暖的手,钻进遮风挡雨的马车里,暖和了不少。此次离家只带了一袋银子,男子慷慨将身外之物送给他:“这是报答你的。” 一袋子钱在他看里犹粪土。 墨子矜不屑看一眼,婉言拒绝:“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今日之事,主观上他不过是为自己扫除障碍,并不是为了救他。 瞬地,于男子心目中的墨子矜本就达到巅峰地位,复又新高上一台阶。男子收回银子,最想问的不过是他的名字,压低细嗓子粗声问:“在下尼玛哈茜,还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月色迷人,墨子矜惬意地仰望夜空,点点连成线的星儿眨了眨眼睛,淡黄的月儿离地线很近,近得伸手可触。他已经好久没像这样静心,好好看一看星月。 尼玛哈茜看他盯着夜空,完全不理自己,心里着急唤道:“大侠,大侠!” 他不过想知道他的名字,就那么难? 耳旁有蚊子哔哔,墨子矜微微蹙眉,显然不耐烦有人打扰他的雅兴,轻吐字:“有事?” 大侠终于跟他说话了,尼玛哈茜笑眼弯弯,脸颊浮起两团看不真切的红晕,自信满满:“在下尼玛哈茜,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墨子矜轻念几遍趣味十足的名字,想起什么似的问起:“你是女真族人?” 看装扮和面孔,一股浓浓的边疆味。如果是,此人尚可以为他所用。 尼玛哈茜执着不肯回答,郁闷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墨子矜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目光,防人之心不可无,随口胡诌了个假名:“在下孟华。” “孟华阿古!孟华阿古!”尼玛哈茜幸福微笑,兴高采烈喊着他。 仿佛有只乌鸦喊着墨子矜,他淡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脸色若夜雾微妙,阿古是什么东东? 尼玛哈茜亲切拉起墨子矜的手,心驰向往:“这么说来孟华阿古,来自宋国咯!” 墨子矜佯笑有些不自然,从鼻子里应到:“嗯。” 尼玛哈茜像是从未进过城的乡里人,对一切事物感到新奇,湛蓝的眼睛似海水泛着粼粼波光,捧着开心的脸请求:“那孟华兄能给我讲讲宋国吗?” 墨子矜慵懒扇动画扇一样的漂亮的眼睛,他向来话少,不大喜好讲话,但为了能尽快找到天山绝情dú的解yào,他甘愿卖笑,哄小孩他还是很拿手的。与他面面相对,畅谈东京的繁华,人情的冷暖,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景,令人馋涎yù滴的美味小吃……说之不尽,天花乱坠。 从孟华阿古口中道出的东京,幻作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跃入尼玛哈茜眼球。听着是很让心胸澎湃,可说的再怎么好都没用,那里就像遥远的天,不免哀伤难过,长叹息。 墨子矜见他忽然大落,立刻断了话题,细细端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他的面部表情,眉心微蹙,嘴角下拢,他一定需要安慰了,遂关切问:“茜贤弟怎么了?” 得到孟华阿古的关心,尼玛哈茜难过的心好受点,便无所顾忌向他倾诉心里话:“从小到大,哲哲就把我囚禁在这块年不拉屎的地方,不让我去到外面,我才会想离家出走,可是遇上了阿古,我又迫不得已回来了。” “恕我愚昧,你说的阿古和哲哲是谁?”墨子矜听得是一头蒙蒙雾。 尼玛哈茜蜜汁脸,不高兴努嘴:“就是你们宋国喊的哥哥,和爹爹啦!” “哦。” 地域不同,jiāo流起来有代沟。 墨子矜同情他不幸的遭遇,自小生活在这片一望无垠的青丘,眼里装的最多的只有绿和蓝的色调,低声感叹道:“尼玛哈,阿古很理解你的心情,外面的世界确实很诱人,可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当你拼命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有人拼命想来到这个地方。你觉得不好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好的。” “这里好吗?”他嫌弃地瞅了瞅绿草茵茵的四周,感受不到半点的好。 “嗯,这里有繁星,有明月,有草原,有蓝天,有沟壑……我很喜欢。”墨子矜闭上双眼放松身心,深吸一口夹杂了青草味道的空气。 听阿古说,尼玛哈茜认真详视周围,仿佛自己倒成了陌生的旅人,十七年是白过的,从未像今日这般认真看过这里的一山一丘,原来可以那么炫目,那么美。 墨子矜无意间提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很神奇的dúyào,不知是真是假。” 尼玛哈茜急忙收回看夜景的视线,盯着阿古:“呃哈?什么dúyào?” “千山绝情dú。” 话音落,尼玛哈茜平静的脸色大变,眼神四处飘忽。 墨子矜微微眯了眯细长迷人的眼眸,不经意浅笑:“你若不愿说,那就别说了。”双手垫在脑后,便要眯眼大睡。 眼看他呼呼大睡,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时不时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尼玛哈茜拉了拉他的衣袖,害怕哭出声哀求:“阿古,阿古,别啊,再陪我聊会儿,我怕黑!” 平素里身边都有奴隶陪着他,他没睡下,奴隶便不能离开一步。 尽在掌握的墨子矜笑着醒来,捏了捏他嫩白的脸。 身边有人陪,他不安的心定了定,将哲哲的千万叮嘱过不可向外人提起的话抛之脑后,知道什么便都一起说了出来:“千山绝情dú,是我们金国的瑰宝,百年只练就出一瓶,只需涂抹在银针上,侵入肌肤,便可让人绝掉情种。” 墨子矜默默听着,皱眉思忖,既然是瑰宝,想必价值连城,到底是谁不惜花重金? 猛地,想起殿试那年,茶馆里,暖儿替他挨了dú针! 一切绕心的迷雾散去,恍然大悟的他,愤恨握紧玉笛。那天,暖儿替他受了伤,尽管他心里还是恨她的,可到底不忍心,便命了能治愈百dú的矜儿前去衮王府。以矜儿的法力,除去暖儿体内的dú素,根本不成问题。即便是治愈不了,为何要骗他,暖儿无碍。 玉笛绽放出青白的刺眼光芒,少女钻出翩翩落地,臣服于墨子矜脚下。 墨子矜警惕看了眼尼玛哈茜。 尼玛哈茜惊讶睁大双眼,从小到大他便相信世上有鬼神,没想到今日居然让他见到了,激动指着凭空幻化而出的少女,好奇问:“你是从上面下来的吗?” 矜儿自知酿下大错,请求主人原谅:“主人,对不起,矜儿不该为了一己私心,害了暖姐姐!” 是她鬼迷心窍,为了独占主人,违背主人的命令。 气氛奇怪,墨子矜yīn着可怕的俊脸,唇线紧紧闭着,森冷的目光吓得人,尼玛哈茜后知后觉闭上嘴。 一句对不起便能淡化他心里的愤恨?此生他最厌恶的三样东西莫过于,不忠不仁不义。 私心是贪婪的永无止尽的,今日她不忠,明日她就可能不义! 这样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墨子矜淡漠道:“你走吧。” 矜儿轰然跌坐在地,肝胆俱裂,热泪大片片夺眶而出,心痛道:“主人,要赶矜儿走!” 她守在玉笛里上千年,陪在他身边几生几世,从天上到人间,不离不弃,他怎么能对她如此狠心?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yīn魂不散的女人。 他无动于衷,侧过头甚至不愿再看她一眼。 矜儿抓着他下裳,拼命着摇头企图挽回他的心,心急下泄露了天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她是灾星,会克死你的!” 洞心骇耳的话语使一旁的尼玛哈茜目瞪口呆。 可怕的诅咒彻心,在他听来却是无关紧要的旁白,浅笑坦然:“我生我死,与你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矜儿冷静起身,攥紧拳头,瞪着执迷不悟的墨子矜,割心的字句犹如魔鬼的诅咒吞噬她的心,“你会后悔的!” 第八十八章 狼子野心 “你们……”尼玛哈茜坐在马车里极是不自在,搓了搓手指。虽然不知道孟华阿古与那神秘的少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吵架,但直觉告诉他事态很严重,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半晌鸦雀,抬眼却见他靠在车壁上,睡入梦乡,恬静的脸庞犹如夜里静默的山花,静静开放,云淡风轻。好像方才那些不愉快的烟消云散,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尼玛哈茜目光炯炯盯着他,总觉得他是猜不透的人,泄了口郁闷的气,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亦闭上眼睛陷入休眠。 打坐睡觉并没有多舒服,不知与睡神抗争了几回,他才好不容易入了睡梦。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浑浑噩噩的,恰好美梦大好之时,感觉只身在摇篮里,轻微晃动着,脑袋时不时磕碰木壁,木轮碾过青草的声轻轻唤醒他。 茜醒来,蠕动四肢,感觉浑身的骨头断了一样酸痛,抬起沉重疲倦的眼皮,明亮的光线冲击昏暗的视线,马车里不见孟华阿古的身影。 紧张地掀开帷裳,探出脑袋,追寻墨子矜的身影,还以为他走了,没想到他早早起来驾着马赶路,茜放下提起的心吊起的胆,微笑缩回马车,慢悠悠向前行驶。 “吁。”缰绳扼住两匹马儿的脖子,一匹是子矜的骢马,一匹是茜的汗血宝马,两匹马儿停下马蹄的同时转动的一套圆木轮跟着停下,碾过山丘的两条车辙流水般弯弯,到这里终止。 “到了!”墨子矜掀开帷裳,迎他出来,悦耳的声音掩不住兴奋的浪潮。 茜一步登下马车,望着熟悉且温暖的家乡,兴奋不是,难过不是,只是心里突然担心,担心回去受哲哲和讷讷的责罚。是他不好,他是个不同父母话的坏孩子,不该只想着自己怎样快活而离家出走,哲哲讷讷该有多担心他的安危。 放开视野望去,连高眼光的墨子矜都不禁由心赞叹:“啊,这里好美!” 黎明的曙光像煎荷包蛋一般的金灿灿,撒满千沟万壑与连绵不绝的丘陵,淡黄的颜料泼熟了蓝白两色的天,一望无际的壮阔佳景瀚心百丈。学着鹰雕展开双翼翱翔于没有一朵云的白天,阵阵凉爽谷风争抢着扑入他的怀中。 这里才是人间仙境。 茜圈住嘴高声呐喊一句女真语:“鹦哥岭,我回来了!” 嘹亮的声音传向远方。 大自然亲切回应了归来的他:“鹦哥岭,我回来了。” 空谷清音响起,唤醒睡懒觉的松柏与灵芝,惊的松鼠捡起一颗松果迅速钻进了树洞,奇装异服的族人接二连三拨开白色的帷幕出来迎接。 从高陵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女zhēn rén蚂蚁一样涌动,隐约可以看到他们每人手里都握着剑矛,或是胳膊里勾着铁弓,都是用铁铸造的。 在墨子矜轻视的眼里看来北方金国不过是一蕞靠山吃山的匈奴,因不利的地形条件,成不了气候,不足为患。可没想到,让他刮目相看的是,单从兵器上他们已经比大宋不知硬了几倍,不可小觑才是。 族人们上了丘陵,尊尊敬敬俯拜于尼玛哈茜脚下,攥起的拳头按在胸口:“天神佑吾大金,贱奴参见茜公主!” 茜公主?墨子矜惊讶看着一旁乔装打扮的尼玛哈,难怪她身上怎会有一股女子的yīn柔气,再一次肯定了他的第一感往往没错。 茜还礼,微微颔首:“福泽吾大金,平身。” 不需再次谢礼,众人起身,相比大宋的繁文缛节,当地风俗简易了许多。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暗号:“狼来了!” 狼来了?墨子矜望了望四周,并无看见一只狼影,回头不及,一群群壮男拿着粗大绳几步跑来,麻利将他捆住,由四个壮士扛起,他只觉得竖变成横的,地倒了过来。 疑惑着,这难道是当地欢迎远方客人的方式?亦不挣扎,看看再说。 孟华无缘无故被抓,茜急忙向族长解释:“大大,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为何当着我的面抓他?”茜打着流利的手语。 耳聋的族长倚着古老的权杖,打手语快快回复:“这是大王的命令,大大不敢违背。” 茜生一气之下跑去主营部找父亲理论,亦不管门卫的阻挡,拨开帷幕,来到父亲面前,父亲正在修养生息。 茜大着嗓门问:“哲哲,你抓他做什么?” “哼!你就是这么对你父王讲话的?”完颜晟抬起凌厉的眼,看了看她不三不四的装扮,心里的火大了起来,粗黑的剑眉上扬,不怒自威,气势磅礴宛若巍峨的雄山。 威严震人,茜儿心里那团渺小的气焰被吞没殆尽,不敢与父王作对,乖乖收回挠人的利爪,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王!” “平身。” 茜儿起身,端端正正站着,敢怒不敢言,闷声等着父王问话。 “怎么想好回来看?”完颜晟似在打趣问她。 听出父王的话中意,是在责怪她离家出走的事,茜儿跪坐在父王身边,两手抱住父王粗壮的胳膊,童真的声音道:“儿臣舍不得哲哲嘛!” 一语攻破完颜晟好容易在女儿面前树立的威严形象,水浇盛火,大笑三声:“你这个小妖精愈发的能说会道,为父是治不了你了!” 她长大了,想离家,离开父母的怀抱,是人之常情。 完颜晟痛爱抱着茜儿。 凭借三言两语,打消父王的火气,依靠在父王结实温暖的怀里,由此道:“哲哲,那个孟华阿古是好人,若不是他救了女儿,只怕女儿早就身首异处了。求求哲哲可不可以放了他。” “放了他?”完颜晟脸色发白,深思熟虑,那人是宋贼人,潜入大金腹地实在可疑,绝不能放他回去。可低头看女儿可怜兮兮的面容,在坚硬的心亦会软成云糖。 看得出她对那男子有多上心,完颜晟含蓄关切问:“你当真舍得?” 不愧是父王,一眼看穿她心里的小九九。 茜儿俊脸一红,知道哲哲说的是什么,坦白心声:“女儿是喜欢他,不想他走,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女儿。” 她担心孟华阿古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完颜晟正气凛然道:“本王的女儿倾国倾城,知书达礼,哪个男不喜欢!茜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婚了。” 他就单单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不知像谁一点淑女样也没,成日吊儿郎当的小子似,皮的很,没少给他添麻烦。他想了很久,自己管不了她一辈子,惟一能管得住她的,便只有男人了。 茜儿明知却还故问:“哲哲,想做什么?” 营帐里,墨子矜双手双脚被捆,趁士兵不注意,卖力拆解身后打了死结的绳索。 突然,有人掀开帷幕进来。 墨子矜暗里的手停下,冷静看着来人,那人锦帽貂裘,身材魁梧,大摇大摆进来,门卫不拦截,想必便是金国的大王了。 完颜晟坐上正中央的席位,手搭开来,命了手下给墨子矜松绑。 松绑后的墨子矜揉了揉勒伤的手腕,并未下跪臣服于他,只静静站着平视他,上下打量,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眼是极其的明,不过随意扫了扫,便注意到他衣襟里藏了一个yào瓶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完颜晟为人痛快,直说:“本王,想将女儿许配给你!” 墨子矜闻言颇是一惊,感叹自己好命,艳福还真是不浅,只是可惜,他是有妻室的人,怎么好委屈让金国的公主当妾呢。他倒无所谓,不在乎房里在多闲置一件物品。 “我若是不答应呢?”墨子矜淡笑从容。 完颜晟残忍一笑:“哼!那可由不得你!” 早闻女真族人的野蛮与残酷,但凡有外来人侵入他们境地半步,不是被抓去活活烧死,便是断其手足,手段极是dú辣。 细思中间利害关系,墨子矜身在虎穴龙潭想逃出去必定行不通的,况且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拿到解yào。隐瞒下已婚的事实,平静道:“我可以答应娶尼玛哈,不过大王要给我一样东西。” 完颜晟冷笑,笑他狼子野心,竟不知死活敢与他谈条件。 墨子矜亦笑,城府深不见底。 “你想要什么,美姬?还是宝物?”完颜晟便想着这两样东西,一般男子大慨能够满足余生的yù望。 墨子矜不屑瞥了瞥轻薄的嘴角,眼里闪过浓浓的厌恶,他岂是低俗之人,于心底暗暗骂了完颜晟一声,盯着他的胸口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千山绝情dú的解yào。” 狮子大开口,完颜晟胸口一紧,低眼只见解yào暴露在空气中,惊觉于他异于常人的洞察力。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区区绝情dú解yào又算什么,反正这东西搁着也没用,爽快答应:“只要你娶本王的女儿,并且永永远远待在这里,本王自然给你。” 永永远远,墨子矜压心底嘲讽这四字,笑得惊险,双手抱拳:“谢大王。” 第八十九章 茜儿姑娘 部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内,都在为茜公主出嫁而庆贺,莺歌岭披上了大红的喜色,欢天喜地,杀猪宰鸡的,打打吹吹的,嘈杂的唢呐声吹奏着,飘散四方。 尼玛哈母妃亲自为女儿梳妆打扮,在她脖子上挂了一枚吉祥锁,寓意着茜儿chéng rén了。 时间过得有过快,明明还在襁褓中的婴孩,眨眼出落成水灵灵是大姑娘,终于坐上了彩轿。 母妃高兴,却又十分不舍,养了十七年的孩子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虽说茜儿嫁出不远,就在隔壁,走几步即可到,但她的心里还是不禁难过。 打扮得漂亮的新娘尼玛哈茜,仍是担心,摆了摆头上精致银冠,紧张的手心都是细汗,不停问着同一个问题:“讷讷,我这样好看吗?”转了一圈,火红的霞帔翩翩。 母亲笑她问了不下百次,至于紧张成这样,道:“好看好看!在问,母妃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茜儿笑,抹了胭脂水粉的脸细腻透白。她终于要嫁给孟阿古了,终于可以与他长相厮守,繁衍后代。 盖上红盖头,静静坐等新郎官的到来。 磨磨蹭蹭的墨子矜胸前戴了朵红戴花,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穿喜袍,与大宋不一样的是,当地的嫁衣裳不只是单一的大红色,奇怪的墨兰纹饰点缀满袖口和衣襟,看起来还真姨娘挺酷炫的。平日只穿白衣的他,偶尔换换风格,照下镜子依旧的帅气逼人。 忙乎了一阵日,直到午夜,才结束了繁文缛节。陪完最后一杯酒,露天草坪上横躺着遍野的醉汉,墨子矜跨过一具具躯体,手里拿着秤杆,揭开乌黑的帷幕。 尼玛哈茜端坐在榻上,一旁站着媒婆,还有几个干净的小孩,挨个望去,手里捧着的是新鲜的花生,大枣,栗子…… 墨子矜清醒命令他们:“你们可以出去了。” 各地婚俗虽说是不同的,可这媒婆倒是一个模子刻出的,挥着兰花指,八婆道:“哎呦,新郎官急什么,撒炕的礼节怎么能少了!” 撒炕?孤陋寡闻的他还是懂得,无非是让旁边的孩子抓一把大枣和栗子撒炕上,寓意着早生贵子,而撒花生呢,则是寓意着生男又生女。 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可没当回事,只想快点拿了解yào离开,方才在酒里偷偷下了yào,此时外面的人全都醉的不省人事。 遂,伸手将婚童手里一盆又一盆的干果填进火炕,动作干净利落,无需多言,冷冷睨了fù女一眼:“可以出去了。” fù女却还舍不得出去,伸长手,笑呵呵:“新郎官,这个……” “……”墨子矜居然能秒懂,掏了红包给她,才将她打发走。 几个小孩看媒婆都有钱了,他们却没有,实在不公平,齐齐伸出手向他讨钱讨吉利:“阿古,我们也要!” “你们!”墨子矜气得险些吐出一口压在胸口的血,大人不学好小人有样学样,挥手便要简单粗暴赶他们出去。 可一对上他们泪汪汪的眼,他实在于心不忍,抬起的手收回来,挨个发了一锭金子,低叹一声:“可以走了吧。” 孩子们笑盈盈鞠躬感谢:“谢阿古,祝阿古洞房愉快!” 墨子矜一只爪扶汗额,一只柔软的爪子挥别他们。 打发了闲杂人等,墨子矜举起秤杆,掀去遮住尼玛哈茜的红盖头,她笑,脸颊的红晕是幸福的,幸福的让人昏厥,打扮起来的容貌亮眼,与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连他看了都忍不住心有所动,确实她是个好女孩,像是路边美丽的花,他是过路人无意间一瞥,惊鸿于她的美。只是一闪而过的,看看便能满足,没有想采下一朵的私心。 “喏,给你。”茜儿含羞递给墨子矜解yào。 他接过,慢慢看着她,惊于她的天真善良,竟想都没想便将解yào送给他。 直到最后一刻,他没有隐瞒,而是对她坦白了:“尼玛哈,我要走了。” 声音很低,低的蚂蚁说话那般,一字一句却极是清晰的响进茜儿的耳畔,她的笑刹那凝在了嘴角,抬起深深的目光看他,平平的眉心蹙起难过。大抵是无法面对与接受,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夫君却对她说要走的话,她断然高兴不起来。 “给我个理由。”茜儿平静坐在榻上,没有像一般的女人那样揪着男人大哭大闹,死缠烂打。便是死了她都还在执着理由,只要一个理由,她便能死心,不抱有幻想。 “她还在等我回去。”墨子矜握紧解yào瓶,不想伤她的心,尽量委婉。 霍地,茜儿站起来,牵住他的手,深切问:“孟华阿古,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她真的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墨子矜盯着她,那双水蓝的眸径直shè入他的眼,刺穿他的心与肠,隐隐有种莫名的力量,震撼他的心。 深思熟虑一番,道:“可以,不过你要到答应听我的话。” 他可不想带一个麻烦回京城,尽给她收拾烂摊子。 “嗯。”茜儿激动点点头,为了去外面的世界瞧瞧,她甘愿抛弃公主的身份,甘愿抛弃父母,抛弃家乡的一草一木。 深更半夜,墨子矜带着新娘蹑手蹑脚出了营帐,找到马儿,迅速推她上马车,蹬上马鞍,挥动缰绳:“驾!” 迎着凉如水的月光两匹马儿卖力跑了起来,踏上返回大宋的路,马不停蹄越过了莺歌岭,一路顺畅无阻。 等完颜晟发觉事情不对劲时,派人加追,他们早已经到达方圆十里外,亦追不回来。是气愤又是无奈,才知酒窖里下了昏睡yào,他们都中了那宋贼人的老谋jiān计。知人知面不知心,竟还将金国公主掳了去。 完颜晟心痛不已,暴拳砸断了木案,发下dú誓金国与宋国势不两立! 两人乘着快车,因着走得过快,竟忘了带银子,半月里依靠化食,捕猎野生擒,才勉强活着撑到京城。 显贵的马车穿过车水马龙的青石长街,到处是新鲜面孔,茜儿兴奋从窗内探出头,好奇看着周围的新鲜事物,热情朝着陌生的路人微笑打招呼。 墨子矜浅笑,回头看了她一眼。 跃起的马蹄停下,一成不变的驸马府,朱红的大门开着,墨子矜示意门卫,守门的侍卫仔细端详些许眼熟的来人,不敢确定眼前人是否是他们的爷。只因他们平时见到的爷是个白白净净的美男子,俊美如温玉的脸庞犹施看粉黛,怎的此刻眼前的人肤色是小麦色的,不大像。 墨子矜见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困惑的熊样,低低道了声:“怎么,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本爵了!” 听声音亲切,才确定是驸马爷回来了,立马快跑进里面通报。 侍卫跪地禀报:“帝姬,帝姬,驸马爷回来了!” 消失了一足月,还以为他死在了荒郊野外,甭提婢女佳丽有多开心了,一听到那变态的男人回来,佳丽的烧饼脸犹如吃了什么不可言喻的东西,黑不黑,白不白的,难看死了。 几乎是一刹地赵抬起酸涩混沌的眼睛,丢下针线活,快步出去迎君归来,曳地的整洁下衣沾了长廊的土灰。 主子的步伐快得婢女在后跟不上。 赵出门来,无法平静的心房澎湃似海,对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喷涌而出。跨出门槛的脚步收了回来,眼前一幕让她的心碎成片,墨子矜小心翼翼牵着一名长相绮丽的红衣女子下了马车。 简言命了得力侍从:“小戎,我还有事,茜儿姑娘务必安排妥当。” 朝气蓬勃的小戎满面高兴,惟命是从:“是,驸马爷!” 墨子矜牵出温顺有劲的骢马骑上,一刻耽误不得,火速赶往皇宫。 茜儿微笑目送阿古离开,知阿古是去找那名女子了,真心冀望阿古与那女子终成眷属。 赵气得攥紧手心,余角是盈泪,她是他的妻子,这么一个大活人铮铮站在他面前,他居然视若无睹。 尽职尽责的小戎为尼玛哈带路:“茜姑娘,这边请。” 茜儿没来大宋前,阿古给她补了些日常所需的习俗与文化,譬如得到别人的帮助时要礼貌道一声谢,这让她感觉好奇怪,在金国从不这样客客气气,这反倒会让人觉得好不礼貌的。 但既然是入了乡便要随了俗,茜儿礼貌说了声:“谢谢你小戎。” “跟小的客气什么。”有美女道谢,小戎不由得热了脸庞,随意挠了挠后脑勺。 两人走进朱红的大门,伸手却是猝不及防的一挡:“站住!” 赵雪亮的双眼浮上愤怒的恨意,凶神恶煞瞪着茜儿,茜儿吓得往后退一步。 她那么爱他,放纵他往府里带男人玩男人,带几十个几百个她都不管。可他非但不知收敛,居然还敢往府里带起了女人,而且还是另类的女人,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简直不把她这个帝姬放眼里! 驸马命不可违,小戎怯怯道:“帝姬……” 只吐了两字,一巴掌刮来,吼声灌破耳道:“滚,这里没说话的份!” 第九十章 丧心病狂 小戎捂住盖了五个红色手指的脸,心里尽管委屈,不敢吱一声呆到一边凉快,他们是奴婢,挨打挨骂那是家常便饭,又怎么敢和主子顶嘴,除非不想活了。 茜儿是边疆人脾气本就比一般女孩要火bào,火气上来爷们似的,看不过平白无故打人的赵,质问她:“你凭什么打人!立马道歉!” 像阿娘一样将小戎拉了出来,替他作主,小戎却胆颤挣开茜儿的手,畏缩的不像个男人,茜儿想帮他,他却退退缩缩的,她看了火焰更旺。 赵不敢相信耳朵,冷笑逼近问她:“道歉,你是让本宫道歉?” 两人面对面对视,茜儿的身材要比赵魁梧,身高要比她高,她似玲珑的小鸟,矮的只在茜儿肩下,茜儿看她时,还需费劲低头俯视,极是嘲讽的。 虽从体肤上瞧,赵处于劣势一方,要比茜儿差了许多,可她是大宋帝姬,权与势能压死人,弄死她个乡野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茜儿抬起手掌,吓唬道:“你要是不道歉,信不信本公主打你!” 没吓到赵,反而引来了放dàng的尖笑声:“哈哈哈……”赵笑得捧腹,举起柔软的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光,连着位卑的佳丽趋势随主子哈哈大笑,仿佛半辈子都不曾笑过,今日要笑个尽方足休。 一声声不怀好意的笑,听得茜儿心中不舒服,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本公主发起火来可是好可怕的!”撸起袖子,一副干架的样子。 说得好似若尤其是,赵的笑影渐没,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股乡巴拉的村土气息,令人yù呕,帝姬掩了掩高贵的鼻息,连自己府里的丫鬟都比不上,嘲意满满问:“你是傻子吗?” 便觉得她谈吐幼稚,不符合她的年龄,没准脑袋烧坏了,天真的宛若白痴。 茜儿不怕她,挺胸昂言:“骂我是傻子的是傻子!” 若要比吵架能力,赵十张口都比不上茜儿一张口。 赵气的眉头扭曲成拨浪,她是帝姬,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未受过一句骂,今日却让一个乡野丫头当着众目睽睽骂成傻子,一口恶气如鲠难咽。 怒火弥身,赵的天塌了,不顾三纲五常,野蛮fù女一样大打出手,非要教训她个不知死活的贱婢不可,让她长长记xìng,好让她明白自己的低贱。 反应极快的茜儿扼住她袭来的锋利爪子,脸躲得远远的,调皮吐了吐粉红的舌头:“来呀来呀,想抓本公主漂亮的脸蛋想的美!” 气得帝姬红了眼睛,眼看自己处于弱势一方,不甘服弱,从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命令:“蠢货,还不过来帮忙!” 佳丽急忙喊来救兵:“帝姬有危险,快上!” “不是吧!”茜儿目瞪口呆,看着陆陆续续从府里出来的仆丁,手里都拿了木棍或真qiāng,将势单力薄的茜儿圈在原地狩猎。 周围堵满看好戏不嫌事大的观众,笑着指指点点。 墨子矜乘着快马奔进皇城,下马来,攥紧解yào,径直往暖酥居住的偏远地方跑去,几乎是飞奔了起来。 寒冷的冬日已去,气候还算温和湿润,暖酥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干活时都要小心翼翼的。挑着半桶又半桶的水,倒进水缸,几次辛苦劳作热得背后沁出细汗,湿了薄薄的襦裙,额角亦有小珍珠般的汗,抬手擦去。 现在,宫女都不敢来欺负她了,那得多愧了啵啵,替她赶走了她们。不然,她怕是撑不到现在。 墨子矜兴奋难耐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推开稀稀拉拉的篱笆,锁定正在打水的暖酥,抓住她的手。 吓得暖酥拿木桶的手一颤,桶里的水哗啦洒在地上,惊愕看着他:“你怎么又来了?快走!” 暖酥想都没想直接推开他,上次便是他,她差点和着孩子一起下到yīn曹地府。她的计划可以说缜密如天衣,若不是他的闯入,她怎么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她想要的不多,不过是想将太子的妻儿赶尽杀绝,将太子推下储君之位,最后踩着他是身子残忍告诉他,她的孩子不是他的。 到那时,太子一定会痛不yù生,每寸每寸骨ròu都在崩裂。想到那伟大一刻的到来,她忍不住流露出兴奋乃至疯狂的笑。 可……这一刻,她没能等来,却因他的闯入,天衣撕开了裂缝,原本的计划打乱,太子不再信她了。 又谈何报复太子呢? “暖儿!”墨子矜急忙打开yào瓶,睁大妖冶的桃花眼,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暖酥看着他眼眸闪shè出的冷光,害怕挣开他的手,连连往后退,撞倒了竹篾。 “你要做什么?!”暖酥不停往后退,盯着他手里的yào瓶,那莫不是dúyào,因她企图杀死他的孩子,他便想与她玉石俱碎。 “别害怕,喝下去什么都解脱了!”墨子矜举着yào瓶,步步向她逼近。 疯了,一定是疯了! 暖酥举起竹篾砸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趔趄,趁机跑进屋里锁上房门,暧暧的屋内,暖酥捂住肚子里的孩子,惊慌下大声呼救:“啵啵,啵啵,你快出来!” 一到困难时刻,他又不见了,暖酥畏惧呜咽,门外一声声敲门声如雷,房屋摇晃着,从屋顶上飘下丝丝木屑。 恐惧下,手腕的千里铃铛跃入她的视线,啵啵与她说过,只要摇一摇铃铛,他便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急中生智,暖酥摇了摇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砰!”一扇门猛然从外面飞进来,砸在木桌上成渣,墨子矜站在通亮的门口处,狞笑,举步向她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闪现,啵啵凭空现身。 暖酥破涕为笑,抓住救命稻草,藏在啵啵身后:“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墨子矜向啵啵走来,惊讶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两人对视,场面无比震撼。 原以为啵啵定会誓死保卫她,没想到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啵啵跪地参拜:“主人。” 他是情魂,不该私自脱离主人的躯体,更不该做违背主人的事。 “臭啵啵,你居然!”暖酥失望看着头朝地一拜不起的啵啵,狠狠地真想一脚踹在他饱满的屁屁上,让他乌龟一样翻不过身。居然见死不救,亏她平时对他那么好,给他吃大鱼大ròu,给他洗猫身,还给他按摩,伺候他舒舒服服的,他居然…… 墨子矜略过一旁的啵啵,蛮力抓住她的手:“暖儿!来,乖听话,一切都会结束的!” 暖酥宛若脱线的兔子,拼命挣扎,失声尖叫:“啊!我不要!我不喝!” 她被逼上了床,墨子矜撬开她的嘴,墨汁黑的液体一点点灌入她的舌,苦苦流进她的喉,滴进她心脏的深壑处。 纷乱的挣扎渐停,墨子矜急忙从她身上爬起来,担心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人儿。 暖酥抓住绞痛成一团的心脏,蜷缩着身子发抖,眼睑处横流下触目的黑紫色眼泪,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扼住自己的喉咙,愤恨瞪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留下遗言,闭眼,不再挣扎。 墨子矜惊地手中的yào瓶掉在地碎成片,抱起暖酥掐人中:“暖儿,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怀念头密密麻麻爬上他的脑海,他亦不知这是不是真的解yào,莫非他中计那老贼的jiān计,这根本不是解yào而是dúyào! 是恐惧,墨子矜攥着暖儿进怀,稀里哗啦泣涕涟涟,眼泪玉露般浇在她瘦白的脸蛋。 啵啵摇头叹息,主人的傻,低低道:“暖儿没事的,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亦无能为力。 墨子矜抬起朦胧的泪眼,安放暖酥躺床上。看着衣不遮体擦粉涂唇的另一个自己,恍若照着面镜子。仍是不信他,吸了吸酸酸的鼻子,问:“你怎么知道?” 不知从哪儿来的自信,啵啵浅笑,十分坚毅:“只要我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会死……” 大概是三四年前,时间过得久,他亦忘得差不多。那次,暖酥逃出衮王府隧道,遭遇恶鬼摧残,已是精尽人亡。是他,吐出内丹帮她续阳,不然她早死了。 “什么!你居然偷了我的内丹!”墨子矜只想骂他一顿,难怪他怎觉得身上的力宛若流沙流走,虚脱脱的。 “我也是为了救暖儿,你难道舍得暖儿死吗?没心没肺的!”啵啵抱肩,傲娇哼了声,只差跺跺脚了。 墨子矜听他话不无道理,但还是觉得他太不厚道了,背着他为所yù为,竟丑化他的形象,那个石榴唇是什么鬼。 “看我不收拾你。”墨子矜放话。 “我好怕怕哟。”啵啵抖了抖曼妙的身姿,皮痒痒需要他来按摩按摩。 目无主人,墨子矜撸起宽大的衣袖,起势收拾他,教教他如何做一个像他一般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墨子矜举拳追来,啵啵的脚底抹油似跑得飞快,连连躲过他的追打,刺激极,边跑边丧心病狂大笑。 第九十一章 里通外合 没进宫腰牌的小戎,站在东华门徘徊,着急捶着手掌。 见素衣翩翩的墨子矜骑着马骑出来,小戎立马高兴迎了上去:“爷,太好了,您终于出来了!” 他盼星盼月,可让他好等了。 “怎的如此慌张?”墨子矜似天上浮云平淡,衣裳整洁,完全没有一丝方才打斗过褶皱的痕迹,若不是刚他收拾啵啵时花了点时间,不然早出来了。 小戎急似热锅上跳脚的蚂蚁:“茜儿姑娘与帝姬撕了起来!” 两个女人为他打架,有意思,墨子矜俊美的脸庞微微一惊,继而不明不白笑出痕迹,兴致问:“那谁会赢?” 小戎喷血,搞不懂主人,摇了摇头不好说,“哎呀,您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他便是控制不住场面,才跑来找驸马爷的。 墨子矜笑,伸手拉起弱小的小戎上马背,驰乘回驸马府。他倒想看看两个女人一台戏,究竟会上演一场何等振奋人心的戏码。 驸马府外人山人海一片黑压压,堵的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墨子矜挺直修长的身板骑在马背上,牵着缰绳,停滞不前。 小戎下马驱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声音洪亮如钟:“让一让,让一让,驸马爷驾到!” 恍若皇帝驾到,群众自觉往两边散开,中间破开一条供人通过的宽敞大路,墨子矜扯动缰绳,马儿抬起坚硬的蹄子往前慢慢走。 前方一伙人撕打成一团,赵对战茜儿,揪着彼此头发,姿势好不雅,难舍难分。而那些家丁则是腿脚舌口并用,何种怨何种仇,以至想置对方于死地。 混乱下,霸气的声音划破长空:“住手!” 纷纷住了手,目光齐刷刷望向声音发源地,是驸马爷,威风凛凛! 墨子矜下马来,拉过茜儿的手,将茜儿藏在身后,狠狠看了眼帝姬,气愤道:“无理取闹!”气不能刮她一耳光,让她醒醒。 茜儿是他从远方带回来的客,有朋自远方,不乐乎就算,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打出手,皇室的脸面都被她一人丢尽了。以前还没觉得她品xìng如此卑劣,那个躲在梨花树下偷看他作诗写赋的少女,还是她吗? 赵瞪着无情的夫君,她是帝姬却要受这等窝囊气,任由夫君践踏,眼泪如雨泣下,咬紧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朱唇,扭头跑进府里,回房趴在桌上恸哭。 佳丽被挡在门外,拼命拍打扇门,担心帝姬做傻事,连连劝说:“帝姬,你不要想不开啊!帝姬!帝姬!” 她正伤心,想一人静静,便是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吗? “滚!”怒吼的同时,陶瓷碎地。 佳丽难过收回敲门的手,静悄悄坐在门外的石阶上陪帝姬。 “阿古,我们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茜儿牵着阿古的手,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心里不安,望着赵离开的方向。 墨子矜回头抚平她的心,只见持着弓箭的军兵野蛮推搡着黎民百姓:“让开!让开!” 其中一名衣裳褴褛的小孩被推倒在地,揉着眼睛哇哇大哭,其余人见状丧胆四处逃窜。 暴怒的军官一只手高高提起路上碍事的小孩,便要将小孩扔出去。 “且慢!”墨子矜立马上前阻止,将那无辜的小孩救了下来。 气势磅礴的禁军重重围住墨子矜,拉弓对准他,只等上级一声令下,便可刺得他千疮百孔。 从中悠悠走出一名身穿紫袍,头戴乌纱翅帽,浓妆艳抹的男官员。 他划起美艳动人的朱唇,徐步向他靠近。 “赵!”墨子矜震怒,激dàng的双眸灌入血丝,攥紧拳头,恨不得拔剑杀了眼前的人。 茜儿害怕看着可怕的阿古,一只手被他攥得嘎吱响,尽管疼不敢言。 自墨子矜当任枢密使第一天起,不知赵出于何缘故便向皇上告假还了乡,消失的无影无踪。日日夜夜他都在等,等他出现,好了结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今日他却乘其不意出现,还带领这么多军兵包围他的驸马府,是何居心? 不搭理墨子矜是否怒火攻心,赵yīn阳怪气道:“本同平章事奉皇上之命,前来抓捕朝廷重犯,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铮铮的铁军动作极快,举剑上前抓捕墨子矜。 “慢!”墨子矜怒吼一声,军兵停下铁步,盘旋在右不敢枉动。 他身为枢密使,掌握军权及军令,莫说在场的这些个军兵由他通管,便是天下的军兵都应服从于他。赵区区朝前同平章事,有什么资格调兵逮捕他。 “本爵何罪之有!”他自来两袖清风,为民办事,做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赵漫不经心笑,抓摸一下自己滑嫩嫩的脸蛋,冷冷道:“何罪之有,到了天牢,在说吧。来人,拿下!” 几名军兵上前扣住墨子矜的双手,连同茜儿与小戎受牵连被抓了起来,茜儿小兽一样挣扎着受束缚的双肩:“凭什么抓我,放开!” 墨子矜的双眼似在喷火:“赵,本爵一人做事一人当,放过其他人!”此去,必凶多吉少,便是死,他亦绝不会连累无辜。 赵偏不放,看他愈气心里愈发高兴:“一起带走!” 佳丽躲在朱门后不吭声,直到一行雷厉风行的人走后,她才跑去敲帝姬的房。 哭了一会儿的赵冷静许多,眼泪算是止住了,坐在圆椅上目光呆滞,想着什么。 这时,不知死活的佳丽又来敲她的房门。 赵不耐有人打扰她清净,嘶哑的声音犹粗糙的铁面:“本宫不是叫你滚了吗?!” 佳丽正是怕帝姬发火,芝麻小事怎么敢来打扰帝姬,那是天大的事,便是被帝姬责罚,她亦要多嘴说上一说。 声音里隐隐难耐的兴奋,大快人心道:“方才同平章事的赵大人奉皇上的命,将驸马爷抓走了,连着那个男人婆一起抓走了!” 可谓墨子矜验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定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他卑鄙龌蹉的行径。 她想,帝姬若是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定会高兴的。不想,帝姬打开房门,妆态凌乱,一刻耽误不得命佳丽快快备马车进宫。 “快啊,你快去!”赵着急推着她,一时间她似木头人一动不动。 佳丽恕难从命,抗旨吼了一声:“帝姬,你怎么那么傻!” 从小到大她看着帝姬长大,多少优秀的男子倾慕帝姬,多的她算不过来,皇上为她觅了多少郎君,她谁都不嫁,墨子矜到底有什么好的!如今,帝姬却为了墨子矜,自甘在闺阁里黄花白发,他都那么对她了,她还一心想着救他,恐怕亦只有傻子才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赵抹去下颚的泪花,镇定道:“你不去,本宫去,等回来再来收拾你!” 是她心慈手软,连婢女都不听她的命令。 “帝姬!”佳丽割心,拉住帝姬,心有所伤。她最希望不过是帝姬快乐,而并非惹帝姬生气。 “奴婢为帝姬备马车,帝姬且先去梳妆更衣。”佳丽考虑周到。 便是去面见圣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去只怕皇上怒气不熄,反而会火上浇油,降罪于驸马爷。 赵低眼看自己凌乱的装扮,确实难登大雅之堂,憋住眼泪:“好,你快去!” 两人说好,各自行动起来,期间佳丽手脚麻利备好马车,还亲自为帝姬梳妆,并将心里的计谋道给帝姬听。 帝姬听了却有道理,便同意按佳丽的计谋,一不做二不休,她总不能白白救人,得有响应的报酬才行,就像一桩桩的买卖,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饭?一来可救出夫君,而来亦可使夫君回心转意,两全其美。 大牢是他第一次来,大致浏览一遍,还未融进陌生的环境,他的手脚便被生锈的锁链绑在十字架上,身体犹如一块ròu被钉在案板上。 墨子矜里通外合的案件由赵亲审。 他轻笑,还在想多大点事,原来箭里那张纸条是他写的,果然暖儿中dú的事他都知晓。他被算计了,并且心甘情愿的。 赵背靠在椅上,等他慢慢呷了一口清香的茶,尽兴才道:“你若是认罪,本官可以从轻发落。” 墨子矜一味地笑:“你有什么证据说本爵里通外合?” 他若不认罪,他还要杀他这个龙门快婿不成?顶多是被流放边疆,从此不得回东京罢了。 “证据,那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尼玛哈茜。”赵回他一记美笑,妖雾的眼落往一旁牢里蹲着的女孩。 难道他蠢得不知,证据都是人捏造出来的吗?旁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无中能生有,黑能成白。世间即如此,他奈何? “只允许皇上广纳美姬,就不准我妻妾成群,我不过是从金国带回来美人,这错要是论起来,天下死的人不计其数吧。”墨子矜语气淡淡,嘲意十足,直言不讳。 赵着是倾佩他一身胆气,两束灼热的目光烫着他,不愠不怒:“敢拿天子自比,你就不怕本官去皇上那儿,再加你一条罪吗?” 第九十二章 少装清莲 “我还真不怕。”墨子矜朗声大笑给他看,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一条汉子,本官喜欢!”赵毫不掩藏内心的情感。 墨子矜愕地蹙眉,一波又一波恶心的胃汁涌上喉咙,极是厌恶的眼神看着恬不知耻的赵。 他怎么看赵不放心上,命了在场的官吏退下,只留自己与墨子矜共处在幽暗的牢里,这种感觉曼不可言。 赵起身,柔步来到他面前,深情望着他。 墨子矜刚正不阿,硬是别过俊脸,屏住呼吸,以免闻到他身上那股狐狸的骚气,他会昏厥的。 赵自我感觉良好,身上的体香便是皇上闻了都喜欢的不得了,想来墨郎亦是喜欢的。他含情脉脉,柔美似江南女子,道:“墨,你知道吗?从那一夜开始,我便爱上了你。” 含糊暧昧不清的话语让人听了别有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味,什么那一夜,就不能好好说人话。 墨子矜被他恶心到,撇了撇淡漠的嘴角,冰冷盯着他,道:“你知道吗?从那一夜开始,我便恨你,恨到至今!” 他的语气同他一样,不过要比他的更加深刻,更加坚定。他的恨,惟有他一死才能化解。 他的话带刺,毫无防备刺痛赵的心,痛得紧紧揪住心房。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他依然忘不掉那个老妪。 “我可以赔给你,你要多少个nǎi娘,我都给你!”赵急促,尽量弥补过错。 那时他仅不过是失手误杀的,他若是知道那是墨郎喜欢的东西,他绝不会摧毁,而是捧观音一样虔诚敬拜。 墨子矜冷笑,笑他愚不可及,人与狐之间隔着一条无垠的代沟。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的一条狗命,将他暴尸十日祭慰亡灵。 “墨,我爱你!”赵伸手抚摸他那张雪白细嫩美玉般的脸。 墨子矜恨之切骨瞪他,犹如疯了的野兽张牙,一口咬住他那玷污自己的手,狠狠地,两排牙齿嵌入他的掌心ròu。 他痛得狐狸叫,皱眉挤眼,任墨子矜咬不作反抗,一滴滴血自他的手掌流下,毫无疑问这于他而言是幸福的,正所谓爱之深痛之切。 几乎他的手快咬断了,墨子矜喘息着松口,呸出一口恶心肮脏的血,发白的薄唇染了殷红,淡黄的囚服血迹斑斑。旭日的光线穿过暗小的牢窗,吻在他的脸上,竟有种禁yù的美感。 赵看着他,美得迷了眼,呼吸有些的困难,两颊两团粉白的赵粉。 他知刚才那么做不过是白费力气,才松开了口。 赵血淋淋的手宛若花骨朵儿正在悄悄愈合,包起来无痕迹。 他不是人,便是断了头,都可接回去。将他千刀万剐,他亦能恢复得完好无一丝疤痕。 他恨,又能如何? “墨,只要你从了我,我立即放你回去,包括那女的男的,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赵爱他,不惜下血本。 那种恶心的眼神上下视着他,肆意践踏摧残他,他咬紧牙关,宁为刀下魂,不为裙下鬼。不为活命,只为男人的尊严。 黑云压上赵的脸,忍耐到了极限,剔去身上的柔美,转而如魔鬼,歇斯底里怒吼:“墨子矜你少装清莲!你府里有多少男姬我还不知道么!” 他与他本就是同类人,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待?他爱男姬,他亦爱,何不在一起翻滚缠绵呢?这将是人世间最纯洁的情,最受众人敬仰的爱! 墨子矜淡然哑口,不作能言辩驳,纵然世人皆误解他,只要他心如明镜便好。 他早闻,赵素爱男姬,四处搜刮良家美男子,但凡入了狼室的男子必死无疑。他将良家男姬带回府,虽有损名声,会遭天下人耻笑,他亦别无他法,以此借口可救一条命是一条命。 赵气得闷哼一声,甩下衣袖,不给他点颜色瞧便不知他的厉害:“你别以为我爱你,疼你,你就可以为所yù为。我告你墨子矜,你自己死就算,你难道忍心看那两个家伙死吗?” 他只轻轻运了力,隔着牢房,茜儿与小戎离地面愈来愈远,赤手飞上天。 “哇!我飞起来了,好神奇!”茜儿羁鸟般高兴挥动着双臂,自由自在。 童年时,她常仰望天空中的雄鹰,渴望哪天自己能飞起来。那时,王阿古们都在拿她取乐,说她神话故事听多了,脑子里竟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因遇到了孟华阿古,她不仅见到了超越人间的仙女,而且还飞了起来,想必阿古亦不是普通人。 她高兴,一旁的小戎早已吓晕了不省人事。 “赵,有本事冲我来!”墨子矜奋力挣扎,撞击木架,锁链玲玲响,没想到他是如此卑鄙之人。 “我连你都收拾不了,我还有什么本事。”赵妄自菲薄,收回法力,半空的两人急速坠下,摔在铺了干草的硬地面。 茜儿眯着暗蓝的大眼睛,惨叫:“哎呦!我的屁屁,好痛!” 好在她和小戎尚是年轻,若是暮年老头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骨不散,人不死,她便不姓尼玛哈。 “我不逼你,给你一日时间,明日给我答复。” 赵只留下一句话,扭着绣花鞋离去。 墨子矜颤抖着,大睁着混浊不清的桃花眼,火气吞噬他的血脉,歇斯底里咆哮,如濒临死亡的白虎,愤怒的嘶吼声传遍皇城四角,怪慎人。 吼声真切响耳畔,撑着脸蛋打瞌睡的啵啵惊醒,刚那声音是主人的。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心竟如摇摆水中央的船,慌得几yù翻转。 他起身即要去探探,这时床上的暖酥嘤咛两声醒来,他转回来跪坐床边,温暖的双手合着暖酥袖珍的素手。 乌黑的睫毛轻颤,睁开黑如晶莹提子的双眼,一张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低低喊了一声:“啵啵。” 他笑得更是灿烂,宛若春光,紧握着她的手。 那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回忆重拾,从最初村庄的相遇在到冰天雪地里他抛弃她,一切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四年前她中了天山绝情dú,躺在床榻,虽是闭着眼睛,但依稀还是听得见他人的对谈,王爷趁她入虚,为了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不惜让她中dú至深。 这么久来,她错以为自己爱的人是赵柽,为了他奋不顾身去报仇,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圈套,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好后悔,捂住肚子里的孽障,为了报仇她疯了,害死那么多人,下十八层地狱都难以弥补她的过错。 “我不是人!”抬手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暖儿,你冷静。”啵啵圈住她疯狂的手,轻声安抚一头野兽般,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已经无法挽回了,惟有乐观接受。 一路走来,她被欺负的遍体鳞伤,怨谁?若不是太子将她绑进宫里,她亦不会有报仇的机会,若不是他! 她的人生全毁了!全毁了! “啊!啊!啊!”暖酥疯了般嘶吼尖叫。 啵啵亦不阻止,放任她吼叫,吼出来心里才会好受,哭吧,把委屈都哭尽。 她该是自由飘游在江湖上的侠女,执着桃花剑,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恩恩怨怨,找个爱自己的男人嫁,生几个儿女,然后漫无目的度过余生。 而不是卷入你不害人即会被害死的皇宫。 啵啵抱着她弱小的身体,给予她温柔的依靠,她的泪浸湿他的胸口,两人抱在一起相依为命。 赵盛装驾到延福宫。 端庄叩拜:“儿臣,拜见父皇!” 不愧是嫁出去的女儿,变化不小,长大了许多,宋徽宗托起女儿,颇是感慨。 赵笑容风韵,贴心慰问:“父皇近来龙体可还安康?” 好不容易父女相见一次,宋徽宗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不好受,低低应道:“无须挂念,一切安好。” 牵着女儿坐下,指着案几上几样精致的甜点,祥和悦色道:“这些都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来,尝一块!” “父皇。”赵现在哪有闲情雅致进食,蹙起伤眉,起身跪到地上深拜,“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旨意!” 看着地上救夫心切的女儿,宋徽宗凄哀喘气,他那么多个女儿,唯独最宠她,用得吃得穿得,样样比其他帝姬好。奈何这次,是那墨子矜落了把柄。心有余力不足道:“他若无罪,自然还他公正,他若有罪,自求多福。” 话如此,天子脚下最见不得的便是起兵谋反与那里通外合,最是可憎。墨子矜身为朝廷命官,掌握军权,若将大宋的机密泄露出去,只怕他碎尸万段都无法弥补。 “父皇,您难道忍心看女儿心痛而死吗?”赵泪满圆眶,两弯载碧水的眼眸望穿了父皇。 宋徽宗心软见不得女儿掉一滴眼泪,连忙扶起她。 她倔强不起,膝盖黏着地面:“父皇若是不答应儿臣,儿臣便长跪不起!” 她执意如此,逼父皇作决定。 宋徽宗皱起龙眉,深思一番,念墨子矜是女儿的心头ròu,最大宽容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九十三章 一宫之后 如约而至,早起的赵精神甚是饱满,啃着香甜的红苹果来到天牢。 墨子矜被捆站了一夜未寐,眼底多了一圈淡青的眼圈,状态极是不佳,头痛yù裂,然而这些全拜赵所赐。 赵亲切笑问:“子矜,思考得如何?” 一个晚上时间他都想好了,目光幽怨,低低道:“放了他们。” 他且先委屈吞声从了他,潜伏到他府里,伺机找到他不死之身的秘密,在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亦不迟。就当他是女人,不是他糟蹋他,而是他作贱他。 赵眉开眼笑大悦,立马命人给墨相公松绑,好吃好喝伺候,另外牢中的小戎和茜儿亦被放了出来。 “阿古!”茜儿害怕扑进墨子矜怀里,却遭到赵的无情阻止,现在墨子矜是他的人,不许其他不干净的人随意碰。 墨子矜体会到他猛盛的占有yù,免得茜儿受不必要的伤害,刻意避开扑来的茜儿,她扑了空,努嘴委屈看着不爱她的阿古。 拉过小戎,委以重任:“茜儿姑娘拜托你了。” 茜儿意识到离别,恋恋不舍:“阿古,你要离开了吗?”她才来大宋一日时间,明明他说好陪她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小戎更是不舍离开主人,和声问:“是啊,爷要抛下我们不管吗?” 小戎的命是爷救回来的,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魂,要他离开绝对不行。 “小戎,照顾好茜儿。”多说无益,这是最后一次下达他任务。 “爷!”激动的小戎眼泪涌出,抱紧主人。茜儿亦抱住阿古,无意间看见他手腕处红色的伤痕渗出血,心里更加难过。三人团团抱在一起。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收住眼泪!”墨子矜坚强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赋予他力量。 “爷!”小戎心里难受,咧开嘴哭相难看,嘤嘤嘤大哭。 两人悲伤的哭声响彻暗沧的通道,赵还算仁慈给他些道别的时间,他亦知不得耽误太久,免得赵等久心里生出不痛快。 两人泪腺发达,大片的泪浸湿墨子矜的囚服,摸了摸两人冬般的脑袋,墨子矜用力挣开他们死死缠住不放的手,苍白道:“我走了。” 三字有如千金重打在心上,墨子矜转身走上台阶。 “阿古!” “爷!” 两人同声大哭,墨子矜愣是硬着心不回头看他们一眼。 这一走,或许很久不相见,又或许一辈子不见,说不定。他最想见是心里最放不下的人亦只有暖儿了,只为不让人寻有机会伤害她,他宁可此生不见她。 赵的马车刚走不久,后脚柔福帝姬找来,她今个儿来是为接夫君回家,特地盛装打扮了一番,好让夫君对她刮目相看。 她进到天牢,不见夫君的身影,反倒见到小戎与茜儿抱头痛哭。 哭声赶鸭子似的难听,赵不客气厉声:“哭哭哭,就知道哭,废物!驸马爷去哪儿了?”一日不见君,她思之若狂。 小戎泣不成声,委屈巴巴道:“被……被赵……带走……” “赵!”看来她晚了一步,气得捏拳。 亲自临他赵府的门。 赵跪地拜见:“帝姬光临赵府,是乃赵之福分。” 赵不听他放屁,径直从他身边略过,不请自坐于高堂之上,开门见山:“本宫的驸马呢?别与本宫说没!” 她来便是向他要回驸马爷的,他若是不乖乖jiāo出,休怪她翻脸动粗。 赵转过来卑躬屈膝,笑言:“帝姬,此言差矣!” “哦?差在哪儿?”赵倒想听他有何种能耐叽歪出什么东西,坐观小丑跳梁。 “臣是奉圣旨,合法拘禁驸马在我赵府内,全是为了大宋着想,为了国泰民安,望帝姬不要为难臣,不要为难皇上,更不要为难大宋!”把自己描绘成了清官。 好一张巧嘴,竟敢拿父皇压她! 赵忍住气,笑容端庄优雅,冷冷的,妙语连珠道:“驸马是本宫的夫君,若要拘禁,亦该由本宫拘禁在驸马府,不劳赵大人费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希望他以大局为重,免得撕破脸不好。 赵见帝姬不要回驸马不肯罢休,愣是不就范,内心扭曲,驸马是他的谁亦妄想抢走。作揖敬天,正气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更是驸马自己的意思,下官亦无能为力。” 赵绝不相信是驸马的意思,硬声:“你当本宫傻,如果是他的意思,那就让他自己出来见本宫,当面说清!”她来就没想空轿而归。 “这……”赵很是为难。 藏在淡樱粉帷帐后的水蓝衣男子,推开帷帐,一盘青丝由一条柔软的雪白丝带绾起,松松的犹如瀑布倾泻而下,露出洁白的圆滑轮廓。 他徐徐出来,淡如画中仙,神态怡然,犹莲不浊不染,清高的气质迫人难以靠近。 赵起坐来,笑逐颜开,双手迎夫君。 “帝姬。”墨子矜伸手作揖,宽肥的袖子挡住她。 赵看着他,只觉得好陌生,好似第一次与他相见:“你……” “墨某心意已决,帝姬请回。”语气平淡,温和不害。 于她而言,这句话,这几字,却要比鹤顶红要dú,比冰刃要无情。让她完好的心洞穿的千疮百孔,每个细密的空都在滴着红泪。 赵不舍离他半步,委曲求全:“良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可是夫妻啊!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心里不高兴了?你说,我都改,可不可以跟我回去。” 帝姬呐,墨子矜心里惆怅,不是他不愿意跟她,而是他不能。 他浅笑,摇了摇头,她很好温柔贤惠,美丽大方,善解人意,无数种的好,都不够形容她。这样好的姑娘,应该有美好的人生:“找个爱你的男人嫁了,别误了自己。” 他与她从未行过夫妻之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那里来的恩。 赵心有所属,在让她找个男人嫁怕是要等下辈子,吞下眼泪,笑着拒绝他的好意:“我不要!你若执意要留下,我等你,无论十年二十年,我都在府里做好饭菜等你回来。” 墨子矜的心隐隐在跳动,凝视她。这份情大抵便是他对暖儿的情,始终不渝深爱一个人,只要对方开心,不管她身在何处,或是嫁作他人。 两人相看相别,赵因不放心他几番叮嘱,婆婆妈妈像老人家,另外还命了赵若是慢待她的良人,她定不会轻易饶他。 赵连连唯诺,在帝姬离开后,他撕开正直的皮囊,恢复野兽的本xìng。 墨子矜推开他,婉言说是府里的环境他还未熟悉,他还未沐浴更衣,怕是扫他兴。 “也好,反正你现在都是我的了,晚一天早一天又何妨。”赵魅惑yín笑,不怕他跑了,挑逗似的勾起他的下巴玩弄。 他只觉得恶心,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有男仆前来催促:“大人,大臣们已在政事堂久等。” 赵满是不快:“知道了。”那群老东西,又要与他商讨何种国家大事,打扰他雅兴。 不舍收手,预先道:“相公,晚上洗好身子等奴奴。”他眨了眨斜上的狐狸眼。 墨子矜面无表情,刀子般目送离去,似是无趣举步往四处走走看看,暗暗记下赵府布局,身旁竟有奴仆,紧随其后,不舍半步。 受了束缚的墨子矜浑身不自在,放慢脚步,和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现在无依靠与势力,得为自身的利益考虑,身边有个自己人办起事方便的多。遂,拉拢人心。 “回墨相公,奴仆名唤二百五。”男仆声音如莺,容貌不俗。 “为何唤以二百五?”墨子矜有一句没一句与他闲搭,心里则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 二百五就问答道:“府中共计仆人三百名,奴排名二百五,所以名唤二百五。” 墨子矜观察到府中行走的皆是男子,身上都有一个共xìng,那便是姿色一等一的,一个要比一个沉鱼落雁。dàng秋千的男子有,赏花的男子有,踢毽子的男子有,无所不有……每张脸各具特色,像是各地精致的美餐聚集在一起,难以分出高低。 其中一名枫叶红裳裙的妖艳男子,赤脚走来,与墨子矜面面相对,明亮的眸藏了火焰,恶狠狠瞪了墨子矜一眼,继而往前徐步。 遭到莫名其妙一瞪,墨子矜懵然,不解问:“他是谁?” “回墨相公话,他是老爷的男妾,名叫红鸾,最受老爷的宠爱。” 墨子矜心然,想必是他的到来,威胁到红鸾受宠。墨子矜心里尽是委屈无处说,自己本就无意与任何人争宠。 “那为何他是男妾,我是相公?”墨子矜才意识到这之间的区别。 有问必答,二百五回:“相公可知宫中之后?” 墨子矜自然晓得,一点即通:“那如此说来,我是一宫之后!” 他相当于赵的皇后,而其他人等皆是妾,都应服从与他。 二百五还说这个位置原本属于红鸾的,可自他来了以后,老爷想没想便下贬他为男妾。 亦难怪,他会用那种眼神敌视他。 第九十四章 凌辱他人 夜幕低垂,笼罩了不知几座屋舍。 玉池处,温热的雾气袅袅升起,弥漫了整座殿阁,充盈上一层暧昧不清的意味,隐隐有一抹ròu色撞入瞳孔,引人血脉喷张。 左手右手各一名男仆伺候墨相公沐浴。 掌心轻握一把娇艳yù滴的玫瑰花瓣,均匀铺盖在清冽的玉池之中。 柔软的泉水自墨子矜的头顶泄下,缓缓流过他玉白的五官,洁白的脖颈,圆润的双肩头…… 洗干净身子,他缓缓从玉池中起来,指尖的水滴缓缓滴在地上,张开双臂,由男仆给他披上一席轻薄如蝉翼的白裳,腰间系一条松松垮垮的腰带。 整装完毕,两名男仆慢慢退下,关上精雕细刻的扇门,只留老爷与新任墨相公共处一室。 墨子矜面无表情,玉足踩过柔软的羊毛毯,慢慢地转过玉池来到赵面前。 地上、木案上杯盘狼藉,不知赵饮了几杯酒,脸颊处两抹酡红,宛若抹了胭脂,举着银亮的酒爵摇摇yù坠醉生梦死,两眼撒了朦朦胧月,一抹健美的身段渐渐自他迷离的眼中清晰,是相公来了。 “坐。” 墨子矜听命走到离他最远的一处位置,缓缓坐下,双袖工工整整jiāo叠在一起,犹是一尊木偶,不言不语。 不知火在赵胸口处烧,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服服帖帖的样子火大的很,斟了酒送至他口中:“吃!” 墨子矜听话的将杯酒一滴不剩的吃了下去,便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亦要为了他人。 “砰!”一拳砸在桌上,赵红了眼睛瞪着墨子矜,“你到底要我怎样,我那么的爱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墨子矜冷若冰霜,雾气缭绕的桃花眼细细盯着他那张涂满胭脂的白脸,反道:“坐也坐了,酒也喝了,你还想要我如何?” 他不就是想要他的身体吗? 给他便是。 该怒该恨的人不是他赵,而是他墨子矜! 赵缓缓斟了杯酒慢啜,怒气渐熄,yīn晴不定,自言自语:“你要知道跪着舔我的脚的男人有多少?你不过是其中之一吧了,我宠幸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他的男人数之不尽,或多年过去,他之所以如此痴迷子矜,是因那一夜,他对他一见钟情,他爱他,从心,从身体,每一处都深深的爱。绝非仅是粗浅的。 墨子矜恨的面部微微抽动,底下的拳头愈攥愈紧,被逼当他的男宠也就罢,竟还叫他倚门卖笑,这等耻辱不如直接给他一剑得了! “你知道你为何能够活到现在吗?” 墨子矜静默,不是不语,更准确点是不想与他语。 “那都是因我救了你,是我一次次救了你,我是你的恩人!” 暗地里,他派出多少的手下,保护他?有多少妖魔鬼怪争抢贪婪他美如冠玉的身体?只要吃了他的灵魂,莫说是灵魂,仅要一口他的血,即可法力大增。 他大可吃了他,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舍不得,不忍心,一次次保护他,如同保护一件易碎价值连城的玉瓶,放在手心细心呵护。 墨子矜划出一记冷到伤人的笑:“这么说,我应该视你为恩人?” 赵喘息着爬过来,紧紧握住子矜温热的手:“不!我要你视我为爱人!” 他什么都可以给他,只要他要,他都给。 既然如此,他若要他的命,他给吗? 他的爱可以大方到这样? 赵深情凝视着墨相公,心火旺盛,灼烧着每处肌肤,轻启朱唇,轻吐热气。 一只手摸上子矜的腰际。 他如惊弓之鸟起身,不想那条缠住白裳的腰带飘飘落下,装了大好春光的胸口,凝脂肌肤luǒ露在赵面前。 登时,赵睁大眼睛,血脉急剧喷张,体内的血液沸腾。 墨子矜倍感羞辱,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正思忖着如何是好? 饿狼般的赵不待他喘口气,猛扑而上,疯狂舔舐他的脸庞。 与其遭人凌辱,不如凌辱他人! 墨子矜扼住他的手,反将他压在身下,带着强烈的恨意侵略他的每处肌肤。尽管深恶痛嫉,但此刻至少是他在凌辱他,而非遭人凌辱! “相公……嗯……”赵微张着迷离的双眼。 十几年前,那一夜,如鬼魅,村庄里尽是凄凄惨惨的月光,满地皆是血,冰冷的nǎi娘躺在他怀里。 是赵,残忍地杀死他惟一的亲人,他好恨,恨不得手刃了他!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玉石俱碎! 可他做不到,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将他杀死。他明白,即便刀剑一百次一千次穿过他的身体,他依旧能安然无恙,倒是他一剑便没了命。他是何等的脆弱? 又能如何?只能任人为鱼ròu宰割? 夜阑人静,微风拂来。 这般如鬼魅的夜,萧蔷的荼靡迎着凄美的月光肆意疯长。 红烛明明暗暗,夜风吹,霞影沙帘飘,锦绣的床榻上,两具雪白的身体碰撞融合在一起,红润的口边传来声声低吟…… 一夜耻辱,第二日醒来,又装作风平浪静,实在令人看不明白,墨子矜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相公的庭阁,明亮宽敞,向阳一边,夏凉冬暖。 负责伺候墨相公的二百五,早起送来色香味俱全的早点给相公果腹,还以为相公昨夜与老爷缠绵了一夜,定会贪睡未醒呢,不想他来时,庭阁的门扉窗子大咧咧敞开,充足的阳光遍布满屋。 柔弱的二百五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低眉顺眼来到主子面前:“让奴婢伺候相公更衣吧。” “不必!”这种细碎的小事他自己来便好。 墨子矜打开衣柜,里面绫罗绸缎,花花绿绿,皆是他不喜的华丽颜色,遂不悦地将不称心的衣裳挑出一大把丢在地上。 这些衣裳价值不菲,扔了可惜,便大方地赏给了仆人:“五儿,这些衣裳你拿去。” 二百五抱起一堆华美的衣裳,如获至宝,喜极叩拜:“谢相公恩典!谢相公恩典!” “退下吧。” “是,相公。” 庭阁间只剩墨子矜一人,自衣柜中挑出一件淡雅不俗,宽松的衣裳穿换。 漱洗吧,墨子矜细嚼慢咽,服用二百五端来的粥点,执起一卷古书,走出闷闷的庭阁,在碧桃树下阅了起来,任时光流逝皆与他无关。 “相公,老爷为您设了宴会,请您过去!” 男仆轮流来催了好几遍,墨子矜似是没听见,漫不经心阅着古书,直至天大明,他才将手头的这本古经阅尽,起身活动泛酸的筋骨。 “相公……” “我知道了。” 他若不去赴宴,只怕这些男仆会叫到明日,打扰他清净。 宴会中,气氛压抑,筵席上的美味佳肴不知凉了几遍。 旁人皆不语,大眼瞪小眼,静静等待,那传说中俘获老爷心的男子,究竟有多美? 坐于东的红鸾,还算说得上话,在赵耳畔煽风点火道:“哎呀……某人夹子好大,竟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为了等那个墨子矜来,他们个个都得挨饿,老爷说了他没来他们便都不准动筷子,那他若是不来了,他们岂不是要饿死? 宝座上的赵面色凝重,下一刻便要大发雷霆。 突然,底下便有人惊呼道:“来了,来了,新任相公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锁向远处,那道绚烂的影子不过才从远处走来,一小抹身影还尚是模糊的,众人便已经刮目相待。 他走来,身影渐渐清晰,如画中仙,衣裳清淡,嘴边无笑,却隐隐牵了抹如淡淡梨花的笑影,萦绕入梦。他的双眼黑白并不分明,却有种朦胧如雾、朦胧如月的美感,美到惊心动魄。 众男宠皆自叹不如,连连赞叹新任相公的美:“墨相公真美,比红鸾美过百倍。” “是啊,是啊……” 红鸾不悦地抽了抽嘴角,攥紧粉嫩的拳头。 墨子矜却仿若没有听见那些个闲言碎语,更没有一丝丝的优越感,来到赵面前,微拱手拜过,一语不发。 赵甚是满意:“赐上座!” 宴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炫耀他这块美玉吗? 墨子矜最一清二楚,赵心里想什么。径直绕过一排男宠,往右手边一排走去,填充了最后一个空位。 正对面是一脸怒气的红鸾,他认识。 “老爷,可以开动了吗?”圆脸大眼,橙黄滚雪细纱羽衣的男宠饥渴难耐地咽下唾沫,只待老爷发话。 “允!”一家之主的赵开怀畅饮。 得到允许,那男宠的速度比谁都快,右手抓一只蜜汁鸡,左手抓了一把点心,一起塞进嘴里,塞得整个嘴油油满满的,yù喷出来,争先恐后,生怕桌上的美食叫人抢了吃。飓风的惊人速度便将筵席上的美食吃了个尽,仍不觉饱。坐在他身旁的两名男宠自觉奉上自己桌上的美食,予他享用。 墨子矜看着那甚是可爱的男子,不由得感叹,赵府的银子只怕不够他来吃,还有他竟怎么吃亦吃不胖。便好奇低声问:“他是谁?” 二百五跪在相公身侧,回到:“他是橘颂。” 橘颂,好诗意的名字。墨子矜念了两遍橘颂。 目光自正前方淡淡地扫视而过,又自自己身侧浏览而过,在场的二十几名男宠皆是平素里较为赵宠爱的男宠,姿色是一等一的,才有出席宴会的资格。 二百五皆挨个为墨相公介绍:“那是陈檀,易容,千玉……最后一个是骁河。” 骁河! 墨子矜猛地抬起头,迅速扫眼望去,原以为是同名同姓罢了,不想真是那人,坐在那儿,披着细碎的刘海,轮廓刚毅,闷声不响。 那时,他还是枢密使,负责选拔武官,而骁河正是当时夺得武状元的那位,骁勇善战,武功盖世,却不想会在赵府之中,成为赵的男宠! 心中顿有几坛五味杂陈被打翻,复杂万分。 直至欢声笑语渐息,杯盘狼藉,宴散众离。 憋了一早上的气,骁河怏怏不乐跨着大步离去。 不想,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他定住铁步,瞪大眼睛,蓦然转过身。 第九十五章 心服口服 “没想到,墨大人与骁某同为天涯沦落人。”骁河与墨子矜并肩而走,走在铺就了碎石的小经上,不免感伤,毕竟当初他还是他的部下。 本以为自己能上战场为国杀敌,却不想因那狗强逼,看中他,逼迫他若是不从便要杀他全家。他堂堂热血男儿,头可断血可流断然不屈服,正因他的不从一夜间父母双亡。他悲痛不已,为了不让妻儿在受伤,他忍痛屈从。 墨子矜亦是被迫屈从,狗丧尽天良,杀人如麻。 墨子矜与他称兄道弟,初来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对于府中事并不那么熟悉,还望他指点一二。 “那为何不趁机逃出去?”正是他想问的。 骁河长叹一声悲凉,道:“墨弟有所不知那狗的心有多狠,手有多辣。自我进府里来,从未听说过哪个人成功逃出去。前几天有一男子逃了出去,被抓回来,由府中三百名男仆在一间小黑屋里强暴致死。” 一想起那男子赤身横死的血腥模样,骁河头皮发麻。 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墨子矜断了不理智的念头,活着比什么都好,骁河都能委曲求全,为何他不能? 两人jiāo谈甚欢,引来旁人的嫉妒。 一身玫瑰色的红鸾气焰极大,走来就走来吧,猛地撞了一下墨子矜的肩。墨子矜走着路,注意力本就不在红鸾身上,一撞可好,将轻飘飘的他撞倒。 好在骁河反应敏捷,健壮有力的手拦住墨子矜的腰,防了他摔在地,那边还有一坨坨的牛粪,摔下去可叫人贻笑大方。 站稳脚跟,墨子矜知红鸾是故意的,并不生气,他好歹是一宫之相,不是什么小喽可以欺负的。 红鸾借机指桑骂槐,问着一旁的男仆:“哎呀!真是的,我刚撞见什么鬼了?” 鬼?墨子矜深意浅笑,只怕他连鬼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转头问一旁的骁河:“骁兄,你刚知道是什么鬼撞了我?” 骁河平日不与人敌,可亦看不过骚气的红鸾,好好一个爷们,整日擦粉戴花看了好倒胃口,同声同气:“是一只红色的厉鬼,专爱吃粪土!” “你!”怒火隐隐在金镶宝钗上烧,红鸾气得攥紧粉白的拳头,瞪着骁河:“骁河你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 骁河最听不过有人辱骂他不是男人,自尊受伤,羞愤下拔出随身的佩剑刺向红鸾的吼珠。 墨子矜水朦胧的眼眸隐隐一暗,闪过一丝轻薄的笑,将这幕纳入细致的眼里,揣测出骁河的xìng格是属刚肠嫉恶,自尊是他的最大极限。勇佳不知谋如何? 红鸾吓得白了眼,双膝软如酥跪地,缠住他的腿,低声下气:“骁哥哥,你是男人,男人中的男人王!” 骁河不打算放过他,剑贴在他纤细的脖子上。 “骁兄,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他一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墨子矜笑抚他躁动的情绪。一时冲动杀了赵的心尖宠,解气是解气,只怕赵定罪于他,得不偿失。 前音未落,红鸾忘去方才说的话,连连点头笑附和:“是啊,是啊,墨相公宅心仁厚,说的是!” 骁河明白,墨弟是在给他个台下,既不难堪亦不丢面子,冷哼一道气:“看在墨相公的面子上饶了你,滚!”一脚踢倒红鸾。 两人怏怏不快挥袖离去。 男仆搀起红鸾,红鸾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恶狠狠瞪着一淡蓝一粗黑的背影,气得嘴脸扭曲:“给我等着,这一脚,迟早十倍奉还!” 不因小人扫了佳兴,墨子矜请了骁河去往他的庭阁小坐,骁河未推迟应允。 桃花树下一方亘古的黑树轮遗满岁月痕迹,平整的树轮铺上一盘五子棋,一旁的二百五跪坐伺候茶水。约定好谁若输,谁便答应对方的任何请求。 “不知,骁兄棋技如何?”墨子矜捏起一枚凉凉的黑子,轻摆到盘中,阻断他好容易连好的四枚子。 骁河盘捏着一枚黑子,谨慎细看盘中布局,深思对策后才肯将手中的子下去,不禁捏了把粗汗:“兄愚钝,不成棋技,顶多会点雕虫小技。” 墨子矜漫不经心微笑,随手抓了一枚子落下。 这盘棋看起来杂乱,旁人不知的是其中骁河灵活运用了十二种巧妙的棋法,可以说难以破解,却经墨子矜手轻轻松松见招拆招,可见此人棋技之深。 骁家世代以武学见长,众人皆知,历代出了不少闻名遐迩的英雄豪杰,个个都不怕刀qiāng剑雨,为国浴血奋战。 平人眼中的骁家大是如此,鲜少人知晓内幕,骁家祖先酷爱下棋,曾到世间各地,跋山涉水,只为与那些棋圣一较高低,因此汇写了一本棋术宝典,另还立下祖训,不学棋者,即为不尊不孝。 直到骁河这一代,更新换代,棋术瑰宝什么的随祖先远去。他的棋技虽远不如先人,却亦是难得的高高手,从未有人打败过他。 连战数次,骁河自负满满,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落下最后一枚黑子,整盘棋无一间隙,难分胜负。不懂下棋的二百五在一旁观看,抓头挠腮,不知两人所笑为何,竟对着棋子意yín。 “二百五数一下白子黑子各几枚。” “是。”二百五不懂下棋,数棋还是会的。 墨子矜握起胎质圆滑的白瓷杯,杯中茶面撒了几点桃花,举至嘴边轻品,甘甜入心,芳香扑鼻。闲来无事他只爱饮茶下棋作乐。 数完棋,二百五跪道:“回相公,黑白子各占一半,一子不多,一子不少。” 两人开怀畅笑,打了平手,惟有骁河心里自知,墨弟不过是让了他,否则他输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骁河输的心服口服,作揖:“墨弟棋术精湛,骁某自愧不如,骁河愿赌服输,不知墨弟想要什么?” 墨子矜不着急道出心中所愿,遣走二百五,秘密谈话。 下棋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使他说出这番言辞,墨子矜工玩心计,慢慢沏茶,直言:“我要你这个人。” 骁河惊愕看着他,心跳迅猛:“你……” 没想到一表堂堂的墨弟居然想与他搅基,而且还那么直接表达内心所思好不含蓄。骁河忸怩一下燥热的身子:“人家虽然长得是很帅啦,可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弄得人家心神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猛地,墨子矜喷出一嘴茶,呛得不轻,咳了两声,复言:“我想要你为我所用。” 想哪里去了,他可是很正的男人。 “哦。”骁河抹去俊脸上的两朵红晕,仍是不明白,问:“你想我为你做什么?帮你打人或是杀人?” 他只会武,其他一概愚昧。 “对,帮我杀人。”墨子矜平静。 “谁?” 轻吐两字:“赵。” 骁河愕然,黑暗中双亲惨死的画面跃入他的脑海汪洋,不由得胆战心惊,不容考虑立马拒绝:“杀谁都行,除了他。” 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亦要为家中的娇妻与小儿考虑。他若刺杀不成,死的不只他。 墨子矜如魅深笑:“你怕了?” 骁河不语,于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怕字,大不了脑袋落地,他不怕死,怕的是家人受牵连。从前的他上战杀敌,所向披靡,而现在的他不过是囚禁在樊笼里毫无尊严的奴隶,桀骜不驯的棱角已被磨尽不剩。 墨子矜早料到他会拒绝,变着语气刺激他:“你就不想成为真正的男人?甘愿日日夜夜对着仇人欢声笑语,任由仇人在身下凌辱?” 一点点唤醒骁河的雄心赤胆。 墨子矜的话犹如魔咒响于耳畔,一遍遍的,刺激他的心,挑起他心中的巨浪,一怒之下如狂风骤雨扫去棋盘上的棋子:“不!我不要!” 滑润的黑白棋子如珠落玉盘,一粒粒打在草地上,骁河睁大惊恐且愤怒的双眼,眼里覆上腥红色的雾气。他恨,恨不得将赵碎尸万段! “只要能杀了他,让我做什么都行!”逼到极限。 墨子矜随飞舞的浅色碧桃微笑,认真看着他:“只要你服从与我,我敢保你全家xìng命,包括你。” 是谁给他的自信?声音淡淡,口气不小。 骁河留了心眼,有自己的看法,不肯轻易信他人,可他又不得不相信,畏惧他,无论是文亦或武上,都是出彩的…… 大抵三年前,京城掀起刺杀枢密使的狂潮,只要谁能取下他的首级,重重赏赐封地与财宝,奈何派出去的杀手无一个平安归来,宛若一夜间从人间蒸发。 直到一次,骁河因手头不宽裕,秘密参与江湖上的暗事,刺杀枢密使。他记得清楚,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黑衣蒙面的他潜入枢密使府中,里面静寂yīn凉的可怕,可以说感受不到丝丝活气,土面不时卷过落叶残枝。 骁河手持佩剑,左顾右盼,谨慎踩着轻如猫脚的步伐。诺大的后庭,骁河走了数十步,仍未见半个活物的出现,疑惑之时,不注意地上有凸物,猛然经过绊了脚,整个人重重摔了个狗吃沙。 第九十六章 无礼小子 骁河撑起手爬起,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石子挡了他的道,定睛借着月光一看,地面穿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愕地吓得他气短,跌坐在沙上。 喘了口压在胸口的气,几步上前,挖开浅浅的土层,里面藏了一具还未腐烂的身体。细思极恐,脚下软软的,却又不似细沙的软,而是……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恐惧下,骁河脚底抹了油,不顾一切跑的飞快,荒漠的后庭似是大型的迷宫。他拼命逃,却找不到生还的出口,陷入恐惧的死穴中无法挣脱。脚下那种死尸的软感始终不散,透过鞋底钻入他的出了冷汗的脚心。 骁河因极度恐惧,扯开喉咙嘶叫,犹如惨遭屠杀的猪发出濒死的惨叫,尤为慎人。 暗处藏着一人,似是玩弄够了才将大门敞开。看到希望的骁河连滚带爬,冲出府门,不料对方shè出锋利的箭shè穿他的肩膀。 骁河抱紧受伤的手臂,蓦然回首那人伫立夜风中素衣翩跹,面带怡然笑容,百良无一害。在他深黑的瞳孔里却是那么的触目,摄心,为保命扭头匆匆逃去,再不敢经问此事。 或许吧,墨子矜是认得他,否则在武举上怎会笑问,曾经在何地见过他。 他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对世间万物持以微笑态度,宛若日光下睡懒觉的猫儿,可爱并且喜爱蹭着主人的大腿。 蒙蔽无数双眼睛,霎那冰冷的剑刃刺破心脏,冷冷的浮上心尖,暖和的空气骤然变成寒极空气般,他还是对你微笑,那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大抵都有吧。 正因骁河知他是披着羊皮的狼,危险的很,随xìng可吞了他,才不敢不屈,此刻他能靠的仅有他。既然他有心帮自己,何不成他之美,联手杀了赵,以解心头之恨。若他不是有心帮自己,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派出良久的二百五端着精致的糕点徐步回来,见二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仿佛聊着琐碎的家常趣事,并无察觉到丝毫异样。走来,跪下,举起托盘齐眉:“相公,您要的琼脂糕来了。” 墨子矜不过随口一提,二百五便为他做得尽善尽美。 “五儿幸苦了,坐。” 在他这里众生一律平等。 “谢相公。”男仆缓缓放下托盘,合着手,安安分分坐于正西座。 墨子矜与骁河对坐,一盘精致糕点居中,头顶上的桃枝摇曳。 考虑到早宴上骁河闷闷一滴水未进,想必此刻饿了。 “骁兄请!”墨子矜有礼,敬他为兄长。 骁河顾着面子婉言谢绝,却不想肚子打起了雷声大的咕噜。 他的脸不自然泛了泛红,墨子矜谈吐自然:“在我这,只当在家里,无需客气。” 现如今他们是穿一条秋裤的好伙伴,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愚兄不客气了。”骁河咽下口水,伸手yù拿一块晶莹剔透的琼脂糕。 却不想,一阵飓风扫来,盘中的糕点一扫而空,白白净净,连粉渣不剩。 两人不约而同惊地抬头,见是那好吃鬼橘颂,无声无息出现,无辜舔着嘴巴子,咀嚼几下将十几块糕点咽下去,打了饱嗝:“好好吃……” “你这无礼的小子,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墨子矜细问他,心里的细弦促起。 橘颂挠了挠头皮,抓下一根金黄的卷毛,不太确定道:“好像……好像是从你们下棋开始,到现在,我都一直躲在树底下。”他傻气嘿嘿笑。 墨子矜盯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加重口气问:“这么说,我们方才讲的话你都听见了?!” 若在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墨子矜绝不会优先考虑给对方一些好处坚守秘密,他的做法,直接暗地里将对方灭口,以绝后患之忧。秘密这东西只有死人守得住,永远别听信活人的保证,没准下一秒秘密成了众人耳耳相传的闲言闲语。 橘颂被他幽暗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毛,眸光灵灵,眼泪险些飙下,皱下巴咧嘴就要哭。 墨子矜抓了手帕堵住他的嘴,防他哭出来。 “墨弟,不要!”骁河深意劝道。 墨子矜接过他的眼神,于脑海中转化为通熟易懂的语言文字,他是懂得,骁河不希望自己杀了橘颂。想来骁兄有自己坚持的理由,亦没多作过问,娓娓答应道:“骁兄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饶了他。” 二百五抓摸着事情原委,以为橘颂抢吃了骁河的盘中餐,相公不悦,想惩罚橘颂,骁河于心不忍替橘颂求情,相公答应不惩罚橘颂。 殊不知他所闻的不过是事物的表面,两人实际在谋划一场巨大的yīn谋。 橘颂可不是吃素的,吐掉嘴里的布,有十足的把握威胁起他:“你求我啊,我就不把你们谈论的内容说出去。” 墨子矜太阳穴突突跳,没弄死他便已经万事大吉,他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威胁到他的头上。 主人未开口,二百五倒是先开了利口吓唬:“大胆男妾!竟敢以下犯上,还不跪下!” 橘颂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复喷了出来,眼睛本就大且雪亮,哭起来汪汪的,大片大片眼泪由葱指间扬洒而出。此起彼伏的哭声震落了枝上花瓣。 二百五一脸无辜看了眼主人,方才他什么都没做,天地可鉴,冤枉啊。 橘颂似小女孩坐在草地上大哭大闹,瘫直了腿边哭边抖,泪水打湿了漂亮的脸蛋。 墨子矜无计可施,安慰他不是打他亦不好,遂拾起地上的残花塞进柔软的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全听不见蚊子嗡嗡。 出乎意料,久坐的骁河站了起来,从衣袖里掏着什么东西。子矜猜测莫不是小刀之类的,想必他亦受不了哭声的摧残,想杀了橘颂的冲动都有了。 “给。”骁河宠溺摸了摸他圆成果的脑袋。 由布帕小心翼翼包着的灶糖递到他手里。 捧着灶糖的橘颂,泪盈盈望着骁哥哥,在这里就数骁哥哥对他最好了,把他当小孩看。橘颂止了哭声,低头松鼠般吧唧吧唧嚼着香而脆的灶糖。 彻底安静的墨子矜,惊讶看着骁河与橘颂,揣摩两人的关系,或许可以借着两人的关系,充分利用橘颂。墨子矜完全不担心,橘颂会将自己yù杀赵的yīn谋告发出去,到时墨子矜大可打死不承认,反咬橘颂诽谤。 想是这样,做起来却十分不易。 墨子矜啜下杯底余下的一口清茶,迷糊转头,橘颂直立的身体缓缓,缓缓地倒地,犹如一朵轻轻坠落的桃花。 “啊颂。”骁河跑起来的速度自他细长的桃花眼中亦发慢了许多。 一切的事与物都在以垂暮的速度进行着,明亮的四下渐渐模糊,不堪疲惫的他闭上双眼昏倒在地,耳边的呼叫声愈来愈小,直至殆尽:“相公,你醒醒,相公……” 不知是何缘故,两人几乎同时晕倒,嘴唇发紫。骁河的目光落在空了的茶杯与瓷盘上,想来大概是食用了二百五端来的茶水与糕点,恰好骁河未食用,所以无中dú迹象。 又会是谁残忍下的dú?二百五,红鸾,亦或其他男妾? 倏然,天公不作美下起滂沱大雨,密密麻麻的雨线直倾下地面,皇城被夺去了光辉,简陋的寒舍更是不堪大雨的摧残,大颗雨滴闯过茅草盖成的屋顶,满屋顶是漏洞,屋外下着雨,屋内亦下着雨。 啵啵撑开衣裳挡在暖儿的身上,背后淋湿了大半,薄盈的白衣透出白嫩的肌肤,两人肩挨着肩坐在床上。 地基不高的小破屋子,很快让雨水灌了进来,当且暖酥处于崩溃边界,眼前时不时有几只欢快的小鱼在屋里小池跃来跃去。 yù哭无泪,暖酥护着肚子里大如的孩子。 春将去,雨又来,乍暖乍寒。 相比现在的处境,要比从前好得多,至少远离了她讨厌的明争暗斗。 那时她被众人欺负,跌入暗不见底的冰湖,绝望地以为自己快死了,是啵啵救了她。否则她便没有今日了,更别说肚子里的孩子。 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啵啵形影不离陪在她身边,她真心感谢,无以为报。现在的她只想静心养胎,只要坚持两个月,等孩子一出生,再委托啵啵将孩子带离yīn险的皇宫,找一户好人家扶养。在这之前,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她的骨ròu,太子,太子妃,三夫人通通休想,谁若想动她的孩子,她第一个与他拼了! 严冬腊月,她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太子在她肚皮留下了红玫色深深的烙印,宛若小怪物,展开血色翅膀,可怕狰狞着。 每遇此种恶劣天气,莫说是奴婢了,都躲在主子的屋檐下避雨,主子们亦不会狠心派他们出去顶着倾盆大雨办事。 可却有人傻的天真,一人撑着油纸伞,步履闯过湿气yīn重的竹林,纤手慢推了稀拉的栅栏,雨水浅浅,不是很深,只浸没了她的半膝盖,迤逦长裙没了风光。 伊人游过水中央,抵达门边。 第九十七章 奇耻大辱 屋中的啵啵竖起灵敏的耳朵,察觉出门外有人,立马捂住暖酥的嘴,嘘声。 嘭!嘭!嘭!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响起。 嘀嗒嘀嗒,上屋顶慢慢落下水滴,响在耳畔。 便是有一根针不慎掉在地上,听得亦是真切,如珠子落玉盘。 血腥的画面暖酥见多了,即便她身处严密的皇宫,仍是躲不过刺杀。 “吱呀。”伊人推开破旧摇曳的门,往里看一片凄凉景象,惨不忍睹,就好像乞丐住的破庙。 四目相对,暖酥望着门口的人,激动得眼里泛出泪花,面露喜笑。动身便要飞奔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亲吻她的双颊。啵啵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准她落水受凉,要知道此刻她是在安全的浅岸上。 渔歌夫人撑着油纸伞进屋,在水里履着艰难的步伐,划过步伐同时,水中的小鱼儿受惊四处乱窜。大步快快走来,抱住受苦受累的暖酥,难过道:“对不起,对不起,暖妹妹,是姐姐不好……怎么?怎么可以委屈你与孩子住在这种地方,受苦受难。” 自打暖酥出事以来,这么久渔歌都不曾来看望暖酥一眼,还以为她将她忘了。她倒好打着忙的旗号,问心无愧受着太子的宠爱,养在温室里含苞待放,张口饭来伸手衣来,全不顾暖酥死活。 有心来即好,暖酥不怨人:“暖儿不怪渔姐姐。” 若要道,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她的孩子本就不是太子的,却说谎骗了太子,骗了皇上与皇后。 “好歹你肚子里的是皇孙。”直至现在,渔歌还天真被她蒙在鼓里,坚信她肚子里的骨ròu是太子的。 “不然,我去求求殿下,这么久过去,想来殿下的气亦消了。”渔歌一心想救她出去。 暖酥笑着摇了摇头,太子的气是永远不会消的,低声:“没用的,你去求他只会让他的气愈大,反倒害了渔姐姐。” 天下哪个男人那么大气容许自己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 “可是,妹妹……”渔歌看了看凄凉的周围,不忍心,“这种环境还怎么生孩子?” 夏热冬寒,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便是与她无关的人,看到这般的景象心里都会闷闷的,似堵了,于心不忍,佳人落入茫茫尘土。 何况她是姐姐,都说好的,两人相依为伴,不离不弃。一人受宠,两人幸福。那时若非暖儿相救,只怕她早被太子一剑结果了,哪里还能受到宠爱。 这一切都要感谢暖儿施于她的恩情,现在正是她报答的最佳时候。 两人嘘寒问暖后,渔歌匆忙几声道别回了阁子。 扇儿见渔歌夫人回来,浑身湿淋淋的,哎呀一声:“夫人,您去哪儿了,怎么浑身湿透了!” 渔歌不理会她,急忙搜出床枕下藏得严密的首饰盒,起开洒金的锁头,里面躺着大大小小夺人眼球的金银首饰。拿起其中一串珊瑚珠在手滑溜,心里万般不舍,这些都是平日殿下高兴时赐予她的,她视如珍宝,不舍得佩戴,完完好好封在盒子里。 现如今,要为了暖妹妹,这些俗物又算的了什么。 将首饰盒托到扇儿手中,急声吩咐她:“快去,拿着这些去请些工匠来,就说我的玉印阁漏水了,需要修葺!” 扇儿忙不迭接过,点了点头,两步并做一步走出了玉印阁,去到专门负责土木的部门,请了几名上好的工匠。 “夫人,工匠来了。” 挨个站成一排。 “好,师傅们请随我来。”门外的雨丝落尽,渔歌夫人亲自为他们带。 扇儿疑惑,夫人不是说玉印阁屋顶漏水了,怎么带着一群去往别处,好生奇怪。 不消眨眼功夫,玉印阁的大动静传到太子妃耳中。 长耳附在太子妃耳边说尽坏话,她方才守在门口,闲来无事便看见渔歌夫人等的一行人,气势汹汹,神色匆匆,不知去哪儿,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走,跟去看看。”太子妃绽开俏皮的笑。近些日待在寝宫无所事事,谌儿jiāo由nǎi娘照顾,太闲的她倒想出去踏着水洼找些新鲜的事做。 念此,太子妃不免手痒痒,怪想念流暖酥那个贱婢,东宫里就属她最合太子妃的心意了,亦只有她才配得上是太子妃的对手,其他人娘娘还不屑于玩呢。 若是可以,等那贱婢生下孽种,她在善良的去求殿下饶那贱婢不死,将那贱婢赐予她当奴婢,到时她便成了那贱婢的救命恩人。 贱婢是恨她呢,还是恨她?她的脑子里装满了星般多的点子,十页纸都写不完,先用烧得红发光的刀子轻轻刮花贱婢那张喜欢勾引人的脸,还是先让那贱婢为她洗脚,喝她的洗脚水? 太子妃兴奋地睁大凤眸,yù拍手叫好,兴致高涨,遂带了两名宫女偷偷尾随渔歌。 一直来太子妃不是不想收拾她的,只是那渔歌做什么事都做的极其缜密,不遗漏,太子妃想找她的岔都找不出。 因殿下不喜无中生有,太子妃亦不敢挑事,只能说最好别让她抓到把柄,否则,莞尔冷冷。 尾随到了目的地,太子妃躲在竹子后,拨开黑密的新竹叶,小心望外探眼。只见渔歌推开木栅栏领着一帮人进去。 太子妃蹙眉,凝集了注意力,竖起耳根子,离得太远看不清听不清,渔歌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一群人环绕着一间小破屋做什么。 长耳怕太子妃不知这儿是哪儿,特意点明道:“这里是流庶人住的地方。” “哦。”太子妃心然,不禁勾起一记yīn险的笑。她倒是忘了,那两个贱婢蛇鼠一窝,当初若非流贱婢向太子推荐了渔歌这个床伴,只怕渔歌永无出头之日。 现在细想,只觉那个流贱婢不蠢,偷偷留了一手,以备不时之需,她现不是遇到困难了吗?正好那个渔歌可以利用。 暖酥挺着大肚子踱来,走到渔歌身边,牵着她的手,微微吃惊地看着这么多人:“你带这些人来做什么?” 渔歌对着她的眼睛,温和道:“我想帮你,但你又不准我跟殿下说,我只好找人来,帮你修修房子,好遮风挡雨。” 她有力出力,有资出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她。在说了,她不只帮她,还帮她肚子里的宝宝,以后这个孩子可是要叫她干娘的。 “那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暖酥考虑到与别人不同的层面。 渔歌在东宫里的月俸要比正妃少了一半,发来的银子仅够添些胭脂水粉与穿戴的玩意,又要寄出宫匀给父母些,这样一来,她的生活岂不拮据了? “没花多少钱。”渔歌简笑,令她放宽心。 “看你就知道乱花钱!”暖酥嗔怪,伸手划了划她的鼻弧。 修房子的事让给师傅们做,两人牵着手坐在半湿的石椅上。 渔歌摸了摸她圆圆温温的肚子,“我可以听一听孩子的动静吗?”心跳得快。 “我们什么关系,这还用问?”暖酥笑敞开双手。 渔歌蹲下身子,耳朵贴近暖酥软如绵的肚子,静静听小宝宝的动静,高兴地手舞足蹈:“它踢我了!它踢我了!感觉好神奇!” 暖酥见她那么喜欢孩子,道:“渔姐姐喜欢孩子,何不自己努力,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说的是,可…… 渔歌黯然坐回石椅,十指搅在一起,低下青翠的远山眉,轻轻叹息,自怨自艾:“只怕我没那个福分。” 暖酥一听她自贬的话就不对了,打断她:“渔姐姐那么年轻漂亮,一定可以的,咱要生一双,生一堆。” 渔歌听得出她是在安慰她,郁闷的心情疏通了许多,好受了,可还是深觉得难过。她与太子在一起那么久,为何她的肚子至今平平的,她都快自我怀疑是不是不孕不育了。 “好,好!最好是生一双,生一堆暖妹妹那样的杂种。”透着寒气的尖笑声从背后飘来,两打颤抬头,迎面来的太子妃穿金戴银玲玲响,颈上,腕上,耳垂,没一处不是足金镶宝石的,简直要闪瞎人眼才知足。 暖酥的脸色冷清并不好难,两只眼睛眈眈盯着太子妃。 渔歌立马站起,朝太子妃款款福身,深怕怠慢了受到不该的罪:“臣妾参见太子妃。” 暖酥心里自是百万个不愿朝拜心肠歹dú的太子妃,若不是她告状,她怎会落到今日这般凄惨的下场?暖酥恨太子妃,恨不得将她弄死,若雾阁里天大的人畜耻辱,经历了几多风雨,记忆的画卷该是褪色的,并非,那段可怕的记忆在她脑海里,每一处细节都是鲜明的,染上有如鲜血一般的色调,细致刻入她的心门,便是隔离万世,她都会记得清清楚楚,那天的奇耻大辱! 暖酥已经不是什么尊贵的琼华夫人了,她现不过是庶人,不跪由不得她。为了宝宝免受伤害她忍了,双膝弯曲落在湿润的土地上,大拜于她:“庶女流氏拜见太子妃。” 第九十八章 冷嘲热讽 ? 太子妃慢慢低身,双手托起了渔歌,笑意融融,牵着渔歌自深跪于地的暖酥身边略过,视暖酥若无睹。 暖酥跪着空气一声不响。 “渔妹妹,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真是自贬身份。”太子妃坐在石椅上,有一句没一句都是带着尖锐的刺,刺进渔歌耳里。 难受的渔歌拧着皱皱的眉头,听不进太子妃无聊的话,担忧看着地上深跪的暖酥。 “渔妹妹!”受到冷落的太子妃厉声唤她,太子妃想与她结成闺密,是给她脸贴金,她别不要! 渔歌收回徘徊着暖酥的视线,谨慎看着yīn晴不定的太子妃:“太子妃,请说。” 太子妃这才扇了扇冷艳的凤眸,善良道:“本宫说你自贬身份,居然来这种地方。人道是近墨者黑,像你就应该同本宫一起。”太子妃佯笑亲切拉住渔歌的手。 笑眯眯不是好东西,太子妃对渔歌好还真是百年难遇,渔歌十分嫌弃抽回手,心里直发寒毛。 “高贵的太子妃不也在这种地方,莫非您亦跟臣妾一样自贬身份。”只觉得她的话好笑,渔歌嘲讽。 一语威力不小,太子妃眸光喷出火气,换作它时,她早便拍桌怒吼“大胆”,强硬忍了忍,媚笑爬山嘴角:“渔妹妹,本宫是真心真意为你好,想与你结义金兰。” 赤果果的挖墙脚,暖酥暗下鄙视太子妃。 东宫那么多夫人,比她美丽的、富贵的、有受宠的,太子妃不去勾搭,偏偏来勾搭她这个贫穷无权无势的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女,可真是稀奇。 渔歌呵出轻蔑的气,知太子妃心怀不轨,存心破坏自己与暖儿深厚的姐妹之情,直说:“太子妃真是抬举臣妾了,臣妾不过是卑贱的人,不配与太子妃成为姐妹。太子妃若真的为臣妾好,可否应了臣妾小小一个请求,让琼华夫人起来。孕fù跪久了对胎儿不好,若是暖妹妹肚子的皇孙出了什么事,只怕太子妃承担不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子妃立然拍桌,怒眉睁目:“你是在威胁本宫!好大的胆子!”冰冷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流暖酥身上。 流暖酥不过是区区一个庶人,有什么可怕顾忌什么,太子妃想杀她便像捏死蝼蚁简单,谁人阻挡的了,弄清楚这里是她的地盘。偏就让流暖酥跪着,跪到她小产。 “太子妃……”长耳上前劝说太子妃收手,免得主子玩得太过火。流氏虽是被贬为庶人,可太子亦说了,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若孩子生的像太子便留,生的不像便去。 “要你多嘴,退下!”太子妃不客气呵斥,她是太子妃,是皇长孙赵谌的生身母亲,未来的大宋皇后,何等高贵? 哼,在说,流暖酥肚子里的杂种不是还没出生吗?谁又能看出一滩血水是谁的孩子? 太子妃铁定看暖酥小产。 渔歌着急掐着手指,在跪下去只怕暖酥出事,暖酥的脸色已经开始苍白了。不管了,渔歌离开热板凳,冒死牵起跪在地上的暖酥,藏于身后。明目看着太子妃,与之作对,心跳如战场上擂鼓,一声声浩然震dàng。 第一次,渔歌活的像自己,不再战战兢兢怕这怕那。 既然她不要脸,太子妃亦无能为力,由长耳缠着娇贵的身子徐步到她面前,翻脸无情:“呵,胆子肥了不少?” 暖酥躲在渔歌身后,摇了摇千里铃铛,暗示啵啵,该出手时便出手。 太子妃轻蔑地看着寒酸的渔歌,字里藏刀:“咸鱼还是咸鱼,便是翻了身亦只是条散着臭的咸鱼。” 太子妃翻了翻白眼,仰脖嘲笑,宫女亦跟着嘻嘻大笑。 渔歌一声不吭,任她们嘲笑。 太子妃说了那么多的冷言冷语,她倒成了不怒不愠的木头,伫在那儿,简直不把太子妃看眼里。她哑巴似的越不说话,越是激起太子妃的报复心理。 轻轻的一耳光刮在渔歌的薄脸上,太子妃气焰如山:“你倒是还手啊!”语气狂的很。 渔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嘴角挂了一丝腥红的血,躲在背后的暖酥不忍见渔姐姐遭恶人欺负,心里气愤,挺身而出正色道:“有本事冲我来!” 她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欺负她?她站出来让她欺负得了。 太子妃睁大轻描了青黛色眼影的凤眼,逼视:“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打你!” 朱琏抬手便要厉厉一巴掌扇死贱婢。抬出的手犹如山口bào发出的洪水,急凶凶朝暖酥涌来。 不知是怕亦或身体反应,暖酥眯了眯眼睛,等待剧痛临身。只觉一阵狂风扫在脸上,青丝游动,脸蛋却没有麻辣辣的感觉,耳边安静的出奇。 暖酥好奇地,慢慢抬起眼,见那太子妃睁大的两粒眼珠子yù掉下,宛若见了鬼,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扼住她的手,愈扼愈紧,打人的利爪停在半空无法动弹。 渔歌不可思议看着行为异常的太子妃,立就拉了暖酥站远些,免得被太子妃伤到。 “咯!”骨骼扭断的清脆声音,太子妃的手不受控制掰到身后,痛得惨叫,后腿似被人踢了一脚,强迫太子妃跪下。拧不过那股洪力,太子妃双膝扑地,跪在暖酥与渔歌面前。 “是什么人,给本宫出来!”太子妃拼命挣扎,抗拒下跪。心里因害怕,大声说话壮胆。 站一旁的长耳与另一名宫女,静静看着周围并无人,娘娘却对着空气乱语,她们心里寒毛直竖,颤颤地都不敢靠近。 暖酥牵着渔歌微颤的手,冷眼看着下跪的太子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日下场全是你罪有应得。” 隐形的啵啵扭着太子妃的手,太子妃不甘心,瞪着暖酥,犹如集市上破口大骂的蛮fù:“你这个妖女,放你娘的狗屁!” 话音未落,太子妃扯开细喉咙尖叫,脸上莫名多了一个赤红的巴掌印。胆小的宫女吓得争先恐后逃了去,不管太子妃死活。 孤立无援的太子妃着急了:“你们两个贱婢回来!给本宫回来!” 现好了,只剩朱琏单qiāng匹马,什么怨什么仇都可在顷刻间报以。 “渔姐姐。”暖酥示意她,便是叫她将方才的巴掌还回去,断不可对坏人心慈手软。 渔歌低眼深思远虑一番,道是:“还是算了吧,东宫里,就这么几个姐妹,应该和睦相处,少让殿下cāo心才好。” 她一心只想着别人,偏偏苦了自己,暖酥心疼地伸手碰一碰她发烫发肿的脸,她忍不住嘶一声,大抵是疼吧,暖酥立即缩回手。 转而朝太子妃慢慢走去,低眼俯视她,眼若刀子切割着她的脸。所有所有的痛由心间最深处涌了出来,牢狱里、若雾阁里、掖庭里,所有所有的痛,攥在掌心。一挥手打在她的脸上,还给她,通通还给她。 “啪!啪!啪!”声声dàng心,清脆。 不知打了多久,暖酥的手酥红了,却还是停不下来。 直到啵啵实在看不下去,扼住暖酥往下打的手,苦苦哀求:“别打了。” 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有多痛多难过,即便将太子妃杀了又如何,依旧无法填补她内心的伤口。 暖酥不停,继续摧残太子妃那张烂成橘子的脸。 “好妹妹,够了!”渔歌亦上来拦住疯狂的暖酥,在打下去奄奄一息的太子妃可就要没气了。 暖酥大幅喘息着,无法冷静,眼里含着颤抖的红泪:“让我打,打死她,替素音报仇!” 那枚血玉至今系在暖酥腰间,她没忘,那个寒冷的日子,琼华殿里的煤烧尽,遂派了素音出去采些煤回来。谁人知,这一去便是永远。素音死在无人问津的寒冷冬月里,面朝地一动不动,浑身布满打的小的红紫的淤青。 便是被残忍的太子妃活活害死的! 渔歌拦住疯狂的暖酥,急急道:“暖儿,你听我说,你不为自己,亦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打死太子妃,莫说是太子再怎么喜欢她放纵她,皇上皇后亦不会放过她的。 “我就是不想活了!”暖酥的世界全毁了,与其这样饱受痛苦的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亦算是解脱了。 拼力甩开渔歌的手,暖酥扑过去掐住太子妃的脖子,野兽般嘶吼着,宣泄内心的恨。 太子妃挣扎着,呼吸愈来愈稀薄。 危急之下,啵啵施法,令暖酥松开沾满鲜血的手,她如同打了镇定剂缓缓倒地。 啵啵不禁悲叹,其实这一切他都已预料到,暖酥不可能安安静静生下孩子。于她心里,恨比爱深,即便不是为了王爷报仇,亦会为了自己报仇。 渔歌扶起昏迷的暖酥,含水的翦眸深意看着他,轻轻道一声:“谢谢。” 遂,搀着暖酥进了屋子,并命了在场的人,今日听到所看到的,一字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奴婢们唯诺,皆不敢违背夫人的命令,只因渔歌夫人最受太子的宠爱,得罪不起。 啵啵微微惊愕,睁大水灵灵的桃花眼,她居然看得见他! 第九十九章 强抢民男 熟睡的墨子矜,轻咳了两声醒来。 见他醒,骁河高兴上前:“墨弟,你终于醒了?” 听这口气,墨子矜好似长眠了几年,yù挣扎起身,双手双脚似灌了铅般,重的起不来,只觉头痛yù裂,起来一点的身子又重重躺回榻上。 骁河搭手扶起他靠在绵枕上。 “我怎么了?”墨子矜细细追思昏迷的那日,自己与骁河下棋,突然冒出一个好吃鬼橘颂,在然后他看见橘颂晕倒,自己紧随着亦晕倒在地。 骁河缓缓扇动睫羽,低声:“墨弟中了dú。” 什么?墨子矜略微吃了一惊,很快陷入猜疑,究竟是谁想dú害他?红鸾?似乎只有他的嫌疑最大,其他人与他无冤无仇。 不管是谁,墨子矜都会将凶手揪出来。 骁河心里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纠结了半天,抿了抿厚而xìng感的嘴唇:“我们的计划还继续吗?” 墨子矜坚定回他:“当然!” 眼下的难题便是找到赵不死身的秘密,其他一概不成问题。 “一切听墨弟指令。”骁河拔出打磨的十分锋利的刀剑,假想眼前的柱子是赵,刷刷割了几阵厉厉风声出来,将完好的柱子砍出几条凌乱的伤疤。 墨子矜莞尔,笑他心急。便命了二百五进来,为自己更衣,说是要出门一趟,并且要带着骁河一起,其他人一概不准跟来,包括二百五。 “可是……相公……”二百五为难地皱了皱美眉。 墨子矜笑:“没什么可是,还怕我们跑了不成?”亲密搂着骁河的朗肩,急得半刻等不住,就要出发。 这话说得,二百五小脸微微尴尬,不敢违,让开宽敞的路:“那相公早去早回。” 送君出了门口。 两人走了一段路,才收住了嘻嘻哈哈的笑脸。墨子矜回首,身后无人跟来,警惕的心松了半松。殊不知墙沿藏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偷偷跟在他们背后。 “不知墨弟作何打算?”骁河弄不明白,墨弟找他出来,若不是为了勘察逃跑路线,那是为何?连他这个盟友都要瞒着。 墨子矜道了声歉,与他并肩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慢慢说来。 听完,骁河赞同地点了点头。 料以为骁河不知赵吃鬼狐的身份,墨子矜特地说了一遍,还将自己与赵间的深仇大恨诉了诉。 骁河义愤填膺:“你不说,我也知道那狗不是人!每到七月十五,他就会来祸害人间,吃人魂魄。” 之所以他会如此的愤怒,那是因为他亲眼所见赵杀害无辜百姓,一条繁华街横尸遍野,血流漂杵,无一具完整的尸体。他不会因自己被吃鬼狐豢养,免去一死,免去挨饿受冻,而深感幸运。 原来他都知道,看来是墨子矜小看他了。 “现如今的问题是,找到他不死之身的秘密。” 墨子矜抬头望着天空中慢慢漂流的云朵。 “你是想出来碰碰运气,找找答案。”骁河懂了,双手环抱宽阔的胸前。 第六感并非女人的专利,墨子矜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今日他出来,必定攒够了把握。 一步两步,他算计着。 在走七步,那神秘人便会出现,指引他前进。 三步…… 五步…… 七步…… 墨子矜停下脚步,抬头,不远一个穿着简朴的布少年与他面面相视,少年手里持着弹弓,眯眼怒地拉开对准他的心脏,毫无偏差,shè出。 墨子矜静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颗shè来的石子,眯了眯狭长漂亮的眸子,隐隐可见那枚石子尾部带着点点星火。果然,不出他所料,要寻的人便是他了。 骁河速度极快,伸出佩剑挡住飞来的石子,石子击在佩剑上铿一声,十分响亮清脆,砸出银白的星火。 骁河惊得睁眼,想不到对面的小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干了坏事的少年淘气地冲两人做了个鬼脸,挑衅似的拍了拍屁股,拔腿就跑。 “追,别让他跑了!”墨子矜提速追上去。 “好!”骁河有些懵,成熟的墨弟怎么看都不像是锱铢必较的人,怎么会因孩子的一个玩笑,对人家穷追不舍,一副不抓到少年誓不罢休的样子。 不多想,骁河紧随着墨弟的脚步。 匆匆的三人跑过,几条街鸡飞狗跳,撞倒了不少行人与那些商贩的货物。 “站住,别跑!”墨子矜喘出来的气又热又粗。 少年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感觉不到累,大肆嘲笑体力不支的墨子矜:“来啊,来啊,来追我啊!” 内心崩溃的墨子矜,双手撑着双腿,累成犬儿,稍作休憩,心脏跳的迅猛。 少年得意洋洋回过头,鼻脸撞进一堵软且结实的墙,反弹摔在地上,屁股朝天。 骁河一只手提起了少年,挂衣裳似的,轻轻松松晾起小个子。 不羁的少年岂能容别人将之束缚,扯开嗓门:“救命啊!强抢民男啦!强抢民男啦!”挣扎着,一只黑布鞋可怜地掉在地上。 莫名地,骁河俊脸一黑,捂住少年的大嘴巴,不让他胡言乱语。 少年唔唔地,说不出一句话,累得改以瞪的方式攻击骁河。 搞笑,骁河爷们会怕他个黄口小儿?来者不拒,骁河亦睁大明亮的眼睛瞪他。 两团火焰来回斗着,烧死对方才肯罢休。 墨子矜小跑来,打断两人的眼神对决,随即命了骁河放开他。 “哈?”显然骁河不愿轻易放过他,心不甘情不愿松了手。 少年拍一拍褶皱的衣裳,明目朝着骁河哼了一道恶狠狠的气。 骁河yù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以解心头气,可顾着墨弟的面子不得不忍了。 墨子矜客客气气来一段套路,作揖:“鄙人墨子矜,敢问贤弟尊姓大名?” 少年见墨子矜有意讨好自己,是愈发的趾高气昂,双手环胸,吊儿郎当摇了摇头:“我凭什么告诉你!” 佩剑不动声色架在少年细小的脖颈上,骁河可没墨弟那么好的胸怀,不客气威逼:“不说,杀了你!” 冷气逼近他秀气的面孔,少年吓得失色。 “骁兄,不得无礼!”墨子矜硬声命令。 骁河看着严明的墨子矜,眸中滚动着失望与愤怒的情绪,他不过是想帮他,他什么态度。或许是他方式上不对,他是刚,墨弟是柔。骁河终是收了剑,转身不再理会墨弟。 少年弯了弯嘴巴子,无辜偷看了骁河此刻在干嘛,自言自语:“该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哭了?” 骁河往旁用力转头,不愿人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少年仍是止不住好奇,伸长脖子看他究竟是不是哭了。 骁河走一步,他跟一步,狗皮膏yào似的怎么甩亦甩不开。 实在忍无可忍,骁河打开蒙住的脸,伸长脖子冲他大吼:“你烦不烦!” 看清他明明没哭,少年却闹哄了起来:“哭了哭了,咦咦,羞羞脸,羞羞脸!” 骁河火大:“幼稚鬼有本事你在说一句!” “说就说呗,我还怕你了?”少年拉下眼皮吐舌头,“大坏蛋哭了,要娘安慰!” 骁河气急,追着少年拳打脚踢,少年嬉笑着连连躲开他的bào拳,不忘拍他大屁屁。 墨子矜笑二人不打不相识,看样子少年与骁河倒是有缘的。 两人闹得筋疲力尽终于休止了,墨子矜临近买了两碗茶水给二人,二人坐在一起欣然接过大口大口灌下。 少年哈哈喘着粗气:“大哥大,你好不痛快,怎么不继续了?” “臭小子,等我休息好了……在在来收拾你。”骁河喘气邪怒着眼睛看他。 少年呵呵嘲讽两声,全不把他放眼皮底下。 “你们二位真有意思。”墨子矜深意看着二人。 “他是他,我是我!”两人同声同气,切了一声,双手环胸,瞥头。 墨子矜笑着摇了摇头,吟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一场简单不过偶遇,隐藏了几多的心思,碰撞了几多火花。 少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不便久留:“不玩了,我娘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悻悻离开。 “等等,不知贤弟如何称呼?”墨子矜叫住他。 “阿愣。”少年懒懒双手抱在脑后,往前走。 “阿愣弟,明日请来虹桥找我们玩呐。”墨子矜大喊。 “看心情。”声音渐没,矮小的身影消失于空明的街巷。 骁河皱着粗黑的眉头,纳闷墨弟为何要巴结一个狂妄的小孩,便问:“那小孩有什么用处?” “自然是有用的。”墨子矜浅笑且不说,明日便可知,他的用心良苦。 骁河看着云淡风轻的他,看着他那浅若溪的笑,心里忍不住颤动,突然觉得他好可谓。 阿愣走回家,扯下路边一根嫩绿的狗尾巴草,嘴边哼着时高时低的调子,脚后跟一跳一跳的,心情不错。 蓦然,阿愣急急停下脚步,鞋底周围扬起尘土。 前方一只雪白的九尾狐,臀部开了一把扇子似的,皱着炭黑的鼻子发怒,尖利的獠牙指着他。 跃起,攻击少年。 少年惊地睁大瞳孔。 第一百章 府中禁地 为了更好地出谋划策,干脆让骁河搬来与他同住,骁河是住了进来没错,可没想到那橘颂厚着脸皮亦搬了进来,说什么都不肯与骁哥哥分离。 墨子矜无奈,只能由了他,只要他不碍事便好。 便是住了三人,相公的庭阁依旧宽敞明亮,不显拥挤。在洁白的地板上行走,可以不穿鞋子。 一日内,墨子矜都会抽出些时间给这片碧桃浇水,当然这是男仆的分内之事,墨子矜却事事亲力亲为,极少命二百五做事,所以二百五拥有了大把空闲时间,有时可看见他在树后打着瞌睡,鼻子冒出透明的泡泡。 孩子心xìng的橘颂总会捉弄一下二百五。 当墨子矜在碧桃浇水时,橘颂便会来拍拍墨子矜肩,欣慰道:“不错不错,加油,等七月中旬我们就能吃到多汁的水蜜桃了。”开心捧着笑脸。 七月中旬,闻言墨子矜浇水的动作缓了缓,那不是赵去往人间作乱的日子吗?只怕这些碧桃染上了鲜血,还能吃得安心? “你上辈子一定是饿死鬼。”墨子矜悠哉道,不然他那么能吃? 橘颂不生气,很赞同他的说法:“可能吧,吃对我而言是件幸福的事。” 若要问他是怎么进的赵府,那一定得说,他是为了吃才进来的。 “墨墨,你吃过蜥蜴吗?”橘颂眨了眨圆圆纯真的眼睛,无比期待盯着墨子矜,靠得亲密无间。 墨子矜微微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恶心胃寒。 “那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没吃过!”橘颂震惊难以相信,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怀疑他是否是人,“那那蜘蛛那吃过吗?” “……”墨子矜已经不想与他共语了,什么死蛇都吃,那几样东西听着心里都要发毛,他竟说吃得好美味。相比重口味的橘颂,墨子矜的口味清淡若禅房的师傅。 从外面跑回来的骁河高兴宣布:“好消息,好消息,赵受伤了!” 墨子矜冷然笑,“受伤?”真是稀奇,他那具身体刀qiāng进入都不成问题,谁能伤及他? 确实是好消息,今夜不需侍寝了,往常赵每夜都要翻一次牌,有时贪心想要那个男妾又想要那一个,侍寝会多翻几人的牌,一起玩。 墨子矜只觉恶心,一男对一男,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一群男的围着赵献媚,yín乱不堪。 暮色下垂,因着骁兄的喜好将木案搬到碧桃树下,热饭加了二十样精致小菜,三人围着木案席地而坐,各自夹着菜静静低头吃着。 此时此刻,有美到令心醉的暮色,美味佳肴饱以口福,轻拂来的晚风微微凉,携着丝丝甜腻的碧桃香萦绕心间,因是心旷神怡的。 墨子矜俊脸yīn郁,僵硬着背脊,“啪!”清脆的一掌击在自己的俊脸上,冷悠悠道:“我可以允许你吸我的血,但不许你在我耳边逼逼。” 他喜欢静静,吃饭时不喜有人打扰。 橘颂莫名地笑了起来,一脸痴情:“墨墨好可爱,我突然好喜欢你哩,怎么办?” “吃你的!”墨子矜抓起一只肥出油的鸡腿堵住他的嘴,他才安静了下来。 对付橘颂这种人,用吃最顶用。 就过食,橘颂抓住骁河非要玩什么捉迷藏,两人玩没意思,索xìng拖着一旁看书的墨子矜下水。 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玩如此拉低智商的游戏,他内心是拒绝的,却还是被迫答应。他若是不允,只怕不只蚊子来他耳边逼逼,还有一只特大蚊子烦得他看不进书。 趴在碧桃树上,蒙了眼睛,墨子矜数数:“一二三四……” “数不够一百不准偷看哦!”橘颂兴奋地赶紧跑到远处捡个严密的地方藏身。 实际上墨子矜只数到二十,便打开眼睛寻他们去。 以前暖儿亦与他玩过躲猫猫,当时他还嘲笑过暖儿幼稚。 墨子矜踏着银白色月光,愈走愈远。不是去寻二人,而是到处看看,挖掘赵府深不见底的秘密。 骁河躲在草丛里喂蚊子,迟迟等不来墨弟,遂没了耐心,崩溃地揉了揉刘海,起身钻出草丛寻他去。 而橘颂则是躲在床上,久久没等来墨墨,烛等未熄,眯眼便睡了。 夜深人静,墨子矜经过幽暗的巷子,赵府的布局不小,几乎与太子的东宫差不多大,每一座阁子切割的规整。 仅仅只有那个角落的一间库子贴了封条,直觉告诉他,里面隐隐蕴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 一瞬地,心沉了下来,气短,缓缓举步。 冷风刮过脖颈,一只手抓住墨子矜的肩膀,拔出流水剑,刷啦几声轻盈的数刀砍来。来者抵不住猛烈的攻击,掌心的流苏画梅灯落地,单膝跪地,来不及拔出的大刀抵住细而锐的流水剑,膝盖磕在硬硬的地上。 “骁兄!”墨子矜惊讶,快速将剑chā回鞘,托起他,“你怎么也来了?” “我等你半天了,难道要我喂蚊子?”骁河拾起地上四方的夜灯,微光照亮四下。 那倒也是,墨子矜望着那座yīn森森的库子:“里面是什么?” 骁河道,这儿是府中禁地,任何人不许入内。 禁地!墨子矜笑容,那便是说这儿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墨子矜踩过短短几格石阶,伸手撕去封条,yù推开褪色的朱红色大门,却被骁河抓住了手。 “你疯了,不能进去,你会没命的!”骁河阻止他送死。 会死人?墨子矜笑的愈深,璨若夜空上的星,不畏生死,愈是龙潭虎穴,愈是要闯。 墨子矜毅然推开大门,门缝里飘出丝丝浓且诡异的雾气,里边的飓风卷了出来,开半的大门砰地大大敞开,狂风袭来,两人被风吹的往后退步,睁不开眼睛。骁河手中的提灯亦被吹灭。 一阵飓风吹得两人凌乱,发完大怒的飓风渐息,两人扎稳脚步睁开眼。 地狱之门敞开,一团团冷冷的氤氲飘游而出,两人深意相视一眼,目光震惊,步步向里面靠近。借了月光,库子里不是那么乌黑,还是看得见的。 往里深入,脚下踩断了枯枝,低头,却发现踩断的是残骨骸,吓得缩回脚。四处布满蜘蛛网与人骨架,看腐烂程度,这些骨骸至少上了几百年。 一棵奇形参天大树,树身犹如蜿蜒的蛇身之上青天,四肢犹如打开宝珠的龙珠,蔚然狰狞。 此犹如附了龙身的树,震撼着两人的目耳。 墨子矜由心发出:“这……莫非是……神树扶桑!”一切密绕他心的疑惑如烟消云散,赵不死之身的秘密。 “神树扶桑?”骁河不比他见多识广。 “扶桑树上至天,通三泉,每千年结一次果,可使人得以不死之身。这扶桑树本生于天之汤谷上,却因一次鲛人偷了懒,成熟的果实陨落了人间。原来在这里!”墨子矜感叹伸手抚摸褶皱苍老的树身。 骁河望着庞大的神树,心若洪水:“不死之身。”颤颤念了这四字。 墨子矜举起流水剑用力劈向扶桑树,试图砍断它,一股强大的力量反shè回来,他重重摔了出去,一口血涌上舌尖吐了出来。 骁河立地扶起受伤的他,“墨弟,你没事吧?!” 墨子矜捡起流水剑,捂住痛若刀割的胸口,掩去痛苦,云淡风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观乌云变动的轨迹,墨子矜急道:“走,我们快走!” 骁河搀着墨子矜速速离开,关紧了仓库的朱红大门,掩盖为无人经过的样子,快步回了庭阁。 离后一步,一团恐怖的黑烟冲进了仓库,大发雷霆发出饕餮般的嘶吼声。 回到庭阁,骁河将墨子矜扶上榻。 “方才好险!”有惊无险的墨子矜喘息着以平静,若是晚了一步走,只怕他们出不来了。 骁河回想方才所见到的东西,惊心问:“那团黑烟是什么?” “赵。” 墨子矜动了扶桑树,才会惊动了赵。 两人细细碎碎说着话,动静过大吵醒了橘颂。 “你们怎么才回来,都子时一刻了。”橘颂蹂躏着惺忪的睡眼,清醒了眼睛,只见墨墨扶着胸口。 “你……受伤了!”橘颂立马地跌下榻,跑到他身边,看阿猫的关怀眼神看着墨子矜。 “无大碍。”墨子矜眉头都不曾拧一下。 “看你脸色好惨白,还说没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橘颂强行扒开墨子矜的衣裳。 墨子矜半推他:“我都说了,没事!”不喜他靠的那么近。 但还是被橘颂强行扒了开,他袒胸露rǔ,胸口处一团乌黑的伤口。 橘颂盯着他有如黑洞的伤口很是糟糕,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又瞪眼看着骁河:“你干嘛不阻止墨墨!” 橘颂重重拍打他的胳膊。 墨子矜抓住他的话细细揣摩,看橘颂样子好似知道很多,直问:“你都知道那仓库的秘密?” 橘颂被问及结结巴巴,吞吞吐吐:“我我我……知道什么呀!我不知道!” 墨子矜深似海的双眼盯着他,他眼神四处飘忽,眨眼皮频率变快,说话吞吞吐吐,综上他一定在说谎。 “不和你们说话了,我睡觉去。”深怕被怀疑,橘颂钻进被窝。 第一百零一章 酣畅淋漓 墨子矜炙热的目光盯着裹在被褥里的家伙,莫名笑了起来。墨子矜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橘颂终会将所有的秘密,一字不落,详细慢慢地讲给他听。 他等那天的到来。 旦日,两人十分守信,早早漱洗罢,一切准备就绪,橘颂却突然缠住不让他们走。 明黄春衫的橘颂张开双臂堵在门口:“你们想抛下我,自己去快活,没门!” 他嘟起粉若果冻的嘴唇,晨曦下的皮肤白里透着微微的粉,似婴儿般干净纯洁,一束光匀在他淡褐色微蹙的眉宇间,样子无辜惹人怜。 骁河苦声哀求:“墨弟,就让小橘一起跟去吧。” 既然是骁河的请求,墨子矜不好拒绝,善心发话:“看在你可爱的份上,跟着来吧。” 橘颂欢呼雀跃:“耶!” 三人并肩同行出发,橘颂站中间,二人站一左一右,橘颂牵着两人的手心情极好摇摇摆摆。 三人组占了大半条拥堵的街,引人瞩目,特别人良家fù女的目,甚至一些矜持不住的小姑娘bào发出尖叫声。难怪他们三个不同风味的美男子聚在一起,珍珠般散出万丈光芒,迷倒了一片片痴男痴女。 只觉头顶下起玫瑰花雨,橘颂向众人眨眼献飞吻,享受其中,一边的骁河则保持礼貌xìng的微笑。而另一边的墨子矜则是黑了俊脸,后悔带橘颂出来。 端庄走完了一条街,三人终于到了虹桥下,目光寻了寻,不见阿愣。 站着等他,一等便是几个时辰,人来人往,不见阿愣的半只影子。 腿软的橘颂找了块地坐下,捶着两只小短腿。 骁河撑着下巴打瞌睡,两眼困得yù闭,一旁绛紫的牵牛花都谢了,始终没能等来呆头阿愣。 让骁河等一个女人没问题,若让他等一个男人抱歉,不耐烦开口:“墨弟,我们别等了,他一定不来了!” “再等等。”墨子矜不急不慢,心态平和。 “在等一刻钟,他若不来,我们就走!”骁河的耐心比黄金有限,要知道他起得比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早,是为了不耽误到约定时间,他连剑都没练,陪着出来了,这牺牲大大的很。 橘颂的肚子已在咕噜咕噜咆哮着,饿得头昏眼花,腿都站不直了,轻轻拉了拉墨子矜的衣角,可怜兮兮:“墨墨,我饿,要吃。”yù掉下珍珠泪。 墨子矜受不了,快手解开系在腰间的荷包,分量挺重,扔到他手中,连声打发:“快去,快去!” 橘颂捧着钱,恢复了十二分精神,踮起脚尖深啵了一下他的脸蛋:“墨墨,你最好了!” 说完,橘颂屁颠屁颠跑去菜馆大吃特吃。 墨子矜突然好想踹一下他的屁股,那触感一定很软弹很爽。想是如此的,有机会可以试试。 皇天不负有心人,阿愣闷闷不乐来了。 墨子矜绽开笑颜,招手相迎:“阿愣贤弟,我们在这!” 阿愣拢下的嘴角犹如翻了的小船,微微躬着腰,抱怨两人:“都怪你们,昨天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遭到吃鬼狐的袭击。害的我回去晚了,被阿娘吊打了一顿,坏人!” “你被吃鬼狐袭击了?”墨子矜不禁联想到昨日赵受伤的消息,颇是佩服的眼神端详阿愣,他竟能打伤赵,可想而知他绝非平凡人,否则赵怎会想着杀他。 “哼,我还能说假话!”阿愣没好气白了白眼球。 骁河亦是不敢相信,他一个黄毛小子竟能毫发无损打伤赵。 “好,好,是我们不好,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们?”墨子矜疼惜地揉了揉他五黑靓丽的发,当他是亲弟弟。 说什么阿愣都是不肯原谅他们的,但看在墨子矜诚心诚意的份上,转了转眼珠子思索,感兴道:“我想要去青楼,墨哥哥带我去吧,听说里面有好多漂亮姐姐!” 他什么地方都去过,就独独青楼,阿娘不许他去,还说若是他去了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骁河戳一下他的脑袋:“小色鬼,竟想些混沌的事。” 阿愣满是不悦:“我混沌怎么了,就你高洁?不是人人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阿愣撇着嘴邪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 橘颂大吃了一顿,顺手买了两个酱烧饼塞在嘴,闻说有人风流倜傥,激动跑来:“停停停,谁要死在石榴裙下的!” 嚼碎的烧饼沫喷来,三人不约而同退后一步。 “来来来,石榴裙在这儿!”橘颂敞开下裳,好生风流,“哈哈哈哈,来啊来啊!” 墨子矜实在受不他,伸手bào他的脑袋,“叫你傻!叫你傻!叫你傻!” 橘颂蹲在角落抱头嘤嘤痛哭。 阿愣弱弱问一句:“他没事吧?” “他怎么会有事。” 这话听着更像是,他有事那是见了鬼。 阿愣还误以为橘颂练了铁头功,脑壳硬的很。 “骁兄,上。”墨子矜负责给橘颂治脑,而安慰的橘颂的活jiāo给骁河,分工明细。 骁河在胸襟处掏了掏,掏出几颗莲子糖,跑去安慰橘颂,吃了糖果的橘颂,有效止住了眼泪。 “墨哥哥我们快去吧!”阿愣按耐不住内心的小野兽,摇了摇墨子矜的手。 橘颂吸了吸酸酸的鼻子,含糖问:“……要去哪儿?” “青楼。”骁河露出迷之微笑。 橘颂回了个滑稽的表情,懂得懂得,兴奋地忘乎所以:“呀呼!出发!” 四人勾肩搭背结队,招摇过市,蹦进京城第一青楼醉杏楼。 算起来墨子矜是这儿的常客,师师还未成为明妃时他每隔三天便会来听听小曲儿,放松放松。 四人进了醉杏楼,三人好奇地四看陌生的粉红色环境,各色的美人从身边经过抛眉,三人红了脸,像是乡进城的小子。除了墨子矜镇定自若,目光集中。 老鸨甩着一条香丝帕,扭着妖娆身姿,迎了出来:“墨公子你又来了!” 墨子矜微微一笑,最自然不过:“妈妈,还是老习惯,谢谢。” 老鸨细声掩笑:“好好好,上房请!”为他们带路。 阿愣走上花梯,调侃起墨哥哥:“呦,行啊你,熟门熟路的!” 墨子矜笑而不语,谁道是来青楼的便是为了解决身体所需,他来青楼纯粹是为了解压,听听小曲,啜啜小酒,有时还能激发作诗灵感,没他们想的龌蹉。 上了楼,推开左手边最高贵的一间阁子,里面还算宽敞,耳边清净的只听得见小声的琴弦余音。 墨子矜走向窗边,抬手推开窗子,让暖和的春风拂面望眼去,车水马龙的街景冲击着他的视野,远方是一座座连绵淡描的山丘。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表面淡如墨画的他,内心实则乱入沙场铁骑。 一种莫名不安感逼着他的心,那时几夜来一次,现变成了一日来好几次。他不安着,可怕的未来向他步步逼近,这片繁华的景象都将化为虚有,天下将大乱,爱人将分离,生与死仅在一念之间,他甚至不敢往下想,愈想只会让自己陷入恐惧。 收回飘远的思绪,精致的菜肴上了满席,珠帘里美人拨弦声声。四人开动了筷子,啃着山珍海味。 橘颂眼尖看中盘中一块红烧ròu,伸手一夹,好不巧阿愣亦夹了同一块,两人抬眼瞪着彼此,针尖对麦芒,抢着同一块ròu。 阿愣大吼:“是我先夹到的!” 橘颂加倍声量,眯了眼睛:“我先夹到的!” …… 两人争执不休,尖叫声若宰猪。 “好了好了。”墨子矜坐于两人中间,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就是一块ròu吗?何必争个你死我活? 墨子矜打开两人执着的手,夹起一块ròu放进橘颂的碗里,复夹起一块ròu放进阿愣碗里。 “好好吃饭。”他温声细语。 两人互瞪了一眼,才埋头吃饭。 骁河瞅了好脾气的墨弟一眼,微微笑。 墨子矜见他看着自己,亦微微回了一笑。 吃饱喝好,阿愣懒懒垮在椅子上,橘颂最是夸张,犹如身怀六甲的fù人顶着圆圆的西肚,躺在锦榻上打着饱嗝,肚脐因太撑了往外凸起。若是此时,一脚踩在他的西肚上,铁定吃进去的都得喷出来。 喂饱犬儿,是时候该是犬儿报答主人的时候了。 墨子矜缓缓沏香茶:“阿愣贤弟,玩得可还尽兴?” 阿愣身在福中:“还行,就是没想到青楼是这样的地方,可以撑死人。” 墨子矜承接他的话,两日的辛苦不过是为了知道扶桑树的秘密,沏出一杯袅袅茶,“既然玩尽兴了,不知阿愣贤弟可否告知扶桑树一事?” 闻言,阿愣开始充傻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听不懂。”避开墨子矜的问题直摆头,与橘颂如出一辙。 阿愣瞥见一旁的骁河暗暗握住刀剑,吓得气短。 墨子矜慢啜一口清香的薄荷茶:“你若不说,我也一样可知扶桑树的秘密。” 深意里是告诉他,他若不说,便要了他的命。 阿愣变了脸色,如木沉静了会儿,突发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第一百零二章 好久不见 一声笑震天地摄七魄。 阿愣伸手抚上了脸颊,撕开一张脸皮露出原本老树皮一样的老脸,和蔼可亲笑着:“墨,好久不见。” 墨子矜看着满脸皱纹的他,背部微微一震,想不到对方竟是个老头,放才还与橘颂争吃的,莫非是返老还童了。听他语气,好似从很久便已经认识了他。 “前辈好久不见。”墨子矜虽不记得他,但亦尊称他一声前辈,套热乎他可擅长了。 橘颂立起身来,好奇看着改头换面的阿愣,嘻嘻笑笑,以为他是假扮的,遂拔了拔他的胡子,怎么拔亦拔不动。 阿愣痛得皱起雪眉,狠狠打开橘颂乱来的爪子,怒骂:“臭小子,别碰我!” 橘颂吓得一只手扣住下排牙齿,连连颤抖。 墨子矜丢眼色示意骁河,骁河收到立即领着橘颂出去,只留下墨子矜与阿愣。 墨子矜沏了杯茶恭恭敬敬端到前辈面前,婉言赔礼:“前辈,那孩子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替他向您道歉。” 阿愣接过茶即饮,根本没将那点鸡毛蒜皮的事记心上,洒言:“无碍。” 墨子矜轻叹声,娓娓道来自己的辛酸与不易。 阿愣认真听完他的倾诉,颇是感叹墨的不易,此次来人间便是为了助他一把,捋长须道:“那扶桑树是神树,不是那么轻易可毁的。” 便是难于上青天,墨子矜亦会不顾一切博一把,岂能由了那赵为非作歹杀人如麻,起身鞠躬请教:“还请前辈指点。” 阿愣见他诚意十足,屈身扶他起来说话。 “不是没办法,这要借一借五殿阎王的羊脂玉簪了。”阿愣只能帮他到这里,爱莫能助,天机不可泄露矣。 他私下凡间帮他本就有违天理,若在多说,只怕天帝知道降罪于他。 墨子矜睁大桃花眼,惊道:“如此说来需让我去一趟地狱!” 自古惟有死了的人才可去到地狱,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去到那里? 墨子矜缓缓眨眼,阿愣化成苍鸾飞出窗子,飞上云天离去。他蹙起了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道起阎王,不得不想起一人暖儿! 他现处在龙潭虎穴自身难保,暖酥亦是,说起来自暖儿恢复记忆来,他都不曾去看望她一眼,不知她可还安好。 算算日子,差两月她该临盆了,怀孕的女人最幸苦,男人仅仅播了种子,精耕细作是女人的事。 墨子矜为自己无法守在暖儿身边看着孩子出生,感到悲伤。 橘颂隔门听着房里动静,安静的太诡异。 不知里面的人推开门,门顺势推了开,橘颂摔在地上,抱着头痛苦不已。 骁河扶起他,贴心询问有无事,还用温暖的手掌心覆在他磕伤的脑门揉了揉,暖入心门。 见二人老夫老妻恩恩爱爱,一只墨子矜都不好意思打搅他们了,默默移开。 恩爱的两人很快收敛了缠绵的小手,跟上子矜的步伐。回府的路上橘颂不停叽叽喳喳问,阿愣去哪儿了,阿愣被他藏哪儿了? “你不告诉我,我为何要告诉你?”墨子矜是讲利益的人,正是一物换一物,他若想知阿愣去哪儿了,他得先告诉他所知道的秘密才可。白白告诉断然不行的。 橘颂气得跺脚,耐心被他磨尽,努嘴道:“小气鬼,不说就不说!”摆了粉舌头给他看。 墨子矜没将橘颂放心上,转头向骁河轻声道:“我还有事没处理,可能要晚点回来,骁兄你带着橘颂先回去吧。” 骁河努地睁大眼,盯着翩翩深不可测的墨子矜,yù问是什么事情,他们可是结盟兄弟,有什么是不能让他知道的?深思又觉直问不大妥,或许他是要处理私事,应该匀些私人空间给他,骁河笑应答:“那好,你自己小心,我在庭阁沏壶热茶等你回来。”一拍他的肩膀鼓气。 墨子矜点点头回应。 步行至戒备森严的皇宫,沿着弯曲的东宫地形,轻车熟路来到竹林里隐蔽的小屋子。目一新,寒舍与之从前大不相同,似是重修过,焕然一新,不似从前弱不禁风的危房。 墨子矜左看右看,怀疑着自己是不走错了路。直到看见心中深藏的一抹影子,墨子矜心水澎湃,激动跑来yù抱去暖酥转圈。 暖酥却狠狠推开他,漆黑的双眸藏着有如刀子尖锐的恨,冰冷冷shè中他的心,一瞬他的笑止在淡薄的嘴边,像是昙花一现一败。 从没有,她从没用这样冷漠厌恶的眼神直视过他,似要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好害怕,双臂竟是千年冻水般的寒。 “你来做什么?”暖酥的脸色很不好看,黄里掺着白,没了唇脂润护的嘴唇干燥如褶皱树皮。 墨子矜微蹙眉,轻声:“我来看看你。” “看也看过了,你走吧。”暖酥一刻亦不想见到他。 那时是她无知,若不然她又怎会不知廉耻与他发生关系。他倒好娶了帝姬,官路通达,多好,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与那自由自在。而她却要为了肚子里的孽种而苦苦活着,好日子谁不想过,谁又甘愿活在这破落的小屋里任人欺负?难道全是她活该! 墨子矜无话可说,确实是他辜负了她,人家凭什么给他生孩子? “暖儿,不管你如何想,我都是为了你好。”他不想多详细地解释自己为她所过做的事,藏在心里即可,不需啼。 闻言,暖酥只冷冷弯唇笑,那笑不是笑,更像颤了一颤。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不过是为了他自己报仇吧,她还不知道他心里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暖酥彻底将他看扁在绣花鞋下,竟为了报仇不惜出卖身体,可与仇人共枕,遭天下人耻笑。 暖酥不请他进屋坐,他亦不自讨没趣,为难开了口:“我今天来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她想呢,今个儿是什么风将驸马爷吹来了?原来是有求与她。 “你求我?拿什么求?卖腐?”她一味笑看他,眼神轻蔑讽刺。 果然的,暖儿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清者自清,他不想作多解释:“你若信,我无话可说。” 情绪激动的暖酥抓住他的肩膀:“这已经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了,若是将来孩子出生,你让这孩子怎么,还怎么在这世间立足!你是想让他成为天下的笑柄吗?啊,墨子矜?你太自私了!” 一连串问题堵得他哑口无言,事实胜于雄辩,白已成黑,他都认同了,摸着还有什么值得解释的? 一旁缄默的啵啵很是无力,眼睁睁看着主人与暖儿争执不休,一言一语帮不上。 两人好容易相见一面,却要闹得不欢而散。他来不过是为了问黄泉路口在哪儿,如今空手归亦无多大关系,他另觅他法便是,天无绝人之路。 “替我照顾好暖儿。”墨子矜几番叮嘱啵啵。 暖酥背着身,静静地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静地,不再看他一眼。直到他的踪影消失了,口是心非的暖酥猛地转过头,落满泪水的眼眶追逐他离去的方向。 啵啵直摇头,不免在心里悲叹,相爱之人又何苦相互折磨?既然不爱又何苦要误了彼此? 若主人是大树,啵啵便是一根根的枝干,仅是主人其中的一根,连着主人的筋脉与心。啵啵最清楚主人的心情,那种千刀万剐的痛苦,那种深夜里无人听闻的嚎叫,痛苦与嘶吼,悲愤与愤懑,在一次次遭了侮辱后,只身躺进池水里拼命擦洗着每一处受过耻辱的皮肤。他这等高洁之士又何尝不想以死明志,可笑,他还不能去死,他要睁大双眼看着仇人比自己先死去,方能含笑九泉。 履过曲曲折折的红木走廊。 太子急匆匆的身影撞进墨子矜眼眶。 墨子矜躬身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不善意虎视他,口气极是难听:“你来本宫这儿做什么?” 宫里宫外皆传琼华夫人腹中孩子是墨子矜的,太子正疑心暗鬼,他却好不讨巧跑来送死。别当以为他是柔福的驸马,太子便不敢拿他如何,太子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敢杀,更况区区外人。 墨子矜笑里意味不明:“我来看看殿下,不行吗?”半开玩笑。 正直的太子俊脸布上摄心戾气,愈看他愈来火,愤恨揪起他的衣襟,撇嘴邪笑:“你最好别让本宫抓到把柄,否则死的不只是你!” 话里明了。 在等两月那女人便要生了,到时孩子是谁的一切都会见分晓。若是他的,他立即封那女人为一品夫人;如若不是,那孩子会立即死在他手中。 “谨记太子教诲。”墨子矜处变不惊,笑媚百生,眼里隐过一抹yīn厉。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涉入纷乱的宫廷战争,太子的出现无疑激起他的雄心壮志。不论太子,亦或当今圣上,都改变不了流暖酥是墨子矜爱人的事实。浮生,他仅爱暖酥,其他人无论多完亦入不了他的眼。 他们拜过天地,喝过jiāo杯酒,睡过同一床榻,早已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第一百零三章 热血男儿 墨子矜默声不答,不用他说,她是知道的。 青烟机敏,一想便知公子想做什么,惊讶:“你想入地狱?!” 自古地狱之门只有死去的人才能进去他想如何进去? 墨子矜迫不及待,坚定道:“麻烦青烟姑娘为我带路。”只要决定好的事,他便会去做。 青烟好生劝说,地狱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他毅然执着。拒绝不是,青烟只好为他带路,“请随我这边来。” 青烟指头一动凭空变出一朵祥云,三人乘上祥云,缓缓飘下崖底,大风鼓动满头青丝,使人站不稳。恐高的骁河抱紧墨子矜的手,吓得连生嚎叫犹如杀猪,不敢睁开眼往下看,怕掉下摔得粉身碎骨。 落地,周围的美景依旧如那年,清澈的水底可见游动的小鱼,生长于崖壁的古木苍苍透成翠微色,天高鸟飞。一切都没有改变。 看着熟悉的周围,墨子矜不禁回想起当年,他与暖儿许下的诺言,等他们到了垂暮之年,便要来此处共度余年。诺言无疑是美的,真正实现的少之又少。 不明所以墨子矜笑,或许是觉得年少太轻狂,太蠢吧。 崖谷的一草一木虽没有变化,可站在这里的人变了,变得可怕。 闯过浓密的灌木丛,里面立着一块嵌了朱红字符的神秘石头,大抵同身高,一旁挖了一口枯井。 骁河摸着奇怪的大石头,好奇问:“这是什么石头?” “通往地狱的大门。”青烟解释,“但需要钥匙打开。” 眼下缺的是钥匙。 墨子矜细细看着石壁上刻着的字符,“这些文字好熟悉……” 好像在哪儿见过?两人将目光聚集在墨子矜身上。 墨子矜陷入思索,奇特的字符化成蝴蝶星星于他脑海里迅速盘旋飞转,猛地点醒他。立地解下系在腰间的羊脂玉笛,来回比对。 青烟盯着他手中的玉笛,复思及曾在古籍里见过的通往地狱的钥匙,高兴道:“这就是钥匙!” 墨子矜很是惊讶,反复细看nǎi娘给他的玉笛,摸了一摸。莫非nǎi娘预料到了这天的到来,所以才留给他的。nǎi娘曾说过每当遇到危险,只要有玉笛在便可保他一命。正是那个深不见五指的夜里,所有人都死在冷冷的月光下,只有他活了下来;还有一次,是在树林里,当他被恶鬼吞噬时,幸亏有玉笛在,他方才死里逃生。可如今笛灵矜儿已被他赶走,玉笛还能发挥其效吗? 墨子矜不知,可他一点没后悔过,当初赶走矜儿是对的决定。矜儿住在玉笛里千万年,寂寞么,孤独么,痛苦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封在笼子里千万年,若是他,他绝对会疯掉。放她走,亦是为了她好,无论她怎么想怎么恨他。 没有谁是谁一生的主人,奴仆亦不可能当一生的奴仆。谁又能肯定哪天虎一般的君王不会被黎民踩在脚下? 青烟接过墨公子的玉笛,往石头旁地上一chā,定眼看着枯井的动静,等待一道光芒绽出,三人屏住呼吸。 良久,枯井一动不动。 青烟感到不对劲,复又将玉笛往井口边一chā,依旧没动静,蹙眉疑惑:“怎么回事?” 理应当打开一道光门的,难道是她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百思不得其,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烟道行尚浅,人世间万物她不都懂,得求助他人。遂道:“你们二位在这儿稍等,让我回去问问树爷爷。” “嗯。”墨子矜停下着急的心,现如今只能如此,着急亦不是办法。 青烟化为一道烟雾飞上天,两人在附近徘徊,等她的好消息。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两人来来回回踱步,无聊地打开剑砍落树叶用以打发时间。看不见树丛里藏着一只红血眼的饿狼,在背后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猛地,凶狠的饿狼以光速扑来,跳出来,张牙咬住墨子矜的胳膊。遭到袭击的墨子矜痛地撕声嚎叫。 嚎叫声回dàng崖谷四壁。 骁河愕然回头,怒起横剑,手腕用劲儿将磨血的长剑直直抛了出去,剑犹如星火疾疾shè向饿狼,穿刺过饿狼的脖颈,当即饿狼落地死去。 骁河立马跑来紧张地扶起受伤的墨弟,关心问:“怎么样了?”他作为大哥真是没用,竟对饿狼的侵入毫无察觉,害的墨弟受伤,太不应该了。 “不过流了一点血,没事。”墨子矜笑容轻若风,不在意芝麻点的伤口,捂住伤口的指缝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握起地上的玉笛,只想赶紧解开地狱大门。 却不想,当那只沾满血的手与玉笛触碰的一刻,奇迹发生了。yīn暗的枯井冲出一道天泉般的光芒,地狱之门缓缓敞开,大地微微震动。 骁河震惊看着地狱之门,激动地说不出话。 两人站起身,面面相觑,肯定地点头,互相搀扶着跳进枯井,一瞬间光芒消灭,大地恢复原有的平静,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等青烟到来时,已来不及了,俯身往下看,枯井里黑乎乎不见人影。 两人穿梭过充满紫光的时空,穿梭的速度极快,恍若御剑飞行,只有互相手抓着手才能站稳。 不过短短几秒,两人穿过时空,长啊一声一屁股跌在硬硬的地上,揉着臀部痛地直把爹娘骂。 青面獠牙的守门侍卫拿着兵器,指着凭空出现的二人:“来者何人?!” 两人环顾昏暗且陌生的周围,一扇高若城墙的朱红大门挡在眼前,yīn气十足,恐惧侵袭。想来这儿便是地狱了。 鬼兵见二人不言不语火了:“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拿命来!”提着长戟刺来。 潇洒的骁河站出来挡在墨子矜最前面,摆出个酷死人不偿命的姿势,漠然睥睨笨重跑来的虾兵蟹将,仅伸出两根手指,便将他们打趴在地,鬼哭狼嚎。完全不消墨弟cāo心。 扫除门口障碍,两人提着各自的血剑跨进真正的地狱之门。 迎来一大批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鬼兵,蚂蚁般黑乎乎涌向两人。 骁河痞笑,几步冲上,刀光剑戟,拳脚踢bào胸脯,骨骼清脆,不堪一击。一批批鬼兵竞相倒地吃土。 第一百零四章 忘不了她 被打得伤痕累累的鬼兵脑门流着一行清血,十万火急跑来跪地禀报:“报!一殿王,危矣,两名凡人已冲破大门!” 满面笑容的一殿王正与九殿王下着五子棋,闻言惊地指腹细磨的黑子微微颤动,眼眸闪过寒光。 雅致惨遭破坏,一殿王狠狠摔下棋子,怒骂:“区区两个凡人都抓不住,一群酒囊饭袋!” 起身威风凛凛摔着袖子前去救火。 赶到门口,正打得热火朝天,大鬼小鬼躺了一地,横尸遍野,简直惨不忍睹。一殿王的老脸蒙上羞辱。上千万年来,从没有谁敢来大闹冥府,今天却让两个凡人冲了进来,传出去不叫六界笑掉大牙,他威严何在! 一殿王自掌心变出一把厉害的法器,怒气冲冲攻上,与执着刀剑的骁河一搏。 墨子矜未受伤的手拿着流水剑,挥手砍死一只鬼兵,抬头只见一殿王从骁河的背后偷袭,危险,墨子矜大喊:“小心!” 骁河乍然转身,挥剑抵住攻来的法器,两把利器碰撞出银色星火。如虎的一殿王仅是使出半层法力,便可只手覆天。 强大的力量宛若洪水压制逼迫着骁河,布满汗水的额头喷出一条条蜈蚣一样的青筋。抵不住强大的力量,双膝被逼跪地,由断裂的心脉处涌出鲜血,封住喉咙,“噗”一声热血犹烟花喷shè而出。 一殿王扬眉,将手下败将踩在脚下,狠狠踩揉骁河的脆如豆腐花的脑袋,仰脖大笑,危险的眼神转向墨子矜。 透过墨子矜深谙的眼眸,一把火苗隐约在他心海里灼伤。是心疼,是不忍,皱起黛眉。慢慢地松开执着的手,流水剑落地声轻。 几名鬼兵上前伏按着墨子矜。 不出意外,两人被粗大的麻绳捆住带回一殿宇,生死听候殿王发落。 一殿王坐于高高的正堂上,低眼俯视脚下并列齐跪的墨子矜与骁河。威严的脸和蔚然山河相同,不怒自威,震人惊心。众人皆知阎罗十殿中的一殿王是以手段酷辣闻名,六界中只要提及他的名字,无不吓得瑟瑟发抖,心中发毛。只要进了他的殿宇,从没一个罪犯可逃出一殿的手掌心,除了那个罪大恶极的女人流暖酥。 可想而知一殿王对她有多么的恨。可笑的是,那个愚夫包拯至今竟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墨子矜虽是跪着,却不卑不亢,敢于直视威严的阎王。 一殿王严声盘问:“你们闯进地狱有何意图?” 骁河身负重伤不便回答,由墨子矜答说:“意图倒是没有,只是好奇想来看看五殿的真面目,不至于小题大做吧。” 讽刺之意明显。 在人间,五殿包拯广受百姓爱戴,每年进香火的人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至于给一殿王进香火的百姓,屈指可数,寥寥无几,少得可怜。 一直来一殿王心里本就不平衡,墨子矜却不怕死有话说话,撕开他的脸皮。 一殿王怒目圆睁拿起惊堂木砸在木案上发出震耳yù聋的声响,吓得人心脏疙瘩直跳。 内心是跳的没错,外表的墨子矜平静似风中摇曳的浅浅碧桃,笑影美丽迷人。便是此刻山崩地裂,天下大乱,血ròu飞溅,他依旧是躺在春风中的美男子,安安静静,嘴边挂一记轻薄妖气的笑,漫不经心地咬着一根路边摘来的香草。 一殿王秉公执法,公正公明:“大胆刁民,私闯地狱,杀人如麻,意图不轨,你招还是不招!” 墨子矜若尤其是认真深思了会儿,招还是不招?招挨打,不招亦挨打。与其如此,倒不如不招。 久久未等来墨子矜开金口,一殿王的头顶燃起一团烈火,复又抓起惊堂木往木案上怒砸,砸得木案出现一条显眼的裂缝,语出吐焰:“大胆刁民,竟敢视本王若无睹!来人,上狼牙棒刑!” 两排鬼差握着各自的长木棍击打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以示扬威,与人间的衙门形式大致相仿。 狼牙棒刑属笞刑中的一种,由两名鬼差抓着犯人,用尖锐的狼牙棒击打其双腿,直到打烂为止。孟婆便受过此酷刑。 墨子矜任由他们抓住手,不做丝毫反抗,好似与他无关。举棒之间,闪出银冷尖尖的光芒。 “住手!”沉默良久的骁河bào发而出,瞪着高高在上的一殿王,眼里喷发的怒火似要将人烧死。 “门是我闯的,鬼是我杀的,要打要杀冲我来!”他死可以,可墨弟坚决不行。 一生来骁河像废物一样活着,直到墨子矜的出现,他的人生才有了坚持下去的希望。不然他至今只会像豢养在圈子的动物,臣服于仇人脚下,任人凌辱。为他死值得,骁河相信有朝一日他定会血刃吃鬼仙狐,等到那天骁河在天之灵定会幸福的。 “骁兄,你犯什么傻?”墨子矜皱眉深深。骁河有所不知墨子矜并非凡人,有灵体护身。可骁河不同,他只是凡人,若遭了笞刑,只怕生命危矣。 骁河笑得坦dàng,“认识你是我平生最大的荣幸。” 一殿王见二人你侬我侬的,心里好不痛快,冷哼出一道闷气:“既然你们如此有情有义,那本王成全你们,一起打!”他倒想看看,愚蠢的人类在大难临头面前会是一副怎样丑恶的面目。 尖锐的狼牙棒袭来,数根密密麻麻的刺一齐扎入后腿,鲜血喷出。连着血丝抽出,痛苦撕裂的叫声冲破喉咙,划破昏暗的天际,惊飞屋檐上的乌鹊。摄心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地狱,穿过浓密的竹林。 立在竹林悠悠深处的包拯,病怏怏的不似往前精神,脸色苍白如刷了粉,双眸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了神采。丝绸般的发懒散盘在肩上,几日往了打理,竟如飞花凌乱。 捏了一片竹叶,轻声问:“外面怎么了?” 婢女如实禀报:“两名凡人私闯地狱,正在一殿受刑。” “凡人?”自古地狱从没活人进得来。 “正是,其中一名拿着流水剑,说是要见五殿一面。”婢女声音轻轻柔柔地飘进包拯耳里。 包拯叹出一口长埋心底的悲气。桃花流水剑是一对上好的绝壁双剑。没人知晓的是,这两把剑是包拯派人精心锻造的好剑,只可惜了。那年本想着等他与暖酥成婚,一把送她,自己留一把,他们之间便向着桃花与流水,恩恩爱爱,互相滋润,相濡以沫。没想,双剑成单竟成了送她离别的礼物,并且是永生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忘不了她,日夜里她的笑影总会不定时闯入他的脑海,卷起他心中悲伤的河,使心河翻滚激流。心里是痛,铁锤般的痛。 “走,去看看。”不过是一把流水剑,有关那人的一丁点消息,包拯便无法克制住激动的情绪。 摆驾立即去到一殿王的殿宇。 侍卫速速禀报:“五殿驾到!” 闻道包拯的到来,一殿王的脸色迅变,变脸如变天快,眼底覆上愠怒,命了鬼差先停下。 包拯赶来,身后带了一众的鬼差,人多势众。包拯不失大礼,弯腰拜一拜一殿王。 一殿王佯装喜气和蔼,起身迎接病弱的五弟,贴心询问他的身体恢复的怎生。他这一病,可让他有福了,若是可以,他巴不得包拯从此堕落下去,最好从地狱消失。 “劳大哥挂念,五弟一切安好。”包拯笑容明朗,看不出病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殿王表面功夫练就的如火纯青,笑容大方不尴尬。 包拯先礼后兵,望着地上气息奄奄的两人,婉言:“大哥,不是五弟同你作对,我亦只是秉公办事。来人,把人带走!” “是!”鬼差听令一拥而上,强行带走墨子矜与骁河。 “包拯!”一殿王喊住胆大妄为的包拯,气血直涌上中年发福的脸,冷冷地,“你别忘了,本王可是十殿之王!你有什么资格将人带走!” 包拯闻言平静,直视他:“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 遂带着一行人潇潇洒洒离去,无视一殿王。 一殿王怒视包拯离开的背影,一脚踢倒木案:“混蛋!” 回殿的路上,风平浪静,有鬼差称赞起主人的行为:“大哥,您方才真帅!” 包拯平易近人,不喜有人称他为王,所以跟着他的鬼差都亲切地称呼他一声大哥。自从流姑娘离开后,包拯便天天待在殿宇里,待在那片葱绿茂密的竹林,静静站上一天,一句话不说一滴水不进,他们都不敢来劝说。 看着大哥难过,他们的心亦不好受。现在可好了,大哥终于打起精神了。 包拯却冷冷看了那位多嘴的鬼差一眼,鬼差当即闭嘴。他不喜欢哗然取宠,更不喜欢与人明争暗斗,他今日会这么做不是为了故意针对一殿王,而是他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地界负责。 这两人是活生生的凡人,若是死在地狱,只怕天帝怪罪下来,不是他与一殿王所能担待的。 第一百零五章 决一死战 包拯为二人输了把真气,仅休养了两个时辰糜烂的伤痕便已恢复的看不见疤痕。 “大哥,你为何要救他,他可是你的情敌。若是我,才不会那么大方救他!”鬼差颇有成见。 “若不是他,流姑娘早与大哥成婚了,不知道现在都几个孩子了。”可怜了包拯至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按他的条件,还怕娶不到美娇妻,他便是傻,为那么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守身如玉。 …… 躺在锦榻上的墨子矜眼睛虽闭着,意识却清醒的很,别人的一字一句飘进他的耳畔。他知道的,暖酥以前便与他说过,包拯是她的五哥,她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包拯。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包拯居然是暖儿的夫君,难怪那天暖儿一身红嫁衣逃奔于崖谷间。 原来暖儿喜欢的人是包拯,原来是他破坏了别人的感情,亦难怪那天她的态度如此冷漠…… 墨子矜后知后觉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样亦好,他不配拥有暖酥,她应该有更美好的将来。不是他的爱淡了,而是他没那个能力去爱,爱很简单不就是让对方活得更好,至于与谁一起过,那不重要。 他心里是那么想,做自然也是那么做。 清风徐过,碧绿的竹叶轻摇曳,像一枚枚翡翠的玉相互挤挨着,发出清脆温柔的乐声,肩上微乱的青丝犹如一尾子鲤鱼在水中舞动。 “你来了?”他背着身,手负身后,声音轻轻的,风儿一样。 “嗯。” 竹林里十分的静谧,落地的枯叶声听得清楚,没有鸟儿唱着欢快的曲子,不安的心渐渐沉淀。 墨子矜不喜拐弯抹角,朦胧的眼睛盯着他发上温润剔透的发簪转不开:“五殿,能否借我羊脂玉发簪一用?” 羊脂玉发簪是天帝赐予包拯的神物,上能开天,下能辟地,几乎可同盘古相媲美。如此珍贵的东西,他又怎会轻易借人? “为何我要借你?”借不借只消一句话,包拯想听到的绝非一个理由那么简单。 墨子矜不解释理由,自信道:“你一定会借我的。” “哦?”包拯轻笑他口气不小。他又不是他,怎会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他若是故意不借呢? “你一定会借我的。”墨子矜复说了一遍,字字句句斩钉截铁。 的确,他牺牲了巨大的代价,心甘情愿换来羊脂玉发簪。那条件足以掏空他的心。两人约定好,上天作证,他若是违背诺言,必将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墨子矜攥着羊脂玉发簪归来。 不知情的骁河一个劲儿夸道:“墨弟,你好厉害,那东西这么快得到手了!” 还是从阎王手中得来的。换作骁河,yù拿一样东西,硬抢是惟一的手段,绝不会与对方心平气和谈论。再一次验证墨子矜惊人的口才,骁某佩服到心底。 包拯徐徐走来,素衣飘飘,淡笑:“我送你们回人间吧。” “谢五殿厚爱。”墨子矜坦dàng受礼,来者不拒。 “谢五殿!”骁河双手抱拳,心胸激dàng。 包拯携着二人,仅眨眼,yīn沉的天掀去帷幕,重见崖谷的天高海阔。 地狱外的青烟站在枯井边等了半天,一步不敢离开。终于枯井闪出刺眼的光芒,三人平稳落地。 “墨公子!”青烟高兴地上前两步,紧张地上下打量墨公子有无受伤。她方从枯井里听到几声凄惨无比的嚎叫,还以为他出事了,可把她吓坏了。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她不安的心总算落了。 转眼间那人眉目轻盈,姿态灼华,不是平凡之人。 青烟惊地双膝跪地:“小妖青烟参见五殿!” 包拯淡淡道:“不必行此大礼。” 青烟谢言起身。 既然人已送到,便命了青烟好生将两人送出崖谷,包拯挥手匆匆回了地界。 回到赵府时,已是三更半夜,夜风凉如水刮在脸上,安静的只听得见树叶曳动的声音。墨子矜与骁河做足了准备,抬手推开虚掩的大门。 没有掌灯的仆人出来迎接,一场暴风雨正诡异笑着静悄悄等他们归来。 今晚的月不同往常,涂了口脂般的明红,彰显着死亡的气息。 两人步伐一致,沿着血红的月光慢慢庄重地步入那条幽暗的巷子,巷子最深处隐藏着一间深不可测的仓库。 熄了灯的大门闭着沉重的嘴,褪色的封条在夜风的吹动下凄凉凉的。抬手轻触大门,yù推开吱呀的大门。 还未使力,“吱呀。”连连几声大门自动敞开,犹如杜绝啼血,一团团浓浓的烟雾沿着门缝涌出来,冷冷扑在脸上。 夜风呼呼拂来,吹散成团的烟雾,隐隐可见雾里有人,雾散去,模糊的人形渐渐地清晰。 黑袍轻飘的赵冷着张浓妆艳抹的脸,狐狸眼若匕首的尖儿上挑,身后九条尾巴轻轻摆动,看来已在这儿恭候他们多时了。 “相公你可总算回来了,让奴奴在床上好等呢。”赵轻挽朱唇,眸光潋滟,话意深深。 墨子矜一瞥嘴角厌恶,“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是吗?我好怕怕。”赵卖弄风骚,讽刺他的狂妄自大。待会儿是谁死还说不定呢。 墨子矜迅速地与骁河jiāo换眼神点头,他负责引开赵,骁负责毁掉扶桑树。墨子矜首当拔出水蓝光的流水剑,快步上前,疾刺向赵的心脏部分。 呲地一刺刺到剑柄,长长的剑身穿过赵的心脏,不偏不正。 赵笑,邪恶的眼神玩弄着墨子矜,那眼神就像是!就像是他在床上挑弄他一般!灵魂一震,血色充盈入墨子矜的明亮的瞳仁,疯狂吞噬着他的理智。 “啊!去死吧!”墨子矜犹如猛兽歇斯底里怒吼,发泄心火,猛力拔出冰冷的剑,连着血ròu飞溅而去。数十次,剑刃疯狂捅入赵的身体,拔出,再捅入,数不清赵身上有几多的窟窿。 挨刀的赵感不到一丝痛意,细细密密的窟窿流出一行行血,笑得更显鲜明,挤出轻蔑的眼神嘲弄着可怜可爱的墨子矜。 “你恨我多深,即代表你爱我有多深。”赵笑声如铃刺激着他的耳与目。 过激的墨子矜挥舞手中的流水剑,将仇人碎尸万段。 来到扶桑树脚下的骁河,见状不妙,赵是想消磨殆尽墨弟的体力,大喊制止:“墨弟,你冷静,别中了圈套!” 墨子矜身体一顿,自丧心中爬回,刺剑的手急停下,睁大的桃花眼定了定。 此时赵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扶桑树下站着骁河,赵愕地睁大眼睛,犹如被人拿了刀子逼在喉结处,震天嘶吼,化成一团可怖的黑烟笼罩在骁河头顶上,伸出魔爪袭向骁河。 果然,他与扶桑树而言是比命重要的,因为有了扶桑树,几千几万年他才能做到不老不死,永远保持着青春永驻的脸蛋。 危机之下,墨子矜取出腰际的玉笛,放置嘴边吹起来,青靛色的笛音一波波像海浪般自墨子矜为中点扩散四方,音浪划过赵的躯体,一瞬间赵似一汪江水平静,动弹不得。 赵抱住撕裂的脑袋,痛苦嚎叫:“啊!别吹!别吹!” 墨子矜不停地吹奏。 趁现在,骁河握住羊脂玉发簪的手有些发抖,抬头望着庄严的神树。只需轻轻一划,一切都会结束的。 骁河挣扎着,赵亦挣扎着。 发簪一划,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自中间将扶桑树割成两半,健壮的树藤疯狂生长乱蹿。一瞬地,山摇地晃,乌云密布,北斗星移,隔空传出龙的嘶吼声,是从扶桑树心里发出的死亡悲悯。刺眼的光芒犹如刀剑伤害着眼睛,脆弱的都将眼睛闭上。 混乱中,已忘了还能做什么,更不知前方有什么灾难即将来临。骁河拖着墨子矜的胳膊仓皇逃到几里外的庙里暂避,耳边杂乱的声音消失,在不见方才如末日般的场景。 “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墨子矜还未从风波中缓过劲来,大口吸气呼气。 骁河将发簪递还他:“也是,吓得我手心都是汗。” 敏锐的墨子矜揣摩出他的心思,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做的很好,勇气可嘉。” 像在安慰阿猫阿狗,伸手抚摸着它们的脑袋,适当的给予几颗甜蜜的糖果,抚慰他们狭小容易满足的心灵。 被表扬的骁河脸刷了石榴色的粉墨,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极是谦虚:“哪儿有,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墨弟才是做得极好的,比我厉害百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推说着,赞美彼此,隐形中栽培下深厚的感情。友情的起步便是从互相赞美开始的。 “不知道还要在这儿等多久。”骁河感叹望着渐渐明亮澄澈的天空,一轮新日缓缓升起。 “啊……不知道。”墨子矜茫然随着骁河的目光望着朝阳。 他们毁了扶桑树,赵一定会恨他们入骨,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追杀他们,躲在庙下有上神的保护料赵不敢冲进来。 只是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庙下不出门一步。 终有一天,墨子矜会与赵决一死战。 第一百零六章 加把劲儿 清夏,还不那么闷热,早热晚凉,该加衣的加衣,该吃的也按照着时间点吃了三餐。暖酥的xìng子亦收敛了不少,安安静静摸着腹中成熟的孩子,不再像往常那么极端。 啵啵陪着她说话解闷,执着蒲扇给她扑凉。 日日是这样过的,未免太过静谧,不似她的风格。 突然,暖酥收住笑敛眉,捂住绞痛的肚子:“啊……” 啵啵紧张扶着暖儿,心房提到了嗓门眼:“怎么了?!” 低眼却见她身下一抹殷红,见红了,该不会要生了,啵啵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去……去把渔姐姐叫来!”暖酥痛地满面是皱纹,大幅度呼吸,不一会儿大汗淋漓,淋湿了饱满的额与脖颈儿。 啵啵镇定住不安的情绪,打横将她抱入榻上,紧紧抓住她的手:“好,我这就去,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撒开她的手,转身跃起没了踪影,以光速飞去渔歌的阁屋。啵啵急如星火凭空出现在渔歌的寝房,渔歌只穿着薄如蝉丝的素内衣休憩,吓得躲进绣了大朵大朵牡丹的锦被不敢探出头。 啵啵急道:“暖儿要生了!” 闻言,渔歌立地掀开被褥,亦不管什三从四德,连忙唤扇儿进来。 “快去禀报殿下,就说琼华夫人快生了!”刻不容缓推着她。 扇儿连连点头,慌张跑出去。 渔歌发未梳,拽下衣架上的夏披风裹住身子,抓住啵啵的手,“走,带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啵啵挥袖间,在落地,回到木屋。 渔歌双膝跪坐在床边,攥起暖酥蒸出热汗的手:“暖儿,暖儿,姐姐来了!” 暖酥睁开虚掩的眼帘,看着渔姐姐温暖的笑脸,心软软的被触到,眼泪不可收拾涌出,焦虑不安:“姐姐,我好害怕……” 这一生她什么都不曾害怕过,闯过大祸惹怒了天帝,她还有什么是怕的,唯独生孩子,她怕自己没用生不出来。 渔歌抚慰她不安的情绪,柔如海棠的声音:“有姐姐在不怕!” 渔歌保持着轻松的笑,尽量不给她负面压力。无比镇定,转头命令啵啵:“烧壶热水来!” 小时渔歌学过很多东西,刺绣,歌唱,舞蹈,雕刻,接生……都是些的皮毛零散的技术,那时她不明白阿娘为何就要她学那么多东西,她现在明白了学以致用。学一技是一技,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一口饱饭吃,不至于饿死。 渔歌虽没有稳婆那么经验丰富,倒也是把接生的好手,从前小渔村里只要有那户女人要生孩子,她们都会提着土家鸡蛋来请渔歌去接生孩子。现如今,是自个妹妹要生了,渔歌更要保证妹妹母子平安。 渔歌掩了掩她胸前的被褥,鼓励道:“来,吸气,呼气。” 暖酥张开双腿,抓紧被褥,用了多大力粉红的指甲泛出窒息的白。跟着渔歌的节奏不紧不慢深深吸气吐气,被单染了殷红的血,呼吸愈发急促,感觉身下的孩子要出来了。 “痛的话就抓住姐姐的手!”渔歌伸出一只手放到她面前。 “啊!”暖酥抓住她的手,痛地bào发出,浑身犹如胸口碎大石,又犹如一道雷电劈头来,痛得她骨头里都在发麻打颤。 同时,渔歌叫了起来:“啊!” 暖酥抓住她的手,指甲嵌入她的血ròu里。 两个女人撕叫着。 站在门外避嫌的啵啵,听得屋里传来的惨叫声,一瞬地心惊ròu跳,担心回头望着屋里煎熬的暖儿,心似被揪在无缝的拳头里捏碎。恨不得自己能替暖儿承受每一分锥心的痛。 晴朗的天,成团的乌云游了出来,一口吞掉洁白的云彩,遮住半空的烈日,明亮的四下熄了几盏烛灯,昏暗的恍若暮色降临。 “太子,太子妃驾到!”门外声若洪亮的钟鼎,轰轰一声声打进暖酥擂鼓的心。 听说那流暖酥yù生了,太子妃陪着太子一同坐着双人金撵前来,精心擦粉打扮了一番。两人金红两色jiāo相辉映,极是搭配金贵,一尊金佛似的,锦绣华衣,鲜少晒过日光的皮肤细腻白嫩。 渔歌高兴地展开笑靥:“妹妹,殿下来了,殿下来看你了。” 暖酥平缓的情绪浪涛般波动起来,拒绝道:“不!我不要!走,让他们走!” 她惶恐尖叫着,她不要,他们是坏人,想致死她的孩子。 渔歌考虑着暖酥定会高兴的,所有才瞒着她告知了殿下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令暖酥更加伤心。 “好好,姐姐让他们走,让他们走!”渔歌安抚着暖酥躁动的情绪。 这时,太子与太子妃已经登门闯了进来,出现在暖酥面前,毫不避讳看着暖酥生孩子,像在观看一头母猪生猪仔。啵啵拦亦拦不住。 暖酥攥紧被褥,瞪着他们,气息虚弱:“出去!出去!”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狼狈虚弱的样子。 太子未开口,太子妃抢着怒喝她:“大胆流氏,太子在此,免你跪下就算了,你竟敢赶走太子!” 渔歌看得清楚,暖酥每吼一声身下流出的血愈多,湿了一大片,却还不见孩子钻出手脚。看来是难产了,渔歌着急的湿了两片眼眶,跪在地上苦苦恳求:“太子,太子妃请你们出去,再这样下去,只怕琼华母子不保!” 孕fù受不了大刺激,太子妃却存心的,慢悠悠坐在椅子上赖着不走,不忘冷嘲热讽:“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至于那么要死要活的。” 一字一句刺痛暖酥的心,那时不知是谁生个孩子竟要了五十个稳婆接生,生孕的环境亦都是顶尖的。不像她,在这破屋子里生,还没有一个稳婆。 太子亦跟着坐下,好雅致命了奴婢沏壶龙井茶来,慢慢坐等她腹中孩子出生。 赶不走他们,渔歌擦去眼泪,解开两边的床帷遮羞,握紧暖酥的手,“妹妹,加把劲儿,快好了!” 渔歌不辞幸苦,不停地安慰鼓励她,替她擦汗擦水,期间在场的人眼睁睁看着她生或死。 太子身上带了不同常人的强烈金光轰地啵啵无法靠近,门外的啵啵每一次硬闯,每一次无法避免被金光弹飞,狠狠摔在luǒ露的土地上。 暖酥痛苦呻吟了将近半个时辰,飓风刮得破落的窗户吱呀惨响,大片的汗水淋湿暖酥的水藻柔软的发,身上的力气似流沙由高处往低处流,呼吸愈发笨重若大鼎,痛得没了力气。 “渔姐姐,我好累……好累……”暖酥缓缓扇动着精疲力尽的双眼,她真的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妹妹,妹妹,你不能睡!”无助的渔歌鼓励着她,更用力抓住她的手,严声命令:“你不能睡,你要敢睡,从此以后别想叫我姐姐了!”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睡,这一睡她可永永远远醒不来了,包括她肚子里足月的无辜孩子。 暖酥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竟还笑的出来:“姐姐……好坏……” “这不算坏,姐姐还能比这个更坏!”渔歌笑着凶她,给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患难见真情,暖酥直到这一刻才看清楚,深宫里只有渔歌真心对她好,其他人巴不得她早死早超生。 暖酥轻轻瞥头,两束深邃的目光望去,透过轻盈的杏红床帷,隐隐可看见太子妃唇边邪狞的笑,那笑在嘲笑她,踩着她的身子看着她死。 毁灭xìng的笑映入暖酥深潭的双眸,恨之dú蛇跃起,激起暖酥深处千层的仇恨,蓦然睁大眼睛振作起来。她不能轻易死去,她一死只合了贱人的心意。她不但要活着,漂漂亮亮,笑着活下去,让那些曾经想害她,害她孩子的人通通不得好死。 “啊!”所有的痛凝结成团随着这一声划破苍穹的嘶吼消散。 “哇!”婴儿的哭啼声。 太子难忍激动直起身子,一颗心绑在绳子上吊至悬崖边,是千千万万的期待又是密密麻麻的害怕。是年,他过得很不安,却碍着自尊不敢来看她一眼。他始终不愿相信暖暖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可又不能十分肯定。驸马府那天,他喝得稀里糊涂,做过什么事亦忘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将孩子拿来瞧瞧便是。 渔歌将孩子小心裹进了祥瑞的红布中,急忙抱去给暖儿瞧,高兴地落在胭脂泪:“好妹妹,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 暖酥苍白笑,轻轻吻一吻孩子的脸蛋,取出藏在胸口一枚温热的平安扣系在他那细小的脖子上。 虚弱的暖酥用力爬起起摇摇yù坠的身子跪在床上,低声哀求:“渔姐姐,我求你,快……快把孩子抱出去,jiāo给他。” 渔歌明白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太子与太子妃起身朝安静的床榻走来。 两匹饿狼愈来愈近…… “我求你,我求你!”暖酥拼命磕响头。 渔歌心疼地按下她元气大伤的身体,抱着孩子答应她:“好,我答应你!”便是太子问罪于她,她在所不惜。 渔歌深深藏了口气,硬着头皮冲开杏红的床帷,不顾一切抱着孩子朝门口冲。 第一百零七章 打入冷宫 这一刻,飓风在吹,大雨在下,她笑着做了件对得起沧桑对得起大地的事。她做到了,将孩子亲手送到啵啵手中。 太子一声令:“来人,将她拿下!” 跟随来的数十名护卫拔剑冲向渔歌夫人,将她困死在圈里。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啵啵腾云驾雾,冒着大风大雨带孩子离开了。 太子摆动明黄的衣袖急急跑出来,不见了孩子,狠狠瞪着恃宠而骄的渔歌,遂命将胆大妄为的渔歌夫人废除一品夫人的封号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太子妃恶劣发笑,看着屋外风雨大作,渔歌夫人被抓,心情无比痛快,犹如狂风暴雨铺卷着深林中的树木。那孽种即使是太子又能如何,孩子一没,这样一来什么事都死无对证,正合了太子妃的心意,免得她再费口舌。 飞在云端中的啵啵,谨慎躲开一道道劈来的雷电,或许是被雷电吓到了,怀里的婴儿哇哇大哭。 孩子的哭声催促着啵啵加快飞行的速度,争取能尽快找到主人,好让孩子与他团聚。 不料前方一团诡异的黑烟袭来,迫使啵啵停下飞行的脚步,那团黑烟张着两只灯红的眼,迅速游来紧紧环住啵啵的身体,犹如dú蛇缠住他的双手双脚,将他高高举起来,野蛮卷走他怀中拼死护住的孩子。 啵啵运出最后的力气施法,游动的湖蓝色光芒自手心未发出,即被那团黑烟吞没。唔唔发出沉闷的叫声,双眼覆上了无尽的黑夜,脑海中的意识被大雨打得不见。 季夏的滂沱大雨打在屋檐上,生完孩子的暖酥身材依旧姣好似曼妙的少女,轻盈立在朱红的长廊下,雨水打湿她朴素水蓝的襦裙。 暖酥抱紧微凉的手臂发呆,不施粉黛的脸平平淡淡,没有悲伤。 长耳挥手便是一掌抽在暖酥脸上,狠狠骂道:“小贱婢,竟躲在这儿偷懒!” 暖酥被打了一耳光不愠不怒。自她修养了足月,太子妃便求了殿下将她赐予她作奴婢,也就是现在,她成了太子妃的奴婢暖儿,最低等的奴婢,每日每夜为尊贵的太子妃端茶倒水,做各种没人做的苦活累活。有时还要替她与太子守夜,暖酥站在门外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却还要喝着西北风一字不落地听进不浊的耳里。 若道心里没有仇怨那是骗人的,她肚皮那朵丑陋的疤痕还在,身上的每一处鞭痕都还在,尽管淡淡的,看不甚么清晰,犹如雾中看花,可她都记住了,深深刻入心里。 其中身上那一百九十九条伤痕是太子妃给的,那块烙印是太子给的,素儿的命是太子妃夺走的…… 暖酥不想回想起曾经那些苦不堪的记忆,轻吐口薄气。人活着总比什么都好。尽管不公的命运在苦在悲,在怎般待她不好,但老天还是慈悲怜悯她,将她的骨ròu送出险恶的皇宫。这一点是她上辈子烧香拜佛求来的福分。 “去准备洗脚水,不然有你好受的!”长耳不客气差遣她做事。 暖酥低眉顺眼应是,打了半桶纯净的井水烧热,倒进洗脚盆里,并亲手试了试,这个温度的水极是柔和的不伤肌肤。暖酥双手端着不轻的木盆,脚步稳当,跨过高门槛,徐徐来到太子妃的寝宫。转过九转的精美镂空屏风,浓到刺鼻的香气扑面来,太子妃懒懒地倚在舒服的丝绸金梨榻上,案几上的精致糕点凉了不知几遍。 暖酥稳稳将洗脸盆放在地面,没有一丝丝颤动,身体深深俯下贴着地,似在亲吻着不太干净的地板。 “奴婢暖儿来伺候娘娘沐足了。”悦耳的声音自堆了小石子的溪水流出,听得人浑身舒服如沐春风。 太子妃懒得发出声响,抬起脚尖,示意她过来脱鞋。 灵敏的暖酥秒懂得太子妃举手投足的意思,便是经常伺候在太子妃身侧的长耳没有主子的口头示意,怕都难知道太子妃那动作是什么意思。是她人太愚蠢了,还是说暖酥太聪明了,不得而知。 暖酥跪上去,柔柔的手脱去太子妃的绣花鞋,连着内袜一起脱去。还行吧,太子妃一日浴足两次,幸好没有脚臭味,暖酥受的住。 木盆内点入两滴安神的玉花精粹,抓一把刚采摘的新鲜娇艳yù滴的玫瑰花瓣撒入,玉足轻轻放入柔软的水中。软软的似踩在彩云上,那手更是软如酥拿捏着她脚底的每一处穴位。 太子妃倍是享受,睁开凤眼,低低看着奴婢暖儿,笑问:“暖儿,你那时爬上殿下的床,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力度给殿下捏脚的?” 便是女人,经由她的妙手一捏春立即回来,心都被她的素手捏软了。 “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没那个福气。”暖酥含着深意的笑,她可从没有爬上太子的床,是太子自己恬不知耻爬上她的床。不用她勾引,太子自个儿愿在她的石榴裙下死。 太子妃看着她翠额娇波的,莫名来了火,或许是嫉妒吧,哪个女人看见比自己美丽的女人不会来火的?太子妃可没那么大方,承认她人美,自我贬低。 “混账东西!”不知太子妃哪根筋搭错了,玉足踢在暖酥的脸上,大劲儿将暖酥踢倒在地。 暖酥趴地,青丝凌乱。即使她做的再好,太子妃亦永永远远不会满意。麻木的暖酥重新跪到她的脚下,卑微地请求她原谅:“奴婢知错,娘娘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太子妃冷哼一声,汹涌的情绪定了定,划了划自己美如冠玉的脸,笑言:“也对,你是贱婢,不值得本宫生气。”气多了对她的身体和皮肤都不好。 暖酥连连应是,表里不一。 太子妃只觉得脚底硌了什么,怪不舒服的,命她:“你过来些,瞧瞧盆里有什么东西?” 暖酥心底明镜儿般知她想做什么,亦不害怕,上前往洗脚盆里深探。玩心大的太子妃得逞,一脚将她的脑袋踩进水中。哗啦一声,暖酥整张脸埋进盆里,轻轻挣扎着。不为人知的是暖酥早已经憋了足足的一口气,嘴封了胶水,无缝可进,逆而太子妃的洗脚水没有流进她口中。 太子妃bào发出如银铃幽魅的jiān笑:“哈哈哈哈哈……” 高兴的余角都流下泪珠,她这一生从未那么的高兴畅快过。 她疯狂地大笑,似要把一生都笑够,暖酥暗里亦挽着唇深深微笑。 一个明里,一个暗里;一个显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一个隐藏。 那能说会道的人占风头自然没错,可别忘了那默默无言装作哑巴的人才是真正比野兽可怕的。 饱受折磨的暖酥活着走出了太子妃的寝宫,坚强的一滴眼泪没有流下,仅用了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脏水,昂首挺胸回到自己住宫女房。 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些痛都还回去。遂将脏了的手帕随手抛开,松花色的手帕犹如一片秋叶轻轻飘落在地。 现如今的东宫一片太平与和谐,郑庆云带了厚礼相送,与太子妃姐妹相称。 太子妃可没将郑庆云这个东西放眼里。晾着让她蹲了好一会儿,等她酸了腿,太子妃才懒懒唤她起来,并赐座。 “谢姐姐厚爱。”郑庆云小家碧玉般坐上榻座。 太子妃与她无话可说。 她硬是找出两句闲话,惊讶道:“姐姐,你今日的气色可真好看,妹妹都要自愧不如了。”一个劲儿阿谀奉承太子妃的美。 站在一旁听候差遣的暖酥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太子妃听着心里可舒服了,一码归一码,她可没有忘记当初那件事,至今在她脑海中犹新。 “本宫怎么记得,那次是谁跑得比狗快,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太子妃笑问她,双目睁得大大吓人的很。 “姐姐说笑了,妹妹不敢。”郑庆云笑得尴尬。 那次若不是郑庆云贱人跑去告她一状,她与太子之间是不会有隔阂的,她不会被太子打耳光,更不会中了流贱婢的计,险些害的她丢失太子妃的宝座。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太子妃有一气没一气往心里烧。 太子妃明明警告她:“你不敢?不敢最好,不然你的下场只会像那两个贱货一样。”缓缓呷了一口琼浆玉液,修身滋补。 “是,是,是!”郑庆云唯唯诺诺,捏了一把冷汗。 太子妃柔声唤了手巧的奴婢来:“暖儿,去给郑夫人捏捏肩。” “是。”暖酥头埋进深谷,看不清眼底藏着究竟怎般的情绪。是恨或是哀?站到郑庆云身后,巧手捏着她的双肩。 经年,暖酥记得清楚,手下的这人曾想致死她的孩子,笑着将她推入冰湖水里。暖酥捏着她的肩,愈发用力,恨得yù掐住她的脖子,掐死她个丧心病狂的东西。 暖酥忍住了,故作冷静,心里实则疯狂。 太子妃冷艳笑问:“妹妹,怎么样,可还舒服?” “舒服,舒服。”郑庆云频频点头,笑容僵硬,疼得敛眉,恨死对她怀恨在心的流暖酥。 第一百零八章 夜阑惊心 “该死的流贱婢!”郑庆云记恨在心,轻捶yù断的肩膀。 暖酥目送郑夫人离开,嘴边是轻薄的笑,若是没有太子妃的指示,她怎敢用力捏她的肩。 暖酥在东宫里过得生不如死,渔歌在冷宫活得亦是生不如死。有时得闲,暖酥掖着几个白馒头,与一些太子妃高兴时赏赐的碎银子包在布里,分享给渔歌。 渔歌是因救了暖酥的孩子,才会进的冷宫,这一切都怪她。 每次来看望渔歌,暖酥总会愧疚低着头。 渔歌不停安慰她,让她放宽心,嘴边挂着轻松开心的笑,“冷宫其实挺好的,姐姐们都待我很好。” 便是受了天大的灾祸,她总还笑得出,让人错以为她过得很好很健康是幸福的人,殊不知透过她的躯体往深处看,她的心房洞穿了不知几多的窟窿,每个窟窿深暗暗的,流着血浓浓的瀑布。 渔歌担忧她的安危,口气急急的:“你快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冷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她偷偷进来若是让人发现只怕会挨打。 暖酥极是舍不得她,想在聊会儿有趣的事,可渔歌都这样说了,她不好让姐姐担心。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过两日我再来看你。”道别后不舍离去。 暖酥走出破旧的冷宫大门。迎来的是长耳邪狞的嘴脸,环抱着双臂在胸前,气焰极大。 “好啊你,小贱婢,居然跑到这里来偷懒!”撸起袖子便要好好收拾暖酥。 暖酥惊慌看着她,提起裙裾转头即跑。 “站住!”长耳如一只老虎穷追不舍。 暖酥蹿进巷子里,苍蝇般绕来绕去,躲避可怕的长耳。 长耳站在十字宫巷中找不出她的身影,茫然望着四处,张开喉咙吓唬道:“你不出来,回去我一样可以收拾你,你躲啊!” 暖酥依靠着墙壁,不敢探出脑袋,她若是出去,长耳只会变本加厉欺负她,她才不傻。挨了打还不能还手,只能忍着,空有一身武功。换作以往十个长耳都不够她打。 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暖酥一耸高起的双肩,缓步走出,撞入眼眶的是一张可怕邪笑的脸。暖酥大声尖叫连忙后退一步。 顺而长耳抓住暖酥的手,硬拖着回去。 “放开我!”暖酥一路挣扎着回到太子妃的殿阁。 长耳甩开她的脏手,命令正在打扫屋子的宫女:“都住手吧,今个儿的活全由她一个人做了。” 所有宫女兴高采烈扔下鸡毛掸子,挨个走到长耳面前感激不尽:“谢长姐姐,长姐姐最好了。” 暖酥面无表情,揉了揉被抓红的手,心里狠狠地怨瞪了长耳一眼。 长耳得意地摇晃着自以为漂亮的眼睛,不客气自鼻子哼出道冷气:“娘娘回来前,若是有一粒灰尘没有打扫干净,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转身无情离去。 尽管心中是多么不满,暖酥还是拿起了地上的鸡毛掸子,利索打扫起高高的架子,价值连城的花瓶,收拾凌乱的床铺。她不敢将怒气用到手里,动作不紧不慢小心翼翼。这儿的每样东西都是珍贵且脆弱的,花瓣一样,稍不谨慎便会破碎,一旦破碎是她十个脑袋都赔不起的。 “太子妃呢?”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出去了得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门外jiāo谈的声音传入暖酥的耳根,打扫柜子的手顿了顿。 想来一个时辰不长,太子索xìng进寝宫里等她。 长耳却拦住了太子,yù说些不方便的话,里面还有贱婢在。太子转头戾目看她,威严可畏,吓得长耳闭嘴退下。 太子摇着精美的和田玉佩,心情极是明朗,吊儿郎当跨过门槛进到寝宫。 暖酥立马跪地,头埋的深:“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随意瞥了她一眼,只看见她的翠额与那两片长长且俏丽的睫羽,轻轻扇动着,撩拨他禁不住诱惑的心。 好奇的太子蹲身,伸出有力的手捏起暖酥的下巴,暖酥被迫抬起脸,被迫与他对视。 暖酥微微敛眉,受惊了般两片清澈的杏眸转动的飞快。 太子呆呆看着她,盯着她如萤火流转的眸光,忽地想起与她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那种懵懂纯洁的情愫不可收拾涌出,心悸动的极快,快的他喘不过气。 暖酥咬动下唇,不知是气恼还是怨恨,只想回避太子灼热的目光。 “殿下,你看够了吗?”口气冷漠无情。 “好久不见,胆子愈发大了。”太子慢笑,意味不明盯着她,更准确点是盯着她那两瓣如焰如酥的朱唇。 太子俯身,凶猛侵入她的唇,一只手掌固定她的头,辗转深深地啃着她可怜轻颤的唇。 眼泪自她的眼眶夺出,一动不动任他欺负。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唤停了太子粗鲁的动作,太子抬眼邪视她,漫不经心笑:“委屈了?”唇齿不舍离开她半分。 委屈从何说起?他是东宫之主,大宋未来的皇帝,她不过是其中的一名卑贱的宫女,太子想玩即玩,不想玩了即罢了。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谁敢说一个不字? 暖酥用力推开霸道无礼的太子,拿了衣袖狠狠擦了擦嘴唇。 太子跌坐在地,深邃的眼里燃起赤红的愤怒,似要把暖酥烧成一把灰烬。 暖酥流着一串串眼泪,拼命磕头:“请太子垂怜放过奴婢一条贱命,奴婢虽然很想从了太子,可是太子妃……若是让太子妃知道殿下与奴婢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怕奴婢会死的。” 太子心疼yù伸手托起她,她畏惧退后,当他是可怕的猛兽。 高涨的兴致全无,太子转而将怒火喷向朱琏,“太子妃,又是太子妃!本宫想宠幸哪个女人,竟需她chā手!” 前日如此,今日如此,她是想他只宠幸她一人! 太子愤怒地摔了摔衣袖离去。 暖酥缓缓起身,止住眼泪,嘴边画出一记yīn冷的笑。 纸里包不住火,寝宫中发生的事传进太子妃耳朵。 夜阑,太子妃传她入宫。 懈怠不得,暖酥掀开床褥立即赶去,推开寝宫的门,款款福身:“不知娘娘,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寝宫昏暗的很,暖酥心里惴惴。 桌上只点了一只蜡烛,照亮一小处地方。 “你来的正好。”太子妃烧着一把锋利的刀,烧出亮红色,像火炉中的铁炼得通红,煞是烁目。 暖酥害怕转身往门口处逃,门外的长耳冷笑将门锁上,银月光自门缝合上。 “开门!开门!”关在房里的暖酥拼命捶门。 太子妃执着红刀子邪笑朝她步步逼近。 “暖儿乖,一下子就好了!”太子妃狰狞着一双凤眼。 鬼魅压来,暖酥睁大惊愕的双眼:“不!不要!啊!” 夜里传来惊心的惨叫声。 睡梦中的李明妃惊心,抚了抚悸动胸口顺气,问着贴身奴婢:“刚刚是什么声音?” “不知,许是某个宫女看见耗子了吧。时候不早,娘娘快睡吧。”奴婢替主子掩紧被褥。 …… 暖酥连滚带爬逃出寝宫,冷冷的夜风刮在她炙痛无比的脸上。上气不接下气,她独自跑到镜心湖边,看着湖面泛起涟漪,她的影子倒映在里面,皎皎月光照亮她暗黑的身影。 水面上浮动着一张绝色的脸,这张脸刮上了深深丑陋的刀痕,沿着刀痕渗出殷红的颜料。 “我的脸,我的脸毁了……”暖酥睁大惊恐的双眼,破碎的眼泪簌簌流下,一滴滴穿过潺潺的湖面,颤抖着指腹触碰疼得发麻的脸。 太子妃毁了她的脸! 她嘶吼着,发泄着,痛恨着。 仰脖问冷酷无情的天:“为什么!” 她好恨,凭什么这么对她,她做错了什么,脸对于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暖酥冲着静静的湖面嚎啕大哭,指甲嵌入麻痹的手心ròu,深夜里没人听得见她有多痛苦,没人看得见她带着鲜血的眼泪。 她应该就长耳说的那样,像她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还不如投湖自尽。她活着好累,冷漠的皇宫与她而言已没了意义。与其苟且偷生遭人欺凌,倒不如一死了之痛快。 她脱了鞋,闭上双眼,一点点向冰冷的湖水靠近。 跳下去,什么都结束了,她不必看着仇人的脸,更不必对着仇人低眉顺眼。 “哇啊,哇哇。”婴孩的啼哭声空响。 唤醒了绝望的她,猛地睁开泪眼,冰冷的水淹过她的膝盖。连忙转身拖着水爬上岸。她不能死,坚决不能死,她死了岂不是迎合了仇人的心意,她才没那么大方。 她乐观笑着抹去大片的眼泪,脸毁了算什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已经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好好活下去,不为别人,只为她那涉世未深的孩子,只为那一声亲昵的阿娘。只要熬到出宫的年纪,她便能出宫与孩子相逢的。 暖酥爬上岸,未留心树后藏着的黑影,冰冷的刀刃捅破某物的声音,只觉得心脏好疼好凉,穿了冰刀一样。颤颤低眼,一截刀穿过她的心脏,温热的血自刀口缓缓流出。 “你……”一话未说尽。 蒙面杀手将剑从暖酥体内狠狠抽出。 “哗啦!”双腿无力,身体倒进深暗冰冷的湖底,腥红的鲜血如墨水慢慢晕染开。 不留痕迹,杀手急忙离去。 佳人顺着一汪湖水自西向东漂流,不知将流到哪儿,不知将在哪儿安定? 夜未央,湖面平静,偶有几只蝉哀转久绝。 第一百零九章 父子团聚 一支利箭如鹰雕急急穿过茂密的森林,转角定定shè在土地庙的朱漆柱子上。 墨子矜认得这是狗特有的一种通信方式,上次便是如此,狗告知他绝情dú的解yào,他才会中了小人之计。 不知火涌上墨子矜的心尖,用力拔出深深的箭头,将精致的木箭折成两半,取出空心里的一卷浅梨色尺素。 “这是什么?”骁河放下碗筷,好奇凑近一看。 纸上写着娟秀的几字:君之子,吾养之。 墨子矜愕然睁大桃花眼,愤怒将一卷小纸攥进拳头。恨不得杀了赵,竟抓了他的孩子当人质,此刻他才知暖儿平安诞下了孩子,悲喜jiāo加,内心挣扎。他断然不能睁眼看着自己的亲骨ròu遭赵dú手,该怎么做,他才能从虎口救出孩子? 墨子矜挤破脑袋,想不出权宜之策,赵无非是想逼他回去,若不然,他的孩子将有生命危险。墨子矜着急,火烧眉毛,已无心进食。 骁河明白墨子矜不得已的苦楚,豪情万丈:“我陪你去救孩子出来!” 只一句,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你……”墨子矜定睛看着骁河,他本想让无关联的骁河先行离开,他独自回去赵府即可,可没想到骁河竟如此重情重义,让他心里好感动,不知该说什么。 “你又何苦要陪我回去遭受凌辱呢。”墨子矜心里不好受,重重叹了一声。 好容易逃出来,骁河应该回到自己的妻儿那里团聚。这一回去,赵府邸森严,五百名男仆皆是狐妖,逃出去的机会可就渺茫了。 “为了你,再苦再累,值得!”骁河无怨无悔,浮生跟定他了。 是他带他开了平凡的眼界,男儿就应浪迹天涯,就应闯天下。安定的家园,不适合热血的骁河。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嗯!”墨子矜郑重点头。 两人同行回到罪孽深重的赵府,这儿的一草一木都不曾变动过。 后园里的赵高兴抱着白白嫩嫩的可爱婴儿转圈,转啊转,慈父的形象上演的栩栩如生。 “叫爹爹,叫爹爹。” 两人静静看着赵不出声。 “老爷。”男仆提醒。 赵抬头,两张可爱的脸映入眼帘。他激动地将婴儿递到男仆手中,跑过去拥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公,“子矜,儿好想你!”双手紧紧抱住墨子矜,喘息着,激动的眼泪险些落出眼眶。 墨子矜漠不出声,恶心到坦然,为了自己的孩子,卖腐他都愿意。 被他抱了不知有多久,骁河已经从仆人手里将孩子接过。 墨子矜面无表情,俊气的脸若深山雪莲,洁白孤傲,淡淡问:“可以放开我了吗?”像是请求,又像是不耐烦。 赵松开紧箍的手,从他身上恋恋不舍离开,目光哀伤盯着他:“子矜,你变了。”害怕地抓住撕裂的胸口。 墨子矜冷笑:“哦,是吗?” 他变了如何?不变又如何?这都是他,与任何人无关,更不需谁来评头论足。 冷漠的字眼打在赵脆弱的玻璃心上,他盼星星盼月亮茶不思饭不想,便是为了等他回来,他竟如此对他,连拥抱都是冷的,更别说那具身体。赵沉了脸,转而勾唇笑得疯狂,伸出柔和的手抚弄他的胸口,“你最好对我殷勤点,不然那孩子会出什么事,本官也不知,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墨子矜气愤睁大眼睛,恨地咬紧牙关,浑身发抖。他回来做他的面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还想如何!朝他倚门卖笑? 威胁?墨子矜嗤声轻笑,放开心态:“我的孩子若是出了一点事,你将永远失去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遭威胁的赵没有不高兴,反而抚掌由心佩服:“不愧是我的墨子矜,学的真快。” 孩子是他的底线,他是他的底线,谁亦不要触碰到谁的底线,否则指不定会出大乱子。 墨子矜转身冷淡,带着骁河履步回到熟悉的庭阁,一路上伪装的冷淡,不曾开口,更不曾露出半分欣喜。直到回了庭阁,周围无人,墨子矜心急才将孩子抢来抱在自己怀里,狂喜地露出牙龈。 “孩子叫爹爹叫爹爹!”此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狂喜来形容了,他的世界里种的皆是茂盛的草草树树,一瞬地开花结果,满是幸福的花海。他好想就这样躺在花海里沐浴,静静地阖上双眼,静静地睡着。 骁河看着他们父子二人团聚,很是欣慰,不由自主露出安然的浅笑。他第一次做父亲的时候,亦是这般的欣喜若狂,这点上骁河感同身受,能与他产生共鸣。 “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吧?”骁河突然想起。 墨子矜恍然醒悟,从兴奋中抽身,“这一高兴,竟给忘了!” 骁河抿嘴笑。 两人琢磨着给孩子起一个意义重大的名字,无数个字词在脑海中盘旋。 骁河摩挲粗糙的下巴:“不如叫……墨非……” 墨子矜连忙摇头拒绝,墨非莫非,不好听。 骁河复钻头想了个,掏空心思,兴奋询问:“要不要叫墨迹?!” 以前他的孩子出生,都不见他那么起劲儿,现在是他兄弟的孩子,反倒比什么热心。实在不懂骁河奇葩的世界。 “不好。”墨子矜复拨浪鼓似的摇头晃脑,墨迹磨磨唧唧,真心不好。 综上所述,骁河是个起名废,一个个名字皆他娘的什么玩意儿,竟来搞笑人。亦不能怪他了,他学武的嘛。 与其让别人想,倒不如墨子矜自己来想得心应手。 墨子矜抱着孩子慢慢七了步,嘴里念念有词:“每忆旧山居,新教上墨图。” 骁河一听文绉绉的,虽然不懂是什么,但觉得墨弟很有文采,抬举道:“好,墨图,这个名字好!” 墨子矜高兴举起孩子,大声念着他的名字:“图儿,图儿!” 这是他与暖儿共造的第一个孩子墨图,暖儿一定还不知道孩子的名字吧,墨子矜忍不住想进宫方面告诉她,他们的孩子叫墨图,墨是水墨的墨,而图是图画的图。 “哇哇,哇哇!”小墨图啼哭起来。 “乖乖乖,不哭不哭!”墨子矜抱着图儿轻轻哄,图儿仍是止不住哭声,大着嘴巴子撕哭。 安慰了好一会儿,不见效果。只觉得手湿了一片,低眼看是图儿撒了童子尿,弄脏墨子矜的素衣。 “好你个图儿,竟敢在老子身上撒尿,胆子不小嘛,打屁屁!”墨子矜佯装生气吓唬图儿,实则心里甭提有多幸福了,后生可畏呢,将来铁定是个可造之材。 骁河笑他,“宠爱孩子可不能太过了,要适度。”这是他作过父亲的一点心得,现如今孩子小,可以尽情宠爱,将孩子放进蜜罐。可孩子若大了,不能放任宠爱,将来必定酿成大祸。 骁河管教孩子向来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每个孩子非打不可,不论男孩女孩,只要犯了错就该打。 墨子矜却与他的做法截然不同,人会犯错马会失蹄,孩子犯了错不该打,应该细心教导,正确的引导孩子纠正错误。 骁河手把手教墨子矜怎么给孩子换尿布,墨子矜认真学着给图儿换了尿布,沾了代谢物的脏布立即拿去亲手洗干净,晾在竹竿上风吹日晒。 骁河嘘声,示意墨子矜莫出声图儿已经睡着了,墨子矜忍不住猫着脚蹦哒进去看图儿。将图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亦看不腻,愈看愈喜欢,忘去一切的不快。他傻笑伸出手碰了碰图儿水润的小鼻子。 这圆圆的眼睛长的像暖儿,俏挺的鼻子长的倒像他,嘟嘟的嘴巴像他又像暖儿。图儿安静睡觉觉,睫毛轻垂下。 墨子矜十分欣慰,可想而知,将来图儿一定会像母亲一样美丽惹人爱。 心满意足后,两人离开寝阁去到外面谈话,留图儿在房里睡美觉。 骁河考虑周到:“府中没有女人,得到外面请一个nǎi娘才行。” “也是,这事jiāo由骁兄去办吧。”墨子矜委以重任。 骁河不辞幸苦:“墨弟放心,我一定做得好。” 一听说骁河yù去外面找女人,橘颂亲密搂住骁河的手臂,大力推介自家的美丽姐姐,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我那远房表姐来吧,她刚生了孩子不久,nǎi源足的很,正好给图儿提供nǎi吃。” “平日里不见你那么热心,今日你是怎么了?”骁河打趣问他。 橘颂懒懒地眨下水眸:“哎呀别提了,我就是心疼图儿。” 好一个理由。既然橘颂百般殷勤,骁河亦不想有多麻烦,其实不管是多大的年纪的女人,身份有多么卑微,只要是个能供nǎi的女人,谁来都没关系。遂这事就再托到橘颂手里。 “骁哥哥放心,包你满意!”橘颂开心地一吻骁河的脸,疯了蹄子般跑出去,请他那所谓远在乡下的远房表姐。 骁河轻笑,无奈摇了摇头。仗着他喜欢,他愈发的无法无天。谁叫他长的可爱,单凭这点骁河的心已毫无理由被他俘获。 第一百一十章 祝你好运 眼前的绛紫晚烟霞长衣女子,柳眉大眼,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细看没有一处长得像橘颂,一点神似的地方也没。 引人不禁怀疑,这真是橘颂的远方表姐? “当当当,这便是我的表姐鹿茸!”橘颂边介绍边华丽丽撒花以作欢迎。 墨子矜俊脸淡定,端详着始终保持恬淡笑容,满大街可见到的平凡女人。理应当没有疑虑的,可心思缜密如墨子矜,橘颂的可疑举动无不引起他的揣测。或许橘颂是想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人带入赵府,好做什么大动作。 一般人眼中的橘颂好吃懒做,有时神经兮兮不正常,这不过是他掩饰野心的手段,装成乖顺无利爪的猫儿,实际他的城府比任何人要深不可测。 尽管墨子矜知道他很危险,但他不在乎,只要橘颂不触碰到他的底线。橘颂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的杀与血皆与他无关系,而他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图儿需要吃nǎi,只要是个女人都行。墨子矜吩咐二百五带鹿茸去上好的房间,用的吃的都要精挑细选的,以保证nǎi源的纯正。 闲暇时光,骁河斟茶,“墨弟也看出端疑了?” 他是想问既然看出端疑为何还要放任橘颂为所yù为? 墨子矜默声,橘颂做的那么明显,他不想知道都难,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房子的另一边,鹿茸环顾四周挺满意,抱起摇篮里正在伸着小腿儿的婴儿。 看着那苹果细嫩的脸庞,清澈纯真的小眼睛,粉嘟嘟翘起的小嘴唇,鹿茸欣喜地亲吻图儿的脸蛋,“真可爱!” 橘颂莫名问了句:“姐姐,可喜欢这孩子?” “嗯,它很像梦儿,只可惜了……”鹿茸触景伤情,叹了口悲凉的气,轻轻拍着安慰图儿。 橘颂再次提醒:“别忘了我们入府的目的。”雪亮的大眼睛里闪出骇人的色彩,没人会相信这可怕的色彩是从他眼里放出的,全当是幻觉,他是如此的天真烂漫,宛若黄口小儿。连一只小蚂蚁都不敢碾死,怎么可能有害人之心。 近两日来,赵不知发了何种神经,看见墨子矜就来火,还下令废除了墨子矜的相公之位,封了红鸾为相公。重任相位的红鸾甭提有多高兴了,简直不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这日里大好,众男妾都得来红鸾相公请安,亦包括了墨子矜。 花枝招展的男妾挨个过去,嘴甜的渗出蜜:“恭喜红相公,贺喜红相公,红相公万福金安!” 红鸾两腿jiāo叠坐于繁雕牡丹纹的红木椅上,双手躺开,气势如虹,金花冠彰显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一个冰冷的眼神扫来,袭得众人俯倒在地。 寥寥扫过,却不见那禽兽的影子。 红鸾开了金口,懒声里流露出闷闷的怒火:“那禽兽呢?”显然是不悦的。今日是他封相之日,竟敢不来,好大的架子! 有拍马屁者,扯出灿烂的笑:“尔等不明,敢问红相公,那禽兽是谁?” 底下一片轰然,掩口嘻嘻笑笑。莫非红相公遭人凌辱了,竟以这种娇嗔的口气来宣泄,实在好笑。 红鸾更来火,怒喝众人闭嘴。众人闭了嘴,不敢言怒,看来红相公这次是动真格了。 红鸾忍了忍愤怒,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复冷声冷气询问了遍:“墨子矜去哪儿了?” 男妾们皆摇头不知,平日里那位墨男妾极少出门见人,惟一一次见过面还是在宴会上。 与他有jiāo集的当数骁河,众人齐齐的将目光转向骁河。 骁河抱拳如实禀告:“墨公子有急事在身,一时抽不来时间。” 昨夜里图儿着了凉,高烧不退,墨子矜照顾孩子一整晚未宿,现在还陪着孩子。 闻言,红鸾笑,话从鼻子里出:“呵呵,抽不来时间,本相看他是故意的,见不得本相好!好大胆子!” 不给他点教训,今后是不把他放眼里了。 红鸾起驾便要去往墨子矜的庭阁,不料正当此时墨子矜独自前来,脸色苍白,竟有种病态的娇柔美,荼靡般的粉红。他平平看了气势汹汹的红鸾一眼。只作揖拜一拜,并未说什么,就当是请安。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明哲保身,他还是懂得。 红鸾挑起一记妍笑,漠然道:“正找你呢,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墨子矜只觉得他很是莫名其妙,与他无话可说。 红鸾得志,肆无忌惮大头针一般讽刺:“被碾下相公之位的感觉如何?”玩笑琢磨他脸上的表情,是伤心还是愤怒? “感觉如何?”墨子矜一笑泯然,“饭吃得好了,觉睡得香了。” 的确如此。墨子矜只是实话实说,抒发内心的真实情感,他才不稀罕当什么破相公,只要他的图儿能好好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红鸾不信,睁大烟熏的妖娆眼睛逼近看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明明是嫉妒!嫉妒我成为相公,而你仅仅是男妾,只配给我提鞋!”红鸾狂笑。 墨子矜静静看着病得不轻的红鸾。 橘颂站出来替他说话,“红相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与一个男妾计较呢。” 红鸾正在气头上愁着没人出气,橘颂不怕死,一耳光扇去,刮得橘颂的圆月脸画出赤红的五指花,懵然站在原地。 墨子矜大开眼界,一直以来他当以为扇人耳光是女人的专利,今日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见橘颂被打,骁河挺身而出护短,暴脾气上来便要一拳揍在红鸾的厚脸皮上,“你少欺负人!” 若要比作,橘颂好比是赵宠爱的妃子之一,今日红鸾碰了他,只怕酿出大祸。 “大胆,竟敢以下犯上,给本相跪下!”红鸾大发雷霆。 骁河尽管心中不满,却亦不敢抗旨不尊,男儿的膝盖缓缓地往地上跪。 摆明着欺负墨子矜的人,墨子矜岂是吃软怕硬的人,立马伸手拖住骁河的粗壮胳膊,阻止他往下跪。 骁河抬头望去,墨子矜笑影淡淡,衣袂翩跹,吐字如玉露落在他干涸的心田上:“这辈子,你的膝盖只能跪天跪地,跪我,其他人我不准。” 似是命令,温柔的声音那么强有力,震撼骁河柔软的心房。骁河睁大凌厉的双眼,怔怔地看着他,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他不顾一切站起身来。 “禽兽!”红鸾气急,重重跺下脚,跺得地上的灰尘扬起。 三爷们站在一起结成一对,怼之。 “你们!你们!”娇弱的红鸾气恼指着他们的鼻子,傲娇哼了一声,“欺负人!你们给我等着!”气哭跑掉。 墨子矜懵然问着一旁的两人:“我们欺负他了?”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看不懂奇怪的红鸾。 “我们完了。”骁河抚了抚痛得发麻的脑袋。照红鸾的做事风格,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橘颂委屈摸着发烫的脸,“的确我们完了。” 红鸾一定是跑去赵那儿告状了,有他们受得。 “不怕,不是还有我吗?天塌下来有我给你们顶。”墨子矜拍了拍两人垂下的肩膀安慰。直觉告诉他,红鸾最讨厌的那人是他,是因他抢走了他的所爱之人。 便像后宫中争宠的妃子,墨子矜在赵心目中的位置是不同于他人的,从赵眼里即能看出,他看墨子矜时的眼神是最纯真美好的,然而这正是红鸾所妒忌的,更无法得到的宝物。 墨子矜能感同身受,红鸾的单相思之苦,熬红豆一般永远熬不熟不甜,为了等这碗红豆,不知还要等多久。暖儿大概是爱他的吧?墨子矜心里比谁都要没底,那天暖儿说了那番伤人的话,他心里真的好难受。可又有什么办法,他原以为暖儿是理解他的。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那么脏,不配当孩子的父亲,将来他定会让孩子蒙上不耻之羞。他早规划好了长远,等他做完所有要做的事,他会给世人一个jiāo代,还自己一个清白。 行的正不怕影子歪。不足时辰,赵下来命令,今晚留红鸾与墨子矜共侍寝。 受到命令的墨子矜背后一僵,冷漠笑了笑。赵的口味不就是如此。 “墨公子,可喜可贺!”二百五眉开眼笑,主人得宠恍若是他得了宠,高兴极了。 男妾们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来与君共度良宵。墨子矜倒好,百般嫌弃,心里千万个拒绝。 “祝你好运!”橘颂送上真挚的祝福。 骁河亦损了句:“祝你好运!” 墨子矜竟有种想打他们的冲动,皱眉忍了忍。令二百五准备热水沐浴更衣,回头再来收拾他们。 “是,墨公子!”二百五眯着笑眼跑去烧热水,蝴蝶一样高兴的奔跑在花田间。 他能做的不是尽量拒绝。而是尽量主动接受。报仇不是从血ròu上出发。一剑结果仇人是很痛快。可他一点不想让仇人死的太痛快,他要做的是,让仇人爱上自己,深深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可以为之付出生命,这才是最高境界的复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黄泉路上 两人赤足,自左右通道走来,好巧碰了正面。 一红一白相对,碰撞出不可观测的火花。 香气袭人的红鸾走来,恶狠狠瞪了墨子矜一眼,率先步入寝宫伺候老爷。 墨子矜紧随后步,一身是纯白不染,气质仙然,不显朴素。 “讨厌,老爷,你好坏!”娇媚的男声细如莺燕。 进去便看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一幕,红鸾自然躺进赵怀里亲热。 墨子矜举起肥大的袖子挡住清明的眼睛,以防亵渎了纯洁的心灵。挪着步伐进去,挑了块离他们较远的地盘落座,闭目养神。 赵变了脸色,目光死死盯着墨子矜一刻不离,非将他望穿不可。他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隐忍,冷声唤他:“墨儿。” 墨子矜身体僵硬,内心挣扎不想与红鸾一同服侍他。不得已挪动位置,坐到他的身边。 “装什么高雅人士。”红鸾白了眼,带针讽刺他。他实在看不起那种明明脏了的人,为何还要装作一副清涟的样子,真讨厌! 墨子矜默口不言,没必要同他这种人说话。 赵并不责怪红鸾多嘴,反而命了墨子矜:“斟酒。” 直把他当作奴仆。 墨子矜不卑不亢上前,抓起银制的酒壶,往镶了红宝石的空银酒杯中缓缓倒入清醇的美酒,倒毕,双袖叠好安稳重新坐回位置。 “喝!”赵握起酒杯送置他的嘴边,酒撒出些,逼他喝下。 他犹如傀儡饮下这杯酒,面无表情。 赵静静看着他,眼底烧着万丈的怒火。他知不知道他爱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对他笑,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他的灵魂如此的冰清玉洁,有多少妖精贪婪他的身体,赵将他藏进赵府都是为了他,不然他早被其他妖精抓走吃了。好吃好喝伺候着,要美女有美女。他到底还想怎样! “鸾儿,教教他如何做个合格的男妾。”赵独自斟了杯酒喝了起来,黯然神伤。 “是,老爷。”红鸾艳笑,爬到墨子矜身边,动手动脚,不安好心。 红鸾伸出邪恶的爪子袭向墨子矜的胸口。墨子矜厌恶地蹙眉,伸手扼住红鸾的纤细柔软的爪子,狠狠地攥在手心,隐隐可听见骨骼清脆的声音。 “啊!”红鸾疼得眼泪差点飙出,瞪着欺负人的墨子矜,抬腿踢向他。 一只腿踢来架在墨子矜的脖子上下不来。 红鸾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缠着墨子矜。 “放开我!放开我!老爷救命,老爷救命!”红鸾拼力挣扎,响起凄惨无比的哭嚎声。 闷闷不乐的赵抬眼,墨子矜优雅地压在红鸾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赵怒不可揭,握酒杯的手拼命颤抖,溅出不少水花。 他们……他们竟然当着他的面在搞基,而且……而且还搞得那么开心。赵一口含辛茹苦的老血便要吐出来,喷在他们的俊脸上。 红鸾觉得委屈,连声喊冤:“冤枉啊,老爷,是他摆弄我的!”此刻他还在墨子矜身下受尽折磨,像无力的猫儿挣不开他的束缚。 亦不知墨子矜是天赋神力呢,还是怎的。平日看起来明明如江南女子般的柔柔弱弱,禁不住风儿吹,没想到他全都是装出来的。红鸾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姑娘。红鸾yù哭无泪,挣扎着。 墨子矜邪笑近看他,迷离的双眼萦绕着他的双眸,玩笑的眼神在他浓妆艳抹的脸上肆无忌惮逗留,似要将他一口口吃干抹净。 “你要做什么?!”红鸾犹如惊恐的小鹿,湿润颤抖的眼神畏畏看着他。 墨子矜笑,吐字如吐雾,弥漫在他yīn柔的脸上,“自然是好好调教你,让你做一个合格的男妾。” “不要……不要……唔唔……”红鸾发出溺水般的呜咽声。 一旁的赵气昏了头脑,起身摔门而出,留他们恩爱。一个是他爱而不得的男子,一个是他宠爱的男子,要他如何。打吧,痛在他心,不打吧,他心里难受。 与其这样,倒不如由了他们。今日他亦累了,无心欢爱,朝廷琐事弄得他心烦意乱。再不想看见乌烟瘴气。找快地方凉快清净。 赵离开后,墨子矜摆弄红鸾的粗鲁动作停顿,自一丝不挂的他身上离开。墨子矜撕拉扯下床帷将他不安分的手与脚打死结绑起来。 墨子矜低眼冷漠看着他,慢慢整理微乱的素衣道:“便是脱光摆在我面前,我亦不要。” 自墨子矜口中说出的话,仿若有dú,蚀心的dú,dú的红鸾的心门拧不开好难过。 对于红鸾来说,自出生到现在他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身体,靠着这具如玉洁白的身体他博取了无尽的财富。然而……今日,他却被墨子矜贬低的一文不值。他的难受可想而知。 “你胡说!任何一个男人看了我都会想上我!”红鸾一时心急说了不该说的话,愤怒的样子像不懂事的孩提。 墨子矜哈哈笑了两声,怜悯看着他,给他评价:“自恋狂。” 他从未见过这样厚脸皮的男人,竟自恋到让他无言以对的程度,以为世间的每个男人都得俯拜在他的石榴裙下,舔着他的玉足。好笑,真好笑!恐怕这世上,只有赵看得上他这样的货色。 墨子矜的笑声犹如凌厉的刀子dàng入红鸾脆弱的心房,一刀刀将他的天窗划破,千疮百孔。红鸾的心在滴血,双眼覆上灰黑的yīn郁。他发誓有朝一日,定会让嘲笑过他的人,拜倒在他的足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扭曲的心灵埋下仇恨的种子。 墨子矜依旧坦然,全看不见红鸾眼底的恨有多深浓。 他推开扇门,淡银的月光点点撒在肩上,通往庭阁。夜幕笼罩下的赵府异常安静,风声亦是轻柔的没有刮出凌厉的劲声,慢慢吹来,曳动嫩绿的叶子。 回到庭阁中,他悄悄来到鹿茸所住的房阁,掀开窗子,远远看一眼图儿,图儿睡得安然,两嘴角边流出甜蜜的口水。他笑,抽回手,悄悄离开。 大堂内,灯火通明,橘颂与骁河载歌载舞,开心撒酒,尽情癫狂。墨子矜看着他们,触景伤情,停在门槛外的两脚迟迟不动。 他确实变了,变得他自己都不认识。从前的他是那么的自视清高,看不起那些虚度光yīn的人,觉得他们活着如粪土白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亦同流合污,每日虚度起了光yīn,醉生梦死。 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生,人生来不就是为了追求幸福和享受的吗? 喝醉的橘颂赤脚跑出来,抱着墨子矜双袖,硬是拉着他一起尽情舞蹈。 三人友爱地拉起彼此的手饮酒共舞,快乐到天旋地转与他们无关。他们是如此的开心,开心到忘记睡眠,忘记所有的悲痛。 夜阑,静悄悄,蝉儿闷声。 那边,通往黄泉的路上,流暖酥抬起沉甸甸的眼皮,火红的彼岸花渲染她颤抖的瞳孔。 怎么了? 她的身体被索魂绳捆着,被动地往前举步。 她不安地问着:“大哥,我怎么了……” 走在前头的勾魂使者回头,没有生气的苍白面庞朝着她,“地狱。” “我死了……”流暖酥愕地睁大双眼,不愿相信,笑着安慰不断自己,“骗人,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死了呢?怎么可能?” 那么多次她都没死成,这次不过是被捅了一刀,她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她不是还有子矜的内丹护体吗?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眼前昏沉沉的天与熟悉的混浊不澈的黄泉,让她不得不相信是真的,她死了,被人捅了一刀,死在暗不见底的湖水里,尸骨不知飘向何处。 冰冷的眼泪砸在黄扑扑的土路上,她不甘心,不甘心!她的大仇还未报,她还没有见她的孩子一面,怎么可以就这样残忍地带走她的生命。 她的恨好无力,老天为何待她如此不公平? 在勾魂使者的牵引下,她坐上破旧的船静默,血色的黄泉急湍逆流,勾魂使者dàng着双桨,搅得泉水潺潺。 沉寂了会儿,她眼眶边喷涌的眼泪渐渐止住,由无法接受慢慢接受了事实。如今她是死了,但不代表她永久的死。只要她的一线魂在,一切都还要希望。不是还有五哥吗?五哥一定愿意帮她的。 抵达彼岸,孟婆萧索的背影跃入她的双眼。 暖酥喊住前面不停举步的勾魂使者,“鬼差大哥,可不可让我见见孟婆,一下下就好,我不会逃跑的。”卑微请求。 勾魂使者面无表情看着暖酥,看在她漂亮与嘴甜的份上松开她的绳索,“去吧,一刻钟。” “谢谢大哥!”暖酥不胜感激,快步跑向奈何桥,一手拍上孟婆的肩膀。 孟婆吓了一跳,背影屏障一般静静不动,温暖的熟悉感紧紧包围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曲终人散 暖酥环顾四周,心胸澎湃,仰脖大喊:“五哥哥,是你吗?” 转身来却不见包拯的身影,追寻到的是一窈窕女子的孤魂。那女子生的水落妍丽,柔美的脸庞恍能开出粉芙蓉,笑影淡如秋菊,目光柔柔凝视着暖酥。 暖酥不知不觉靠近她:“你是……” “你想重返人间吗?”女子迫不及待问。 暖酥不很明白她模糊的话中意,诚然她十万个愿意重返人间,可老天不给她机会,她现不过是鬼魂。 女子认真握紧暖酥的手:“我愿意帮你!” 她的双眸dàng漾出真切的光芒,暖酥紧张地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的神情问:“你想如何帮我?” 女子不着急解答暖酥的疑惑,又问暖酥:“你可愿意帮我?” “我帮你?!”暖酥难以置信指着自己,一头雾水,更是不可思议看着莫名其妙的女子说了一通。此刻她不过是一只小鬼,自身难保还有什么力量帮助她人的? 女子知她不愿轻易信自己,复娓娓道来她心里的苦衷,她是云家嫡千金云鸾淑,生前娇弱,积善积德,却不想遭人暗害死在冰冷的湖泊中不明不白。 暖酥闻言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人皆是被害,断送华年,心有不甘。 云鸾淑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诚心诚意道:“我想求你帮我找出凶手,绳之以法!” “我愿意。”暖酥抿笑点头,帮她亦是在帮自己。 两人达成共识,十指相扣,闭目额头碰着额头,魂魄飞快旋转起来。乌云压下zhà开巨大的苍穹,yīnyīn的飓风刮得竹子噼里啪啦脆响,地上的枯叶与尘土卷起漫天飞。 暖酥穿过一条鲜红的隧道,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犹如触电痛且麻,体内每根筋骨都在震动,毫不夸张比难受。 好在电流持续的不是很久,狂风暴雨平息,耳畔依稀可听见悲恸撕心的哭声:“我的好淑儿啊,你好狠心,怎么可以抛下为娘自己去了啊!” “娘,您节哀顺变吧。”莺莺的女声悦耳。 暖酥平躺着闭紧眼睛,想多窃听些价值的内容。这借尸还魂来太匆忙,鸾淑只jiāo代了名字与身份,其他一概无告知。 “夫人,大小姐该盖棺了!”男仆上前搀扶夫人离开。 云老夫人死死抓住棺木不放,撕声恸哭:“不!淑儿,淑儿!” 她的女儿明明还那么年轻美丽,就像睡着了恬然可爱,怎么可能归西了?她不信,不信! 闻到要盖棺,吓得云鸾淑睁大眼睛直起身来。 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数百双眼睛齐齐盯着死而复活的云鸾淑,盯了大约几秒,恐惧涌上脊梁骨,訇然尖叫:“啊!鬼啊” 抬棺盖的四名仆人丢下沉重的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盖仓皇逃命,平静的府里乱如沙场,男女老少逃的逃,吓得屁股尿流。曲终人散,地上凄凉飘过几张纸钱。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儿没死 云鸾淑在心里纳闷,她长得是有多吓人? 只有云鸾淑的父母亲,和一男一女在,抱成一团。 女子畏惧躲在男子身后,而云老夫人又惊又怕不敢上前。 一家之主的云老爷世面见得多,大着胆子跨出上前,厉声问:“你是人是鬼!” 光天化日下,装神弄鬼! 云鸾淑谨慎不敢冒失,以免露出可疑的破绽,做任何事前务必思忖为善。仔细端详华贵的男人,他身上穿的布料是一等一的丝绸精品,左手大拇指戴着枚龙溪玉镶嵌的戒指,如鹰的双眼精明不俗,相貌神似自己,种种迹象断定他不是下人。 久久不语的云鸾淑突然破口大喊:“爹,是女儿,女儿没死!” 云老爷与老夫人震惊面面相觑,同时上前,不可思议拥住死而复活的云鸾淑。她明明已经断气了,怎么可能活了过来?两人握住她的手,确实是热的,手指往她的鼻息间探气息犹在,会说会笑,真的活了过来!两人抱着女儿破涕为笑。 戴白花的小巧精致的女子抓着那年轻男子,不安怯懦问:“姐,你真的没死吗?”直到现在她不敢相信。 云鸾淑从黑木棺里爬出来,活生生站到问话的女子面前,她叫自己姐,那她一定是自己的妹妹了。鸾淑黑而精亮的雪眸盯着她,细细琢磨她娇美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微妙的表情。 鸾淑死,亲妹妹理当悲伤,可为何她还有心情搽脂抹粉?全没有悲伤。此刻鸾淑复活,作妹妹的她不应高兴地跑来拥抱她才是?为何像个外人那么害怕她? 云鸾淑有意走进试探她,“是啊,好妹妹,姐姐只是贪睡了会儿,让你担心了。现在醒来一点事也没。” 她亲切笑,伸手yù揽住妹妹的手。 陌生的男子却先握住她的手,深情的目光欺来,她抬头狐疑看着高大威猛的男子,他的长相虽不及子矜美,却亦长得不影响市容,看起来蛮让人心动的。 男子将她的脑袋箍进怀里,激动道:“太好了,淑儿,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鸾淑被他捂在怀里喘不过气,手腕被他的蛮力抓得疼,使出力气挣开,却怎么也挣不开。鸾淑心里好崩溃,云姑娘的力气怎么可以蚂蚁似的小,缚鸡都不行。 难怪会被人轻易推进湖里害死。前一世暖酥好歹是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才致死在湖里的,到最后还不是死了。半斤八两,有什么好夸耀的。 流暖酥已经死了,娇弱的云鸾淑亦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全新的云鸾淑,云家千金大小姐,从今往后没人可以来伤害她。云姑娘的仇她会报,她的仇亦会一样样还回去! 云家千金死而复活的消息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有好客者前来探望,云鸾淑皆抱病不见,成日待在闺阁里,身旁只安排了最为乖巧听话的丫鬟,她需要熟悉一下云府的环境,捋一捋人际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窈窕的云鸾淑席地而坐,印了细碎梨花的素雅裳裙铺在干净的木板上,碧润的茶杯浮起袅袅烟气,一丝丝飘起,只短暂留一留,复一丝丝懒懒散去,若短促的生命。 头发扎成两个丸子的丫鬟惊讶看着不太一样的大小姐,“大小姐,我是您的桃儿啊,您怎么可以忘了我?” 她是大小姐亲手从街边买回来的奴婢,自小跟由大小姐身边,大大小小的事亦jiāo由她来办。大小姐卒湖的那天,她伤心yù绝,日里夜里痛哭,她真想随大小姐去了。 云鸾淑拢得真切的信息,免她生疑,温笑:“不是,我不是问你名字,我是问你听见什么鸣叫了吗?”以假乱真。 外面梨花树上确有翠鸟叽叽歌唱。 桃儿回觉自己听错了,小姐怎么可能忘记她的名字,抚平惊讶道:“抱歉啊大小姐,外面是翠鸟在叫,大小姐若是不喜欢,这就让人赶走。” 云鸾淑急忙拉住她的手:“别!让它们好好在那儿。” 翠鸟安枝,树便是它们的家园。 “是,大小姐。”桃儿温驯退回。 看来鸾淑说的话还挺管用的,下人们都听她的话。 云鸾淑一时兴起,命道:“桃儿,把我们家的族谱拿来,我想看看。” 桃儿没有多疑,福身下去做事。 不稍片刻,桃儿抱来一卷卷竹简。鸾淑见她抱着很吃力,上前搭把手,安安稳稳将竹简放在木案上。 桃儿笑得甜如蜜糖:“大小姐,真善心!” 鸾淑莞尔,刮一刮她短巧的鼻子:“你是头一天才认识你家大小姐的?” 想来云姑娘待仆人们都很亲切,鸾淑一言一行得体,看不出破绽。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鸾淑摊开包扎的一卷卷竹简,湿润的霉味盈鼻,专心致志阅了起来。 桃儿福身慢慢退下,一切如常。 一边慢啜清茶,一边阅族谱,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大小姐的生活可真惬意。 阅过族谱,她才知父亲大人是朝廷命官,母亲大人的家境亦是了得显赫的,而妹妹唤作“云鸾颜”,芳龄十七,自己大她两岁。大致捋清家族关系,除了那莫名抱她的男子,他是何许人,为何可不顾男女授受不亲,随便拥她入怀?云鸾颜又为何缠着他的手? 鸾淑想不明白,放下竹简,娇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起身来唤人,“桃儿。” 一直站在门外听候差遣的桃儿,听到大小姐唤她,立马应声进去,“大小姐,有何吩咐?” 鸾淑瞧她机灵的不笨拙,微笑道:“今日天气明媚,陪我到外面逛逛。” 一听要出去桃儿欢呼雀跃:“是,大小姐!” 车水马龙的街市热闹非凡,说书的、耍杂的、相扑的……每张幸福的脸都开出了笑脸。 在宫里待久,这一出来耳目一新,街头街角生机盎然。 云鸾淑徐徐走在街上,身后不知不觉跟了一大批护花使者,她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不过出来走一遭,便沾花惹草,云姑娘的芙蓉相貌还真给她惹了不少麻烦。她可不想惹人注目,只想安安静静逛逛街。 “桃儿。”云鸾淑拉着桃儿的手弯,蹙眉看着身后一群笑容猥琐的男子。 桃儿竟能明白她的心声,粗鲁地撸起袖子不客气赶他们走,“快滚,快滚!不要吓到我家大小姐,我家大小姐可不是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可以垂涎的!” 男子们不敢轻易靠近,嘴里怨道:“母夜叉!” 云鸾淑被桃儿吓得不轻,她还以为她是弱女子,没想到亦像她一样是女汉子。鸾淑多想暴露出来,可不行啊,忍了忍,如今她是云家端庄优雅的大小姐,断不能坏了规矩,让人看出破绽。 “谢谢你,桃儿。”云鸾淑知书达礼。 桃儿骄傲道:“大小姐和桃儿客气啥,赶苍蝇是桃儿的本分!” 云鸾淑浅笑,相处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愈发喜欢起了可爱的桃儿。许是她心中有愧,才会对奴仆别有感情,上一世有多少的奴仆是因她的缘故而死的,陈老、夏虫、云来、半月、素音……都是因她的无能而死。 若她强而不可摧,像朱太子妃那般有权有势,身边的人亦会得到该有的保护,不会损失一根毫毛,她亦不会命丧九泉。 所以她必须强大起来,做强有力的护盾,而不是护盾下yù人保护的懦弱小孩。 “卖糖葫芦咯,糖葫芦咯!” 明朗的叫卖声打断云鸾淑飘远的思绪,灰衣裳的伙计走来抱着一根稻草棍,棍上扎满了一支又一支晶莹的嫣红糖葫芦。 她还记得多年前,与子矜第一次来到京城,看见糖葫芦喜欢便直接伸手拿,因此闹得不愉快。 “伙计,请给我来两支,谢谢。”云鸾淑自然接过,蛮怀旧的,一支给了桃儿,一支给自己。 桃儿往荷包掏一锭银子,“喏。”递置伙计手中。 伙计接过沉甸甸如大鼎的银子,折了腰:“小姐,下的这是小本生意,找出开!” “也对。”是她考虑不周,“那就不用找了,桃儿我们走。”大方方赏出一锭银子,优雅往前举步。 “谢小姐大恩大德,小的一生难忘!”伙计捧着银子磕头。 像这般的金银珠宝多的不可盛,对于锦衣玉食的云家大小姐来说犹如粪土,然而这些粪土却能救下一户户贫民,她亦乐得施善,能帮一点是一点。并非人人生来都愿意当穷人的。 两人往前举步,不料一道乌黑的影子犹如马车冲来,生生将两人撞倒,猛然夺去桃儿手中的荷包,盗贼便逃之夭夭。 轻飘飘的云鸾淑站不稳脚跟,身体往后倾倒,摔下去铁定会有那么点疼的,鸾淑早做好摔跤的准备。 云鸾淑急急往后坠下,屁股竟安然无事,墨色的眼睛倒映着一张好久不见的如画脸庞。她激动的泪珠于眼眶间徘徊,颤颤启唇:“子矜……” 墨子矜抱着女子纤细的蛮腰,近而俯视女子,黑白不分的桃花眼迷上了看不真切的雾气,浅笑问:“姑娘,你认识在下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贪婪美色 出乎意料,云鸾淑挑眉,“不错嘛!” 有种伸手拍他肩膀的冲动,捏了捏伸出半空的手,小不忍则乱大谋,忍! 此时桃儿进来chā嘴,打断他们甚欢的对谈,“时候不早了,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老爷夫人还在等您回去呢。” 她出来许久,家中的父母亲定会担心她的。遂依依不舍告辞:“墨公子,再会。” “云姑娘,慢走。”墨子矜温柔目送她徐徐离去。 一方绣了桃花的轻纱手帕自她的袖口落下,墨子矜俯身时日,“姑娘……” 她人却已经走远追不上。 墨子矜握着柔软的手帕放到鼻子下嗅一嗅,香味熟悉。不禁疑惑,她身上怎么回有她的味道? 他躺在锦榻上想不明白,一方淡粉的手帕盖在他的脸上,桃花眼木然睁着。 橘颂爬到他床边他都没发觉,盯着他的眼睛:“墨墨你怎么了?”小心翼翼问。 若在平时,洁癖的墨子矜绝不允许橘颂爬上自己床的,定会一脚将脏脚丫的橘颂踢下床。今日他是怎么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思春!”橘颂恍然大悟,刷啦夺过盖在他脸上的女人手帕,邪笑,“快老是jiāo代,是哪个女人夺了你的魂!” “拿来!”墨子矜怒目拔出流水剑指着他的喉咙,逼他jiāo出来,否则对他不客气。 橘颂委屈撅嘴:“人家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那么凶么?还你,人家才不稀罕!”哼哼的将手帕垃圾一样丢回给他。 墨子矜将手帕拾起藏进衣襟视若珍宝,不允许任何人偷窥。 啃白斑点黄皮雪梨的骁河闻声走来,一看究竟,“怎么了?” 橘颂心里很是不痛快,拉走骁河的衣袖排斥墨子矜:“他发神经,别跟他说话!” 骁河一头雾水便被硬拖走了,好奇墨弟与小橘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爹娘,淑儿回来了!”鸾淑心情极好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送给娘。 走进正堂里,迎来的是爹娘严厉的脸色,娘的身旁站着妹妹云鸾颜。鸾淑察言观色,放缓脚步,收住笑脸,意识到有大事情发生,站到一旁不敢啃声。 云夫人一声怒喝:“桃儿,跪下!” 桃儿扑通跪地,做好受罚的准备:“夫人,桃儿知错,请夫人责罚。” 云鸾淑吓得双肩一跳。自己不过是带了桃儿去逛街,又不是去逛青楼,至于如此严重? 云夫人气得皱纹挤出,“你是怎么保护小姐的,竟让陌生的男人在大街上触碰了小姐!” 哦,她还当什么天塌下的大事,弄的那么严重。 鸾淑笑言不讳:“娘,那墨公子是好人,若不是他扶住了女儿,女儿早摔伤在地了。”软声软气解释。 “你!你!你……”云夫人愤怒看着她,气得险些心肌梗塞,“你可是衾家未过门的媳fù,怎么可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这要是传出去……” 衾家未过门的媳fù?云姑娘有未婚夫了?鸾淑惊讶睁大眼睛。 “娘,姐姐不是有意的,您息怒。姐姐的意思是那公子人很好,自己宁愿当街被抱住,亦不要摔在地上。”云鸾颜帮忙说好话,一旁抚摸娘的背安慰。 云夫人更来火,气得满脸通红,眯着眼睛,心脏猛跳。 云鸾淑怎么感觉云鸾颜越解释越乱,把她贞洁的形象越描越黑。 桃儿哭出声:“夫人,您要责罚就责罚桃儿吧,这件事全怪我!”她不能报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替大小姐挨打挨骂是应该的。 云夫人不客气轰人:“你还别说,收拾东西走人,立马从云府离开,我不想看见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云鸾淑凌乱了,云家人的脾气怎都好奇怪。 她现要做的是誓死护住自己的忠心奴仆,跪地求情:“娘我不准你赶桃儿走,您要赶她走就连女儿一起赶走吧!”在她的法则里掉两滴眼泪是很管用的武器,没准娘心软了。 久久闷声的云老爷怒地一砸木桌,桌面的茶水dàng出,险将木桌掀开:“胡闹!堂堂云家大小姐,竟为了一个奴仆随随便便将金膝落地,成何体统!” “大小姐!”受惊的桃儿咧嘴巴哇哇大哭。 云鸾淑抱紧娇小的她在怀里,不许任何人伤害。 “爹……”云鸾颜yù替姐姐说话。 云老爷怒吼:“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回房!” 云鸾颜皱皱柔眉,怜悯的目光看了看姐姐,嘴边闪过深意的笑,不舍回到闺房中。 她看着妹妹离开晃了晃眼,思索良策,此刻爹娘正在气头上硬不得,遂软了口气:“爹娘息怒,女儿第一不肖,惹爹娘生气。第二不肖,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头露面,第三不肖,自贬身份。女儿知错,请爹娘恕罪。” 每认一次错跪拜一下父母。人该软时,硬时硬,不那么做,吃亏的是自己。 果然,她这么一软改过自新,爹娘原谅她了。 云夫人嘱咐道:“晚上衾公子会来府中就餐,你好好打扮打扮给人家请罪。” “是,娘。”云鸾淑学乖款款福下身,由桃儿搀着回闺房。 回去的路上,鸾淑心生疑惑,究竟是谁将她在街上被人抱的事告诉了爹娘,害的她回到被爹娘训斥。便命了桃儿私下暗问是谁。 鸾淑先一步回了闺阁,打开暗梨色的衣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款式的衣裳,多是清一色的,倒是符合鸾淑的穿衣风格。 去了良久的桃儿回来附在大小姐耳边禀告。 鸾淑听罢,心中不免一惊:“原来是她!” 早该知道她不安好心。可鸾淑怎么亦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害她?竟在爹娘吹耳边风,为的是什么? 不管她是为何,鸾淑都会谨慎防着,绝不会让她损害到自己切身利益。 鸾淑转身心疼地牵起桃儿的手,安慰:“桃儿,今日苦了你。” “桃儿为大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幸苦。” 鸾淑朝她绽露倾城一笑,看见她的忠心不加掩饰确实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廉耻 鸾淑早已经打扮好了,坐在闺房里什么事不做,下人们轮流来催了好几回,鸾淑只是敷衍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等到云夫人亲自来催,鸾淑才不得不起身随母亲去大堂里吃晚饭。她抗拒不想见那位衾公子,才迟迟不肯见面,未见其人她便已经讨厌起那位衾公子。 鸾淑不知那云姑娘是否喜欢衾公子,不敢擅自主张,她倒是可以替她试探两下,若衾公子是真心,她会帮云姑娘完成婚姻,以安慰她在泉下的痴心。 云鸾淑跟紧娘的步伐来到正堂,她的素雅妍丽的容颜吸引衾公子的眼球。 衾公子握住酒杯的手停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她,那眼神似会吃人。 云鸾淑抬头望去有些畏畏,定睛看恍然大悟,原来衾公子竟是复活那天强拥她的男子。难怪,他可以不顾规矩拥抱她。 “抱歉,我来晚了。”云鸾淑毫不尴尬就坐,发现没有多余的空座,惟一的一个位置还是在衾公子旁的。云鸾淑有些尴尬,那么多双目光都在注视她,期待她坐下,她不好拒绝不坐。硬着头皮坐下。 近距离下,她能感觉到衾公子炙热的目光,灼伤她的脸庞,还有他身上的郁金香飘入她的鼻腔。 娘私下碰了碰她的手,示意给衾公子敬酒。 云鸾淑听娘的话双手捧起玉酒杯,朝他莞尔:“衾公子,鸾淑敬你一杯。” 衾天远君子一笑对上云鸾淑的两束目光,亦捧起酒杯敬她。 云鸾淑拿来袖子挡住害羞的脸饮下一杯酒,她可没真喝,悄悄地全倒在地上。 云老爷朗眉笑:“来,吃菜,吃菜!” 一家人和乐融融吃着晚饭。 衾天远不停地夹菜放到她碗里献殷勤,她笑的僵硬:“谢谢衾公子。”放碗里冷着一块没吃。 她的碗都盛满了菜,衾天远却还不停夹菜给她。 云鸾淑心里很不好,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便伸出筷子夹来一块红艳的辣椒放到他碗里考验他,笑眼弯弯。 显然这是块辣椒,他还痴傻的送到口中咀嚼,妙口称赞:“好吃,云姑娘夹的菜真好吃!” 他闷声辣的面红耳赤,眼泪汪汪。 云鸾淑嗤声笑,连忙掩住嘴,幸幸没笑喷破相。 娘颇是责怪看她一眼。 云鸾淑恢复淡定,善良地倒杯开水给他解辣。 云老爷见二人投机合得来,万分欣喜。云夫人带着两个女儿离了席,留着云老爷与衾天远私聊。 不想便可知是在谈论他们两人的婚姻大事。 “娘,我先回房了。”低低的辞声自云鸾颜口中发出。 云鸾淑这才将目光放到花瓶般的妹妹身上。 云夫人担心地探探她的方额:“颜儿,不舒服么?脸色怎般那么差?” 仔细看妹妹的脸色确实不好,云鸾颜立即刻不容缓唤道:“桃儿,去请大夫。” 云鸾颜摇头拒绝:r /> 鸾淑捂住她的嘴,示意她莫说话,她睁大惊恐的眼睛闷声点头。两人躲在院墙外侧耳倾听房里传出的动静。 “嗯,远哥哥,你轻点!” “颜儿,一生一世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无限欢爱的碰撞音。 云鸾淑听得一清二楚,震惊的眼睛泛着激动的盈光,慌慌张张拉着桃儿跑回自己的闺房。颤抖着倒出一杯茶水饮下镇静,不经意摔碎了瓷白的茶杯。 回想方才听到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一刻亦不能平静。她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堂堂云家二小姐云鸾颜竟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跟的jiān夫还是她的未婚夫。 这算什么?云姑娘若得知自己的未婚夫与自己的妹妹有染,她该有多么伤心难过? 桃儿晓得大小姐心里一定很难过,她作下人的亦不好受,眼泪yù流,安慰道:“大小姐,您不要难过。”不幸的事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干脆投湖自尽得了,更何况脆弱心小的大小姐。 开玩笑,她怎会难过,又不是墨墨负了她。 “我没事。”云鸾淑冷静若暮色,盯着地面狰狞的碎片,她至多是惊讶了一下,衾天远那渣男不值得她掉一滴眼泪,或许是她主观臆断了,又或许单纯的云鸾颜仅被口蜜腹剑的衾天远骗了亦未可知。一面要娶她,一面又将云鸾颜占为己有。鸾淑最看不得这般的贱男,非收拾他不可! 她愠怒攥紧了拳头,冷漠无情道:“今日所闻一个字不准泄露出去,否则唯你是问!” “是,大小姐!”桃儿惟命是从。 自打小姐醒来,心细的她便发觉小姐似变了一个人,使她觉得好陌生,特别是此时此刻,她的小姐变得极可怕,眼中的凌厉光芒是她从所未见的,宛若深渊中可怕的孤星吞噬着千千万万生灵,使大千世界毁于一旦。 蛋红的明日升天,早起的鸾淑装作若无其事赏花。 “姐,早。”云鸾颜心情极好朝她打招呼。 云鸾淑回了个烂漫的笑:“早啊,妹妹。” 桃儿走来,折腰双手呈上一把极为精致的宝剑:“大小姐,前两日您吩咐桃儿托人锻造的剑,现已按您画的图纸一模一样锻造出来了。” 云鸾淑神情怡然,抚过冷光的剑身至剑柄,冷然将剑抽出。 吓得云鸾颜连连退后,站在一旁惊愕看着梨花下舞剑的潇洒女子,晃了眼,看不真切。那一招一式,堪比一流;那力道,斩断树枝跟斩断豆腐一般;那腿法扫过,刚中带柔,仿佛看到了高深的内力。 云鸾颜不可思议盯着姐姐,直摇头,她不应是脆弱的怏苗子么?怎么一夜之间会了武功?遂拔出佩剑登步上前与她比划比划。 云鸾淑危险压了压雪眸,敏锐洞察到背后冲来的脚步,双腿发力,翻过她的头顶落在她背后,一剑疾刺过她的肩膀。 她往右边俯身一躲,抬剑挡住她袭来的利剑。 云鸾淑劈剑来,力道不轻,劈得她折腰重重摔在光秃的地上。云鸾淑还显力道太小了,依旧不肯放过她,连胜追击往下刺剑,每刺一下地面多一条伤痕。 刺了十来下,都让她躲过,借机直起身来。明显的她已经有些许的吃力。 桃儿捧着托盘目瞪口呆,又是惊又是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头大患 鸾淑宁可坚信,她绝不会杀她的,毕竟这是她亲姐姐的身体,她断然狠不下心动手。可是,偏偏鸾淑想错了。 云鸾颜魍魉冷笑:“凶手?请你回去告诉她,那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她最爱的妹妹。” 得知真相的云鸾淑震愤睁大眼看着丧心病狂的云鸾颜,从未想过害死云姑娘的凶手竟是她的亲妹妹,若是云姑娘知道了该有多伤心难过。 云鸾颜便要动手抹断鸾淑的脖子。 “等等!”鸾淑连忙喊停,刀口下脆弱易断的脖子不敢稍动。她倒不是怕死,而是临死前还有话没说,至少让她说完在送她上西天亦不迟吧。 云鸾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遗言,快说吧。” “为何如此?”鸾淑不是替自己问,是替泉下的云姑娘问,在怎么道她们可是亲姐妹是手足,为何要做到如此绝的地步。 “你问我为何?”云鸾颜一味冷笑,寒冷入骨,“因为你是嫡出,高贵的云家大小姐,而我只是庶出的贱女。是你夺走了我的衾公子!明白了吗?蠢女人!” 原来如此,难怪昨夜鸾淑听到非礼勿听的声音,她与衾公子早有jiān情。蓦然,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疯了好可怕,比血冷漠,简直非人哉。为了一个男人竟可以疯狂地将自己的姐姐扼杀在湖水里,扼死了姐姐竟还可以坦然自若的活在世上,全无愧无疚。 她静静地侧动手,剑光微闪,嘴边一记平静残忍的笑。锋利的刀刺来,刮过鸾淑的脖子,呲地新鲜溅出,疼痛弥身。 对不起,云姑娘……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石子如星火shè在她的手腕上,打得她一疼将手中的利剑落在地上,“锵!” 鸾淑捂住流着鲜血的浅伤口,抬眼望去是云老爷,立地抓住救命稻草大喊救命:“爹!救我,妹妹要杀我!” 好容易才回人间一趟,她可不想在重蹈覆辙回去受苦刑。她还有大仇未报,不能轻易死在小丫头手里。咬死云鸾颜yù杀她,以除掉心头大患。 云鸾颜弯腰握剑已经来不及了,云老爷令下,几名仆人火速上前按压住她的肩膀。她拼命挣扎不开,“臭老头!放开我!” 脱离生命危险的鸾淑脸色苍白,捂住伤口的手指缝不停地渗出血,眼前一暗,人倒在铺满梨花的地上。 “女儿!女儿!”耳边隐隐约约是云老爷的呼喊声,愈来愈小,直到被云雾吞没。 鸾淑醒来之际,身边堵了众多的人,每张面孔都带着同样的焦急与关心。莫名的东西撞了一下柔软的心,鸾淑眼里泛出晶莹的泪花。从没有人关心在意过她,今日她不过是抹了一下脖子,云府上下便有那么多的人跑来关心她,等她醒,她实在受不起这份重大的温暖。 “淑儿!”云夫人激动地捧着她的手。 鸾淑的脖子缠了素色的绷带,虚弱张地开干燥的唇:“娘……” “太好了,大小姐终于醒了!”桃儿等的下人纷纷开出晴朗的笑脸。 鸾淑仔细搜寻几遍,屋子里并没有看到那张脸,遂问起母亲:“妹妹呢?” 提到她,云夫人的火气窜上了鼻孔,怒道:“那个庶女不提也罢,竟敢伤我的心肝宝贝!” 母亲的口气很明了,直接点明云鸾颜不是她所生的,她才不会生出如此歹dú的女儿。 “娘,颜儿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不忍心看她受苦。您别怨她伤了女儿,是我不好在先。”鸾淑差点死在颜姑娘手里,还帮她说尽好话,这不是傻是什么。 一切的错归根结底在情,是情逼疯了云鸾颜。 云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女儿。” 鸾淑微微笑,缜密的心里已经盘划好为云姑娘的妹妹善终。休憩没多久,便要桃儿扶自己起身,去往关押妹妹的柴房里好好与她谈谈。 “你们都退下。”云鸾淑支开所有人。 “可是,大小姐!”桃儿担心主子的安危,放着大小姐与二小姐共处一室,她实在惴惴。 云鸾淑敛眉,语气镀上一层冷漠:“退下。”她自有主张分寸。 桃儿晓得在劝说,大小姐可真恼火了,顺顺退下:“是,大小姐。” 扇门阖上,云鸾颜坐在粗木长椅自斟一杯茶自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若是怕,便不会来。”云鸾淑心平气和,yù与她和谈。但凡能用三言两语解决的事,尽量不要动用武力解决。 她不出任何目的自说自话,“你比我那没用的姐姐胆子大的多。”无夸奖,更无嘲讽的意味,平平无奇。 “初一,你代我上花轿,可愿意?”鸾淑目光真挚,有意撮合她与衾天远。 她笑破红尘无可欢,不信她骗人的话:“你是在拿我取乐么?”事到如今,她谁亦不信。 “你要明白,愿意的人数都数不清,不缺你一个。” 鸾淑不想嫁给那个渣男衾天远,渣且不云,便冲着他那股猥琐的劲儿,鸾淑浑身受不了。云鸾颜若是不愿意,可随便让一个女仆嫁过去,反正都蒙着红盖头,谁又能辨得出真真与假假,等拜了堂一切都如尘埃落地,反悔都来不及。 动摇的云鸾颜多疑复问:“你说的是真的?” 她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嫁给天远。 “我骗你又能捞到什么好处?”鸾淑可不是什么那种浅陋的小人。 “那你想要什么?”总不会平白无故予她好处,她猜,“你是想我把你的秘密吞进肚子?” 云鸾淑摇头轻笑,威逼利诱是没用的,看来她还是不能够猜透她的心意,鸾淑娓娓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嫁到衾府,往后我们依旧是姐妹,云府永远是你的家。” 云鸾颜蹙起黛眉,紧紧盯着她的雪亮真挚的眼睛,试图从中揪出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以平衡扭曲的心。可看了许久,她的眼睛除了雪亮动人外,云鸾颜看不出个所以然。 那是双揭不开神秘面纱的眼睛,任何世人都不允许轻易窥探,否则只会陷入其中的万丈深渊与惊恐万状。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与人有染 云夫人泪流满面送淑儿上了花轿,回来却发现淑儿还在闺房中。那么刚上了花轿的新娘是谁? “淑儿,你怎么还待在这儿?!”云夫人硬拉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就要给衾家送去。 “娘!娘!”鸾淑挣扎反抗到底,甩开母亲的袖子,“我不想嫁给那个衾公子!” 云夫人恨铁不成钢,伸手yù扇醒她,五指扑过去,却又愕然停在半空颤抖着,做母亲的断然是不忍心打亲骨ròu。 鸾淑闭上眼睛瑟瑟,早有挨打的准备。 云夫人心软,愤愤放下打她的手。打不行,骂总该可以了。云夫人责怪道:“你怎么可以那么糊涂呢,那么不听娘的话,你是想把你娘气死么!” 古往今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她自作主张。那衾公子人高马大博学多识,衾家更是雄厚,云夫人为她求来这门婚事不知赔了多少笑费了多少心思,只为女儿的下半生无忧无虑幸福到老。她倒好,送别人上花轿。 鸾淑认认真真告诉母亲:“娘,您若真想让女儿幸福,您就不该逼女儿。与其让女儿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倒不如直接去死。” 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云夫人捂住绞痛的心脏,颤抖着手指指着她,怒火攻心过猛喘不过气,眼前一黑昏厥在地不省人事。 鸾淑立地扶住母亲的身体,刻不容缓道:“桃儿,请大夫,快去!” 桃儿连连点头跑去请大夫,一时间云府忙得不可开jiāo。 窗阁飘出女子的哭泣声,鸾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哽咽,心悬在陡峭的崖壁,母亲一刻不醒她的担心一刻亦不能落下。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一言dú蛇般竟将母亲气晕,大夫直摇头无望道是母亲今日若无法醒来,那便真的永永远远醒不来了。这母亲若是醒不过来,她可就罪孽深重,将来入地狱更没脸面见云姑娘了。 “娘,对不起,您醒来好不好,我在不惹您生气了!”鸾淑的热泪一颗颗滚湿了母亲褶皱苍老的手,不想黑发人送白发人。 云府破了那么大的笼子,是大小姐严格命令了不许传出去,怕老爷知道没她好果子吃,否则唯谁是问。去衾家喝完喜酒才回来的云老爷,得知夫人晕厥不醒的消息,险些眼一闭两腿一蹬归西。 鸾淑泣坐在椅子上不成声,无颜面对父亲。 云老爷坐着只听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心情更加不好,敲了敲桌子,训斥:“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鸾淑不满地顶嘴:“我不哭,还能做什么?” 母亲若是去了,是不是倒迎合他的心意,想娶三妻四妾便娶多少三妻四妾,她早看穿了虚伪的尘世间。 云老爷闷声,痛苦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夫人。老了,他们都老了,儿女都长大了。遥想多年前,云府里有二夫人三夫人,好几房,热热闹闹的,可最终不知是何缘故只剩下云夫人。如今夫人亦要离他远去?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注定孤独终老。 老爷拍了拍老腿:“作孽啊,真是作孽!” 鸾淑见不得父亲难过,相依安慰:“爹,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自责了,全怪我。我若是听话嫁过去,娘也不会出事。”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云老爷两把老泪纵横,使劲儿往身上拦错。 鸾淑抢道:“不,是女儿的错!” …… 两父女抢着认错,抱头嘤嘤痛哭流涕。 如弦的声音拨来:“我还没死,瞧你们两个啥劲儿?” 父女两抬起泪眼,切切双双跑来抱住初醒的云夫人,抱成一团。 “娘,淑儿在也不要离开你了!”鸾淑紧紧抱住母亲,激动吻了吻母亲的脸,笑开灿烂的芙蓉。 云老爷丢掉一身威严架子,抱住夫人孩提般哽咽:“夫人,夫人!” 一家人抱一块相互慰籍,感人至深。连着一旁的桃儿看了都忍不住热泪盈眶,真心替大小姐开心。 暮色起,喜庆的婚房中点了两只融融的大红蜡烛,红盖头下的新娘羞羞答答,紧张地捏紧红裙,等待丈夫的到来。 衾天远提着一罐酒踉踉跄跄扶着门进来,迫不及待将屋里不相干的人通通清走,笑着来到新娘子身边,二话不说伸手搂住她的蛇腰,将酒气的脸凑近舔舐她如花似玉勾魂摄心的脸庞。 将她压倒的同时,她头上的红盖头落下。 云鸾颜闭上双目幸福莞尔,期待如雨滴的吻悉数落在自己的身上,像是漂浮在云端上,幸福的可以忘去所有的不快。 衾天远吐出大口干燥的粗气,体内的yù火肆意焚烧,便像是躺在热锅上的ròu饼滋滋煎烤,七分熟,且是永远烤不熟的。他吸吮新娘玉净的脖颈,含着烈火呼唤她的名字,“淑儿,淑儿……” 愕然,红榻上的新娘没了笑,死鱼般冰冷冷。 异样的感觉浮来,衾天远深觉不对劲,定定迷离饶雾的眼睛,只见身下的人不是云鸾淑,而是云鸾颜,猛地自她身上弹起,厉声问:“怎么是你!鸾淑呢?!” 他着急地望四下,搜寻鸾淑可人的身影。 口气是那么的失望,百般嫌弃,像是看到了路边的乞丐,给予厌恶的眼神。 便是昨夜,他还在她耳畔说着甜言蜜语,说是爱她,她真就傻瓜一样信了。 云鸾颜是冷掉的白瓷瓶,浑身褪去一点一滴的暖意,无爱只有恨,她到底比不上她的姐姐温柔贤淑惹人怜。 云鸾颜起身自然脱去落下一半的遮羞布,在他面前早没了尊严,冷笑问:“天远,你不是说爱我吗?我现在嫁给你,你应该如愿以偿了。” 他若想要姐姐那样贤惠的妻子,她便做那样的妻子,并且是做得比姐姐好千倍万倍,生生世世服侍他爱他,只要他快乐,她做牛做马愿意。 衾天远怒不可揭,大吼:“本少爷要娶的人是云家大小姐云鸾淑,不是你这个冒牌货!” “砰”酒瓶砸碎在地,溅起的碎片割伤她的脸。 只觉得浑身好冷,心好寒,像站在漫天飞雪的冬夜里,可此时此刻可是夏日啊,云鸾颜下意识抱住手臂,无力道:“衾天远,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无情。” 新婚之夜,她委屈噎着眼泪,不想悲伤的泪水流下,留下不好的征兆。 衾天远厌恶皱眉,轻轻掐住她易断的脖子,狠着极端地逼问:“你当以为拜过堂,便可安然待在衾府?不自量力,明日我便休了你!” 冷漠的口气喷在她生无可恋的脸上,一字一句如针密密麻麻扎满她的心,扎得她千疮百孔。不做任何挣扎,心甘让他掐着脖子,最好将她掐死,让她解脱罢。能死在爱人之手,亦是种前世修来的福分。 在她yù断气时,衾天远松手扔垃圾般将她扔在床上,“杀了你,都嫌脏了本少爷的手!” 无情的衾天远愤愤摔了衣袖离去,只留新fù以泪洗面。 说好的爱她,原来都是假的,通通是假的!她如疯狂的野兽愤怒嘶吼,宣泄心中的不满,将烛台前摆放的干果哗地打翻在地,撒地满地皆是。 她会有今日下场,全拜那个虚情假意的云鸾淑所赐。 她摸出藏在绵枕下匕首划破床帷,假想着匕首刺进那女人的体内,咬牙切齿道:“云鸾淑,我恨你!” 夜阑,惊人的哭声划破晓风残月。 香火断,跪在佛前虔诚诵经祈祷的鸾淑睁开眼,心水惊dàng漾。一颗心惴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向她逼近。 或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心神不定,鸾淑没多大挂在心上,闭上眼睛,继续为诵经祈祷家人平安。 旦日,嫁到衾家不过一日的云鸾颜惨遭佣人无情赶了出来,狼狈摔在街上,街头巷尾满是路上的指指点点与嘲笑,道是她非处子之身与男人有染,衾公子才会赶她出来的。 好一个与人有染,云鸾颜强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淡定离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蓦然回首 桃儿出去一看是二小姐在门口哭天抢地,急忙忙小跑回庭阁将事情禀告。 云鸾淑立马起身,丝绸的衣袖平平垂下,双手抓提着下裳,快步移往府门。 哭嚎的云鸾颜见姐姐出来,霍然直起双膝跪上去,扑进姐姐怀里诉苦:“衾天远,他不要我了,他还让……还让下人来糟蹋我……”她泣不成声。 “什么?他居然这么做!”鸾淑皱眉震怒,激起心中正义的女愤。便是任何一个与她无关的女人,若是遭受这样不幸的事,她耳闻也一定会为之愤怒,谴责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鸾淑环抱住哭成泪人的妹妹,不顾老爷的命令,唤来下人将二小姐搀扶进屋中换身干净的衣裳,好吃好喝伺候。 “老爷若是问起,便说是我让你们这么做的,明白了吗?”鸾淑再三叮嘱下人。 “是,大小姐。” 鸾淑望着妹妹进府的萧索背影,内心沉重茫茫,明明还在昨日笑送了妹妹进花轿,才不过一夜又狼狈转回来。她原以为那衾天远只是人花心了点,嫁给他应是个不错的归宿,没想到他竟做出非人哉之事,真不把云府放眼里,鸾淑可不会由他为非作歹无法无天。 遂登门兴师问罪。 衾家下人笑脸相迎,伺候上好的茶水,不敢有半点慢待的意思。 云鸾淑黑着张妍丽的脸,将下人好心好意端来的热茶晾一边,她可没那好心情去吃茶,火大着yù把整个屋顶烧成灰烬。闷闷问:“你家少爷呢?叫他出来!” 管家作揖赔笑:“云小姐,实在抱歉,我家少爷在房里休息。不如您稍等,我这就去请少爷出来。” 云鸾淑等不起,椅子还未坐热,就已起身:“哪间房,带我去。” “是,云小姐。”管家谨尊少爷的命令,为她带路。 饶着诺大的衾府好一圈,这才来到那禽兽的房门前。遵繁文缛节的管家探出拳头轻轻敲门,鸾淑嫌麻烦,伸腿踹开弱弱的门扉,管他娘的三从四德。 “想死了是不,竟敢踹本少爷的门”一袭素色内衣的衾天远掀去床褥,怒冲冲起身,气得攥拳要把那不知好歹打搅他皇天美梦的家伙暴打,以泄心头之恨。 鸾淑进去即找到他的脸,所有的怒火集中在一只手掌,划过空气干净利落的一巴掌甩在衾天远的脸上:“啪!” 衾天远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目瞪口呆,朝地面的歪脸直起,朝打他的人看去。 在看到不善的来者后,衾天远眼眶里的两把火苗比什么都要熄灭的快。 他忍起火辣的疼,文雅微笑:“原来是云姑娘!”他的火只对她一人起不来。 “你个不要脸的,竟敢欺负我家鸾颜,看姑nǎinǎi我不打死你个贱皮子!”云鸾淑撸起袖子,击鼓般的拳手淅淅沥沥打在衾天远头上。 素来以温文儒雅著称的大家闺秀云鸾淑,是衾天远心目中的文雅仙女,今日却泼辣若市井街fù,迫着他目瞪口歪大开了眼界。 云鸾淑咽不下这口恶气,拳打脚踢打着不要脸的臭家伙,替妹妹报仇。 管家上来阻止:“云小姐!” 不受控制的鸾淑转头便是一拳打过去,好不好打中管家的鼻子,两行鼻血喷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鸾淑惊讶倒吸气,抱歉看他。 衾天远不叫救兵,反让多管闲事的管家退下,与她共处一室。 鸾淑瞪他,焰火窜天高。 衾天远敛眉,yīn鸷的脸庞丽日潇洒,硬声道:“本少爷还没找你们云家算账,你倒是跑来胡搅蛮缠!” 看她的眼神不似往的柔柔水水。本该嫁到衾家的女人是她,她却逃了去。 “哼,我胡搅蛮缠?是你禽兽不如在先,我不过是替天行道!”一升升气儿往喉咙窜,鸾淑伸长脖子怼他,什么良家少女的形象通通排队见鬼去吧,对待禽兽没脸色可言。 鸾淑正义凛然,衾天远满是轻蔑,笑看她:“哦,原来你是为了那yín女来的。” yín女? “你!亏鸾颜那么爱你,你不是人!”鸾淑咬牙切齿。 云鸾颜会爱上这种人渣全是瞎了眼。 衾天远纨绔轻笑:“本少爷就不是人了,你想怎样?”丝毫不掩饰。 “你!”鸾淑意识到处身危险,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往门口挪步。 “想走没那么容易!”反应迅猛的衾天远jiān笑,怦然将门锁上,暴露出饥渴难耐的真实面目,扑上去搂住鸾淑,粗大的手掌摩挲她的身体,胡乱亲吻她的脸庞。 “放开!”鸾淑拼死抗命,令人作呕的气息喷来,她不要被禽兽玷污。奈何云姑娘的力气那么小,不足以挣开男人的束缚。 鸾淑着急的眼泪崩出,尖声大喊:“救命,救命!” 愈是挣扎愈是叫,愈是激起衾天远的兽xìng,本就只穿内衣的衾天远行事更加方便,又逢夏日,女人的衣裳最是轻薄了,轻轻撕拉便将她绣着牡丹的芬芳肚兜暴露在视野中。 “你叫吧,老天都不会来帮你!” 犹如案板上待宰割的鱼ròu,云鸾淑发出“唔唔”的余鸣,胭脂泪自眼角簌簌流下,心房无声滴着血,她好后悔只身前来。 挣扎不得,她只能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那恐怖的画面,脑海里灌满的全是子矜春意浓浓的笑。 她好想他,好想…… 好想孩子,不知孩子现在可好? 恰逢此时,衾天远即要生吞了秀色可餐的云家大小姐。 “砰!”门訇然大开,男人执剑冲进来一脚踢飞了干坏事的衾天远,皮球般滚到地上。 戴着面罩的男子解下披风裹住鸾淑受伤的身体,将她抱起,快步逃出衾府。 衾天远爬起来,不甘示弱,喊来帮手:“来人,将他拿下!” 众家丁拿了棍子纷纷从四面八方涌出,前后左右堵死了掩面男子,其中一人负责关门,圈中猎物chā翅难逃。 云鸾淑眯了眯眼睛猫进男子温暖的怀里,不敢抬眼去看血腥的打斗。 衣衫不整的衾天远从人群中走出,冷笑道:“跑啊,你倒是跑啊!” 坏他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者杀无赦。 一挥手令下,乱棍劈来。 男子轻功飞跃,踩着棍子登上屋顶,得意俯视底下的气得不成样的衾天远,在他的眼皮底下抱美人归去。 “可恶!”衾天远恼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嘴的羊ròu不翼而飞。那人到底是谁,轻功竟如此了得,但敢不把他放眼里。 男子身轻如燕轻盈盈飞跃过一座座屋顶,大风刮来,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 泪痕干的鸾淑缩在男子安全实在的怀里,两只眼紧紧盯着男子面具下迷了水雾的深邃双眼,有种异样的熟悉感涌来。隐约的感觉驱使她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精雕细刻的面具掉下,一张柔美的脸摆在眼前,男子衣袂蹁跹,浅浅的嘴角带着风儿般轻轻笑,两朵桃花眼垂进鸾淑脆弱的心房。 触动了心房,她热泪盈眶,抓住他的衣襟道:“我就知道是你!” 她就知道,她的子矜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这不,漂洋过海来救她了。 两人在一片林子落了脚。墨子矜轻轻放下她,她裹得严密不透风,干干看了看墨子矜,好在她平安无事,没遭贱人玷污,不然跳进黄河洗不清。 云鸾淑佯作不认识他,缓缓福了福身:“小女子谢墨公子出手相救,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不知该怎么报答公子?” 云家有的是金银珠宝与关系,子矜缺钱吗?这段时间肚子在赵府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受人欺负?鸾淑有好多想问的话,又怕他起疑心,遂不敢问,关心的话只能打碎牙齿噎心里。 墨子矜认真思忖一番后笑言:“以身相许如何?”妖气的眼睛眯成皎皎的月牙,唇齿间吐出的是轻薄轻挑,坏坏的老不正经。 鸾淑的脸由红转黑,不高兴哼声,原来她不在的时间,墨子矜都是这样背着她把妹子,太让她失望伤心了,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竟想着些歪门邪道乱来。 鸾淑忍着没大作,声莺莺细腻:“公子说笑,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嫁给公子。” 他都有了柔福帝姬,竟还不满足?! 两人各怀心事。 墨子矜见她不为方才的事伤心,悬起的心放下,轻挑的行为不过是为了博她一笑。突地想起什么,自绣了烟粉的桃花袖口取出一方折叠平整的丝帕,递还姑娘。 “这是我的?”鸾淑小心翼翼接过柔软手帕,不经意碰到他凝脂的玉指,一种奇妙的孕育而生。 出来已有一段时间了,墨子矜还得回去照顾图儿,不便留,作揖辞别:“既然云姑娘没事,墨某告辞。” 这么快就走?不留下来多说一句话。鸾淑渴望他不要走,急迫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墨子矜停下步伐蓦然回首,望过她的水眸子,深情款款勾住他的眼球。这是什么眼神?强逼他目不转睛。 久违的感觉好熟悉好亲切,就像暖儿一样温暖。为何在云姑娘身上,他看到了暖儿的影子,嗅到暖儿的芳香。 一切的一切都使他困惑,想不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别有用心 新堂前一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大小姐平安归来。云夫人时不时起身踱步,目不转睛盯着门口,盼女儿归来。 抬眼朱红的云府两字跃目,云鸾淑理了理凌乱的黑鬓,一再确定身上的衣裳整洁否,她可不想因此落下不洁的罪名。双手捏在一起,鼓起勇气跨出沉重的步伐进了云府。 “淑儿!”母亲迎了出来,抱住女儿,激动的眼泪盈盈。 云鸾淑抬手拭去娘脸颊的泪珠,安然微笑:“娘,你怎么哭得孩提一样。” “娘不是担心你吗?”夫人吸了吸一点红红的鼻子。 云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担心她担心谁?一听说女儿独自去了衾府,她食不知味,只想立就跑去衾府拼了,却又被老爷子拦住不准妄动。现在可好她平安归来,怦然的心平下。 堂前的云鸾颜雀儿般跑出来,牵住姐姐的素手:“太好了,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颜儿了!” 将姐妹情深表演的淋漓尽致,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蜜里调油感情至深。 鸾淑深深一笑,眨眼在想今早的事,云鸾颜的别有用心害她误入虎穴险些被吃干抹净,或许这一切全是她安排的。 吃一堑长一智,鸾淑牢记下这次教训。 “让大家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鸾淑含了歉意望了望在场的每人,不见父亲的影子。 目光探进大堂,红木雕椅上的云老爷淡定摆着一家之主的架子,连女儿回来他都没有起身相迎,时刻注意身份举止。看那云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他闷着脸不快,好像有人欠他钱。 鸾淑走到父亲面前,打破沉寂:“爹,女儿回来了。” “嗯。”低低应一声算是回答,云老爷板着脸。 鸾淑察言观色,父亲的脸色臭臭的并不好看谨慎便问:“爹,您是在责怪女儿擅自主张么?” 怪她今早放了妹妹进府。 云老爷极力反驳:“你爹一视同仁,哪有那么小气!” 鸾淑会心这番话是许给外人听的,只为维护他慈父的形象。 “对了,你在家里待了有够长一段时间,休息也休息够了,明日去布庄替爹打理生意。”愉快说定,老爷起身,藏青色暗纹的双袖负后,出了家门。 打理生意?鸾淑懵然,朝父亲离去的背影大喊:“爹!爹!” 父亲朝前不回头。 鸾淑转回来缠住母亲,软声求助:“娘,女儿不会打理生意,女儿只会吃,明日可不可以不去?” 她只想赖家里吃喝拉撒睡,经商本就不是女孩家家该做的事。因jiāo由男丁来,只可惜云家无男。 “淑儿真会开玩笑,好了好了,别怨了。娘还约了李家王家的夫人一起去听戏,可不能晚了,你要一起去吗?”云夫人笑吟吟邀她。 鸾淑连连摇头拒绝,她是朝气蓬勃的青年,要玩儿也要去蹴鞠,老头似的听得戏磕瓜子摇着头哪儿像话。 “那颜儿你要去吗?”云夫人转问她。 她不语只摇头,卑微的像站一旁低头的下人,没资格说话。 鸾淑亲自送娘上了马车,折回府中,命桃儿备热水沐浴,洗去今日的晦气。 “姐姐!”云鸾颜喊住她。 鸾淑回头,疲惫问:“有事么?”折腾了一天她累了需要休息。 (下文部分重复,木枭今日有事,明日给大家补足,谢谢) 新堂前一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大小姐平安归来。云夫人时不时起身踱步,目不转睛盯着门口,盼女儿归来。 抬眼朱红的云府两字跃目,云鸾淑理了理凌乱的黑鬓,一再确定身上的衣裳整洁否,她可不想因此落下不洁的罪名。双手捏在一起,鼓起勇气跨出沉重的步伐进了云府。 “淑儿!”母亲迎了出来,抱住女儿,激动的眼泪盈盈。 云鸾淑抬手拭去娘脸颊的泪珠,安然微笑:“娘,你怎么哭得孩提一样。” “娘不是担心你吗?”夫人吸了吸一点红红的鼻子。 云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担心她担心谁?一听说女儿独自去了衾府,她食不知味,只想立就跑去衾府拼了,却又被老爷子拦住不准妄动。现在可好她平安归来,怦然的心平下。 堂前的云鸾颜雀儿般跑出来,牵住姐姐的素手:“太好了,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颜儿了!” 将姐妹情深表演的淋漓尽致,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蜜里调油感情至深。 鸾淑深深一笑,眨眼在想今早的事,云鸾颜的别有用心害她误入虎穴险些被吃干抹净,或许这一切全是她安排的。 吃一堑长一智,鸾淑牢记下这次教训。 “让大家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鸾淑含了歉意望了望在场的每人,不见父亲的影子。 目光探进大堂,红木雕椅上的云老爷淡定摆着一家之主的架子,连女儿回来他都没有起身相迎,时刻注意身份举止。看那云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他闷着脸不快,好像有人欠他钱。 鸾淑走到父亲面前,打破沉寂:“爹,女儿回来了。” “嗯。”低低应一声算是回答,云老爷板着脸。 鸾淑察言观色,父亲的脸色臭臭的并不好看,谨慎便问:“爹,您是在责怪女儿擅自主张么?” 怪她今早放了妹妹进府。 云老爷极力反驳:“你爹一视同仁,哪有那么小气!” 鸾淑会心这番话是许给外人听的,只为维护他慈父的形象。 “对了,你在家里待了有够长一段时间,休息也休息够了,明日去布庄替爹打理生意。”愉快说定,老爷起身,藏青色暗纹的双袖负后,出了家门。 打理生意?鸾淑懵然,朝父亲离去的背影大喊:“爹!爹!” 父亲朝前不回头。 鸾淑转回来缠住母亲,软声求助:“娘,女儿不会打理生意,女儿只会吃,明日可不可以不去?” 她只想赖家里吃喝拉撒睡,经商本就不是女孩家家该做的事。因jiāo由男丁来,只可惜云家无男。 “淑儿真会开玩笑,好了好了,别怨了。娘还约了李家王家的夫人一起去听戏,可不能晚了,你要一起去吗?”云夫人笑吟吟邀她。 鸾淑连连摇头拒绝,她是朝气蓬勃的青年,要玩儿也要去蹴鞠,老头似的听得戏磕瓜子摇着头哪儿像话。 “那颜儿你要去吗?”云夫人转问她。 她不语只摇头,卑微的像站一旁低头的下人,没资格说话。 鸾淑亲自送娘上了马车,折回府中,命桃儿备热水沐浴,洗去今日的晦气。 “姐姐!”云鸾颜喊住她。 鸾淑回头,疲惫问:“有事么?”折腾了一天她累了需要休息。 新堂前一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大小姐平安归来。云夫人时不时起身踱步,目不转睛盯着门口,盼女儿归来。 抬眼朱红的云府两字跃目,云鸾淑理了理凌乱的黑鬓,一再确定身上的衣裳整洁否,她可不想因此落下不洁的罪名。双手捏在一起,鼓起勇气跨出沉重的步伐进了云府。 “淑儿!”母亲迎了出来,抱住女儿,激动的眼泪盈盈。 云鸾淑抬手拭去娘脸颊的泪珠,安然微笑:“娘,你怎么哭得孩提一样。” “娘不是担心你吗?”夫人吸了吸一点红红的鼻子。 云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担心她担心谁?一听说女儿独自去了衾府,她食不知味,只想立就跑去衾府拼了,却又被老爷子拦住不准妄动。现在可好她平安归来,怦然的心平下。 堂前的云鸾颜雀儿般跑出来,牵住姐姐的素手:“太好了,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颜儿了!” 将姐妹情深表演的淋漓尽致,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蜜里调油感情至深。 鸾淑深深一笑,眨眼在想今早的事,云鸾颜的别有用心害她误入虎穴险些被吃干抹净,或许这一切全是她安排的。 吃一堑长一智,鸾淑牢记下这次教训。 “让大家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鸾淑含了歉意望了望在场的每人,不见父亲的影子。 目光探进大堂,红木雕椅上的云老爷淡定摆着一家之主的架子,连女儿回来他都没有起身相迎,时刻注意身份举止。看那云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他闷着脸不快,好像有人欠他钱。 鸾淑走到父亲面前,打破沉寂:“爹,女儿回来了。” “嗯。”低低应一声算是回答,云老爷板着脸。 鸾淑察言观色,父亲的脸色臭臭的并不好看,谨慎便问:“爹,您是在责怪女儿擅自主张么?” 怪她今早放了妹妹进府。 云老爷极力反驳:“你爹一视同仁,哪有那么小气!” 鸾淑会心这番话是许给外人听的,只为维护他慈父的形象。 “对了,你在家里待了有够长一段时间,休息也休息够了,明日去布庄替爹打理生意。”愉快说定,老爷起身,藏青色暗纹的双袖负后,出了家门。 打理生意?鸾淑懵然,朝父亲离去的背影大喊:“爹!爹!” 父亲朝前不回头。 第一百二十章 臭娘们滚 婴儿发出纯洁的笑。 鸾淑欣喜地不得了,满面流淌着笑,兴高采烈地抬头:“他笑了,他笑了!” 像是发生了多么了不得的事。 墨子矜凑近一看,图儿眉开眼笑手舞足蹈,感慨道:“奇了,这孩子平时遇到生人就爱哭,怎么到了云姑娘这里不哭了竟还笑了?看来云姑娘和他很有缘呢。” 鸾淑高兴的忘了分寸,自然接住他话:“当然了,亲生的呗!”孩子不和她亲,和谁亲? 却不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鸾淑一语饶入他的心里,他起了疑惑,一丝不苟审量她方才说的话,狐疑问:“你刚说了什么?” 鸾淑抬起头,碰见墨子矜蹙起的眉头有如股沟深,瞬时有些崩溃,真想抽两把嘴贱,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下死定,子矜起疑了吧。 鸾淑挣扎一番,说谎前打好一纸草稿,乖觉道:“我是说,我可能长得比较亲切,所以孩子看了喜欢。”紧张地额前冒出小水珠,盼望能像上次骗桃儿那样蒙混过关。 像他这么严谨的人,怎么可能耳朵听错,认真较劲道:“我刚才明明听你说,当然了,亲生的呗。” 一字不落重复她方才说的话,连同激昂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鸾淑的老底被揭,心里更加忐忐忑忑起来,眼珠子转的飞快,解释道:“不,不,是你听错了,我是说我长得比较亲切!” 墨子矜盯着她飘忽的眼睛不放。她紧张了?她若没做亏心事怎怕鬼敲门,她若不是又怎会轻易说出亲生的话,让他来误会? 鸾淑知道在这么下去一定会露出破绽的,万般不舍将孩子还给他,有生之年能看一眼孩子便已知足了,转身招呼其他新客人,不再理会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客官,这边请,看一看那匹布如何?” 墨子矜心头一紧,抱着图儿发呆,皱眉看着雾里花般的云姑娘。 此时,不和谐的声音掐入,架子轰然倒地的巨大声响砸进耳畔,有胆小的姑娘bào发出看见老鼠的尖叫。 墨子矜转头间,门口堵了二十来名魁梧的男子,齐齐站成一排,中间领头的正是恶霸衾天远,他暗夜邪笑令下:“给本少爷砸!” 二十来名男子散到各个角落,将成百上千的布匹推到地上,吓得客人纷纷散去。 鸾淑伸出柔弱的臂膀螳臂当车拦住他们,“滚!不准你们碰!”这是她的地盘,没经过她的准许谁都不能碰。 “臭娘们,滚!”粗暴男人扬手便将柔弱成风的鸾淑推倒。 鸾淑翩翩扑飞出去,反应迅捷的墨子矜单手抱着图儿,另一只手握住鸾淑纤细的柳腰,稳稳将她拖住。 好在离地面还有几厘米,她的腰折的很下,惊出一身冷汗,使出一把力站直双腿。看清是子矜扶了自己,不忘一声感谢,注意力集中在混蛋身上。 “刷啦!”鸾淑抽出腰际的长久剑攻上去,双翦眸尖利,健美的身姿灼灼,雪粉的双袖翩翩起舞。 他原以为云姑娘是只懂得琴棋书画的柔美女子,没想到今日令他耳目一新。这女子非泛泛之辈,不简单,引起他的兴趣。 墨子矜拔出流水剑上去助攻:“不知云姑娘所用何剑?” 鸾淑忙乱打斗中,回他一句:“长久剑!” 墨子矜好心情吟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好剑!” 刀剑碰撞得铿铿锵锵,银光四溅,撕拉,一匹南国新进的丝绸被锋利的剑刃割的七零八碎,自头顶旋转飞下。 鸾淑看见墨子矜抱着孩子在危险的刀剑之间穿梭,紧张感压迫了神经,顶着飞来的利剑不客气轰人:“你做什么!滚,用不着你假心假意帮忙!” 她的宝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第一个跟他拼了。 冷言冷语没能击退墨子矜,他反而脸皮厚,云淡风轻笑着,挥剑击打坏人。 整个布庄留下打斗过的痕迹,墙壁上,屋顶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像是一个个的眼,间或一件件乞丐穿的褴褛衣裳。 鸾淑心急的眼泪都冒出来的,只盼望着快点干掉这群混蛋。哪个做母亲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害? 那剑术不错的云鸾颜,拔剑乱入,不帮着鸾淑打坏蛋,反倒帮着坏蛋打她。 “该死!云鸾颜,你是疯了么?”鸾淑扫去她袭来的剑,不轻。 鸾淑本还打算将云府的财产悉数留给她,她倒好恩将仇报,看来没必要给她了,白眼狼! “我就是疯了,我是衾天远的女人,自然要站在他这边!”云鸾颜红了眼睛,劈来的剑愈发凌厉,斩断了不少的支架。 “哈哈哈哈哈!”衾天远bào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声,提前庆祝自己的胜利。他便是要令云鸾淑知道,得罪他的人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云鸾淑整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松懈,上下左右抵挡她刺来的剑,瞪着她,又瞪那个贱人衾天远。 “墨公子你带着孩子先行离去,这是我的家事!”鸾淑费劲儿砍倒了一个大男人。 形势严峻,已有人伤亡,这时他更不能抛下她不管不顾,正义凛然道:“你是女孩子,我不保护你,谁来保护你?” “呀”墨子矜飞快挥剑,挥洒出冷然银白的凛冽剑光,刷啦倒了几名敌人。 温柔一语戳中鸾淑的心坎,她感动地热泪盈眶,骂他没空,哭也没空,咬紧牙关对付敌人。 衾天远站在一边观局势,见机行事,见那墨子矜剑法高明,心有恻隐,佩剑出鞘,自墨子矜的背后偷袭。 影子闪过余角,鸾淑大喊:“子矜,小心!” 墨子矜反应极快,却还是躲不掉。 “刺”一截冰冷的剑刃刺穿他的肩膀,痛密密麻麻自那点伤口钉满全身,他只微皱了皱画眉,满不在意笑了笑,纯白的笑没有一丝血污。 背后的衾天远亦yīn冷地发笑,笑得极其险恶,那种笑令每个毛孔都为之厌恶呕吐。 墨子矜运力,一股神秘强大的冲击力自他的体内bào发而出,轰zhà的衾天远和那把穿过身体的血剑飞了出去,砸在木架上,木架砰地碎成纸片,衾天远落地吐出一口鲜血,痛得眉眼拧成丑陋的一团。 鸾淑看着那大坏蛋惨痛的样子,抚掌称快,在心里为子矜呐喊助威:好,子矜酷毙了! 衾天远落了下风,不甘拜,命令道:“给我放!” 放什么?鸾淑不明白,与墨子矜背对背依偎在一起。 躲在门外浇水油的衾家下奴听到主人的命令,将火把靠近浇了水油的墙壁。轰地一点火苗窜进窗口,爬上柱子墙角,愈烧愈旺,愈烧愈烈。这会子逢夏与秋jiāo际的季节,东风呼来,助长了火势的繁茂,又因布庄里多是易燃的织物,整个布庄陷入火海。 存活的手下托起受伤的衾天远狼狈离去,yīn险地将门锁上。 鸾淑懵然不知所措,想是被这凶猛的火势吓到了。 墨子矜强行拉着她的手,往窗口跑。 鸾淑却甩开了子矜,目光急切在火海里追寻云鸾颜的身影,“颜儿,颜儿,你在哪儿?!” 她不是她的亲妹妹,但她也是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火海吞没。 墨子矜低眼看着怀中呱呱而泣的图儿,担心孩子受不了浓烟辣雾,复心切看了看执迷不悟的云鸾淑。 屋顶上巨大的悬梁烧断,正对着云鸾淑极速坠落,她急切寻找妹妹的身影,全没有注意到。 危险! 墨子矜运力将那根上百斤重的悬梁定格在空中。 “快走!”墨子矜咬紧牙关,嘶吼一声,发力的手正是那只受伤的手臂,此时此刻被迫再发力,伤口喷出了不少的鲜血。 云鸾淑恍然受惊,方看到头顶上的悬梁朝她而来,趔趄躲一边,悬梁砰地断成两节。 云鸾淑推开他:“墨子矜你别管我,你快走,带着孩子走啊!” 烈火喧嚣的声音吞没了她喊破喉咙的声音。 慌乱下墨子矜抓住她的手:“你若不走,我也不走,图儿也不会走!” 他们一起死,一家三口一起死,这未尝不是种幸福。 云鸾淑做着艰难的抉择,看着茫茫火海无望,找不到云鸾颜的身影,墨子矜又拿孩子逼她做决定。 “你冷静,也许她已经早一步离开了!”墨子矜突然说道。 也许吧。事到如今她只能往好处认为,不然不只她,连同子矜与孩儿,都会活活被火海燃烧殆尽。 墨子矜将她举出窗口,孩子放给她,自己再从火海当中爬了出来,速速逃离。 不想那歹dú的衾天远留了一手,派了一名手下守在了外面,不长眼的刀砍来,鸾淑抱着孩子侧身,柔软的肩膀生生挨了一刀,肩上破开的血ròu如腐烂的橘子一般暴露在空气中。 墨子矜皱眉,眼底覆上可怕的yīn霾,流水剑飞出快狠准刺中敌人的喉部,敌人倒地一命呜呼。 惊魂未定,墨子矜紧紧牵起云鸾淑的手往远方逃。 一日之内,京城赫赫有名的云家布庄陷入火海,任水扑不灭,大火烧了直至三日三夜,莫说是布匹了,便连人都烧成了灰烬。 一切的一切都使他迷惑,想不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广纳嫔妃 衙门派人收拾残局时,发现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一都有人来认领,其中一具便有云家二小姐云鸾颜的,烧得已经看不清脸了,只有黑乎乎一团干尸。云家人不愿相信,直到从干尸上找出一枚眼熟的美玉,才辨认出她即是云鸾颜。 这块玉,是十年前云鸾颜生辰,她的姐姐送给她的。 云家为她办了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买下一片十里地为她修建了衣冠琢,也算是补偿了她,死得其所,还破例将她的木碑放进云家列祖列宗的祠堂。 宣和七年,十二月,太子赵桓受父宋徽宗赵佶禅让登基,是为宋钦宗,改年号为靖康。即位后,立刻贬蔡京、童贯等人,而后重用李纲抗金。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顺而朱琏登上皇后的宝座,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郑皇后也因此荣升为太后,住进尊贵绝lún的宁德宫。 晶莹的铜镜前,一张脸苍老了许多。身后的锦言执着精致的银梳为郑太后打理满盘黑里雪的发丝。 郑太后松了口二十几年的气,笑着感慨岁月的无情:“哀家老了,都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这个时代是属于他们的了。” 锦言笑起来眼角有了鱼尾纹,道:“太后,您不老,您还年轻着,打扮起来还是个碧桃年华的少女,就跟那会儿您刚进宫一样。” 郑太后愁丝百绪笑了笑,她确实老了,锦言也老了,经不起折腾。 “你跟了哀家多少年了?”郑太后感伤旧年,兴起问。 “回太后,二十五年。”锦言亦是感慨万千,眼角不禁有莹光闪现。 郑太后若有所思道:“二十五年啊。” 一路来多的是心惊胆战,脚下的尸骸不知堆了有多高,才能换来今日的后宫太平。锦言亦老大不小了,跟了郑太后这么多年,已满期限,却还要忠心耿耿跟随郑太后,郑太后不是从未放她出宫过,给她寻了不知有多少的亲事,她一一拒绝,含着泪说祈求郑太后留她在身边做事。郑太后亦极是喜欢她的,舍不得,遂留到了今日。 心灵手巧的锦言,由于年长体衰,做起事来不似从前那么细。梳了几次,锦言才将太后的头发规规整整盘起,轻轻往柔软的发里chā一顶金东珠二凤发冠,缓缓搀起太后,发冠曳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太后张开双臂,锦言摘下衣架上的暗红云龙纹样的华裳,披上太后尊贵的凤体。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传呼。 朝气蓬勃的宋钦宗一身金黄的龙袍,而皇后则是着了百鸟朝凤的华美衣袍,两人步履进了宁德宫,缓缓跪在太后面前,喜上眉梢齐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郑太后慈笑,屈身牵起桓儿和朱琏,握着桓儿的手道:“你现在是皇帝了,怎么能给哀家下跪呢?” 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在不是不懂事的孩提了。 宋钦宗却不同意母后说的话,笑回:“您是儿臣的母亲,儿臣不跪您跪谁呢?” “是呢,儿臣就应该多跪跪母后。”朱皇后婉笑,端庄高雅,脸上扑的妆容要比从前精致百倍,戴的手饰也都是从邻国进贡来的。 温暖的话语直戳心窝,郑太后感动地热泪盈眶,她从未想过桓儿能当她是亲生母亲,这些年来,她战战兢兢,害怕他会不喜她,害怕会不好相处,此刻想来是多余的。赵桓诚心诚意供养她,捧她当上太后。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有生之年她心满意足了。 “母后,儿臣送您出宫吧。” 整装待发,宋钦宗牵着郑太后的手,相送至宫门。宫门处太上皇等候多时。 “父皇。”宋钦宗亲切喊了句,父皇母后此去镇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一时的,整个大宋江山jiāo由他手中,天下的重担放在他肩上,他有点木讷浑然,倍感压力,毕竟他是新人,没什么好的治国方略。 “父皇,儿臣!”宋钦宗心中有千言万语,朱皇后牵住皇上的手。 “行了,别说了,启程。”太上皇打断他的话头。 同行的一行车队长长的,宫女、太监各五十名,抬着金撵,推着一车车的箱子,向宫门驶去。 宋钦宗朝离去的车队大喊许下诺言:“父皇母后保重,儿臣一定会治理好天下,不负所托!” 两行奴婢跪地,连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郑太后坐在步撵上,不停地回头看看桓儿,眼泪憋着不敢流,直到出了宫门,再不见桓儿的身影,艰辛的泪水涌出湿了锦帕。 太上皇太后离开不久,宋钦宗自伤感的离别中抽身,摆驾回紫宸殿处理政务。 “臣妾恭送皇上。”朱皇后福身。 长耳扶了皇后起身,闲来无事亦摆驾回了自己的坤宁殿,回去的路上人人见到她都得蹲身唤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起初这一声声皇后长皇后短的,她听得新鲜悦耳,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她自然而然习惯了。如今她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对她不敬? 后宫空缺,除去一后外,五妃中有三大空缺,妃以下的算起来不到十人。李纲为代表的大臣cāo起心来,联名上奏,说是让皇上广纳嫔妃,开枝散叶。此举大大引来皇后的不快。 “皇后你怎么看?”宋钦宗时刻顾及她的感受,询问意见,心里却已经默然肯定了。他是皇上,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朱皇后岂是小肚鸡肠之人,大度道:“这自然是好的,李大臣们考虑周到。不如便从文武百官中各自举荐适龄女子,择日送到宫中,由臣妾亲自把关挑选,妃由皇上定夺,剩下的皆由臣妾定夺。皇上,你看如何?” “妙!妙!朕的皇后真善解朕意!”宋钦宗高兴地将她搂在温暖的怀里,他的皇后真是愈发贤惠了。 “讨厌。”朱皇后扭扭捏捏,撒娇般的轻捶下皇后的胸口。 新帝广纳嫔妃的消息传遍天下,碰到荣华富贵的机会,文武百官争相将自家小女往宫里送。 办过场葬礼的云府很是惨淡,在加上布庄烧了赔了不知几车的银子,折了一半的五尺之僮离去,云老爷在官场上亦不像往常通达,每日从朝廷上回来总是垂着头丧着气,让人看了心疼。想来是那衾家恶贼干的好事,目的便是要逼着云鸾淑就范。 鸾淑不就范,他没少几番来骚扰,一日夜里不知廉耻的他潜入她闺房,趁她睡着为所yù为。好在她睡觉时都要抱着长久剑来防身。那贼来,她拔剑架在自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子上以死相逼,他若是敢再靠近一步,她便立即自刎死在他面前,到时谁也别想好过。 云鸾颜是因他而死的,鸾淑没少去衙门告状,可那衙门与衾家官官相护狼狈为jiān,打死不承认放火烧死人就罢,还诬陷她诽谤罪,她又气又恨,却又动他不得。 如今听闻新帝广纳美人,挑选适龄女子进宫,何不借此机会攀龙附凤,即可摆脱衾贱男的束缚,又可使家中父亲官路黄达,岂不一举两得。这不是她长期来所日思夜想的吗? 进宫找那个害死她的杀人凶手以泄千仇,还有那些个欺负过她的女人,那些个欺负过她的男人。鸾淑可都没有忘记,一张张可爱的笑脸叠成画至今活在她的脑海深处永不褪色。 父亲回来时,鸾淑与他语重心长谈了一番,说自己有意愿进宫侍君侧。 父亲听过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案几上的茶水都凉了,哀叹道:“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怨天怨地,他只剩一个女儿了,难道还要残忍地卷走吗? 鸾淑明白父亲担心的是,后宫yīn险,怕她有xìng命之忧,情真意切担保道:“皇天在上,日月共鉴,父亲大人放心,女儿若是进了后宫,一定会保住xìng命,博取皇上喜爱,将来荣华富贵不忘报答父母。若我云鸾淑违背此诺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对天发下dú誓。 父亲抑郁重重,明锐的眼睛没了精明的色泽,看来女儿是铁定留不住了,只道:“你去同你母亲辞别吧,明日我送你入宫。” 他是云府的顶梁柱,顶天立地的男人,哭多不像话,能憋则憋吧。 父亲不是老顽固,许多事都已经看清了。 云鸾淑感激父亲宽容,跪地连磕了三个头。尽管父亲没应她,鸾淑还是亲切唤了几声:“爹,爹。” 或许今夜以后,再亦没有机会喊他一声父亲。她在云府里住了大抵半年,虽说不长,但她真的很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喜欢被翠鸟叫醒的早晨,喜欢和蔼可亲的爹娘,喜欢每个善良的下人,还有她可爱的桃儿。 这里的一切本就不属于她,包括她的命,老天若要收回亦是应该的。 鸾淑敲开娘的房门,娘还未寐,照着烛光一针一线缝着新衣裳。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下?”鸾淑知道娘的心门一直不好,特地端了碗热乎乎滋补的养心汤。 第一百二十二章 腥风血雨 云夫人在家中无所事事,惟一能做的只有给家人添几件衣裳,针线缓缓穿过,道:“日子愈发凉了,娘给你做件保暖的衣裳。” 云鸾淑放下鸡汤,甜甜嚼了句:“谢谢娘疼。” 静静看着云夫人为她做衣裳,她实在于心不忍说出要走的话,可她不得不说。 “娘!”鸾淑心急火燎,yù语。 “怎么,有话对娘说?”云夫人埋头穿针引线,没有空暇抬起眼。 鸾淑将热腾腾的浓汤推到娘跟前:“养心汤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她没有那个说的勇气,暂且不云吧,不然娘会受不了的。云家便只剩有她一个女儿了,她若是离了云夫人而去,只怕云夫人受不住心肌梗塞。 “等娘织好在喝不迟。”云夫人执着将剩余的一半织好,这样鸾儿便能穿上娘做的漂亮新衣了。 便像儿时那样,每逢冬春云夫人总会亲自缝制新衣给她,她穿着总会到处骄傲地炫耀说,这是我娘绣的,可好看了。粉墨年华的云夫人可是出了名绣娘,亦是由此结实了云老爷。 鸾淑咬了咬软软的嘴唇,捏紧的手心yù窒息,狠下心道:“娘,女儿明日就要进宫了。” 瞒着总不是一回事。 闻言,云夫人颤抖,针尖刺伤她的指腹,允出饱满的血点。 鸾淑心疼地握起云夫人的手,关心问:“娘,您没事吧?” 云夫人抬起眼来,眼眶落满泪水,一把将女儿箍进怀中大哭起来:“不要离开娘,好不好?鸾儿,不听娘的话了?” 鸾淑蹙眉,抱紧云夫人,两母女互相安慰,难舍难分。舍不得又能如何?此时不走待何时? 任云夫人百般哀求,淑儿执意要走,拦亦拦不住。云夫人只好难过地吞下一波波泪水,彻夜未眠缝制了新衣裳给她,当作最后的礼物。夫人还几番细心叮咛她,到了宫里凡事忍一忍海阔天空,她点头答应。 为了母亲,她留下守了一夜,安慰了母亲整整一夜,母亲睡下,她撑着脸蛋打盹睡眠并不好浅浅的。 早起,天未明亮,母亲便上了集市,买来刚出炉还热着的点心留给淑儿在路上吃。 鸾淑打开油纸一看,里面是精致的琼脂糕,她记得她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母亲竟都把她说话的话一字不落记在心里。鸾淑看着日渐苍老的母亲,那脸上布满细纹的脸慈祥地绽开笑,她突然哽咽难过,热泪盈眶。有母亲的孩子是块宝,她从未得到过母爱,是上天给她机会,让她重返人间,还赐予她一双好父母,一个幸福的家。 鸾淑感谢上苍,感激不尽。 “快上车吧,别让你爹等急了!”云夫人放开她的手,望着门口外停着的马车。 “大小姐,保重!”桃儿眼睛肿肿的却没有眼泪,不是没有泪,而是泪都哭干了。她是小姐捡回来的奴,效忠于小姐,如今小姐要离她远去,她比痛失了亲人还要难过。 鸾淑拥了她一把安慰,在她耳旁留下话:“桃儿,找户好人家嫁了。” “不,我要留下来照顾云夫人!”桃儿摇了摇头拒绝,她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魂,断然不会想着自己怎么幸福快活。 鸾淑微笑,十分欣慰能有这么忠实的奴仆。拥抱了娘和桃儿,望了望府里的每个来送她的家丁,每张脸不管熟悉与否,鸾淑都认认真真阅过一遍,没了遗憾,背着轻装的包裹,里面只放了衣裳与胭脂,缓缓转身离去。 “大小姐,保重!”云府五十人齐声欢送她。 鸾淑离去的脚步加紧,不回头地钻进马车,她最怕的便是回头,回头过往她的双脚会软心亦会软,当软了下来她会不再没有勇气往前去。她不想要如此。 马车里,鸾淑,云老爷,两人都闷声不响,安安静静地听得最清楚的是市井喧闹的吟啼,孩童欢唱童谣的稚嫩歌声,和着风儿轻轻地吹进帷裳飘她的耳畔。 她甚至没想过会这么快,马车到了宫门,清脆的马蹄声停下,云老爷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下马车。明朗的天大亮,此时虽没有强眼的烈日,却也有些晃目。 云老爷出示了腰牌,严守宫门的禁军看过腰牌后才肯放两人进来。 踏进皇宫,云鸾淑的心如沙场上的擂鼓怦然跳动,一声声强有力。她昂首挺胸阔步,心蔚然。这一刻,是她死后第一次进入皇宫,一场血腥的风暴正在悄然等待着她来掀起。不久的将来,所有的仇与恨,都会转为现实,都会以血与ròu作为代价;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会一个个接受酷刑。 她笑如,美丽且可畏。 今个儿由皇后娘娘亲自为皇上挑选新嫔妃,管事的太监已将二十名名门闺秀安排至了宫殿,粉刷刷的分成四排站,鸾淑便站在头排低着头。日上了三竿,那皇后娘娘还未到。 不少有大家闺秀抱怨:“腿都酸死了,那皇后娘娘怎么还没来!” “是啊,皇后娘娘该不会是存心的吧!”另一名女子低声嘀咕。 聪明的云鸾淑充哑巴默默无言,祸从口出四字她比任何人理解的透彻。 管事的太监怒的来了句:“放肆,皇后娘娘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广议的!” 众女皆识相地闭了嘴,只有一名女子抱肩满是不屑,想来家境不一般。 云鸾淑小心留意着,站在这里都不是平民百姓,家中皆有亲人为官,鸾淑亦不例外。 就此时,门外一声高喊打破寂静:“皇后娘娘驾到!” 朱皇后发上顶着凤珠翠冠,闪闪夺目,光芒万丈,曳着一袭隆重的大红蹙金凤袍,跨步而进,惊艳众人。 众女拜倒在地,齐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落上宝座,朱皇后威声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各式各样的女子们发出娇媚的声儿,款款起身。 底下的云鸾淑暗暗看了朱皇后一眼,眼底闪过诡异的色彩,复将头深深含着胸。 朱皇后神情慵懒瞥了管事的太监一眼,太监领会,展开明黄色的帛书,高昂宣读各名门将相之女:“秦家之女秦川,年十八;李家之女李柔然,年十九……云家之女云鸾淑,年十九。” 朱皇后漫不经心听着,突然一人的名字冲进她的耳畔,扰得她心中不安,默默念了几遍,只觉得很是耳熟。 敏锐的云鸾淑亦察觉到了点上,从口型上可辨别出朱皇后是在念她的名字。 太监念毕,朱皇后命众人:“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是!”众美人缓缓露出芙蓉花,似是钻过薄雾的月儿露出脸庞,或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张张面庞精致若雕,一尾尾身段婀娜多姿。朱皇后下到她们面前,浏览而过,走过云鸾淑面前时,愕然停下脚步。 她的心不免漏了一拍。 “你叫什么名字?”朱皇后轻轻托起云鸾淑的脸蛋,上挑的凤眼明锐迫人害怕。 云鸾淑不卑不亢,镇定不乱,柔柔顺顺答:“回皇后娘娘话,民女云家之女云鸾淑。” 朱皇后细细端看这张陌生的脸,除了倾国倾城以外,找不出关于那个女人的半分影子,或许是她多想了,那个女人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朱皇后收回手,继续浏览而过,化险为夷的云鸾淑心如疯鹿儿没头没脑乱转。 最终皇后娘娘挑出五命待定妃位的美人,也不知是否故意的,挑出来的皆是相貌平平不太出彩的,这其中便没有云鸾淑。 鸾淑不明白,心有不满,却亦没有表露出来。朱皇后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不会傻到将美丽的女人留在皇上身边,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日后,少不了争风吃醋。 剩余十五人填充进后宫充数。最终云鸾淑分了个最低等的妾位,云美人。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愈是等级低的嫔妾小脸愈是长得标志端正,摆明着朱皇后是故意如此的,让她们只能在自己脚下挣扎,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中。 “下妾谢皇后娘娘恩典。”众女跪谢隆恩。 由掌事的姑姑上来,领着她们到新的宫殿或是阁轩,熟悉新的环境。鸾淑晓得往后见皇上的机会几乎全无,翻牌这等事也绝不会轮到她头上,一切都得靠她自己去争去抢,不然只有老死宫中的份儿。 那五名踩了运气的佼佼者,则由皇后娘娘,亲自领到皇上面前定夺。皇上阅过美人后,竟将今早吃进去的食物吐了出来。 “朕的皇后眼光真是愈发奇特。”宋钦宗拭了拭嘴角的残渣。 朱皇后委屈地皱巴云锦眉,怪声怪气道:“皇上莫非不满意臣妾挑选的妃子。”她为皇上费心费力,皇上是何表情。 宋钦宗连连忙道:“不,不,朕很喜欢,很喜欢!” 遂而,五名王侯将相宁之女中选三人出来,分别封为淑妃,德妃,宸妃。其余两人封了昭仪、贵仪。 阳春的后宫美人齐聚一堂,又是一番新气象,在这儿究竟会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姹紫嫣红 偏远清幽的绛云阁,云美人住在里头,常无人问津,无趣的她便扶着木琴对着空空dàngdàng的亭湖拨弦。一声声夹杂了绵绵情愫飘出狭窄的阁门。弹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钦宗为天下大事忧心忡忡,那里还有心情顾着后宫嫔妃。父皇将天下jiāo给他的那一天,他跑到父皇床榻下嚎啕大哭,死活不肯当皇帝,接这块烫手的山芋。可又能如何,他是太子,临阵脱逃意味着国破家亡。 诚然,他有多么怕死。父皇母后都逃到了镇江,凭什么要他留下来死守皇城,当替死鬼?他亦多么想随着他们一同离开。 他烦闷至极,皱眉走在幽静的小径上,耳边响起一把美妙的琴音,宛若仙曲dàng入胸怀,挥散他心中浩瀚的烦闷。 好奇地循着琴音,宋钦宗扬手轻轻推开了门扇。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碧水,碧水落着一座雅致的小阁,平平的木桥有一美人素衣翩翩,青丝微拂,笑影朦胧,捻得琴弦发出颤颤的笑,恍惚看不真切。宋钦宗半扇眼眸,目瞪口呆,浑身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过去。不可思议,这人世间竟如此美妙的仙子? 云美人笑若扑蝶迷幻,展开玉喉间,流出细腻如丝勾魂摄魄的歌声,点点滴灌荒凉的百草,一根根月银的弦被她的妙手安抚的柔若新柳。恍惚,枯萎的朝槿抬了头,随她的歌声飞舞,重新赋予了勃勃的生机。 悄悄地,他惶恐不安的心亦随之得到了治愈。最后一丝弦音落下,一旁听曲儿的皇上抚掌叫绝:“妙!妙!实在妙!” 云美人惊得遮掩面,仿若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怒问来者:“你是哪里来的奴婢,竟敢潜入绛云阁?!” 宋钦宗微愕,这女子好大胆子,竟敢直呼当今圣上为奴婢!宋钦宗心里冒了无名的愠火,思忖间,又想她或许是从未见过皇上,所以才会这般口出狂言。他在皇宫里待久了,听得最多的是阳奉yīn违的话,还从没哪个女子敢如此直言不讳。 瞬时勾起他的兴趣,遂掩埋了真实的身份,作揖道:“我是韦婉容身边的侍卫,不是有意打扰姑娘雅致,口干舌燥想来姑娘这讨口水喝。” 云美人目光狐疑上下打量他的装扮,也就没了怀疑,大片的袖子半遮玉面,款款起身领他进屋:“随我进屋吧。” 宋钦宗跟着她的步伐进屋,环顾玉净的四周,倒像这名女子一样淡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5 章 菊,芳香四溢。相比后宫妃嫔富丽堂皇的宫阁,他看倦了,一上她们哪儿,特别是去皇后哪儿,他便烦的很,一步不想踏进。 云美人缓缓斟出杯茶,一手掩住脸庞,一手递水给他:“请喝。” 宋钦宗接过茶水,不解她为何害羞遮住脸,便好奇问:“姑娘,为何这般遮遮掩掩?”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的脸,是要留给心上人看的。”云美人微微红了纤面,声音低吟吟。 住在绛云阁的想必是宋钦宗的妃嫔,他的女人竟敢当着他的面思念别的心上人,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绝不会高兴的,更况是霸占yù极强的皇上,眼底已迅速闪过一丝随时bào发的戾气,接住她的话末,套出那jiān夫到底是谁,“哦,你的心上人?” 云美人难为情说:“我……我的心上人是皇上。” 宋钦宗大笑松了口无名火,原来如此,是他误会了她。 “你也觉得好笑,觉得我痴心妄想吧?”云美人心然,卷翘的睫毛落了浓密的哀伤。 天下那么多的女子爱慕皇上,她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仅此而已。虽说她幸运进了后宫,但连皇上一面都没见过,绛云阁又与冷宫又有何差别? 云美人哀伤地望着窗口,久久的,似要将窗口那一面碧水望穿,浓烈的思念之情渲入宋钦宗灰暗的眸底。 不晚时,便有一群奴婢奉命前来道喜:“恭喜云美人,贺喜云美人!” 云鸾淑不解问:“道什么喜?” “皇上翻了小主的牌!”负责伺候云美人的宫女沫儿开心地合不拢嘴,小主得宠,她们当奴婢的脸上自然也就添了光。 不知是喜是祸,她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过,皇上怎就翻了她的牌,她蹙眉忧虑实在不解。 晚间,她迷迷糊糊地由着宫女伺候沐浴,洗干净身子被裹进绯红的绸缎,缓缓送至紫宸殿。 直到她被放在龙榻上,她的心惴的飞快,发烧般身体滚烫的很,缩在红绸缎瑟瑟发抖。 一只修长的手爬上她圆润如明月珠的肩头,挑逗她的肩膀,滑过她的脖颈弯勾。一股力袭来,迫得她转过身,遮羞的红绸缎滑落,赤条条呈现在男人眼前。 男人俊色的面容投入她的眼里,她惊讶发出声:“你是皇上!”她立马爬起身,跪在地上请罪,“妾身不知今早是皇上驾到,有所冒犯,实在是该死!” 一想起侵早她竟直呼皇上为奴婢,她便无法原谅自己。 宋钦宗亲手将她抱在温热的怀里,情深义重道:“地上凉,朕心疼淑儿。” “皇上。”云鸾淑眼泪盈盈,羞涩躺在皇上怀中,深情望着皇上。这一刻,仿佛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是真的。 宋钦宗抱着她纤细的身体,轻声道:“你对朕的情谊,朕都听到了。” “淑儿还以为皇上不要淑儿了。”语调里有那么点责怪与撒娇。 云鸾淑紧咬如酥柔嫩的朱唇,眼眶里装着晶莹的泪,将皇上的影子困进泪水中央。 “朕要要!”宋钦宗急切的像个孩提,抱紧美人的手更紧,热络的吻舔舐过她玉白的脖颈。 云鸾淑侧过脸,胡乱地迎接住他炙热的吻。 宋钦宗褪去一身的衣物,欺身将她压倒在床榻上。 金明色的床帷松下,着腾腾的热气轻吐,随着昏暗的烛光摇曳癫狂。 夜已深,佯睡的云美人抬起明眸,明眸落满了泪水,身旁是熟睡的皇上,她不敢哭出声来。只是无声地落下眼泪,任由心肠绞痛翻滚。她一生只有一个男人,心上人亦永远只有一个,那是墨子矜,她的子矜。可如今她却出卖了自己,枕上了别的男人的床榻,尽管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可她心里始终无法坦然接受。 鸾淑在心中抗拒,恨的将自己的嘴唇咬破出了腥红,她是个坏女人的事实即是如此。从没人逼她进宫,是她自己飞蛾扑火。 她坚信今夜所忍受的一切,有朝一日定会得到回报。她等那天的到来。 第二日,一道圣旨降下,云鸾淑如愿以偿由美人晋升成了云婕妤,位于二十七世fù之首,九嫔之下,这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不那么惹人注目,却也让她显得有面子,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了一个。 在她之下的女人们都前来道喜送上贺礼,只因她是新进嫔妃中第一个得到皇上宠爱的妃子,这份殊荣并非人人都有的。 这会儿子宁才人赖上了云婕妤的玉手,阿谀奉承道:“细看姐姐生的可真是倾国倾城,想必皇上是看上姐姐的容貌了吧。”话里隐隐有醋意。 另一边的国夫人牵起了云婕妤的手,问道:“姐姐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吸引住皇上的?”话里别有用意。 云婕妤被她们牵了双手,难为情地左看看右看看,笑而不语。一来她并非靠脸吸引了皇上注意,虽然是有些成分在里头,皇上总不会喜欢相貌平平的女人吧,二来她也没什么好法子分享的,后宫之争各凭本事,会一技之长还是好的。 两人眼巴巴看着云鸾淑不肯移开,那强烈的眼神似要将鸾淑盯出洞来,鸾淑不说会否显得小气,只委婉笑道:“姐姐的法子很简单,那就是多看书少说话。” “多看书少说话?”两人面面相觑,不甚明白。 云婕妤缓缓起身,站一旁伺候的沫儿立即上来牵住小主的手。 云婕妤走出门外,微抬头,刺眼的春线shè来,她下意识抬手遮住脆弱的眼眸,仿佛在自言自语:“天儿那么好,不出去走走可惜了。” 沫儿搀着云婕妤走出紫云阁。 春日大好,后苑盛满姹紫嫣红,芳香涌满了鼻腔。她记得,有段时光,她陪郑皇后,也就是今日的郑太后来过此处。那时后苑的莲花三两支潦倒,景物衰败,一派凄凉。而今,春光泄满苑,握手间鞠了盈盈一把春光,所有不开心的都会暂时离去。 云鸾淑俯身轻吻一朵赤红的含笑花。 沫儿见主子很是喜爱,自作主张道:“婕妤如此喜爱,奴婢这就摘几支带回去,chā花瓶里。” “诶!不要。”鸾淑拦住她,微蹙翠眉,“让它在这儿好好的,摘回去不过几天便枯萎了,没意思。”一草一木都属于自然,她没理由破坏。 “是,婕妤!”沫儿收手,退一旁。 不远处华丽富贵的宸妃穿过绿油油的花丛,正巧与云婕妤碰了正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格外亲切 眼明的云婕妤望见一撮太监宫女拥护着气焰百丈高的宸妃朝她曳摆来,来者不善。云婕妤下意识环睨四处见是无路可退,与其当缩头乌龟,倒不如挺身面对。 “下妾参见宸妃娘娘。”云婕妤柔柔俯身行宫礼见过。 宸妃是秦家军之女,长相谈不上美丽,却亦不丑,比较的耐看。加之她擅打扮,脸上的妆容不显得庸俗,令人耳目一新。 云婕妤与宸妃是头一次碰面,中间没隔着仇怨,只是因着后宫嫔妃向来喜爱争风吃醋,云婕妤又是新贵新宠,不只是宸妃,恨她的人数之不尽,想害她的人已经在暗处排了长队挨个准备着。 宸妃瞪她一眼,眸光藏剑,看到她的妩媚样即来火,想必昨夜个皇上便是被她这副狐狸精的模样勾引的神魂颠倒的。一想到皇上与她欢快,而她留守空房,顿时火冒三丈,气得牙痒痒。 便故意吊着她,亦没让她起身。 云婕妤只好蹲着,稳扎稳打着双步,直到宸妃心情转晴可怜她起来罢。 宸妃没好气命人:“来人,将这里的花都摘回宫!”便是方才云婕妤喜爱却又不舍得摘下的花儿。 “是,娘娘!”宫女们手脚麻利,将各色各样绚烂的春花采摘,连那含苞待放花儿亦不放过,一支一朵不剩。 没了鲜花配着的绿叶显得突兀,垂暮的老头似的脱了满头雪鬓。 云婕妤蹲在地上闷声不响。谁人不傻,宸妃倒是个头脑简单的角色,人人都知云婕妤受宠当红,她却故意刁难,便不怕云婕妤去皇上那告她一状给她好果子吃。 沫儿不忍娇贵的主子长跪,开嘴提醒道:“宸妃娘娘,我家婕妤跪久了。” “啪”一记耳光割风扇来,掌在沫儿的嫩脸上。 宸妃的贴身奴婢怒道:“大胆贱婢,懂不懂规矩,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沫儿捂住发烫肿胀的脸,委屈地眼泪簌簌,她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竟生生惹来不该的祸端。 云婕妤跪在地上,听得清清楚楚,那巴掌声有多么的清脆响彻dàng心,断然不会眼睁睁看自家奴婢被人欺到头上。掐灭心焰道:“宸妃娘娘,臣妾家的奴婢不懂事,不劳娘娘来管教。” 言外之意明得很。 她的奴婢任何人没资格打骂,只有她可以打他们骂他们。 宸妃摆明与她过不去,冷嘲热讽道:“呦,奴婢不懂事便算了,这主子也跟着不懂事,真是蛇鼠一窝,以为飞上枝头便能当上了凤凰。哈哈……” 宸妃肆无忌惮发出刺耳的jiān笑声,与那朱皇后如出一辙,暗下的云鸾淑亦跟着笑。 皇上上完早朝,第一时刻便迫不及待去了云婕妤的紫云阁,耳馋让爱妃弹曲子给他听。云婕妤高兴地命奴婢沫儿去抱把木琴来,暂用了好吃好喝的抚住皇上急躁的心。 皇上盯着云婕妤,愈看愈是喜欢她,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蛋,她却掩着脸躲来躲去佯羞,不给皇上碰。直到皇上的龙颜微怒,她才遮不住拿去了手。 别去手间,芙蓉的脸蛋印了那么一朵鲜红的巴掌印。瞬间,宋钦宗心疼蹙起英挺的剑眉,握住云婕妤的双肩,怒问:“是谁打了朕的淑儿?朕替你做主!” 云婕妤闭口不言,不想因这点芝麻小事给皇上寻不必要的烦恼,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身处后宫中位卑足羞,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 两人僵持着,派去抱琴来的沫儿正好跨门槛进来。 宋钦宗的怒目定在沫儿身上,怒问起:“早晨,云婕妤去那里见了什么人!” 胆小卑微的沫儿哪儿经得起皇上这般厉声吼呵,立就吓破胆跪地,浑身战栗,不敢说一句假话:“回皇上,早晨云婕妤去了……去了后苑,遇见了宸妃娘娘。”出口的每个音节都在打着颤。 “哼!好你个宸妃,竟敢欺负朕的心头ròu,朕这就找她算这笔账!”宋钦宗盛怒,甩了甩龙袖,看样子气得不轻。 云婕妤连忙跪地,抱住皇上的大腿,低声下气为宸妃求情:“皇上不要!不要怪姐姐,是臣妾的错,臣妾不敢独占着皇上,惹姐姐伤心!”她哀求着,两泪盈盈。 宋钦宗凝视着她湿润的双瞳,是心疼又是气愤,两股气在胸口徘徊,便曲身将柔软无骨的她扶起来藏进温暖的胸口,道:“今生惟有朕可以欺负你,其他人一概不许!” 皇上一诺千金,绝不会轻易说出口。 不知云婕妤是难过又或是被感动了,红了眼眶,低声抽泣:“皇上说话可算数?”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男人随便一句甜言蜜语她便高兴地忘乎所以。她不信口蜜腹剑的男人,更不信帝王的诺言。自古帝王皆是喜新厌旧,等哪天她的容貌不再,成了角落里惨败的黄花,看皇上还把不把她放手心宠,当初的誓言再美都成了假话。 “淑儿若是不信,朕发誓,朕今生只爱云婕妤一人,若违背此诺言,朕遭天打雷劈!”宋钦宗不惜信誓旦旦发下dú誓,只为博美人一笑。 云婕妤惊地蹙起黛眉,心疼地堵住皇上的嘴。 她的指间萦绕着清淡且美好的玉兰香,仅嗅入一鼻腔,yīn郁的心情便大好。宋钦宗喜爱地握住她玉白若梨的素手,放在唇间,轻轻地吻了吻,如吻着她润滑的肩头。刚开始不过轻轻浅浅,逐渐入味,愈发的如饥似渴,至手心窝一点吻上她的荧粉的面颊,任情的野兽泛滥。 云婕妤媚笑,轻轻推开皇上,娇嗔道:“皇上,您不是要来听臣妾弹曲的么?” 任何东西玩多了都会腻的丢了兴致,更何况皇上身边环绕着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不过是其中之一,要做的是保住自己的一点优势,yù情故纵,甜头要一点点的给,这样皇上才会对她念念不忘。 宋钦宗收回急促不安的手,端正了威严,“淑儿,弹吧,朕在听。” 云婕妤缓缓坐琴前,素手拨弄溪水般轻轻的拨弄银弦,每拨弄一弦抬起潋滟的双眸有意看一眼宋钦宗。 每声弦音拨得他神魂颠倒,如醉如痴,一时间忘乎一切,忘了京城内残暴的金军,忘了繁忙的政务……若能这样长久地醉进美人的弦声中,那该有多好,不需吃喝,摆脱世俗。 云婕妤浅笑,意味不明,笑他痴傻?或是笑他愚蠢? 二者皆有吧。 坤宁殿,金碧辉煌,单是一盏宫灯便是由最繁复的纹理雕成,精美讨巧,架台上搁着胎质的五彩陶瓷瓶,瓶身泛出冷色的光泽。 朱皇后坐在榻上,漆黑的眼眸冷不丁地盯着五彩陶瓷瓶,那可是她与皇上新婚之夜时,皇上送予她的独一无二的宝物。她珍爱,细心呵护着,那又有什么用,皇上的心又不在她身上,留着些死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宫女长耳唯唯诺诺前来禀告:“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今晚又去了云婕妤那里。”她怕的手心挤出了细汗,头含着胸口,深怕娘娘不高兴又随手拿个东西把她砸的头破血流。 然后,今夜,皇后娘娘并未那么做,倒是安静了许多,朱唇仅划一轮冷笑,狰狞的像对血色翅膀。 以前是那个流贱婢,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致死湖底,没想如今,又来了个云贱婢,非逼着她不择手段不可。 宫女踩着翠步进来通禀:“皇后娘娘,宸妃求见。” “传。”冷若琴弦的一字吐出口。 宸妃拖着雪梨色金丝百子榴花缎袍,跪在皇后面前,凝噎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6 章 ” 温柔大度的朱皇后牵起她的手,好奇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宸妃抬起本就不扬的脸,再添了红肿润饰,难看更进一楼,竟迫得人有股呵呵笑的冲动。 朱皇后憋住笑意,“你的脸?” 宸妃哭成泪人,心里满满的委屈,诉苦道:“皇后娘娘一定要为臣妾作主,今早上臣妾在后苑里碰见云婕妤,臣妾对天发誓一根寒毛都没碰她,她居然向皇上告状,说是臣妾打了她一耳光。害的臣妾被皇上叫人来打了几个耳光。”她捂住自己的脸,哭得梨花带雨。 闻言,令人难以置信,朱皇后惊叹:“竟有这等事?” 没想那云鸾淑看起来单纯可爱,实则城府深不见底,手段耍起来比她还要辛辣,真可谓人不可貌相,看来是她低估她了。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请皇后娘娘为臣妾作主。”宸妃落下膝盖哀求。她在后宫孤苦伶仃,除了皇后娘娘,真不知该求谁。 便只有朱皇后格外亲切,待她真心。 朱皇后冷然一笑,还怕没理由收拾云婕妤,现在终于找到了理由,答应道:“本宫会给妹妹一个jiāo代的。” 她是一宫之后,绝不容忍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揉沙子践踏,甭说是一个云鸾淑,便是十个云鸾淑,她的手绝不软。 “谢皇后娘娘。”宸妃感激不尽,差点磕头言谢皇后的大恩大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过眼云烟 晨起,两个黄鹂立在翠柳上鸣吟。精致的嵌了一颗红豆的木梳缓缓地自美人的头顶抚摸到及腰的发尾。 铜镜前,倒映着美人的芊芊薄面,抹一把细腻的胭脂均匀铺盖于本就国色天香的脸蛋,微微卷翘的双唇点了点雪粉的唇脂,一席清新淡雅的百蝶穿花云缎长裙落地,成熟不失高洁。 由沫儿牵着玉手慢慢步行至朱皇后的坤宁殿。 云婕妤现身,衣着打扮在佳丽三千丛中比来不张扬亦不低俗,有如出淤泥的莲花,使人洗去纷乱与不洁。她来得还算是早的,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各宫姐妹都来齐了,只她晚来。 遂而,云婕妤亭亭立在尊贵的朱皇后面前,缓缓俯下柔美的身段,“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朱皇后冷漠打量她,冷冷地磨出一句训斥:“云婕妤,你好大胆子,竟敢目无本宫,故意迟来!” 所有人或讽刺、或同情、或冷漠的眼神投在云鸾淑身上。 云婕妤捏紧了丝帕,早料到朱琏会来这么一招yù加她罪,遂双膝及地,拿出挡箭牌委屈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并非有意来迟,只是昨夜……昨夜……”她羞地不敢往下讲,怕惹恼了皇后娘娘。 一语出来,竟能点燃朱皇后胸口的怒火,即将bào发。 她等,等朱琏因嫉妒大发雷霆责罚她,到时皇上若得知此事,转给朱琏的厌恶铁定会加深几分。 郑贤妃,便是郑庆云,与朱皇后自来不合,当初两人同伺候着太子,没少争奇斗艳,抹得东宫乌烟瘴气。这不,她察言观色,见那朱琏怒得眼睛都白了,就势连忙加把火和道:“是呀,是呀,皇后娘娘,云妹妹日日夜夜伺候皇上尽心尽力,难免起来晚些,这亦是情理之中无可奈何的。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便原谅了云妹妹吧。” 讽刺的话搁在朱皇后的耳畔里,一斗的气焰哗地升为十斗,气得脸上的胭脂水粉颤颤地抖落一地。 众人掩嘴低笑,坐看好戏上演。 当事人云婕妤并不因郑贤妃为自己说话,而心怀感激,她没忘,那年冬日,是谁残忍地将身怀六甲的她陷害进冰湖的? 坤宁殿,气氛诡异,大家伙不语,期盼的目光静静在她们三儿身上流淌。 此节骨眼上,朱皇后犯着与她较劲便是同皇上过不去,她可不能先失了前蹄,抿嘴笑道:“本宫岂是心胸狭隘之人?云婕妤服侍皇上彻夜,功大于过,确实累了身子,起来吧。” 她云淡风轻地将母仪天下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度到竟连皇上与别的女人彻夜狂欢,都能坦然接受,面露怡然慈祥的微笑。 云婕妤失了算,没想经年后的朱琏倒是出乎她意料乖觉了许多,脾气亦收敛地服服帖帖似温驯的骢马,变得不再简单,她都要看不明她了。罢了,云婕妤谨慎地谢言:“谢皇后娘娘。” 起身来,云婕妤挑眼东西两侧座无虚席,已没有她的份儿,皇后更没赐座,居然将她生生晾一旁,她似奴婢尴尬地站到一旁,自讨没趣。 朱皇后与着各宫姐妹们闲扯家长家短,有一句没一句搭着,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似在嘲笑某人。 云婕妤纹丝不动地熬过一个又一个时辰,直至临近晌午,是该果腹了,朱皇后意犹未尽断了话尾,宣布各宫姐妹跪安。 众嫔妃齐声跪安,陆陆续续退出了坤宁殿。 云鸾淑伫久了,双腿是酸又是麻的,万分难受走不得路需缓缓才行,却无一句怨言。沫儿上来搀住主子的手,心疼地皱起翠眉。 鸾淑心然她的眼里有话说,微微一笑,握紧沫儿的手,回了一个安定的眼神。她都晓得,沫儿是想说,皇后她们摆明着欺负她,她居然任她们欺负,她可是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云婕妤?没必要受这窝囊气。 心细的鸾淑怎会看不出?正因她们有意欺她,她更要装哑巴吃黄连,后宫法则小不忍则乱大谋。从前的她参不悟隐忍,跌跌撞撞,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岁月将她磨砺成精致滑手的黑子,从表面看她是可萌可欺的新人一枚,本质上却是深宫中深不可测的老前辈,做起事可没了马虎。 众散宴离,云婕妤顶着炎热的春日,举步出了坤宁殿,沿着漫长的宫道步行回紫云阁,偶看见嫔妃坐车撵上享受其中,她并无羡慕。以她受宠爱的程度,并非没有坐撵的机会,只是她婉言拒绝了,为的是不惹人注目。 能默默地像个影子,还是好的,至少能少引火烧身。 可她这么想实则大错特错,别人并不那么想,特别是记仇的秦宸妃看不过装柔软白兔的云贱婢,怒凶凶折过来将她一撞,谁知她弱不禁风扑在地上。 秦宸妃笑看滑稽的她,假意关心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不是有意的,云妹妹你没事吧?” 伸手yù帮她一把。 沫儿却着急地扶起婕妤,用不着秦宸妃假心假意帮手,愤愤瞪着她。 “沫儿,不行,我脚崴了,起不来!”云鸾淑坐在糕状的石街上,疼得捂住脚。 秦宸妃细细打量她,不悦地瞥了瞥嘴,以为她又要故意装受伤陷害她,蓦然慌了手脚。若是皇上知晓又是她干的好事,皇上不扒了她的皮废去她的妃位,她便不姓秦了。 做错坏事的秦宸妃大惊失色,反复自问:“这可如何是好?”着急地跺脚,急中生智,转身命太监速速去请太医来。 心急的秦宸妃抢过宫女的遮阳伞举在云婕妤的头顶,为了挡风挡烈日,竟能为此委屈蹲下身,与她齐声,贴心询问:“云妹妹感觉如何?”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秦宸妃心眼并不坏,只是妒忌心过强。云婕妤晓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只身在深宫,正好缺那么一位互帮互助的闺密,且试探她真心如何罢。淡笑道:“谢姐姐关心,妹妹并无大碍。” 沫儿却怒瞪着秦宸妃,小声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秦宸妃是怕皇上怪罪,才会委屈这么做的,不然待主子的态度只会愈发恶劣。 进宫探望母亲韦氏的康王赵构,正巧经过坤宁殿所在的宫道,朗步走来,前方一撮人堵住了道路不得通人。 走进看,是皇兄的妃子,可为何坐地上? 赵构识得那位是宸妃,地上美人的面孔倒是陌生的,可她若夜色漆黑的双眸却是那么似曾相识,有种温柔的别样感,爬满他的思绪。靠近询问:“怎么了?” 秦宸妃干着急:“回康王爷,云婕妤扭伤了脚。” 云婕妤佯羞别过脸避嫌,她是皇上的女人,可不能随便见除了皇上之外的男人,即便是曾经的好弟弟构儿,今非昨,她明白的很。 皇兄的妃子即是赵构的皇嫂嫂,他有责任照顾她们,给予她们帮助。赵构理所当然,并无想太多,脱去云婕妤的一只绣花鞋,两手精准地抓住她错移的脚踝的部位,使出男子力,咯吱一声脆响,一阵痛一阵惨叫,仿佛脚踝的骨头都接上了。 云婕妤痛得余角隐有泪光,这具身体好是柔弱,她真是受不了,太弱了,却也无能为力。 赵构托起云婕妤的胳膊,“起来试试,看能不能走路?” 云婕妤小心翼翼试走了几步,果真可以走了,眉开眼笑道:“我没事了!” 秦宸妃惴惴的心随尘埃落定,绽露笑颜。 她低眼却见康王亲密地抓着自己胳膊,脸劈了道乌漆嘛黑不大好看,不客气一耳光刮在康王脸上,甩去他的手道:“无耻,本婕妤不是你想碰即能碰的!沫儿,我们走!” 被抹了脸的康王愣在原地,望着云婕妤离去的淡雅背影,意犹未尽,想不明白,他可是帮了她的人,没一句谢谢就算了还打他? 秦宸妃亦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问一旁的贴身奴婢:“方才那个真的是云婕妤吗?” 那么彪悍的女子,真是温柔似水的云鸾淑? 奴婢恳恳道:“回娘娘,方才的确实是云婕妤。” 回到紫云阁的云鸾淑装了一整日,可累坏了腿,趁四下没人便脱掉了鞋子透气,捶捏着酸痛不已的大腿。心里没少抱怨惨无人道的朱皇后。 细想方才,鸾淑撞见赵构,她竟轮了人家一巴掌,心中挺是过意不去的。可她为了自己不得不那么做,不然jiān人会趁机捡漏嚼口舌,说她与康王有一腿,随便让康王碰了隐秘的脚步,是个不洁的女人,令她与皇上有间隙。 凡事留一个心眼有的好处,没有坏处。 “唉……”鸾淑哀伤叹息,有些人有关系曾经发生了,都成了过去,她承认不得。 子矜,她多么想紧紧地拥抱深深地轻吻他,可她不能呢。 构儿,一年一个样,嘴巴上方生出青色的胡渣,他是男人了,亦娶了妻,与她再没关系,再不会亲切地唤她一声暖姐姐。 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只有她未曾改变待在原地执着地徘徊盼望,执着爱与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江山美人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林公公拉细了喉咙。 九五至尊的宋钦宗坐于龙椅上俯望文武百官。站两边的各等级大臣皆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静等了会儿,并无人要启,宋钦宗便丢给小林子一记眼神。林公公眼尖收到,起口便要大喊退朝。 当此时,尚书右丞李纲双手奉玉石笏板站了出来:“臣,有事要启!” 这李纲是太上皇安排给皇上的人才,在军事上有极高的造诣,他提出改革弊政、整顿军事等一些建议,积极整顿军务,政令出新,曾以少兵击退了锐气凶悍的金军。他得到宋钦宗的倚重与大力支持。多亏了他,一时的朝廷出现了一些新气象。 宋钦宗倚重他的同时,亦从心的畏惧他,宋钦宗有时甚至似个孩提不敢直视他的双目。 “李爱臣,有何事启奏?请言。”宋钦宗洗耳恭听。 李纲为人刚正不阿,一心爱国爱民,面对江河日下的大宋,他是心急如焚,一想到京城内的jiān金未除他便夜夜不得寐。新帝倒好的很,放着江山社稷不管不顾,竟一心一意沉迷于后宫,玩弄妃子,yín靡享乐。 他的老脸流淌着浓秋的悲伤,语重心长问了皇上几个问题:“皇上可曾看到京城内的一派景象?可曾看到置身于水火之中的黎民百姓?可曾听到金兵的pào火声?可曾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蓦然,满朝一派沉静,议论声熄了,都在认真他问题。宋钦宗亦被他的几个问题堵得哑口无言。确无可否认,李纲今日不云,恐怕宋钦宗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些遗忘在墙角的问题。 李纲情绪高涨,郑重跪地道:“皇上您可是皇上啊!天下的皇上啊!” 宋钦宗龙躯一震,自龙椅起来,连忙下朝将李大臣扶起。 李纲执着不起,两把老泪纵横,苦口婆心劝说:“皇上不理朝政,沉迷后宫,日渐萎靡,您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呀,皇上?” “朕!朕……”宋钦宗亦不知,他爱江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他年幼无知,为了夺得皇位不惜将自己的亲兄弟弑杀。 直到如今,他才恍然即便坐上这把龙椅,又能如何威武?大宋不再是从前繁荣昌盛的大宋,父皇禅让,带着母后前去镇江躲避,他又怎么不怕金军来犯?每日每夜提心吊胆,惟有融入后宫他即能暂时忘去内心的痛苦与愁闷。 李纲无计可施,只能如此用死缠烂打的方式哀求:“皇上啊!皇上!” “你不要逼朕!”宋钦宗上了火,当着众人面,若是答应了他从今往后专心朝政,岂不是丢了脸面?之前是他进言提议广纳嫔妃繁衍皇嗣,他听了照做了!现如今又要他勤于朝政,抛弃美人,脱离后宫,他是皇上不是什么木偶! 亦不管文武百官,宋钦宗怒发冲冠,甩着明杏色繁纹龙袖离去。 李纲扯破喉咙嘶吼:“皇上!皇上!” 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挽救大宋的山河,皇上怎就不明他的心呢? 宋钦宗怒火中烧,弃龙辇不乘,两步并作一步走,步伐走得极快,行过一道道一行行的宫巷,直往绛云阁。太监与宫女们尾随在后,不敢怠慢半分,只是皇上的步子过快,他们跟着很是吃力。 沫儿喜上眉梢跑进来通报:“婕妤,皇上来了!” “哦。”云婕妤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琢磨不出半丝的欣喜,全当是件习以为常的事。 换作其他嫔妃,打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7 章 皇上要来,早欣喜若狂去打扮,力图漂漂亮亮站在皇上面前,讨皇上喜欢。 她平静的过于异常了。 宋钦宗快步走进紫云阁,拐进了淑儿的阁屋,见到淑儿,继一股脑将心里的不满通通抱怨出来:“爱妃,你说朕还是个皇帝吗?!什么都做不了,得听他们的!朕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他们来管!” 闻言,云婕妤慢慢地笑,倒了杯茶水推到皇上面前,伸出温柔的手抚了抚皇上不平的胸口,安慰孩子气的皇上:“皇上,消消气,消消气嗯。” 宋钦宗气未消,“朕想想就气,李纲凭什么要求朕在你与江山之间做决定?他自己难道没有家事吗?朕若逼他在妻子与朝廷之间做决定,他自己愿意吗?!” 云婕妤细致安抚皇上暴躁的心,抿嘴笑道:“皇上所言不无道理,只不过皇上……李大臣是为了皇上好,皇上怎能够生他的气呢?” 宋钦宗满肚子委屈,得不来安慰与理解就罢,就连他最爱的妃子都向着外人,帮外人说话,他好失望好难过。 云婕妤观色,自己的言辞当真惹了皇上生气了,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不知说好话阿谀奉承讨皇上喜欢,只是她受了皇后娘娘的训,身不由己。妙手揉捏起皇上的肩膀,温声细语道:“皇上,您别生气,臣妾的意思是皇上是皇上,江山是皇上的美人亦是皇上的,谁也抢不走的。” 宋钦宗自愤怒中抽回,目光深邃盯着云婕妤,抚掌道:“对啊,朕怎么没想到!” 皇上高兴地忘乎所以,抱起云婕妤,在她脸上啄了两啄。 “皇上好坏!”云婕妤犹如一株含羞草,水粉的脸庞带着两抹红霞,漆黑的眸里含了两池的星辰,光晕闪烁,动人心弦。 次日,威风凛凛的宋钦宗,一身玄色衣袍飘飘,执着云婕妤的手,站在城墙上,俯瞰浩然的千军万马。 士兵山呼海唤:“参见皇上,参见云婕妤,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婕妤抬头挺胸,笑瞰脚下千千万万密密麻麻的士兵,仿佛她才是受万人敬仰崇拜的皇后母仪天下,是一颗稀世宝珠,绽放出万丈的光芒与花瓣,光彩照人。 宋钦宗与爱妃一起亲自为士兵们整顿衣冠。瞬地,这招极其凑效,士兵的士气大振,山呼万岁。 只要军心尚在,大宋还有振兴的希望,而不是像樊笼中的待兔那般坐吃等死,等金军来犯,等国破家亡。 宋钦宗牵着云婕妤的手转身,步行回宫。 后一刻,天云大变,城墙外喧嚣着厮杀,刀qiāng剑戟刺入血ròu飞溅,pào火连天…… 生与死仅在此背水一战,汴京城是否能保留昔日的辉煌? 云鸾淑明显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紧的快把她弄窒息,遂暗暗地在心里冷笑,他怕什么?杀死自己兄弟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此刻不过是国破家亡。 经历过生死的鸾淑早看淡了世俗,若是金军攻破了城墙,皇上与她,那些高贵的王侯将相、三千佳丽,不论过往多么辉煌,通通都将为之俘虏为奴,是生是死全在金军决定。 难道她不怕?无可置疑,她怕的,是因对人间存在眷念,她最放不下的惟有自己的男人与孩子。 大宋岌岌可危…… 江山是守不住了…… 她害死却亦隐隐地期待,至少有仇人陪着她一起入地狱,想来不会孤独的。 当此时意想不到的是,浩dàng若山河的声音自城墙外传来:“大宋万岁!大宋万岁!大宋万岁!” 李纲率领三军将汴京城内的金狗斩杀殆尽,一雪前耻,一骑染血的骏马驾到皇帝面前,跳下马鞍跪拜:“臣李纲不辱使命,已将敌方消灭,敌方首领请求议和。臣自请前往金营议和。” 宋钦宗被突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很快却沉静了下来,两束幽暗的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李纲,眉头深皱,若是派李纲前往议和只怕金人不高兴。宋钦宗经再三思忖,下达命令:“行营副使听令!” “臣在!”体魄雄壮的男人抱拳跪出来听令。 宋钦宗郑重拍一拍行营副使的肩头,这一拍和着重任托付给他:“朕命你即刻前往金营议和。” “臣令命,定当不负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营副使牵来一骑白斑的良马,一步登上,“驾”一声自李纲身边悠悠而过。 换作是傻子,都会知,皇帝不完全信任李纲。尽管李纲心里清楚这点,可他还是不免难过,自叹自哀怀才不遇呢。 惟有云婕妤看得出李纲眼底藏的远大志向,欣赏他这等难得忠心的人才,碰了碰皇帝的胳膊提醒,“皇上。” 宋钦宗收回飘远的目光,落在李纲身上,他防城杀敌,这次能将金军一举斩杀,他是头号功臣,可不能怠慢了,否则往后还有谁愿意来为朝廷效力。 顺而,李纲进官加爵,并授以军师的称号,这等的赏赐是从古至今没有的,李家祖上有光。 “淑儿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云婕妤俏皮莞尔。 皇帝宠溺地捏了捏她水润的鼻子,“小淘气,问吧。” “那一刻若是降临了,皇上想的会是谁?”云婕妤明知却顾问,自讨没趣。 皇上的女人那么多,怎可能想的是她? 宋钦宗笑,手负身后,确实那一刻他想的不是她,宋钦宗抬头仰望湛蓝澄澈的天,深意道:“我想的是她……” “她是谁?”云婕妤睁大明眸盯着皇上。 宋钦宗似是想起什么,眸底染上一片片一层层落叶的哀伤,语气沉重道:“她大概已不在世上,说了亦没什么意义。” 第一百二十七章 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后的皇城一派晴朗,沐浴在金灿灿的温暖余晖。 坤宁殿却下起了恐怖的狂风暴雨。朱皇后得知今早那个云婕妤,居然代替自己与皇上登上城墙,为士兵整顿衣冠,因此功不可没,皇上将她晋升为九嫔之首昭仪娘娘。被蒙在鼓里的皇后火气大的可以烧了屋顶。 怒地将稀世珍宝不带怜惜砸碎在地,狂吼道:“本宫才是皇后,皇后!她算个什么东西!贱婢贱婢!” “砰!”一并将新婚之夜皇上赐予的五彩陶瓷瓶砸成碎片。 皇上的心都不在她身上,留着这摆设有何用! 朱琏如一头发狂的野兽嘶吼着,宣泄心中的不满。 “娘娘……娘娘息怒……”长耳吓得眼泪滚滚浑身战栗,趴在地上,从未见过皇后发如此大的火,怪骇人的。 朱皇后拔下发中的金九凤发簪狠狠地攥在手心,咬牙切齿道:“本宫是皇后,天下的皇后,谁也休想代替本宫!” 她发誓定会将那个云鸾淑消灭,就像消灭掉流暖酥一样。 …… 暮色森森,草坪上驻扎着百来顶金人的营帐,每顶营帐附带两把的篝火,火苗随夜风轰响。宋大使单人单骑,行到金营,两名金军执着大刀逼问来着不明的家伙:“来者何人?!” 宋大使下马来,笑脸相迎:“二位兄弟,我是大宋派来议和的大使,请带我去见你们的元帅!” 两名金军相视而笑,道:“带你进去可以,不过你得留下佩刀。” 宋大使未作反抗,恭恭敬敬摘下佩剑递予他们,见这小子还算识相,其中一人进去通禀,出来唤他:“进去吧。” 宋大使作揖,感激不尽:“谢谢,谢谢!”全没有战胜国该有的气势。 他赤手空拳,掀开月牙白的帷帐进去,单膝跪在金军右副元帅面前。 元帅大口吃了一坛烈酒,抓起半层熟的烤羊腿大口撕扯咀嚼,无视跪在地上的宋大使。 宋大使像个懦弱的fù人跪着一声不吭。直到元帅吃喝足了,元帅嘲笑道:“你们宋国人是不是都像你这等废物没用?!” 宋大使闷声不响,他人生地不熟,还想活着平安回去,切不可直言冲撞了元帅。听闻金人都无比的凶残可怕,吃人ròu喝人血不在话下,体格亦跟突变的牛羊般,整一大只,力大无穷能举起一口千斤重的青铜戊鼎,走起路来地都会有所动静。壮硕的宋大使在金国元帅面前简直是渺小,作人家的小媳fù合适。 元帅半天等不来他一句爽快的话,怒目圆睁命令道:“臭娘们说话!” 宋大使为保命,怯怯道:“是是是!” 元帅痛快地仰脖大笑,脖子的筋脉裂开,仿佛他才是战胜的一方。便开出了议和的筹码:“金币以千万计,求割太原、中山、河间地,以亲王、宰相为质。怎么样,你们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一手抓着酒坛,怒目而视,随时有可能将坛子抛出去砸在他脑袋上开花。 宋大使畏畏跪着,吓得大气不敢出,所有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照单全接受。金人客客气气将他放回去,只等他们的好消息。 他不辱使命带着金人同意议和的消息回朝复命。 宋钦宗得知金人答应议和,自信心大增,高兴地命朝廷一边拼命地搜刮用于议和的金银,一边物色适合做人质的亲王与宰相,以彰显大国风度。只要是金人提出的要求,尽量做到让他们心满意足。 不过日,四面八方二十余万的勤王兵马亦都赶来了京师,援助大宋,于大宋而言更是锦上添花。 宋钦宗挺直肩头,骄傲地像飞檐上开屏的水蓝孔雀忘了形,金人是畏惧他们,所以才会来求和的,大宋依旧是以前昌盛的大宋,无坚不摧,无人能敌。 宋钦宗重拾治理国家的信心,治理国家更觉得心应手。 朝廷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共计数百车,宰相人选亦物色好了,唯独这亲王,该由谁打包去?倒极是烫手的。众大臣将难题丢给了皇上。 皇上仔细斟酌,亲王中共有二十名,除去早殇的几人,剩十六人,十六人中年幼的占大数,成家的仅寥寥无几,筛选半天,实在挑不出适合担此大任的人选。 宋钦宗挤破脑袋无计可施,这时小林子进来禀告康王赵构求见皇上。 “传。”皇上虚脱有气无力。 侍君侧的云昭仪揉了揉皇上的肩膀。 朝服正统的赵构举步入殿,跪在天子脚下行大礼:“臣弟参见皇上。” “九弟所谓何事?” 赵构正气凛然,心意已决道:“臣,自请前往金营作人质。” 闻言,云昭仪背后僵硬,揉皇上肩膀的素手微停顿,构儿啊傻构儿,关键时刻怎就糊涂了?自请送入龙潭虎穴。鸾淑替他cāo足了心白了青丝,期盼皇上莫要答应他的请求。 皇上却一口答应他赤胆忠心的请求,高兴地迎出双手托英雄起身,且向他保证:“九弟你放宽心,很快朕会把你接回来的。” 关键时刻,赵构倒是派上用场,解了皇上的一大忧虑。自然不会亏待了赵构,皇上命人磨墨,这就拟旨封赵构的生母韦氏为龙德宫的太贤妃。 云昭仪心里的石头悬在崖壁上,担忧地望着云淡风轻的赵构,于心里痛骂他笨蛋。当人质这种事论落在谁头上谁倒霉,巴不得哭天抢地拒绝不去,他倒好自请前往。 赵构余光瞥见皇帝身后的妃子云鸾淑,她正以一种担忧的目光看他,如果他没看错,那眼神绝不是出于对陌生人的同情,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感情,任怎么掩饰怎么刻意抹去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他隐隐感觉云昭仪认识他,且有话对自己说。 云昭仪收回盯着赵构的强烈目光,抱恙道:“臣妾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 宋钦宗允了,并说了晚些会去看她,她笑谢皇上宠爱,福身跪安。 只留皇上与赵构闲扯幼时的趣事,增进兄弟之情。 宋钦宗诚邀道:“九弟,不如今晚留下来吃顿家常便饭吧?”亲自为他饯别。 赵构婉言拒绝:“谢大哥美意,臣弟还有重要的事在身不便久留。” 皇帝多看他几眼,或许是不舍吧,“那好,你到了那边一切格外小心。” 赵构面色凝重,作揖退下:“嗯,臣弟告退!” 出了福宁殿,赵构快步追上云昭仪,走在她的身旁,打招呼似的问候一声:“嗨!” 云鸾淑没好气瞪他,独自生着闷气,不理会他。 赵构并不因为美人不理自己而感到尴尬,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若明媚的春阳,双手抱在脑后:“本王明日便要走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的么?” 鸾淑冷不丁冒出尖酸的几字:“好走不送。”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可是有fù之夫,竟敢同皇上的妃子来往,胆子不小。 赵构收到她简朴的话语,竟当作是祝福,轻松笑了笑:“借你吉言,本王会活着回来的。” 鸾淑被他气的不轻,拧眉横他,在不顾什么三从四德,径直骂出口:“你这人怎么那么傻!” “沫儿我们走!”云昭仪曳着抹胸的牡丹纹锦缎裙离去。 “是,娘娘。”沫儿速度跟上。 赵构望着她渐渐模糊的窈窕背影,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自问自答:“我傻?我不傻啊。” 昭仪娘娘为何如此骂他? 他不解地锁紧眉头,悻悻地回到王府。 王妃邢秉懿,侧室田春罗、姜醉媚三人堵在家门口,忧心忡忡等他归来,她们的眼睛红红肿肿的,哭过的痕迹明显,大约是知道了王爷当了人质的事。 赵构警告地看了侍从一眼,想来是他泄露出来的秘密。赵构本想安安静静离开,不需任何人为他饯别,更见不得婆娘们哭哭啼啼,冷漠威严道:“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像什么话,进去。” 她们愣站着不进去。 邢秉懿代表姐妹们先发了声:“王爷,我们跟你一起去!” 她们姐妹同心,同渴望地望着王爷,坚定点了点头。她们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绝不苟且偷生。 赵构提高音量训斥:“胡闹!邢秉懿你身为一府之妃竟也不懂事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8 章 她们乱来!” 他去金国岂是去游山玩水的? 话一出口,可把姜醉媚怀中的小女儿吓坏了,小女儿咧开嘴放声大哭,哭声如雷,任母亲怎么努力哄小女儿就是不乖大哭不止。或许小小的她亦知道父亲要走,她亦舍不得。 泛滥的哭声更添了赵构内心的怒气,看了看她们几眼,命道:“邢秉懿你跟本王来。” 邢秉懿委屈地顺下眉眼,看了田氏、姜氏一眼,便跟着王爷的脚步进入书房。她是王妃,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这次却失了分寸,做出这等欠妥当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 赵构忧心看着她,却没有骂她,而是同她说了许多掏心掏肺临终的话,并千万嘱咐她,以后他不在王府,务必照顾好这个家。邢秉懿难过地扑进王爷怀里,热泪沾湿了王爷的衣襟。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后杀人 朱皇后施发号令,各宫姐妹众聚一堂。花重金打造的舞台悬在半空,舞台围了玉砌成的雕栏,顶上悬着一个个出自名匠之手做成的宫灯,与五彩的流苏,随风轻轻dàng在翠微的水面,甚是炫目。 换了鲛绡舞衣的朱皇后,姿态婀娜若底下湖面的水藻轻轻柔柔的,饱满的朱唇微弯道:“今日,本宫高兴约众姐妹出来,是为了一起共舞的。” 哦,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 姐妹们纷纷打了退堂鼓。 “皇后娘娘,臣妾不会跳舞。” “是啊,皇后娘娘,臣妾也不会。” “臣妾虽然会,可这几日来了那个,不宜翩翩起舞。” …… 众人皆找了借口推辞。云昭仪站在一旁不语,当起透明人,盼望能躲过一劫。 郑贤妃有意点名,拖她下水道:“臣妾听说云妹妹舞艺高超,一挥袖便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 她不说,众人还真遗忘了这位新贵云昭仪,纷纷将尖锐的目光投向了云昭仪。这女人不到一月时间竟从美人晋升了昭仪娘娘,照着猛烈的趋势不久将来封妃指日可待,众人里羡慕嫉妒恨的皆有。 云昭仪不喜哗然取宠,谦虚道:“贤妃娘娘都说了是听说的,那怎能当真呢?妹妹笨手笨脚,四肢不协调,跳起舞来怕惹人笑话。” 与郑贤妃一伙的笙德妃眼看快进陷阱的小白兔逃走,着急附言:“诶!云妹妹你就不要谦虚了,我都看见了,那日你在舞蹈,那舞姿便是我看了,都心动的很。” 云昭仪暗暗一记冷笑,讽刺沧笙德妃真是一株墙头草,她什么时候当着她的面舞蹈过?尽睁着眼睛说瞎话,便不怕天打雷劈? 各宫姐妹附和道:“是啊,云妹妹,做人不能太自私,有好东西不要噎着藏着,应该拿出来与我们大家一起分享。” 珥淑妃见缝即扎,借势冷漠道:“你莫非看不起我们的皇后娘娘,认为皇后娘娘不配与你共舞?!” 看来她们是合起伙存心要云昭仪与皇后娘娘共舞。危险的硝烟弥漫,鼻息隐隐有火yào的味道,战火一触即发。 云昭仪盛情难却,不容拒绝,晓得自己若不同意与皇后共舞,便是大不敬,绽开笑靥道:“与皇后娘娘共舞是臣妾三生有幸,臣妾这就下去换身干练的霓裳。”福福款款蹲身暂退。 前步刚走,秦宸妃不放心便尾随了过来,借口说是要帮云昭仪整理霓裳,好快点与皇后共舞,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实则是来告知她:“皇后有诈,妹妹当心。” 心细如蚁的云昭仪怎会不知朱琏的yīn谋诡计,秦宸妃能来告诉她,她心里已经很高兴了:“谢谢秦姐姐。” 秦宸妃并不觉得自己帮了什么忙,亲切地握起她的手,真心实意:“没什么,你我同侍君侧,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她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 云昭仪与秦宸妃对视,清清楚楚可见宸妃浅褐色的眼眸装满了两汪的真情,莹莹闪动,犹如轻风微微拂过的湖面微波粼粼,一层层银光dàng如胸怀。 话分为真话与假话,鸾淑虽分辨不出,但从她的眼里难得可贵琢磨得出是真心或是假意,因为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云昭仪不计前嫌,回握她的手,私下的两人结成互帮互助的盟友。 换了半露肩霓裳的云昭仪,摘去沉重的珠宝头饰,将乌黑如丝绸的发披在圆润的肩头上,应秦宸妃的陪同,缓缓走上莺舞台。 云昭仪与她面对面站立,面前的朱琏扬起一边嘲意十足的嘴角jiān笑,看来已恭候她多时。云昭仪面容淡然,微微俯身有礼:“还望皇后娘娘谦让。” 乐师们奏乐,朱皇后起先绽开藏在手心的两片舞袖,瞬间犹如烟花直上蓝天,五光十色,运力两片盈盈舞袖宛若一叶子飞舞起来,皇后纤细的腰肢已跟着翩翩起舞。 云昭仪佯羞地遮了遮薄面,出淤泥而不染的玉手缓缓探了出来,轻柔的舞姿细如七月的柳叶,凉风吹,她便轻柔的动上一动,凉风停,她便如蝶花静静地扑扇一对温柔的羽翼。光影不定的眸光蜷在朱琏身上逗留。 按耐不住的朱琏慢慢朝她靠近。 她故意避开她,还对她笑。 两人几番盘旋周折,脚下的舞步凌乱了几分。 云昭仪挑衅似的抛出拆剪细致的舞袖,打在朱琏国色生香的牡丹脸上。 当即,皇后的脸挥发出愠怒,却强颜欢笑横了她一眼。那眼神凶狠的,幸而没吓着鸾淑,鸾淑迎了皇后的眼神,规规矩矩回了个天真烂漫的笑,想来宽容大度的皇后娘娘是不会介怀的。 鸾淑自小习舞,师父出自明坊第一,根基极为稳扎,再加上江南女子本就多那么几把的柔情,如静水流深挥舞着双袖,一颦一笑灼灼妖媚,像是初绽莲花里的柔美小仙女,俏皮地装戴了小妖精的妆靥。 竟有种虚幻的视感,仿若身临了仙境。 事先,云昭仪嘱咐了宫里人,皇上若是来找她不在,便说皇后娘娘兴起约了各宫姐妹,在莺舞台上共舞。宋钦宗得知,自己的女人们和谐共处,发自内心的高兴,遂摆轻装驾去了莺舞台,一看究竟,特命了小林子不需喊皇上驾到,莫打扰了美人们的雅致。 这一来,正好看见舞台上的云昭仪忘情跳舞,那舞姿犹如一缕余晖,在眼里由浅至深的舞动。宋钦宗竟都把自身忘了,心甘情愿陷进美人的沼泽,为之震撼,放出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舞台上的美人。 云昭仪在寻一个时机,亦是在等,等皇上来。果然,余光一瞥皇上来了。她知道皇后是想借着舞蹈的名义,将她推下湖水,既然如此她便来个顺水推舟,顺了皇后的好意。 满脑子想置她于死地的朱琏早忘了,以至皇上来了她都没看见,又加上莺舞台的设计高若梧桐,底下是一片的湖水,舞台中央的人是很难看得见底下站了些什么人的。 朱琏早已经踩着步伐朝她靠近,这一次她没有避开,而是仍虎步向自己靠近。 隔岸观火的秦宸妃紧张地曲了指甲死死扣住丝帕,都将丝滑的丝帕扣破了洞,她仍是不松手。 步步逼近,将云昭仪逼到了雕栏处,回头望去底下的湖水波澜。 顺势,云昭仪佯作害怕地抓住皇后的手。 被纠缠住的皇后拼命甩开,犹如甩开一块狗皮膏yào。 云昭仪失声大叫:“皇后娘娘,不要!” 众人慌了起来。 朱琏狠狠踩着她的脚,暗暗切齿道:“你这个贱人,竟敢诬陷本宫。” 云昭仪推搡着皇后的手,在别人看来却是皇后推着云昭仪下水,云昭仪的背部撞在雕栏上,疼痛感油然入心,借着暗缝,挤出一丝残忍明媚的笑,嚼出熟悉的话语:“暖儿怎敢?” 朱琏愕然瞪大了凤眼,密密麻麻的恐惧驱虫般爬满她的手心,蚕食她的血ròu,竟有股寒冬摄心的冷意,诡异地浮满凉凉的指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害怕地没了力气。 云昭仪绚烂的笑影在皇后的凤眼低渐渐扩散dàng漾,扩散dàng漾…… 云昭仪松开缠住皇后的手,翻过半腰低低矮矮的雕栏,翩翩摔了出去。 嫔妃丛中有人吓得失声尖叫:“哎呀,皇后娘娘杀人了!” 皇后惊慌失措,上去便轮了那人一掌巨大的耳光,撇得一干二净道:“本宫没有,云昭仪是自己不慎跌入水的!来人,下去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矫健的皇上运起轻功,几步飘在湖面上,犹如蜻蜓点水,稳稳地将云昭仪接在怀里,几步折回岸上,湖面微微漾,湿了双鞋救了美人。 得救的云昭仪睁开惊怕的泪眼,却见得救她的人是皇上,心头一怕,揽住皇上的脖颈,用力碰了碰皇上绛紫的唇,梨花一束束滚下来:“淑儿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赵桓抱紧她不足盈盈一握的双肩,微凉的让人心疼,低头吻干她脸上咸涩的泪花,深情款款与她对视:“朕,在,永远在,永远不会抛弃淑儿的。” 众人急忙自莺舞台赶下来,救人要紧,没想一下来却见皇上与云昭仪相拥相吻的场面,迫得众人的脸色一块白一块红的不均匀,响在耳畔的是众人心碎的声音,清脆的。众人蹲身齐呼:“臣妾参见皇上!” 朱皇后跪在最前头,头含着胸口,害怕地不敢抬头,浑身颤抖,连着头上的凤冠萧瑟打着颤。 只见皇后的身影,云昭仪惊恐若老鼠见了猫,惊吓过度猫进皇上温热的怀里。 宋钦宗始终紧紧抱着她:“别怕,有朕在,朕替你做主!” 宋钦宗愤怒看着心肠歹dú的朱琏,竟要将他温柔可爱的淑儿致死,转到皇后面前冷漠问:“皇后,你还有什么话狡辩的?” 死到临头,朱琏自知皇上只相信眼见为实,无比冷静抬起脸看着无情的皇上,静默地流下两行胭脂红泪,深宫怨fù般伤心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是何为人,皇上最清楚不过。臣妾若说是云昭仪自己跳下水的,皇上会信吗?要打要罚,臣妾甘愿受罚。”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流言蜚语 狡辩只会徒增皇上对她的讨厌,于是她打出感情牌,博取皇上同情。 皇上听了她的一番言辞,心确有所动,看在云昭仪无事的份上,且饶了她这回,低声道:“下不为例,朕罚你回去抄佛经百遍。” 仅是罚她抄佛经百遍? 藏在皇上怀里的鸾淑憎恨地攥紧手心,即便她此刻真死在湖泊里,赵桓亦不会要了朱琏的xìng命,到底朱琏才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至于她只是个漂亮的布偶,玩腻了即扔掉? 她恨朱琏,原本以为可以借赵桓之手除掉她,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没想到赵桓舍不得,命运这种东西永远不要指望任何人。朱琏爱赵桓是么?那她就用尽全力抢走她的男人,当着朱琏的面将她最爱的人慢慢折磨致死,方能解心头之恨。 想来,不会等太久,所有恨都会有人拿新鲜的血来祭奠,云鸾淑等那天的到来。 由皇上亲自送受惊的云昭仪回凝和殿。 剩下的嫔妃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郑贤妃同与众姐妹望眼yù穿看着皇上的仗队渐渐离去,站在朱琏身边,不屑的齿缝间钻出冷嘲热讽:“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哩。” 皇上饶了朱琏,证明朱琏在皇上心里还是有着那么点地位的,朱琏很高兴不同郑贤妃计较,趾高气昂笑道:“本宫是皇后,自然好福气,若换作你,只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 朱皇后挑衅地笑看她。 “你!”郑贤妃怒地皱眉,捏紧手心,将涂了凤花汁的指甲嵌入手心ròu。 朱琏好歹是皇后,再不济无论如何皇上都会来看她的,可怜了郑贤妃夜夜独守空房,身边无一儿半女的,将来可怎么办呢。 朱皇后恢复以往高雅的姿态,懒懒道:“长耳,回宫。” “是,娘娘。”长耳笑看了眼气得不成样的郑贤妃,径直从她身边绕过,极具讽刺意味。 连奴婢都敢来欺负她,郑贤妃气得眼冒金星,抬腿将脚下一颗石子踢进湖里,咚的湖面溅出水花。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眼下只有那个云鸾淑才能帮到她,她绝不会由人欺负的。 朱皇后急急忙忙回了坤宁殿,立马命人把云鸾淑的卷籍拿来,只为求得印证一件事。莺舞台上她的笑,还有那句“暖儿怎敢?”,一直一直,自那个时候到回宫来,坐在锦榻,一直地在朱琏脑海中回dàng。 长耳快去快回,抱了云昭仪的卷籍回来复命。 摊开卷籍,里面密密麻麻载满有关云鸾淑的信息,她是江南人,其亲云南仁为度支使,家中曾有一座布庄在前年十二月份时发生过一场火灾,大火烧死了其妹妹云鸾颜。同年,七月十五日,云鸾淑死而复活,曾与衾家少爷衾天远订过婚…… 朱琏借着烛光,一丝不苟研究起她的卷籍,眼过一遍,七月十五日的字眼钻入她的神经。 “七月十五日……七月十五日,这不是流暖酥死去不久的日子么?”朱琏自问自答,细思极恐,在不敢往下想。 无可争议,流暖酥确实是死了。那么云鸾淑又是什么东西?出现在朱琏身边的目的是何? 朱琏害怕不定,呼吸急促,抱出首饰盒递给长耳:“去宫外请一位厉害的道士,快去!” “是,娘娘!”长耳拿了宫牌出宫。 她实在等不及,绝不会让云鸾淑惑乱后宫,命了另几名值得信任的宫女去各宫各角散布一则谣言。 日下,谣言遍布,吹进了皇上耳里,皇上无意间听了当即命人将散布谣言的人拖去割了舌头,并且严肃下令不准任何人在议论,否则杀无赦。 凝和殿,附近栽种了大片的杏树,这里亦被称作杏岗,皇城仅此一片,每逢花开花落这儿金灿灿明晃晃的是最美怡人,皇上因宠爱昭仪娘娘,素来知道昭仪娘娘喜爱清净,遂赐了背靠城墙的一处清幽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9 章 秦宸妃不辞幸苦跋涉,拎着些大补品来拜访云昭仪,慰问云妹妹近日身体可否好些了。 云鸾淑高兴秦姐姐能来探望,伺候上好的茶水点心。 “托姐姐的福,妹妹身体好多了。”鸾淑气色红润,皇上没少赐了千年人参等大补品,补得她的身体大好,在吃补品只怕要上火了,“姐姐来便来,还带什么礼物?” 秦宸妃哎呦一声,直话直说:“我是喜爱你,才肯拿来给你笑纳,换了旁人我才舍不得给。” 她只对她一人好。 鸾淑明朗莞尔:“淑儿谢姐姐厚爱。” 两人话里投机,闲聊长短。 秦宸妃有意无意提道:“妹妹,可曾听说宫中的流言蜚语?” 那流言凶的很,以讹传讹,直针对云昭仪,于她是不利的。 云鸾淑是知道的,最清楚不过,宫中人都在传她是妖妃或是鬼妃,说她被鬼缠了身,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死而复活的人。难怪皇上最近上她这儿的频率降低了许多,想是被谣言迷了心智,怕鬼了不成? 云鸾淑斟了杯淡淡的茶,问道:“姐姐相信那些谣言吗?” 秦宸妃接过微烫的莲花口白雪茶杯,托在手心慢慢啄饮一嘴:“我若是信了,也不敢上你这儿。” 无风不起浪,云鸾淑最关心的莫过于:“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动静可大了。”秦宸妃dàng开一朵浅笑。 依她所思,近日皇后宫里请了悬乎的大人物来。 云鸾淑身边的贴身奴婢沫儿前来,附在娘娘耳朵,小声jiāo代了一些话,说是郑贤妃娘娘来了,询问主子见或是不见? “她来做什么?”云鸾淑在心里疑惑,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的小宫殿可容不下她这座大佛, “唤她进来。”云鸾淑亦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沫儿退下招呼贤妃娘娘进殿。 “秦姐姐委屈你一下。”云鸾淑将她藏进山水屏障后。 秦宸妃抿嘴嫣笑:“没关系,你去吧。” 郑贤妃扑了进来,亲切唤道:“云妹妹。” 噌地,云鸾淑鸡皮疙瘩落一地,心里有股恶寒,只觉得郑庆云摧眉折腰的模样好恶心又好好笑。 云鸾淑缓缓转过身,发上的银梨花发簪铃铃铛铛,蹲身尊礼:“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郑贤妃亲手托她起身,亲切眯了眯月牙形的眼睛:“咱们是自己人,不必行此大礼。” 谁跟她是自己人了? 云鸾淑面上保持怡然微笑,请她坐下。亦不跟她绕弯子,直切入正题:“贤妃娘娘来下妾这儿,不知所谓何事?” 郑贤妃不语,丢了丢眼色,示意云昭仪宫里的奴婢退下。 云鸾淑当即明了,她是要说些见不得人的事,命道:“沫儿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遵命陆陆续续退下,宫殿里仅剩她们二人。 郑贤妃捧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耀眼精美的宝珠,慢慢地推到云昭仪面前,诚心诚意邀道:“我们结盟吧。” 云鸾淑不为所动,没想到郑庆云亦会低声下气有求与她,一颗宝珠便想收买她,未免太天真了,便故作懵懂:“妹妹不懂,娘娘的意思?” 郑贤妃笑言:“你不是想除掉皇后么?我们联手一起除掉她!”提到皇后,贤妃眼底的色彩异常灰暗。 云鸾淑想除掉皇后那是自然没错,可郑庆云为人,鸾淑实在信不过,若是搞不好东窗事发,怕郑庆云为了明哲保身而陷害鸾淑,鸾淑可不傻的。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吗?”鸾淑眸低一片澄澈,运筹帷幄。 她睁大描了黛色眼影的眼睛,狰狞地大笑:“告发我?哈哈,你想去皇后宫里告发我?你有证据吗?皇后现在巴不得你死呢!” 躲在屏障后的秦宸妃屏住呼吸,心惊ròu跳。 云鸾淑再三思忖,面对强大的皇后,她弱小的像只待捕的螳螂,急需帮手。 “你要我怎么信你?”仅是一颗宝珠可不行,得让鸾淑看到诚意。 郑贤妃好话说尽,将皇后的所有yīn谋诡计揭发以博得信任:“晚上,皇后会带着道士来各宫斩妖除魔,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她想借此机会杀了你。你要是真的信得过姐姐,姐姐帮你解围。” 皇后好狠的心!居然想杀了她,而且还是借以斩妖除魔的名义,皇后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吗?很好,她要的即是这种效果。 云昭仪送走了郑贤妃,掀开一卷珠帘,转进隐秘的屏障里喊姐姐可以出来了,不想秦宸妃吓得已经麻木了,睁着两个眼睛一动不动。 鸾淑着急唤了她几遍:“姐姐,姐姐!” 秦宸妃的眼珠子转动,有了一些反应,惊恐地抓住云鸾淑的手,“你怎么办,皇后要杀你?” 云鸾淑临危不乱,淡定道:“山人自有妙计,姐姐放心,妹妹没事的。” 皇后想杀她,她给不给她机会还是一码子事。她便是要她胡思乱想,时不时告诉她,她即是当年被她害死在暗不见光的湖底的流暖酥,再时不时赠予她几个百良无一害的笑容,做了亏心事的她铁定会怕鬼来敲门的。 第一百三十章 臣妾冤枉 长袍道士晃着一把利剑,剑上贴着鬼画符,在后宫中转来转去,故弄玄虚:“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现身,妖魔鬼怪快现身!” 得召的道士肆无忌惮闯入各宫嫔妃宫中,不少正在沐浴的嫔妃吓得不轻,弄得鸡飞狗跳。意思够了,道士径直往凝和殿去,愈靠近妖气愈重,灼灼的妖气逼人,连道行极高的清斋道士都为之震撼。 渐入凝和殿,yīn暗的四处夜风躁动,刮得杏叶沙沙响上下癫狂。今夜出奇,没了月光,四下冷冷清清,道士掌着宫灯在乌漆墨黑的小径里摸索爬滚。 云昭仪所处的凝和殿一片深夜,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借着微弱的淡黄光芒,道士推开一扇朱漆沉重大门,推门间发出吱呀凄凉的吟叫声。一两只褐色杜鹃扑扇羽翼,自道士的头顶哗哗掠过。碰到胆小的人,准会吓破胆,不敢深入其中。 清斋道士这一生见过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自然不怕,举着一把宝剑,这就寻那妖妃去。听皇后言,那妖妃是恶鬼缠身,每日惑乱后宫,殃国殃民,将皇上勾引得神魂颠倒,不收了她为国除害,枉费他苟活于世。 清斋道士叫嚣着壮胆:“妖妃出来!” 他能感觉到附近的妖气,妖妃便躲在这附近。 屋檐上从天而降几十名蒙面死士,扛着大刀困住道士。 清斋道士一笑,抓了一撮胡子摩挲:“就凭你们几个小喽,杀老夫,门都没!” 几下功夫,鲜活的死士倒了一大片,满地皆是血泊,恶心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果然,这道士非同一般极厉害,云鸾淑断然不会糟在他手里。 兀然,一个披风的黑影自眼中迅速闪过,逃窜进杏林。 清斋道士奋力追上去:“妖妃,站住!” 娇小的黑影跑得极快,绕着杏林跑了一圈,将人绕晕了头,最终停下背影。 清斋道士跟过来,穷追不舍,蓦然停下奔跑的脚步,眯了眯老眼,盯出那娇小的黑影周围布满了禁军,禁军半跪地,劲而有力的手臂拉弓,每一支火箭瞄准了道士,只待领头一声令下,即可shè死猎物。 后知后觉,他居然中了调虎离山计,黑影根本不是妖妃。 领头人扬手:“放箭!” 数百支箭齐齐shè向了道士,孤立无援的道士挥着宝剑抵挡疾shè来的火箭,奈何数量过多,他以一敌百是不行的,很快他的力气消耗尽。 领头人下命令:“拿下!” 铁一样的禁军跑上前扣住犯人的手,将他缉拿归案。 凝和殿灯火通明,皇上已恭候多时,黑压压的双眸危险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右手跪着清斋道士,左手跪着朱皇后。 云昭仪面色凝重,跪下道:“皇上,请替臣妾作主!” 人证物证具在皇后休想抵赖。 近来烦心的事有够多了, 她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以泪洗面,征求原谅。 皇帝怒不可揭起身,恼火看着跪在地上的朱琏,恨不得一脚将她踩死,居然用这种卑鄙龌蹉的手段陷害云昭仪,他差点遭到蒙蔽。可又看在她是谌儿生母的份上,拼命克制住杀伐的冲动,bào发出怒吼:“朱琏,你太让朕失望了,朕在也不想见到你!” “皇上,皇上!”朱琏大哭呼叫。 云昭仪暗暗一记笑,她成功地使皇上彻底厌恶了皇后,只需再走一步,朱琏的皇后之位便如山崩动摇了。 皇帝一声叱咤令下:“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的道士拖下去斩了!” 在懒得看皇后一眼,亦不带留恋地看云昭仪一眼,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转身便走。 赢得大捷的云昭仪,为了庆贺胜利,大摆筵席特邀了秦姐姐、郑姐姐一同前来凝和殿享乐美酒。 她能打败皇后,全靠了她们二人齐心合力,秦姐姐出兵,抓清斋道士的军士便是秦姐姐安排的,而郑姐姐,安chā在皇后宫里的奴婢派上用场。 朱皇后永远想不到那验妖粉怎就被调了包。 秦宸妃斟了盏鲜红可爱的曲红酒,痛快地饮进腹中:“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郑贤妃冷不丁嘲讽,难解心头之恨:“是啊,她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实则愚蠢至极!” 云昭仪高兴地举起琼浆玉液,风姿韵貌,娉婷达礼:“妹妹,敬二位姐姐一杯。” 郑贤妃是边疆人,xìng子刚烈,敢爱敢恨,酒量比一般女子大的多,兴起劝她更进几杯酒:“诶,一杯可不行,得三杯。” “三杯!”饮过酒的宸妃已有些醉意醺醺了。 云昭仪亦是痛快之人,三杯即三杯。笑而将一杯玉露刚送至绯唇边,可不想胃里一反,只觉得恶心难忍,放下酒杯,侧身呕吐起来。 秦宸妃连忙放下酒盏,着急地走过来搀住妹妹娇弱的身体,轻轻抚拍她的背部,提心吊胆问:“怎么了?” 一卷手帕递予她擦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真不让人安宁。 经验丰富的郑贤妃见她干呕,眸光转动已有几分猜疑,便问她:“妹妹有几月不曾来葵水了?” 秦宸妃不解地看着郑贤妃,都到这个时候了,云妹妹难受缓不过来面色都黄了,还问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云昭仪回想了片刻,如实回答:“大约有两个月没来了。” 郑贤妃莞尔,想来是没错的,云昭仪与皇上共处一室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不怀上亦难,可喜可贺道:“妹妹,你这是有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都不注意点。” 立马,命人将酒都撤下去,孕fù是沾不得酒的。 闻言,云昭仪愕然睁大眼睛,恐怖挤上眉眼,她怀了赵桓的孩子?!那年寒冬腊月,赵桓企图残忍地杀死她的图儿,并在她肚子烙下一枚鲜红的烙印,经年她刻骨铭心,一刻亦不曾忘怀赵桓怎么对她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杏花漫天 秦宸妃自然是高兴地忘乎所以,虽然并非自己怀有龙种,但她真心高兴,面露喜色道:“妹妹,真有了?” 新生命降临的感觉真的好奇妙,有点不可思议。 郑贤妃毋庸置疑下结论:“这还需问!”以她过来人的身份,孕fù该有的征兆她占全了,不是有了是什么? 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云昭仪一点儿高兴不起来,闷着张难过的脸,忧愁嵌入眉眼,两片雪亮的眸呆呆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云昭仪有喜的消息,郑贤妃已经迫不及待要宣扬出去,命人快马加鞭:“来人,请最好的太医,还有把皇上亦请过来!” 贤妃倒要看看,朱皇后在得知云昭仪怀有龙种时,是怎样一副愤怒的表情。别以为全天下只她会生?至于她的宝贝儿子赵谌能够当上太子还是待定的事呢。贤妃心里的这口恶气咽久了,便是要看这两人讨厌的女人争斗不休,其中必有一败一伤,到时她坐收渔翁之利。 云昭仪急忙喊回奴婢:“诶!沫儿回来!” 沫儿停下脚步,转身退回来。 郑贤妃十分不解她不干脆的做法:“云妹妹,是为何?” 云昭仪神神秘秘,牵了两人的手放在一块,低声请求:“今日之事,还望秦姐姐,郑姐姐替妹妹保密。” 她只是不想过早让皇上知道,皇上刚生了皇后的气不久,今晚并不合适告知,日后在由她亲口给皇上一个惊喜吧。 郑贤妃亲密地点了点她雪白的平额头:“罢了,你啊,鬼点子多。姐姐不外说就是。” 云昭仪将目光轮在秦姐姐脸上。 宸妃对天发誓,许下誓言:“妹妹的秘密,我定当吞在肚子里。” 两人信誓旦旦替云昭仪保密,不过说是保密,云昭仪可不会天真到觉得她们二人一定不会誓死守住她的秘密。纸包不住火,自然秘密是藏不住的,只盼望能瞒多久是多久。 春之夜,凉上心头,杏树摇曳。 犯了错事的朱琏抱着一岁大的皇长子赵谌同跪在紫宸殿外,请求皇上原谅。 小林子跑进去禀告,好委屈被皇上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提着屁股赶出来。这皇后自己犯了错,连累孩子这种做法,便是当奴婢的,亦看不过顺眼。小林子最清楚皇上的xìng格,好言相劝:“皇后娘娘,您还是回去吧,夜里凉,小皇子若是着凉受寒,只怕皇上会更加生气。” 朱琏听不进劝告,扯开喉咙悲壮大喊:“皇上,你要是不原谅臣妾,臣妾便带着谌儿长跪在殿外不起,直到你原谅我们母子二人为止!” 她是别无它法,才会委屈连累孩子陪着长跪。今夜一事,是她冲动考虑不周,令云鸾淑得了便宜。这失宠事小,若是皇上觉得她朱氏不配当皇后了,那还不如带着孩子一头撞死在宫门外,免得受人折磨生不如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0 章 。 朱琏失声恸哭,沙哑了细喉:“皇上,你就原谅臣妾吧,臣妾发誓再也不敢了!” “皇上,你就忍心看着谌儿陪着我一起跪!” “皇上,你都忘了,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 皇后歇斯底里的哭声透过门缝,飘进赵桓的耳畔,他皱起眉宇辗转反侧,甚至塞住了耳朵不听不想,可是皇后的哭声连绵不断dàng入他的胸怀,撩得他心烦意乱。 他们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朱家府邸,朱琏还是贪玩的朱家小姐,亭亭玉立,喜爱蹴鞠。而那时的赵桓还不是太子,俊气方刚,白皙的皮肤胜雪。 园子里,绯红羽衣的朱琏一脚便将蹴鞠球踢到他的脑袋上,双手环肩,傲慢响亮的口气道:“喂,小子,把圆球给本小姐踢过来!” 赵桓转过身间,定定地盯着那笑容明亮若阳的少女,时间仿佛定了格。 那一抹红艳的笑鲜明地活在赵桓脑海里,经年不曾淡忘。 如果能回到从前,那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那该有多好。 便是当今圣上,亦会怀时伤今。 难入梦乡的赵桓掀开锦缎金绣的被褥,起身穿上靴子,拽下玄色披风加在身上,推开殿门。冷冷的夜风吹进他温暖的披风,畏畏地打了个冷战。只见远处四方的空地上,朱琏抱着谌儿痛哭流涕,精致的妆容如破碎的花朵晕成一团,像她那么爱美的女子,哭的不像样只为讨他原谅。 赵桓安静地走到她面前,小林子会意退下。 “你带谌儿回去。”磁xìng的声音低低的夹着肃肃的风声,似是命令又似是劝告。 朱琏抬眼定格在他的视线范围,破涕为笑:“皇上终于肯见臣妾了!” 她高兴地抹去脸上的泪水,连同妆容一起抹去,luǒ露出原本的肤色。不管皇上是心疼他们之间的孩子,又或是顾念他们之间的旧情,至少皇上愿意看她一眼,她还能奢望什么呢? “回去吧。”赵桓累了,明日还得上早朝。 作为宫人朱琏不敢违抗圣旨,同时作为妻子合理关切相公:“是,皇上,那你好好休息,别忘了点沉木香。” 沉木香是皇上最喜爱的香味,当心有不安时点一盘这般的闻香,便能睡得香甜。这些年来她一直不忘,皇上的一些细小习惯,他自己不曾注意过,她倒都细心收纳起来铭记在心,若要比,这天下恐怕没有比她更爱皇上了。 只是可惜了,赵桓与一般的男人不同,身边尽是女人。她爱皇上,可皇上并不爱她? 朱琏望着皇上进了紫宸殿,望着窗纸的烛影熄灭,才将恋恋不舍的心收回,抱紧怀中受寒的谌儿回宫。 春之风温柔的手拂来,梳过美人柔婉的青丝。一夜春风撩满城,月下树梢探新容,静谧的杏岗盛满了杏花,一朵朵饱满地绽开,放眼望去胭脂万点,娇姿丽色,由浓渐淡,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占尽春风。 杏花树下,云昭仪娉婷携篮,蹲身缓缓地采起落在地上的雪白杏花,装进巧致的竹篮。这种粗活理当由奴婢来做的,可她不喜,她向往蓝天白云中的大雁,向往人间仙境,向往田园山水。 如果人能够这样活着,那该有多好,与世无争,不用看见腥风血雨。 置身于杏岗,所有的仇恨都会得到抚慰,不洁的心灵亦会得到玉露的洗涤。 这些杏花落在地上碾作春泥可惜了,收集起来用处可大着呢,可以制作香甜可口的杏花糕,晒干花瓣可以拿来泡杏花茶,还可以酿为香醇的杏花酒,或是捣成香露…… 深处yīn险的宫中,惟有此处是片静谧的仙境。 云昭仪缓缓拾起一掌雪白杏花捧在手中,亲近地嗅了嗅,入腔的是融合了春风的清花香,提神醒脑,美好的情绪跃起。 四下无人,蓦然,耳畔响起一阵闷响声,似有东西在打洞,或许是野兔吧。一想有野兔的出现,便激起了鸾淑的少女心,在凝和殿里养一只兔子玩儿其实还是不错的。 紧紧盯着眼前开始松动的土面,守株待兔。可愈盯着土面愈发觉不大对劲,兔子那么小怎可以钻如此庞大的洞,鸾淑比了比手,后知后觉畏惧地退后一步,随手寻来一支木棍瞄准蠕动的土面,以防里面钻出怪物来。 “咚!”地上显出一个窟窿,自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鸾淑眯了眼睛挥棒,便要将里面的怪物往死里打。 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了木棍,使鸾淑呆若木鸡。 “云姑娘,是在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如铃悦耳的声线dàng入鸾淑的耳畔,疙瘩响进心房,掀开眼帘间,墨子矜两眼弯弯,细长的眼缝柔情满溢,目光朦胧若月,均匀地铺撒在鸾淑的纤面上。 鸾淑松开了木棍,不淡定睐了睐雪眸:“怎么是你,墨公子?” 她忸怩地咬了咬嫩唇,思绪混乱,左右不是,好容易在子矜面前树立了文雅淑女的形象,不想这么快尽毁于一旦暴露出来。 墨子矜将手里的铁锹扔出去,自深不见底的洞里爬出。 鸾淑见他爬得很是吃力,热心地搭把手:“我帮你。” 他握住鸾淑的纤纤玉手,顺利爬出来,素衣上尽是尘土,扬手拍了拍,尘土纷纷落地。 鸾淑盯着他弄花的脸,忍不住莞尔。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墨子矜温文一笑,凝视妍丽的她,许多不见,鸾淑出落的愈发美了,竟美得很炫目,便是他看了心擂迅猛,身体发热。 “给。”鸾淑自雪纱的袖口取出一方梅花丝帕递予他。 墨子矜接过她的丝帕,触碰间,丝帕柔柔地滑过生命线,滑进悸动的心间,宛若七夕夜里一场奇妙的相濡以沫。其实他很想问,她是谁?她到底是谁?这个疑惑长伴了他几多个日日夜夜,强烈地迫的他安无宁日。但他挣扎了一番,终是没有问出口。 “你胆子不小嘛,竟敢打洞打进皇宫。说吧,你进宫的目的?别跟我说你是无意钻进皇宫的。”鸾淑眼底明显一暗,口气柔里透着严肃,有些许威逼的意味。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何乐不为 首先她是皇上的昭仪,知情不报,私藏男人,可是死罪。 其次子矜是鸾淑的心爱之人,自然不会多么为难他的,这点尚且可放宽心。 “云姑娘,在下进宫是为了见一个人。”墨子矜毫不隐瞒,他这一生一世心心念念的便只有她。 鸾淑冒昧一问:“哦,见什么人?” 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女人? “流暖酥。”他情真意切答道。 闻道,鸾淑背部明显一震,脸上凝了复杂的情愫。 “不用找了。”漠然道。 “为何?”没有理由能阻止他寻找暖儿的脚步。 “她死了。” 淡然的三个字宣判一个人的死亡。 不……不可能!墨子矜无法接受她死亡的事实,震惊地睁大水波激dàng的眼睛,趔趄步子,恍若伫立于悬崖边,摇摇yù坠。他早该料想到悲剧的发生,皇宫是生谭虎穴,他的暖儿怎受的了后宫的明争暗斗。 他的好暖儿,那么善良,上天怎能如此残忍地夺走她的xìng命? 图儿还那么的小,怎可以没了母亲? 她怎能抛下他,自己去到另一个世界潇洒自由?留他在人世间倍受痛苦的煎熬? 折磨得他七荤八素,心惴如泥泞路上颠婆的马车。他攥紧指拳,手背上的青筋如凸起的山岭,激dàng的眸水渐渐平静,平静成一潭死水,宁静的有过诡秘。 “是谁害死她的?!” 他微微喘息、颤抖着,双眼染上一层霭霭的绯红色雾气,恐怖的似深渊中的猛兽,只露出两个红灯的眼睛,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嘶吼,馋涎yù滴,随时捕杀撕扯周围的猎物。 明了,眼前的男人是危险的。 可鸾淑并不觉得他能为自己做些甚么,譬如报仇之类的,不过是空谈,他自身都难保了,鸾淑淡淡道:“人都死了,在去追究是谁杀的有何意义?” 墨子矜悲痛地闭紧眼睛,眉锁千秋:“即便你不说,我也一样可以寻出杀害她的凶手,并将惨无人道的杀人凶手致死。” 流暖酥是他的爱人,更是墨图的娘亲,他替她报仇雪恨乃天经地义。 鸾淑漫不经心地歪了脑袋注视他,发笑讽刺:“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本宫都忍不住为你抚掌竖指了。我若告诉你,杀死流暖酥的凶手是当今圣上,凭你有何资格寻仇?” 此刻,她只需大喊一声救命,周围便会拥满侍从将士,他便像只一捏即死的蚂蚁被困其中。 墨子矜绝无在开半句玩笑,不顾一切嘶吼:“便是皇上,杀我爱人,我也一样杀!” 静谧的杏花岗,白雪纷纷,一股嗜杀的焰气响彻云翳,他若下定决心杀人,便是天王老子亦抵挡不住他的流水剑。 鸾淑皱眉头盯着执迷不悟的他,叹了口抑郁的寒气,yù语无言。 子矜呐,子矜,她为仇疯了也就罢,你又怎可以学她? 鸾淑便是心疼他,舍不得他陷入无穷无尽的仇恨深渊中痛苦不已,才不告诉杀害自己的凶手到底是谁,这个仇由她生,亦该由她亲手掐灭,与他人无关。鸾淑的丑话说在前头:“我警告你,你进宫观光,我随时欢迎,可你若心怀不轨,休怪我翻脸无情!” 她是昭仪娘娘,治他死罪毫无压力。 墨子矜挽一丝淡漠的笑:“昭仪娘娘,你好狠的心!” 又一个好女子毁在深宫之中,可惜了可惜。 “多谢君子赞美。”鸾淑婉婉回了一打柔媚的笑,灿烂的似枝头香絮。 天下谁人不想争当好人,受后人赞美与爱戴,她想,可现实的世道是弱ròu强食的残忍的,尽把人往绝处逼疯。适者生存,物竞天择,她必须强悍起来保护自己,否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 趁四下无人,墨子矜作揖告辞,钻进隧道离去。 今日难得相聚,竟弄得不欢而散,鸾淑久久地盯着暗暗的深洞,抚了抚柔软的肚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杏岗中莫名多了一个大洞,为免遭人怀疑,她特地找来一块木板遮住洞口,再在上面掩上层均匀的土,看起来不显得突兀亦无可疑的痕迹,与土面的样子别无二致。这样即可宽心了,她的子矜随时可进出后宫。 鸾淑佯作无事,满载一篮子的杏花而归,刚一回宫,脚步初歇,一抹明亮的色彩迸入眼睛。 鸾淑高兴地迎上去:“秦姐姐,怎么来了?对不起,我出去采花,让你久等了。” 若早知道姐姐登门拜访,她便不出宫,备好香茶与糕点伺候姐姐大驾光临。 秦宸妃牵起她温柔纤细的手,精致的眉眼弯弯若月牙儿,轻声道:“也没让我等多久,我刚来不久。” 鸾淑请她进殿上座,与她合得来说了半天的话,时间便偷偷地溜走了一大把。一开始,她们是水火不容的宿敌,谁人想,现如今却成了最亲密的闺密。鸾淑打心底喜爱这位姐姐。 傍晚时分,皇上如约而至。凝和殿里绯红的烛光融融,泼了鎏金的笼子住着一只精雕细琢的木枭,奴婢们不知上了哪儿去,不见踪影,赵桓找了良久却不见爱妃的踪影,着实有些心急如焚。 赵桓笑寻蝴蝶:“淑儿?淑儿,你在哪儿?你是在跟朕玩躲猫猫吗?在不出来,朕可要走了?” 兀然,静无声的宫殿响起一瓢空谷佳音,一弦一柱拨入心河,细细缓缓,如溪水汨汨,如白云悠悠,拂去内心的浮躁。 赵桓细缓了脚步,循着迷人的琴音走进金闺,里面有一美人盛装婉笑拨弦,那人不是他的淑儿,而是陌生的秦宸妃。理应当大失所望的,赵桓对她的初印象并不好,她的相貌在三千佳丽中并不出扬,又加上她上次无事生非,讨了赵桓的厌,顺理的秦家女倍受冷落与寂寞。 只是,今夜的秦宸妃似变了个人,倒让赵桓刮目,恍若看到一块至纯至美的和田玉,饱满滑手,那抹弦的纤纤玉手似在抹着匀淡的胭脂,铮铮琴音自指尖一点流出,流进赵桓耳道。 不消片刻,凝和殿的琴音停歇了。 皎皎月光照人寒,躲在宫殿外的云昭仪,拢了拢披风挤暖。今夜,她竟大方地将皇上拱手让给了秦宸妃,不知这决定是对或错。不知,遥远的明日事,她若失了宠爱,还怎么报仇雪恨?可她身怀皇嗣,避讳着不能与皇上行房,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帮了自己,亦帮了她人,何乐而不为? 话说,秦姐姐在深宫中亦挺可怜,永久得不到皇上的宠幸,这对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是多么艰熬。 云昭仪由心同情她。可话虽如此,她心里便没有一丝一滴难过吗?难过皇上与别的女人一起过夜?一笑泯然,她不在乎皇上去谁那儿,只要皇上不去朱琏那里一切风平浪静。 借着凝和殿,云昭仪授予她的一些手段,果真不假,秦宸妃一夜飞跃为皇上的宠妃,捕获皇上心,如今皇上只频繁往她的殿里去。而那云昭仪便像一件过时玩腻的旧物遭到皇上的抛弃,皇上在没来她的凝和殿看她一眼。 失宠的云昭仪,平淡自怡的很,全无因秦姐姐抢走本该属于她的宠爱而心怀妒忌。既然她有本事将皇上送至别人的床榻,自然亦有本事在将皇上送回自己温暖的被褥,只要她点头,宠爱唾手可得。 云昭仪徐徐地走在宫巷,四处散散,总待在宫里怪闷的,人都要结出荒凉的蜘蛛网了。 这一出来,平常中暗藏杀机。 她脚下的这条路,是东南西北各方位的必经之路,遇上熟人的几率比之较大。 这不,对面来了气势如虹的沧德妃,缓缓朝云昭仪的方向靠近。 云昭仪蹲身行宫礼:“臣妾参见德妃娘娘。” 沧德妃得意忘形发笑,托起云昭仪的身子,冷嘲热讽道:“呦,这不是极受皇上宠爱的昭仪娘娘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1 章 ?” “臣妾不敢。”云昭仪有意避开她的手,仿佛她的手肮脏无比,怕被玷污了。 沧德妃的意图显而易见,她是想落井下石,踩鸾淑一脚。 沧德妃吐出的一字一句藏着尖锐锋利的刀子,刀刀割在云昭仪芊如牡丹的脸庞,明目张胆地讽刺道:“失宠的滋味如何?” 想当初,云昭仪这个贱人,一曲素琴博得三千宠爱,往后的日子的愈发不可收拾,占了皇上不知几多的日日夜夜,沧德妃气的坏了身体因此熬喝了几十帖大补yào。现在,那个丑八怪秦宸妃居然得到皇上的宠幸,凭什么丑八怪都能得到宠爱,皇上为何看都不看她一目。论样貌与琴棋书画,她哪一样不如人,可皇上就是不喜她,她又能如何? 因秦宸妃获宠,沧德妃恼火无处可发,正好云昭仪失了皇上恩宠,她自然不用顾及什么,大可欺负她。 “失宠的滋味?臣妾高兴的很,皇上终于不来臣妾这儿了。”云昭仪如实相告内心感受,仿若失宠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沧德妃极是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挺会装的?想必她的心里亦与她的一样,充满抓狂或嫉妒或诅咒,恨不得置秦宸妃于死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欺人太甚 沧德妃一声长叹凄凉的很,替云昭仪可惜了,哀婉道:“哎……本宫听说了,你同秦宸妃义结金兰,她呀是靠着你才受的宠。如今呢,她受宠了,看都不来看你一眼了,你还把她当姐姐,可真是傻的可爱。”她掩笑,轻挑的语气里尽是讽刺。 挑拨离间? 云昭仪可不会被她诱导,平静回道:“不劳德妃娘娘cāo心。臣妾还有事,就不陪德妃娘娘谈天论地了,先行告退。” 昭仪款款地福一福身体,目视前方,与德妃擦肩而过。 行了一段路,在回首已不见城府万丈的沧德妃。 跟在昭仪身后的沫儿忍不住多嘴道一句:“娘娘,奴婢不得不说,宸妃娘娘根本没把娘娘当姐妹,娘娘被她利用了。” 早先,沫儿便已看不出那秦宸妃心怀不轨,是因主子当红,她才故意来凝和殿巴结讨好,一句妹妹长妹妹短的,喊得人心软如酥。可谁人想到,她竟乘机将皇上勾了去。沫儿真替主子十万个不值,心里直痛骂秦宸妃的卑鄙行为。 云昭仪回头,严厉地横了沫儿一眼,硬声道:“以后这种话别在让本宫听到。” 沫儿闭了不严密的嘴,遵命:“是!” 德妃无意之言,沫儿的忠言,看似她根本未介怀,不愠不怒,似没了爪牙的白虎儿,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已经不平静不平衡了,开始波涛汹涌。一种莫名的情绪挑动她,是恨吗?或是嫉妒?她攥紧了月白的指甲,竟无法置信那抹一闪而过的可怕。秦姐姐受宠她本应为之高兴的,可为何她心里不舒服。 赵桓不过是她报复的工具,怎么可能,她对他有感觉?定不可能的,云鸾淑笑着否认,她的心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里装着的仅有子矜,一个其他人的影子都无。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紫宸殿,守城将领紧急来报,说是金人在城北烧杀掳掠,顾及着金国与大宋议和不久,特来请示皇上是否可将城北那些无道至极的金人歼灭,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将领便可率领一支铁军杀了那些金狗贼。 得知情况的赵桓已是愤怒不已,龙颜大怒,难以容忍,一双眼珠过分睁大yù裂。他大宋堂堂正正,与金人议和,他们竟做出如此龌蹉卑鄙之事。 还未完,将领抱拳禀道:“皇上,那金人……金人……” 话头含糊,却是不敢继续火上浇油。 赵桓忍住胸口一触即发的怒火,强势命道:“说,朕不怪罪。”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将领壮大胆子,全盘道出金人所做的惨无人道的事:“金人将皇陵给刨了。” 话音未落,訇然“砰”的一声zhà开,一记重拳砸在木案,天翻地覆,世间仿佛在顷刻间化为虚有,拳下的那只坚硬的龙窟茶杯竟碾成了碎片,吓得在场的奴婢们跪地。 赵桓震怒,过度气愤的嘴脸不止的抽搐,如兽低吼:“欺人太甚!” 金人在城北犯上作乱,亦就罢了,他既往不咎,可没想到他们竟将他列祖列宗的皇陵给刨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得好好教训这群没规矩的野蛮人,才可解他心头之恨。 他决定放手一搏反攻,杀入金地出其不意。 赵桓亲自召开了战前军事会议。隐秘的殿阁中,不见跳跃的光线,昏沉沉的有些许可怕。由李纲做了缜密的军事报告,另有太宰李邦彦参与其中,商讨军机大事。 李邦彦为领袖的党派被称作投降派,主张投降议和,是因受不了那样的胜利在望。相反的,以李纲为首的党派是为主战派,执政理念与之格格不入。 李邦彦进言道:“臣觉得,做事就应该善始善终,金人那边都已经同意了与我们议和,而且我们已将议和所要的人质珠宝都已经准备就绪。如果贸然发动战役,只怕叫天下人耻笑,我大宋竟是如此卑鄙小人。” 他亦是实话实说,并非他贪生怕死,怕了那金人,而是他想尽快使国泰民安,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家中的妻子得以安居。战争带来的灾难是毁灭xìng,他不想再看到大宋的山河重蹈覆先人的辙。 义气集身的李纲最见不得李邦彦吃软怕硬,金人都已经欺负到了家门口,他竟还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真是小人。激进地反驳道:“像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才会遭天下人耻笑!敌人都已经欺负到了城门口,在不作反抗的话,只怕你我等人都将为之俘虏!” 李纲字字犀利如针,刺得李邦彦怒火中烧。 二人各执一词,针锋相对,不和睦的气味明显。 皇帝凝起刚毅的面庞,尖锐地过一眼众人的脸庞,同意了李纲的观念,郑重问:“那么该由谁担此重任?” 勤侯将相皆沉默不语。 难道他们怕了区区的弹丸小国不成? 幅员辽阔的大宋真没有半个骁勇善战的将帅? 体格魁梧粗犷的男子挺身而出,为己请缨:“臣姚平仲,愿领兵作战!” 姚平仲乃将门之后,出身军事世家,是镇守大宋与西夏边疆的骁将,十几岁从军,在与西夏人jiāo战中,以勇闻名。 赵桓为太子时已有所耳闻,因此对此人刮目相看。 姚平仲倒是个可用之材。 心思缜密的赵桓,命众人退避三舍,私留下姚平仲秘谈。 出了殿阁的李邦彦与李纲彼此相横一眼,不欢而散。李邦彦立在高处不动,远远望着矮小的李纲渐行渐远。此次若是袭击金营一旦胜利,那李纲势必出将入相,这让李邦彦深感恐慌不安。 那么他应该做些什么,好逼迫李纲等人议和。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请了出使金国的行营副使前来府邸,小喝一杯。 昏暗的殿阁中。 赵桓与他面面而谈:“姚卿,你可有退敌方略?” 年轻气盛的姚平仲,长年镇守边疆,一听到京城出了大事,他便想轮起战戟同敌人浴血奋战,可他并不受上级重用,一直在边疆当个小小的将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皇上竟会如此器重他,一时心如擂鼓,激动不已,慷慨激昂道:“臣率领手下七千精锐,趁夜里杀入敌营,取下上将首级,让敌军不战自溃!” 姚平仲壮烈如虹的气势,皇帝为之震撼。 “好,好!”皇帝连连称妙,扶起跪在地上豪迈万丈的壮士。 赵桓要的正是姚平仲这样气吞万里如虎、铁铮铮的英雄,有了他,大宋必将大扬国威。仿佛的赵桓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正在向他招手,不久的将来,大宋将会恢复以往的国泰安宁,到时他便去镇江将父皇母后迎接回京,一家人便又可以快快乐乐在一起了。 一切尽在就绪之中,发起袭击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六。 等待的时间未免太过漫长,约定的时期未至,姚平仲便已经没了等下去的耐心,单方面私自率领七千精锐,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地发兵突击金营。 来到敌营,冷清清的月光一把接一把撒在弱不禁风的帷帐顶上,骑在马背上的姚平仲率先冲进敌营,七千士兵洪水般纷纷涌了进来,将敌营围得水泄不通。 姚平仲注视敌营,周围冷冷清清,连守门的将士都不见了踪影?一路走来,安静的似乎太诡异了。猛地,他意识到危险,大喊撤退:“不好,中埋伏了!众人听令,退,速速往后撤退!” 姚平仲发号施令已来不及,七千精锐来不及逃命乱成一盘散沙。 猝然,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埋伏在周围的锐气金军勃起单刀直入冲了出来:“杀啊!” 夜阑,地上的璀璨星火点燃了夜空中的寥星,血ròu飞溅,身首异处,孤魂飘dàng。 敌人仅用了一千兵力,而宋军七千,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宋军不战自溃,无法施展身手,又因这是敌人的腹地,输的那叫惨不忍睹,将领姚平仲被敌人俘虏下马,宋军的垂死挣扎宣告失败。 旦日,姚平仲劫营大败的消息传到赵桓耳里,当此时赵桓与着秦宸妃在后宫里调笑。没想到,赵桓绝没想过,姚平仲竟会输的那么惨,瞬间笑容淹没,同泄气的冬般,几日前膨胀的自信全泡了汤。 金国那边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大宋的,遂派了金国使臣,捆绑了姚平仲来朝拜见大宋的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你们大宋朝为何如此不讲信用,还搞偷袭的勾当?好笑,真好笑!” 大宋朝礼尚往来的大国形象尽毁于一旦,传出去真且让天下人耻笑。 李邦彦卑躬屈膝,一脸赔笑:“这都是李纲的个人行为,与朝廷无关。” 但奉命前来的金国使者非要讨个说法,绝不听他们闪烁其辞,否则他很难回去复命。 无可奈何,辗转来辗转去,皇帝下令,罢免了李纲的官职,勤王武装悉数解散,投降继续筹备议和。金国那边才将此事平息,直到看到大宋的诚意,他们便可饶了大宋的过错不再追究。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中dú至深 冷然的坤宁殿,近乎与冷宫别无二致,无人经过的门前披了件绿茵茵的苔藓衣裳,亦只有鲜少的雨后蜻蜓愿意扑扇着透明的羽翼,过来光顾几回。 朱皇后自晨起,睁大两只凤眼直盯门口,盼望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能够出现,可不知不觉,盼望着盼望着无情的夜又降临了,一日又一日便在一抬眼一闭眼间轻易消逝。 朱琏懒懒地撑着白里微透红的脸蛋,丰姿冶丽,秀色可餐,正直一个女人最美丽灿烂的时刻,只可惜了大好的青春无人来怜惜痛爱。怨天尤人,哀苦问道:“皇上你为何不来本宫这儿?” 她想不透,自己比那个云昭仪或秦宸妃差到哪儿去?皇上都不来探望她一眼。 五官端正的宫女见皇后娘娘日渐消瘦,于心不忍,好心劝道:“皇后娘娘,解铃还须系铃人。” 朱琏漫不经心抬起凤眼,漠然盯着那劝话的宫女绿萝。因近几日,皇后的贴身宫女长耳染了重病,怕传染给主子,不宜伺候,遂皇后特允许她休憩几日,于是这绿萝便暂且顶替了长耳的位置,这一来也说得上话,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 聪明绝顶如皇后百思不得其解,尝尽了办法,都无法讨皇上欢心,凭一个宫女能有怎样的好点子。皇后自然是不信的,又因无聊打发时间,了无生趣道:“哦,你那说说本宫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皇上的心。” 说的好重重有赏,若说的不好怕十个脑袋不够砍。 受了命的绿萝细声细语道:“娘娘您细想想看,虽然表面上皇上是宠爱了宸妃,但实际不是这样的,皇上是为了保护云昭仪,才会假装宠幸宸妃,是顾及娘娘会再一次伤害云昭仪。” 听绿萝这么一分析,好像确有其事,朱琏蓦地思及那日在凝和殿,当着皇上的面云昭仪苦苦哀求她放过她。 果然,皇上的心始终系在云鸾淑身上,为了爱护她,竟用如此精妙绝lún的方法,她若是能得到皇上这般的爱护,哪怕是一丁点臂膀的挡风挡雨,她便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废寝忘食都行。 朱琏一心寻求解决的办法,急切问道:“绿萝,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做才能去除皇上心里的顾及?” 机灵的绿萝附在皇后耳旁献计,可见缜密的心计甚过于主子。 朱琏听完她的计谋,怒地薄薄的眼皮往眼眶里陷,大睁暗淡无神采的眼眸对着口出狂言的绿萝,破口道:“什么!你好大胆子,竟让本宫去讨好云鸾淑!” “皇后娘娘息怒。”绿萝双膝落地,她早知了,这么一说照皇后的xìng格定会不高兴不爽快呢。 朱琏堂堂大宋的皇后娘娘,是沦落到了何种不堪的地步,才会眼巴巴去讨好一个小小的昭仪?诚然,她是不肯接受的,心高气傲地挣扎了几番。可她不接受,又有什么办法,莫非她一辈子与皇上老死不相往来么? 比之,理智的皇后更愿意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她这么做,只会彰显出皇后的大度,大气,全不会有丢了脸面的说法。 朱琏善笑,起身亲切地拉起绿萝,对待自家姐妹一般,目光盘旋在巧夺天工的糕点上,那糕点是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小小一块便要值一锭金元宝,一般人无福消受,她竟舍得下道:“萝儿,你替本宫将这盘枣泥吉祥七巧点心送去云昭仪宫中,便说晚些本宫会亲自登门。” 绿萝笑颜如花,立马回话:“是,娘娘!” 谨遵上命的绿萝,轻手轻脚将点心装进膳盒,身心轻盈,摇晃着小翠步携去给云昭仪。 朱皇后在宫里等好消息,她搁下脸面架子,只盼云昭仪能与她冰释前嫌,往后她们在后宫和睦相处,共侍一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2 章 另一头的绿萝不负所托,顺顺利利把糕点与话带到:“昭仪娘娘,这是我家皇后娘娘送来的一点心意,我家娘娘说了,晚些会来拜访的。” 近两日云昭仪处在宫里,人愈发懒了,竟如懒蛇般半躺在榻上,姿态娇柔百媚,绸缎般的青丝松散地披肩,来者不拒,无一丝怠慢,待客有道,立马命了沫儿收下贵重的礼物。 “难得皇后娘娘有心,替我谢谢你们家娘娘。”云昭仪笑容恬淡,安然无一丝水纹。 这里也没绿萝什么事了,皇后还在等她回复,不作停留:“是,奴婢告退!” 绿萝退下后,嘴馋的沫儿忍不住打开了精致的膳盒,里面的糕点色泽鲜艳,香气扑鼻,心花怒放惊叹道:“哇啊,娘娘,好美好香啊!” 见过大世面的云昭仪,随着她此起彼伏的惊叹,亦好奇地将目光移随在糕点上,玉盘上的躺着的每块糕点犹如遭到了神刀的切割,每一块切得平平整整,模样大小,可爱地挤挨在一起,雪般的仿佛遇光即融,晶莹剔透的有如天然宝石。 不由分说,生出了喜爱之情,云昭仪怜爱地抚了抚腹中未成形的孩子,感叹肚子里的宝宝好口福,竟能吃到皇后赏赐的好东西。 云昭仪并未多想,缓缓地托起一块紫薯色的精致糕点,轻嚼了半块,含在舌尖,似吃着芙蓉膏,松软弹嫩,挑逗了味蕾沸腾。咽进肚子,冷许的身体起了反应,春风包裹了那样,竟奇妙地温热了起来。 沫儿两眼放光,盯着主子曼妙地享受着人间美味,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只盼主子吃剩一块半块的能赏予她吃,好沾沾贵气。 那吃剩的半块糕点,杏花一样的自云昭仪的掌心滑过,缓慢掉地,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玉瓶自高台跌下,砰地一声碎了一地。 云昭仪在没了适才的快乐,转而的是痛苦不堪,她痛苦地捂住绞痛的腹部,脸上横满的是痛苦难受,淡绯色的唇染了深深的触目惊心的绛紫,吐字艰难:“糕里……有dú,快叫皇上来!” 嘱托了这句话,云昭仪闭上双眼,昏迷不醒。 无端端的,怎么就…… 沫儿扶住娘娘,撕扯开喉咙喊人:“来人!来人!救命啊,昭仪娘娘中dú了!” 前所未有的突发状况,沫儿吓得泪腺喷发,保佑娘娘千万平安无事。 凝和殿的宫女跑去请了皇上来,一听说云昭仪出了事,赵桓立马扔下奏疏,国家大事不管了,通通抛之脑后,十万火急乘上龙辇,抬辇的太监近乎飞了起来,已经够快了,赵桓仍觉得慢,急催道:“快,给朕在快点!不然你们通通掉脑袋!” 两腿的太监们惟命是从,如策马奔腾,肩上稳稳地抬着辇子,脚步快中生稳,练过的般,一路没有颠簸,亦不敢颠簸。 抵达凝和殿,赵桓跳下龙辇跑进爱妃的房里,几日不见,爱妃消瘦的许多,柔弱的她此刻躺在床榻上,静静地不言不语不笑。 不敢往下想那恐惧。 二话不说,赵桓心急如焚地抓起就近太医的衣襟,厉声逼问:“她怎么了?!” 猛虎般吓得朽木之年的太医曲了腿连连打颤:“禀皇上,昭仪娘娘……她中了dú,不幸中的万幸的是,昭仪娘娘腹中有龙嗣,那孩子为保住娘娘的xìng命牺牲了。” 得知他的昭仪平安无事,同时亦得知了他的昭仪怀了他们之间的孩子,这孩子已经死了? 一时的,铺天盖地的打击过大,赵桓站不稳身体,长期压在胸口处暗流的一口暗血直直涌上舌尖,均密地喷了出来。 众人被吓得不轻,太医扑倒在地,恳请道:“皇上,请保住龙体!” 年纪轻轻便喷了血,往后垂暮了,那还得了。 赵桓怒火攻心,伤了体内,抬手背便将嘴角边残留的血沫星子一带擦去,淡然道:“朕,没事。” 佯作坚强,赵桓扫视凝和殿一圈,明锐地捕捉到一名宫女,那是云昭仪最贴身的宫女沫儿,他记得,指定她,命道:“你过来!” 不容反抗,帝之气如虎吞云。 沫儿快步来到皇上面前,伏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皇帝不怒自威,与一头危险的野兽无异,任何人都猜不透帝心的变化末端。皇帝寒气逼人:“云昭仪今日都食了什么?” 非要将那恶dú的下dú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居然残杀他的爱妃,残杀他的皇孩儿,那便让其付出血的代价。 沫儿跪说道:“回皇上,今日昭仪娘娘什么都没吃,只吃了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七巧点心。不想,昭仪娘娘才吃了一小口,便已经出事了。那糕点就在桌上,请皇上替昭仪娘娘作主……”她说着说罢,泣不成声,声音跟打磨过的生铁一样沙哑难听。 赵桓忍无可忍,咆哮道:“皇后,怎么又是皇后!” 一次又一次,他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她,给她机会,她一次次的不珍惜,执迷不悟,心之歹dú如dú蛇。 云昭仪为人友善,平日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吞声忍气,在后宫中从不让皇上cāo心。哪知道,便是这样的大好人,都会有人想要dú害。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狗急跳墙 赵桓一双眼如刺,又如燃着团团火焰,焚烧匐在地上的凤袍女子,怒问:“皇后,你dú害云昭仪,害其肚子里的龙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事到如今,看她还要怎么狡辩。 朱琏方才知云昭仪吃了绿萝送去的点心中了dú,可她确确实实没有要害死云昭仪,她还想着与她jiāo好,绝无可能害她。极有可能点心被人作了手脚,借皇后之手dú害云昭仪的同时,陷害皇后是杀人凶手,以此一箭双雕。 到底是谁?好深的城府。 便是人证物证具在,只要朱琏没做过的事,她绝不会软弱承认,强硬地为自己辩驳:“皇上,臣妾是让绿萝给云昭仪送了七巧点心,没错,可臣妾是为了与云昭仪jiāo好。绝没有卑劣到在点心里投dú,臣妾更不知云昭仪怀有龙嗣,没有理由dú害云昭仪肚子里的孩子。” 凝和殿出了那么大的事,不想人知都难的,六宫的姐妹们都来齐了,静静等一道圣旨,便可将歹dú的皇后打入冷宫。 秦宸妃与云昭仪情同姐妹,对皇后颇有成见,这才几日不曾来探望妹妹,妹妹便出了事。朱皇后好歹dú的心肠,自己不得宠,害人不浅。秦宸妃心系云妹妹,惋惜她肚子里的龙嗣,短不过二月,竟化成一滩血水,云妹妹若是醒来定会很难过的,遂不悦指责皇后:“皇后娘娘,你向来与云妹妹不和,今日却出人意料送了点心予她,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什么?” 难过的,秦宸妃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担忧地望着床榻上瘦小的云妹妹。 郑贤妃趋势落井下石,嫌皇上头顶上的火不够大,继续添火加柴,迭声道:“是啊,皇后娘娘,你好dú的心肠,竟想一尸两命!” 赵桓听在耳里,竟也相信了几分,看朱琏的眼睛由暮色转成漆黑的片天,失望至极。 处于弱势的朱琏想起什么似的,心下一沉,淌满泪水的脸朝着皇上,跪上前几步,抱住皇上的腿:“皇上,臣妾嫉妒云昭仪不假,可臣妾若真想害死云昭仪,根本就不会做的那么明显,这不等同于自掘坟墓吗?” 稍微动一下脑子,朱琏若想弄死一个人,怎会蠢得命身边的绿萝去做,她的做事风格,向来是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她的话,令赵桓浓密的剑眉一拧,陷入沉思。真真假假,他到底该相信谁? 转而,沉静良久的朱琏猛然抬头,胭脂泪惊的碎在地上,一口咬定:“一定是你,绿萝,点心是你送去的,是你在点心里下了dú!” 她想呢,今早怎生如此奇怪,绿萝竟来劝说她去讨好云昭仪,原来这一切全是预谋,挖了火坑只等着她跳进去送死。 被指控的绿萝,晓得再也隐瞒不下了,恐惧地跪在地上,全盘托出:“皇上,奴婢,奴婢……只是秉公办事,是皇后娘娘命奴婢在点心里下dú的,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绿萝拼命磕头,贱血洒了一地。 平白遭到诬陷的朱琏,起身快步来到绿萝面前,狠狠地扇了绿萝一掌响彻震天的耳光,都不足的发泄心里的怒火:“贱人,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在点心里下dú。说!是谁派你这么做,来诬陷本宫的!” 绿萝啊了一声惨烈,硬生生跌在地上,捂住红若烧云的脸蛋,两眉扭曲,委屈道:“皇后娘娘,是你命奴婢这么做的,你不是说,只要奴婢乖乖按你说的做,娘娘就肯放过奴婢的家人的吗?” 她不过是领命行事的奴婢,现在出了事,皇后为求明哲保身,而牺牲她。当初可不是这么约定的。 真相大白,众人不禁唏嘘,皇后的心肠好狠,居还威胁宫女的家人。 朱琏重跪到皇上脚下,慌里慌张,失了分寸解释:“皇上,臣妾冤枉,那贱婢说的话不可信,你不要信她,她在说谎陷害臣妾!” 她现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会显得她狗急跳墙,做贼心虚。 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皇后自求多福吧。 皇帝听她狡辩了那么多,一再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她竟做出这等非人哉的事,当诛!念及她是谌儿生母,伴君若干年的份上,饶其不死。 赵桓狠心命令:“来人,将这个歹dú的女人关进坤宁殿,听候发落!” 他再不想看见她的脸,看多了只会徒增厌恶。 朱皇后被奴婢拖下去时,顽强挣扎,痛哭流涕,嘴里直喊冤:“不!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渐渐平息。 各宫姐妹们皆不约而同暗暗一笑,大快人心,嘲讽皇后恶有恶报。她们都是受害者,皇后dú害过的人命还少么?只是皇后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她们亦只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可好了,扳倒了皇后,真是值得庆贺。 这么下来,皇后之宝座可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了。 她们高兴,殊不知皇上此时的心在滴血,许是他太过年轻,经历的沧海桑田不足,一遇这种事,他便像个笨手笨脚的孩提全不知怎么去解决问题,既不让自己伤心难过,又不让旁人伤心。 郑贤妃力图展现出温良贤淑的样子,言外之意便是让皇上考虑立她为后,代替众姐妹安慰:“皇上,保重龙体啊。” 赵桓坐在床榻上,握着云昭仪的手,紧紧的一刻不曾松开,仿佛她的生命握在他的手里,没有他的允许,她便不能轻易离他而去,再不想见旁人:“退下吧。” 沧德妃见郑贤妃热脸贴冷屁股,只觉得好笑,当着她的面扬起灿烂的嘴角嘲笑,不加掩饰。 郑贤妃自鼻子里哼出一道闷气儿,狭了yīn暗的眼睛,等着瞧吧,等她成了皇后,看她怎么收拾沧德妃这帮贱人。 六宫主子皆识相地福了身跪安。 宫殿里,只剩皇上黯然神伤,陷入悲伤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病榻中的云昭仪,轮转眼皮,微微颤动长卷的睫毛。掀开眼帘间,昏暗的天窗渐渐亮,一张焦急的俊脸渐渐明朗。 悲痛的赵桓瞬间眉飞色舞,险些涕下:“淑儿,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可把朕担心坏了!” 云昭仪捂住腹部,紧张问着:“皇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它没事吧?!” 她一醒来,不过问其他,不关心自己是死是活,是否平安,一心一意只挂念她的孩子。 赵桓沉默不言,不忍心回答她。 看着皇上沉默,云昭仪往坏处想,紧张地眼波滚动,抓住皇上的手,失声问:“皇上,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脖子。 她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它……就这样变成空气了? 心若刀割般的痛,一刀又一刀扎着她的心门,含了血的红泪流满她惨白的脸,在不管失不失了体统,失声恸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皇后,你好狠心,好狠心!” 还在前一天,她便已经下定决心放下仇恨,接受这个天赐的孩子,含辛茹苦养育它,培养它chéng rén,可谁人知今日它却永远地离她远处。 她的心泼了硫酸,一点点侵蚀她的心ròu,由外至内,由浅至深,那一块心ròu紧缩成一团,攥在手心捏碎。 愕然,她掀开锦被,疯了般跌倒在地。 赵桓紧随其后,不知她奇奇怪怪地想做些什么? 只见她跑到圆桌前,抓了一把玉盘中的dú点心竟要塞进去,一死了之。她活在世上,每日包围她等待她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仇恨,与其这样受折磨,倒不如死了痛快。 赵桓愤怒地扼住她的手,抢过她手中的点心,连同桌上的玉盘一起横扫在地,怦然玉盘碎了一地,像是她的心碎成一把烂石。 健壮有力的手将小巧玲珑的她箍在温热的胸口,紧紧地豢在臂膀中,不放开她做傻事。赵桓以皇帝的身份低吼命令:“我不许你做傻事,不许!”他咆哮,宣泄,在无力地哽咽。 他是男人,从前无能为力,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如今他是天下的皇帝,他在不会让爱妃伤一根寒毛。 云昭仪挣不开桎梏,大病初愈的身体受不住一再的折腾,哭久了渐渐虚脱没了力气:“皇上,淑儿心里好痛……” “朕懂。” 他的心与她是一样的,置在刀尖口行走。 赵桓的脸贴紧她的脖颈,低声道:“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努力生一个,你若是没了,朕去哪儿找一个那么好那么懂朕心的女子?” 一席话感人至深,涤人心灵,挑起云昭仪的伤心往日,曾几何时,是谁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云昭仪低低抽泣:“皇上,你答应淑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抛弃淑儿。” 皇子无疑是一个女人在深宫中安身立命的保证,她若没有,靠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3 章 老的容颜,皇上的心意能维持多久? 皇帝一诺千金,开金口:“朕答应你,朕答应你。” 她惴惴的心在听到这声真挚的答应后,安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笑什么 杏花浅浅,春风送暖。 失去孩子的云昭仪似乎有些许非同,容貌清丽的她,不知的也喜欢上了浓妆,雪白的胭脂均在面庞,厚厚的一层大雪掩盖了她的悲伤。 装在精致的盒子的唇脂如血般静静地流淌,指间处刮一点唇脂,蘸了蘸苍白的唇,瞬间妖媚如花姬的女子展现眼前。 敛好容的云昭仪,懒懒起身,低声唤道:“沫儿,摆驾坤宁殿。” “是,娘娘。”沫儿出门,吩咐了管事的太监摆好轿子,复进来万分小心地扶了娘娘跨过门槛。 迎面来的烈日,相当明媚刺眼,害阳光的云昭仪伸手遮挡。太监会意,撑开一把大伞。云昭仪缓缓落坐于辇子,一行人,摇曳着去往坤宁殿。 路上遇到不少人,位卑的皆行大礼见过昭仪娘娘,位高的皆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招惹。一声声娘娘长娘娘短的,喊进她心里,竟有种屹立于高山之巅的阔达,受用的很。 落辇,宫女沫儿扶娘娘下辇,云昭仪抬眼,淡淡掠眼金贵的坤宁殿三字一会儿,徐徐步入坤宁殿。 未有人打理的坤宁殿,布满了许多纤尘,旁有一株桃李树,长时间未浇灌,干枯的只剩树干,满地皆是簌簌的落叶。吸进一点夹了纤尘的空气,娇气的喉咙竟生了痒,云昭仪难受地清咳两声,执起帕子捂住呼吸处。 一把铜锈斑斑的锁挡在眼前,命人来开锁。 奴婢手脚麻利地开了锁,推开间,阳光shè进去,关在里面的人端庄盘坐,披头散发,一席大红牡丹百团的繁袖宫袍曳地,停滞许久的眼珠子间或一轮,自干燥的嗓子钻出一言:“大胆,本宫在此,竟敢不行礼!” 云昭仪却没了表情,冷冷地,嘴角都不曾抬一抬,寒霜的目光落照在她身上,漠然启开大红的唇:“你还以为,自己还是执掌凤印的皇后吗?” 朱琏注视朱红翠绿的云鸾淑,凌乱发下的两只凤眼不失光彩奕奕,执迷不悟道:“只要圣旨一天未下,本宫依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确实,皇上的圣旨迟迟不肯下,原因是受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她仍是皇后,仅是有名无实,关在与冷宫无质的坤宁殿里,最可恨的是,因她家中富贵,吃穿用的都还是娘娘的档次,并不吃苦。 云昭仪记恨她杀死自己的孩子,记恨她的种种罪行,恨不得伸手便将她扼杀在虎口间,以解心头之恨,以告慰那些死去的人们。 云昭仪缓缓蹲下身,与朱琏面对面:“皇后呐,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竟如此歹dú。在我胎里,那还是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像你的谌儿一样可爱,讨人喜欢。可是呢,它却死在你的手中,你的心就一点不痛吗?!”语气如潮起激烈,粉白的面孔布满密密麻麻锥心的痛苦,可想心之痛。 静默良久的朱琏,蓦然细了喉咙大笑,丧心病狂的jiān笑声响耳畔,便像一个失心疯的女人。 沫儿深怕皇后对主子不利,喊了些太监进来,以防不时之需。 她的心是黑的怎会感到一丝丝的痛?那又不是她的孩子? 云昭仪气愤地捏紧手心,愠怒问:“你笑什么?!”一股暗流涌入心间,已有掌掴她的冲动。 那张明媚不伤的人真令人憎恶,朱琏笑够后,眼尾处残留一些些的晶莹泪花,大抵是兴奋过度。收复了笑,改而换之的是轻如dàng桨的轻笑:“本宫笑你愚不可及,连杀死你孩子的凶手都不知,竟胡乱到本宫这寻仇发火。” 受嘲的云昭仪扯起她矜贵的衣襟,脸靠得近,冒火的双目横扫她:“哦,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你背了黑锅,那孩子不是你dú害的,那点心也不是你送来的?” 昭仪娘娘怕是耳朵不好,听错了。 木已成舟了,罪已定下了,如今的朱皇后还仍嘴硬,试图为自己洗白,好图点动听的名声,是这样的么? 皇后可真是煞费苦心,认为人人都同她一样的愚昧无知么? 便是皇后本无杀害云昭仪的孩子,云昭仪亦会寻她报仇雪恨,那牵扯着几条人命的仇,并非轻易就能一笑泯然的,得用她的鲜血与鲜ròu来偿方可。 朱琏不忍哀婉叹息:“本宫话已至此,你爱信不信。只是啊……任那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可怜了那死去的孩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皇后的话淡淡的,放进云昭仪心里却是那样深刻,她不得不慎重而三思。试想一个人若真的犯下杀头的大罪,在定了罪后,还会狡辩吗?惟一的可能是这人确实是被冤的。 另有可疑的一点,她怀有身孕的事仅有秦姐姐与郑贤妃晓得,皇后若是晓得她怀有龙种,断然不会送她有dú的点心,做的那么显然,以招来废后之祸。 云昭仪皱了黛青的画眉思忖,到底是谁如此歹dú,深不可测,dú害她孩子的同时,竟将皇后一同拉下水。 她绝不会让dú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更不会让孩子白白死去。 至于皇后,一辈子待在这儿吧。 云昭仪转身,曳着一袍落满碎月的长裳,离去。 “云昭仪,等等!” 是谁在唤她?竟是如此的低声下气。 她又一缓缓转身来,面无表情看着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轻笑问:“皇后娘娘,你叫臣妾可有吩咐?” 朱琏不过是冷宫中的皇后,自知之明或是有的,收了锋利的爪牙,低眉顺眼哀求道:“吩咐倒是没有,我只是想求你有空的时候多去照看我的谌儿,我不在他身边,他会害怕的。” 思及谌儿,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yù落下,却又生生吞了回去,她不想在讨厌的人面前洒泪,抬不起头。 从她身上,云昭仪看到了慈母的影子,那样的真挚与温柔,绝非伪装得出来。 只怪鸾淑心肠不够硬,仇人不过是盈了泪,她的感情便不由自主地被牵着鼻子走。 唉…… 朱琏自是罪孽深重,可孩子总是无辜善良的,又因鸾淑刚失去孩子不久,俨然没从悲痛之中抽身,她想念远方的孩子,更想念隔在一道萧蔷外的墨图,那才是她真正的孩子,属于她与他爱的结晶。 云昭仪出了坤宁殿,并非直接打道回府,而是折去了郑贤妃的会宁殿,命了太监速速前去备份厚礼,连着亲自登门给贤妃娘娘送去。 郑贤妃听是云昭仪大驾光临,高兴地几yù手舞足蹈,捧着笑脸相迎:“云妹妹,怎么想到姐姐这儿来了?身体好些了么?” 她满腔热情,忙着关切妹妹,又忙着命人将木案抬出来,上茶,就上前年太后亲赐的来自异国的香茶,她珍藏着,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直把云昭仪当作一尊佛,或全当了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妹妹已安然无恙,劳姐姐挂念。”云昭仪莞尔倾城,笑里亲切,竟有种蝴蝶的柔美感,让人赏心悦目,喜得小脸掬出蜜汁。 轻声唤了:“沫儿。” 沫儿受命,双手捧上厚礼。 郑贤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妹妹来便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婉言谢绝。 无论如何,云昭仪却要她收下:“姐姐若是不收下,妹妹会当姐姐见外的。” “那好吧,姐姐就笑纳了!”郑贤妃丢给奴婢一记严厉的眼色,奴婢上来将礼物收下。 不一会儿,小水壶滚出腾腾热气,水煮开了。手巧的奴婢不紧不慢上前,将青花的瓷杯各细心清洗了一遍,又将装在竹筒的茶解开,取出僵硬的一小块掉在茶壶中,热水壶倾斜,清冽的泉水自壶口缓缓流进茶壶。完毕,将茶壶盖关上,退至一旁静候。 暖暖的春日下,四下姹紫嫣红,如此的良辰美景,最适合品一杯香茶,最宜不过。 借等茶的一刻时,郑贤妃别有用心道:“姐姐听说,你方才去了皇后那儿,她现在如何了?” 云昭仪略是一惊,不得不倾佩郑贤妃的眼线可真是灵通,连她的一举一动都纳在手掌间。 应她的话,云昭仪半开玩笑问:“姐姐,是希望她活着,还是死的好?” 贤妃毫不加掩饰,自己对皇后刻骨铭心的恨意:“自然是希望她死的好!”眼里似能放出骇人的杀机。 她是有多恨皇后,那恨想必不比她浅吧? 一盏茶蕴出了香气,吸进鼻间,心旷神怡,无可置否,确实绝佳的一品茶。 奴婢上前,捏起茶壶耳,缓慢地往青白的小口杯中倒出八分茶,稳稳地端到两位娘娘座前。 没了方才的不快,郑贤妃伸手请道:“妹妹,请喝茶。” 云昭仪笑轻点头,等了等,热气散了许多,便双手执起杯茶,慢慢移至唇间缓啜了一小口,心里舒坦了。 她来断断不是为了讨口好茶,那礼物亦不是白送的。 云昭仪悠闲发言:“姐姐,妹妹听说,皇后身边的绿萝是你的远房亲戚?”话悠悠,却是那么的深意。 心细如针的郑贤妃,听得出她话中有话,佯作从容淡定,笑问:“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事不妙 云昭仪仔细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中寻出一点蛛丝马迹,可不想那郑贤妃淡定的脸上寻不到一丝异样的色彩,就似从没做过亏心事。 或是她误会她了,也未尝,人家真心当她是姐妹,她却要如此怀疑她,岂不是不好? 云昭仪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妹妹没什么意思,我也是听人道听途说的,想来没有那回事。” 郑贤妃怕她怀疑,惹来间隙,坦言:“那绿萝确实是我的远房亲戚,可到底是远房并不亲,亦无来往,又加上她是皇后宫里的奴婢,我便在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她抿了口香茶,感伤时间过得真快,人变得也快,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现在都分道扬镳了,她是其中之一,绿萝亦是。 但愿她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有一言没一言搭着,不知地时间过去大半,茶亦喝完了,云昭仪福身跪安,打道回府。 关键便在宫女绿萝身上,只要找到绿萝,是谁派她这么做的,一切都将大白。昭仪派了两个得力的太监,前去掖庭宫寻她去,昭仪耐心在宫中等消息。 目送云昭仪离开不久,郑贤妃镇静的面色凝重,在殿门前紧张地来回踱步。云昭仪方才的话,仅是试探,莫非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可不能坐视不理,郑贤妃急忙忙摆驾去了秦宸妃那儿。 用火烧眉毛的口气嚷嚷:“妹妹,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秦宸妃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想来是发生了重大事件,贤妃才会亲自登门来告知,便问:“怎么了,郑姐姐?” 郑贤妃有口难言,怕她听了不高兴。 “你们都退下。”秦宸妃打发了众人退下,奴婢们皆徐徐退出宫殿,她握住她沁出细汗的手,复言,“好了,姐姐,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郑贤妃下了极大勇气,才将那难言之隐说出:“适才,云妹妹,来我宫中,你拜她与我说了些什么?” 秦宸妃许久不曾见过云妹妹,不想她恢复了身子第一时刻去的竟是郑姐姐那儿,未免大失所望。消沉了几时,无精打采问:“她说了什么?” “她怀疑你才是dú害她孩子的杀人凶手,因为只有我们两个知晓她的肚子里怀有龙嗣。”郑贤妃加重口气的同时,睁大了细长的眼睛,唯恐天下不乱。 秦宸妃倒吸一口凉气,那便是她的好妹妹,亏她如此真心待她,她竟说出这种话,有这样可怕的想法,莫非是悲伤过了度,冤枉好人。 秦宸妃有了生气,皱眉愠怒:“她真那么说的?” 郑贤妃千真万确道:“这话是她亲口同我一人说的,我只是不想你活在她无端的猜疑中,才不惜冒了风险跟你说的,还请你替我保密,不然云妹妹会怪我多嘴,会与我绝jiāo的。”说罢,忧心忡忡。 左右为难的大好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成功的,迷惑了新人秦宸妃,竟相信了郑贤妃的片面之词。 暗里,郑贤妃yīn险一笑,她倒要看看,她们姐妹二人是如何自相残杀的。 沫儿双手捧上一卷纸书:“娘娘,你要的后宫实录来了。” 云昭仪抿嘴浅浅一笑,温柔待人:“好,幸苦你了,沫儿你做的很好。” 随手赏赐了一支镂花四蝶木簪。 沫儿欢喜接过:“谢娘娘!” 她喜欢的便是这种聪明伶俐的奴婢,做的好的有赏,做不好受罚,她自来赏罚分明。 执起《后宫实录》,这本实录记录了当朝后宫中发生的所有大事件,由史官载写,她被dú害的那天发生的经过与结果,便记录在册。 那天,在场的每个人都将成为她怀疑的对象,无论是姐妹或是敌人。她盯着一行行墨字,自右往左,自上而下,细细地揣摩每个人说的一字一句,忘了时辰入了迷。 猛然,她在实录里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细节,迫不及待站起身,叫道:“来人!来人!” 外面听候吩咐的沫儿匆匆跑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云昭仪镇定不乱,思维清晰:“你马上去叫两个太监,一起去把掖庭宫里的绿萝带来殿里,我有话问她。” “是,娘娘!”沫儿领命行事。 只要找到绿萝,威逼利诱,她定会全盘托出,究竟是谁令她在点心里投的dú。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关键时刻,谁人知出了意外。 沫儿领着两个机灵的太监,赶去掖庭宫,这里的奴婢们不做事,围着一口井议论纷纷。凑近一看,自井口打捞起一具发白的女尸,那具女尸被人转过脸来,正是前坤宁殿的绿萝姑娘。 有人说,她是畏罪自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4 章 更有人说,是他杀。 沫儿速速返回凝和殿,将此事一五一十具禀昭仪娘娘。 闻说那绿萝死了,云昭仪怒地一拍案几:“什么,她自尽了!” 没想她还是晚了一步,暗藏的凶手已经将证人灭了口,这样秘密永远成了秘密,没人晓得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 到头来的线索断了,云昭仪陷入愁闷的困境,到底是谁,竟如此深藏不露…… 没了暖气辐照的冷殿里,秦宸妃独自撩拨冷弦,这一弦一柱思的,撩的月色滴下眼泪。 宫女缓缓上前劝说:“娘娘,夜阑了,该就寝了。” 她似是没听见,贯注地一手扶琴,一手举起酒盏独饮,冷冷的酒灌进她的口,麻痹了她的舌,在由她的舌灌进心里,冷的她经不住打颤。 今晚,皇上去了云昭仪那儿,在不来看她。 明明说好了,永永远远只爱她一人。 可是呢,君无戏言,君无戏言,说得那么动听,印证的却是君言儿戏。 皇上爱的终究是云昭仪。 她不过是替代品,指尖下的这一把精雕细刻的木琴,与云昭仪的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连撩拨而出的铮铮音色亦与她一模一样,可为何皇上就是不来她这儿? 她想不明白,为何? 莫非是云昭仪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想到此,怒火攻心,秦宸妃恼火地将木琴横扫在地,“哐当!”木琴滚翻在地,银色的七根弦崩断,一丝杂乱的弦声绕梁消弥。 用力过猛的掌心,割出刺目的血来,染红了一轮皎皎霜月。 绸缎床褥包裹的云昭仪睁大神采奕奕的眼睛,侧身问:“皇上,刚才的琴声怎么停了?” 她在听不见那一声声哀婉九绝的琴音,那么的和她心意,一点不假,仿佛倾诉的恰是她的心声。 静静的夜色里,耳畔漂浮的皆是皇上微微鼾睡的声音,他睡着了,孩提一样紧紧抱住她,一刻不松手。 这样亲密的动作,只有与子矜,她竟没有了初次时的抵抗,没有感觉厌恶,只是觉得安全与怡然。 或是她接受了赵桓?或是她习惯了这种即使是挣扎亦不会迎来光明的黑暗? 不知不觉,她阖上了双眼,坠入梦乡之中,那个梦里没有任何人,氤氲弥漫在脸上,青丝飞舞,衣袂飘逸,轻手拨开一层层雾非雾。 前一世,她是受尽折磨的灾星,降临到那儿便会给那个地方带来灾难,大旱、雨涝、山崩、地裂……每一样致命xìng的灾难,全是她这个罪孽深重的灾星带来的。 尽管她长的水灵可爱,眼睛里闪烁出的水光动人心扉,可是没有人喜欢她呢,任何人见了她都与见了鬼般躲得远远的,深怕染上噩耗。 这些并非出于她情愿的,她亦不愿当灾星。 每日活在他人的异样目光中,她除了躲在仙树后露出一只畏惧的眼睛,别无其他。 出人意料的是,某一天,一抹水蓝的身影覆盖在她的头顶上,温柔的光芒落进她晶莹的水眸之间,那对漂亮的羽翼轻柔地挥动着,飞溅出星星点点的蓝白光点。 强大的光芒自那个身影迸shè而出,她眯紧了眼睛,或以为自己会随着这道光芒化为乌有,这样多好,她便不需用看他人的眼色与脸色过日子。 可这次老天却偏偏不如她的意。 她睁开眼间,周围的一草一木依旧,她亦完好,脱落眼前的是一个素衣黑发的男子,肤色白若珍珠,一双桃花眼朦朦胧胧,含着水灵灵的水光,倾泻非倾泻。便如此,她倒映在男子的眸光间,姣好的身段如滴墨那般渐渐晕开,涣散在他灵动的眸水间。 那么俊气咄咄的男子,她从来只在画纸上见过,靠的那么近,她都要挥手将他赶走。佯作淡定无比,厉声问:“你是谁?胆子不小,竟敢闯入本仙女的地盘,我可是灾星,就不怕我把你克死!” 男子闻言微风伴笑,一记浅笑轻轻落在她心田,复深深烙印进心里。那样散出圣洁光芒的笑,遥不可及,却一再的拨动她的心弦,她也就学会拿一面青镜,脑袋里幻想出男子好看的笑,自己扯起嘴角学着微笑。 这一笑,甭提好看否,竟把青镜吓得裂出缝来。 连一面镜子都要跑来欺负她,她成了气馁的冬,闷闷不乐。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祸国殃民 云昭仪羞得躲开,娇嗔:“讨厌!” 美人的芊面生出娇羞的红芙蓉,轻轻挠动帝心。如置火炉,赵桓龙颜大悦急促地扑过去,抱住美人的纤纤细腰,胡乱吻着她的脸庞。 云昭仪小猫似的在他手心里轻轻挣扎,半推半就:“皇上,皇上……该上早朝了,忍一忍吧,很快的,好不好?” 赵桓意犹未尽,此刻他只想要与爱妃在一起狂欢,十万个不想上早朝,不想面对大臣们的老脸,更不想听那些利于行的忠言逆耳……那些人那些言令他烦不胜烦。 “皇上!”云昭仪收住笑脸,苦苦劝谏。 赵桓却在她跟前耍起了小xìng子:“朕,这个皇帝不想当了!” 云昭仪吓得心中疙瘩,堵住赵桓不吉利的嘴。 他好歹是堂堂皇帝,维系着千千万万的生命,牵一发而动全身,怎能说不当就不当,传到他人耳中天下不大乱?什么时候赵桓变得如此懦弱,懦弱的全无底线?这可不是她所认识的赵桓。 云昭仪学起他的模样,一言不合气得坐在榻上:“皇上,你要是不当了,臣妾这个昭仪也不当了!” 干脆他们都不当了,私奔到民间,就让天下自生自灭好了。 见美人怏怏不乐,赵桓立马极有骨气地折了腰:“好好,淑儿,朕马上上朝,马上上朝!” 赵桓狼狈地抱着冠冕,拔腿就跑,跑到殿门口躲着,偷偷趴在门边,伸长脖子偷偷往里偷窥美人一眼。 云昭仪认真闷着yīnyīn的脸,被他这么糊弄都破功了,她嗤声开怀大笑。 博美人一笑,赵桓心满意足上了早朝。 随在后的小林子抱一支拂尘,笑嘻嘻:“皇上儿,今儿是有什么喜事,您这么高兴?” “嗯!”赵桓长嗯一声,转身指了指他的脑袋,畅快大笑:“就你最懂朕!” 皇上心里的小九九小林子还不知么,受宠的小林子极是欣喜,尾巴摇的飞快,弯腰谄媚道:“小林子是皇上的一条狗,自然最懂皇上的喜好!” 蓝天明朗,赵桓心旷神怡,行过石雕的走廊,叹说:“你呀你,这张嘴愈发深得朕心!”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这片天永远是明蓝的,这片浩天是属于他脚下的,没有人可以夺走。贪得无厌的他,一手江山,一手美人,两手占满,吃干抹尽。 大宋朝幅员辽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需万众一心,一人吐一口唾沫即可将那弹丸小金国淹死于脚下。 没人能够觊觎他的江山……确实,没人能够觊觎得了他的大好山河,除非他自己沦陷了,怨不得天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九五至尊的赵桓张开大腿坐在龙椅上,俯瞰众人。今日的气氛大异,不似往常,静静的,众人皆不言不语。 “为李纲讨说法,诛杀投降派李邦彦!” ““为李纲讨说法,诛杀投降派李邦彦!” ” …… 翻天覆地的音浪一层盖过一层,凶猛震天,由一身横ròu的壮士将登闻鼓击得咚咚如雷,犹如沙场上的咆哮,横穿过赵桓耳根。 赵桓横眉,明显的不悦:“外面何事,竟如此喧嚣?” 直把皇城当成市井之地了不成? 与李邦彦不和的大臣积极禀奏,是太学那边发起了集会,学子们跑到宣德门外,一排排迎着烈日席地跪着,要为被罢去官职的李纲讨说法,并要求诛杀投降派领袖李邦彦。除去学子们跪在宫门外以示扬威,京城内的工农商兵皆罢下吃饭的干活,跑来跪着,替爱国大臣李纲申冤。 赵桓沉思,太学的学子们可是未来国家的栋梁之才,若在这儿出了幺蛾子,只怕民心波动,人民起义,天下大乱。赵桓是皇帝,断不会令这种事发生。 他侧身命小林子:“你去李府,速速召李纲入宫!” 小林子遵旨,快马加鞭赶去李府,二话不说便将李纲自房里硬拉出来,推进马车,一辣鞭子抽在马臀上,“驾!” 马儿快快跑了起来。 马车内的人长叹息,已有赴死的准备。 沏一壶茶的时刻,李纲见到了皇帝,看着这熟悉的与他无关的殿堂,不禁老泪纵横,泣拜帝前:“平民李氏请皇上赐死!” 他不配活在世上,宫门外跪着的百姓皆是因他闹起来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望请陛下饶恕他们。他这一生,不辞辛苦,一心一意为大宋好,可到头来被祸国殃民的小人施计陷害。那日李邦彦暗地里勾结金人,将姚将军夜袭金营的消息出卖了,才会至使夜袭惨败,目的却是因怕李纲占上风。 fù人之仁,实属好笑。 赵桓起身离开皇位,亲尊将李大臣扶起来。 “朕命你为京城四壁守御使!” “皇上……”李纲瞠目结舌,仰视高高在上的皇帝,泪水盈了眼眶,如鲠在喉,是悲又是喜。 与他jiāo好的大臣高兴地催促:“李御使还不赶快谢恩!” 李纲喜极而泣,膝盖又一沉重碰地,叩谢:“臣李纲,谢主隆恩!” 心肠dú过fù人的李邦彦不悦地撇了撇口角,显然他不希望李纲回来。 “退朝!” 李邦彦为首的一派,怏怏不快退了朝,经过宣德门之时,不想跪在那里的市井鲁夫纷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疯狂地追上来并要殴打他个国家的祸害,李邦彦等祸害仓皇而逃。 为定人心,遂将李邦彦以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充为太一宫使,言外之意便是将他贬了官职,在不允他手cāo大权。 不满十日,吴敏替李邦彦求情,请求皇上重新起用李邦彦为太宰。 人们皆深感惊愕,谏官们jiāo相指责吴敏,指责他是否亦是出卖国家的祸害?险些连累了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吴敏格了职,为免引火烧身,吴敏闭了口,不再替将死之人的李邦彦说好话。 李邦彦自知在京城待不下了,走出家门,大街上喊打喊杀,想致死他的刁民数不胜数。他便出了京,去任邓州知州,为求保余职,提举亳州明道宫。 临走之时,祸国殃民的李邦彦,不忘举荐同是投降一派的唐恪继任太宰一职,望发扬他那一套丧权辱国的乞求与金人和平的政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月满银霜 朱皇后的儿子赵谌长大了,不哭也不闹,令人惊喜的他能蹒跚学步了。 云昭仪请允代替朱皇后,照顾起皇长子,皇上亦特允了,还因此赞美云昭仪贤淑大方,极有母仪天下的特质。 云昭仪知,皇上是开玩笑的,寻她开心,便是皇上有心立她为后,亦要通过前朝那群大臣。朱皇后的势力一日未消灭,她一日是皇后,即便有名无实。 为掩人耳目,皇上下达诏书,说是皇后朱氏身体不适,由会宁殿的郑贤妃暂掌凤印,如她所愿,她称得上半个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兴地天旋地转,走路也都是横着的,俨然是继承了朱琏嚣张跋扈的衣钵。 然而,这些都与云鸾淑无关,她的最终目标可比这个更加远大。 金银宝殿里,云昭仪燕儿般的轻盈,清新的素青抹胸罗儒微微一动朦胧飘逸,仅两片色,不绣织几许的繁纹,看起来平凡却又不平凡,蕴含着不浊不染的气质。尤其是那眉心绽开的一点红,落日那样的鲜红明亮,衬得她仙姿玉色,宛若采莲的娉婷女子。 云昭仪缓慢蹲下身,胸前露出一抹旖旎风光,便是年老的nǎi娘看了都要面红耳赤,羡慕的很,难怪云昭仪深得皇上心,不仅人美身体美心灵也美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把这样的女人宠爱。 云昭仪嫣然一笑,拍了拍脆掌:“小谌儿,来啊,快来姐姐这儿!” 不远处的赵谌蹒跚着步子朝云昭仪半跑来,扑进她温柔香香的怀里。她欣喜地将皇长子抱起来,开心地转圈圈,母爱洪水一般泛滥,对待自己的亲身儿女般的,毫无因谌儿是仇人的孩子,而虐待dú打。 她由心的喜欢向往一切纯洁之物。一个女人,并非得要生个孩子,可如果没有孩子,那将成为遗憾,余生孤独的时光将会变得漫漫。 她不想,如此度过余生。 进了皇宫,她在没有退路可走。 第一次,是被强逼着绑进了皇宫,还因此遭到了毁灭xìng的羞辱…… 第二次,是她心甘情愿进了皇宫,这一次那些羞辱与耻辱,她会一样样的还回去。 皇宫险恶,江湖险恶,人心险恶,人间没一处是不险恶的…… “昭仪娘娘,看来小皇子很喜欢你呢!”nǎi娘笑弯了慈善的眉目。 云昭仪未发觉自身拥有一股粘人的糖果潜质,许是她长了张讨好孩童的脸罢,好奇地扬起如烟的柳眉,发问:“是吗?” 谌儿最喜的应是他的生身母亲才是。 云昭仪盯着可爱的谌儿,谌儿的两只清澈纯洁的小眼睛也好奇地回盯着她。云昭仪秋波微转,办起鬼脸,吓吓他,不想这小家伙胆子大竟嘎嘎笑了。 nǎi娘听罢,感慨万千,又因昭仪娘娘心善,可以洽谈,便没了分寸,心酸诉说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小皇子哭闹的可厉害了,半夜里亦哭,皇后娘娘受不了时,便会生气抬手就要打小皇子出气,奴婢没少为了小皇子挨皇后的打……”撸起袖子,一只衰老的手落满了那样大的、小的、紫的、绿的淤伤,皆是出自皇后之手。 很是触目惊心,云昭仪不免心疼,nǎi娘年纪亦不小了,却受了这样的dú打,哪儿禁得住? 看见她受宠,她竟都没有嫉妒,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高兴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5 章 能jiāo到这般的姐妹,实在是三生有幸。 云昭仪坐上辇子,摇曳着回到宫中,恰好夜色笼罩了各个角落,月满银霜。 透过樱粉色莹莹珠帘,里面一抹春色迷人,退去龙袍的赵桓,独斟酒。 一盏酒,不等美人来饮,仅剩了半盏。 突然,云昭仪乘其不意,从后面来,环抱住赵桓,贴心劝说:“皇上,喝酒伤身。” 赵桓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自身后将她拉到面前,按住她的双肩令她在自己的双腿上,细长的朦胧醉眼玩弄着她的姿色:“那好,朕不喝,朕喂你喝!” “皇上!”云昭仪羞涩忸怩身子。 赵桓高兴,执意如此,斟了杯酒,送往她的朱唇边,一点点倾倒进她的口。 一杯下肚,不善饮酒的云昭仪,轻咳了起来,到底是大家闺秀,从小至大,近乎滴酒不沾,娇嫩如杨柳,一折即成两段。 莫名的,赵桓放下酒杯,年纪轻轻叹了口苍凉的气,与他的年纪不相符和。 云昭仪躺在皇上满是酒香与男人气息的怀里,一叹息听得最清不过,仰头:“皇上,怎么了?” 今日的秦姐姐与皇上怎生奇奇怪怪的,不对劲儿。 赵桓眼里遮了树荫,低低道:“这辈子除了她,在没谁能陪朕痛饮了……” 她?云昭仪常在耳边听皇上提起,那个她,想必于皇上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云昭仪忍不住好奇,斗胆一问:“皇上,那个她是谁,能告诉淑儿么?” “那个女人……” 曾经,他还是王爷时,迎娶过一名妻子,不过并非正妻,这名女子要比朱琏先嫁于他。她与朱琏有着几乎相同的笑,便是那样鲜红明亮的笑,染红了他漆黑的眼睛,点明他黑暗孤独的心门。那是他的初恋,他第一次全身心爱上一名女子,无法自拔。 可造化弄人,他作为夫君没能保护好妻子,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她竟遭到贼人的玷污,于是她不忍流言蜚语,只觉得没有脸面在活在世上,不想让王爷蒙羞,便以死明志投湖自尽,只留下一双绣花鞋在岸边…… 时光流逝,十年成树,每至夜阑,那名女子纯真明亮的笑影便会无时无刻跃入他的脑海,缭乱他的思绪,使他不得安宁。 她成了赵桓心中的一块心病,永远散不去,好不了。尽管一路来,赵桓由王爷成了太子,在由太子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无法改变的是,永远亦换不回她的生命。 任他嘶吼,哭泣,咆哮,哭嚎……他们天各一方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他多么想,在听一次她的叮嘱,在看一眼她明亮的笑容,在看一次她穿上潋滟的大红纱衣,那么美,那么绚丽,灼伤他的双眼。 若可以,他宁愿放弃一切,包括他现有的权利,他头上的这顶冠冕,亦要换回她的生命。 第一百四十章 胡作非为 浓如墨的夜色投进空dàng的酒爵,纸窗上落满月儿的身影,不知他饮了几杯伤心酒,每一杯饮入腹中宛若将寸寸的肠断去,都不足填补他内心的空缺与疼痛。 云昭仪握住了赵桓微凉的手,没什么大不了,温声安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皇上不是还有淑儿吗?” 手心的温度感染了赵桓,他抬了头,看着云昭仪,那双眼乌黑的,连夜色宛若被这两只眼睛所集满了,四处皆是白茫茫。 恍然发觉,她的眉目间传出的神韵,竟与她那么神似,难怪赵桓初见她时,有那么一股亲切感怦然而来。 “皇上,夜深了。”云昭仪眸光闪烁,隐隐期待,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缠绵细语温柔地挠上赵桓的心,那眸光里流转的深情紧紧箍住他的情,他轻松地将她打横抱在怀,领着她来到床榻边,轻轻地将她放下,轻柔地为她宽衣解带,俯身轻点轻啄她的芙蓉面颊。 床帷遮挡了盈盈春光,一掌夜风吹进窗子,卷灭了明亮的红烛…… 第二日,阑珊的春意将尽,没过几日凉夏便要来人间做客,各宫娘娘不约而同,扔重金命了尚衣局裁制新衣,有的甚至令了宫女出宫请京城内最有名的绣娘缝制新衣裳,以博皇上眼球。 凝和殿的那位不例外,命了最心灵手巧的沫儿出宫添新衣,另带一封家书出去。 她进宫已有些时日了,不知家中的父亲母亲身体可还佳?家中的境况可有转变?那恶霸衾天远可有来骚扰?她怪思念担忧他们的,又出不了宫,只且托了一封家书回去,告知父母,她在宫中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一朝得宠,云家如飞龙腾达,云老爷亦升了官,一般人是不敢轻易与云家作对的。除非是不想活了? “娘娘,茶来了。”奴婢端上了新泡制的杏花茶。 清香味沁心脾,昭仪懒懒地接在手中,置于红唇间独啜,啜上一口无比清爽,眸光灵转无意瞥一眼那面生的宫女,狐疑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婢霜儿,是皇上派来的伺候娘娘的。” “嗯,你退下吧。”她闭目养神,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娘娘。” 闲适的生活,迷了心智。 一日复一日,是如此过的,她与皇上,皇上与她。 久而久之,皇上待她就不腻了么? 少了朱皇后与己针锋相对的日子平淡似水,云鸾淑愈发懒得足不出户,只待在凝和殿里,动身最多的时候,便是去看望皇长子。 谁人知,这一风平浪静的日子,发生了一件波涛汹涌的事,岸边的礁石被咸泽的海水拍打出了坑坑洼洼,与蜂窝有点相似。 立在一叶扁舟的凝和殿,闯进一名不速之客衾天远。云昭仪尖叫发出呼救的声音,奇怪的是,殿里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她喊破喉咙便是天不应地不灵。 许是云鸾淑被眼前神志不清的人吓坏了,浑身的力不知所踪,她的腿亦软成了松花糖,踉踉跄跄往绝处退:“你别过来,我可是昭仪娘娘。皇上的妃子!” 莫非是前几个时辰,那霜儿端来的茶水,出了问题? 云鸾淑心惊胆战,连连躲避兽xìng大发的衾天远,皇宫重地,这家伙又是怎进来的?难道就没人阻止? 此时的衾天远是发情的野兽,乱扒自己的衣裳,满嘴胡言乱语:“淑儿,听话,你就从了本少爷吧……你就从了本少爷!” 云鸾淑能想到的是,他让人下了yào,若非,又怎会疯癫到这种程度?碰皇上的女人,他九族是不想活命了么? 她逃往殿门,试图跑出去寻求救兵,不想抬手拍了拍殿门,殿门硬着冷冷的脸打不开。关键时刻,她彻底懵了,慌了。 她中计了! 天将昏,这时的皇上亦该来了。 喂她喝下有问题的茶水,是第一步;放衾天远进她的宫殿,是第二步;等皇上到来,是最后一步,精致的每一步环环相扣,一招致命,她会被定下红杏出墙的罪名,会被皇上厌恶。 衾天远本就与云鸾淑有着一段不浅的关系,众人皆知,他们曾订过婚。 心高气傲与自尊心极大的皇上,仅相信亲眼所见,莫非她今日真就在劫难逃了? 到底是谁,能设下这般明目张胆却又粗中有细的伎俩,陷害云昭仪? “淑儿,淑儿……”不得泄yù的衾天远痛苦难忍,红了混浊的棕色眼睛,他好难受,浑身的难受,体力藏了一朵烈火。但凡是个活物,他都想攥进胸口蹂躏,以满足身体需求。 无处可逃的云鸾淑,抓了巨大的花瓶作防身武器,威胁:“你最好不要过来,否则我不会客气!” 怀里的花瓶,有如千金重,“砰”一声清脆刺耳,她手头没了劲儿,连拿花瓶的力气都没了,更甭说是立身,眼前昏昏暗暗的,恍顷一刻间倒地。 恰逢此时,门外响起尖锐的太监声:“皇上驾到!” 云鸾淑半瘫在地,恐惧的眼球间,衣衫不整的衾天远步步逼近,殿外的赵桓步步靠近,前有狼后有虎,两面夹攻,只把她逼上绝路。 今日,她真会毁在这厮手里? 不 她不要 坚硬的殿门被无情破开,气势汹汹的皇上携着一众人冲进来,一探究竟。 方才,至庆宁宫批阅奏折,他收到一封奇怪密函,告是云昭仪红杏出墙,做了对不起他的事,闻说他怒地将密函掷入火炉烧成片灰,他决不信,淑儿是这种不堪的女人,会做出对不起他事来。 话虽如此,到底他的双脚还是站在了凝和殿,他的昭仪跌在地上萎靡不振,两目意乱朦胧,地上一只碎了的石瓷瓶,殿内在不见其他许人。 赵桓不安的心如定海神针定下。 看见熟悉的皇上,云昭仪皱眉微颤,浑身僵硬冷似铁,两行泪珠滚落下来,捂住近乎崩坏的心门。这次她是真的怕了…… “淑儿,你是怎么了?”赵桓扶起软无骨的她。 她微微垂下湿润的眼睑:“皇上恕罪,今日臣……臣妾,身体不适……” “太医!” 她握紧皇上的手,无力一粲,摆了摆头阻止:“皇上,臣妾不打紧,休息一晚便好了。” 赵桓担忧地看着她苍白不自然的脸色,似很难受的样子,却还佯作坚强无事,分外令人担心。 云昭仪却有意赶他走,似有什么瞒着:“皇上,快回去批阅奏折吧,臣妾不是孩子,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的病真不打紧。 赵桓宠溺地刮一刮她可爱的葱鼻:“你啊你,在朕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云昭仪接了上联,俏皮吐了吐粉红的舌头:“臣妾能当皇上的孩子,实属三生有幸。” 赵桓龙颜大悦,打心底喜欢她这张尖利的巧嘴,一字一句尖锐圆润,抨入心扉。 折腾半晌,云昭仪累了,眯了眯惺忪的眼,不过多久便阖眼入寐。 赵桓轻手替她掩了掩胸前的被褥,细心地命人将窗子拦紧些,夜里风大些,刮得人体寒。悄悄地退出了凝和殿。 皇上离后不久,榻上的美人睁大明眸,掀去压在身上的被褥,披上遮风的玄色披风,执一只暗橙色的宫灯,谨慎地左顾右盼,确定无人,才敢往杏岗去。 昏暗的地隧里,双壁钉了几掌夜行灯,动静不小。墨子矜强强捂住那要人命的家伙的嘴。 不安分的衾天远力气不小,与墨子矜折腾了好几回合。那衾天远喝了媚yào,看见活物,便想要糟蹋,这不,强吻了墨子矜便算了,还要来扒墨子矜的衣裳。 由于在地洞中,并不好施展身手,他又顾及着会否弄出大的动静,给云昭仪惹来大麻烦。便由了那厮,胡作非为。 直到云昭仪的到来,掀去地洞的盖子,满满的月光洒进洞中,底下的墨子矜抬头,撩人的月色均匀撒在他美若玉的脸上,一双眼载满了一斗的迷蒙星水。 “上来!”云昭仪朝他伸出素手,yù以微薄之力拉他上来。 墨子矜盯着她的手,那手是干净玉白的,不带一丝纤尘,不想便可知,温暖与温柔,触在胸口间的感觉是享受的。 见他没了反应,她复切声喊了:“子矜,上来!” 墨子矜握住她的手,用力往上爬,不想那恶dú的衾天远缠住他的双腿,拼命要将他从新拉回洞中,陪他做伴。 这下可好,没能将墨子矜自洞中拉起来,连拖着将云昭仪一起掉进洞中。 一声惨叫,云昭仪重重压在墨子矜身上。 墨子矜痛地轻轻闷声,幸运的是云昭仪并不重,否则他不被压成ròu饼? 云昭仪反应敏捷,从他身上挪开,扶起平躺的他,蹙弦紧张问:“你还好吧?没被我压坏吧?” 来回打量他的身体可有伤口。 墨子矜仅微弱一笑,有美人担忧他的安危,他心满意足:“我没事。” 滚在一边的衾天远仍不死心,眼红云鸾淑与墨子矜眉来眼去谈笑有鸿儒,自袖口亮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杀人偿命 匕首疾疾地穿过冷夜风,刺进墨子矜的腹部,猛地云昭仪惊觉危险,迅雷不及掩耳跑来挡在墨子矜面前,无情的匕首捅进她的腹中。 闷吟一声,她痛得满脸描摹上细致的纹理,痛得眉目拧在一块,痛得仿佛要在眨眼间断气。 密密麻麻的血,或清或浓,自那一个伤口滚滚流出。 云昭仪双腿一软,跌进墨子矜怀里。 墨子矜抱住瘦小的她,急切喊道:“鸾淑,鸾淑!” 癫狂中的衾天远,两只眼惊恐地滚到底下,只见那只握住匕首的手掌沾满黏糊糊的鲜血,异样的腥甜味冲刺五官,复狠了心将刺入她体内的匕首血连着ròu一起拔出。 杀了人的衾天远自烈yù中醒来,惊慌失措,将匕首“铿锵”一声撒在地,往幽暗的隧道深处逃。 墨子矜沉了双目,一只手掌运力,地上的匕首漂浮上空,背对着逃窜的衾天远,泛出银光的刀尖犹是一只眼瞄准他的心脏,刺地一声精致的匕首毫不偏刺入他的心脏,两眨眼,他便断了余气,面朝地沉重倒下,黏腻的血直涌而出。 杀人之后的墨子矜,冷静如月色,眸光一闪不闪,与他而言致死一个人似是习以为常的事,犹杀死一只蚂蚁,根本不会感觉一丝一毫的内疚。 他的情只对一个女人,平生惟一的女人。 云鸾淑萎萎躺在墨子矜怀里,努力地仰视他。经年,他的脸还是如此好看,好看的连男人都要喜爱,与初次见面时几乎一致,而他的眉目精致的宛若画笔描摹过的。 直至最后一刻,她好想伸手触摸一下,他的脸庞与眉眼,以满足心里的空缺,可是她不能呢,她会忍到最终闭上眼的一刻,亦不会告诉他,她即是他的暖儿。仅看看便好了,她微弱一粲:“子矜,我可能要死了……” 死亡的气息涌入脑壳,她再一次嗅到了那可怖的气息,与上次死去的境况一般,如此鲜明地闪烁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6 章 侧。 墨子矜紧紧握住她的手,亦坚强地微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坚信雨过定会迎来晴天,黑暗定会迎来光明,美梦定会有成为现实的一天。 可这一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天要收回她的命,她又能怎办? 她好累,低低喘息,累的想阖上双眼长久睡下去:“照顾……好……图儿……若不然……我做鬼……不会放过你……” 她说真的,浮生她惦念的惟有那个孩子,与子矜…… 墨子矜焦急拍打她的脸:“鸾淑不能睡,醒醒,快醒醒!” 耳畔不断的飘来细小的声音,云鸾淑好容易有了睡意,却叫他全赶了去,抬起沉重的眼皮,虚弱无力道:“吵死了……能不能安静。” “你替我挨刀,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墨子矜坚定如天日,扶立起她的身子,面向着她的背,手掌紧密贴在她的伤口处,输真气为她疗伤。 黑暗的地洞里,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真气自他的手臂流向掌心,在由掌心一点输送进她的凡体,源源不断。 大致真气输送了半个时辰,墨子矜的脸色被刷得惨白,身体恍要掏空了,朱红唇亦浅淡成了梨花色,柔柔弱弱成岸上的汀兰,不堪吟风一击。 汲取真气后的凡体,如鱼得水,不治而愈,云鸾淑腹中一道致命伤口,竟在眼前如花骨朵儿含起了苞,新生而出的皮ròu与之无差异。 幸而,她得救了,挣脱了死亡的桎梏。 墨子矜收复最后一缕真气,身体往地上倾倒,竟吐出一口子红血,一只手强撑起身体。为了救她,他连命都不顾了,竟把大半阳寿毫不可惜输给她,以命换命,明知这种买卖不划算,仍毅然去做。 “子矜!” 云鸾淑扑过去,扶住脆弱不堪一折的墨子矜,恍的她指尖多要出一分力,他便会被她捏碎成落花,或像曾经,宫女素音那般在她怀里,化成千千万万只蝴蝶向风四散,掌心的三线只留一抹淡淡的余味与温度。 “我没事,你走吧,回去吧,免得遭人怀疑。” 她出来挺久了,若再不归还,奴婢们会以为她失踪,聚众持火把找来这儿可不好。这儿是他们私会的地方,亦是惟一一块圣洁的地盘。 令鸾淑没想到的是,他的心思竟如此的细腻与缜密,连这一层利害都摸得一清二楚,她都yù自叹不如了。 “可是……你……” 他为了救她,此刻腰板挺不直,她怎能忍心抛下他不管不顾? “没有可是,你快上去,踩着我的背爬上去。”墨子矜蹲下身,示意她快些踩在他的背爬上去。 好在洞穴不深,一步她便爬到地面,沿着洞口,她趴在洞口边,俯视洞中的墨子矜,皎皎的月光撒在他过分俊美不真实的脸庞,月儿与他的桃花眼一般朦胧。 “快走。” 鸾淑恋恋不舍望着子矜,他们见面的时刻不多,便是这样难得的机会,她更要多看他几眼。 “墨公子,那你多加小心。” “这个给你,可以防点风。”怕他冷,她脱下披风丢给他。 “回去,记得喝鸡汤,补身子。”不嫌嗦,她一再叮嘱,仿当他是孩提。 “娘娘,娘娘,你在哪儿,娘娘”由远处传来了呼喊声,是来寻她回去的奴婢们。 子矜为自身担心的同时,又要替她多cāo一份心,催促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生离死别般,鸾淑忍着刀绞的痛意,缓缓地将木板盖住了洞口,不动声色月儿亦被乌云覆盖住,再不见月儿皎洁的脸庞。鸾淑抓了一把把的土,一点点撒在木板上,掩盖可疑痕迹。 鸾淑又不是在也见不到子矜,分离只是短暂的,有了这个秘穴,日后他们还怕没机会见面? 她微笑着安慰自己。 “娘娘,你在哪儿?”声音渐近,近在耳边。 云昭仪跌坐在生凉的地面,应答道:“我在这儿。” 掌着宫灯的沫儿定睛照见娘娘,高兴地两步并作跑,身后领着一帮人:“娘娘!” “娘娘,你怎么在这儿,可让奴婢们好找!”他们担心坏了。 云昭仪轻扬起两片薄唇,为免遭人怀疑,只说是:“早上,我在这儿遗失了一只耳坠,现在找到了。” 明黄的宫灯下,躺在手心的确是一只碧玉琉璃耳坠,暗里发出萤火虫一般的暖暖荧光,漂亮至极。 “现在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她回去还有重要的事办,她必须调查清楚今夜的事,整一个来龙去脉?究竟是谁能只手遮天?那衾天远又怎么会明目张胆闯进她的凝和殿妄图对她不轨,而她宫里的奴婢们皆跑去了哪儿?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的。这段时间,是她疏忽大意,轻视敌人,没能察觉异常,特别是当霜儿端茶水来时,她早该想到这新来的奴婢有问题。也不至于中了圈套,可惜了,错一步棋子全盘皆输,急躁吸取到的教训她定当铭记于心,下次绝不让暗处的敌人得逞,到底是谁? 她慢慢迎着泄下的月光,尾部携了一群宫女太监,一齐步履轻盈回了凝和殿。 暗不见底的洞穴中,夹了腥甜的空气湿冷入体,墨子矜冷得打了滑稽的颤,拖着尚未寒的尸体向外走。 他想做什么? 第二日,墨子矜杀死衾家少爷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衾家自然不是吃软饭的干活,铁定不会放过他,喊了衙门县长冲进赵府,便将墨子矜连拖带拽拷上锁链,缉拿归案。 他大可毁尸灭迹,装作没事人,没有人会知道衾天远是死在他手之手,更没有人会怀疑至他的头上。可为何,他要那么做,明目张胆坦白自己是杀人凶手,坐等衙门来抓人。 恐怕只有凝和殿的主子清楚他是何意图。 闻说墨子矜进了天牢,云昭仪情绪淡淡的,有关他的一切似难以提起她的胃口,其实不然,她清楚的,子矜这么做是有他的目的与理由,他进了天牢,实则是挣脱了赵的束缚,进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墨子矜杀人偿命,赵若要救他出来,只怕不容易,第一关便是恶如财狼的衾家。 云昭仪挤出一记轻浅笑,由心钦佩,不愧是她的子矜这一计绝处逢生用的恰到好处,她且看看那变态的赵会如何做。 改日,她挑个良辰吉日,在去皇上耳边吹几口枕边风便是,保管那可恶的赵连连官降失财,在加一把火予他,准能烧得赵原形毕露发出高昂的狐狸叫。 一想到子矜让那吃鬼狐赵糟蹋,她恨的牙痒痒心不能平,巴不得将赵扒皮抽筋,或是喊上几十个粗犷的男人,一起将他糟蹋致死,以泄心头之恨。 子矜的仇人即是她的仇人,谁叫他们是前世今生的怨侣,心连在一起,是她前世欠下的债,今世还不晚。 只是委屈了子矜待在潮湿yīn暗的天牢里,夜里风大,他睡在湿草堆,定会冷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且四处还时不时有老鼠蹿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口是心非 他那么爱干净的人,定会不习惯牢狱中的艰苦生活吧。 那里没有玉帛,更无美味珍馐,有的仅是沉闷与痛苦,便像久在樊笼里的羁鸟。他是自由自在的人,忽然被折去了飞翔的羽翼,可想而知他是痛苦是何等的深沉。 随时节转变,夏将至,他又得受炎热的酷暑…… 想到种种难耐,云昭仪便已经食不知味寝食难安,为他担够了心,那些他所要受的疾苦似都加在她身上,她切身感受了一遍。 子矜呐,这又是何苦?宁为阶下囚,不为金屋娇。 且放宽心,不久的将来,她务必救他于水火之间,还他一片自由翱翔的蓝天。 墨子矜被抓进天牢的消息吹进赵耳畔,正当此时赵戴着双翅的乌纱帽,处理着紧急案件,闻说险些惊地将乌纱帽扣在桌面。天想会发生这等事,原以为子矜无利爪利牙,猫儿一样温顺,从不给他惹是生非。谁知,他闹腾起来,最是头痛。 赵起身,置下笔端,迫不及待备下一车黄金登了衾家的门,不想衾家人,死活不肯答应和解,非要墨子矜偿命。他们衾家便只衾天远这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却死在墨子矜手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墨子矜等着受死吧。 碰了一头灰的赵,卷着一车黄金气怏怏回到府中,思量对策,该如何是好? 软蛇一般的红鸾绕在赵身后,搔首弄姿,一双妖娆的手抚摸着他的脖颈,轻轻往他耳根吐进一口热气:“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眉头皱的,让红儿看了好伤心呐。” 平素,墨子矜沉着冷静,做事理井然有序,绝不是那种克制不住冲动去杀人的人,至于他是出何原因杀了人,红鸾不在意,红鸾高兴还来不及,多么盼望他最好死在天牢里,永远别出来,这样便无人同他争老爷的宠爱,老爷仅是他一个人的专属。 红鸾的野心暴露无遗,赵不悦地睥睨他:“哪儿凉快哪儿呆去!” 他烦的很,脑子似要被两股力气撕成两半,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子矜死去的。 愕然,绝处逢生,倒是令他想起一号可以为之利用的人物,那便是柔福帝姬赵,皇帝是她的哥哥,或许她能救得了子矜。 垫子未坐热,赵连忙起身,快步走出门。 受到冷落的红鸾气得跺脚,在背后直叫唤:“老爷,老爷!” 那墨子矜不过就是关进了天牢,老爷便对他如此的上心,四处跑来跑去,不费口舌替他说人情说尽好话,若换作红鸾杀了人,只怕赵全不管他死活了,在将他处死。凭什么,他那么的爱老爷,到头来比不上墨子矜的一根寒毛! 红鸾恨地咬牙切齿,泼了凤花汁的指甲片狠狠地嵌入手心ròu,可想恨有多深。 一骑气势汹汹的马车“”滚过街头巷尾,街上闲逛的黎民,纷纷朝四处散,为这一骑霸道野蛮的马车让路,京城谁人不知赵府的风流人物赵大人,那可是惹不得的角色? 赵大人酷爱男色,府邸豢养的男姬比后宫嫔妃还要的多,以至京城内出现了女多男少的尴尬局面,人人皆不敢生男了,哪天天有不测风云男孩儿让赵大人掳了去,他们哭都来不及。 “吁。” 马儿停下奔波的蹄子,楠木车里,赵大人掀去锦缎的车帷,探出身子,两步下车来,抬头望一眼头顶上方的门匾“驸马府”,门口站着两门呆若木鸡的侍卫。 赵只一靠近,两名侍卫便识相地点头哈腰,狗腿跑进府内通报帝姬一声,尽管赵不喜柔福,但这点上他甚是满意。 没等片刻,那名侍卫急急跑了出来,敞开门扉大方迎接贵客入门。 “赵大人,请随奴婢来。” 由丫鬟佳丽领着赵大人进入大堂。 堂内,赵衣裳整洁坐着饮闲茶,算日子,她的宝殿有多久没来客人了?与世隔绝亦有了片段,人与事,她都淡了倦了,皇室家族间的勾心斗角皆与她无了半毛钱关系。 每日每夜,她只在府里待着,亦不觉得乏,日子久了,冬不只寒,夏不知热,是时常有的。 来到帝姬面前,便是位高权重的赵亦不能失了繁文缛节,行郑重的跪拜礼:“下臣,参见柔福帝姬。” 赵轻轻地将白花瓷杯定在木案上,平静的双眸无一丝涟漪,低低命道:“起来吧,赐座。” “谢柔福帝姬。” 赵谨慎地理了理双袖,坐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明白的很。 “说吧,你来本宫这儿的目的?” 实在不想同他兜圈子,这儿又无旁人。 赵放下沉甸甸的心石,直言有求与她:“既然帝姬如此爽快,那赵某便不客气了,今日下官登门,实则想请帝姬帮忙,救出墨驸马!” 各种办法,他都尝尽,皆不能救出子矜。 赵静静看着急切似热锅上跳脚的赵,忽然发出冷到令人发指的笑声:“哼?赵大人,原来你还知道他是本宫的驸马爷?” 想当初,是谁横刀夺爱,抢走她的驸马爷?她记xìng可好了。 赵应付自如,连连低头赔笑承认:“帝姬开玩笑了,墨子矜永远是你的驸马,谁也抢不走!”笑里真切。 口是心非的男人,帝姬最不喜,于心底翻了一片白眼。 帝姬压住愤怒,不客气拒绝道:“恕本宫无能,上一次你既能将他救出,那么这一次也该由你去救才是。” 他不是厉害着么?只手遮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危难关头,他真是束手无策了,无能为力才会来寻帝姬鼎力相助,还望帝姬勿要怪罪。 赵唤了一副口气逼问:“难道帝姬忍心见死不救?” 难道她真忍心见死不救? 那人可是她的夫君,她拼死要嫁的子矜,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真能狠下心? 不,她狠不下。 三言两语便将帝姬拉进情感漩涡。 赵湿润了黛色的眼眶,心尖崎岖不平,感伤时间流逝的太快,许多人都变了,她也变了,对子矜的爱在不是疯狂不顾一切的,反而沉淀至了瓶底,静静的漂浮。 说好的等他一辈子,这样轰轰烈烈的誓言也都成了儿戏。无望的爱,她已没了守望下去希望,与其如此,她更愿意寻一个爱自己的郎君,哪怕无名无分,不被世人接受,至少不像个傀儡活在世上,况且她正直桃李年华,正是一个女人最灿烂的时候,应得到男人的细心爱护才是。 赵东风般无力道:“本宫暂且一试吧。” 她也说了仅是一试,能否成功还是问题。 赵已是感动,叩谢:“谢柔福帝姬。” 精致打扮一番的柔福帝姬,随进了华美的车轿,慢慢驶进许多不见的皇宫。 这儿的天依旧苍蓝如海水,时不时有几只不知鸟,自头顶掠过。 “帝姬。”奴婢佳丽仔细扶着娇贵的帝姬落轿, 延福宫,曾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7 章 父皇最爱的地方,一砖一瓦都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儿时,她常跑来这儿戏耍,调皮地打扰父皇清净,还卷走了不少父皇的名贵画卷。父皇非但没来责怪她,反而放任她为所yù为,对她宠爱有加。 今非昨,父皇退位,这片辉煌的江河不在属于父皇,对她的宠爱亦随风而逝。新皇即便是她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亦不可僭越方圆的规矩。 待人往里通禀,得召之后,赵曳了一卷青莲叶暗纹翩翩长裳,半蹲身在赵桓面前:“皇上吉祥。” “,你怎么有空来了?” 赵桓喜笑开颜,亲切地托起同父异母的妹妹,赐上座。 赵款款起了身,嘴边保持一抹怡人微笑,抬起雪亮的双目的同时,绝色的美人冲击她的视线。 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皇兄宠爱的妃子云鸾淑了。确实,云昭仪长得不仅美丽,水亮漆黑的眼眸轻睐似会说话,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会生出莫名的嫉妒来。 恰巧,云昭仪迎上了柔福帝姬细细端详的双眼。 许久不见,柔福帝姬变化不小,换了妆容与衣裳,鸾淑险些不认识她了。 当初,宋徽宗亲赐婚礼,柔福帝姬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如愿以偿嫁给了墨子矜。而当时的鸾淑仅是作为一个位卑足羞的奴婢。只配站在一旁,低头面对她与自己心爱的男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时,她的心有多痛? 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与空气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可就是这样的她,新婚之夜墨子矜宁愿抛弃新娘,跑来与她洞房。 便是那一夜,她怀上了图儿,以此展开一系列的诡秘的复仇心计。 云昭仪盯着赵出了神,赵亦盯着她出了神,两人双双定格,电流般的眼神来回jiāo替,复杂难懂。 被无视在一旁的赵桓,为找存在感,调侃道:“看来你们真有缘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冰清玉洁 柔福帝姬面露春风一笑,眉目轻盈,愉悦道:“想必这位便是皇上的云昭仪了,我常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云昭仪不愧国色天香,就是我看了都喜欢的紧!” 云昭仪含羞低垂眼睫,望了眼皇上,微俯身谢过:“谢帝姬美言。” 皇帝的妃子没有一个是丑的,这是真理。她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赵桓命了奴婢端来精致的糕点与茶水,细心伺候柔福帝姬。 柔福帝姬欢欢喜喜坐下,抿了一口子龙井茶意思意思,说笑了一些家长家短。表面看来和谐无比,实际却是各怀鬼胎。 想当初,柔福帝姬最希望的莫过于自己的亲皇兄赵楷能够当皇帝,可为何敌不过赵桓的不择手段。 现如今,赵桓成了皇帝,她讨好巴结还来不及。 “皇上,妹妹今日来是想与你商讨,关于我夫君的事。”难为柔福帝姬心系墨驸马爷。 入宫前,她便去了天牢,探望夫君一番。子矜在那儿过得并不好,精神萎靡,身上落满的尽是干了的血痕,牢狱使好狠的心,对他施了酷刑,看到这样的子矜,她心疼地落下胭脂泪。 墨子矜杀了衾天远不错,可被杀的衾天远也是死不足惜,是他羞辱子矜在先,子矜才会一气之下将他错手杀死了。他若不来招惹子矜,子矜又怎会平白无故杀了他? “便是朕犯了法,亦因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他呢?”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赵桓语气强硬堵塞她的yù口。 在赵桓还是太子时,墨子矜便与赵桓结下梁子,现在好不好,墨子矜触犯了国法,他自然没有要帮他的理由,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的好,只是他的爱妃不准,说什么都要留下墨子矜的贱命,一来是为了施展皇上的仁厚爱人,二来可保证皇室家族的利益。处死墨驸马,可绝非小事,搞不好皇室大乱。 柔福帝姬几番苦苦哀求,皇帝硬是摆明了态度,直至皇帝烦了皱起眉头。她识趣地闭了嘴,说是府中还有事,不宜久留,怏怏不快地退出了殿堂。 “臣妾,去送送柔福帝姬。” 云昭仪自请,紧随出了殿宇,前面不远处,见那柔福帝姬垂头丧气,想必是为了子矜的事,愁闷不已。 “帝姬!” 赵听见后头有人唤她,便停下柔软的步子,缓缓转身曳了曳长裳回望。 云昭仪与她并肩同行,柔声安慰:“帝姬放心吧,墨驸马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有她在的一天,子矜便不会死。 “云昭仪来就是同我说这些?”赵有些难以置信,她们仅见过一次面。 云昭仪笑,轻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出来是想劝告帝姬一句,皇上近日心情不大好,还请帝姬能不来打扰就不来,以免引火烧身。” 确实,近日赵桓的情绪波动极大,连她都难以持控,稍微出了差池,她自身难保。 “谢谢云昭仪提醒,我都知道了。”柔福帝姬雪眸里遮上朦朦胧胧的水雾。 “我送帝姬出宫门吧。” “不用,云昭仪且留步,皇上还在殿里,你还是回去多陪陪皇上吧。” 柔福帝姬微莞尔,她可不是什么矫情的女人,这点若受不了?侧身徐徐离去,不在十步一回望。 倒是身后的云昭仪目不转睛盯着柔福帝姬的背影,直到那抹华丽的背影消失在宫巷,她忧伤地转身来进了殿宇。 打道回府的柔福帝姬碰了一鼻子灰,本着没好心情。 赵喜笑,充满希望问道:“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柔福并无好口气,闷闷喘口气:“皇上说了这事没得商量。” 她亦是爱莫能助,若是父皇在,只要她去父皇面前掉两滴眼泪,那一定会是另一番结果。 赵的希望全叫冷水浇灭,帝姬求情都没法子,更何况是他? 无果的赵不快地回了府邸,另想计策。 可不想,他前脚步入府邸,后脚圣旨紧随而来,不幸的是他被贬了官职,原因竟是他管理人犯不善? 赵垂头,卑躬屈膝呈上双手,颤抖着接过:“臣赵接旨。”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凭什么他平白无故遭到贬谪,他不满,凭什么! 特命人暗地里调查,他此次遭贬谪的真正原因。在府里来回踱着步子,暗自揣度,定是衾家跑到皇上那儿告状,一定是这样的! 他愤愤想着,派去调查的手下速度极快,回来启禀,附在大人耳边一五一十告知实情。 得知实情的赵惊然,一厉掌击在木案上訇然,恼怒的一字一句自牙缝钻出:“什么!好啊,竟是那个女人,本官与她无冤无仇,竟敢加害本官!” 既然他的阳光道受阻,他亦绝不会让她的独木桥好过,这次非将她的独木桥砍断不可。 “你带几个人,现在去街上找一个女人,找一个比那个女人还要美丽万倍的女人!” “是,老爷。”持佩剑的男子遵命,立马寻了几兄弟办事。 赵攥紧血拳,自古帝君爱美人,他偏就不信皇上会永永远远只爱那一个女人。 赵府的恶犬们刚拔了刀剑一上街。吓得买菜闲逛的百姓们纷纷四处逃窜,失声大喊:“快跑啊,赵府又出来抓人了!” 稍长得有点姿色的男子提心吊胆逃得极快,脚下似踩了一抹筋斗,滚进巷口。他们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想被抓进赵府充男妓,成日赔笑戴花,这样倒不如让他们自缢得了。 街上乱成一锅粥,仿佛遭到敌人的烧杀抢掠,再不见半抹雄xìng的身影。 或一众的女人,原以为平安无事的,居安不思危,赵府抓男不抓女,恶犬们是不会来打理她们的。 今不同往,赵府偏偏抓的不是男人正是女人! “老大,看那个女人不错!” 赵府的手下贼目yínyín锁定一个袅袅的背影,想来那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便追上前,伸出厉爪,将那女人拽住,强迫她转过身来。 美人一回头,斗鸡眼、媒婆痣、麻雀斑、龅牙……猛烈冲击他们的视觉,几个手下皆目瞪口呆,没了笑,不约而同侧身将今早连着昨晚的食物呕出来,厉害的胃液都给吐了出来,想来这女人是真的绝色,绝色…… 美人反攻其上,搂搂抱抱住生得俊脸的老大,娇羞地:“哎呀,讨厌,俊哥哥,喜欢奴奴,也不要这么着急的好嘛!” 美人热情地撅起香肠嘴来,便要亲老大的嘴。 老大惊恐万状,疯了般挣扎,犹母鸡响鸣,破开喉咙尖叫:“啊啊啊救命啊!” 其他几个手下见死不救,皆捧腹大笑,站一旁观赏老大被凌辱。 拧不过这不知廉耻女人,老大举刀便要碍手碍脚的丑女一刀结果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厉然的声音扼住男子无情的刀剑:“住手!” 众人齐齐地将视线转向声音传出的大致方向,是个女人,推着一辆茶车靠卖茶为生,平凡不过,翠蓝的头巾包住了头发,隐隐垂下几撮发尾,不难看出她的发丝有如绸缎柔亮有光泽,竟吸引人yù伸手抚摸她的发。令人奇怪的是,这女人是平民农家女,可为何她由内而外散发出贵族的气质,更像是哪家的千金流落至了乡间? 卖茶女遮遮掩掩住水芙蓉一般的脸,将美丽隐藏住,伪装成相貌平平的民女,不想因这张脸招来麻烦。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男子肯定什么似的点头,便将拳头间的丑女扔到一边,没空打理,示了个眼色,得来全不费工夫。其余几人领命,光天化日下亦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这女人是谁家的女儿,上前捂住她的嘴。 卖茶女拼死挣扎:“唔唔!唔唔……” 她不要!不要被抓走! 奈何缚鸡之力抵不过男子的豺狼之力。 几个男人手脚麻利上来一根大的麻绳便将卖茶女捆了起来,扔进麻袋,几个人将她扛了起来掳走,动作迅速不拖泥带水,跑回赵府复命领赏。 “老爷,美人带到!”一麻袋丢在老爷面前。 “打开。”赵淡言,呷一口浓烈的苦茶。 他要的是绝色美女,可不是霉女。手下办事,他向来不放心,早有了崩溃的心理准备,暗握了握滚烫的茶杯,随时有冲动将这杯茶水扣在下人脸上。 麻袋的绳口缓缓被解开,卖茶女钻了出,玲珑的身子被粗大的绳子缠住,嘴被粗鲁地堵上的抹布,叫人没来由的心疼,会否在她身上留下不好的勒痕。她拼命挣扎着,美目流下两串泪珠,浸湿了矜贵如画脸庞。 赵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离座跪在地上,趴在卖茶女面前,伸手抚玉般的抚了女子的冰清玉洁的轮廓。 她害怕地蜷缩了身子,拼命摇着头,眼泪如清冽的泉水滚滚而出,心里千千万万的可怖念头一齐闪过。她不要被成为大户人家的家妓或是下妾,她更不要被抓去青楼当烟花女子,她不要不要! 她的命本不该如此,不该的! 老天为何要如此苦苦地折磨她,她好容易死里逃生,难道这次又要残忍将她送入虎口?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夫人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嘹亮的歌声隔江,江面微微有涟漪推移,犹细线穿过赵桓的心。 今夜,仅他一人出来散散心,身边并无侍从跟来,云昭仪亦无相伴而来。他的心绪沉闷,难以解开,便来到这处清江走走,吹吹冷夜风,看一看皎皎的孤月。 不想,这偏僻的地方,竟有天籁之音,将柳永的《雨霖铃》唱的哀而不伤,dàng穿过他的胸怀,一时压在他胸口的沉闷如薄云消散,复之而来的是心微酸与忧愁。双脚不知不觉举起,好奇寻着那江对面传出的美妙歌声,一探究竟,皇宫之中是怎样的才女能有这等嘹亮的歌喉? “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 渐近,这声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赵桓的脚步不知不觉急切了起来,一种强烈的情感莫名地涌上心头,迫得他yù立马揭开歌姬的神秘面纱。 皎洁的月光下,歌姬蒙了轻盈的面纱,只露出一双载满莹莹星光的眼睛,这双眼直撞进他的心。 那不是他的慎儿? 赵桓猛烈地追上去,情不自禁,兴奋喊道:“慎儿,慎儿!” 他肯定,十万肯定,那便是他的朱慎,他的第一夫人,他的慎儿!不会错,一定不会错,那双善睐的眼睛,微微眯出翘人弧度的眼睛,正是他日日月月思念的朱慎! 伸手yù抓住她。 蒙面歌姬却如一缕烟自赵桓手心窜开,十步一回头奔向远处。 原以为赵大人会将她送至青楼去,或是宦官人家,原以为她的宿命就这样定了下来,嫁作商人fù也罢,却不想命运又来苦苦地折磨她。 赵桓在冽风之中奔腾,追赶逃窜进林间的歌姬:“站住,朕命令你站住!” 他好后悔,不准侍卫跟在身边,此刻若是有侍卫在,还怕这女子chā上翅膀逃去哪里?他亦知道事无可能,朱慎明明已经投湖自尽了,岸边的那双绣花鞋是最好的证明,逝者已逝,死者不可复生,她怎么可能出现在他身边?明明已经知道,他还是想抓住那女子的手,亲手掀开她的面纱,好让自己彻底的死心。否则他会活在痛苦的追寻中后悔一辈子的。 赵桓拼尽全力追逐她的脚步,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低喘,上气不接下气,累得yù停下步伐稍作休憩,可一想到稍微停下脚步,那女子便会自他的世界逃之夭夭,他便不允许自己停下步子,咬紧牙关穷追不舍。 “啊!”蒙面歌姬只顾逃窜,并无注意到地上有块石子,竟给生生绊了住,侧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8 章 狼狈地扑倒在地,摔伤了娇嫩的玉臂。 紧随其后的赵桓气喘吁吁跑来,见那女子坐在地上跑不了,他立即跑上去,用尽全力抓住女子的手,再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另一只手袭上去则去掀开她的面纱。 瞬间,女子清妍明丽的脸庞呈在他面前。 女子害怕地侧过脸,不敢面对赵桓。 赵桓激动地将她箍在怀中,高兴地落下泪水:“慎儿,你真是我的慎儿,慎儿!” 这些年,他想她想得好苦。因为想念她,所以才会娶了她的表姐朱琏;因为朱琏身上有着慎儿的影子,所以他才会一次复一次地原谅嚣张跋扈的朱琏,不舍得将她处死;若这人世间连她的影子在没了,那么他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的慎儿,没有他的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攥在怀里,竟瘦成了张皮包骨,让他心疼地皱起眉头。 怀里的女子用力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你的慎儿,我不是!” 赵桓痛哭流涕,执着道:“不,你就是我的慎儿,你就是!不管是声音,还是长相,都是我的慎儿,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为什么不肯认我这个夫君,为什么?!” 朱慎在他怀里安静了,一只无力的手抚上他的胸口处,感受那里传来的一阵阵温热,怦然跳动的旋律,还和几年前一般。她低垂着被泪水打湿的睫羽,亦在低声洒泪,是相见后高兴的眼泪吗?或是其他的? 静静的夜里,他的哭嚎声动人心扉,他是皇帝,平生竟为了一个女人哭成了泪人。 她何德何能博得皇上如此深情? 便是凝和殿的云昭仪,或是曾经的琼华夫人,都没能使皇上如此的深情对待? 两人紧紧相拥了片刻。藏在赵桓怀中的朱慎闷得快要绝了气,赵桓松开过紧的拥抱,抬起她落满泪痕的脸,深情凝视她,怎么看亦看不够。 朱慎泪眼婆娑凝视他:“郎君,你真是慎儿的郎君吗?” 那精巧的双眼流转着千思万绪。 不容分说,赵桓急切点了几下头,深情肯定道:“我是慎儿的郎君,我是!” 他是她日思夜盼的郎君,不错! 朱慎盯着他的眼睛,紧紧地,似要将他心灵的窗口撕开,看看里面,他到底在想什么,说得誓言那一句才是真的? 猛然,朱慎情绪高涨,控制不住便将他一把推倒:“不,你不是我的郎君,你不是!”好容易控制住的泪泉复喷而出,她歇斯底里放声恸哭,便是要将天上的明月哭得落在地面。 “你是皇上,你不是我的郎君,你再也不是我的郎君,你有那么多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我的良人,不是!”朱慎拼命摇着头。 她记忆中的良人,应只对她一个人好,从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可是他变了,彻底变成一个陌生人,与她毫无关系,现在的他在亦不是从前那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人,他是天下的皇帝,掌握着千千万万条生命,随便一句话便可将她致死暴尸。服侍他的女人数之不尽,而且他还与其他女人有了爱的孩子。 朱慎狠下心磕起响头:“皇上,放慎儿走,就当慎儿死了吧,当慎儿从没来过!” 她不想他伤心,更不想让自己伤心。他们之间在一起是错误的结合,他们不该在一起。她是个不洁的女人,被玷污过,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死去,于是几年前的晚上夜深人静,她在岸上留下一双鞋,投湖自尽,却不想一日后身体漂浮上岸,天无绝人之路,她被网鱼的渔人救了回去。 从此没了可畏的人言,她便开始事农桑,或到集市上推着摊子,四处靠卖茶水为生,每日辛苦,她却过的很充实。相比之下,她更喜爱上老天赐予的那段时光,无忧无虑,无明争与暗斗,这多么好? 朱慎哭着哭着没了力气,昏厥在赵桓怀里。 赵桓抱起受伤的她回宫,命了宫女仔细照顾,谁亦不准让她离开。 这辈子,她是他的女人,再不允许她轻易自他身边离去。 守了朱慎一晚上的皇上,第二日醒来顶着巨大的眼圈,疲惫不堪,昏昏yù睡,却强睁大眼睛提神,提醒自己不能睡,万一她突然醒了,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该怎么办? 至于早朝,皆与他无关。 凝和殿里同样的,云昭仪彻夜未眠,宫殿的大门敞了一夜,灯火点了一夜,只盼望皇上的身影到来,万一她不小心将门扇关了,将皇上阻挡在门外那该怎么办? 云昭仪闻说皇上迟迟未上早朝,满朝文武百官皆苦等着皇上。 没法子的宦官小林子,找到云昭仪,商量拿定主意。 云昭仪冷静沉思,拿定注意道:“你去告知诸位大臣,便说皇上龙体未恙,今日早朝免去。”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安定人心,小林子谨准上命,按昭仪娘娘所说的去做,而非找那个暂掌凤印的郑贤妃商量对策,若是令贤妃娘娘知道了,有小林子好果子吃。 小林子清楚,昭仪娘娘说的话意味着皇上说的话,分量或同等重。至于那个郑贤妃算是什么东西,什么亦不是。 云昭仪未得召,便心切地进了皇上的行宫,守在门口的侍卫亦不将她拦住,因她极为受宠,皇上的行宫她自然可以进进出出。她还以为着皇上出了什么事或是生病了? 令她震惊心碎的是,赵桓守在一个陌生的女人身边,握住她的手,真挚地许下诺言:“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只爱你一人,不允许其他人欺负你,说你议论你。” 这种誓言是那么的熟悉…… 赵桓竟对着另一个女人许下曾经对她许过的诺言? 云昭仪无法置信地摇头,睁大睡意朦胧的雪眸,连连往后退步。直觉告诉与打击她,这个女人非比寻常,赵桓看她时的双目尽是十里柔情,与她谈话时用到的自称是亲切的“我”,并非千篇一律的“朕”,足以证明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不同于其他女人的。 莫非,她是那名他无数个日日夜夜想念的,死去的第一夫人朱慎! 她回来,重回到了赵桓身边。 强有力地撼动了云昭仪后宫的地位。 第一百四十五章 皇室蒙羞 云昭仪并无禀报一声,赵桓更无看见她,全神贯注在朱慎身上。她忍住难过,迅速退出了殿堂,是不想看见他们恩爱的场面吗? 为何她会觉得难过,她会对那素未谋面的朱慎产生厌恶感? 沫儿心疼地扶住了云昭仪yù倒的身子,慰问:“娘娘,你没事吧?” “回宫!” 云昭仪情绪定不住,被搀扶上了辇子,太监们不敢怠慢,加快抬辇的步子,将昭仪送回宫中。 此刻云鸾淑需要冷静,临危不乱。她的目标是朱皇后,而不是朱慎,她与她无冤无仇,她和皇上在一起你侬我侬,又干她什么事? 她一定是病了,病得不轻,心里那种锥心的痛一定是生病所致,一定的!遂扶住闷燥的胸口,命人:“来人!宣太医!” 清夏里,早间有点微凉,朱慎站在水榭处,静静望着清澈见底的湖面,玉臂侵入寒气,她冷得抱紧双臂。这时却有一双温柔的手覆在她的双肩上,一件披风盖在她玲珑的身上,她惊地转过身,见是皇上,立马蹲身:“民女参见皇上。” 她来宫中,学会了规矩,赵桓是皇上,她断不能像往常那样无缘无故一生气便推打他。 赵桓温柔地接起她的手,微笑道:“在我面前,慎儿无需如此。” 他们是夫妻,又何须行君臣之礼? 赵桓待她特殊,她却不喜皱了远山眉半忧愁,急切道:“不行,皇上是皇上,而民女是民女,民女不能坏了规矩!” 从前的朱慎王妃,世人已当她死去了,她现如今仅是无名无分,待在宫中亦不合适,只盼皇上能将她重放回乡间当个农女便好了。 赵桓明白,她心里是在为着名分不悦,若是按照先后顺序,朱慎理当是当朝的皇后,无论无何他都应该给她一个名分。 陪了她一晌午,赵桓便回了紫宸殿拟写册封的诏书,一口气拟下,墨痕干,捧起龙玉玺,重重地在诏书上盖下龙印。看着大功告成的诏书,他高兴地扬起绛紫色的薄唇,心想慎儿一定会高兴,一定会重展笑颜的。 旦日,早朝上,小林子展开诏书,字正腔圆宣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秉承天意,朱氏朱慎德才兼备,秀外慧中,贤良淑德,深得朕心,是大宋之福分,特册封为朱慎妃,钦此!” 诏书刚下,便有大臣齐声反对:“皇上不可啊,皇上!朱慎是个不洁的女人,若是封她为妃,势必会让皇室蒙羞,会让天下人耻笑的,皇上!” 众大臣便跟约好似的,齐齐下跪山呼:“请皇上收回圣旨,请皇上三思!” 赵桓龙颜大怒,怒火喷涌在心头,咬牙低吼:“你们!你们!这是要反了!朕是皇帝,喜欢哪个女人,想封哪个女人为妃,轮不到你们反对!” 朱慎是他的女人,在不洁亦是他的女人,不许低俗的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的心灵是如此的纯洁,怎抵得住他们丑恶的猜忌? 赵桓怒地起身摔着两片明黄的龙袖离去,下朝再不理会那帮无理取闹的大臣。 凝和殿的主子,近些日子,安静的很,无什么动静。 沫儿将自小林子那里获得的情报一一告知娘娘:“早朝上,皇上因册封朱慎妃的事,与诸位大臣闹得不欢而散。下朝,皇上便去了朱慎妃那里。” 沫儿说着,便斟了八分浓淳的红茶。 皇上不来云昭仪这儿,她便每日都会命人去获取皇上的情况与消息,她亦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非这么做不可,她的心才能安上好一会儿。 “娘娘,你上次吩咐奴婢的事,奴婢查到了。”沫儿轻轻放下茶壶。 热热的氤氲漫了满屋。 云昭仪握起微烫手的杯茶置在手心,往淡黄的茶面吹了几吹,漫不经心问:“哦,都查出些什么来了?” 沫儿不说,云昭仪当真要将那件事忘了,那一晚衾天远为何会出现在她宫里,皇上为何又会来的那么及时?摆明着捉jiān在床的表情。 若不是子矜来得及时,只怕她已经成了红杏出墙的女人,被无情的打进冷宫。 沫儿尊尊道:“那晚,贤妃娘娘莫名的唤了奴婢们去训话,所以奴婢们不在凝和殿里。而杏花茶,确实是皇上命霜儿端给娘娘的,里面加了安神助眠的功效。至于那晚门禁,绝无可能有人混进宫里。惟一的可能是,禁军里出了问题。奴婢能力有限,只查出这些。” 这么分析来,就属郑贤妃的嫌疑最大,那晚云鸾淑之所以感到浑身无力,是因皇上心疼她夜难寐,派人送来有助睡眠的杏花茶。至于禁军那里出了问题,若要查起来,怕是难了,她身边又无两个掌握兵权的友人? 这事暂时搁着,不了了之。 另一边,皇上宠爱朱慎妃赐之大殿蕊珠殿。 大殿里,皇上别有用心掩藏了一早的愠怒,摆出一副好脸色给朱慎看。 朱慎却没有因自己封了妃,而有半点高兴之意。责怪地看了看皇上,叹了口气:“皇上,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为了我同大臣们呕气。如果是这样,坏了皇上与大臣们的关系,那么请皇上收回圣旨,把慎儿送出宫。” 她跪下自请皇上收回旨意。 赵桓皱起眉宇愁绪不解:“慎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朕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她心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想别人好,这样的大好人世上还多吗?正因她的善良,他才会害怕担心她的善心会否遭人利用。 “郎君,你就听慎儿一句劝吧。”算她求他了,好不好? 赵桓偏不听劝,宁可与大臣们关系决裂,亦要与她在一起,坚定不移道:“不行,你要朕做什么都行,唯独这件事上,你是朕的妃子,永远的妃子!” 他的语气如此强硬,目光如此坚定,只为与她在一起,对于一个没了安全感,长年活在贫困中的女人,这样的话确实很动心。 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他感动的,朱慎妃不例外,泪光流转:“皇上!” 赵桓对她的爱冲破了一切世俗的阻碍。 那年,她还以为郎君会在意她被玷污了,郎君定会嫌弃她,将她休了赶出王府,却不想,郎君并无在意,相反郎君很是自责,当日便将那碰了他女人的男子拖下去阉成太监。 这里仅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其余的奴婢们皆退下。 朱慎妃躺在赵桓温暖熟悉的怀里,耳根贴在他的胸口处,静静地倾听他心悸的旋律,低低如蝉鸣与他说些亲切的话语:“郎君,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我很好,倒是苦了慎儿。” 赵桓心疼皱起眉,握起她那双原本纤纤的手,此刻却长满了不好看的茧子,因幸苦劳作积下的。不止是她的手,还有因挨了饿,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骨瘦如柴,肤黄如蜡。恍有一把锋利的刀子,慢慢割着他的心。 他牵起慎妃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吻上一吻,低声似命令又是哀求:“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在不能那么任xìng的离开我。知道吗?” 他害怕她的悄然离去,她的离开带给他的是无尽的痛苦,从今往后他会细心防备着,在不有机会让她离开,全心全意宠着她爱着她,只要她能快快乐乐每一天。 甜蜜涌上心头舌尖,朱慎妃嫣然一笑:“慎儿答应郎君,郎君能否答应妾,无论妾做了什么事,郎君都不会抛弃妾?”她认真望着皇上,无比期待。 知她心有不安,赵桓认认真真答道:“无论慎儿做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抛弃慎儿,朕也永远不会弃你不顾。” 不安的心随这一声的答应定了下来。 “郎君,慎儿想回民间一趟,一来是报答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9 章 渔民的救命之恩,若非他们,慎儿只怕早没命了。二来慎儿想报答赵赵大人,皇上不知,是赵大人费尽苦心寻得慎儿,将安排慎儿进宫的,若非他,慎儿亦不可能与郎君重聚。”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么重的恩情她更加要报,而且是亲自去报。 赵桓点头应允,赏赐那户渔民人家黄金百两,加官进爵。另,被贬谪不久的赵,官复其职。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赵的官复其职,无疑是在与凝和殿的云昭仪作对。 这让云昭仪醍醐灌顶,朱慎为何会莫名其妙活着回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赵在背后搞鬼,这笔账她记下了。 好容易子矜逃离了赵的魔爪,这会儿赵想救出子矜怕是易如反掌了,云鸾淑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她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子矜? 云昭仪徘徊不定,如今朱慎回来了,皇上还会对她残有情分么?如果有,为何皇上数日都不曾来她宫里看她。怕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她再在皇上耳边吹风的机会那就少之又少了。 她断不能像其他嫔妃那样坐以待毙,皇上不来她这儿,她自己有腿便寻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活罪难逃 昏暗的天牢,仅一抹微弱的光线穿过小个的窗口,折shè在湿臭的稻草上。 墨子矜盘坐,闭目养神,耳边尽管有不安分的罪犯狂嗷,他仍静如立在水中央,微丝不动。 沉重的铁链被揉弄得发出零零碎碎的声响,“吱呀”一声低吟,粗糙的牢门打开。 “进去吧,别待太久了。”牢狱叮嘱。 骁河自衣襟掏出不轻的钱袋,递给他:“谢谢兄台!” 墨子矜睁开混沌不清的桃花眼,只见骁河单手抱来了图儿,另一手提着膳盒,挚笑,来到他面前。 好酒好菜摆了满桌。 墨子矜接过孩子,做各种鬼脸逗他笑,孩子见着爹爹,竟嘎嘎笑了起来。 骁河倒了两碗酒,一碗挪到墨弟面前,一碗挪自己面前,摇头直笑:“这熊孩子,见你就笑,你都不知道,昨晚老子被这小坏蛋折腾的,一个劲儿哭啊哭,这执着的劲儿可像你喽!” 墨子矜亦展开眉眼笑,对孩子说道:“图儿,图儿干得好,把你的骁干爹折腾坏了才好。” 却遭来了骁河的反对:“墨弟,你可不能这样教孩子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两人举碗碰一个清脆,仰脖痛饮。 今日相见,或许,往后他们在无相见的机会。趁着今日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压抑的天牢里传出一声声畅快的笑。 …… “时间到了,出来,快走吧!”牢狱生怕被人发现,不断催促牢狱中磨磨唧唧的骁河。 骁河复急忙解囊,点头哈腰,抚慰牢狱使不安的心:“好嘞,大哥,给我宽限些时间吧!” 骁河是赔笑脸又赔钱,为墨弟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若在平常,他早拔剑相见,不顾一切劫狱。他最不喜的便是向人阿谀奉承,一个人是怎样的便是怎样的,为何要说好话假话讨别人开心,xìng格直率的他极不喜那么做,可他今日却为了墨弟打破原则,向低等三滥的牢狱使奉承赔笑。这可不像平时的他? 是离别不舍,墨子矜皱紧眉头,目光深深看着怀中的图儿,仿佛要将孩子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里,永远勿忘。 低到绝谷的声音自他的喉咙中发出:“墨图,记住爹同你说的话,永远不要忘。” 他沉郁了双眼,沉重地将墨图递给了骁河,这一举动,缓慢的,似走过了一个年头,又似走过了数十年。 骁河接过孩子的一刻,仿佛听见他的一块心ròu被割掉的声音,那么的狠,那么的痛,直直要了他的命。 骁河亦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墨弟,保重!” 便抱着孩子离去,永远的离去。 蓦然,天牢陷入沼泽般的死寂。 没有人能体会他浩渺的心声。 骁河抱着小小的墨图出了昏暗的天牢,头顶的片天无比湛蓝,yù坠下水蓝的眼泪。他并不直接打道回府,而是往右走,走至一片隐秘的荒郊野岭,望了望四下无人,便钻进一处繁密的树丛,掀开脚下的井盖,跳进去。顺着昏暗的密道,他推开通往杏花岗的井盖,探出头重见光明。 幸而怀中的墨图不哭不闹,安静的很。 他抱着孩子,身手轻捷,翻过高墙,悄悄潜入凝和殿。 “沫儿。”云昭仪低声唤道,手头上有些琐碎的事需她去办,唤了片刻,却不见沫儿的身影出现。 “这丫头,跑哪儿了?”云昭仪懒懒地起身来,便要寻她去,平日里她一唤即到,绝无偷懒的可能。 云昭仪徐步往门口去。不料!一只粗糙的大手掌自身后袭来,紧紧封住她的嘴,她惊愕睁大眼睛,猛烈挣扎:“唔唔唔!” 她折腾的劲儿真不小,骁河都有些难以保持了。 “嘘!昭仪娘娘,你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墨子矜派来的人。”骁河极害怕她出声,他私进宫来本是死罪,不想被人发现。 子矜派来的人? 话音落,云鸾淑收回利爪停止挣扎,见她安静了,骁河便将捂住她嘴的手慢慢放下来。 鸾淑徐徐转过身来,不满看着他:“哪儿有人这样的?墨子矜的人还真都挺奇葩的。” 转身间,美人如出水芙蓉,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轻扇眸,似有一把画扇打进骁河的雄心。 “娘娘,真美!”骁河痴笑发出赞美之声,看直了双眼,恨不能多看美人几眼,不吃饭都行了。不免感慨,墨弟的女人缘可真旺盛,环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个个美若惊鸿,婀娜多姿。想不明白,奈何他至今形单影只? “图儿!”鸾淑的注意力却不再他身上,惊喜地将图儿夺过抱在怀里,亲热地吻了吻他柔嫩的小脸蛋,便像是孩子的亲娘。 “子矜还好吗?” “他……挺好的。” “图儿,嘟嘟嘟。”鸾淑与子矜一样,做着鬼脸逗孩子笑。 骁河低垂了眉眼,长且浓密的睫羽刷上一层浓浓的悲伤,猛地膝盖重重落在地上,犹如一座宇峰落在鸾淑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说跪便跪,这像什么话!鸾淑受不起,怕会折寿,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拉他起来:“你做什么?起来!” 骁河痛彻心扉,苦苦求道:“昭仪娘娘,我替子矜求你,求你收养这个孩子吧!”全没了尊严。 这是子矜的意思? 鸾淑皱起如烟柳眉,抱着可爱的图儿,看一眼图儿,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骁河,围着骁河踱步,左右为难。 深宫惊险,她若是认了墨图为儿子,铁定有心怀不轨的人对其下手,与其每日每日活在提心吊胆中,她宁可这辈子都不见图儿。可若是放图儿归赵府,那里同样是龙潭虎穴,危险的很,赵便会一直抓着图儿当把柄,死死不肯放过子矜…… 左不是,右也不是,她该当如何? “娘娘,娘娘,求求你大发慈悲吧!”骁河磕头道。 经一番的深思熟虑,鸾淑定下决心道:“好,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谢娘娘!”骁河感激不尽,重重磕下响头。 他终于为墨弟做了件值得骄傲的事。 鸾淑既已答应留下图儿,那么她定会保护好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若休想伤他一根寒毛,她定十倍奉还。 只是……子矜为何能如此放心地将孩子托付她?难道子矜知道她是暖儿了不成,还是她多想了? 放心吧,子矜,孩子她会照顾好的。 骁河不舍地望了图儿最后一眼,他好歹是孩子的干爹,此刻要走了,这孩子竟还笑得眯了眼,全不知干爹此刻心里的难过。强忍着yù涌的泪意,作揖告辞。 “一路小心。”鸾淑倚门,放长目光望着骁河渐渐淡去的背影。 骁河打道回府,自知活罪难逃,以他的身手并非逃不出赵府,而是即便他逃出了赵府,那同样会是死路一条,到时死的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妻子。跪在赵老爷脚下自请罪:“大人恕罪,下奴办事不利,今早上街时,一不小心,墨图叫妖怪掳了去!” 赵双眼yīn鸷如针刺着骁河的脸,扶住椅扶手的手使足狠劲,青筋直bào,可想他心有多愤!扭曲了愤怒的五官:“好一个不小心,骁河,你好大的胆子!”一字一句皆似从牙缝里挤出。 竟编出这等荒唐,欺骗三岁孩童的话,来戏弄他!简直不想活了! “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贱男关进牢房,极刑好好伺候,切记不准弄死他!”赵残忍地勾出邪狞一笑,坏他好事的下场只有一个,死,慢慢的死,受尽凌辱的死! 他笑,仰脖,丧心病狂大笑。 不给骁河丝毫解释的机会,一声令下,两名男奴上前拉了健壮的骁河下去,骁河竟也不作挣扎,无望的步子随他们,去到那传说中进去便永远出不来的可怕地方。 暗不见光的黑屋子里,扑鼻来的尽是浓浓的血腥味,恶心至极,他的腹中隐有糜烂的食物在翻滚,yù呕。 他如待宰的鱼被沉重的铁链钉在十字的木架,动弹不得,遮羞的布被撕扯的一片不剩,赤成条暴露在空气之中。 如今是初夏,日里还好,并不冷。可至暮,寒气逼人,男人的体魄亦承不足这般的摧残。 “下的们,都进来!” 数十名男仆一涌而进,盯着他健美的身体,皆怀着yín笑。与他们而言,这是老爷赐予的宝物,他们定会好好的享受。 一双双粗糙的手慢慢摩挲他的每个毛孔,爬上他最莫名的器官,燥热的唇舌疯狂舔舐他的每寸皮肤。他闭上双目,眉头不皱一下,拳头攥成两团,不堪去视那双双带着yín靡的眼睛,这样能减少他心里的疼痛。 为了墨子矜的孩子他心甘情愿遭受屈辱,墨子矜何德何能,能让骁河如此真心对待?他这么冲动,人家又会感恩戴德吗? 他不知道,通通不知。他这么做,只是出自内心,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参天,从未想得到他人感激,亦从未后悔。 此仇此恨,又当何时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不自禁 “放开,你放开我!”闻说骁河被关进小黑屋的消息,橘颂一刻亦不能冷静,疯狂挣扎着。 作为姐姐的鹿茸看不过他这般的愚蠢,怒刮了他一耳光,非把他打醒不可:“为了那个男人,你是不是疯了?!” 疯到连他们的利益都可以不顾。 他们费尽心思,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难道就要因橘颂一时的冲动毁于一旦?不,她绝然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她会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力道不小,将橘颂的俊脸盖了个绯红的五指印,他却感不到一丝痛意,因为痛在心里,他的痛永远比不上骁哥哥的一丝一毫。染红的泪眼直视她,无谓道:“对,我就是疯了!” “无可救yào!”鹿茸恨铁不成钢,捏紧拳头。她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堂弟,可怜了伯父伯母,生了他这么个不孝子。 橘颂转身,便要走出门。 鹿茸又一伸手,狠足劲儿抓住他的肩膀,固定住他的步伐,施加命令:“听姐姐一回,今日你哪儿也不能去!” 橘颂一刻亦等不及,从前的他年纪小对姐姐言听计从,可现在他与以往不同了,凡事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与私yù,拔出利剑与她刀刃相见:“不,我不听,今日我非要冲出去不可!” 他疯了,确实疯了! 不长眼的利剑如暴雨铺盖在鹿茸的身上,她迅速地拔出腰际的绛叶剑,抵挡他强势攻来的剑雨。 鹿茸断然不会想到橘颂是认真的,伤心咬牙道:“你居然为了那小子,而与我刀刃相见!” 一剑劈下,砍得他的银剑溅出点点火花。 “今日,谁若拦我,我照杀不误!”他犹如丧失理智的野兽,发泄,嘶吼,双眸染了血红的腥气,只想将眼前的障碍一扫而空。 疯了,彻底疯了! 鹿茸拼力抵挡那连连砍来的利刃,强势如洪,逼迫她不停地往后退步。 “橘颂……你冷静,冷静,听姐姐说!”鹿茸运力扎住飞移的脚步,很是吃力。 “我不听!”他现在只想救出骁河。 “橘颂!橘颂!”鹿茸的力气渐渐消磨。 橘颂却似有用不尽的力,一招一式凌厉,砍断了或多的柱子,屋顶上数个花灯残破。 终是抵不住男子的力气,鹿茸没了力,舞剑的动作变得缓慢如云。就势,橘颂一剑疾疾刺过来,刺进鹿茸的肩膀处。 她痛得闷吟,锁眉,定定看着眼前失去理智的男子,发白的唇不安地阖动着,肩膀的血缓缓流出来,染红他的银剑,稠密的温血一点一滴落在木板上,犹如一片片凋零的花瓣那样缓缓坠落。 梧桐一样哀伤与凄凉的眼神传来,传进橘颂密集的瞳孔,瞬间他执剑的手定格,一动不动。 血红的雾气自他混沌不清的眼睛渐渐消散,是她的情愫感染了他。 “我……”他是怎么了?竟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 低眼,此刻他的双手沾满的尽是血…… 有一片刻,他的脑海空白成一文纸,眼珠猛烈滚动。他是坏人!他是杀人犯!他竟是大义灭亲的混蛋! 橘颂自疯狂的国度,转眼即跌入了恐惧的万丈深渊,将刺进姐姐体内的拔剑拔出,犹烫手的山芋把利剑掷在地,抱紧yù撕裂的头脑,躲在角落里哭嗷。 “我是坏人……我是坏人……我是坏人……” 负了重伤的鹿茸,拖着受伤的肩膀,慢慢地来到玲珑的橘颂面前,伸手触上他柔软的发顶,柔声安慰:“姐姐不怪你。” 她浅笑,因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令人担心。 橘颂便像孩提,咧开嘴大哭,不肯轻易原谅自己,抬起头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0 章 大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花,稍微擦拭便能挥洒出大片大片的泪花:“不,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这事错不在你,姐姐也有错,我明知道骁河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同,我却还那么自私地阻止你。”说来惭愧,鹿茸愧疚道歉。 那一年大雪纷飞,若不是骁河,橘颂早已经饿死冻死在了街头,因曾经一度的饥荒,橘颂更能明白粒粒皆辛苦,才会比旁人吃的多的多。他害怕了那种饥肠辘辘绝望的日子,他不想在回到从前,是骁河义无反顾牵起他的手带他进了赵府,保护他,痛爱他,不许任何人欺负。 他对骁河的感情远胜于报答之恩。 “姐姐……”橘颂难过地一头扎进姐姐怀里,束手无策,“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看着骁哥哥被他们折磨,我到底该怎么做!” 鹿茸抱紧他,不停地安慰:“你别担心,让姐姐想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 两姐弟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现已风平浪静。 入夜,皎月倒影在镜湖上,凉风习习拂来,拂得镜湖面dàng起涟漪。 一抹灵敏娇小的黑影闪过,闪进深巷口,躲过巡游的侍卫,见四下没了人烟,橘颂轻手轻脚推开庭院的门扇,复关紧了大门,跑进深处。沿着清冷月光的痕迹,那里坐落着一间扣上如意锁的黑屋子。 橘颂自袖口取出一把铜锈的钥匙,急切开锁,时不时左顾右盼,一颗心嘭嘭yù跳出身体,生怕叫人发现。 “吱呀!”小黑屋的门打开,橘颂轻推而入,凄凉的月光透过门扉铺盖在骁河虚弱的脸上,凌乱发下空洞的眼睛已经没有以往的神采奕奕,那里本应该装了一片灿烂的花海,现已成为灰色的荒漠,凄凉无比。而他的身体,健壮的体魄,此刻伤痕累累,每一道伤痕都在肆意地发出嘲笑声。 活生生的一个人,竟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奄奄一息。 似有一把千锤百炼的刀剜去橘颂的心头ròu,他痛得皱起眉头,关上门扇,将凄凉的月光阻挡在了门外。不忍见到这般狼狈的骁河。 见到橘颂,垂死的骁河瞬间有了些生气,如鱼得水,低吼命令他:“你怎么来了,你走,走!” 他不想,以这样狼狈的模样面对他,更不需他的好心好意,他的尊严已经被践踏的丝毫不剩。在他面前,他仅想保留那么一点哥哥的自尊,难道便这么的难? 像牲畜那样,被人看尽,却还不知耻?抱歉,骁河做不到。 僵硬的橘颂来到他面前,伸出手颤抖地抚上他受伤的脸庞,竟如冰冻人,橘颂坚强地挤出一丝丝美若春花的笑,力图以最美的形象呈现在哥哥眼前:“骁哥哥,阿颂来看你了,骁哥哥……” 不争气的眼泪,犹倾盆大雨一般自他的眼眶滚出,难过,又气又闷,磐石压着他的胸口yù喘不上气。 骁河平静,只将所受的疼痛粉饰太平,缓缓扇动眼帘,风轻云淡道:“傻阿颂,男儿有泪不轻弹,哥哥都没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哥挂了,你来给哥哥奔丧……” “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橘颂听话地克制住泪水,他今日哭得已经够多了,在哭泪河都快干涸了。抱住哥哥冰冷的身体,用自己身体薄弱的温度去温暖冻成冰雕的哥哥。 这一小举动,感动了骁河的肺腑,冰冷的心窖亦在这一刻烧起了冉冉烈焰。 “傻阿颂呐,如果……哥哥是说如果,比你先一步去了,记住不要替我报仇,忘记仇恨,要做一只快快乐乐翱翔在蓝天白云的雄鹰,知道了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阿颂才不要,阿颂要和哥哥在一起,做一对飞翔在蓝天的雄鹰!” 离开了骁河的橘颂,还能做一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翱翔于蓝天的雄鹰吗?显然是不能的。 骁河难过地低垂眉眼,眼底覆上浓郁掀不去的悲伤:“阿颂长大了,不听哥哥的话了。” “阿颂听,阿颂听哥哥的话!”他急切回道,黏住哥哥的臂弯加紧,一点一刻亦不要看见哥哥悲伤的表情,他要哥哥坚强笑着活下去,前途无限光明。 “为了我不值,傻孩子。”骁河苦笑摇头,这种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就不能够很好的明白? “值,值得,为了骁哥哥做什么都值……” 两人低声续语,说尽心中无限事。 悉心的橘颂,晓得哥哥的口味,他最喜吃韭菜烧饼,就好着这一口,便给他带来了。 橘颂戴上笑颜,将烧饼放到哥哥嘴边:“还热着呢,哥哥趁热吃吧,阿颂喂你!” 骁河看着橘颂笑,便也情不自禁微笑,咬了一口烧饼咀嚼:“好吃,真好吃,这是哥哥吃过最好吃的烧饼!” 哥哥吃得开心,便是他最大的愿望。 得来赞许的橘颂笑容愈发烈如日,嘴角处恍能挤出甜甜的蜜水来:“哥哥喜欢吃,阿颂每天给哥哥带。” 骁河听道他要日日来,放下的心复提了起来,咀嚼烧饼的动作放缓,看着可爱无邪的他,狠下心驱赶道:“以后你不要来了。” 这儿实在太危险了! “骁哥哥是在赶阿颂走吗?”橘颂湿润了红眼眶,伤心yù泄泪。他不想离开骁哥哥。 尽管不舍,但骁河身不由己,叹了口悠长的气:“你要明白,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出了事,哥哥心会疼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之震撼 夜静月当空,立在枝头的夜莺细声低语。 橘颂紧紧环住骁河,坚定道:“骁哥哥,你放心,阿颂不会让你担心,阿颂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 天牢里同样暗的很,除了昏暗还有几许yīn森森的冷气自铁锈的栏杆窗口刮来。一条道只点了几掌红烛灯,微弱的火苗随风舞,融化的红蜡汁犹如鲜血一滴滴慢慢地落在地上,冷夜风刮来便凝成了原有的固态。 不安分的犯人哭嗷了足足一日,终是停歇了。夜里罪犯们都蜷缩成团,钻进半湿润半干燥的草堆瑟瑟发抖,尽管冷得很,可别无他法,这是惟一能取到暖的方式。 天牢的最末端,寂静无比,那里关押着特殊的囚犯,至少比旁人的处境好的多,有一床干净的被褥,有一张就餐的木案,与一个生暖的炉子……与其说是囚禁,倒不如是享乐。墨子矜盘腿打坐,闭目养神,心犹如一汪静静的春水。 这样寂寥漫长的夜,到底还要经历多久? 度日如年,对于一个身心健全的青年人,耐不住的。他却像个老者耐住了寂寞的摧残,心之大,无坚不摧,令苍天大地都为之震撼。 不知是何原因大风着急了起来,嗖嗖刮来,吹灭了墙上数支烛光,一瞬间天牢陷入昏暗的湖心底,诡秘的气息孕育而生。 黑暗之中,墨子矜静静盘坐,耳朵侧动,似闻到什么。 首当其冲,一支利箭隔过暗黑疾疾shè来,如星火shè过铁栏杆,直中墨子矜的脑门处。 明明感受到危险的他,心依旧平静止水,像是待宰的兔子,不作丝毫挣扎,静静地迎接箭头的到来。那将会刺穿他的脑壳,他会流血亦会感觉到麻木的痛,不过这种冰冷的痛不会维持过久,他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直至断去最后一口气。 这些不过全都是他的遐想,从未有机会实现。 利箭疾疾刺来,仅只差了小拇指的距离,便可穿过他的脑门。 可他没那么弱,这种雕虫小技完全吓不着他,实际他想弱亦没办法,谁让他生来是强者,全没办法的。 轻轻运力,便将那刺来的利箭吓退,落地,如轻轻纳出余气吹走了一根鸡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牢外又是另一方热闹的场景,打打杀杀,刀剑无眼,刺死一个不够,来一双。不消片刻,外头忽然陷入死寂,横尸遍野,朱门旁的两只石狮子泼上了鲜艳的血色,月色的照耀下显得诡秘至极,迫得人屏住呼吸或是bào发出致命尖叫。 幸存的十几名黑衣死士,陆陆续续,执着各自的带血大刀冲进天牢。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墨子矜扬起笑影,似愉悦又似无奈,画眉微微一曲。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想杀他的人数之不尽,从南村排到北村,排不到尽头。他倒亦不讨厌鲜血淋漓的日子,若哪天,他身边再没有仇人找上门,再没有了某种利益上的冲突,那么他将活在百无聊赖之中。这样空dàngdàng的日子,他想想便觉得可怕。 死士的动静过大,惊醒了趴在桌上做美梦的牢狱使:“有刺客!” 尖锐的三个字刚出口,一把刀冷静地抹过他的脖子,划出一条血带子,齐齐溅在墙上,一具尸体瞪着两只惊恐不解的眼睛,倒在一旁。 领头的蒙面死士,挥手示意,数名杀手跟上,跑进牢狱的最末端。 主子说,只要杀了那个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长生不老不在话下。 清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是五个人,或十个,二十个…… 借着敏锐的听觉,墨子矜闭目,认真数着,到底前来的杀手有几多?这样他才好预计出解决掉这个小喽喽,需花他几秒的修养时间? “铿锵!”捆住牢房的坚韧无比的锁链,如切豆腐那样,被人一刀切开。 锁定刺杀目标,数刀自四面八方直入,非将墨子矜砍成零零碎碎的纸片不可。 数刃划来,yù砍断墨子矜的脖子,他腾跃而起,翻转上天,落在他们身后,数把大刀砍了空,皆砍在被褥上,可惜了一床的锦绣被褥,遭恶人砍杀的七零八碎,棉花满天飞。 “呀!”声大壮胆,其中一名死士冲上来,舞动笨重的大刀。 墨子矜伸出左手一掌准准劈向大嗓门死士的脖子,当即送了那死士呜呼归天;右手一掌击中另一死士的胸口,当即那死士五脏具裂倒地不起。 一阵飓风扫过,十来名死尸横尸遍野。 留了个活口,墨子矜扼住一死尸的脖子,yīn声逼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死士嘴硬不说,墨子矜倒是替他惋惜了,手心施力,那名便在眨眼间断了气,流出一抹鲜血。松手,将尸体往旁一扔,扔掉垃圾那般随意,继续找个干净的地打坐,与十几具尸体共处一室,竟不敢一丝害怕。 拥挤潮湿的天牢弥漫的尽是浓重的腥甜味,一切归于平静,熄灭的蜡烛滴下的不知是蜡汁还是鲜血。 …… 昨夜,天牢发生了一桩惨案,满地横尸,触目惊心。上面负责的官员,因管理不善,被罢了官。新任官员,总结经验教训,请旨意抽调一队精兵,散布于天牢内外,加强防卫。以此,在没有江湖人过来打扰,难得落了清净。 朝廷上繁琐的事,皆jiāo由大臣们处理,难得赵桓每日得闲,便来蕊珠殿陪着朱慎妃。 这时,天大好,朱慎妃沐浴于明媚的日光下,坐在夏木下的秋千上,是今个儿她玩心起命奴婢们整来的。轻盈嫩绿的袖口隐隐藏着双玉白的手,芊芊的手指缠住两旁的绳线,轻轻dàng秋千。 赵桓轻步走来,丢出眼神示意,站一旁伺候的奴婢们柔柔退下。他轻手轻脚,似是不忍心打扰,来到她身后,一双手蒙住她的美目,童心未泯:“猜猜我是谁?” 朱慎妃想都不需想,便知道的:“皇上!” 拿开皇上的手,欣喜地扭过头去,面朝皇上。 赵桓看着细心打扮过的朱慎妃,眼前一亮,与她刚进宫时贫苦寒酸的卖茶女形象,判若两人,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朱慎妃本就是大户人家之女,与朱皇后的年纪相仿,资质好,打扮起来自然是水出芙蓉,更添光彩。 轻而易举便把赵桓的灵魂都勾到九霄云外,情不自禁,痴痴赞道:“慎儿,真美!” 荣得皇上的青睐有加,宛若少女的朱慎烧红了脸,含羞草似的合拢了眼睫别过脸,不敢直视俊气逼人的皇上。 此情此景,仿佛重回到了王府,他们还是曾经那对羡煞众人的新夫新fù,以至汴京城常有这样的佳话,娶媳fù就要娶像朱慎那样聪明伶俐的女子,而嫁男人就要嫁像赵王爷那样文雅的男子。 可是,到了后来,朱慎王妃出了事。 取代她的便是朱琏,她亲爱的表姐。 朱慎致死亦不会想到,她最喜欢的表姐,自小与自己情同手足,一来而往,她家便成了她的家,她们在一起,吃喝穿,无不共享。 正因朱慎的疏忽大意,朱琏喜欢上了她的郎君。不!不是喜欢,那是爱,她疯狂地爱上了赵桓。并且模仿起她,模仿她的梳妆打扮,模仿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再者模仿她的一颦一笑。模仿到最后惟妙惟肖,以至郎君时常把她当成是她,傻傻分不清。 若,朱慎当初没有投湖假死,那么她便是当朝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是何等的荣耀与尊贵? 赵桓轻轻推着朱慎妃dàng秋千,享受温暖的日光。 趁四下无人,朱慎妃亦不顾礼节,直呼皇上:“郎君,我们去玩蹴鞠吧?dàng秋千,好无聊啊!”她眨巴雪亮的眼睛,嘟起樱红小口,黏糊糊抱住赵桓的双臂摇了摇撒娇。 踢踢打打虽有失体统,女子就应遵守三从四德,不可越了规矩,但皇上宠爱她,便全都依顺于她。 “朕今日高兴,陪慎儿玩到底。来人,拿蹴鞠球来!” “是,小的遵命!”小林子领命退下,速速命了下面位卑的小徒弟前去取一个球来。 那小徒弟,手脚麻利的,不出半刻,便将蹴鞠球取了来,折返赶回诺大的后苑时,因急功近利急匆匆地,一头撞倒了正在漫步的昭仪娘娘。 云昭仪重重跌在地,擦破了些嫩皮,虽说是些皮外伤不打紧,但还是疼得很,平平的眉头都皱曲了。 沫儿扶起受伤的娘娘,心痛蹙眉,朝那小太监,恶狠狠瞪了眼,上前就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1 章 好教训他个没规矩的小奴才,替娘娘出口恶气。 “毛毛躁躁的太监,竟将我家昭仪娘娘撞伤,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抬手就要掌掴他。 “住手!”出乎意料,云昭仪却厉声呵住了自家的奴婢,“沫儿,退下,我没事!” 她并不想哗然取宠。 沫儿当即收了铁扇手,很是不满地怒瞪太监,娘娘命不敢不遵,服服帖帖退到娘娘身边,听候差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如漆似胶 撞伤娘娘事大,小太监还以为着脑袋不保,不想昭仪娘娘如此宽宏大量,原谅他的鲁莽,他感激涕零,磕头谢恩:“昭仪娘娘宅心仁厚,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云昭仪浅笑,令他起来:“无需言谢,你这么急,想必是有急事在身。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太监捡起滚在地的蹴鞠球,实话实说:“回昭仪娘娘话,奴婢是奉皇上的命,给皇上送蹴鞠球。” 蹴鞠一般都是两人或两人以上。云昭仪望了望天,确实今日明媚,天蓝似汪洋大海,最适宜户外锻炼身体。便循着他的话问道:“皇上蹴鞠,与谁?” “回昭仪娘娘话,皇上与慎妃娘娘。” 原来如此,她原还尚存些希望,不想皇上果真与那朱慎妃在一起,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有了朱慎妃,后宫姐妹,个个都成了陈旧的摆设,连极是受宠的云昭仪,亦遭到了皇上的冷落,更别提旁人了。 云昭仪善解人意,便打发他去:“你快去吧,可别让皇上等急了。” 更别让那朱慎妃等急了。亦不知朱慎妃的心xìng如何?云昭仪与她,从未打过一次正面,反正,她对朱琏的心xìng是了解的透彻,倒是不知这朱慎妃是个怎样的一个人?是否好相处的很? 沫儿看着娘娘的芊芊掌心擦破皮,渗出血来,倍是心疼娘娘,道:“娘娘,你的手受伤了!” 除了朱慎妃,娘娘是皇上平时里最宠爱的妃嫔,没必要吞声忍气的。像方才的小太监,就应赏他点颜色瞧瞧,不然往后人人都认为凝和殿的云昭仪很好欺负。 “无碍。”云昭仪执细纱手帕轻轻覆在伤痕上,抹去殷红。 沫儿低声询问:“娘娘,我们是要回宫吗?” 云昭仪抿笑,轻摇了摇头,青丝上精美素雅的流苏发钗随之舞曳,低低道:“我们去后苑。” 沫儿瞬时提起劲儿来:“是,娘娘!” 娘娘终于想明白了,她还以为娘娘从此便与其他妃嫔一样,苦等皇上的身影。皇上不来,有些妃嫔少则等一年或十年,多则等一辈子的也有,直至死都没能等来皇上的身影。可见,娘娘与其他守株待兔的主子是不同的,若想吃到美味的猎物,那就得自己主动勤快地去狩猎。 一行队伍,徐徐去到后苑。 刚经过一列深浅不一的木槿花,耳畔便响起了男女欢笑的声音,是皇上与朱慎妃,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朱慎妃笑声如银铃动听,双眼弯如月勾,提起裙裾,朝皇上大喊:“郎君,来,踢来慎儿这儿!” “朕要踢过去喽,慎儿可要当心了!”赵桓作势,便要使出全力一脚踢飞蹴鞠球,又因害怕不小心伤及慎儿,便不敢使几大力,轻轻将球一踢,球滚至朱慎妃脚底。 朱慎妃一脚踩在球上,不满皇上的表现:“郎君,早上是没进早膳吗?好弱哦,比慎儿还弱。” 她不客气地将蹴鞠球踹给皇上,球飞扬起来,在空中划出一条华美的弧度,便像舞姬抛出了丝柔的舞袖。这些年,她日日事农桑,劈柴担水这等粗活不在话下,她早已练就一身大力,体魄不同一般女子弱不禁风。 蹴鞠球飞来之际,正在闲散步的云昭仪恰好走出来。飞来横祸,球shè来,疾疾击中云昭仪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她侧身往地上一摔,这要比适才的撞伤,来得愈加猛烈。 “沫儿,救命,好痛……”云昭仪抱住脱臼的手臂低吟,疼痛布满每条细致的皱纹。 沫儿紧张扶起娘娘,娘娘刚刚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擦破皮的手又擦破血来,她能不心疼?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她急得眼泪便要一个劲儿往下流。 皇上朱慎妃不约而同地收住笑容与玩心,跑来云昭仪那儿,看看她怎样了,打不打紧。 赵桓低眼看着云昭仪,颇有责怪的意味:“球来了,你怎么都不知道躲一下?” 想来是云昭仪的到来打扰了皇上与朱慎妃愉快的时光,云昭仪尽是委屈:“便是天上的陨石坠落,我们人明知道,可还是躲不过的。” 同理,球砸来,她根本没来得及躲开。 做了坏事的朱慎妃,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娓娓道:“皇上,是臣妾不好,误伤了她。” 沫儿多嘴道:“皇上,奴婢家的娘娘手脱臼,动不了了!” 皇上不应该有所表示么? 云昭仪并无所期待,抱着脱臼的手臂,坚强地站起身,犹如一枝寒梅,自嘲道:“便是断了手脚,也不会有人管。沫儿,走,我们回宫。” 赵桓目不转睛盯着云鸾淑彳亍远处的萧索背影,心魂仿若要被她牵走,竟生出不忍与酸涩之情。如痴如迷对一旁的慎妃道:“慎儿,你先回去吧。” 便轻而易举地抛下了朱慎妃,与他热爱的蹴鞠,几步小跑追上去,打横抱起受伤的云昭仪,真心实意道:“朕,送你回宫!”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慎妃捏紧手心,是难过又是愤怒,看着脚下静止不动的蹴鞠球,愈看愈来气,恼火下将蹴鞠球踹进湖中,溅出水花,不玩了。 自古帝君的山盟海誓不可信,郎君昨夜还同她说着感人肺腑的深情话,说什么一辈子不离不弃,爱她宠她一人,可今儿不过是一个妃嫔受了伤,瞧他紧张成什么样? 暗暗记下这笔账,不悦地问一旁的侍女:“她是谁?” 侍女低眉答道:“凝和殿的云昭仪。” “云鸾淑。”朱慎妃畏畏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想必就是她了,那个将郎君迷惑的神魂颠倒,将她亲爱的表姐害进冷宫的可怕女子,堪比妖怪。为了自己,亦为了皇上,朱慎妃势必铲除她,还后宫一片明天。 赵桓抱着云昭仪回到凝和殿,又亲手为她上了yào,这等天赐待遇,是常人所盼望不来的。 云昭仪却生起皇上的闷气,并不领情,一路回来苦着张脸,醋意大发道:“淑儿是生是死,与皇上有何关系?” 他倒是回去与他的朱慎妃缠缠绵绵一辈子,这儿不欢迎他。 晓得美人是在吃醋,赵桓心xìng大起,逗爱妃玩玩,若无其事问着周围:“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讨厌!”云昭仪攥起不大的拳头,扑进皇上的胸口,宛若给他挠痒痒。 赵桓却犹如受了一记流星重拳,捂住遭受暴打的胸口,痛苦拧了拧眉宇,yù吐出口鲜血来:“啊!” 云昭仪当即变了脸色,着急地扶住皇上,担心地:“皇上,你怎么了?”一颗心提到陡崖边。 赵桓装模作样了一番,任云昭仪为他白担心了一番。 云昭仪急地眼眶闪烁出泪光:“皇上,你到底怎么了?可不要吓臣妾!” 这样下去亦不是办法。 “来人,宣太医!宣太医!” 赵桓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抬起暖洋洋的笑脸:“淑儿!” 云昭仪见他一切安好,恍然大悟,适才他都在欺骗她,不免有难过覆上心头:“你!”愠色染上眉眼,扭过头,在不理会讨厌的赵桓。 赵桓亲密搂住了云昭仪的蛮腰,亲吻她娇美的脸庞,软声软气折腰:“好了,好了,朕知错了,淑儿原谅朕好不好?” 他不想失去淑儿。 不均的热气烧红了云昭仪的耳朵,推去皇上乱摸的手,不解道:“皇上何错之有?错的是臣妾!” 她可不会轻易原谅他。 赵桓安抚不了她的执着脾气,纳出口闷气,无奈盯着她:“那你想朕如何,你才肯原谅朕?” 金银珠宝? 此时,皇上的心情已经不太好了,她若是再这样同皇上僵持下去,对她无一丝好处。 云昭仪亦不是不达礼的女子,她最懂,皇上刚上完早朝,身心疲惫,来后宫便是为了寻求放松与快乐。她没法儿给皇上快乐,反惹恼皇上,这是不理智的。 云昭仪缓缓转过头,正视皇上,放柔了语气:“臣妾无所求,只盼皇上勿忘了臣妾便好,得空时来看看臣妾。一日不见皇上,臣妾心口闷,食不下东西。” 这些天,他确实忽略了云昭仪。看着日渐消瘦的她,那双藏了雪的眼睛直穿进他的心,心底最深处莫名的受到触动,竟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暖流,便像经年前他们已经相识。在他最空缺浑噩的那段时光,曾有一个凛冽不屈的女子执了一把桃花剑,闯进他的世界,那时年少荒唐,他便定下决心,一定要征服她的心,把她娶回家。 许是那时,那女子是赵柽深爱的,他yīn暗的心,不容许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凭什么他就得与爱妻分离,凭什么别人可以得到情,而他却要饱受离别之情的折磨,老天不公平! 他嫉妒赵柽拥有母爱,父爱,百姓的爱戴,甚至连弥足珍贵的爱情,在他眼中是那般的唾手可得,轻松轻松便可使得身边的女子倾倒在他脚下。而他自小丧失母后,在他年少时又痛失了他惟一的朱王妃,接二连三不幸的事都凝在他身上,他是最不幸的人,便是荣得天下,亦无法改变他是不幸的事实。 那颗弱小的心灵早在年幼时,分裂成了细碎的瓷片,填充而来的是无穷无尽低迷的夜色。 第一百五十章 几个意思 宫里人多口杂,人人道是,云昭仪好本事,抚得一手好琴,貌美也就罢,床上功夫那是一等一的撩人,竟将皇上勾得神魂颠倒。 可惜的是,自从上次胎儿被朱皇后dú死,可在不见她的肚子有隆起的迹象,众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绝育了? 云鸾淑亦好奇,自己补品没少吃,皇上送来的鹿茸片,另有秦姐姐送来的千年参,她都按时间一点点食进了肚子。可就是不见肚子有动静,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怀孩子了。 一月里,皇上来她宫里过夜的次数少则五天,多则便有半个月。 正常女人都可怀上的,可她便是不行。 请御医来看过,皆说她脉搏平稳,气色温润,正是受孕的最佳时期,让其不必过于焦虑,有喜这种东西急不得。 倒不是她急不急的问题,只是她每日去探望皇长子,愈看愈喜欢那孩子,自己也想有个孩子,这样在宫中便有一席之地。虽然她认了云墨图为养子,但墨图毕竟是庶子,将来进官加爵还得依靠旁人。 宫里的太医不行,不意味宫外的大夫不行。民间的土yào方,虽不及宫廷所用的yào材珍贵百倍千倍,但至少是祖上代代相传下来的,有根有据,经验比之更丰富。 那会儿,她在云府时,一有小病便去请大夫看病,可便利了。 云昭仪取出一块正方精致的出宫腰牌予沫儿,轻婉道:“沫儿,你出宫一趟,请一名厉害的大夫进宫。” “是,娘娘!”沫儿领旨出宫。 沫儿出去不久,守在门外的霜儿急忙忙跑进来启禀:“娘娘,慎妃娘娘来了!” 云昭仪正疑惑之际,那朱慎妃与自己并无来往,怎就无事登门了? “稀客!快,快去请进来!”云昭仪热情洋溢,待客有道,来者皆是客,不分敌与友。 沉鱼落雁的朱慎妃不请自进,一袭火红的宫袍首当冲进视野,看起来与朱琏的风格如出一辙,有些许不同的是,朱琏的红是暗色的,红里发黑,而朱慎的红却是那种明的,不显浓艳,清新自然。 云昭仪端了笑脸迎上前,蹲身有礼:“臣妾参见慎妃娘娘!” 朱慎妃柔柔地托起她,自家姐妹般牵着她的手,软如木棉的声音响在耳畔:“云昭仪有礼了,本妃愈看愈喜欢你了。” “谢娘娘喜爱之情,臣妾受宠若惊。”云昭仪谦虚和煦,光彩照人,并不因朱慎妃受皇上宠爱,而心怀妒忌,或害人之心。 娘娘原则明了,只要旁人不来招惹她,她与旁人只会老死不相往来,若有人非要存心招惹她,那她亦没法子只能睚眦必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云昭仪忙乎着请贵客上座,又忙乎着喊人:“霜儿,备茶点!” 不愧是皇上派来的人,机灵的很,霜儿微微一笑应是,便下去备最好的茶点,端予二位娘娘享用。 “不知慎妃娘娘,来臣妾宫中有何贵干?” 但凡来她这儿的,不是有求与她,便是想拉拢她的心。只怜她这颗心犹芙蕖高洁,一般人拢不来的。 朱慎妃是爽快人,从不拐弯抹角,闻了闻清幽的茶香,笑答:“没事便不能来你这儿坐坐?” “倒也是。”云昭仪会心一笑。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话题总离不开皇上。 霜儿掐准时点,举案齐眉,奉上一碗微烫手的十全大补汤yào:“娘娘,该喝yào了!” 云昭仪缓慢地接过浓苦的补汤,伸出宽大的袖子遮羞,埋头饮下大补的汤yào。十分汤yào七分苦,她每日持之以恒,只为能怀上龙嗣。 “且慢!”朱慎妃突然喊住她。 她的唇才碰了滚烫的碗口,便叫朱慎妃急时打住,遂缓缓撤去莲花袖,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娘娘,可有问题?” “你喝的汤yào,能借我看一看么?” 鸾淑没多想,便将汤yào递予朱慎,朱慎拿过手,仔细闻了闻汤yào的味道,皱起眉,思索不定。 “我喝的汤yào,是千年雪参熬煮的,全宫里不多,仅存上百来副,我这儿还有几副,慎姐姐若喜,我便叫人送几副到你宫里。”这十来副珍贵的千年雪参,还是秦姐姐送予她的,她熬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2 章 喝,可喜欢了。 朱慎妃肯定道:“不对,这千年人参汤里有麝香的味道。” “什么?!”鸾淑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一直以来她喝入体来的不是大补的东西,而是麝香,亦难怪她久久不孕。这千年雪参可是秦姐姐好心好意送她的,秦姐姐总不会害她吧?鸾淑不愿相信,更愿意相信朱慎妃是见不得她们亲密无间的友谊,而来挑拨离间。 “娘娘,凭什么说汤yào里有麝香?”鸾淑不信。 朱慎妃知自己空口无凭,也不怕,手头上捏紧十足的把握,道:“姐姐在民间时,曾与一个老大夫学过医,在这方面上有点皮毛,上百千种yào材,只需过一遍鼻子,我就知道是哪一味yào,更别提麝香,这种寻常可见的yào材。你别不信,姐姐都是为了你好。身怀六甲之人,若是碰了麝香,胎儿必滑,摄入麝香量过多,久了便会很难怀上孩子。你若不信,可以把余下的那些人参拿来叫御医看看。” 那样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她的话真真假假只在御医的一语之间。 正巧,派出宫的沫儿回来了,领着一个粗布裳的民间大夫,跪在二位娘娘面前。 云昭仪派人取来弥足珍贵的雪参,道:“大夫,你来的正好。这是千年雪参,您来瞧一瞧。” 举止文雅的大夫,接过雪参,仔细看了看,折出一块放进口中咀嚼,复吐了出来,禀道:“回娘娘,这千年雪参浸过麝香。” 鸾淑霍然起身,心间拔凉,秦姐姐居然想害她!她绝不会想到,秦姐姐的心竟如此歹dú,亏她如此信任她,她居然…… 镇定无比的朱慎妃,知道这种事关天,她作为后宫之妃,代替朱皇后暂掌凤印,绝不容后宫有这等尔虞我诈的事情上演。立马道:“来人,快去将此事禀告皇上!” “娘娘,不,不要!”鸾淑睁大一双打着泪光的眼睛,俨然还未从恐惧的苦海中挣脱。 雪参是秦姐姐赠的,若是查出来,秦姐姐定会受牵连的。 “妹妹,事到如今,你还要犯傻吗?这麝香害死你多少个孩子?”受害人不急,朱慎妃倒是急得如焚。 事到如今,云氏还在为旁人着想,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鸾淑向她保证:“这件事请娘娘不要担心,臣妾会处理好的。” 朱慎妃看了看执着的她,无奈纳出一口气来,便也由了她:“罢了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谢娘娘。”鸾淑呆滞望着窗外凋零的盆栽,那盆栽在春日来还是生机勃勃的,可到了夏日却枯萎了。她蹙起眉头,不知当如何是好。 秦姐姐是她在后宫里惟一谈得来、jiāo心的朋友,她不想就此失去。可她都如此害她了,她还把人家当亲姐姐看待,她愿意,人家也不愿。 晌午时分,云昭仪带了厚礼亲登了会宁殿。 里头的秦宸妃欣喜地跑出来迎接云昭仪的到来,亲密地吻了吻她的香粉双颊,喜洋洋道:“妹妹,好久不见,姐姐昨夜还梦到你,今儿个总算把你盼来了。往里亲。来人,看茶!” 云昭仪亦笑,双眼却不转地盯着她的双眼,企图从中寻出蛛丝马迹。 两人进了殿宇。 云昭仪别走有心,捧上一份儿厚礼:“这是淑儿特地为姐姐准备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轻轻推至姐姐面前。 秦宸妃将桌面的礼物推还她,婉言谢绝:“云妹妹还同姐姐客气什么?这礼物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诶,姐姐,岂是不喜淑儿送礼?”云昭仪又将礼物推到她面前。 一份礼一推来二推去的,这样僵持下去亦不是办法,秦宸妃昧着良心收下:“那……姐姐笑纳了!” 唤来奴婢,这就将礼物收下,省得碍眼。 云昭仪拉住她的手,笑眼弯弯,无比期待:“姐姐,就不打开看看,妹妹好知道姐姐喜不喜欢?” 秦宸妃亦不尴尬,笑容可掬:“既然妹妹这么期待,那姐姐不客气,打开了……” 当着她的面,秦宸妃慢慢将礼物拆开,里面装的竟是自己送给她的千年雪参,她竟都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秦宸妃抬头,yù问她是什么意思,却见云昭仪已没了往日可人的笑容,暗如黑夜的眼睛盯着她,直要把她盯穿。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宸妃无辜看着她,懵懂无知,似不经世事的女童。 云昭仪的语气不觉冷淡了几分,一字一句仿若长了刺,刺得人心泛疼:“妹妹几个意思,想必姐姐都一清二楚,何需我一再点明。”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她都已经知晓,秦宸妃佯装下去,亦没什么意思,她亦累得很,便收回僵硬的笑,看她时的目光染了几片冰雪,缓缓地将礼物阖上:“你都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撕破脸皮 明明是炎夏。 一句问冷淡若霜雪。 打在云昭仪的心上,伤透了,至今任不能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忍着怒意,缓缓起身,与她平心而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待你真心真意,你为何加害于我?” 秦宸妃亦起身,与她面面相对,加重了语气重复她的话:“真心真意?!”不觉发出一连串冷到心碎的笑声。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云昭仪待她如亲姐姐,自是问心无愧。 秦宸妃不以为然,扭曲了嘴脸,神色yīn险,生无望:“既然你都知道了,你去吧,去皇上面前告状好了,我还怕你不成?” 她秦家重兵在握,抵御金人有功,皇上便是有心,亦不敢轻易对她动手,除非皇上江山不要了。 云昭仪不想她误会至深,急忙解释道:“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想来向你示威,也从没有想过揭发你。” 她要告状,早请朱慎妃作主了,她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心里还残留着那么点奢望,奢望她们之间的误会能化解,重归于好。看来,是她妄想太多了,她愈是解释愈是加深原有的矛盾,加重她心中的恨。 盛气凌人的秦宸妃步步向她逼近:“没有,哈哈哈……没有!你敢对天发誓没有!难道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难道不是你抢走了皇上!当初你的孩子被dú死,怎么也不把你一起dú死!”她多么希望,她能去死。 云昭仪被逼着连连往后退,泪水在眼眶打颤。她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姐姐,竟是把我想的那么不堪!”她好心伤。 这就是她亲爱的姐姐,竟与朱皇后有着同样蛇蝎的心肠,短浅的目光。 秦宸妃在也克制不住情绪,bào发出来,撕破脸皮,提高声量:“你本就是那么的不堪,水xìng杨花的女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破事,竟为了一个男人而将自己的亲妹妹活活烧死!” “我没有!”云昭仪高声辩驳,心痛过度,呼吸竟都有些困难,云鸾颜之死,实属意外,确实与她毫无关系。 她逼着她往后退,退到底,她的身体与柜子相撞,立在柜台上的花瓶不经一晃,摇摆着跌下来,“砰”一声巨响刺耳,碎片飞溅,地上满是碎了的瓷片,便像她们之间的感情,从此碎成一地,再也回不到从前,弥补不回来。 站在门口听候吩咐的沫儿,闻得里头传出的骇人响声,心大跳,救主心切跑了进去:“娘娘,娘娘!你怎么样了!”接过娘娘发颤的手,怒视着不怀好意的宸妃,她早看透了白眼狼宸妃,只是可怜了主子,竟还真心待她,到头来伤透了心。 亦不知沫儿哪儿借来的胆子,直言不讳:“恕奴婢多嘴,宸妃娘娘不得宠,是娘娘自己没本事,要怪就怪自己,少在怨我家娘娘。” 说来,那次她难得得皇上宠爱,还是依靠着她家娘娘,替代品终究只是替代品,以为学着她家娘娘抚琴,便能撩拨皇上的心弦,痴心妄想! 云昭仪被打击的,已说不出话来,怔怔站着。 “奴婢替我家娘娘告退。”该行的礼数,沫儿一个不少还给她,福了福身告退,小心搀扶着娘娘出门:“娘娘,我们回宫。” 云昭仪得宠,就是她身边的一个下贱奴婢都可欺负到她头上来。秦宸妃恨的浑身发抖,攥紧了尖锐若刀刃的指甲。 “站住!” 沫儿牵着娘娘的手,停下脚步,背对着秦宸妃,镇定自若:“不知宸妃娘娘可还有事吩咐?我家娘娘受惊了,需立即回去休憩,若是耽搁了,只怕宸妃娘娘当不起!” 一张嘴,好巧! 秦宸妃冷静且残忍道:“云鸾淑,我告诉你吧,那天,是我放了衾天远到你宫里。” 她还嫌她的心不够伤,竟又一刀刺进她本就鲜血淋漓的心的深处。 云昭仪握住沫儿的手不觉加紧,失声道:“走!回宫!” 她不想见到她,在亦不想见到她。 沫儿领着娘娘回到凝和殿,受惊的娘娘只坐在榻边一动不动,泪水不知湿了几方丝帕。 夕阳一点点落山,她亦无心旁问,陷入伤痛的沼泽无法自拔。 “娘娘,皇上来了。”沫儿看着娘娘如此伤心,于心不忍,担心至极。 云昭仪目光呆滞,低低道:“嗯,知道了。” 她应该整顿衣裳起敛容,以最美的模样出现在皇上面前,这样奔丧的fù容,是失敬的,皇上看了心不会愉悦的。 云昭仪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快地跑出来迎接皇上。 今夜的凝和殿安静的,赵桓有些不习惯,慢步走进闺阁,只见一fù人伤心低泣。他抬手令宫女们退下,静悄悄来到云昭仪身边坐下,这么小的动静,竟把她惊动了。 她跪地,声音沙哑:“臣妾有失远迎,皇上恕罪。” 许是她哭的过度,竟把美妙的嗓子给哭坏了,往后还怎么唱出婉转动听的歌声。似有一根尖锐的针刺进赵桓心里,即酸又痛,他蹙起眉心,牵起她的手,坐到榻上。 赵桓低声询问:“爱妃,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朕替你做主。” 云昭仪的双眼哭得红且肿,yù语却说不出口,一条条泪珠静默低垂。她大可向皇上坦白,是秦宸妃欺负她了,可她狠不下心,她不想伤害秦姐姐。 她霸占着皇上,是她的不对,可她亦不能将皇上拒之门外,更不能将皇上拱手相让,她做不到。 云昭仪试去余角的泪珠,摇了摇头,胡诌来个理由:“皇上,臣妾没事,臣妾只是想家了,想父母了。” 所流之泪,竟是思乡,难得她如此的孝心。 赵桓将她箍进怀里,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柔发上,低绵道:“你不早说,明儿个朕安排让你出宫回家一趟,便是了。瞧,你哭的。朕看了心疼。” 她不过随口一提,不可思议抬起泪花花的眼睛看着皇上:“皇上所言可是真的?” “朕,一诺千金,什么时候说假话骗你了?”赵桓信誓旦旦,放她出宫,又不是放她永远不回来。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云昭仪虽已失去了至的朋友,可她也因此获得出宫的机会,这对与她而言是幸福且幸运的。 所有不快烟消云散。 “臣妾谢皇上恩宠!” 赵桓抚了抚淑儿袖子里藏着的细嫩的手,意味深长道:“这么谢,可不行?” 云昭仪不觉红了胭脂脸,害羞道:“皇上!”轻轻一推,便将赵桓推倒上了锦榻。 云昭仪福身,轻轻压在他的身上,妙手拂过他光滑俊俏的脸蛋,莺声耳语:“今晚,就让淑儿,好好服侍皇上。” 她在做什么? 她自己亦不知? 在寻仇的路上,她已经渐渐地迷失了自我。 很多时候,她的双眼遮上了薄雾,辨不清面前的是仇人还是爱人。 她在锦衣玉食里癫狂,他却在yīn暗的牢笼里挣扎…… 子矜若是知道她是他的暖儿,岂不抑郁而死? 当初的暖儿早已经变了,而当初的子矜同样亦变了,为了报仇雪恨,他们都在彼此的道路上迷失了自我,并且在这条路上愈走愈远。 旦日,天亮,黄鹂在屋外啼叫连连。 沫儿牵着娘娘的手缓缓出了殿门,门外已有红木金丝轿子在等候。 掀开柔顺的绸缎车帷,云鸾淑低身钻进轿子。 “昭仪娘娘起轿!” 一行隆重的队伍缓缓驰出宫。 宫外喧嚣且熟悉的声音传入鸾淑耳里,不觉吵闹,只觉得温馨无比,难得她出宫一趟,定要好好享受一番,内心长久的愁闷一时竟也融化了。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勾心斗角,这样的日子多好,多幸福…… 鸾淑掀开窗帷,往外探头,看几眼街上的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fù人正与一商贩讨价还价,讨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杂耍、说书、叫卖的应有尽有……家乡的味道亲切扑面。 干劲十足的大爷往铁锅面刷上一层油,大喊:“卖烧饼咯,土家酱烧饼,好吃的烧饼!” “停轿!”里面的主子命道。 车轿找了一处空旷的地儿缓缓落下。 沫儿走至窗边,细声询问:“娘娘,有何吩咐?” 鸾淑心情大好,笑能生出花蜜:“叫我小姐便好。你去大爷那里买几个烧饼来。” 她来民间一趟,不想惹人注目。 “是,小姐!”沫儿明白。 原来娘娘是想吃烧饼了,没想到富丽的娘娘亦会吃这种民间小吃,竟不嫌弃,亲民的很。 沫儿买来几个烧饼,复命:“小姐,热乎乎的烧饼来了!” 鸾淑自己留一个,其余的烧饼分给抬轿子的轿夫,亦分给沫儿一个,与民共享。 轿夫不敢吃,害怕耽误了行程,沫儿亦不敢,皆将烧饼藏进袖口。 “你怎么不吃?” “送小姐回家要紧。”沫儿只道,娘娘要紧,甘愿饿肚子。 “那好吧。” 轿子抬起,缓缓拐进幽静的左巷,深处落着一座高阔的府邸,愈近,外头蹲着两只镇妖的石狮子,云老爷,云夫人,府里上上下下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3 章 人,出来相迎接,看来已经等待蛮久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往死里砸 落轿,喜庆的鞭pào声如破竹噼里啪啦响了起来。这鞭pào只有每逢佳节,或红事时,才能拿出来放上一放。没想,她回来,竟把这东西都给派上用场了。 刻金飞丝如意云缎裳的美人顶着金蝶花冠缓缓出轿来,如出水芙蓉,众人跪地齐呼:“平民参见昭仪娘娘,昭仪娘娘万福!” 连父亲,母亲亦都跪在地上。 这可使不得,大不孝,鸾淑立马上前扶起父母亲,看着父母亲日渐苍老的脸庞,与发上结出的雪丝,她是高兴又是难过,晶莹的泪水充盈了眼眶:“爹娘,女儿回来了!” 父母女三儿抱成一团,挥洒热泪。 一旁的沫儿看到他们一家人相聚,感动不已,跟着高兴地挥洒泪水,她八岁那年,便独自进了皇宫,跌跌撞撞十年,不曾见过父亲母亲,不知如今他们身在何方,可还安好?她好想他们。 可也只能望月想着,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她是卑微的奴婢,哪儿比得上娘娘尊贵,有皇上疼,想出宫便出宫。 沫儿并不嫉妒娘娘所拥有的一切,命数由天定,她能跟在娘娘身边,已是天大的恩赐,至少娘娘待她挺好,别在妄想有的没的。 没有娘娘的命令,家丁们皆不敢收起膝盖,紧紧跪着地面。 顾着洒泪,竟都忘了跪在地上的大家伙,鸾淑照顾道:“大家都起来吧!” “谢昭仪娘娘!”众人起身。 在云夫人的命令下,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向猪羊,摆碗筷的碗筷,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没一个得闲。如此大张旗鼓的,只为了迎接昭仪娘娘驾到。 “小姐,你回来了,阿桃好想你!”丫鬟阿桃哭成了泪人,想拥抱一下小姐,却不敢。今非昔比,小姐是当今的昭仪娘娘,尊贵无比,岂是她这等浅陋的小人可以触碰的? 鸾淑待人平等,并不会因自己成了娘娘,而高人一等,低眼待人,热情地拥抱了久别的阿桃:“我也好想你!” “小姐……”阿桃嚎啕大哭,太高兴了。 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沫儿,在宫里规矩惯了,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竟yù伸手挡在娘娘面前,保护娘娘安全。 谁晓得,这么一拥一抱,会出什么幺蛾子? 或许对方藏了一把刀亦未可知? “小姐!”沫儿表示担忧。 鸾淑明白她的心思,喜笑道:“沫儿,我没事,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这是我至小的丫鬟阿桃,你们认识认识吧。”将阿桃的手jiāo到沫儿手中。 鸾淑如往常一样挽住云夫人的手臂,亲密贴着娘的肩头:“娘,我回来一趟,怎好为我一人破费,随便烧两道菜便好了,我一人也吃不完。”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好说是破费呢,这是孝敬你的!”云夫人笑眯了眼。 鸾淑不改一张巧嘴:“瞧您这话说的,要孝敬,也该由女儿孝敬娘才是。” 母女两儿牵着手进了大堂,友爱的背影映入旁人眼中。 昭仪娘娘的贴身奴婢,与云小姐的贴身丫鬟,大眼瞪小眼,警惕着陌生的彼此,不甘示弱。 鸾淑并未自乱阵脚,急中生智,下达命令:“沫儿,你去衙门!”递予她一块精致打磨的令牌。 “是,娘娘!”沫儿领命行事。 “阿桃,你负责将在场的这些人疏散到后门,确保人员安全。” “是,小姐多加小心。”阿桃领着大家往后门走。 “那你的,闺女?”云夫人放不下心,紧紧拉着女儿的手,不想撒手离开,还没重逢够,便又要分离,娘舍不得。 鸾淑一点点掰开娘的手,镇定微笑:“娘,你先走吧,别管女儿,女儿是昭仪娘娘,皇上宠爱的妃子,没人敢把我怎么样的。” 可她不知道,痛失犬子的衾老爷已经疯了,疯的杀人放火,什么事做不出?又加上听信谣言,京城里都在盛传,墨子矜与云昭仪有一腿,关系非同一般,墨子矜之所以会杀了衾天远,是出于因保全云昭仪的名节,而残忍地杀害了衾天远,掩饰他们曾经那段不可告人的关系。 鸾淑佩服那些有才的人,臆想出这么些东西,只恐不是空穴来风。她今日出宫,衾家人偏偏今日找上门来讨命,未免巧的太过诡异,便像预谋已久的。她跑进闺房,提出藏在宝箱的一把长久剑,握在手中,竟有些生疏。 衾老爷怒的满脸通红,把棍子举的天高,高喊:“云贱人,出来,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别以为她现如今是皇帝的女人,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碰不得。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白白断送了xìng命。 云老爷领着十来名年轻力壮的男丁,不满叫嚣的衾老爷,拍胸脯道:“衾天道你有种,有什么气冲我来,别唧唧歪歪的!” 原本的亲家,到如今反目成仇。 衾老爷恶言相向:“识相的把云贱人jiāo出来,否则砸了你的云府!” 他恼火之时,说话算话。人多势众,两帮人若真的打起来,谁占下风不好说? “衾天道,你在口出狂言,休怪我不顾情面!”云老爷是正人君子,以礼待人,从不轻易地执刀伤人,除非是迫不得已。 “给我砸,往死里砸!” 一声令下,上百号男丁向四散,抱起盆景砸地,掀翻筵席,不只如此,还将观世音的雕像砸在地。 几百人陷入混乱的打斗,场面犹如沙场撼人,赤手对空拳、刀戟对木棍、新姜对老姜…… 有力的女声划破天际:“住手!” 昭仪娘娘衣冠楚楚,徐步出来。 衾老爷看鸾淑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覆上杀气,那女子正是间接杀死他儿子的歹dú女人。 “衾老爷,你说我命人杀你家儿子,你可有证据?”无凭无据,指定她是杀人凶手,那就是污蔑诽谤,血口喷人,这罪认不得。 “你少在花言巧语,拿命来!”衾老爷不听解释,挥出木棒,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鸾淑拔剑出鞘,泛出冷冽光芒的剑斜垂在地。 衾老爷执着木棍不顾一切往上冲,便是拼了老命,亦要为儿子报仇雪恨。鸾淑扬起手劲儿,不怕他凌人的气势,轻松的将他手中的木棍削成两半,愈削愈短,直至在他的手中只剩一块破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在你身边 落了下风的衾老爷极不甘心,丢掉半块破木,破口大骂:“你这个妖妃!” 鸾淑将爹爹小心护在身后,挑衅道:“有本事你来啊,没本事赶紧滚出云府!” 好容易,她出宫散心一趟,云家团聚一场,竟叫局外人生生搅坏了,可恶,实在是可恶! 早料到这妖妃不简单,衾老爷来之前做足了准备,自袖口掏出一个神秘的红锦囊,鸾淑静静看着老头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谁料,那锦囊打开之际,从里面源源不断飞窜出一团团黑烟,很快覆盖了云府头顶的蓝天,眼前一片乌七八黑。大难临头,众人争先恐后,纷纷逃窜。 漫天的黑烟肆意发出猖狂的尖笑声,自鸾淑头顶迅速掠过。这些黑东西,正是亡灵,数目之惊人。 一团露出两只红眼的亡灵扇动羽翼,从上空极速坠下,迅速朝着鸾淑的背部袭来。 鸾淑挥剑,剑光四shè,一剑便将脑后不轨的亡灵斩灭。 “爹,你快从后门走,别管女儿!” 鸾淑卖力斩杀亡灵,无心管顾其他,推走了爹,爹又自己折回来,缠住女儿的手非要拽着女儿一起离开不可:“不行,要走一块走!” “爹,都到什么时候,你怎么还犯糊涂!”鸾淑急得皱起眉头,狠劲下斩断了一只厉鬼。平素爹那么明智的人,关键时刻犯起傻来,大难临头各自飞,他难道不懂么?她内心里火急火燎的。 她走到大江南北,这些亡灵便会跟到大江南北,她走到街上,街上的无辜老百姓如此之多,他们都在快快乐乐逛着街买着菜,家中又都有亲人在等待他们的归来,岂能因她的缘故而死? 该走时不走,现如今想走时没了门儿。 鸾淑推拉着爹往后门走,谁想这些亡灵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便一股脑涌来,缠上爹脆弱的凡体。黑烟渐渐吞噬了爹的身体,合二为一。 现在的爹已经丧失了人xìng,一双眼染上了腥风血雨。 鸾淑全然不觉危险已近在咫尺,却还不知死活在云老爷面前晃悠:“爹,爹,你怎么了?!” “啊!”云老爷仰脖,bào发出铺天盖地的怒吼,如深山中的野兽,歇斯底里长啸,似要将天破出苍穹来,才肯罢手。在这一声吼叫面前,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弱不禁风,宛若二月春风那般无力,遮风挡雨的屋檐亦成了脆弱的风筝掀起乱飞,精美的瓷器碎了一地,天在翻滚,地在覆灭…… 轻若寒蝉的鸾淑被这一声可怕的怒吼,连连冲击,连连后退,止不住向后移动的步伐,大风刮得她难以睁开眼,最后被逼着撞在红漆的顶梁柱上,吐出口新鲜的血腥子,才将四移的步子止住。 这一撞,威力不轻,鸾淑捂住绞痛的腹部,试图站起身,继续拼命,却惊觉浑身的力气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了,后知后觉,她喝的酒里下了yào。 云老爷捡起地上的长久剑,僵硬地走来,横眉冷对着鸾淑。 鸾淑只得不停地往后退,失声恐慌地叫唤:“爹,爹!你醒醒,是我,鸾淑……你的女儿!你要杀我吗?!” 丧失人xìng的云老爷早已听不见她的叫唤,临死前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没用的。云老爷举剑,一步步向她靠近。 剑尖泛shè出一阵阵寒光,shè落在她的眼眶处,惊慌的眼泪打颤落下,晕开薄面上的胭脂水粉,鸾淑狼狈地在地上爬着滚着,似一只卑微的贱虫嗫嚅、蹒跚、逃命。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不想死,她的大仇尚未报,子矜还在牢里等着她去救呢,她怎能轻易死去?图儿还未长大chéng rén,她怎能先一步去死?云姑娘亦不希望的吧,不希望死在亲爹手中。 “叮铃铃!” 是什么如响心门?是什么如此清脆? 千里铃铛,千里寻他! 她睁大泪眼,静止不动。 “暖儿,别害怕。”空灵的男声涤入心间。 凛冽的剑光四shè,訇然墙角坍塌。 她浮在半空中,轻飘飘,宛如一根鸿毛。 “暖儿,是你召唤了我。”头顶传来一把轻柔熟悉的声音。 那年,风雨jiāo加,他带着墨图逃上云之天,半路吃鬼狐竟杀了出来,掳走了墨图不说,还将他封进冰天雪地的寒窟里,任他受尽折磨冰冷。幸而,适才暖儿的呼叫声,唤醒了他。 鸾淑颤颤地睁开泪眼,映入双眼的是啵啵的碧海一笑,阔达且温暖,照亮她不安漆黑的双眼。 “啵啵!”鸾淑一头扎进他的胸口,泣不成声,所受得委屈与苦难,竟都化成易碎的眼泪流淌而出。 “别怕,我永远在你身边。”墨子矜低头亲吻着她的柔发,深嗅着那久违的沁心发香。 她再怎么变,再怎么的改头换面,只需一眼,他就能在茫茫人海中寻出她来。 墨子矜淡漠低眼,只见脚下的人鬼飞上半空,持着刀剑杀来。 当此时,子矜安静地抱紧怀中受惊的美人,低声询问:“暖儿,你听我说,现在的云老爷已经不是人了,我杀了他,你会恨我吗?” 若是不杀他,只会被杀。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鸾淑低声抽泣,她不想…… 虽然云老爷不是她真正的父亲,但他们相处过一段日子,日久了,她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爹。温暖的大家庭,失去谁,都将是不完整的。 疾剑刺来,墨子矜抱着鸾淑缓缓侧身,白衣翩跹,薄剑割断他的一缕青丝,险些割伤他完好的脸庞。 “回答我。” “我不知道!”她在逃避现实。 墨子矜复言,低吼:“你必须回答我,不然我们都将死!” 现已容不得她考虑,只是他顾及她的感受。 不……他们不能死……可是……云老爷呢? 鸾淑痛苦挣扎了一番,终于狠下心,紧紧攥着他的胸口,耗尽浑身的力气挤出那么一个无情字:“杀……” 她心里是有多痛,才会抓得他的胸口跟着隐隐作疼? 柔和的光芒自他的体内向四周扩散,蔓延,温柔的shè线穿过世间万物,撒满府邸。 “啊!”最后一声低鸣,随着最后一抹夜色湮灭。 云老爷的躯体缓缓及地,他们亦缓缓及了地。 一切归于宁静,杯盘狼藉,满地躺着的皆是破砖烂瓦,前一时辰本还繁华热闹的家景,此刻凄凉无比。 “暖儿,我该走了。”墨子矜轻轻将她安放,转身离去。 她起身奔跑,双臂扑上前环住他的身体,紧紧地圈住他,画地为牢,不想他走,难过问:“你去哪里?!” “回天牢。”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悲凉。 他该走了,再不走,赵便要来了。 她的任xìng,有时会把人害死,她知不知道? 只有墨子矜是个傻子,甘愿被害死。 “我会把你救出来的,子矜。” 虽是不舍,但她还是狠下心了。踮起脚尖,贪婪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温热的一个吻在他面颊上停留了几瞬,仅是短暂的几瞬,却深深烙进他的心。 “你走吧。”她松手,含笑目送他远处。 他拂袖离去,一抹月白的身影消失在她的朦胧的视线之间。 “扑通!”鸾淑跪在云老爷死寂的尸体旁,撕声恸哭,“爹!爹啊!爹!” 到底是谁?谁安排的?背后绝不可能仅是衾老爷一个凡人,能做出的事?那锦囊又是谁jiāo由他的? 衙门的人手赶来,一切为时已晚。 几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4 章 后,云昭仪送了云老爷入土为安,办完白事,不敢多停留,又马不停蹄折回宫中。她放心不下娘,怕娘想不开,特地让亲朋好友加以照看,桃儿亦愿意帮忙照顾娘,她感激不尽。 回到宫中,识大体的云昭仪并没有流露出过度的悲伤,衣着上规规矩矩,为守孝摘去发上的金花冠,发上只chā了一支温润的良玉簪。 “娘娘,我们到了。”沫儿牵着娘娘出轿。 奴婢们站成两排,齐声:“恭迎昭仪娘娘回宫。” “都起来吧。” 逝者如斯,生者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活着,珍惜来之不易的时光。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凝和殿上下打扫得一尘不染,根本不需她来担心。徐徐进了宫殿,坐榻上,木案上竟多了一株娇媚灼人的双色牡丹,玉指轻轻拂过绚烂的花瓣,花香扑鼻,便问:“这花儿谁送来的?” 霜儿低头回话:“回娘娘,是慎妃娘娘送来的,慎妃娘娘还说怕娘娘不喜欢。” 她倒是有心,知道她爱花。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宫里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云昭仪专心致志摆弄盆栽。 霜儿一五一十禀来:“回娘娘,送去金国当人质的康王殿下被皇上接了回来,会宁殿的宸妃娘娘怀上了龙嗣,其他的皆是一些不起眼的琐事。” 什么?秦宸妃居然怀上了龙嗣?云昭仪颇是一惊,谈不上是高兴或难过,秦宸妃有了,关她什么事?她只要她的图儿一人好好的,便好,旁人都不要来打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冤家路窄 “娘娘,娘娘!”有吵杂的fù人在门口大声嚷嚷。 不知火在云昭仪心底烧,语气已有些烦躁:“外面怎么回事?” 门外的小太监急忙跑进来,跪地禀告:“娘娘,照顾养皇子的nǎi娘,非要见娘娘不可,奴婢们拦也拦不住!” nǎi娘定是有什么事,才这么急着见她,好声好气命人:“带进来!” 满面泪痕的nǎi娘被太监带了进来,泣拜请死:“昭仪娘娘,奴婢没用,照顾养皇子不周,前几天让一阵怪风卷来,奴婢便昏了知觉,醒来时,养皇子已不见了踪影,奴婢满皇宫找啊找就是没有不到……” 老fù人老泪纵横,一把一把的泪珠滚了一地。 “什么?!”云昭仪愤然起身,心好似让一只无心的手掌攥着,分分钟捏碎腐烂。她不过才出宫一趟,墨图竟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走了。 什么人竟敢如此的胆大包天? 云昭仪急得坐不住,来过踱步,思忖。 老fù人亦伤心的很,她是宫里最得后宫娘娘信任的nǎi娘,许多大有成就的皇子王孙,都是经她手照养长大的,却不想出了意外,她愧对众人,没颜面在活着:“昭仪娘娘,赐死奴婢吧!” 云昭仪正烦心,冷漠道:“便是把你赐死,亦于事无补。我看你年事已高,你收拾东西出宫吧。” “谢娘娘,不杀之恩!”老fù人磕头谢恩,徐徐起身,擦了一把苍凉的老泪,被太监领了出去。 谁最想得到她的图儿?这还用问么?赵!又是赵这个贱人!夺她的子矜还不够,又要夺走她的孩子。 她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云昭仪狠狠地攥紧手心,怒视那一株红艳如阳的牡丹,不管他是何妖魔鬼怪,她都不会怕他的。 富丽堂皇,花香暾暾,精雕细刻的蕊珠殿里,今儿个的主子似乎不太安宁,便像抽了风的骆驼。朱慎妃痛苦地揪住胸口,整张唇凝出了深深的绛紫色,与中dú般的,体内有一条dú蛇咬食她淋漓的心ròu,仰脖歇斯底里嘶吼:“啊!” 挥手,便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横扫在地。 奴婢们皆被这一声声痛不yù生的惨叫吓坏了,害怕不敢靠近,站在较远出担心问:“娘娘!您怎么了?” 黑色的筋脉爬上朱慎妃洁白的脖颈,在疯狂爬上她的面庞,她喘息着,生不如死,低吼:“去,去给本宫把赵大人请入宫来,快去!” “是,娘娘!”宫女十万火急跑出去,口口相传。 “传赵大人进宫!” “传赵大人进宫!” ……嘹亮的宣召声一路传到了宫门口,在由信使骑上一骑快马,代为传话,速速跑去赵府请来赵大人。 领话的侍卫畏畏跑进府中,站在门口,传话:“老爷,慎妃娘娘召见!” 屋子里漫出氤氲,不巧此时有妖娆的男子正在里面沐着汤池,眯着狐狸眼,无比享受,yīn声阳气:“让她给本官等着!” 待他慢慢地洗干净身子,香香的出现在她面前。 朱慎妃在宫里苦苦等着,就是等不来那该死的赵的身影,全身痛如刀削。 “来人!”又一嘶吼。 奴婢上前嗫嚅喏喏回话:“娘娘……奴婢已让人出宫请赵大人了,赵大人说让娘娘静候!”赵大人的话一字不落传进娘娘耳中。 闻言,朱慎妃恼怒,抓起梳妆台上的莹莹铜镜砸在地上,砰然惊人:“静候,他是想看本宫死吗?!” 娘娘要生要死的,奴婢吓破胆子,娘娘若是死了,她们亦没得好过,不断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这就去请御医!”再不济,便去请皇上来,皇上一来,保准娘娘yào到病除,娘娘绝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朱慎妃用力喘气,复令道:“蠢货,回来!” 奴婢打了个机灵,定下脚步,不敢举出一步,娘娘要她死,她便死,绝无怨言。 朱慎妃大睁一双触目惊心的血眼,一字一句嚼着血ròu道:“你胆敢将本宫的情况泄露出一个字,本宫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是皇上,还是谁,一概都不能知道她的情况。 “死无葬身之地!”一连串尖锐dú辣的语音掷有声,传进碰巧四处闲逛的秦宸妃耳中,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还嫌近来的宫中百无聊赖,这下可又有好戏看了。便趴在墙角做起偷听的卑鄙事。 奴婢磕头认错:“娘娘,纵使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还不滚!难不成要本宫踹你走不成?”朱慎妃怕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叫人窥视到,遮住丑陋狰狞的脸。 “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奴婢连滚带爬出了蕊珠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殿时碰巧撞上了人儿。 奴婢险些被来人撞飞,滚下一格格的阶梯,摔下去铁定磕破脑袋,一命呜呼。 幸而,她的手被拉住,细腰被扶住。 定睛来,原来是赵大人来了,说曹cāo曹cāo就到,她大喜,破涕为笑。 赵不但不怪失礼的奴婢,反而亲切地捏了捏她秀美的脸蛋,睐了睐勾魂摄魄的狐狸眼,轻吐字撩人:“呦,瞧你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就要人来疼才是!” 他摸了摸奴婢细腻的红酥手,折腾了一番,慢慢悠悠走进殿里,跪在满是碎瓷渣的地上拜道:“下官参见慎妃娘娘。” 朱慎妃几近跌在地,扑到赵面前,疯狂地抓住他的衣襟,迫不及待道:“给我!快给我……yào!解yào!” 她进宫时,赵相逼,逼她吃下了dú丹,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发作起来直要了她的命,正如今日,浑身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刃,体内又似钻了无数只dú蛇吞噬她的血与ròu,这样的折磨还不能要了她的命,直会让她痛不yù生。 赵拿开娘娘乱碰他胸胸的手,媚笑:“哎,娘娘,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哟!” 朱慎妃跪在地上宛若一尾濒临死亡的岸鱼痛苦挣扎,掐住自己被大火舔舐的脖子,口焦舌躁呼道:“快给我解yào,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了,求求你吧……” 赵细细琢磨她愈发可人的脸蛋,帮忙理了理遮挡住她的美目的发丝,细润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尖,挽朱唇,微眯了眯覆盖了危险气息的眼睛:“这才是我的好慎儿。” 暗暗蜷在墙角偷听的秦宸妃,慎得头皮发麻,拔腿便跑。逃跑时,过于匆忙,竟让她撞到了云昭仪。 云昭仪捂住被撞的微疼的胳膊,扬起灿烂的笑容,不失礼仪:“呦,这不是宸妃娘娘吗?臣妾参见宸妃娘娘,不知娘娘如此匆忙,是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不长眼的下贱东西,本妃做了什么事,关你什么事!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撞伤了,你担待得起么?”秦宸妃趾高气昂,狐狸尾巴都要翘天上了,冷嘲热讽她。 明明是宸妃撞伤了她家娘娘,沫儿不满地撇了撇嘴,以为自己怀了龙种,便可只手遮天,整个后宫都归她的了?谁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不是纯正的龙种? 云昭仪却不因她的三言两语而怒火浇心,婉转道:“还真是抱歉,臣妾不是有心的,还请宸妃娘娘宽宏大量,饶了臣妾这一回,不要为难臣妾。” 秦宸妃亦慢笑,与她打起语战,针锋相对:“妹妹说笑了,姐姐怎会责怪妹妹呢?” 旁人看来,她们不过jiāo谈甚欢。 “没有那自然最好。若没什么事的话,妹妹先行告退了。”云昭仪福了福身,姣好的脸上拿不出一抹微愠色,仿若她是无爪牙的猫儿,只会一味地谄媚于旁人。 秦宸妃冷漠望着云昭仪离去的背影,挑一抹讥笑。如今她怀上孩子,看往后还有谁敢欺负她? 彻底离开了秦家女的视线,云昭仪就罢松口气,自她们关系破裂,到现在已有十日有余,可她还是不能够风轻云淡地直面她,难以狠心对曾经那位好姐姐恶言相向。 沫儿更是心疼娘娘,那秦宸妃都可得心应手地欺负她家娘娘,娘娘怎就不可以得心应手地欺负回她了?那恶dú的宸妃竟是那样恶dú,拿了浸过麝香的雪参,dú害娘娘肚子里的龙种。沫儿便是晓得娘娘不喜她多嘴,她便闭嘴不语。 很快,云昭仪便来到蕊珠殿附近,她来这儿,是找慎妃娘娘闲聊,倾吐心里话的。 意料之外,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来了赵!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话说的不错。 赵装作没事人,淡定从容,跪地行大礼见过:“下官参见昭仪娘娘。” 他来这儿做什么?是来找朱慎妃的?朱慎妃与他又有着何种关系?还有秦宸妃亦从蕊珠殿经过,一切都仅是一个巧合?秦宸妃又来做了什么,匆匆忙忙的,似是见到了比鬼可怕的东西?这些疑惑堆在云昭仪心里,不免使人匪夷所思。 有意让他跪了一会子,云昭仪才慢慢开口:“起来吧,赵大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韵犹存 “谢昭仪娘娘!”赵缓缓起身。 云昭仪围着赵缓缓转圈,目光漠然,打量他,挽起曼妙的朱唇冷笑:“赵大人好雅致,进进出出,都把皇宫当自己家的后苑了。” 来去自如,竟能将她的图儿给偷了去,云昭仪暗暗怀恨在心,如针尖锐的眼睛盯着他那抹了厚层胭脂的脸。有些人,再怎么遮掩,也遮不住丑恶。 赵怡然微笑,双手敬奉:“昭仪娘娘,开玩笑了,臣不过是热心于朝廷!” 云昭仪却不打算放过他,见缝chā针,往他话里挑骨头,道:“你热心于朝廷?就连皇上的后宫,看来你都十分热心的呢。” 登时,赵换了难看的脸色,哑口无言,看来云昭仪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自是与她无冤无仇,亦不知道是哪儿招惹了她。 云昭仪逼近他,睁大雪亮的眸,展开浓密黑亮的长睫羽,直直看着他:“你拿了我的东西,迟早有天,我会让你还回来的!” 致dú的一字一句打进他心里,漏一拍,涟漪般回dàng扩散。fù人心dú过蛇,讲的果然不错。他这一生,可从未害怕过任何一个凡人,今日这个女人不过说了一句轻淡的话,却把他震慑到了,由内而外的,震慑到了,他竟感到从所未有的惧怕。 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云昭仪徐徐离去,身后跟着几名宫女与太监。只留下赵在原地,震惊,回味,不解。 另一头,拿了朱慎妃把柄的秦宸妃洋洋得意,设下鸿门宴,派人去蕊珠殿请朱慎妃过来坐坐,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同她商量。 奴婢进来将实情禀告。 朱慎妃发作不久,还没能调养好生息,暂不想踏出宫门半步,懒懒小啜着清凉解暑的甜水:“哦,你是说那宸妃请本宫去她那里坐坐。” 她与宸妃又不相识,她让她去,她便去,岂不是太没原则了。 奴婢实言相禀:“宸妃娘娘还说了,她有重要的话对娘娘说,这话关乎到娘娘生死。” 关乎她的生死攸关的话,看来她倒是非听不可,兴趣盎然:“摆驾!” 朱慎妃的步辇徐徐抬至了宫之以北的会宁殿,越过一座假山与两个凉亭,不远便是云昭仪的凝和殿。不过今儿她不是去找云昭仪的,而是找云昭仪的仇敌秦宸妃。 也不知道秦宸妃搞了什么鬼,大热天把人喊到她宫里来,绝不是为了无聊解闷。朱慎妃虽有些许不满,但整体来看心情还算可爱。这秦宸妃算识相的,宫里置了几块坚冰,还算清凉,不至于热出一身汗来,旁又有两名宫女负责执扇扑凉,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朱慎妃不免感叹,怀了龙种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看皇上把她宠的,她都要不及了。 什么时候她亦能怀上?是羡慕与嫉妒呢。 秦宸妃怪不好意思,歉意满满:“慎妹妹莫怪,姐姐这么迫不及待唤你来!” 朱慎妃笑答自如:“秦姐姐说哪里话,我还闲着没人陪我聊天儿呢。” 按年纪,宸妃该唤慎妃一声姐姐才是,只是宸妃比慎妃先进宫,自然要叫她一声姐姐,切不可乱了礼数。 “你们都退下吧。”秦宸妃别有用意,支开在场的众多宫女,关了门窗与朱慎妃说暗话。 “说吧,你找我来的真正目的。”朱慎妃没了笑脸。 “其实也没什么,妹妹做的那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5 章 事,我都知道了罢。”她说的云淡风轻,这事可大可小,关键看她付出多少。 事到如今朱慎妃还不愿承认,只是掩藏着:“我能做什么事?怕是姐姐开玩笑了。” “非得我挑明了说,你才承认是吧?你和赵的那点勾当。” 朱慎妃微愕:“你怎么知道的?” 她进宫前,赵逼她吃下dú丹,为了讨命,她迫不得已乖乖听赵的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妹妹看着办吧?”宸妃笑,温柔地抚了抚腹中的胎儿。中间的利害关系已摆明,望她慎重而三思。 朱慎妃沉思了半会儿,复抬头,静静凝视着狡黠的她,不愧是秦宸妃,心狠手辣,残害皇子王孙,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面对威胁,倒不是朱慎妃怕了,妥协了,宸妃大可去皇上面前告状,她又无凭无据,届时,朱慎妃反咬她一口,看皇上偏信偏爱谁。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朱慎妃先答应了在说,看一步走一步,这秦宸妃倒是号不错的人物,或许她能利用利用。 “帮倒是不敢的,我呢是想让妹妹站在我这边,和我一起铲除云鸾淑!”秦宸妃曼笑,亲密地握住慎妃的玉手,不平定的双眼睛放出危险的杀机。 她是有多恨云昭仪?恨不得杀了她?只因她受皇上的宠爱? 朱慎妃清楚地看见她眼中藏着的刻骨的恨意,浓烈如火,又冰冷似刀刃。想不到,这世间恨云昭仪的人可真多,自求多福吧。 朱慎妃回握住她的手,肯定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赵要她死,她不得不死,她若不死,死的那个将会是朱慎。朱慎死里逃生,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活下来,与郎君重逢是缘分,说什么她都不能死去。要死,也应是云鸾淑!怨不得旁人,只怨她仇敌多。 金贼退出了腹地,大宋朝,如同升起的烈阳,又恢复到以往的国泰民安。 赵桓便将太上皇太、后自镇江接回皇宫,一家人总算团聚了。这一天,大摆宴席,庆祝大宋昌盛。朝廷与后宫皆是一派热闹景色,白天酒香十里飘飘,连池边的荷花似也能感受到同一份快乐,竞相开出花苞;夜里,更是热闹,皇城星星点点,自高处望下,乍一看还以为皇城待满了萤火虫或缀满了星儿,夜空的月儿也不怕了孤独,有摧残的烟花做伴。 这一天,若过起了热闹的春节,家家户户宰猪杀鸡,穿新衣。没有一个人是居安思危的。 众人皆知,郑太后是皇帝的养母,并非生身母亲,皇帝的生母王皇后早在皇帝八岁时撒手人寰,只留皇帝独自一人。不过,日久生情,郑太后待皇帝的好,皇帝都一样样的挂进心。是她无微不至照顾了皇帝,现如今她年迈了,皇帝更加孝敬她。 只要讨了郑太后的喜爱,还怕皇上的心跑远? 后宫各嫔妃早已打起了郑太后的主意。 明儿个,她们都得去郑太后宫里敬茶,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郑太后挨个会见皇帝的新妃子,说起来她还蛮期待的,也算弥补了她不在后宫里的那段遗憾,不然皇帝选妃的活,应jiāo由眼光高的郑太后把关才是,若让她来选妃,不知该有多少妃子落了选。 次日,绿嫩的荷叶凝了一颗颗晶莹饱满的露珠,杂乱的岸边有野草丛生,浇了露水的山荷花透明若晶体,有如不经意垂在根茎上的人鱼眼泪。 凝和殿的云昭仪安好,昨夜没有怎样讨好太后辗转反侧,不紧张,亦不在打扮上花过多心思。便和往常差不多,该梳金戴银,便梳金戴银,衣着上尤其不能穿的太过艳丽,会讨来厌恶,亦不能穿的有过于朴素,会惹来口舌,说她是准备奔丧呢,所以取中间的即可。若是惹了太后不喜,随便下来一道旨意,冷宫的大门为她敞大大,甭管皇上允不允。 云昭仪即不想过分讨太后喜爱,亦不想一过去便惹恼太后,她只想当个透明不哗然取宠的人物。只是这些美好的愿望不过是她心中所想,现实总会大打折扣,不如人意。 时辰一到,估摸着该去太后宫里了,云昭仪缓缓起身出殿,登上车辇,去到太后宫里。她端坐在车辇上,一路遇见了不少比她位卑的嫔女,只能累了双腿步行,相比之下不知她要幸运多少。 像秦宸妃那样的,自然是有辇子坐的。 这不,一条宫巷本就不宽敞,秦宸妃的辇子要比一般人的大且华丽,云昭仪为了避免冲突,特意让抬辇的太监放慢脚步,且让秦宸妃先通过,自己才慢慢尾随相去了宝慈殿。 落辇,沫儿上前牵起昭仪娘娘的细手,徐徐进了太后宫。 端庄华美的秦宸妃先进了去,立在太后面前,浑身无不洋溢出干练的朝气,不愧是秦家将之女,蹲身行礼:“臣妾秦氏给太后请安!” “赐座!”太后慈祥微笑。 “谢太后。”宸妃就坐。 列位嫔妃互相揣摩,这郑太后到底是喜欢谁多一些?一直保持着那副深邃莫测的微笑,引得猜不透,太后的心思。 云昭仪随了秦宸妃的步伐,径直朝太后靠近,嘴角轻扬起笑影。视线温柔,平视郑太后,不过经年未见,郑太后变化真大,竟生出华发,面容比曾经衰了许多,双瞳的暗淡了不少,笑起来眼尾处竟有一条条的细纹,不过这些年华上的缺陷是无法弥盖住她的十足风韵的。 云昭仪来到太后面前,柔一蹲身,素手挽在腰际,吐字和缓如细细流水:“臣妾云氏给太后请安,祝太后万福金安!”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大胆子 唯独,郑太后端详她时的神色有所变化,在云昭仪身上的目光停留了好一会儿,让旁人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恨的。 郑太后面露祥和的喜色,命了她起来:“云儿你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云昭仪谨慎地望了朱慎妃一眼,朱慎妃点了点头应允,得到肯许,她领旨:“是,太后。”便上前给太后好好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郑太后把她左看复右看,愈看愈掏心的喜欢,愈看愈觉得她长得像她的一个故人,亦是如此的风华月貌,口齿伶俐,双眼乌黑若撩人的夜色,与她对视时竟有莫名的亲切感涌出。不觉握住她的双素手,由心道:“哀家愈看你越觉得你长的像曾经伺候过哀家的宫女。” 不想郑太后这一真情流露,竟引得左右两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嫔妃们噗嗤掩笑,皆在心底嘲笑云昭仪也只配是宫女命,走进宫女群中都认不出谁是谁了。 云昭仪却不觉有什么好笑,许是她身上还有流暖酥的影子,太后才会觉得她面熟。她本就是流暖酥,不过是换了一具身体,一举手一投足都还在时时刻刻折shè出流暖酥的影子,这是自然的。 太后没忘了暖儿,云昭仪深感欣慰,至少在太后眼中的流暖酥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而不是不堪的女子。 云昭仪浅笑,语气包含真情:“能伺候太后,那宫女定是幸福之人,前世修来的福分,必得太后凤体庇佑。臣妾深感荣幸,亦想像宫女那样时刻陪在太后身边,伺候孝敬。” 众嫔妃,暗自切声不悦,讽刺云昭仪可真会拍马屁。 百善孝为先,云昭仪这招用感情牌打的可真是一招拉拢了太后的心。 “好,好,好!”太后连声叹妙,抚了抚她细嫩美好的素手,赐上座。 云昭仪就坐,众妃都来齐了,满座无缺席。 郑太后复细细浏览左右两边的生面孔,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个妃子都长得甚是美丽讨巧,衣着靓丽不俗,皇帝的眼光不错。后宫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仿若她回到曾经,那时还是少女,她初进了后宫,内心是忐忑与不安的,一路可谓是胆战心惊踩着尸体与鲜血过来的,至如今没有了争风吃醋,没有了明争暗斗,相伴到最后的仅有那么几个姐妹,只有她坐在宝座上,俯瞰cāo控他人的生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后宫生存,弱ròu强食。 郑太后停下感怀伤时,抹复了回忆滔滔汪洋。浏览过众多张面孔,却不见那么一张理应该出现的。 便问站身旁的朱慎妃:“慎儿,皇后呢?” 朱琏莫不是贪懒才没来请安的,好大胆子,若真是如此,她定会处罚她的狂妄,还是与从前一般,目无宫规,恣意妄为。不处罚她,她还怎能服众,母仪天下,成为众人效仿的楷模? 朱慎妃皱眉,告知实情:“太后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因犯了错,被皇上终身囚禁在了坤宁殿。” 皇后犯错被囚禁!郑太后大是一惊,这等重大事情她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怒气蒸腾,不留情面怒斥:“一国不能一日无君,同理,一国亦不能一日无后!皇帝可真是愈来愈糊涂了!” 要么,废后立新,整出这么一个,即不废后亦不立新的半吊子,成何体统!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后宫都乱成了草市。 郑太后起身,执了权杖,拐着,怒气冲冲去皇帝那里,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离去了,众妃嫔议论纷纷。 沧德妃先口了金口,唉声叹气:“唉……扫兴,真是扫兴!” 人走茶凉,已见分晓,太后最青睐的人便是云昭仪了。 珥淑妃瞥了喇叭花一样浮夸艳丽的沧德妃,讥笑:“姐姐还真是煞费苦心,白打扮了一番!”人家太后压根就没看她一眼。 “好过你了,怨天尤人的黄脸怨fù!”沧德妃不甘示弱,张口反击。 珥淑妃不悦,提高声量,似要将德妃吞了:“我黄脸怨fù,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这个黄脸怨fù!”沧德妃蹬鼻子上脸,专门欺负她。 珥淑妃气急败坏,掀起袖子便要与她干上一架,一解心头之气:“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沧德妃你个贱人!” 两人长此以往都是如此,讥讽来讥讽去,爱吵嘴。殊不知,她两半斤八两,在旁人看来好大一个笑话。矮子看戏,不嫌事大。 “够了!”朱慎妃实在看不下眼,厉声止住泼fù般的她们,“要丢人现眼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朱慎妃算哪根葱,什么时候轮到她出来说话了!珥淑妃与沧德妃双手环肩,同仇敌忾,心有不满却亦不敢大发雷霆。她们聪明识相的很,晓得朱慎妃暂掌凤印且又深得皇上宠爱。一进宫,便册封她为妃,皇帝为她一人无视列祖列宗定下的生硬规矩。可想她身份之特殊。她是那个最先陪在皇帝身边,陪伴皇帝最长时间的女人,一般人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便是太后都要敬她三分,把她呼来唤去当作亲女儿看待。 不安分的德妃与淑妃闭了嘴。 朱慎妃代替太后宣布:“早会便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庆宁宫,赵桓埋头苦干,批阅周折。 郑太后二话不说便赶去庆宁宫,质问皇帝:“你怎么可以那么糊涂?!” 赵桓恭迎母后圣驾:“母后,您怎么了?”愠色满面的。 郑太后不顾前因后果,总之这件事上便是皇上做的不对,皇上年少轻狂,做事冲动情有可原,可这种冲动变成死脑筋即不对了,严厉训斥他:“你怎么犯糊涂?竟把皇后囚禁了起来!” 皇后?说起皇后,赵桓似才想起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不提她就罢,提她火大,只是这火随时间沉淀了不少,不在似从前激烈,不至于怒火攻心,气得隐隐发抖,或咳出血来。 赵桓心里有的苦衷,难言之隐,愁道:“母后有所不知,朱琏之所以被囚禁全是她咎由自取,母后若是知道她做的那些罪不可赦的事,亦会与儿臣感同身受,会觉得她受到的惩罚过轻。” 郑太后强烈摇了摇头,将他的话看成童言无忌,她是从他那个年纪走过来的,经历过的沧海桑田比他多的不可胜数,深沉道:“你太年轻了,太年轻了!你要知道,你是皇帝,做事绝不能只考虑着个人情感,你要知道你的一个决策,随时会让整个国家陷于水火。马有失蹄,人犯错是常有的,皇帝你就不能耍孩子xìng,从此不理皇后。” 赵桓晓得,在母后眼中自己永远是长不大的孩提,做起每件事都会被扣上一顶不成熟荒唐的纱帽。母后回宫不久,他不想惹母后伤心,故在言语上他有意谦让,十分赞同母后的话:“母后,您说的是没错,人犯错是常有的,儿臣也有过,应得到宽容与谅解。可是!母后你有所不知的是,那朱琏怙恶不悛,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起初惹是生非,再来便要害人xìng命,正是儿臣一次次的宽容。促使她dú害了云昭仪腹中的孩子。母后,您来平心而论,您可原谅她的重重恶行吗?” 种种恶行听得人心慌慌,什么时候那朱琏变得如此歹dú?是因当了皇后? 虽说如此,可郑太后并不因朱琏做过的坏事而消了念头,当初她害死的人还少吗?还是那句话,近乎哀求:“可是皇上,一国不能无后啊!” 他不喜朱皇后,可亦没有其他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废后,诸位老臣不答应,第一关上便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永远绕不出的难题。 纵使赵桓苦思冥想,便是想不出良策,僵持下去亦不是办法,且答应了母后:“劳母后挂心,请给儿臣一日时间,儿臣定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答案。” 郑太后握紧精雕细刻的权杖,与皇帝四目相对:“好,皇帝一言九鼎,哀家相信你一定能将此事处理的尽善尽美的。” 儿子的做事能力向来是她引以为傲的。 郑太后拐着厚重的权杖,拐回宫,留了道难题给皇帝解。 赵桓百思不得其解,脚步踏遍了庆宁宫,手负身后,望一轮天日慢慢降下来,暮色的帷幕亦缓缓放下,月儿在被不知情的钓叟钓上了繁星点点的夜空。 不知不觉,朱慎妃端了热茶,悄悄来到皇上身边,低声缠绵:“皇上,夜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6 章 凉,喝口热茶暖心吧,这是臣妾亲手为你泡的。” 赵桓收回望月的长目光,慢慢转身来,面对温柔体贴的朱慎妃,怎么多年,她从未改变,从未忘记,每当他愁绪百缕时,他爱饮浓茶的习惯。 这个小习惯,只有她晓得,一般人是不知的。 “慎儿,你来了!”赵桓难得的绽开了俊朗的笑颜,眉目间的愁绪淡淡晕开。 朱慎妃站在远处眺望,便看见了皇上深重的背影,与那满面的愁丝难解,寻缘由问:“皇上在为何事心烦?”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愚不可及 此时的皇上,最希望找一个人倾诉,而朱慎妃正是那个他推心置腹的人。 朱慎妃等皇上开口。 赵桓叹口闷气,接过她断来的温茶,娓娓道来:“朕在为皇后的事烦心。” 母后逼着他,大臣们逼着他。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朱琏作恶多端,若是放她出来,只怕她又不知悔改出来为非作歹。可若是不放她出来,不知母后又要怎么奚落他了。他不想让母后cāo心,更不想惹母后伤心。 朱慎妃领悟:“原来如此,皇上是在为姐姐的事cāo心。” 她来,便也是为了此事,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全力说服皇上,解开姐姐的囚禁。当然,放朱琏出来,不是朱慎善心大发,放她出来是有条件的,她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慎儿,你怎么看?”赵桓最在意她的看法,因着皇后是她至亲至密的表姐,她们二人从小玩到大,最了解彼此了。 朱慎妃自然是站在皇后这一头的,依了皇上的问,大胆开口道:“臣妾觉得眼下皇上既要给大臣们一个jiāo代,又要给太后一个满意的答复,最好的是解开对姐姐的囚禁。姐姐固然酿成大错,可姐姐的功远远大于过。或许皇上是害怕姐姐出来在做错事,皇上大可让她在天下人面前发dú誓,若是姐姐在犯错,到时皇上在废后,想必天下人没有谁敢反对的。” 经由她这么细细分析来内错矛盾,皇上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赞赏有加,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她的心思是如此的缜密,竟连皇上内心的顾及,都揣摩的清清楚楚,不愧是朱慎,最了解他的女人。 赵桓舒展了深皱的眉头,呷了一口苦涩且甘甜的浓茶,笑容皎皎:“慎儿,你可真是解开了朕的一块心病!” 夜里微风习人,穿着薄夏纱衣的朱慎,冷得瑟瑟抱住寒冷的玉臂。 这一细小的动作,皇上看在眼里,便放下了明黄龙纹的金贵茶杯,伸手将她揽进温暖的怀里,紧紧地箍住小巧玲珑的她,轻轻揉了揉她藻黑柔软的美发,一根根轻盈的发丝划过他的手心间,直达心田深处。 “慎儿永远是皇上贴心的小棉袄。”朱慎微晕了桃粉的面颊,脸蛋与左耳轻轻依偎着皇上温热的胸口,她的耳畔好似放进了一枚小鼓,此刻正在击打的,是那样的强有力且紊乱。 倚仗着朱慎妃,身处黑暗的朱皇后终于解了禁,重见光明。这一出来,记xìng可好的皇后也要将陈年旧事旧账啊什么的,都翻一翻,清算一下,首当其冲的定是那见风使舵、暗地没少给她小鞋穿的郑贤妃,接下来便是那个罪魁祸首云昭仪。害的她在坤宁殿足足囚禁了多少个痛苦的日日夜夜?害的她有多久没见过皇上? 朱皇后恨不能剥她的皮抽她的筋,才肯解心头恨。只是她解禁,有待考察,万不可像从前那样明目张胆,周围有几多的眼睛盯着她,巴不得她被废?她会小心谨慎的,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扳倒那些贱人。 想到这里,无数个诡秘且好玩的点子涌入她的脑海,她都要忍不住大显身手。 只是碍着朱慎,她不得不收敛,走哪步棋子都要过问询问她,是否可以走。这样人为刀俎的日子,她究竟还要熬多久? 朱琏突然重获自由的消息刮进云昭仪耳畔,闻说此事,云昭仪正在慢条斯理地啜着清香的绿茶,当即,她惊地失手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砰!”的脆响惊人,一旁的沫儿吓得抖动双肩,看着脸色不好的娘娘。 受了极大打击的云昭仪失地扶住桌面,站不稳脚步,摇摇yù坠,眸光飞速转动,不知是愤怒或恨,她竟掐住了自己的手心ròu,隐隐在发抖。 她好容易,牺牲了自己的孩子,这样大的代价,将朱琏关进了冷宫,谁料,那朱琏安然无恙出来了? 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愚不可及,忍不住仰脖放声大笑,怒指瞎了眼不公的上天:“老天爷,你何苦要这样捉弄人!” 为何要这样的捉弄人?倒不如一剑将她结果痛快的多。 一气之下,云昭仪失了分寸,恼火地将桌上的茶具狂扫在地,声大如雷,碎片四溅。 “娘娘息怒!”沫儿跪地,从未见过娘娘发这么大的火,着实可怕。 她恨,自己当初心太软,居然放了仇人一条生路。现如今,到头来仇人出来,会否放她一条生路? 不,不会的。以鸾淑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巴不得她去死。 “是谁,怂恿皇上的?”云昭仪低声问,无法冷静,大幅度喘息着。她想知道,背后究竟是谁?皇上绝不会平白无故原谅皇后的过错,要知道皇后dú害过云昭仪的皇子王孙。 沫儿低头下巴含着胸,启禀:“回娘娘话,是太后与慎妃娘娘。” 太后朱慎妃!她与她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针对她?看来她们是一伙的。她怎么才想到,朱慎妃平日与她jiāo好,原来都是假的,真正想害她的是朱慎妃。没想到,朱慎妃表面看起来温良无害,实则口蜜腹剑,暗藏杀机,竟把她骗得团团转。在后宫里,纯洁的友情不存在。 “不行,我绝不能掉以轻心坐以待毙!”云昭仪自言自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后出来,势必不会放过她的。她已经感觉到危险的刀刃正在向她步步逼近,犹如那一夜,冰冷月光下,鲜血染红了皎月,骤然的冰冷浮上心间。 娘娘并无吩咐沫儿做事,沫儿悄无声息退出寝宫。如此异常的娘娘,她是第一次见,俨然是想不明白的。娘娘是讨厌皇后的吧? 沫儿出了寝宫,恰好有太监低头,急急忙忙端着托盘朝娘娘的寝宫去。沫儿伸手一把将他拦了下来,护主心切,不许他进去:“站住,昭仪娘娘在里面休息,你有什么东西搁下吧。” 太监抬起头,眉目清秀,嘴角微勾,正是那一日,冲撞了娘娘的太监。 “怎么是你!”沫儿见是他,即来火。 太监从容淡定,笑着:“小栗子见过沫儿姐姐。” 他的嘴甜似能挤出蜜水,沫儿可不吃他这一套,并不搭理。 “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口谕,来寻沫儿姐姐的。” “皇后娘娘寻我?”沫儿不可置信,怀疑指着自己,她不过是一小小奴婢,皇后能找她?莫非是她做了什么错事?她心里有些害怕。 小栗子在前面领路,恭恭敬敬:“请吧,沫儿姐姐!” “等一等。”沫儿折回去,走前yù禀告自家娘娘一声,可立在门外的脚步怎么也没有勇气跨过,娘娘如今不愉快,她在为这点小事添堵,岂不是不好。 沫儿转身,跟了小栗子的脚步离去。小栗子领着她去到了坤宁殿。 “娘娘,人带到了。”小栗子狡黠一笑,奉旨带来沫儿,皇后娘娘说了,只要他将凝和殿的沫儿带来,什么赏赐都有他的份儿,兴许他还能因此荣幸地伺候皇后娘娘。 立在皇后面前,沫儿缓缓跪下,面额紧紧贴着微冷的地面:“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华美的朱皇后容光焕发,双唇犹一锭绯红的烟花轻绽,懒手理了理垂在耳边的金红相杂的流苏,压根没正眼瞧过地上的奴婢,漫不经心唤道:“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拿下!” 上来四人拿着一大捆麻绳,迅速将二人捆在一块。 落了圈套的小栗子,垂死挣扎:“皇后娘娘,你不是答应奴婢,怎么把奴婢捆了起来!” 没有赏赐不说,还将他捆了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不耐烦皱了皱画眉。 奴婢长耳领会,上去便狠狠地赏了小栗子一记耳光,在将他那张不知死活的嘴堵住,大睁双眼,厉声威胁:“你们最好识相点,否则死的不只是你们,更会是你们的家人!” 后知后觉中了圈套的沫儿敢怒不敢言,任由泪珠纷纷滚落,含着泪雾的眼睛转而狠狠瞪着财迷心窍的小栗子,皇后要她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易。她死没关系,可不能连累了家人。 皇后心中暗暗澎湃,已忍不住要与众姐妹会面,想必姐妹们都思念她了,她能感受到那一份份随清凉的风儿传递来的浓厚之情。 “长耳,你去把各宫姐妹给本宫请来!”朱皇后起高了音调。 “是,皇后娘娘!”长耳美丽微笑,退下去,命奴婢们往各宫跑一趟腿,通知各宫娘娘集聚一堂。 十万火急的集聚令下达,各宫嫔妃皆不敢怠慢,未更衣便赶去了坤宁殿,要知道若是去晚了,便是对皇后不敬,只怕皇后等急不会原谅她们,往后可有她们好果子吃。 只记得,从前有一个颇受皇上宠爱的才人,请安去晚了,被皇后罚了不说,当晚不堪逼迫悬了梁,好好的一条新鲜生命,就这样断送了。皇上得知了亦并未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杜绝啼血 云昭仪在宫里唤了好几遍,喉咙都喊干了:“沫儿,人呢?” 始终不见沫儿人的出现。 “这丫头又跑去哪儿偷懒了?”云昭仪自言自语,笑了笑。 罢了罢了,想来她亦是累了,这么忠心耿耿地替她办事伺候她,放她偷一会儿懒吧。 “霜儿。”便唤了另一个奴婢来。 霜儿站出一步:“奴婢在!” “去坤宁殿。”云昭仪平静无奇。 “是,娘娘。”霜儿替代了沫儿,这就去安排车辇。 也不知道皇后那边又搞了什么名堂,非得要众人大老远顶着烈日跑她那儿去,云昭仪一百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去。她是皇后,得罪不起。 各嫔妃陆陆续续来到坤宁殿,这人一多,宫里也热了起来,犹如蒸饺子,众人热得汗流浃背,降温解暑的冰块亦融的十分快,不一会儿化成一滩水。 怕热的郑贤妃挥手扇风,旁又有两名宫女执扇勾凉,却还是觉得热浑身不舒服,黏糊糊汗水弄得人极其不舒服,开始不满叫嚣:“皇后娘娘,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快说吧,别把人热坏了才好!” 朱皇后冷然瞥了多嘴的郑贤妃一眼,言语间尽是逼人的寒气:“着什么急,主角还没登场。” 话音刚落,云昭仪徐徐赶了来,立在皇后面前,福了福柔嫩的腰肢:“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难得的,皇后竟没有刁难她来晚了,而是优雅微笑:“起来吧!” 主角来齐,皇后命人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奴婢带上来。 摆在眼前的两个奴婢衣衫不整,绑在一起,此情此景看的人面红耳赤,都要不好意思了,众人纷纷有意避开炙热的目光。 皇后得意地笑:“这两个胆大的奴婢在本宫的坤宁殿附近做苟且之事,恰巧让本宫的奴婢发现了,于是本宫就将他们捉了起来。” 在宫里,太监与宫女授受可是重罪。 郑贤妃似是发觉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惊呼:“哎呀!那宫女好像是云昭仪宫里的沫儿吧?” 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的沫儿拼命摇头,双眼紧紧盯着娘娘,无声解释着,她没有,绝没有与太监私相授受,娘娘一定要信她,一定要信她。 云昭仪看着狼狈的沫儿,大抵心然,不点自通,摸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沫儿不在,原来是叫皇后抓到了坤宁殿。皇后想借此污蔑她,人证物证具在,她难逃其究,教人不善,竟放任宫女与太监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若是传出去,市井小民都可来嘲笑,皇宫与青楼同比。 众人之目锁在云昭仪身上,看她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好说。 云昭仪甚是不解:“臣妾愚钝,不知皇后想念单凭这点想表达的是什么?” 两个脱光衣裳的人,一定是在做苟且之事?这未免太果断,有可能两人是被迫脱衣的也未可知。 皇后寻着她的问,引出下句:“这可是你宫里的宫女?” 是她的宫女,不就完事了?解释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云昭仪细细端详地上的奴婢,好似从不认识地上的家伙,模糊道:“臣妾的宫里是有唤沫儿的奴婢,可此沫儿非彼沫儿,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事到如今,她还想着推翻一切,打死不承认。 铁齿铜牙很好,她淡定,皇后比她更加淡定。 “来人,给那奴婢松口。” 堵住沫儿嘴的巾帕被人撤去。 皇后定定看着她,瞳仁里闪过一丝威逼的色彩,声色俱厉:“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伺候云昭仪的奴婢沫儿?” 沫儿吓得浑身哆嗦,目光徘徊一遍可怕的皇后,复徘徊了一遍自家主子。她若是不承认,只怕皇后娘娘不会放过她的家人,以皇后残酷的手段定会杀她全家。她若是承认了,岂不是愧对娘娘,娘娘待她那么的好,她忍心背叛主子吗? 左不是右也不是,她到底该如何? “哼,沫儿你倒是说啊!”皇后提高音量,张大描摹了黑黛色眼影的双眼,狰狞可怕,似要将她活活吞进肚子。 威胁之意明显,只要眼明的都看得出,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云昭仪说话。墙倒众人推,这云昭仪是有多令人讨厌? 沫儿瘫坐在地,睁大泪珠打转的眼珠,已浑然没了知觉,木然道:“奴婢……奴婢是伺候昭仪娘娘的宫女沫儿,奴婢居然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有愧于昭仪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7 章 ” 什么?!云昭仪身体一怔,看着地上磕头谢罪的奴婢,一时五味杂陈。皇后好歹dú的心肠,也难怪她会中规中矩听皇后的话,怨不得她,她也不过是一卑微的奴婢。 皇后目光冷淡:“云昭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不过是教人不善,承认了,本宫也不会把你怎么。只是让诸位姐妹看看,引以为戒。” “臣妾若是有错,臣妾自然承认,可臣妾没错,皇后娘娘非要臣妾承担过错,臣妾岂不是太冤了?” 古有杜鹃啼血的典故,她就好比那蒙冤而死的杜鹃,倚在树枝上啼叫,自春啼到冬,啼出红血来。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故意冤枉你不成?” 一时之间,殿里密布了一层yīn沉沉的乌云,或撒满了火yào,只需一把暗火,即可一触即发。 云昭仪浅笑,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悠悠命道:“霜儿,你去把我的沫儿喊过来。” 沫儿不就在这里了吗?云昭仪还想去哪里找一个沫儿? “是,娘娘。”霜儿领命退下。 不那么一会儿,霜儿竟真的带来一个与地上的沫儿一模一样的奴婢,衣着、打扮、长相上一模一样,几乎是刻出来的,若将两人放在一起,谁真谁假都难以辨别得出。 众人目瞪口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显然是云昭仪占了上风,朱皇后万万想不到她会出其不意,拿出一模一样的沫儿。 云昭仪委屈地福了福身:“请皇后娘娘明鉴,这才是臣妾的沫儿!”言外之意,便是说被绑着的沫儿是冒牌货,而这个冒牌货还是皇后娘娘找来陷害她的,可见皇后娘娘死xìng不改。 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耳边,怕朱皇后担当不起。她可是向天下人发过dú誓的,怎能出尔反尔? 害人不成反害己,朱皇后自知理亏,在对峙下去,只怕捞不到好处。遂只笑了笑,镇定自若:“可能是本宫弄错了,冤枉了云昭仪,真是不好意思。本宫一向赏罚分明,来人,将这两个奴婢拉下去,处死!” 既然云昭仪不承认,那皇后只好将沫儿处死了。 朱琏笑,的笑在云昭仪的明眸中央如波纹dàng漾扩散。似有人在她心里暗放了一根针,一阵阵的痛传来,她恨的将染了兰花汁的指甲平静地嵌入手心ròu,竟不感到一丝一毫的痛。内心的痛有甚于嵌ròu之痛。 便有侍卫上来,硬生生将小栗子与沫儿拖下去。 沫儿被拖下去,转头拼命望着自家主子,拼命嘶吟着:“不!娘娘,我才是你的沫儿,我才是你的沫儿!娘娘!娘娘啊!” 任由身后的人嘶吼,云昭仪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转过身,看沫儿一眼,她亦害怕的很,害怕一回首,眼眶中的眼泪会落下。或许,她承认了吧,受点罚,沫儿能保下一条命,不至于丧命。都是因她没用,沫儿才会牺牲的。她恨自己,更恨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朱琏。 郑贤妃都要被热晕了,皇后却说是误会一场,着实无法接受,含着怒意冷言:“原来是乌龙一场,皇后娘娘还真是劳师动众了,把我们姐妹叫来就是来看贱婢偷腥的!” 众人敢怒不敢言,郑贤妃倒是大胆之人,敢说。 皇后正愁着火气无处宣泄,郑贤妃好不好往她怒口上处撞,这会儿皇后将pào火瞄准了嘴巴不干净的郑贤妃:“郑贤妃,本宫让你说话了吗?来人,掌嘴!” “是,娘娘!”长耳上前,还真下得去手,“啪!”的一耳光清脆,扇得郑贤妃暂时耳鸣眼花。 该死的皇后!郑贤妃恨的磨牙,气急败坏,捂住被贱婢摧残过的红火火的脸,她好歹是皇上的妃子,何等的尊贵,居然叫一个贱婢扇了耳光。凭什么?就凭她是皇后,就能为所yù为! “还有谁有不满的,尽管说出来。”朱皇后不发威,她们就愈发不乖巧,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个个都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她曾经的悉心教会,看来她得委屈自己,替她们温故而知新一遍,好让她们长长记xìng。后宫,是她的天下,没有谁能以下犯上,为非作歹。 见着,郑贤妃都被皇后娘娘教训了,其他位卑的嫔妃更是怕死,低头含胸不敢言怒。 屋外,太阳普照大地,一层层厚重的热气自青石砖的细缝间钻出,滚滚升起,人间如置火炉,盆里的冰块飞快融化成了一滩凉水。 有受不住的嫔妃,中了暑,两眼一闭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奴婢惊慌抱着身体骤冷的主子,跪地哀求皇后:“皇后娘娘,我家丁才人晕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痛失其子 人命关天,皇后却无动于衷,闭目养神,身左右各有一名宫女执着大把的芭蕉扇,给她扑凉,旁人是热锅上蚂蚁,皆与她无关。不过才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不足她开金口,死了拖去乱葬岗便是。 奴婢拼命磕头求情,磕破了额头,溅出鲜血:“皇后娘娘,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放我家才人离开吧,在耽搁下去,我家才人可就没命了!” 夏气燥热,本就容易心生烦躁,这贱婢烦人不说,还将肮脏的血溅在她的宝殿之中,真够晦气。 要她开金口也行:“来人,拖下去,赏个全尸!” 她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主。 皇后还嫌鲜血不够淋漓吗? 站一旁静静观看的云昭仪,实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住手!” 朱皇后怒上眉梢,瞪她,她不好好待一边凉快,跑出来仗义相救,是嫌死的太慢了吗? 云昭仪亦不怕她,镇定地与她对视,字字铿锵:“臣妾斗胆,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不错,可也没有理由让我们大家受热,这丁才人晕倒,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出了人命,太后知道了,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好你个云贱婢!居然敢拿太后来压她!朱皇后气得扭曲了嘴角,皱紧眉头。别以为太后这个老妖婆,站在她那一边,她就能肆意猖狂了? “臣妾告退。”云昭仪侧身,帮着搀起晕倒的丁才人,径直跨出殿门。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勇气?她这么对皇后,以后皇后会怎么对她? 背后传来愤怒的叫嚣声:“来人,将她们拦下,不准她们离开!” “霜儿,你去太后宫里,请太后过来。河塘你带丁才人去太医院!”云昭仪临危不乱,吩咐宫女霜儿与太监河塘,兵分两路。 “娘娘,那你呢?你怎么办?”太监河塘缠住丁才人的胳膊,不放心主子。 云昭仪自信地摆了摆头,贴在额角的细密泪珠缓缓流至耳垂,清凉一笑:“我没事,皇后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太后与皇上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她就是要朱琏把事情闹大,闹得众人皆知才好,好把她的丑恶无限放大。 几名侍卫追上来时,仅剩云昭仪一人,其余人都跑了。 “我可是皇上的昭仪,你们敢碰我,就不怕皇上要了你们的脑袋?!”云昭仪气焰如云海浩浩汤汤,铺天盖地,镇的侍卫们不敢上前一步,想来他们都很识相,晓得云昭仪深受皇上宠爱,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自侍卫身后传来皇后冷不丁的声音:“你们就不怕本宫先要了你们的脑袋?!” 侍卫散到两边,劈开一条行道,朱皇后领着一帮姐妹徐徐走来。 朱皇后朝她靠近,烈日下的笑更是明亮,在她面前停下,藐视她那张水仙娇嫩的脸蛋,叹惋道:“唉……云鸾淑啊,云鸾淑,你是不会知道,今儿个宫里是本宫的天下。” “你什么意思?!”云昭仪皱眉,紧紧盯着她,揣不透她话中包含的意思。 “就当是可怜告诉你,本宫也算仁至义尽了,今儿个皇上太后出宫拜佛了,你认为还会有谁来救你?”说罢,朱琏兴奋地张开蹙了妖艳凤凰纹的双袖,双袖宛若一双狰狞的血色翅膀,发出尖锐的嘲笑声。 皇上太后出宫了,为何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知道真相的云昭仪面如死灰,满脑子盘旋的皆是后悔二字,后悔适才自己的冲动。 “来人,拿下!” 侍卫箭步上前,拧住云昭仪一捏即散的肩膀。 “放开,放开我!”犹东风无力的云昭仪拼命挣扎,却挣不来侍卫的手掌,怒视为非作歹的皇后。 朱琏处罚人的风格,向来dú辣且带着毁灭xìng,她不仅要使受罚人深受来自体外的迫害,更要使受罚人深受精神上的残害,两者得兼,岂不快哉?想必受罚人定会享受其中,定会十分愉悦。 酷日当空,她被钉在了十字架上,饥渴难耐。 “姐姐,你可知道分寸?别把人玩坏了。”朱慎妃挽住皇后的胳膊,善意提醒她。 皇后握着一圈dú辣的鞭子,笑言:“妹妹放宽心,姐姐知道分寸!” 她是不会把她弄死的,更不会少她一只胳膊一条腿的,更不会留下一丝不利己的证据。皇后风姿绰约,曳着长且辉煌的凤袍,徐徐走上阶梯,来到她的面前,摆弄起眼前这条镶金的鞭子,玉手轻轻抚过温热的鞭子:“这条dú鞭,是本宫为你精心准备的,名唤‘治妖鞭’,专门用来治理你这种妖怪。不过,你可以放心,打在身上是不会留下一丁点痕迹的。” 惊心动魄的一字一句落入云昭仪的耳畔,听得人毛骨悚然,她却不怕,反而露出贝齿,扯开细喉大笑起来。 听着她痛彻心扉的笑声,朱琏反倒毛骨悚然,畏畏看着深藏不露的她。她被绑着,朱琏怕什么,壮大胆子:“本宫让你笑不出来!” 扬起手,狠狠地使出力,将鞭子摔在她身上,“啪!”的声响裂耳震心,轻薄的夏衣裂开,露出的雪色竟没有染上殷红。 “哈哈哈哈哈……”愈是痛,云鸾淑的笑声愈是激烈。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怕的?有朱琏这样的人在,她的美好明天永远不来有来临的一天。几年?等了足足几年?她在等不及。 受到嘲笑的朱琏,恼羞成怒,扬鞭的手更是卖力抽在她身上:“让你笑,本宫让你笑!” 抽的她完好的绫罗衣褴褛,成条条块块,衣不遮体。高台下的各嫔妃醒目,这便是得罪皇后的下场,当引以为戒。 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琼华夫人与之作对,终是落了个死于非命的下场,今有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云昭仪,不也被皇后踩在了脚下。 后宫生存,强者为尊,败者为寇。 没有人愿意挺身相助,皆在一旁充当冷漠路人。 遍体鳞伤的云鸾淑嘴角挂着一条粘稠的殷红,咬紧牙关撑着yù倒的身子,直呼其名:“朱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死到临头,她还有什么话说? 朱琏暗了一轮眸光,慎重思量,或许她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卖一个秘密,祈求放她一条贱命。 “你有什么话,说吧?”朱琏停下挥鞭,累得喘口气。 “这秘密我只说给你一人听,靠近点,来……”云昭仪绽开虚弱一笑,露出染了腥红的贝齿,风儿吹,又将她那美好的笑卷没,只留下一张即将枯萎的脸庞。 呼唤声真挚且急切,挑动朱琏的好奇心,她真就听话地朝她靠近,侧耳倾听。 “这秘密就是……就是……谌儿……”到此断言,没了下片,云鸾淑笑,疯狂大笑,笑的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在笑下去,大快人心。 朱琏抓狂地揪起她的衣襟,睁大惊恐万状的眼睛:“你什么意思?!我的谌儿,你把我的谌儿怎么样了?!” 云鸾淑不回复她的疑问,神神秘秘,只是一味地大笑。谌儿怎么样了?留她慢慢猜想吧。谌儿那么的可爱,便像她的好图儿那样,她能把他怎么样?不得而知。 便是没有力气发笑,云鸾淑依然优雅地保持一副惊心动魄的笑影。在仇人面前,最好的武器,便是赠予仇人一记迷惑人心雾一般的微笑,使仇人看不清你,或越看你,越是胆战心惊。她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疯女人!”朱琏罢开抓住她衣襟的手,惊慌失措,拖着迤逦的凤袍,发疯般跑下高台,冲向了皇长子所在的皇仪殿。 看着朱皇后张皇失措远处的背影,云鸾淑不禁抿嘴强笑,想不到,有朝一日,皇后居然也能切身体会到痛失其子的滋味,这种滋味压在心头想必不好受?痛不yù生吧?她就是要她彻彻底底地明白,手能覆天,草菅人命,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 皇后疯了般跑到皇仪殿,将殿里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却不见她的好皇儿。 “本宫的谌儿呢……本宫的谌儿呢……”朱琏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颤颤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好害怕失去谌儿,谌儿可是她怀胎九月费心费力生出的,为了他,作母亲的她为他斩杀了多少的贱人?她不能失去他,他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成为皇帝的。 皇后失心疯般,看到照顾谌儿的nǎi娘,二话不说便扬手上去,迎了老嬷嬷满手耳光,好是解气却难以解恨。 该死的老嬷嬷,要她全家的脑袋也不能够补偿。居然疏忽,让云鸾淑那个贱人,将她的心头ròu偷了去,也不知道谌儿现如今如何了?可还安好? 皇后跌坐在地,失声痛苦:“谌儿啊,谌儿,本宫的谌儿!” 莫名遭到掌掴的nǎi娘,方才缓过劲儿来,原以为自己犯了什么破天荒的大错,原来只是场误会。 nǎi娘一个劲儿的痛哭流涕,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么打过她,打的她老脸焕松,老脸都不知往哪儿搁。 第一百六十章 一世英名 老nǎi娘哭得稀里哗啦:“皇后娘娘,你误会老身了,小皇子是让太后带出宫了,太后说想给小皇子求个平安符!” “你说什么?!”闻言,朱皇后抹了一把热泪,停止鸣哭,从悲悯之中脱身,看着老泪纵横的老nǎi娘,“你所言可是真的?” 她还以为自己的谌儿没了,害的她担惊受怕,原来都是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8 章 个云鸾淑一手编出来的谎言,害她的心上跳下窜的,她居然被骗了,并且是轻易的上当受骗了。转而,皇后换上愤怒的脸,愤愤起身,折会高台,这次不把那云鸾淑折磨死,她便把名字倒过来写。 鸾淑早已预料到,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骗不了皇后多久。受骗的皇后定会愤懑折回来,誓死不会放过她的。她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些时间。不到危难时刻,子矜是不会来救她的,子矜亦自身难保,她怎么好麻烦人家。 一团有甚于烈日之烈的烈火朝她而来,直把她烧成一把灰烬,愤怒的一掌如飓风刮在她的脸上:“好你个贱人,居然敢骗本宫!” 刮得她眼花缭乱,双眼一同死鱼扇扇阖阖,萎靡不振,有一瞬,她感觉自己快不行了,yù与这个人间分别。可一睁开眼,火红的烈日重影,漂浮了半会儿,竟平定了下来。 无情的烈日把人烘晒成一滩软水,或是将人烤焦,他却还不知情,装作无事人,继续挥散着逼人的热气。 鸾淑掀开眼帘,只见皇后一张描满恼火的脸,恍若世间的恶气凝集在她脸上,而这些恶气通通都要发泄在鸾淑身上,否则她就不会舒服。 朱琏抽她抽的娇手都酸了,随便指了一个奴婢:“本宫累了,你过来!” “是,皇后娘娘!”继承皇后的衣钵,接过dú鞭,代替其鞭笞云昭仪。拿过的太监,来到云昭仪面前,看着她满身破破烂烂,不禁啧啧声,心痛且惋惜,皇后娘娘下手可真恨,这云昭仪柔柔弱弱的柳儿似的,哪儿禁得起这么一摧残? 怜悯过怜悯,太监的脑袋可是要的,下手也不敢过轻,每一遍抽在云昭仪身上,都有那么一阵凛冽清脆的杂风声,确保皇后娘娘听得舒畅,这可要比听仙乐还要耳暂鸣。 看着云鸾淑受尽折磨,高台之下的秦宸妃不禁划出一记残忍且痛快的笑,笑过之后,她的心竟有些低沉,竟是过意不去。虽说云鸾淑可憎,可怎么说她们曾是好闺密一场,相好过的那份情谊任凭海枯石烂还是在的。那次,亦不能完全怨她,毕竟她痛失孩子不久,心生怀疑那是人之常情。或是她过激了,经由郑贤妃那么一挑拨,竟心生怨恨,怨恨她不相信她。 想当初,她能荣得皇恩降身,完全仪仗着云鸾淑相让,以她的姿色皇上能进的了皇上的眼球?再者,云鸾淑的胸襟是有多宽大,肯将皇上让给她?换作其她嫔妃不肯相让不说,还要暗地给她小鞋穿。只怕她一辈子只能活在冷宫一般的会宁殿,永无出头之日。 如此恩情,岂能以为一次怀疑,而抹杀殆尽? 云鸾淑待她的那份真心真意,她这么回报人家似乎不厚道,且显得她不是人? 秦宸妃暗暗退了场,并无人留意她的行踪,她且嘱咐了自家奴婢,皇后娘娘若是问起来,便说她去小解了,不一会儿便会来。想来皇后亦不会把精力放在她这个路人甲身上,她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谅皇后亦不敢拿她怎么样。如果,云鸾淑怀里龙种,有本事一鞭打在她身上,皇后敢吗? 皇后不过是欺软怕硬,狐假虎威。 出去不久,秦宸妃执着一把碧绿的油纸伞,徐徐归来,平静混进了观看队伍行列当中。 郑贤妃好了伤疤忘了疼,脸上扶着冰袋,笑问:“秦妹妹,你这是去哪儿了?” 秦宸妃佯笑极是不自然:“郑姐姐还真是关心备至,妹妹去小解这种小事,还要来细问情节?” 郑贤妃热情洋溢勾搭住她的手,活像醉杏楼的歌姬:“当然不是,你去茅房这种事,姐姐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秦宸妃干笑两声,好不尴尬:“没想到,姐姐还有这种趣味,妹妹居然不晓得。” 郑贤妃的城府之深,岂是她知道的透的? “看那多行不义的云鸾淑,还真是活该,被打死才好!”郑贤妃抚掌称快,吐露心声。 秦宸妃定定盯着蛇蝎心肠的郑贤妃,猛然脊椎发凉,头一次发觉身边站着的人是只魔鬼。 “看来郑姐姐,比我还要恨那云鸾淑的嘛。”秦宸妃淡言深意。 如此说来,郑贤妃早恨透了云鸾淑,这么说来,那次郑贤妃来她宫里说云鸾淑怀疑是她dú害了孩子的话,纯粹是郑贤妃在挑拨离间了?况且除了她知道云鸾淑怀有龙种,还有一个人亦知道,那就是郑贤妃。或许那一天,鸾淑怀疑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怀疑到了郑贤妃头上,郑贤妃害怕事情败露,才会去她殿里挑拨离间。 “是啊,我恨不得她去死!”郑贤妃恶狠狠盯着高抬上萎靡的女人,恨的咬牙切齿。是她霸占了皇上,她不甘心,凭什么她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而她却要夜夜独守空房。 秦宸妃烁目盯着郑贤妃,一直盯着,好似要将她的脸盯出两个大洞来。 感觉到有一双灼灼的眼睛盯着自己,郑贤妃有了反应,不安地侧过脸,迎面来的是秦宸妃深邃的双眼,那双眼,把她心底的秘密窥视的一干二净。 莫不是她都知道了?否则拿这种不善的眼神看她? “秦妹妹,你那是什么眼神?”郑贤妃不解。 秦宸妃收了收幽暗骇人的眼睛,笑眼盈盈,摇了摇头:“没什么,姐姐快看,那个云鸾淑好惨哦,该不会要死了吧?” 她指着十字架上垂死的云鸾淑,幸灾乐祸微笑。 郑贤妃看着她真挚的笑,亦没有多大挂在心上,方才她那是什么眼神。跟着幸灾乐祸,大笑,快哉至极。 皇后半倚藤椅上,头顶一把蔽天大伞,嘴含清凉的冰镇凉饮,是那平素最爱的荔枝味,可好吃美味了,一勺勺都要人喂到嘴里,不需她动一根手指。两只眼冷漠盯着热气滚滚高台上的云鸾淑,突发善心:“来人,可别把皇上的昭仪娘娘热坏了,不然皇上会心痛的,赐冰水!” 冰水,这哪儿受得住?云昭仪吃了笞刑不久,在浇冰水,只怕冷热相冲,寒气侵体,伤了脾脏,或遗下不好的后果? “是,皇后娘娘!” 两个太监领命行事,自冰库抱来一粒冰,泡进桶水里,等冰与水融为一体。趔趄,提着沉甸甸的木桶,走上高台。 抬起木桶,冰水一丁不剩自云昭仪头顶一点匆匆流下,遍及全身。 “啊……”劈头盖脸的冰水急急侵入她无形的伤痕,犹如无数条冷血的蛇爬在她身上,缠住她的腰肢,钻进她的腋窝,袭击的脚底……每一寸肌肤如置千年寒窟。 周围似落满皑皑大雪…… “冷……好冷……好冷……”鸾淑冷得发抖打颤,唇舌发白,脸色苍然。 一半在夏日,一半在冬日。 办完事的两个太监,盯着云昭仪让冰水浇透的身体,眉飞色舞。那具褴褛衣衫包裹的,露出肚兜的身体,此刻浇上冷水,在日光下竟如完玉一般晶莹剔透,玲珑可人,又有如新鲜拨壳的红荔枝,竟是如此的诱人,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两个生了色心的太监,垂涎三尺,竟大胆了伸出了咸猪手,yù摸一把云昭仪迷人的身体。 好歹云昭仪是皇上的妃子,何等的尊贵?怎能随便由低三下四的奴婢碰? 皇后却不加以阻止,坐观云鸾淑被羞辱。摆明她是故意的,她又能如何?皇后狂喜,最喜欢这种强人的场面了。 云昭仪的一世英名将会毁于此,看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皇后扭曲到了极致。 当今昭仪娘娘,竟被太监所玷污,这要是传出去,只怕皇上碍着面子,在怎么宠爱她,心里亦会有yīn影。而太后她老人家更是爱惜面子,岂能由这么个令皇室蒙羞的女人待在宫里,或是苟活于世? 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她就说是自己一时疏忽,抱着谌儿,再去皇上宫外跪一夜。便是皇上不肯原谅她,太后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孙儿受苦受累的。 有谌儿在,她怕什么?她可是谌儿的母亲,当今皇后,未来的太皇太后!无限的荣华富贵在向她招手,万人俯首称臣,镶金的宝座,与无上的权利,通通都是她的! 想到那天的到来,她忍不住深吸口气。 高台上,两个色胆包天的太监伸出不洁的十指,慢慢向她的身体逼近。 “冷……冷……好冷……”鸾淑闭着眼睛颤抖,已然神志不清,更不知周身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有人对她不敬。她只是觉得好冷,一阵阵寒气带着刺,刺着她每个细细密密的毛孔。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关进天牢 太监的咸猪手慢慢袭向鸾淑的胸口。 但此时,一只利剑疾疾shè来,力度拿捏精确,不偏不倚,穿过太监的正手心一点。 关键时刻,是谁坏了皇后好事?! 众人随着箭shè来的方向齐齐望去,一骑刚劲驽马上的男子,呵住驽马,驽马长撕一声,飞扬起前蹄。男子挥斥方遒,手持精雕细刻的弯弓,束发纶巾,双眼如鹰斜扬,刚气威武十足,来人正是康王殿下。 朱皇后高兴地起身相迎。 赵构落马,作揖:“见过皇嫂!” 年少时,他们一伙人曾在一起玩耍,只是现如今chéng rén的chéng rén,成家的成家,立业的自然也都立了业,就连九弟赵构也都填了几房,妻子成双。宫里宫外隔着一道萧蔷,日子久了,感情渐淡。 皇后喜笑颜开,热情欢迎:“免礼免礼,王爷怎么有雅致来宫里了?” 若是来寻皇上的,那么好不巧,今个儿皇上出宫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本王在宫里丢了块玉,所以四处来找找。”赵构望了望四处。 四处找找?皇后瞧他这一身打扮,风尘仆仆,分明是去狩猎了。 王府的护卫们骑着铁骑随后赶来。 “王爷!”护卫纷纷下马,站到王爷身后。 赵构目光尖锐,扫视众人,最终将目光锁定了高台上的女子,语气刚硬道是:“原来本王的玉在昭仪娘娘身上,来人,将昭仪娘娘带走,本王要亲自审查!” “是,王爷!”护卫上前,几刀便将捆住云昭仪的铁锁砍断,松了绑的云昭仪浑身无力,摇摇yù坠,护卫小心搀着她的胳膊走下高台。 “慢!”皇后怎么肯让王爷随随便便带走皇上的妃子,yīn冷了脸色,“这里是后宫,云昭仪若是窃取了王爷的玉,要审查也该由本宫来代为审查,什么时候轮到王爷来作主了?” 感情他不是来寻玉的,而是来救云鸾淑这个贱人的。该死!又是谁跑去通风报信的! 赵构本无心与她起争执,更不想撕破脸皮,闹得大家不愉快,便说:“那块玉可是太上皇赠予本王的,价值连城,非同小可。岂能由你我来审查,不应jiāo由大理寺审查?” 这样一来,康王chā不了手,皇后也chā不了手,谁也别想得到好处。 皇后亦很是赞同:“王爷所言极是,来人,将云昭仪关进天牢,由大理寺卿审查,若属实,按大宋律法处置。” 大宋律法严明,犯盗窃罪者,赃款满三匹以上的,执行死刑。 云昭仪暂且脱离了皇后的魔掌,关进暂且安全的天牢。 盗窃罪,不过是康王救她的一个借口,只是康王为何救皇上的妃子?他们二人jiāo情不过尔尔。之间的内情不得而知,不得而知了。 yīn暗的天牢,铁链铃铃作响,闭目养神的墨子矜难得睁开眼,猜想又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被抓进了进来。他一个人待在牢房,怪寂寞怪无趣,正好有人进来陪他说说话解乏。抬起朦胧的桃花眼,却见萎靡的云鸾淑被人带进天牢,关进他隔壁的牢房里。 墨子矜按捺心中的激动与喜悦,继续闭目养神,佯作无事人。等差使离开后,墨子矜近乎跳下木床,趴着壁岩,隔着墙壁急切喊道:“暖儿,暖儿!你怎么样了暖儿?!” 隔壁一头闷声不作答,只是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吟:“冷,冷……” 冷?!墨子矜的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的真真切,此时此刻是干燥酷热的夏日,她却喊着冷,哪里正常了?她是怎么了?生病了么?又是因犯了什么错,才进了天牢,皇上不爱她了吗? 看不到隔壁的真实情况,墨子矜开始胡思乱想,自问自答,疯子般。 亦不知他想做什么,在牢房里翻来翻去,似在寻找什么要命的东西,将用来吃水吃粥的惟一的粗碗打碎,也不管,一心想找到那样东西。 皇天终是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抓着一支青铜烛台,跑去那一堵墙,或抚摸或轻敲每一块砖头,发现有几块砌的不够精致,以至有空感。 趁四下无人,他将烛台尖锐的一头刺入砖缝,沿着四边缝隙,刺了几遍,轻松取下四边完好的石砖。 视线穿过四方洞口,隔壁牢房的惨淡景象映入眼帘,鸾淑躺在草堆里蜷缩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 此刻,墨子矜扶住胸口,那里心莫名传来骤疼,如此清晰。 仅隔着一道墙,两人恍若天各一方,他触不到她,无法抱紧她给予她想要的温暖,他却看得见她,看得见她在受苦受累,却无能为力。 “暖儿,暖儿,你醒醒……是我,子矜!”透过小个洞口,墨子矜艰难地伸长了手,却无法够到她。 有一瞬的冲动,他想动用武力,将这堵碍人的墙一掌打碎,可又害怕砖头落下来,误伤了昏迷不醒的鸾淑。 他不忍心看她受伤,可他又能怎么做? 的脚步声dàng入耳畔,有人来了。 他迅速将墙面的洞口堵上了砖块,重新坐回木床打坐,神气怡然。 康王爷为民间大夫领路:“大夫,这边请!” 大夫提一只行救箱,连连点头,捋一捋黑白不齐的胡须,与王爷并肩同行。 “打开!”康王睥睨牢狱使一眼,不怒自威。 牢狱使无不听从,上前利索地将牢房的扇门打开,放了二人进去。 走进牢房,康王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9 章 残留着红血丝,一把抓住牢狱使的衣襟:“昭仪娘娘的衣食住行若是有一点不好,本王唯你是问!” 牢狱使在大的胆子都不敢慢待了昭仪娘娘,忙着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遵命!” “你可以滚了。”康王松开手,不再看牢狱使。 “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小的在外面候着!”牢狱使执着佩刀退下。 牢房,yīn森森,寒气逼人,中央只放了一张简陋的木桌,地上堆满了或干或湿的稻草,时不时有老鼠蹿过。这么简陋艰难的环境,那里是人住的地方? 想来云昭仪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吃的惯粗茶淡饭,哪里在这里住的安心? 盼是皇兄刚紧回宫,到时他便说玉佩找到了,是自己冤枉了云昭仪,便可顺理成章放她回凝和殿。只是,要委屈了她在这里过上一夜。 大夫号完她的脉搏。 “大夫,娘娘怎么样了?”康王亦是受人之托。一般的犯人哪儿有这样好的待遇?哪儿有大夫来探病? 大夫堪忧地垂了垂眉毛:“娘娘受了内伤,又感上了寒气,怕是要生一场大病。” 皇嫂,也是够狠心的!康王早看透了她的本xìng,从小至大,她还嫌自己害人不浅?皇兄还真是糊涂,留着这样歹dú若苏妲己的女人在后宫,一而再再而三原谅她,怕到最后皇兄亦被她害了死,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夫现就自行医箱里,拿出笔墨纸,熟稔地写满张纸,递予王爷:“王爷,这是老夫开的yào方,按这个来抓yào,每日熬一次yào给娘娘服下即可。” 康王接过yào方,掏出一锭白银予他:“大夫,您辛苦了。” “谢谢王爷!” 康王护送大夫出了天牢,走时,一再叮嘱牢狱使好好照顾昭仪娘娘,还特意命他找来一席干净的被褥给昭仪娘娘盖上。 牢狱使不敢不从,可心里很不痛快,嘀嘀咕咕:“什么嘛,娘娘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大热天居然冷,怕死被传染了……”捂住口鼻生怕被传染。 “差事大哥,你过来?” 牢狱使听见有人叫自己,转过头,见是墨驸马爷。相比王爷,墨驸马爷的态度好多了,这一声声差事大哥叫的,他的整颗心都酥麻了。 牢狱使折回来,蹲在他面前,隔着一扇牢门:“不敢!驸马爷,有何吩咐?” 墨子矜自袖口间摸出一锭黄橙橙的金元宝,搁在手心,笑诱道:“你放我过去,我帮你照顾隔壁的昭仪娘娘,如何?” 这是一桩买卖,只赚不赔的买卖,想来是聪明人都会妥协的。 当即,牢狱使的眼睛充满黄金的颜色,心有恻隐,一想起家中妻子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贫苦日子,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却不能争口气,在天牢里当差没几个银子不说,还要受气。经不住诱惑的他,终是伸出了手。 “诶!”墨子矜笑将金元宝收住,阻断他贪婪的手,示意他先放自己过去,才将元宝jiāo予他。 “行!”牢狱使一口答应,想来墨驸马爷多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是不会骗自己的。便利索地解开了牢锁,放驸马爷进另一边牢房。 墨子矜说到做到,履行诺言,赠予他金子,温良一笑:“给,好兄弟,记得买几顿像样的饭菜给家中的妻子,别让她们挨饿了。” “驸马爷……”牢狱使定定看着善解人意的驸马爷,感动地泪盈了眼眶,仿佛遇到了知音,有他一言相赠,使得他疲惫不堪的心得到浇灌与宽慰。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夜未寐 暖儿还是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 墨子矜舀起一勺勺,轻轻喂鸾淑喝了yào,一张被褥紧紧包裹着鸾淑的身体,渐渐的,她冰冷的身体暖和了。暖的过度那就成了热,想是yào效发作了,她热得踢掉被子,把脚露在yīn冷的空气里。 他抿嘴笑,她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遂无奈帮她掩好被子,免得着了凉,病情加重。他可不希望她再受伤。 静静的,一直守护至夜阑,她睡相恬静,鼻子间发出低低的打鼾声。墨子矜一夜未寐,时不时探一探她的额头是否还烫?还好,她的额头不素之前的滚烫,不过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大夫说了,她会生一场大病,生病是难受的,在阳夏时节生病更是难受要命。 抬头望,皎洁的月光印在高高窄窄的窗子上。外面的月儿,一定很美吧!美得令人陶醉。一瞬地,他的心竟萌生了不可能的夙愿,如果有机会出去,他想与暖儿坐在一起,什么不做,只抬头静静望着月儿,啊……那一定就像做梦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最残酷无情的。 今夜,会是个不安之夜。 一阵邪风扫来,烛火熄灭…… 一清早,牢狱使执佩剑,打盹来当差,两眼还是惺忪的,没睡醒。步入牢道,不想鞋先打湿了,至脚底袭来透心的凉。 差脾气的他张口便来了一句他娘的,好不高兴,低眼瞧是哪儿漏水了。不想,他倒吸口凉气,地上躺满了死状各异的尸体与已凉的血泊,他吓得扯开喉咙大叫,惊慌地跑出了天牢喊人。 暗处的墨子矜敏锐地堵住了鸾淑的耳朵,怕尖叫声惊醒了她。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天牢里再一次发生了一桩特大命案,死者皆是不明身份的死士,致命的伤口或深或浅,莫名其妙便死了。亦不知道高手是谁,竟把这么多的死士解决了个干净。 天牢里发生的血案惊扰了圣上,圣上自昨夜便回了宫,不想才几个时辰后宫这般的事变,要说云昭仪偷窃万万不可能。 赵构早自来皇宫请了罪。皇上得知实情,非但不责罚他,反倒夸他足智多谋,救了他的爱妃一命。 至于皇后,蛮有自知之明,亦来请了罪,只说是昨日个,云昭仪在言语上顶撞了她,她才会耐不住xìng子小小的处罚了她,康王殿下亦未免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好似她成了吃人的老虎。她那么慈祥和蔼可亲的人,怎么可能会吃了云昭仪,康王殿下说笑了。 牢里的腥风血雨清洗净,皇上驾到,亲自接走了病怏怏的云昭仪,可把皇上心疼了,亲手将她抱回凝和殿。 云昭仪睁开眼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赵桓担忧的脸庞,心里竟莫名生出一股暖流与安全感,原来还是有人关心在意她的,她不是一个人,启开惨白失色的嘴唇:“皇上……你怎么来了……皇上……” 话音断,她遮住口,侧脸,重重咳嗽起来:“咳咳咳!” 皇上抚拍着她的背舒缓,急切命人:“倒杯温水!” 霜儿立马跑去倒杯温水,递至皇上手中。 “来,慢点喝。”皇上喂云昭仪慢慢饮下温水。 喝了水,云昭仪的咳嗽缓了许多,不再厉害,咳了半会儿,顺顺气罢了。这咳嗽,真要了她的命,上气不接下气,她从来不曾这样过,然而她会变成如今这样,全拜皇后所赐。 在皇上面前,她有太多揭发皇后虐待她的机会,可她没有,一句都没向皇上哭诉抱怨过,皇后是怎样欺负她的,或皇后有多么的歹dú。她知道,这样的哭诉与抱怨,只会增添皇上的压力与反感,皇上最需要的是快乐与轻松。皇后的恶,即便她不说,众人有目共睹。 云昭仪避开赵桓,低低道:“皇上,你去别人那里吧,臣妾怕病传染给皇上。” 她身体不适,得修养一段时间,很遗憾不能伺候皇上。 赵桓半开玩笑:“你真舍得,让朕去别人那儿?” 倒不是她舍不舍得,只是她抱病在身,需要修养。 云昭仪心胸之宽广,不因为皇上去了其他嫔妃那儿,而感到恼火,笑轰赵桓离开:“皇上你走吧,等臣妾病好了,你在来。” 赵桓握紧她温热的手,愈看她愈是喜爱,她的善良与大度是旁人所没有的。 “那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向皇后太后请安免了,等病好了,朕在来看你。”赵桓宠爱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谢皇上,臣妾恭送皇上。”云昭仪扬起病弱的笑,目送皇上离去。 “娘娘,可把奴婢吓坏了!”昨日,霜儿去太后宫里,却不见太后人影。 云昭仪神色平淡无一丝涟漪,云淡风轻道:“现在不是平安无事了吗?昨日的事,你做的很好。” 娘娘指的是那件事,当时娘娘命她去请一个沫儿,她上哪儿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沫儿,于是她急中生智,便去找医师临时雕做了张面皮,贴在人的脸上,保准她娘都认不出哪个是亲生的。 只是可怜了沫儿姐姐,竟被皇后处了死。沫儿姐姐的为人,她清楚不过,姐姐是绝不会做出苟且之事,小栗子与姐姐无一分关系,可恨的皇后分明想借此诬赖娘娘。 “咳咳咳……”云昭仪复轻声咳了起来,“退下吧,我想好好休息……”她累了。 “是,娘娘!”霜儿不敢打扰,缓缓退出宫殿。 直至午后时分,昨日被云昭仪舍命救下的丁才人提着贵重的厚礼,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下妾,谢昭仪娘娘救命之恩,有生之年定会为娘娘舍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丁才人跪地,朝昭仪娘娘磕了三个响头。 云昭仪受不起,躺在榻上,yù起身扶她起来,可浑身上下没了力气,只能半躺着,急道:“丁才人,快请起!” 在拜,可要把她拜折寿了。 丁才人见娘娘如此激动,连忙起身,不敢跪。 “来,坐这儿。”云昭仪平复了情绪,招呼她过来坐到锦榻边,陪自己说说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胆瑟瑟的丁才人慢移着脚步走来,坐到娘娘身边。 “丁儿,你今年几岁了?”云昭仪牵住她的手,与她亲近,看她长相稚嫩,约摸着大约十七八岁吧。 丁才人中规中矩道:“回娘娘话,下妾时年十七。” 难怪,她年轻朝阳,脸蛋还没成型。女大十八变,她会愈变愈美的。 云昭仪笑道:“在这儿,只管称呼我姐姐,不需拘束。” 或许她是因为位卑足羞,害怕抬头挺胸。她好歹是才人,她有资格自信地面对众人,总低头含胸不好吧。 “是,姐姐!”丁才人咬了咬嘴唇,羞红了脸面,睁大澄澈若镜的眼睛,看着亲切微笑的云昭仪,心里的一道防戒线拉开。 “丁儿的家乡在哪儿?” “我的家乡在武陵。” 云昭仪兴起,赶走了病魔,向往道:“那里定有很多山珍吧?” 丁才人点点头:“嗯,姐姐想吃的话,丁儿让母亲多送些来!”她没什么可报答姐姐的,带点家乡特产,不足挂齿,还望姐姐能喜欢。 “那自然是好的,谢谢丁儿。”云昭仪嘴馋。 …… 两人谈笑至了傍晚。 鸾淑一人吃晚饭无趣的很,便热情邀她留下:“丁儿,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这心情一好,病也好的快。 丁才人在别人家留夜不太好,本想婉拒,可看见姐姐满脸的期待,便不忍心了:“好呀,丁儿留下来陪姐姐吃饭。” “霜儿,上菜,备多一副碗筷!”鸾淑掀开被褥,由丁才人搀扶着慢慢下床。 两人开开心心一起用膳,时不时给彼此夹菜夹ròu。其乐融融的情景,映进秦宸妃载满皎皎月光的眼睛。她提了厚礼,却不敢举步进去,不是不敢进,而是没有脸面进去,远远看着便好。 看着云妹妹高兴,秦宸妃真替她高兴。 友情这种东西她根本不配得到,现如今她结jiāo了新的闺密,当初是她斩断了一切,现在后悔,是否来不及了? 秦宸妃自知,暗暗退了场,默默无闻。无人知道,是谁去通风报信,是谁请了康王殿下来救人,无人人会记得她做过的好事?做好事不留名,只有那么傻的她了吧。 她只是想尽量补偿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紫宸殿,皇上一丝不苟批阅奏折。 小林子端来了一盘放了写了各位主子封号的牌子:“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上停下最后一笔,望了眼托盘里的牌子,托盘里摆放的牌子,是由妃嫔品阶高低由上往下排,第一排的是四妃,他已经轮尝了好几遍,有些腻味了,便想换个新鲜的口味试试。 “换个新鲜的?”皇上不着思考,放空头脑。 小林子推荐道:“扶玉阁的丁才人倒是个不错新鲜的美人儿,与昭仪娘娘jiāo了朋友。” “就她了。”皇上揉了揉太阳穴,放松身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双珠戏水 清夏时分,属气蒸人。这不,云昭仪治愈了,便穿了绣花鞋跑出殿戏耍了,哪儿还待在凝和殿闷闷?谁愿呢? 宫巷,两抹红绿的俏影甚是迷眼绚丽。 丁才人拉着云昭仪的手,一路小跑。 “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画了新妆的丁才人神神秘秘,笑嘻嘻。 “你慢点跑!”云昭仪笑跟在她身后,由她拉着手慢慢往前跑。 大抵跑了片刻,穿过不知几条大的小的巷子,丁才人便气喘吁吁停下脚步,松开抓住云姐姐的手,转过头朝姐姐开心道:“姐姐,你看!”她指着面前的美景。 云昭仪放眼望,这里是一片小池子,清澈无比,日光的包裹下,柔柔静静的水面微波粼粼,时不时有几尾红鲤鱼高兴地跃出水面,似在欢迎她们的到来。想不到,后宫之中,还有如此美妙的地儿。 丁才人兴致高涨,提议道:“姐姐,我们下去游泳吧!” 云昭仪未发话,霜儿却替娘娘开了口:“大胆,我家娘娘初愈不久,才人是想害我家娘娘又生病不成?” 霜儿没好气,凶巴巴的可吓人了,她可不像沫儿那样,但凡事留个心眼,总归是利大于弊。娘娘生病的这段期间,丁才人颇得皇上喜爱,还不是依靠着娘娘博得皇上的眼球,莫非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0 章 是第二个白眼狼秦宸妃不成?利用了娘娘,在一脚将娘娘踢走。 可怜了娘娘,竟还相信后宫中什么所谓的姐妹之情,宫廷生存,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真正的利益,这点娘娘还不懂吗? 丁才人明显花容失色,身体僵硬,两眼畏畏盯着霜儿,又盯了盯云姐姐。确实是她考虑不周。 想是霜儿吓到丁儿了,便打发了她:“霜儿,你退下守门,别让人进来。” “是,娘娘。”霜儿服从退下。 云昭仪笑拉丁才人的素手,亲切可人:“姐姐陪丁儿一起游泳!” 这么好的天儿,不游泳做甚? “可是姐姐,你身体要紧?”丁才人敛黛,很是担心云姐姐的身体,好容易康复了,若是又染上了病,只恐皇后责训她不懂事。 云昭仪才没有她想的脆弱,抓了一把池水,温暖正好,不素冷人,爽朗道:“姐姐身体可好了,铁打的,不就是游一下水嘛,不打紧,你还想不想游泳了?” 丁才人深思熟虑后,用力点头应好。 两人跃入凉肤的池水中,瞬间凉透心,不适的油腻腻与汗味如烟消散,换来的是无比的清爽。 怪点子尚多的丁才人,扬手泼了云姐姐一瓢水:“嘻嘻,姐姐,来追我呀,来追我呀!” 凉水泼来,云昭仪缓缓抬手遮挡,却还是让凉水泼了满脸,微惊,反手泼了丁才人满掌的水。 “丁儿,你别跑!” “姐姐,来追丁儿呀!” …… 美人戏水的笑声传遍几里,隔着萧蔷,听的真切。 赵桓便在这附近闲散步,侧耳,女子美好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好奇寻着笑声传出的方向,经过一株株形态各异的梨花树,迷人的笑声渐渐清晰与明朗。 温和的日光下,影子斑斑点点撒在岸石边,池中有双美人佯羞戏水,素手扬起几阵水花,恍若撒出满手的莹莹细银粉,笑声不断,挑动他的心弦。 已经有多时,他在没见过这样的纯粹与美好?烂漫的笑,可望不可及,好看的笑,只在少年时有过,他有,慎儿亦有。那时多好,无忧无虑,只在王府里过着二人的小时光,他轻轻推着夫人dàng秋千,一起慢慢到老…… 赵桓触景生情有感,出口成诗:“天池莹莹,双明珠戏水,不知笑香深浅,萦绕君之魂,为珠翻一曲。” 池中戏水的两人,闻声笑渐悄,转头望去,却见是皇上站在岸边,也不知皇上来了多久了。两人惊愕,全不知皇上会出现,羞地抱住赤白的身体,重新躲进水中。 云昭仪浮在水面上,请罪:“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责罚!” 她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赤身在这儿游泳,如此荒唐的行为,若是被太后老人家知道了,会怎样处罚她们?尽给皇室蒙羞。 “不怪,是朕有错,打扰了爱妃戏水,朕这就走!”赵桓眉开眼笑,喜爱她们还来不及,怎会舍得责罚她们。 “诶,皇上别急着走,陪臣妾们一起戏耍吧。”云昭仪诚心邀道。她们二人玩,没多大乐子,皇上若能一起玩,岂不好? 这并不强人所难,想来皇上定会答应她这个小小的请求的。 日光照耀,美人若凝脂的肌肤,沾了细小的水珠,光滑白嫩,恍若吹弹可破。夏本就容易心生燥热,又加上美人抛出了勾魂的丝巾,他澎湃的心水早已置在火炉边,热得沸腾,唇上凝了细腻的汗珠。 来者不拒,赵桓急切脱去一身沉重的皇袍,跃入池中,与美人共乐。 云昭仪亦学了坏,泼了皇上一瓢水:“皇上,来啊,来追淑儿!” 美人的香气萦鼻,赵桓游过去,yù抱住美人镶玉的美妙身体。 云昭仪拨开水面,轻快若鱼游进池水深处,故意不让皇上轻易抓到自己。三番两次,当皇上伸手即可抓她到手,她却像一尾红鲤鱼自掌心间轻轻松松溜走。 别忘了还有一个站在云昭仪身后的好帮手,她怎么能看着姐姐受皇上欺负? 就势,丁才人学着姐姐大胆地泼了皇上一脸水。皇上反而转过身来,气势汹汹抓起她来,她吓得飞游起来,由于害怕,水面溅起不少水花。 赵桓笑,抹去遮住眼睛的水花,扬言:“好你个小妖精,别跑,看朕不把你抓住!” “皇上,别过来……”丁才人游的快,却还是比不过男子雄捷。 男女欢乐嬉笑的声音传遍皇城各个角落,从此君王不早朝,陪着两位美人夜夜笙歌,饮酒作乐。真把其他嫔妃们当成了摆设? 最不安的人儿就属朱慎妃了,倒不怕是自己不受宠,而是看见云昭仪过的好,她在没来得及付出实际行动,体内的dú又得发作,要了她的命。便来了坤宁殿,与皇后一起商量对策。 “表姐,想来你也有所耳闻了。”正是指的皇上被那两个女人勾的神魂颠倒,不理朝政。 “两个不要脸的贱人,真不把本宫放眼里!”皇后气道。一想到,那两个贱人,在后宫,居然做出这等荒yín无道的事,脱光衣裳,明目张胆勾引皇上,她气得眼冒烟雾。 不知朱慎妃自哪儿收集来的小道消息:“听说,近来,云鸾淑与丁氏jiāo好。” “丁氏?”什么玩意儿?皇后金耳从未听过,有此号人的存在。 朱慎妃点醒道:“便是那日,中暑晕倒的女子,丁才人。” 皇后细细回想,突地想来:“原来是她!” 小小年纪竟不学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云鸾淑一起,叫她教坏,怕也是块黑玉。皇后根本不把小小一个才人放眼里。 “就是她,近来皇上可喜欢她了,隔三差五跑去她那儿。”事实即是如此,丁才人受宠,皇后嫉妒还来不及,只怨皇后不再新鲜成了,皇上都不愿上她那儿。 “切!有什么可了不起的。”皇后不悦地瞥了瞥嘴角,说得她从未受过宠,遥想当年,她受宠时,估计她还在阿娘的襁褓里嗷嗷待哺。 朱慎妃深意含笑:“表姐应该知道怎么做最合适,不用妹妹来提醒吧?!” 聪明如皇后:“妹妹且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她能有今日,全是她在皇上身边说好话,不然她可能会因云贱人的诬陷,老死坤宁殿,与皇上在无机会见上一面。她岂是忘恩负义之人?答应她的事定会做到。 立即命人:“长耳,把本宫的净龄霜拿来一个,包好给丁才人送去。” “是,皇后娘娘!”长耳福身下去办事。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自己不舍得用,竟慷慨地拿出来送人,看来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打起丁才人的注意。只要是云鸾淑的姐妹,她是不会让她们快乐发笑的,首先她会打散她们的关系,接着一步步,令她们反目成仇,她最希望的莫过于此,坐收渔利。 丁才人的贴身婢女端来一份厚礼:“这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予才人的。” “皇后娘娘?!”丁才人微是一惊,无法置信。她可没忘,那一天,皇后yù置她于死地,又怎么会有好的给她?其中必有诈。 拿来净龄霜,丁才人谨慎地掀去盖子,微微颔首闻了闻气味,香气刚烈,且无问题,自盒子里取出一点霜雪,匀抹在手背上。静观,搽了净龄霜的手背定会瘙痒浮出异样的红点。可是令她想不到的是,涂抹了净龄霜的手背竟安然无事。 皇后会这么好心?送她如此珍贵的礼物?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丁才人不免怀疑,皇后的别有用心。此事非同小可,她当机立断,找了云姐姐商讨。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亡面前 白云飘飘,天儿明媚。 宁静的会宁殿,久无人问经,小径上竟生出了杂草与青苔。秦宸妃安心养胎,旁人亦不来打扰,太后常常命人送来些弥足珍贵的补胎珍品,她都吃不完了。 今日,哥哥送来了家书,道是边疆的战事愈来愈激烈,金国yīn晴不定,时常出其不意,恶如犬狼。他在那边吃不惯牛羊ròu,想吃家乡的山野菜肴。抱怨了些琐碎的事,jiāo代她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看到这儿,她很欣慰却也无不担心,欣慰哥哥的为国争光,同时担心哥哥的安危。边疆凶险,一不小心丢了命,秦家岂不绝后了? 贴身奴婢就时端来碗贴胃的燕窝羹:“娘娘,您安排奴婢暗查的事,奴婢查到了!” 秦宸妃缓缓收起家书,抹了浅黛色的眼皮微垂:“都查到什么,说来听听。” 贴身奴婢领命,附在秦宸妃耳边低声细语,jiāo代查到的一些线索。 她已派人暗地里私查,云昭仪被dú害的那天,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该说这样的陈年旧事,是不会有人去在意挖掘的,一说起凶手,人人都会认为是皇后,可她并不那么认为。 皇后又怎会蠢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会把事情做的那么明显? 她在怀疑是郑贤妃dú害了云昭仪孩子,如今她没证据,能证明郑贤妃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不管是人证绿萝,或是物证含dú的七巧点心,都被销毁处理的一干二净。 皇后都不追究是谁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帮云昭仪找出真正的害子凶手,人家知道了亦未必会感激她?她或是在想,自己帮她寻到凶手这么大的忙,她们便能重归于好,回到从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么做,许是她想洗清嫌疑,让云昭仪相信她吧。 “你所言千真万确?!”秦宸妃闻遍奴婢查来的线索,不免心惊,又离真相近了一步,每近一步,沉甸甸的分量压在她的胸间喘不来气儿,迟早暗处的真相会浮出水面的。 愣是,宫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亦不敢说半句假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骗娘娘!” “好……你下去吧……”秦宸妃扶着椅手,有些不安。想不到,令她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只是这件事最让她意料不到。 明媚的天儿最宜,出门赏花游院,皇宫里大大小小十来座院,最大的御花园当属后苑,那儿是皇上与诸嫔妃常常关顾的名声景地。 那里的湖水映着蓝天白云,那里的绿肥红瘦争奇斗艳,那里的凉亭,称得上避暑圣地。 秦宸妃亦不例外,闷在宫殿里怪无趣,便来后苑赏花寻乐。 经过一丛没腰的绿肥红瘦,花碟飞舞。秦宸妃抬手轻轻抚了抚那一尾开得灿烂的绯牡丹,红红艳艳,染红了心房。不免触景生情,长眠的记忆悄然苏醒,跃入她的双眸间,曾经她们初结下渊源,便是由了手心的这朵红花。想来惭愧,她竟如此的霸道蛮横,大打出手,害苦了鸾淑。 这一想,竟无法自拔,深深陷入过往的美好长河。 秦宸妃抓着一朵红花,紧紧盯着它,细细琢磨它的美,竟由心地绽开了朴素的笑靥。 “姐姐,你看那里的花好美!”丁才人欢呼雀跃,拉着云昭仪的绛紫色袖子小跑。在丁才人眼耳中的所见所闻似乎都是新鲜新生的,充盈了勃勃生机。 云昭仪被丁才人拉到灿烂的红花面前。 她看着一丛红肥,放亮双眼,捧起笑脸,毫不吝啬口舌赞扬道:“哇,这些花儿的姿色堪称一品,就像丁儿一样的美,竟能招来蜂引来蝶,魅力无限。” 以花喻美人,暗热浮生,丁才人秀丽的薄面烧的通红通红的:“哎呀,姐姐在夸我,我的脸可要烫坏了!” 笑声夹着微风刮进秦宸妃耳里,此情此景,她都不舍破坏与打扰,她们关系真好,令她好生羡慕,遂默默走开,当作从未经过,留她们眉开眼笑。 “娘娘,赏花赏的正好,怎么走了?”奴婢不解,今个儿娘娘是怎么了?见着云昭仪,便跟田鼠遇了猫儿躲躲闪闪。 秦宸妃俏皮地白了一眼,责怪她:“要你多嘴!” “哦,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宫女求饶。 秦宸妃可没那么小气,便原谅了她的多嘴,后苑逛够,心满意足:“我们回宫吧。” “是,娘娘。”婢女牵着自家娘娘的手,回了宫。 一回到宫里,婢女忙前忙后,替娘娘备下沐浴的汤水,细心伺候娘娘沐浴更衣。还是与昨日一样,几乎无异。沐浴的汤水撒了娘娘最喜的玫瑰花瓣,都是刚采摘来的,可新鲜了。 晚些,宸妃娘娘服用了晚膳,得闲便开始在烛光的投影下做刺绣,也不知在绣什么图案,模模糊糊的,想来是绣着玩儿的。 不知绣了几多时,眼睛有些发酸,她停了停穿针引线,揉了揉雪亮的眼睛,小憩一会儿。 亥时分,却有只信鸽扑扇着羽翼,自窗口飞了进来,落在檀木桌上。她轻推开窗子,望了望窗外,并不见什么人,便把信取了出来。 信中人道是,约她一人至城墙上,来了便可知,害死云昭仪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 她不是一直想知真凶是谁么? 眼下便有一个揭开谜底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错过这次下次可不再幸运有了,她去或是不去? 经深思熟虑一番,终是披上了青玄的披风,独自迎着冷清的夜色,掌灯前往高高的城墙上。 她来了,望了望附近,却还不见约方现身,且等一等。四下泼了浓浓的墨,地面流淌着一河皎洁的月光,由是站在城墙上,故风萧萧,鼓动她的披风向四处翩翩不定,竟有些yīn森森的凉意袭遍全身,下意识她抱紧了微寒的玉臂。站在城墙上,望月,月的轮廓竟是如此的清晰庞大,伸手便能勾到残月。 远处,有一人执着一掌萤绿的宫灯徐徐走来,脸上蒙了一面神秘面纱,只露出两只弯弯狡黠的笑眼。 “怎么是你?”秦宸妃来人不善,一眼识出来者是谁,便是她挫骨扬灰,她都能认得出她。 “怎么,是我,你很失望?”蒙面人冷笑,若月寒。 料是她,她后悔冒着冷夜来了。 蒙面人不想知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1 章 此刻有何感想,细语婉转:“你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云鸾淑的孩子吗?我告诉你。” 秦宸妃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蒙面人停顿了几片瞬,慢慢靠近她,狰狞道:“是,我!” 猛然,掀开羊皮,露出丑恶的饿狼面目。一掌宫灯哗然落地,微弱的光芒尽被夜色吞没殆尽。 凶猛的恶鬼扑上来,扼住秦宸妃的纤纤细脖。 秦宸妃惊愕挣扎,yù窒息,喘不过气来,拼命扼住那双掐住自己脖子的魔爪,双脚被逼着不停地往墙边靠近。 慢慢的,她的身体紧贴着城墙,垂死挣扎,畏惧转头望下,下面是可怕的万丈深渊,冷硬的地面铁青着脸没有一丝温意,似在向她招手邀她快快下到那里与它做伴。若是跌下去必死无疑。 不…… 她惊恐挣扎,断不能就这样轻易被害,她肚子里还有皇上的孩子,她是秦将军铁打的女儿,自小演武,怎能输给一个坏女人? 死亡面前,激发出人的求生本能,她咬紧牙关拼死一搏,抬腿狠狠地踢了蒙面人腹部一脚。那人吃了一腿,缩了手,秦宸妃趁此空隙挣开她的魔爪,捂住腹中的孩儿,惊恐地往前逃命:“救命啊!杀人了!快救救我!” 她是逃生中恐慌的野兔,过度害怕,身上的力气似逆流的河水慢慢流走,双腿竟也不争气的发软。而背后的人是疯狂兴奋的豺狼,持着利器拼命追击上来,不知疲倦不知累。 她愈是害怕,愈是激起对方的野兽之心。 yīn凉的风刮过,一截冰冷的短剑刃刺进她的胸口,背心明显一凉,骤痛自胸口zhà开。她低眼转下眼珠,只见胸口有液体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浸湿弄脏了她最心仪的织雪落暮莲衣裳。这件衣裳是云鸾淑亲手一针一线为她缝织,送予她的,想不到,最终一刻她竟是穿着它死去的…… 蒙面人yīn冷着鬼面,慢慢拖着秦宸妃奄奄一息的身体,拖至了高高的城墙边,将她的身体抛下城墙。 她张开了双臂,犹如一叶子自高处缓缓落飘而下,砰然全身平躺在冰冷的地面,挣着两只不瞑的眼睛,就这般静静地注视着墙角凶残无比的人,那还是人吗? 自脑后泄出一股温热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裳。不知隔了多久,血已凉,她才断了最后一口余气。 主子出去有段时间了,会宁殿的婢女柳儿等了不知多久,仍不见主子回来,很是担心主子的安危,便喊了些人四处找找。不想找遍了皇宫各个角落,却寻不到主子的身影,有如海底捞针。或是夜过深,遗漏了哪个至关重要的地方,又约莫着主子该不会回了宫?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严惩不贷 直至天明时分,新日照shè在爬满淡粉荼靡的萧蔷上,城墙下一片凄凉寂静。 秦宸妃寒了的尸体终是被发现了。 皇上皇后与诸位嫔妃都来了,众人无不陷入悲痛与心惊,好好的人儿,一夜之间怎就一尸两命了?究竟是自杀或是他杀? 观望了秦宸妃的遗容,云昭仪震惊地险些昏厥,幸亏一旁的丁才人机灵扶住她,才避免她晕在地上。 “姐姐。”丁才人握住云姐姐发凉的手,低眉细语安慰泪流满面的云姐姐。 她早先便闻说,云姐姐与秦宸妃情同手足,可不知后来怎的,因利益上的冲突而分道扬镳。毕竟是姐妹一场,云姐姐伤心是难免的,只是逝者如斯,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明明是夏日,空气凝了不宜时节的冰霜,冷的蚀心。 郑太后却在此时,惴着一颗上下波动的心赶来案发现场,看着满地的鲜血与秦宸妃睁着的眼睛,都已经冷掉了,没了气儿。 太后愕地抓住梗塞的心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桓扶住母后,急生怒:“朕不是说了,不准让太后知道的吗?你们这群饭桶!快,宣御医!” “是!”小林子滚下去宣太医,旁人忙着将太后送回宝慈殿。 母后年迈,身体常弱,如此骇人的打击万万经受不起的。为了秦宸妃腹中的皇孙平安诞生,她有多期待,每日每夜都在皇上耳根边念叨宸妃的好,要皇上多去会宁殿陪陪她,没少挥金令人去收集各种稀贵的补胎营养品。她有多么期盼喜爱这个孩子的降临出生?名字都为它想好了。 可怎么就……就在一夜间,秦宸妃与皇孙双双归去,她的心有多痛,锥心不足以言表。 大理寺卿受命负责查理此案件,务必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并带了一行人来,将秦宸妃的尸体抬上了架子,由面及脚盖上一席洁白的白单,带回大理寺检查可惜的致命伤口与痕迹。抬走她的尸体时,自她僵硬的手中竟落下一环丽水点珠梨花发簪。 戴了雪白手套的大理寺卿以敏锐的洞察力,将落在地上的一环发簪拾起,置于日光下细细观察。抬头仰望高高的城墙,复低头看了看地面,大概可知宸妃娘娘是从上面失足坠落的。捏着手中的发簪,摩挲下巴思索,如果他没猜错,这等精致的发饰,定是出自宫中之物,为身份高贵的人所有,但凡是宫中之物,当有迹可寻,必能查出进处与出处。 以他初步的勘察,宸妃娘娘自杀的可能xìng不大,极大可能是他杀。或许是这样也未可知,昨夜宸妃娘娘与凶手在城墙上起了争执,两人来回推搡下,宸妃娘娘失足坠落,混乱中伸出手yù抓住救命稻草,抓住了却是凶手发上的一串发簪。 或许这串发簪是解开真相的关键? 大理寺卿将精美的发誓装进密封的袋子中,派人收下去仔细调查。 丁才人却一直盯着那串似曾相识的发簪,目不转睛,似对那串发簪生出较为浓厚的兴趣。微蹙眉,究竟在哪儿,她究竟在哪儿见过这串发簪?努力回想,挤破脑袋。蓦然,思起,这串发簪不是!握住云昭仪的手,随即加重几分,惴惴不安,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薄汗,倒显得她比谁都要紧张,莫不是做贼心虚? 皇上与皇后去了宝慈殿,好在郑太后相安无事,醒来了。 只是受了太大的惊吓,太后精神上有些失常。 看着母后如此担惊受怕,作儿子的赵桓心里亦不好受,秦宸妃虽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可亦是他的女人。 秦家军之女在皇宫里无缘无故丧命,他得给天下人一个jiāo代,更要给秦家人一个jiāo代,秦观那帮人若是闹起来,不把他的江河掀了;再者,皇宫里发生了命案,弄得人心惶惶,岂不叫众人对大宋失望透顶。 郑太后握紧皇上的手,无比心痛,失声央求道:“皇帝,哀家求你,求你务必将凶手严惩不贷!” 她定要让凶手岂付出以血的代价!竟如此残忍地夺走秦宸妃的xìng命。 赵桓允了,悲痛沉沉道:“朕一定答应母后,凶手抓到,便当众执行死刑!” 大理寺那边检查了秦宸妃的尸体,发现她仅有心脏处被利器穿破了一个口子,经过推理可知致命的伤口是在秦宸妃坠下城墙之前发生的。 而那一枚精致的发簪,亦有了新的进展,调查证实发簪的所有者,是云凝和殿的昭仪娘娘。大理寺卿便下了逮捕令,将云昭仪戴上手铐带回大理寺审查。 云昭仪不知为何被抓了来,还未来得及自悲中脱身,跪在大人面前。 寺卿开门见山问:“这发簪可是你的?” 云昭仪漠视丽水点珠梨花发簪一眼:“是我的发簪,又如何?”不是她的又如何? 发簪是她的不错,可发簪已经早闲置进锦盒有些时日,都没拿出来佩戴,在首饰盒里都要结出蜘蛛丝来了。这不起眼的发簪,怎就莫名其妙蹦了出来?莫非这与秦宸妃的死脱不了关系? 寺卿执起惊堂木怒拍在木桌上,威风八面:“大胆,本官问话,竟敢含含糊糊!”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她的回答算什么?站在是与否中间,即是也否。 云昭仪双肩轻抖,想是被吓到了。 寺卿另问了几个问题:“昨夜你都去哪里,又做了什么事,可有人证明?” 看来她若是不说清楚,在劫难逃了。 云昭仪不卑不亢,实话实说:“昨夜我在宫殿里休憩,哪儿也没去,我宫里的奴婢们可以证明。”她所言句句属实,望大理寺卿明察秋毫。 寺卿眸光一沉,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宫里人自然会包庇你昨夜哪儿没去,本官不信,还有谁可以证明你昨夜确实是在宫殿?” 看来他是咬死云昭仪不放了,她也没法子,亦不感到一丝畏惧,正视着堂前的男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若说昨夜个我与皇上在一起,是不是得让皇上出来作证?” 居然敢搬皇上出来压他,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深受皇上宠爱,便可无法无天,他动不得,复执起惊堂木砸在桌上,发出巨响:“大胆!本官在宸妃娘娘手中发现了一支你的发簪,人证已在,你作何解释?看来你是铁齿铜牙,不打不承认了!”yīn冷暗笑,“来人,上刑!” 便有差吏拿来沾满干血的刑具,朝昭仪缓缓靠近。 云昭仪看着那些带血的可怕刑具,凝结了不知几多的冤魂,仿佛是一只只的饿虎豺狼,要咬断她的十个指头,她惊恐地敛起眉,只看着刑具便已感受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临危大乱,威胁道:“我可是昭仪娘娘,你们谁敢碰我?!” 寺卿仰脖大笑她天真,死到临头还不认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个小小的昭仪!” 两名差吏拿了夹手指的刑具夹住云昭仪如葱的十指,自东西两边拉开,愈拉愈紧。 云昭仪撕声惨叫,十指似断非断,手指传来震碎的痛密布全身。 “你招还是不招?!”大理寺卿厉声逼问,不招便要继续施以重刑,使她受尽皮ròu之苦,痛不yù生,招了即可免去痛苦,只需在白纸黑字按上指纹。 云昭仪尽管痛得咬紧下唇,嘴唇破出殷红,眉目弯曲,可她就是直着身板打死不认罪。她又没犯罪,凭什么认罪当替罪羊?秦宸妃不是她杀的! 云昭仪喘息,忍着剧痛,怒视堂前黑白不明的大理寺卿,低吼道:“我又无罪,凭什么招?!你们分明是屈打成招,我不服!” 她不服,世道的黑暗。秦姐姐逝世,她亦难过的,痛恨残忍的杀人凶手,竟把那么一个身怀六甲的妙龄女子,在冷漠的深夜之中残害,以至秦姐姐到死不瞑目。 大理寺卿无奈摇了摇头,振振有词揭露她的条条罪行:“你说你无罪,这发簪作何解释?本官闻道你与秦宸妃素来不和,或许你是不满秦宸妃三番五次的欺压,而怀恨在心,于是终于在昨夜动了杀戮之心,将秦宸妃约至城墙之上,将其残忍地杀害!” 罪名如泰山压来,压在她身上,yù将她压成一滩模糊的血与ròu。 她心里的伤痕数不清,身上的伤痕更是密如蚕丝,她能怎么办?百口难辩。十指处痛得麻木痛得没了知觉,一行行的眼泪飞流直下,仰脖怒怼瞎了眼的老天:“老天爷啊,你不公,我冤枉啊,冤枉,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我,为什么!是不是要将全天下的好人都诛杀了,你才肯收手?!” 她不顾一切宣泄与咆哮挤压在心的痛恨与不满,对上天的失望透彻,她痛心疾首yīn暗的人世间。现实的yīn暗摧残的她,丧失恨下去的希望。未来,她看不到渺茫的光芒,四处皆是空dàngdàng与yīn冷冷,她感受不到一丝指尖的可怜温度。 第一百六十六章 置于死地 “大人,手下在秦宸妃宫里找到了一封可疑的纸条!”差吏呈上一封淡黄纸条,又呈上云昭仪的字迹文本。 大理寺卿接过,细细比对纸上的字迹,分明是出自云昭仪之手,纸书上的内容大致是约秦宸妃亥时到达城墙之上,告诉她想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昭仪以森冷的注视着武断愚蠢的大理寺卿,忽然由喉部发出可怕的笑声:“哈哈哈哈……” 看来有人要置她于死地了,证据都伪造好了。 竟敢藐视律法,嘲笑他。大理寺卿来了火:“用刑,继续给本官用刑!” 他深受百姓爱戴,以清廉明理扬名天下,却到云昭仪这儿,一切变了味儿,好似他故意冤枉了她。 两名差吏得令,继续收紧拶指的绳子,夹的云昭仪的十指滴下刺目的鲜血。如此夹下去,她的手指或可能残废?以后行动都会成为问题?不然,她承认好了,承认了便不用苦受皮ròu之苦,皇上兴许能饶她一命? 云昭仪不堪痛苦,竟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差吏暂停施刑:“大人,昭仪娘娘晕倒了!” “将她关进天牢,明日在审!”大理寺卿铁面无私。他便不信,她打死不招。 云昭仪又一次被关进了yīn暗的天牢,这次她可没那么幸运了,能否活着出去那是后话。想她置她于死地的人多的数不清。如今她算是明白了,一心一意不争不抢,到最后只会被她人害死。 苍白着脸庞,趴在干草堆上,手指头的血止不住往外流,染红了干了的稻草,云鸾淑微微喘息颤抖,脆弱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磨? 宫廷的险恶,她现已彻头彻尾尝尽。 隔壁传来急切的呼唤声,如鸣佩玉:“暖儿,暖儿!” 声声呼唤跃进她的体内,触动她内心最深的柔软处,奄奄一息的她似又重获生机,爬了起来四处寻他,激动喊道:“子矜……子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看不见他的身影,却听得见他的声音,是否是她产生了幻听? 透过砖口,他伸长了手接纳她:“暖儿,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鸾淑望见墙壁那里子矜伸来的手,匍匐爬行的更快,艰难缓慢地爬到墙壁边,沾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2 章 鲜血的手终于握住子矜干净的手。 他的手洁白如温玉,此刻握在手心里,竟是如此的暖和,融化了她心外的一层霜雪。 “子矜……”不过是轻轻发了两字,她却足足颤抖了一连串的音。 “我在!”墨子矜轻轻握住她满是血的手,害怕稍稍一碰会弄疼她。 “子矜……”鸾淑就是想多喊一喊他的名字,听一听他的声音,她怕下一刻就再也不能够见到他。 墨子矜哽咽难过:“我在……” 两人牵着双手,贴在墙壁上,恨不能将墙毁了,他们好紧紧相拥。 “暖儿,不哭。”墨子矜不断安慰她,拿了袖子给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像是哥哥安慰着妹妹,又从自己身上撕下几条布,轻轻地为她包扎流血的手指。 “疼……”尽管子矜轻轻地替她包扎,一碰到她的伤口,像在那里撒了盐般,她只觉得生疼生疼的,直把柳眉皱。 “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墨子矜紧张起来,透过砖口看见她柳满痛意的脸,她在强忍着,额上都沁出了点点细密的水珠。 遂,墨子矜往她受伤的手指吹了吹温和的热气,笑问:“这样有没有好受些?” 鸾淑用力点了点头,这口吹来的热气不仅温暖了她的十指,亦温暖了她的心房。 两人在牢房里相依相偎,嘘寒问暖。夜里用餐时,子矜还将该自己吃的一份让给鸾淑吃,自己空着肚子难受。 “我有了,你吃吧。”复将递来的饭又递还给他,她又不是猪,哪儿吃得了那么多? 子矜强行推开她的手:“你多吃点,看你瘦的。”他看了心疼。 鸾淑不管便要看他吃,强硬地放下淡饭,双手环抱:“你不吃饭怎么行?你要不吃,干脆我们俩都别吃了!” 子矜受不住她的直脾气,终是妥协接过碗饭。见他小口咀嚼饭菜,鸾淑高兴地握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淡银色残月,徐徐爬上夜空,往下俯瞰众生。一日复一日过去,人间太平。汴京城的百姓停下一日的幸苦劳作,扎着头巾的fù女将木盆里的脏水泼在街上,城里的最后一盏橙黄的灯熄了。 家家户户宁静的,人们躺在床上或地上,蒙头大睡。 一夜的时间似乎太过短暂,不过一闭眼,树鸡与犬儿竟都啼鸣起来,打断了屋里人的好梦。 天牢里,薄弱的光线轻轻落在鸾淑身上,她抱紧双臂,酣然大睡。昨日被折腾的过分,今日睡的自然会比往日沉的多,根本不想起来行动。 “喂,起来!起来!”耳畔边却响起了一道厉然的暴怒声,隐隐约约似有人狠狠踹着她的身体,打断她的梦弦。 鸾淑被惊醒,睡意全无,眯了眯惺忪的眼睛看着来人,是差吏,二话不说抓起她来,强行带出天牢。 鸾淑努力转过头,一路走过,不停多看几眼牢房的子矜。直到拐出天牢,在看不见子矜的身影,她才肯收回追寻的目光。 差吏将她带上大理寺堂前,又像昨日一般,大理寺卿铁青着脸逼她认罪:“谋杀宸妃娘娘的罪,你认还是不认?” 认,死罪一条;不认更是死罪一条。 鸾淑眼底一沉,似在深思熟虑之间的利与害。大理寺卿看她的神情,心想她定是怕了昨日的刑罚,今日终是心惊胆战折服了。 经一番沉寂,鸾淑承重地开口道:“我要见皇上。” 闻言,大理寺卿自鼻子里哼出一道轻蔑的气,嘲讽:“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死活,皇上太后已经发话了,由本官处理,你的死活。” 替而言之,她此刻是生是死,皆掌控在他一人的手掌之中。 “你胡说,皇上不会这样的,皇上不会这样的!”鸾淑不相信,拼命摇头否定这一切。 她是什么人,皇上最清楚不过,她与秦姐姐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杀害秦姐姐?稍微一想便可知。她的心地,皇上不都看得一清二楚,那里是黑是红显而易见?还有,皇上不是常常赞美她的善良吗?怎么到了如今,墙倒众人推,却相信起旁人指定她是杀害秦姐姐的真正凶手? “不管你信不信,今日皇上你是见不到的。你还是认罪吧,免得受皮ròu之苦,你不舒服,本官也不舒服!”大理寺卿奉劝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除去处理云昭仪的杀人事件,背后还有累积成山的案件等着他来处理,根本没空予她浪费。 鸾淑心里的怒无处宣泄,他去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就范,鸾淑长着一身的傲骨,宁死不屈他人,霍然立直了身板,傲然指着坐享高官厚禄的庸官:“不!我没罪,我没杀人,有罪的是你,是你们!” 无情的批判与指责压在大理寺卿心里,俨然是不爽快不舒服的,他邹某为官二十载,向来两袖清风,行的正不怕影子这斜,今儿个却被胆大包天的女子破骂的一无是处。 邹卿的老脸顿时无光,双眉斜扬,怒上眉梢,似要将鸾淑生吞活剥了:“大胆刁民,竟敢诽谤本官,来人,上刑!” 说不过她便要上刑,好堵住她的口无遮拦,这与两个孩童之间因争不过,便回去告娘,有什么区别? 鸾淑只觉得好笑,便讪笑道:“我说的不过是事实,大人如此紧张做甚,是怕我继续说下去,弄得人尽皆知,大人的大公无私不成?” 继续给他的脸上增添光泽。 “你!”邹卿怒的额上青筋bào出,朝着她的面部表情愈发凶神恶煞,“来人,施刑,施重刑!” 他恨不能上一把龙头铡,一刀慢慢削断她脖子,让她永远开不了口,在说不了话。 看着愈来愈恼火的大理寺卿,鸾淑笑的愈发歇斯底里愈发疯狂,她宁死不从,死了亦要堂堂正正死,要留清白在人间,没有人逼得了她,谋杀秦宸妃的黑锅她不背,坚决不背。 贪官污吏休要将墨水泼她清白的身上。 差吏下去搬了个更加厉害的大家伙上来。 死到临头,鸾淑一个寒颤不打,直着身子,与之对抗。 差吏一棒上来,狠抽在她的后腿上,她的双腿弯曲,不屈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跪在他的面前。 她似一条鱼任宰割,被硬生生拖上了长椅上,左右各两名施刑的差吏,执着相同的木板,左一挥狠狠打在她臀部上,又一挥复重重打在她臀部上。她趴在木椅上,吃着要命的每一板,咬紧牙关发出闷响。她暗暗庆幸,好在今儿个的刑罚不是夹手指,不然她的手指要糜烂了。一想到,子矜在牢里等她,她便有坚持下去的希望,不觉得这痛是痛。 打在ròu上的每一声都是清脆且响亮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要杀要剐 “住手!”弦外之音chā空而入。 邹大人厉声命道:“竟敢擅闯大理寺,来人,将她拦下!”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刁民前来送死。 近日深得皇上宠爱的丁才人金丝绸缎裳裙席地,佩环玲玲细碎,白面朱唇。她努力地冲破差吏的阻挠,不顾一切扬言:“大人,我是来认罪的,是我谋杀了宸妃!” 或许她是一时的口不择言,替云昭仪认罪的? 正在受刑的云鸾淑不禁身体僵硬,扭过头望身后的跑来乱说话的丁才人。不,绝无可能是丁儿,丁儿碾死一只蚂蚁都不敢了,又怎么可能杀的了秦宸妃?l “哦?”大理寺卿闻道案件又出现新的破绽,不禁眉毛上挑,很有接着听下去的yù,罢了打云昭仪的手,便差人将丁才人带上堂来,好好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你是杀害宸妃娘娘的真正凶手?”口说无凭,大人可不会轻易相信。她莫不是在替云昭仪脱罪,而自勇当替罪羊。 丁才人端端正正跪着,规规矩矩道:“回大人话,我因不满秦宸妃的盛气凌人,而怀恨在心。当天晚上,便模仿了昭仪娘娘的笔迹,将秦宸妃约至了城墙之上。不想那秦宸妃与我发生冲突,慌乱之下,我便失手一刀刺入她的胸口处,看着她的身体缓缓坠下城墙,一命呜呼。事发,害怕被发现,我将头上的发饰,也就是昭仪娘娘送予我的发饰藏在秦宸妃手中,目的是为了将罪名降到昭仪娘娘头上。” 一番认罪词可谓是滴水不露,严密无双,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该打过几页的稿纸,才能说的如此圆润,不显僵硬又不显唐突。仿佛凶手就是她,因为只有真正的凶手,亲临过现场,才能将细节jiāo代的一清二楚。 大理寺卿捋一捋胡须,若有所思,她说的确实不无道理,按常理来说,案件环环相扣,前后逻辑清晰,自圆其说的部分也都说的十分好,毫无破绽。她不是凶手,谁又会是凶手? “你说你模仿云昭仪的字迹,那你现就模仿一遍给本官看看,如何?”比对便可知,她有无在说谎。 丁才人淡定从容,旁人是极力脱罪,可她却在极力让旁人相信她才是杀人凶手,这不是犯傻么? “好的,请大人派人上笔墨。” 俄顷,差吏取来笔纸墨砚。丁才人接过毛笔,干脆利落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等纸上的笔墨干了,便jiāo由差吏。 差吏替她呈上给大人过目,一等大人仔细看过后。果然,证据上的字迹与她写出的字迹一般,横竖撇捺的力度近乎是刻印而出的。 鸾淑不安挣扎着,摔下木椅,拖着受伤的下半身,爬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不……不要,丁儿不要犯傻!” 她们其实都比任何人清楚,她不是凶手,她亦不是,没有必须往自己身上拦罪,当替罪羊。 “所以,大人现在明白了,我就是杀人凶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丁才人已经等不及,yù接受律法的制裁。 鸾淑拼命摇头,yù道出真相:“大人,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她胡说,她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 真正的凶手是?她亦道不出所以然,她惟一能肯定的是凶手定是藏在后宫里,为非作歹。 大人本就相信丁才人即是杀人凶手,经由云昭仪这么一说,转而半信半疑,切不可冤枉了好人。 丁才人却厉声打断她的话:“云鸾淑,你不要犯傻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有多么痛恨你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才将你的发簪放在秦宸妃手中,目的就是要陷害你,置你于死地!” 她说的真切,在旁人听来她真真是将云昭仪恨之入骨。 鸾淑听了她的话,犹有短截的刀片刺来,丁儿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谎? 敏锐的大理寺卿察出她话里的漏洞,怀疑她是冒名顶罪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丁才人,你说你是杀人凶手,那为何出来认罪?你不是想陷害云昭仪的?” 杀人凶手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我……”一问凝噎,丁才人才思敏捷,立道,“我原本是想陷害昭仪娘娘的,可我良心上过意不去,辗转反侧,我才来认罪的。” 事情已水落石出,综合她犯下的过错,罪大恶极,大理寺卿宣判,将丁才人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首示众,至于云昭仪则无罪释放。 丁才人的双手拷上沉重的枷锁,被带走时,没有哭泣更没有挣扎,平静地朝云姐姐浅笑安然。她牺牲自己,也算是报答云姐姐上次在坤宁殿的救命之恩。她死是值得的,望云姐姐不要感到内疚,姐姐命本不该绝,还有大好的光明前途未来,而她是将死之人,现在不死,将来有天也会死的。 鸾淑发狂地拖着受伤的身体,伤口疯狂的撕裂,热血汹涌地喷出,这一刻仿佛是生离死别,她痛心嘶吼:“丁儿!丁儿啊!” 她怎么能替她顶罪?她还那么的小,就要上断头台,怎么可以?背后的杀人凶手的目标是她,而不是她,她怎么能那么傻? 鸾淑犹如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大肆恸哭,秦姐姐被杀与丁儿冤死,一起压进她的心头,伤心过度,竟给晕了过去。 云昭仪被安置回温暖的凝和殿,奴婢细心照顾娘娘,为娘娘换洗了身干净的衣裳,伤口皆涂抹上价值连城的金疮yào。 她睡了大致有两日半夜,尽管是闭着双眼,她仍不能安宁,眉心锁千秋,眼睑流出一行行湿润的泪痕,与此同时,她的心亦在缓缓低着血。 等她睁开泪眼时,一心yù趿拉下床,却被几个奴婢安住乱动的身体。 霜儿跪在娘娘面前哀求:“娘娘,你身体还没好,不能随意下床行走!” 她稍稍挣扎,缠住伤口的纱布便会渗出红血,伤口会撕裂。 云昭仪急忙抓着身边的奴婢,切声问:“丁才人呢?丁才人怎么样了?!” 奴婢跪在地上,无语凝噎。 她看着她们,每个人都不语,安安静静的。不用问便可知,一切都已经晚了,便在昨日丁儿就已经不在了人生。 她难过地咧开嘴大哭,热泪盈出眼眶,自责道:“都怪我,都是我害死了她,都是我害死了她!”愤怒地抬手,巴掌狠狠甩在自己脸。 她好没用,竟连累了那么多的人,就连丁儿都牺牲了,只为换她这条不值得的命。 霜儿心疼娘娘命多桀,牢狱之灾频繁,现如今得了丁才人相救,难过洒泪亦是难免的。主子这些天与丁才人要好,作奴婢的是看在心里高兴在心里,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发生了这种事,谁亦料不到,娘娘没必要将错拦在自己身上。 霜儿苦心归劝道“娘娘,娘娘,请住手,您不要这样,您这样奴婢们会心疼的,丁才人在天上亦会难过的!” 是,她在怎么刮自己耳光,在怎么自责,都换不回丁儿的命。 她停下掌掴的手,扶着锦榻边的椽木,埋头哭泣。 “请娘娘振作,丁小主虽说已西去,但真正的凶手还活在,娘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丁小主,切不可让丁小主白白牺牲了。” 霜儿费尽口舌,只为使娘娘振作,后宫惊险,娘娘若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3 章 在消沉,只会让旁人看笑话。 一语点醒云昭仪心中的希望,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她在以泪洗面,那人却在背地里得意猖狂地大笑。不!这不是她,真正的她必须是天不怕地不怕,不就是几个女人么?她还斗不过么?她难道甘于受尽折磨? 云昭仪重振了希望,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红泪未央,狠狠望着殿门口。她发誓,终会有天她会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似除草一样,连根拔起。不管是谁,太后,皇上,皇后还是郑贤妃……这些人通通逃不了嫌疑。既然她辨别不出谁是凶手,那么她就将这一群人一网打尽,一起的赶尽杀绝。 等着,有朝一日,她定会一雪前耻。 云昭仪养在深闺中,不知怎生了?好了伤口,却还抱病在身,不宜侍寝。 常常只在空dàngdàng的燕台上起舞,独自翩翩,却无人欣赏。 碰巧握着一盅酒的康王殿下路过,昏昏yù醉,今早他竟被皇上痛训了一顿,闹得关系僵硬,他心里好不痛快。路过,看见燕台上有艳淑女在起舞,便暂立脚步,好奇观望。 朦朦胧胧的眼睛映入女子妙丽的身姿,一折腰一拂手柔似三月的杨柳,随风起舞,dàng进他的心田,挑起那远久的记忆。 便思及曾经的中秋佳节,烟花漫天,一身绫绡的暖姐姐从天而降,亦是这般翩翩起舞,婀娜多姿,迷倒了数人。也由此,暖姐姐扬名天下。可如今,又有谁记得有那么一个女子的存在?早已将她淡忘至九霄云外。 暖姐姐伴随了他最美好的那段少年时光,意义上自然非同,他对暖姐姐的爱是美玉般纯粹,不浊不染,他会好好珍藏在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落花流水 后宫里小磕小碰,总是难免的。今儿个,云昭仪不过是在燕台上起舞,碰巧让康王殿下遇见了,两人不过是走在一起说了两句话,不想这居然被有心人吹进皇上耳里。皇上虽是不信,但还是十分愤懑。 晚间,赵桓去了凝和殿,自然是没有好气的,她居然敢背着他与别的男人有染,他不允许! “臣妾参见皇上。”云昭仪刚沐浴,身上仅穿了件单薄的内衣,实在想不到皇上会突然闯进来。 鎏金的香炉飘出一缕缕红烟,奇异的芳香弥漫满屋。赵桓坐在锦榻上,烟雾飘进鼻道,吸入体内,一时间身体竟变得酥软无力,看着冰雪可人的云昭仪,他的心火窜天,体内zhà开朝天的热火。 想来是熏香奏效了,云昭仪抿出一抹暗笑。 赵桓忍住yù火:“云昭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与康王有往来!” “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云昭仪微惊,委屈弯了弯眉眼,畏畏低头含胸,不敢抬头面见圣上。 “不然你料想朕是来做什么的?”赵桓半眯着眼看她。 云昭仪娇气道:“臣妾若真的红杏出墙了,那也只能怪皇上!”她夜夜思君不见君,独守空房,寂寞难耐。而皇上不一样,三千佳丽皆是他的,她不过是其中一个。 “你敢!” 赵桓怒哼了一声,帝王之气凛凛,起身将她强行抱上锦榻,欺身而下,一头扎进她的脖子与胸口,热络的唇啄遍她娇嫩的体肤。 “皇上来了,还想走吗?”云昭仪平躺在下,素手轻缓地爬上了赵桓炙手的俊脸,饶雾的双眼仔细琢磨着他。 “不想了,朕在也不想了!”赵桓双眼迷离,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轻轻啄了啄她香甜的朱唇。 云昭仪柔和地抚摸过他的耳根:“那……皇上最爱的人是谁?” 他刻不容缓答道:“淑儿,朕最爱你!” 云昭仪面带抚媚笑容,内心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他最爱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身体罢了。 “今晚就让淑儿,好好的伺候皇上。”她笑,翻身将赵桓压倒。 夜风吹,烛火熄,锦榻上两具柔软的身体缠绵与狂欢。 快乐后迎来的是痛苦,风平浪静的背后是暗流漩涡。 自从皇上去了云昭仪哪儿,就跟被勾了魂似的,不理早朝。郑太后因此责训云昭仪不懂事,皇上若是伤了身体,她九族都不够陪。如今的大宋已非昔日的大宋,金国跃起,猛如豺狼,时常诡计多端,明明已经约好议和,他们那边却带兵侵入大宋的腹地。 该如何是好?皇帝沉迷于荒yín的酒色当中,太上皇更不cāo心,或是说皇帝几句,没准皇帝能振作,太上皇只说这江山是孩子们的江山,他chā手不了,皇帝更不喜他chā手,他老了没用了,只知安图享乐。 只有她这个老婆子,还清醒着,愿意规劝皇上。 训斥了云昭仪后,当晚云昭仪仍不知收敛,与皇上在行宫里共舞,雅俗共赏,欢庆的乐声传遍了皇宫角落。 郑太后忍无可忍便处罚了她,她只说是皇上要这样的,她亦没法子。 皇上得知云昭仪受罚,心疼坏了,因此朝郑太后大吼大叫,说出些难听伤人心的话,特命令从今往后不准任何人碰云昭仪,不然就是在与他过不去。 看来,他为了一个女人,是连她这个母后都可以不要了?太后伤心至极,便搬出了后宫,住在最北的宫殿,一个人过起清净安闲的日子,不再经问后宫与朝廷的事。 没了太后的监督,皇上似脱笼的云雀四处飞翔,高兴无比,愈发的肆无忌惮,有时与云昭仪当众亲热,不顾众妃子,众人亦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至于那个朱慎妃早半个月前便已怀有身孕,不适侍寝。 皇后等人想方设法给她小鞋子穿,她见招拆招,使得那些人害人不成反害己。除此之外,云昭仪派人在暗地里调查秦宸妃的事。 不过数来日,云昭仪便晋升了宸妃,住进了原属于秦姐姐的会宁殿,可她觉得会宁殿yīn气重,处处都有秦姐姐的影子,住了一日,她便浑身不舒服,便又搬回了凝和殿,倒踏心的多。 皇上依旧每日来她宫里,喝酒吃ròu,大吃大喝,不顾天下死活。 便是云宸妃都有些看不过眼,皇帝这样的荒yín。 云宸妃执起银制的细酒壶,往皇上的酒爵缓缓斟满杯酒,在缓缓将酒壶放下,瞥了瞥皇上的神情,站自皇上身后,轻捏皇上的双肩。 赵桓疲惫的身心得到释放解压,倍是享受地眯了眯眼,醉生梦死。有酒ròu与美人,其他都可以不要,包括头顶的这定沉重的冠冕。 “皇上,不要怪臣妾多嘴,外面的声音,想必皇上已有所耳闻了吧?”云宸妃就事论事,近来满城皆在传云宸妃是武则天的投胎转世,道云宸妃是祸国殃民的妖妃,有她的存在大宋必将会覆灭,要求皇上将妖妃贬为庶人赶出皇宫。 云宸妃无辜的很,她怎么可能是武则天转世。 赵桓使用闭紧双眼,点点头:“嗯,朕有所耳闻,爱妃若是不喜那些声音,朕让他们闭嘴。” 云宸妃知皇上是想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让百姓们闭口,可堵的了一百张口,堵的住天下人的口吗?治标不治本,根本行不通。 云宸妃眼波微转,似在打量着什么主意,平直了翠绿的蛾眉:“皇上,真是为臣妾好,今日能否听臣妾一言?” 不待大脑思考,赵桓便爽快答应:“爱妃尽管说,今日朕听你的。” 皇上竟能那么听她的话,她心里说不上的感动。 云宸妃缓缓道出心中所思:“金国以萧仲恭使我大宋,耶律余睹监军,此二人皆是原辽国的贵族。皇上想啊,若此二人能为我们所用,岂不是如虎添翼?到时宋辽两国联手,势必将金国打的落花流水?” 失败过多的赵桓,负气过甚,一心想轻而易举打败金国,好一雪前耻。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决定放手一搏,不管是输是赢:“妙,妙啊!没想到爱妃有这样的聪明才智,与政治远虑,实属千年难得,千年难得啊!” 皇上对她是赞不绝口,刮目相看。 便以蜡丸封了一封书信让萧仲恭寄送给耶律余睹,诱他们使之成为内应。 然而,八月,真正等来的却是萧仲恭忙跑回金国见完颜宗望,以蜡丸书信献之。没能联合,反让金国知道大宋的yīn谋与不仁不义,完颜宗望也因此有了集合军队重新讨伐汴京的理由。 靖康元年,九月五日,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兵分东西路攻打大宋,金兵攻打大宋的路径与上次相仿,皆是从大同出发,渐渐深入宋腹地。第二天,金破张灏军于文水,二十一日克太原。东路的完颜宗望于八日从保州出发,当天破宋兵于雄州中山。十五日,攻下新乐。 照此严峻的形式下去,大宋必败,赵桓彻头彻尾慌了手脚,当初他就不该谬听云宸妃的话,以至于惹怒了金人,他现后悔莫及。 赵桓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是在责怪臣妾么?”云宸妃跪在地上只觉得委屈,求皇上的原谅。当初若不是那两只金国的忠诚走狗,又怎会惹恼了金国来攻打。她亦是忧国忧民,为百姓谋福利,谁知会这般一场? “朕没有,朕只是在责怪自己,朕太没用了!”赵桓恼道。 事到如今,他终于看清了现实,他是有多么的昏庸与无能。他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当初皆是父皇逼他的。 在云宸妃眼中的皇上永远是最有用之人,甜言蜜语抚慰皇上受伤的心灵:“皇上,你这样妄自菲薄,臣妾看了很是心疼。” “爱妃,你说朕该怎么做才能挽救山河日下的大宋?!”他握起淑儿的双肩,他知淑儿聪颖,有许多他想不到的好办法。不想这个光荣几百生百世的朝代尽毁于他之手,他要是去了地里,全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臣妾有一计,能替皇上排忧解难,不知当讲不当讲?”云宸妃谨慎看着皇上。 赵桓因听信她的话已惨败过一次,却还不知死活,义无反顾相信她,“爱妃,请说!” 他极需有人能帮他排忧解难,他一遇到忧难便束手无策,忧心忡忡。淑儿是他的轻松果与开心果,有了淑儿万事易。他像个孩提依赖他人,无法独立自主,就连朝廷上的事皆jiāo由李纲等人处理,淑儿yùchā手朝事,他亦不反对。 云宸妃提议:“臣妾听说天牢里的墨驸马爷武功了得,身手不凡,是个武将之才。皇上你说,若能让他将功赎罪,岂不是一举二得?” 她突然提起此事,赵桓并没有多大起疑,只是沉思了几下,笑道:“爱妃是从哪儿听来的道听途说来?墨子矜可只是个文官。” 他明白,云宸妃是想让墨子矜带兵打仗,兴许能大获全捷。 “皇上,他是不是文官,皇上不都一清二楚的吗?太多事实可以证明他绝非仅是个书呆子。”云宸妃绝对道,仿佛极其了解墨子矜为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玉将军 不容多加思考,赵桓答应她的不错提议:“那就依爱妃所言,准了!” 因那墨子矜,赵总来纠缠皇上,要皇上放墨子矜出牢,可皇上又碍着衾家人,两头为难。现在可好,云宸妃这一提议,真解了他心头的矛盾。 不管墨子矜是否真的骁勇善战,上了战场,是生,算他命大,是死,只能算他身手不济。 打战的事,jiāo由臣子,他只需待在金屋中便可。 一道圣旨降临了天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墨子矜身手不凡,文武双全,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万不可将此人才骈死于槽枥之间,遂封墨子矜为白玉将军,择日释放前往井陉,与大将种师中会合,秉承天意,钦此!” 锁住墨子矜双手的铁链,终于被解了开。他换上了往日的素衣华服,徐徐走出yīn暗的天牢,重见光明。一出天牢,强烈的日光并不温柔刺得他难受地伸手挡住眼睛,只一会儿,他放下手,适应了头顶上的烈日。 这一刻,他终于摆脱了所有的束缚,他最应该感谢的是暖儿。 “白玉将军!”手下牵来一匹骏马与一件专属于将军的辉煌战服。 看着日光下闪烁出粼粼光芒的战服,墨子矜抬手抚摸过它的每条纹饰每颗凸起硌手的银钻,像是抚摸一个朋友或是孩提,往后他就要穿着它,与它一起并肩作战。 未来是生或死,一切还是未知数。不过,他会努力活下来,至少在仇人死之前,他决不能先一步倒地。 墨子矜骑上骏马,后头跟着几名将士,一起出发前往种将军所在的井陉,那里相距甚远,恐怕要赶上三天三夜的路。 一路跋山涉水,艰难无比,路上遇见不少作战后遗留下的痕迹,农田亦遭到了惨重的摧残,百姓们日子过得艰辛。 每每看到此,墨子矜不免感慨,想帮助他们却又能力有限,布袋里的干粮就算他不吃,几个兄弟们亦要填饱肚子的,可不能亏待他们了。 暮色低垂。行走了一日,也累了。 “吁!”墨子矜拉住缰绳,马儿停下奔腾的蹄子。看着眼前的树林是一处不错的宝地,风景宜人,适合驻扎,遂命令众人:“今晚就在这里驻扎休息。” “是,白玉将军!”弟兄们牵着各自的良骑去吃草,或是找寻干了的树枝来生火,或是找寻食物与水。 墨子矜取来一把弯弓,用以一块布轻轻擦拭,拉开弦丝,韧力与弹力皆不错,是把上好的弓箭。执着弓与箭,墨子矜在茂密的树林里四处游dàng,追捕猎物。 突然,一只野兔迅速自他的眼前窜过。 墨子矜取出一支利箭架在弯弓上,轻易拔开弦丝,眯了一只桃花眼,瞄准正在草丛中拼命逃窜的野兔。松手,利箭疾疾飞shè出去,割破空气,一箭当中,不偏不倚,shè中远处的野兔,野兔躺在地上轻轻抽搐。领起野兔的两只耳朵,yù继续捕捉猎物,给弟兄们添添口福,万不能委屈他们吃素粮。 当此时,一道尖细高亢的叫声划破静谧的树林。墨子矜蓦然回首,目光迅速扫过,只见luǒ露的土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4 章 上有一包扎着碎花头巾的女子,抱着包裹逃命,身后追着两名凶神恶煞的,衣着上看起来不同于宋服饰的男人,执着大刀穷追不舍。女子吓得双腿发软没了知觉,竟生生扑倒在地,爬不起来,她落了脚,背后的饿狼自然大笑着追了上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劫良家fù女。这种人渣活在世上是在玷污空气与土地,不配活在世上。墨子矜复取出擦得铮亮的双箭,慢慢架在弯弓,箭直直地飞shè出去,两个土匪的皆中箭倒地。 得救的女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土匪,倒吸凉气,吓得缩了缩腿。 墨子矜朝她徐徐走来,yù扶她。 那女子却自己坚强地站了起来,抬腿恶狠狠踢了踢地上的两具尸体,趾高气扬道:“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本公主,坏蛋!” 因她蒙着头巾,相貌看不真切,不过此刻听她的声音,墨子矜不由得绽露微笑:“茜儿?!” 尼玛哈茜转过头,定睛看着旁边的救命人,激动地扑上去,热情抱住好久不见的孟华阿古,高兴雀跃地手舞足蹈:“我好想你,阿古!” “没想到,你会到这儿来。”墨子矜拥着孩子气的尼玛哈茜,他确是想不到,出乎意料,她会出现在这儿,还被土匪追杀。 “我也没想到阿古会在这儿,关键还救了我,看来我们很有缘!”她久久抱着墨子矜,激动的心一刻得不到平静,热泪盈了眶,一股强烈的难过感涌上心头,竟咧开嘴不顾一切挥洒眼泪,“唔唔……孟华阿古,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 倚在阿古温暖的怀里,她感觉十分安全,很多时候她真的茫然不知所措,从小到大,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分依赖哲哲。如今,她离开了他们,独自一人生活,四处颠沛,才恍然发现生活有多么的不尽人意与难过。 “好了,好了,不哭!阿古不是在这里了吗?”墨子矜会保护好她的,护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当初是他带她来大宋的,如今他应该送她回金国。 “嗯!”她用力点头。 墨子矜掏出手帕,给她擦擦脸上的泪水,取笑她的样子:“看你哭成什么样了?” “我这是见到阿古,留下高兴的泪水!” 两人久别重逢,墨子矜领着迷失方向的尼玛哈茜慢慢走回驻扎的地儿。 “你不是在柔福帝姬府里住的好好的吗?怎么出来了,还跑到这里来?”墨子矜不是命了小戎好好照顾她的吗? 如今宋金jiāo战,中山、太原、河间等地金国虎视眈眈,危险的很,四境的百姓为求自保皆背井离乡,逃到更为安全的西南地区。 还有谁,那么傻四处乱跑?茜儿遇见的是金兵还好些,毕竟她是受人敬仰金国公主,可若是遇见的是宋军,未必能活命。 正因她长了张金国人民的面孔,为避嫌,她才将满盘的金丝与惹人注目的精致五官包在头巾里。 “是柔福帝姬将你赶出府的?”墨子矜无端猜测。 柔福帝姬本无责任与使命,照顾一个外来的野丫头,再者初次见面时帝姬已经不喜她了,她亦没有留下白吃白喝的理由。 尼玛哈茜甩了甩头否认,撅嘴委屈道:“没人赶我走的,是我自己要离开的,可能我不是这里人,大宋也不喜欢我,我来这儿只会添麻烦。现在宋与金jiāo战,我不希望战争,不想看到人们自相残杀流离失所,人间和和美美的不是很好吗?你说,对吗?阿古。” 她睁着雪亮的湖蓝色雪亮的眼睛,看着他。他亦看着她,从她眼里看到了希望的力量迸shè而出,强烈闪烁着。那是种怎样的愿望?纯粹的,震撼人心,仿佛霭霭大雪能被她的眼波感化。 “嗯,你说的很对,和和美美没什么不好。”墨子矜笑赞同。只是呐,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尽人意,世外桃源般的人间是不存在的,人们有私yù,正因有了私yù,才会起冲突,国与国之间的冲突,邻居与邻居之间的冲突,甚至是动物与动物之间的冲突。 日升日落,是不变的规律。人要生存。统治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百姓死活,不惜将土地化为片片战火。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他是要打战的人,身边怎能拖个包袱连累自己。 尼玛哈茜微笑,坚定道:“我想回金,不过阿古你放心,我会劝说哲哲,不要和你们打战的!” 她的笑似夏日绽开的雪莲,纯白,透彻,美丽,温暖人心。她坚信,只要自己撒撒娇,哲哲定会答应她的请求的,到那时候宋金两国互不冒犯,天下又归于往日的太平,阡陌jiāo通,鸡犬相闻,多好啊。 她双手合十祈祷,笑想着美好的未来。 她的心灵是善良美好的,犹如清冽的井水,战场是肮脏卑鄙的,她应该远离这些是非,回到属于她的莺歌岭,快乐自由地生活。 “我会护送你回去的。”墨子矜没有理由便答应她。 “谢谢,阿古!”她笑,两眼弯弯若皎月。 两人到了落脚的驻扎地,弟兄们见白玉将军带回来一女子,皆好奇盯着她。 “立志,拿去拔毛烤ròu,分给弟兄们吃。”唤了名唤立志的属下听令,接过将军打猎来的新鲜野兔。 其余的属下们皆咧着嘴八卦问:“将军,这位是嫂子吗?” 墨子矜深意微笑,既不否认亦不承认:“八卦!”便不理会他们,蹲在一边帮忙生火。 尼玛哈茜不是腼腆的女子,没过多久便与属下们撕打成一块,称兄道弟。 “将军,什么时候把嫂子带来给我们弟兄们瞧瞧?”众人好奇,穷问不止。 “是啊是啊!”众人大笑,前呼后应,直把墨子矜说的红了俊脸。 第一百七十章 来路不明 想来众人是误会了,误会墨子矜至今未婚娶。传闻他已有私生子,这私生子便藏在赵府,至于与谁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没人知,只是一夜间蹦出了一个孩子,神神秘秘的。 弟兄们开心拿将军取乐,墨子矜心胸旷广,并不生气,抓起一只烤兔腿便塞进属下的嘴:“吃你的!” “也是哦,阿古从来没跟我说过!”尼玛哈茜啃着香脆的烤兔ròu。 她只知柔福帝姬与阿古以前是名义上夫fù,但是后来,柔福帝姬便休了阿古,两人已不存在关系。有传闻,曾经有一神秘的女子相伴在子矜身边,可是到了后来,就没了后来。没有人知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今在何方。 墨子矜讳莫如深,闭口不言,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更不想因此害了暖儿。如今的暖儿是皇帝的女人,是当今的宸妃娘娘,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见将军不愿说,众人扫兴,转移了注意力,仰望天上的繁星。 夜深人静,耳边尽是凄切的蝉鸣声。墨子矜入不了梦,便替了属下站岗。 他担心图儿,思念暖儿,要他怎能安眠?望着夜空中的星月多一分,他的思念愈深。 “都说想忘记一个人,那就得爱上一个人。” 耳畔的声音清晰,他转头,只见立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陪他孤独寂寞。 “忘都忘不了,还有心思去爱另一个吗?”他没考虑过自己的终生大事,如今的他亦老大不小,是该成家立业了。只是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幸而无亲人相逼媒妁。 “是啊,忘都忘不了,还有心思吗?”立志重复将军的话,淡淡自嘲。 “明儿还要赶路,将军别累了自己,快进帐睡吧,这里有属下守着。”立志站岗。 墨子矜长叹息悲凉,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钻进营帐。 现已入秋,夜里微凉,弟兄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旺盛的火堆燃尽,只成了几把的灰烬。 因着尼玛哈茜是女子,男子耐寒,可女孩子就不同,体质上总会比男的弱些。墨子矜取出换洗的干净衣裳盖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几多时,辗转几回,墨子矜才闭了眼睛进入浅浅的睡眠。 新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白玉将军的一支队伍整装待发,吃过干粮后,众人骑上马。墨子矜与茜儿共骑一匹马。 一行人,缓缓驶向艰难险阻的远方,穿过茂密的树林,走过一条条弯路与水路,训练有素的将士们皆耐得住寒冷与酷暑,饥饿或是受伤,他们的身体宛若铁打的。 赶路了三天两夜的路,最后一夜,墨子矜命人用过晚饭后,不分昼夜继续赶路,争取尽快赶到井陉,与种将军会合。 只是,在当晚,他们遇到了险阻,半路杀出一群红眼怪物,挡住他们的去路。 墨子矜拉住缰绳,止住马蹄,抬手,示意身后的属下们停下前进的步伐,眯了眯不善的桃花眼,端详前方的究竟是些什么怪物。 那些怪物漂浮在半空,露出两只血红的眼睛,遍布了整片树林,数量之多,宛若天上的繁星。耳畔依稀可听见有“嘶嘶”的低吟声,似在咆哮又似在狂欢。 “阿古,那些都是什么……”尼玛哈茜看着那些黑乎乎的在空气中漂浮的东西,害怕地躲在墨子矜身后,抓着他的衣襟。 “有我在,别害怕。”来之前,墨子矜身上佩了流水剑,还带了羊脂玉笛,足以防身。 “立志,你带着弟兄几人,往西边撤退,我们在溪头会面!”墨子矜施发号令,将茜儿抱下马来,托付立志一并带走。 “是,将军!”将军命,不可违,立志听命抱拳,带走茜儿姑娘。 “阿古,你一个人怎么行?”她放心不下阿古。 墨子矜浅笑:“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一般人。我没事的,你快走吧。” 在磨叽,可就来不及了。 “阿古,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 尼玛哈坐上立志的铁骑,一行人速速往后撤退,只留墨子矜一人一马,与yīn暗的树林融为一体。 赵曾说过,有无数的妖魔鬼怪贪婪他的身体,正因他有了这具不凡的身体,时时刻刻招惹来妖魔鬼怪与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不怕,恶煞的目光盯着那一群群亡灵,缓缓拔出银色的流水剑,剑光凛然,出鞘,他腾跃飞上半空,脱离马鞍,冲向头顶上方的亡灵。 开过光的流水剑,划过半空,闪出一道水银的光芒,似流星坠落,迅速刺穿亡灵的身体,一大片亡灵瞬间烟消云散。 解决它们小意思,根本不足挂齿。 几下功夫,四周的亡灵消减大半,墨子矜仍是游刃有余,挥刀舞剑,皆是轻松自如,平整的方额竟一滴细腻的汗水都没凝出来,清新干爽。 这些个小喽不过是饭前点心,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怪气息,潜藏在地底下,随时可能自脚下迸发而出。 墨子矜集中十二分精神,握紧手中剑,与亡灵对峙的同时,不忘细心留察,感应妖怪所在的具体方位。 愕然,地面zhà开,由裂缝中钻出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缠住墨子矜的四肢。 他只觉得浑身粘稠,似泼上了胶水,四肢难以协调与扭动,又觉浑身冰冷,如在千年寒窟中,寒冷刺骨,冷得润红的脸庞瞬时被抽走了光鲜亮丽的色彩,沦为苍白与孤寂,两片唇全没了色彩,惨白凄美。 不行……他不可以像个木偶人任由妖怪摆布,心中坚定的他,闭上眼睛意志默念,握紧刀刃,掌心运出高深的内力,赋予剑至高无上的灵气。 猛烈挥剑,剑光zhà开一浪又一浪的光波,如翻江倒海,山崩地裂,地转星移,环绕周围的树木受到飓风的狂扫来,挺不直腰杆。 缠住墨子矜身体的一团黑东西,亦受不住如此强劲的飓风,似风筝被吹飞。 大风刮过,疯狂摇曳的树木沉入平静,静态下的树木东倒西歪,宛若一个个垂暮的老头。长长冷冷的月光泄在地上。 尽管摆脱了妖怪,可那妖怪似是不肯善罢甘休,以黑妖怪为中心,一点点向妖怪凝聚靠拢,妖怪的体型亦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壮大。 那是在做什么?墨子矜惊讶看着妖怪猜测,莫非!他惊骇地睁大桃花眼,想到那是吞噬亡灵,能吞噬亡灵的是个什么东西? 以赵为首的吃鬼狐,只吃新鲜的亡灵,以提升法力或长生不老的能力。可眼前的妖怪不同的是,他吞噬的竟是肮脏如臭水沟里的臭老鼠,或丧失了意志的亡灵,这东西恐怕要比魔鬼还要yīn暗可怕。 墨子矜心中一沉,没了底。浮生,他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竟会怕这种来路不明的妖怪?说玩笑了,墨子矜坚定信念不移,站稳脚跟,不打退堂鼓,全副武装盯着不断长大的庞然大物。 妖怪吸尽最后一缕黑烟,渐渐地与千千万万尾亡灵融为一体,像是日与月合为一体,一瞬间形成一只庞大若饕餮的怪物,两只凸出的血红眼睛状若灯笼,千金重的双脚落在地上,地面微微震动,仰脖长啸:“嗷!”” 吼叫声震耳yù聋。 妖怪抬起半腿踩来,犹如一座天大的楼阁自天上缓缓覆盖来,墨子矜举剑刺入妖怪的脚底,yù砍断其双脚。 却料不得,流水剑穿进妖怪的脚底,妖怪安然无事,一只背天的大手缓缓覆来,弹灰尘般轻轻扫来,便将墨子矜的身体击退至几十尺外。 墨子矜跌在地,负伤流了一嘴角粘稠的红血,立剑,不屈不挠地站起身,像屹立不倒的不倒翁,面对庞然大物,眉头不拧,傲气凌人煞神,只是地抹去嘴边的血沫星子。 “呀,居然弄脏了我的新衣裳。”墨子矜妖气的面孔一沉,随之双眼覆上两片引人深陷的泥潭。他似是动怒了,因妖怪弄脏了他的漂亮衣裳,他十分不爽且愤怒。 很好,成功地激怒了他,他要的正是此种效果。 随手丢弃废物般丢掉了流水剑,自腰际取下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笛,放至唇间,轻轻吹奏出四方的碧色波光的笛音。每声笛音,似跳跃过圣洁的天池,洗涤干净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5 章 中流出,飘进妖怪如山的耳里,轻薄的音浪穿过它的黑化的身体。 那由众多亡灵凝结的身体,不堪震慑,似好容易拼成的积木,复松散开来,零零散散。 妖怪的身体自内部受到承重的打击与摧残,他痛苦地捂住了心脏处,身体趔趄,发出低低哮天的吼叫声,是濒临死亡的叫声。 即使没了笛灵的存在,玉笛依旧能发挥其不可代替的作用,任何宝物皆取代不了。 妖怪终是受不了玉笛的魔音,訇然身体zhà开,自头部开始动摇坠落,亡灵不受控制四处飘散,吸附在妖怪身上的黑烟纷纷脱离开,巨大的妖怪愈变愈小,蜕化chéng rén形一般大小。 退去黑色外衣的妖怪,长出人的好皮囊与面孔,以全新的身份展现在墨子矜面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知死活 搔首弄姿的妖女移开挡在脸上的白骨爪,艳丽的脸露出,唇色紫黑,犹如中dú至深,两双眼吸收了夜色般yīn暗无比。 “你是!”那妖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是……墨子矜不敢往下遐想。 他不能够相信,曾经那样一个活力十足的女子,朝着太阳的灿烂女子,怎么就堕落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看了叫人心里泛疼。 她yīn笑,森冷无比,尖锐道:“没错,我就是辛阳,曾经被你们抛弃的辛阳!”说这句话时,她的脸上呈出愠色与愤恨。 她是有多恨他们,当初她怀上了修竹的孩子,修竹却一剑结果了那孩子,她苦苦跪在地上哀求流暖酥帮助她,流暖酥却冷眼旁观见死不救。于是,她咬牙切齿道出了恨字,她将自己献给了恨,成为恨的奴隶。 那日,她捂着血淋淋的腹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然后也没有人追上来,关心她是死是活。她一个人走下山,因失血过多,晕倒在半路上,努力睁着半死不活的眼睛,看着明朗的蓝天,就算是临死前好好看一眼这美好的人间。 幸运的是天无绝人之路,至少老天爷眷恋了,没有将她抛弃。圣人降临拯救了她,赋予她永恒的魔力。 如今,她功满期行,时机成熟,法力浩dàng无边,是该报仇雪恨了。 果然是她,为了默哀几瞬,墨子矜执着温良的玉笛,不解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挡我的路做什么?” “无冤无仇,哈哈哈哈……”辛阳复加重口气重复他的话,发出一连串银铃般慎人的笑音,可怕至极。 笑尽,她收起冷漠嘴角,慢慢抬眼狐媚端详他,yīn阳怪气道:“的确你与我无冤无仇,可你的爱人与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所以我来寻你报仇的。” 妻债夫还,妻仇夫尝,在她想来天经地义,她看不过天底下恩恩爱爱成双成对的人,她恨那些在她面前欢声笑语、生儿育女、过着柴米油盐的幸福日子。 凭什么他们能够过得幸福无忧,而她却要饱受痛苦的折磨,凭什么!她恨每一个新生的生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她会浑身难受或激动不已。这些婴儿降临世上,无疑是莫大的罪孽,所以她会替天行道将这些一出生便注定成为罪过的生命一个个攥进手心捏碎,想必生它的父母定会痛心疾首后悔当初生了这么个余孽。 “你是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你的仇人不是我,更不是暖酥,当初致死你孩子的人是修竹,冤有头债有主,你应寻他报仇雪恨才是!”墨子矜无情地揭开她的旧伤。 “啊!”辛阳痛苦抓狂地捂住双耳,她不想听,不想回忆那些鲜血淋漓令她痛苦不堪的画面。 她的恨,滚起千翻。 墨子矜看着她走火入魔的模样,不禁敛了敛眉,同病相怜。尽管他心中有恨,可他坚决不会像她如此伤及无辜。她说的恨不过都是借口,用来泛滥杀人的借口。 挣扎片刻的辛阳恢复了以往搔首弄姿淡然的神情,笑语:“我杀你,何须理由?” 只要鲜血能使她变得快乐与兴奋,就算是父母的生命来祭奠,亦如何? 辛阳伸出凌厉的魔爪,不客气朝墨子矜攻去,那魔爪似是几把刀刃能伸缩自如,锋利的很,狠狠刮来。 墨子矜敏捷地侧身一躲,魔爪划过参天大树,树皮竟被生生扯下来作衣裳。他望了眼luǒ露的树木,心如擂鼓,若是刚才那魔爪落在他身上,他的这身皮岂不是要被扯下来,只想想慎得慌,头皮发麻。 辛阳扔去树皮,气急败坏,掌心运出一团黑色的气波,天地之间的邪气皆凝聚在她手心,气波愈发长大,一鼓作气将难以控制的气波朝墨子矜打去。 黑色的气波如猛虎吞云攻来,墨子矜伸出手掌,变幻出护体的光罩,抵挡住强劲的黑色气流。 周围的树木疯狂乱掀,连根拔起,头顶乌云密布,沉甸甸的yù倾倒下来,压死万木丛生。 墨子矜咬紧牙关,邪风刮得他睁不开眼,以微弱的力量抵挡黑暗的力量,嵌着地面的双脚不停往后退。 渐渐的,他的法力开始透支,体内的法力一点点往外流,黑色的魔力正在慢慢吞噬他。 黑色的气波攻破他不堪一击的防护罩,圆形的防护罩瞬间破碎,没了防护罩的保护,他在劫难逃。凶猛的气波打来,似在发泄不满,攻入他的身体,他极速飞出了十米之外,背部重重落在一棵树上才止住了不断移动的身体。 墨子矜倒在地上奄奄,捂住绞痛难忍的心脏,卡在喉咙的腥甜热血一口喷出,体内的五脏六腑似被撕裂了般。他试图站起身,yù继续同妖怪,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像是废人。 从来,他从来没有被人打败过。今日,他是怎么了?是对手太强了吗?或是他太弱了。 没有人会可怜他,更没有人会来救他。他也不奢望任何,一心一意只想着那个人,她的笑迷人,珍珠一样璀璨,仿佛触手可及,圆润温暖,照亮他黑暗的心田。 不由自主,他竟笑了,露出沾了腥风血雨且鲜明的笑,干净明亮,像她一样妙若春风夏雨的笑。 得逞的辛阳鞠出冷笑,朝墨子矜慢慢靠近,立在他的面前,黑色的影子映在他惨白且痛苦的脸上,残忍地俯视着可怜若虫的他,双眼浸满的皆是鲜血。 她兴奋地扬手,便将墨子矜的身体抬置半空中,肆意玩弄,大发慈悲道:“子矜,你若是与我为伍,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她身边多的是俊男,从不缺舒舒服服、俊气方刚的男人,她之所以好声好气邀请他与自己为伍,并非垂涎他的美貌,她看中的是他身上惟一一点不同的东西,那就是他是流暖酥的爱人。这单凭这点,她就能想入非非,要是将他夺了去,收入囊中,做自己的男宠,流暖酥会不会痛心而死呢? 墨子矜深意发笑,想他之同流合污,他得考虑一下,试探她:“我与你同流合污,能得到些什么?” 贪婪的人类,终于动心了。 辛阳很是满意他能理智地明暗投暗,道:“只要你愿意,我能让你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是主宰这个世界!” 她说着,张开双臂,血液犹如岩浆沸腾,深深吸入一口来自暗之深渊的大气,情不自禁舞动腰肢。这个世界,迟早会是她的,没有人能阻挡她称霸世界。 “你做梦!”墨子矜只淡淡吐出三字。 他分明知道自己的生死大权掌握在辛阳手里,却还糊涂地激怒她。这样非但捞不到好处,很可能丧命九泉。 此时此刻,辛阳称霸世界的美梦被他残忍地打破,荣光的笑在这一刻止步于嘴角。怒火攻心,一把火烧死她仅存的几丝人xìng。 她换了一贯鬼魅的脸庞,并不因他的拒绝而感到一丝丝可惜,没什么值得惋惜的,愿意与她为伍的人多的数不清,不差他一人。抬起长且锋利的魔爪,将挂在半空的身体缓缓抬升,抬至一定高度,收回法力。 高空中的身体犹是一只怏怏的死鸟疾疾朝地面坠,谈笑间,“砰!” 墨子矜坠在硬生生的大地上,平躺着浑身的骨架似都松散了,鲜血不断地自他的嘴角流出。 玩心大的辛阳只觉得不够尽兴,叹了口气,复抬手,将他的身体扶起,狠狠砸在树干上。 本就遍体鳞伤的墨子矜,在经由这一猛烈撞击,五脏如净玉瓶具碎裂,每根骨头传来阵阵或暗或明的痛。 辛阳张扬着精致的爪子,可怜道:“你求我,求我放过你啊,兴许你把我哄高兴了,我能就此放你一条贱命!哈哈哈哈……” 她捧腹大笑,无比快乐,笑得眼睑处撒出晶莹的水花。 迷人尖细的笑声在他耳畔一遍遍dàng过。 求饶吧,跪地求饶就能苟且偷生。 可他并不想求饶,他的膝盖不允许,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的心更不允许!便是死,他绝不屈挠。 “要杀要剐,放马过来……”声低似风吟,气若游丝。 “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只好送你入地狱了!”残忍一笑。 慢慢抬手,将他的身体举至空中,上层的空气想必是不错的,他很是享受,以至睁不开眼睛。 辛阳在下面丧心病狂嚷嚷着:“上面的东西,你准备好赴死了?吱一声!” 直到送他去死的最后一刻,她仍不安好心嘲讽,往他心里送针。 悬挂高空中的墨子矜意识模糊,耳边聋了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萧瑟的风儿怜惜抚摸他的脸庞。 现是三秋,落叶残枝。那日,亦是三秋时分,秋风萧瑟,满地横躺的皆是枯黄了的落叶。 他与她,桃花流水,双剑合璧。 良田陌巷,随风舞剑,形影不离。 …… 死亡如风,吹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意想不到的幸福。 第一百七十二章 硝烟弥漫 风儿轻轻掀起他的记忆,甜蜜的画面覆上心头,那是仅属于他们二人的共同记忆,与旁人无一分一毫的关系。 林间寂静悄然。 辛阳酸了手,讨没乐趣,遂将手收回,让墨子矜的身体慢慢坠下,让他自生自灭。有时候,她觉得人的生命脆弱似朝槿,清早还开的灿烂,傍晚便凋零,人生便是如此,一句玩笑话。 想当年,她还是风吟国赫赫有名的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受万众敬仰。可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惨死了。所以说她从不相信老天爷,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谁也休想轻易毁灭。 现在在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将她碾死,只有她能轻易碾死他人。她笑,咧开嘴张扬大笑:“痛快,真是痛快!” 她杀了墨子矜,终于杀了赵的心上宠,他会疯掉的吧?疯掉更好!这是他应得的报应,谁让他当初毁灭了她的家国。 他犹如一片梧桐叶,张开双臂,慢慢往下坠,一瞬间长期困扰他的纷乱思绪一切皆烟消云散。他享受死亡的过程,享受刮进耳朵的微风,柔柔痒痒,似伊人在他耳边吹气。 他将离开人间,去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他的亲人,没有希望的光芒,没有欢声笑语。只有黑暗,无尽的暗夜,油锅与铁钩想念着他…… 万籁俱寂,河水逆流,一道柔亮的光芒迸shè万丈,覆盖了天与地。往下坠落的身体,停在半空。 他睁开疲倦的眼睛,只见另一个自己,稀薄且虚化,看不真切。他温雅微笑,执着玉笛,朝他伸出迎接的手,点点头,示意他握住他的手。 树林下的辛阳看着半空中百折不挠的墨子矜,气急败坏,朝着空中的柔光发出连环气波,试图将他打落。 然后,打了十来下,那东西屹立不倒,犹如万年不灭的月亮茕茕独立。 犹豫不决的墨子矜,终是下定决心,慢慢向他伸出自己的手,与他的手粘合在一起,一瞬间,两个人漂浮着,十指连心,身体缓缓旋转,绽放出更为强烈的白光。 底下的辛阳罢手,不可思议看着半空中正在净化的东西。迸shè而出的万丈白光似藏了暗火,抹在皮肤上,竟会烫人,如置火海。 似曾相识的笛音响起,飘散远方,在静谧的林间来回飘dàng,闯过高山低谷。枯萎的小草,开出小花。静止的流水缓缓流出夹缝。yīn郁的云朵染上了雪白。枯黄的树木吸吮甘甜的黄河之水,残枝长出了绿肥的叶子,轻风曳,茂密的枝头作响。 “这是……”辛阳瞪大惊恐的眼睛。 清冽悠扬的笛音钻进她的头脑,挑动她的每根细密的神经,脑袋里就像是生出了一只小怪物,在她的脑袋里蠕动挣扎,yù把她撕裂不可。 “啊!啊!啊!!”她痛苦地抱住几近撕裂的脑袋,瞪着立在树上悠然吹笛的墨子矜,大声嘶吼道:“别吹了,我叫你别吹了!啊!” 她抱紧yùzhà开的脑袋,撕声尖叫,掌心运力,却也运不出一分力,体内的魔力似被那笛音净化了。 墨子矜不理会她的嘶吼,悠然自得地吹着玉笛,就像儿时那里,坐在大石头上,吹着玉笛给辛苦劳作的nǎi娘听,nǎi娘听后,可高兴了,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可惜的是,他在亦没有机会吹笛给nǎi娘听。 终是受不了笛音绕耳的辛阳,只好善罢甘休,挥手离去。 墨子矜停下按笛孔的手,收回最后一丝笛音,摘下一片绿叶,夹在葱白的指尖,有些许苍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么快离开,不再多陪我一会儿?” 他抿出一记若隐若现且不知意味的笑。 又留他一人孤独寂寞? 天大明,打斗一夜的墨子矜想来累的yù踹口气,却还坚持走路,走到西边的溪桥头与弟兄们会合。 焦急等待了他一整夜的尼玛哈茜,两只大眼睛盯着路口,盼望那身影跳入视线。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踩着轻盈的步子,衣袂蹁跹,平安归来了。 尼玛哈茜雀跃起身,小鸟般跑了过去,迎接他,给了他大大的拥抱:“太好了,阿古平安无事!” 她高兴地差点忘了分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6 章 要亲吻他的脸庞,要知道她在家里时,与哲哲碰面,都是亲亲嘴的。 将士们亦高兴地迎了上来,悬在崖边的心总算拉上岸了。有将军在,他们不需担惊受怕。 “我们继续上路吧。”墨子矜淡笑粉饰太平,一切安好,好似适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一行人整装出发,缓步入井陉境地。行了大致一时辰的路,前方竟有难民落荒而逃,向着反方向逃去。墨子矜命人下马,找人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恍若前方有虎,亲近不得? 立志得令下马,拦下逃亡的人,硬声问:“你们跑什么,发什么了什么?” “前面打战了!”百姓争先恐后,抱着各自的包裹逃命要紧,哪儿还顾得上家田。 墨子矜蹙起眉宇,抓紧缰绳狠抽在马背上,命道:“种将军有难,将士们跟本将军往前冲!” “是,白玉将军!”众将领命。 铁骑飞跃,踏过杂草,扬起厚重的尘土。 尼玛哈茜抱紧阿古,没了胆量,害怕落下马背,手心不觉出了些热汗。从小在草原策马奔腾的她,怎会害怕自马背上摔落?她真正害怕的是,看见战场上飞扬的血ròu与肢体,看见族人与宋人自相残杀的场面。她害怕分出胜负,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不理想的,双方脸上的光彩皆会。她最怕的莫过于,这一次,阿古会将他送回金,她在亦见不到阿古。 不远处浓烟袅袅升起,硝烟弥漫,沙场嘶吼厮杀的声音愈近,仿佛近在咫尺。 白玉将军带领着一匹精兵强将快马加鞭,速速赶往jiāo战地。 骏马踏血红的溪水,直奔岸边的荒地,那里两兵已陷入热火朝天的厮杀搏斗,刀qiāng剑戟铿铿锵锵,横尸遍野。宋军仅剩寥寥无几的几百号人,殊死搏斗,死伤惨重,种将军有难,前有狼后有虎夹攻,难以脱身。 墨子矜一骑强劲的骏马,飞奔向种将军,伸出援助之手。不想只差那几步,便要来到种将军身边,救他于水火之间,鲜血喷来,溅了墨子矜一身,定睛间,种将军鲜淋漓的头颅落地,死不瞑目,生前最后一抹茫然的表情固定在了此刻。 他静静看着地上死寂的头颅,登时没了知觉。他才刚来,还没与种将军打个照面,他怎么就先一步走了,竟以这种不忍直视的姿势死去。 他痛心疾首,自己来晚了一步,否则种将军不会归西。尽管痛心,可这是在战场,分不得心。拔剑出鞘,运剑刺向金方将帅。 完颜宗望转身,扬刀一挡暗剑,粗劣嘲笑:“你们宋狗是不是都喜欢卑鄙,只会搞偷袭!” “卑鄙的是你们!”墨子矜低吼,与他单打独斗。 他的流水剑虽不及他们金兵的大刀肥大,但他的剑可是这世上没有的,独一无二的,俗刀不值得与他的流水剑相提并论。还有他的剑法更是出神入化,他们只是单一的仅会使用一身蛮力的野牛。 墨子矜握了满把剑,眼明手快,剑如飞风,坦腹刺,翼左击,旋风格……打得完颜宗望晕头晕脑,找不着北。 他并不是在这里与他打着玩的,他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赶来的路上,他已经命了立志,携着其余存活的士兵往天威军逃。种将军亡,井陉已被金军侵略,他们不得不逃命要紧,能守住一寸土地是一寸土地,能保住一条命是一条。 一剑拍在完颜宗望持刀的手,他犹触电手麻,大刀落地,被打的滚下马,狗熊一般狼狈好笑至极。 墨子矜望了望周围,将士们撤离的差不多,收敛yù逃,扭转马头。 金兵这才发现宋军偷偷撤退了,完颜宗望爬起来下命令,众人执着火箭,穷追不舍落荒而逃的宋军,势必要将宋人赶尽杀绝。 墨子矜举剑,阔声令道:“将士们,快撤!” “杀啊!”背后穷凶极恶的金兵追杀来。 墨子矜骑着骏马跑在最末端,护送负伤的将士们逃跑。 金兵站成一排半跪,拉弓,火箭雨由天上shè下,密密麻麻,覆天之多。 箭雨落下,shè死了不少逃命的将士们。 马背上的墨子矜握剑,连连扫去飞shè来的箭雨。他不仅要护住自己的xìng命,身后还有一条命需他保护。全神贯注,挡住滂沱的箭雨,切不可让雨滴落在身上。 尼玛哈茜紧抓阿古,看着头顶那些落下的利箭密密麻麻的,她心里又凉又害怕,怕被刺穿了脑袋或是眼睛,箭雨擦肩而过,她惊地大声尖叫,吓得六神无了主子,背后冷汗涔涔。 她怕这样下去自己与阿古双双困住,双双归西,两个都逃不了,颤颤道:“阿……阿古,你把我放下当人质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见死不救 反正她迟早要回到金国的,何不趁现在,让自己走的更有价值些。完颜宗望是哲哲的部下,认得她这个大金公主,不会见死不救的。 墨子矜有力的手腕挥剑扫剑,抵着劈头盖脸的箭雨,耳边响起茜儿的提议。他听得清楚,茜儿是想让他佯装将她挟持,逼金人不准往前靠近,委屈她兴许能救下更多的人,还能救下阿古一命。 “你真想那么做?”她若是害怕不愿意,墨子矜不强求,扫出数十支火箭,火箭偏转shè在地上。 尼玛哈茜坚定地点头,微微挤出甜味的笑:“嗯,只要能帮到阿古,我愿意!” 她一百个愿意。 墨子矜并不想利用茜儿,可是看着被无情shè死的将士们,他定下心,遂带着茜儿落马,一把剑假意架在茜儿的脖子上。 尼玛哈茜将包住脸蛋的头巾摘去,惊慌失色,用着他们当地的方言大呼救命:“完颜宗望救我,我在这儿!” 墨子矜轻轻勒住茜儿的脖子,不敢稍加用力伤了她,流水剑亦与她保持一段距离,怕伤及她娇嫩的体肤。 尼玛哈茜很感动阿古能处处为她着想,第一次觉得自己十分宝贵受到特殊的重视,她已自觉满足了,不奢望阿古能在她离开时,送她一个终身难忘的吻别。 副将先一步看出那宋将手中挟持的正是他们的公主,确定无疑且带着几丝高兴的语气嚷道:“大帅,是茜公主!” 他心里想的是,若能将茜公主营救回大金,天王一定会对他大加赞赏刮目相看,或能封他为大帅。一直以来,他总比旁人矮上一截,特特是身边的完颜宗望,总占尽风头,压在他头上,他老看不过眼。他胸怀大志,怎么甘心折腰摧眉? 救公主的这等好事,他最是热心,抱拳自愿前往:“大帅,属下愿意前往,与那宋将谈判,完好无缺地将公主救回来!” 完颜宗望眯了眯狡黠的鹰眼,狭隘地盯着身旁的人,冷不丁道:“谁跟你说,那女人是我大金的公主了?”赤果果的胁迫之味。 “你?!”副将愕然瞪大眼睛,只憋出一个怒字,迎来的却是完颜宗望毫不掩饰的吃人眼神。 他想做什么,那明明就是大金的公主,他是想抹杀这个事实吗?他是不会让他得逞的,誓死保卫公主,壮大胆子斥责:“完颜宗望你好大胆子,那里是我大金的公主,你竟想见死不救!” “哼!”完颜宗望自鼻道闷哼一声,瞪大眼睛,目恣尽裂,样子凶猛可怕。 谋杀的手伸向副将,握紧大刀一刀捅穿他的腹部,口角冷漠:“你有什么话,就到yīn曹地府里说给阎王听吧!” “你……”副将痛得面部皱成一团,肝肠寸断,看着丧心病狂的完颜宗望,yù痛骂诅咒他。 他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复将大刀唰地自他的腹中拔出,他缓缓地栽倒僵硬不动,没了生气。 由于墨子矜与尼玛哈茜站的较远,并不能清楚地听见他们在jiāo谈什么,竟jiāo谈的那么长时间,迟迟不肯派人前来营救茜儿,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只见完颜宗望杀死了一个人,他转过身威严地看了看众人,没人在敢多说一个字,皆紧密地闭口。 墨子矜挟持着茜儿,主动向他们逼近:“你们若不想公主死在我手中,那就带着你们的部队离开井陉,否则我会杀了她!” 尼玛哈茜朝大帅投出可怜的目光,发出哀哀的呼救声:“完颜宗望救我,救我!” 这个该死的完颜宗望,平日看他百般殷勤,关键时刻不起作用,竟敢如此怠慢。等她回了大金,看她不去哲哲那里告他的状,好让他尝尝惹恼她的苦头,究竟是何种滋味。 “谁知道,你手头的女子是真是假?本帅可不会中了你们的yīn谋诡计。”完颜宗望说什么都不信。 他一世英名,功高可盖主,这等雕虫小技骗不了他。 尼玛哈茜暗骂一声,这完颜宗望是瞎了狗眼还是怎的?连她堂堂的茜公主都不认识了?恨不能过去,轮了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墨子矜向他们保证:“我手上的人质千真万确是你们的尼玛哈茜公主,要想她平安,退出井陉,我便将她完好无缺送还给你们。” 他说话算话,可对方未必诚心诚意。 看来不拿出点厉害的给他们瞧瞧,他们便拿不定主意,墨子矜将冰冷的刀刃贴在尼玛哈茜脖子上,稍稍一动,即可削断她的脖子,使她人头落地。 完颜宗望根本没将他的威胁当作回事,既然他那么想杀了茜公主,那么就成全他。完颜宗望取出一支利箭,拉开坚韧的弯弓,劲儿十足,瞄准茜公主的心脏。 尼玛哈茜不知他想做什么,拿弓箭瞄准自己想做什么。紧张地握住阿古的手,示意他静观其变,莫要妄动。 松手间,锋利的箭头疾疾shè出,刺地一声,利箭刺穿尼玛哈茜的心脏,那里袭来一阵阵忽冷忽热的骤痛。她到死没想到,完颜宗望会痛下杀手杀了她。她可是公主,大金尊贵的公主,没有哲哲的命令可以杀了她?她一辈子,含着金汤长大,一点破皮皆能让你痛哭半晌。如今是一支箭扎进她心里,在那里扎了个洞,有萧瑟的寒风不断吹进那个洞里,她的痛又有几分? 尼玛哈茜双腿发软,倒在阿古温暖且有一丝体香的怀里,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第一次躺进自己喜欢的男子怀里,静静近近仰视他的脸,每一个细致的毛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她皆看得一清二楚。 “阿古!”她低声唤着他。 墨子矜回握她冰冷的手,愤怒瞪着那些连同族人都杀的畜牲,不是人。难道公主的xìng命比不上一块地?不愿意且与他说,他会放了公主,井陉也给他们,何必伤了公主? “你别说话,我带你离开!”他们不要她,他要,墨子矜抱起她来,yù带上马儿。 尼玛哈茜气喘吁吁,感觉心好累,好累,不想在拖累他,哀求道:“阿古,放我下……下来。” “可是,你在不治伤,会没命的!”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淘气不听他的话。 尼玛哈茜笑道:“我救不活的,没yào可救了。” 箭里擦了致命的鹤顶红,是大金最擅长的招数,一箭致命。 “不,不会,一定不会的!”他坚定信念,因他拥有特能,一定能把她救活的,不管她中的是什么难解的天下奇dú,难不倒他。 尼玛哈茜不信他的花言巧语:“不,救不活的!” 她好累,不想长途跋涉,更不想连累阿古。祈求道:“阿古,能不能满足茜儿一个条件?” 不容考虑,墨子矜答应她的请求:“你说,不要说一个条件,十个一百个我都答应你!” 是他失职害了她,不能护她安全到家,他十分抱歉,以至这种事情的发生。 尼玛哈茜不可思议寻问:“阿古,你能不能吻我?”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难以启齿,多么强人所难。要阿古吻她,嫂子能答应吗?她不抱过分希望,不用想便可知阿古一定会拒绝她的请求的。 墨子矜看着她,微惊,这个女孩到最后一刻索要的竟是简单的一个吻,不觉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他俯身成全了她,双唇贴近她的双唇,轻轻生涩地吻着她,不残留任何猥亵之意,认真安静吻着她。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好好,让她感到快乐,暂时遗忘胸口袭来不适的疼痛感。 尼玛哈茜面色刷白,真挚道:“谢谢阿古,我很快乐!” 感谢他带她来大宋看一看,在她有生之年能到此一游,不枉此生走一趟,大宋的山河犹如一幅幅画美不胜收,在她心中亘古不灭。 尼玛哈茜扇阖疲倦不堪的眼皮,只觉好累,想闭上双眼睡一觉,催促他:“阿古,别管我,快走快走……” 完颜宗望蛇蝎心肠,同族人都敢杀,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惊天的大事。 尼玛哈茜躺在他的怀抱立,安安静静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痛苦十分平静与安详,她睡着了,永远睡着了。 墨子矜沉重地闭上眼睛,为逝者哀悼几瞬,轻轻地将她的身体平放在地。潇洒地起身,骑上骏马,快马加鞭离开。他知道,他不能回头,不能有所留恋。他的难过只能默默隐忍,否则他会换来更多的生离死别。 他是白玉将军,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不能就此倒地。 执着缰绳,骏马飞奔。 “放箭!”一排排箭雨降下,袭向逃命的墨子矜脑后。 幸而,他逃得快,敌人的箭雨没能触及他的豪发。一骑骏马奔向暂时安全的落脚点天威军,他与立志们取得联系。 “恭迎将军!”立志出来迎接将军回营。 他回来,立志得心应手已将士们安排的妥妥当当,或负重伤轻伤的将士皆得到相应的治疗,吃过干粮果腹。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七零八碎 墨子矜看着大家奄奄,负重伤,缺胳膊少腿,或头破血流,不容乐观,突然发起惆怅。 他可是朝廷派来援助井陉的白玉将军,现如今种将军已去,人心涣散,他该怎么做。带着这些老弱病残的将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7 章 们,与敌人拼命?显然送命,是不理智的。或不然带着他们回到汴京,他们打了败仗还有什么脸面回去,汴京容得了他们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曾经去过金国,勘察过他们的军事基地,他们的将士皆是大块头的壮年,打起战更有力,而他们的兵器是刀qiāng剑戟,每一把皆是由铁锻造的。 相比之下,大宋比金国不知要落后了多少,武器落后,人亦落后。能文不能武,这也决定了战败的下场。 不过,既然皇帝认命他为白玉将军,那么他会恪尽职守保卫国家到最后一刻,哪怕战斗到最后,只剩他一人,他绝不做缩头乌龟。 “立志,你做的很好。”墨子矜夸赞他。 立志不辞辛苦:“为将军做事应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仅这短短的几天相处下来,立志便成了墨将军的专属小跟班,墨将军也常常安排他做事,他做起事来谨慎从不含糊,这让墨子矜安了不少心。 墨子矜徐步回了军营,面对金兵的强强进攻,他得从长计议,怎样才能保住天威军这块地? 回军营时,议论不休的声音传入他耳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正好,墨子矜走过便好奇地伫立脚步,停留在原地倾听将士们的民情,或有不满或有建议,他都认真听在耳里,yù与将士们增进感情,多他们多些了解也是好了。 古往今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外乎,得士心者,将军能一统军队,得团魂。 有不少的将军,无法以身作则,无视军法,以至士心涣散,连战连败,当吸取教训。 有营帐挡住他的身影,所以将士们本着看不见墨子矜的身影,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表言论。 “听说我们现在的这个白玉将军,以前是赵大人的男宠。”知道内请的一人道是。 个个便是没事做,太过无聊,打发时间,说说人的长短。 围在一起嗑唠的人儿闻言,大大吃了一惊,无端嘲笑,以表不屑:“还白玉将军的,我看黑玉将军还差不多。上面怎么给我们派了这么个小白脸,连我都不如!” 也不知道他怎么当上将军的,一定是用了他最擅长的那套手段,服侍着大人们,甚至当今圣上,皆服侍的舒舒服服。 “那他一定各方面一定很像女人吧,搔首弄姿!”另一人大笑,对其长相还是相当喜爱的,他们在军营里看惯了粗犷的男人,第一次有这么个精致像美人的男人出现,可以意犹未尽的意yín。 “的确,我看他的脸时,我下面都有反应了!”掷石子的将兵接话茬,露出猥琐的表情。 …… 他们聊的兴高采烈,全不知道墨子矜正站在军营的背面yīn冷着刚毅的脸庞,微微抽搐着嘴角,攥紧拳头,默默视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们的言语无疑是带着针刺的,将他原本初愈的伤口刺得鲜血淋漓。 原来在众人眼里,他是如此的肮脏与不堪,不清白。 他们兴奋谈笑着那些猥琐的事,殊不知给他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并且痛苦是永恒不衰地伴随在他心里。 每每想起,夜里他在那人身下低喘,受尽屈辱与折磨,他便恨的双眼覆上了血红,yù拔起剑刃朝那人刺去,或一剑反刺自己。 他有多么地想洋洋洒洒离开人间,为自己挽留一点点的脸面,哪怕是一点点,至少他在人们眼中是干净的人,而不是不知廉耻的人。 欢快的笑声如响心门,他的恨是惊涛骇浪,男人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被践踏在脚下,是个男人都会起来反抗。他大可拔刀,当场将这些个爱嚼舌根抵灭他名声的将士军法处置了,他是将军,理当有权利去那么做,没有人敢多言一句。可他并没有那么去做,而是躲在军营背后,默默切齿隐忍,最后竟然淡然地离开,走进自己的军营里,闷声不响,全当作从不曾发生过。 沉寂了不知有多久,军营没了动静。 他是在独自以泪洗面吗?还是? 没人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是什么,他在做什么。 大致有半个时辰过去,立志有要事进来禀报:“报,白玉将军,属下打听来消息,金兵明日运输火yào补给的车辆,会经过琪路。” “知道了。”墨将军yīn柔的脸有些yīn冷,似淋了寒雪。 如今金军已将井陉占领,他们被逼到了天威军这块小地区,从地形上观望,地势险要,四面饶青山,于宋方并不利,并不适合陆战。 夜阑,灯烛融融,墨子矜一身银白戎装未脱,目光一瞬瞬盯着战地地形图,也不觉疲累,一丝不苟分析局势。他想赶在明日,寻制出对付金兵的权宜之策。 昏昏的烛光映在他yīn暗的半脸,浓浓墨色的桃花眼大放出异样的色彩。他想到一个绝对会出乎人意料的计策。 翌日,大红日缓缓升起,如约而至。十几顶宋营一排成空,找不到半个人影,似是遭到了洗劫,可又不像。 今日不过是一年当中最普通不过的一日,数千名金兵推着珍贵若命的火yào护送至井陉。路途虽艰辛要命,他们一刻不敢有所怠慢,停下稍作休憩,唇焦口躁,汗流浃背,只是抬了手背擦擦粗汗,继续小心翼翼地运送密封的火yào。 走过不知多少条的山路水路,最后来到一条环山的狭窄yīnyīn的小路,因山上种植了大片的翠树蒙坠,树多招风,因而有凉风拂来,吹进宽松的粗布里,凉上心头,燥气与着吹来的片片凉风一并卷了去。 不知觉,金兵松懈了大半,皆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凉爽,漫不经心推着沉重的火yào箱往前跨步。 绿树隐秘,是绝佳的藏身之处。墨子矜早自带领将士们在深山中埋伏,守株待兔。早风吹在脸上,是有些许冷,吹散了脸上的惺忪睡意,不少将士在心里暗暗抱怨。 他们天没亮就在这里埋伏,只为等金兵来,来个突其不意,只是这样好归好,会否太过唐突了,万一金兵有更厉害的手段,他们运载的并非火yào,而是稻草或粮食之类的,他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送死。道高一丈魔高一尺,不得不谨慎些。 新来的白玉将军,事前没有同他们商讨,便到这里四面埋伏,出了事谁来负责?可见他目光短浅,没有从长远深谋远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还不如他们原来的种将军。只是种将军已先一步离开,他们只好委屈跟着白玉将军,不过他们坚信,不过多时,他们便会跟随另一个将军。看这小白脸,耐看不耐打,上了战场准是死路一条。他们只盼着这白玉早死早超生。 不是他们信邪,而是他的到来,害死了种将军,这是不争的事实。种将军上阵杀敌,骁勇善战,连战连胜数载,却在他到来的一刻,人头落地。这邪他们不得不信。没准下一刻人头落地的,就成了他们其中的每个人,皆逃不过厄运的镰刀划过脖颈。 金兵冗长的部队彳亍在狭窄的土路上。 墨子矜别开一小撮树叶,透过细缝露出一个眼儿,观察金兵的动静无异常,便往肩上挥手,示意众人准备动手。 众人点燃火箭,拉开弓弦,将箭心瞄准金兵。 墨子矜施发号令,又一挥手,众人放箭。 “嗖!嗖!嗖!”箭雨自头顶shè来,后知后觉的金兵抬头,烈烈的火苗在棕黄的眼睛渐渐方放大,铺盖而来,手忙脚乱,大难临头身体上的每个部位各奔东西,全不服从大闹的管辖,四面逃窜。 二十辆轮车,上面放置了大抵一百来箱的火yào,数量之巨。火箭穿过箱子,顷刻间,轰然bàozhà:“崩!崩!崩!!” 连连的訇然声震天,山在崩、地在裂、海啸卷起千堆雪拍击着碣石,团团火焰窜天高,乌黑滚滚的硝烟漫天,成百上千鲜活的金兵来不及逃命被zhà的七零八碎,人无完人,体无完肤。 “速速撤退!”突击成功,墨子矜速速要将士们撤退,是因火yào威力撼天,或可能将山崩裂,他们在不逃,一命呜呼。 墨子矜携着将士们速速逃离至安全的营中,因不放心还有没有人落下了,便要立志带着几个属下出去看看。 他的这一细小举动,落在旁人眼里,怪是别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或许他们觉得他所做的一切皆是装出的,本心上真不是那么想的,只是为了拉拢人心罢。他们才不会轻易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别以为他成功zhà了金人的火yào车,就能在他们心里占据那么些些的威严,妄想! 墨子矜并没他们想象的龌蹉,便匆匆忙忙回了军营,继续深谋远虑,思考良机对策。毕竟他zhà的是金人火yào车,金人若晓得是他们在暗处放箭,定不会饶了他们。 他已做好迎战的准备,眼下最应解决的难题是,守战的武器,战势迫在眉睫,现如今已没有过分时间,留给他慢慢地厉兵秣马,时间不允许,金人更是不允许。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宋占据优势? 将自己关在营里,集中精力谋划妙计,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豪华且宽敞的金营中,胜利在望的完颜宗望左右手各缠绕一名金发碧眼的美人,美人执美酒,慢慢送进大帅口中。 完颜宗望犹如升天,飘飘然,就像坐在云端之上,倍是享受。美人纤细妖妖的嫩手游过他肥大的腰肢。 此时此刻,他的雅致直达巅峰的高潮点,险些成了列子那般的仙人。 却有手下不顾死活飞冲进营帐,跪在大帅面前,双手抱在一起,张惶失措道:“报!不好了,大帅,派来送火yào的军队bàozhà了,火yào没了,死伤惨重!” 完颜宗望愤然起身,推开趴在身上的两名美人,未及口的琼浆玉液洋洒在地,丝毫不怜香惜玉,挤出牙缝:“什么!” 那火yào可是用来对付宋军的,他们没了火yào希望的火苗亦跟着一起熄灭殆尽。 完颜宗望像是吃了足足一车火yào,气得zhà毛:“混蛋东西,好好的火yào车怎么说bàozhà就bàozh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干的好事,错在谁身上?!” 他的部下向来手脑敏捷,做事从不烦躁,这等重要的军事物品,怎会疏忽大意,让其bàozhà。的的确确,火yào运输过程中,他的部下特地在火yào车上遮上了布,以确保光线的辐照下,不被勿燃。 他只想知道,错归根结底在谁身上,其他解释的话他都不想听,他好将那个该死害人不浅的家伙揪出,碎尸万段,剁成ròu酱喂猪喂狗。 “禀大帅,不是,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自己人人身上,而是!”属下真真不敢往下多吐言,惹恼大帅,没他好果子吃。 “说,是谁,不知死活!”完颜宗望喷火,肝肠寸断。 部下实话相禀:“禀大帅,是宋军的白玉将军,埋伏在前来的路上,乘机放火箭烧了我们的火yào车!” “王八蛋,又是宋狗!”痛骂。 得知实情,完颜宗望抽了抽丑恶的嘴角,捏得拳头发出咯吱的脆响,恨不能手刃宋人,竟如此卑鄙,躲在背后放箭。这笔账,他记下了。白玉将军,等着瞧!会让他深尝到犯贱的滋味如何。 完颜宗望向日月发下dú誓,不将他们斩草除根,誓不为人。 军营中的墨子矜闭目养神,临危不乱,丝毫感受不到怒火泛滥的完颜宗望,是何等愠怒。 以他对金国人的了解,他们脾气暴躁,心眼有缝般大小,每每遇挫折只会怨天尤人,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脑子里独独放了运转协调的一根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浴血奋战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金国人,皆像他想象中的昏庸无能,就像他们宋人,亦并不是个个聪明绝顶,脾气温顺。 墨子矜清楚这点,他毁了金人的火yào,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这么做虽说是有些卑鄙,可这都被逼无奈,他若不采取些非常手段,只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毫不知情。 纵然金兵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他亦不怕,有本事放马过来。他有的是对付他们的办法。 自打敌方吃了亏,似是怕了,不敢来天威军作祟。这儿难得的迎来了太平盛世,雀儿亦无需胆战心惊,在蓝天白云水天之间自由自在飞翔,幸福无处不在。 是日,日光明媚,营帐内正在准备早炊,烟囱滚滚。因着吃干粮吃惯了,口味淡去,白玉将军考虑周到,想来给他们换换口味,正好士兵中有人会烧菜的,便派上用场。附近有不少新鲜野菜,还有肥美的鳜鱼,炖成鱼汤,是极好的。 军营里,大家伙忙得焦头烂额,只为吃上一顿好汤。这些事自然是jiāo由将士们去做的。墨将军执着流水剑在空地上演武,一招一式隔空划出,皆是精湛的,若行云流水,又若抽刀断水,干脆利落。 有想偷师学艺者,偷偷观看墨将军的演武,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他的剑法杂乱无章,是所有武林秘籍中都不存在的一种,像是独创的,使出的每一招一式皆是不同的。 何等精湛的剑法,对付金人绰绰有余。 当此时,却有发裳凌乱的老太婆顶着驼驼的山背,倚着拐杖自叹息,拿着一破碗来讨口水吃,自她干燥的喉里拉出颤音:“各位爷……可怜可怜老身,赏点吃的喝的吧!” 老太婆没说一个字,都要人害怕,害怕她在说多一个字,便要挂彩。 军营皆是上战作战的男人,平素里吃没吃喝,喝亦没好的喝,这才有些吃喝的,若是均别人一点,心里好是不平衡。他们可不愿,便没好气赶人pào轰人儿:“滚,快滚,有多远滚多远!” “爷……”老太婆颤蠕,双腿似是粘在一块,分不开,走起路来慢比牛。她偏赖这儿,不走了。 男人壮胆子,低眼看她,态度恶劣如猛鬼,厉呵:“呦,死来在这里不走了啵!” 墨子矜停下舞剑,目光转移自那道恶劣的声音发出的地方,见是自己的士兵正在虐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8 章 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便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怎么说,是不能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老人家,人家会怯懦的。四境战争频发,百姓流离失所,老人许是走到了绝处,才来军营求生。 墨子矜看着老人,兀然思及,若nǎi娘还在,如今也该是这个岁数了吧,直不起腰,眼睛混沌,雪鬓白鬟。nǎi娘若在,他定会好好照顾,绝不会让nǎi娘像眼前这位姥姥无家可归无儿无女敬奉,只是已无可能,nǎi娘早已不在人世,他没机会侍奉她。 士兵立马收起对待老太婆的恶劣态度,卑躬道:“禀将军,她来讨些吃喝的。” 原来如此,是皮毛小事,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墨子矜命他:“你带老人家下去吃些东西,好生伺候。” 士兵领命行事,不敢多语,心里却在狠狠抱怨着。 “谢谢将军大恩大德,谢谢将军!”老太婆感动涕下,合双手拜了拜。 墨子矜未在理会老婆子,径直离开,军事繁忙,容不得他滞留。 回了自己的营帐,墨子矜双手撑着桌面,一瞬不瞬盯着地形图,这一盯便是好几时,研究不出个所以然,竟也不感烦腻,任腹中雷声轰轰。 当此时他集中了十二分精神,脑子飞快运转,却有手下冲进来禀告道:“将军大事不妙!” “何事?”墨子矜皱紧上扬浓眉宇,已感觉到事态严重。 立志喘气道:“士兵们皆中dú了!” 他才不在几时,军营中竟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墨子矜一曳烈红的战袍,刻不容缓:“带我去!” 立志迅速领着白玉将军,前往事发地,中dú的士兵或躺或坐,两眼一白,口吐白沫,微微抽搐,地上撒满了热浓浓的鱼汤。 “是怎么回事?”墨子矜伸手探了探一名中dú士兵的脖子,脉息紊乱,中dú迹象分明。 立志猜测道:“回将军,可能是鱼汤里有dú。” 他不敢十分断定,鱼汤里一定有dú,有可能是茶水含了dú,不无可能。他今早确实没有喝鱼汤,这些中dú的兄弟们皆有共同点便是皆饮了鱼汤。 “把汤取来。”墨子矜一试便知。 立志去取了汤来,墨子矜接过黑釉碗,yù往嘴中送汤,立志却担心阻止道:“将军当心,汤里可能含有剧dú!”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兄弟,在失去将军他不知该当如何,留他独自在世孤苦伶仃,行影相吊。 “我知道。”墨子矜嘴里虽是漫不经心答着的,可却还是不顾死活吮了口浓浓的dú汤。舌尖触碰,一股刺激xìng气味呛鼻,又将dú汤悉数挥发出来:“是鹤顶红!” 既然是dú,那肯定有下dú之人。难道军营里出了内鬼了?竟神不知鬼不觉在汤里下dú,无人发觉。 “到底是谁?”墨子矜皱眉思忖,复思起今早来讨口饭吃的老婆子,嫌疑颇大,立马叫了立志去将老婆子带来问话,或许是她投的dú也说不定。 立志出去半会儿,只身回来,惊恐道:“将军,那老太婆中了箭伤死了!” 什么!到底是谁,在他的军营里为所yù为,害他士兵。四境内,他与人无冤无仇,最想他死的莫过于金人。许是他zhà了他们的军事火yào,怀恨在心,故暗下dú手,使出这种yīn险的招数。 看着奄奄一息的士兵们,墨子矜攥紧泛白的拳头,yīn柔的脸部微微抽动,眼底是自责又是愤恨,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害了他们死于非命。 “把dú汤倒了,清点下还剩多少人,剩下的人能救则救,不能救安土。”声音轻若风儿。 立志抬眼,只见将军写满悲痛的脸,yù安慰将军,此事错不在将军,却谨记着自己是属下的身份,没有资格劝说,只能遵命:“是,将军。” 遂领命下去清点人数。 墨子矜是将军,任何一个决定都牵扯着成千上万的将士们的生命,因为他主观的决定,他们随时可能奔赴黄泉。这给他打响了警钟,他不能继续像往常一般随意地走每一步棋,每一步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为妙。 冷酷的战场上是无理可讲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立志清算好人数,前来禀告:“将军,只剩下五百七十人。” 墨子矜收回飘远的思绪,手负身后,肩上好似担起千金重的担子,问:“原来跟着我的有多少?” “禀将军,原是一千一百零五人。” 听此,他叹了口哀伤的气,足足五百多人皆被金人害死。那一边烧杀抢掠,兵马与粮食充足无忧,而他这边伤兵累累,死气沉沉,粮仓空空,只剩余他们这些人能创造出些什么奇迹与辉煌? 墨子矜没了底,是继续留守天威军,还是带兵南逃,两面抉择。此时战况,不容乐观,朝廷亦没有派兵援助,想来朝廷已经将他们这堆人跟抛弃废物一样丢弃了。只要汴京安好,死他们这点人又算的了什么? 慎重思考后,墨子矜命道:“让剩下的弟兄们收拾东西,我带他们离开。” “将军,这是要南渡吗?!”立志表示不赞许,上面要是知道他们当了逃兵,势必不会让他们好过。 国未亡,他们就想着当缩头乌龟。 墨子矜语气里急促:“不是,我是带你们暂时到安全的地方,帮助百姓们南渡,而不是让你们逃!” 只有当地的百姓安全了,他们才能撤离。 金人来势凶猛,草菅人命,践踏他们的土地也就罢,百姓在让他们践踏,大宋的颜面何存? 立志谨遵上命,速速出去广布消息,大家争先恐后起来收拾行囊。 正当他们收拾行囊,意料之外,金兵嘶吼着大举进攻,火箭漫天降下,军营烧了起来,大火疯狂连着十几顶营帐,手牵手跳着烈红的舞儿。 墨子矜恼火了,一剑斩杀几个碍手碍脚的金兵,想不到金人会如此歹dú,赶尽杀绝,竟不放他们一条生路。纷乱的沙场中,立志被金人夹攻,长长的刀qiāng自他身后刺来。 墨子矜定睛,往地上抓起石子掷出,击中执金兵的手腕,金兵手一抽筋扔下长刀qiāng。 立志只忙着对付眼前的敌人,竟才注意到身后有人,连忙转身,锋利的一刀划过敌人的胸口,犹如切过鲜嫩的牛ròu,敌人流血倒地。幸亏有了将军相助,不然他背后见血花了。 “你带着兄弟们让当地的百姓们疏散逃跑!” 不待立志答不答应,墨子矜钻进敌人堆中,同敌人厮杀,浴血奋战。鲜血染红了将军的战袍,将军如月圆之夜伫立于天涯的白狼发出惊人的嘶吼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众兵听令 完颜宗望眯了眯危险气息的鹰眼,在茫茫身影中,捕捉到不堪一击的小白脸:“活捉白玉将军者,赏黄金千两!” 完颜宗望邪笑,心里无数个邪恶的念头出现,白玉将军那张脸,是不错的,杀了可惜,不如留下来…… 黄金效应的催发下密密麻麻的敌人朝墨将军一拥而上。 四面八方的敌人涌来,气势磅礴,一双双眼睛染足黄橙橙的颜色。墨子矜只画唇一笑,期盼着所有金兵能聚来他身边来,他的人才值一千两黄金,少说也要价值连城,就凭这些小喽,轻易拿下他?做他的青天白日梦! 有力的手腕尽挑起剑,飞速转身,不费吹灰之力抹去敌人的脖颈儿,一圈敌人瘫地不得动弹。 盯着骁勇善战的白玉将军,野马上的完颜宗望眯了眯眼,颇是一惊。原以为他生着张小白脸,顶看不中用,不想他还挺有两把刷子的,还不愧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完颜宗望执着钢圈大刀,自野马上飞下,落到墨子矜身边,与他较量一番。 “呀啊!”完颜宗望力量雄厚,抓了满把刀柄,重重向墨子矜的肩膀砍去。 墨子矜两眼微晕,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影,嘲讽他的迟钝,这么慢的动作还想砍他的肩。墨将军顺利一躲,神不知鬼不觉躲到他身后,yīnyīn一笑,运出一团厚重的内力,一掌打在他的背部,人似蹴鞠球一般飞出去,脸朝地作乌龟状趴地,吃了满嘴的沙子。 “大帅!”金兵上前扶起落了下风的大帅,无不关心备至。 墨子矜竖剑,剑尖处缓缓滴下红血,低眼漠然俯视地上魁梧的男人:“就凭你,还想活捉我,手下败将!” 便持着流水剑,潇洒从容地转身,牵来一匹温顺的白马,轻手抚了抚它的额头,白马眨了眨水灵黝黑的眼睛,甩一甩黑色马尾,似在谄媚投好。 就它了,墨子矜浅笑,yù骑着它离开,带着他可爱的弟兄与无辜的黎民离开,去到安全的地方生活。 完颜宗望心里窝火,恶气未解仍不死心,握起落在地上的大刀,朝他的背部扔去。大刀疾疾shè来,尖锐的刀锋穿过他的身体,他微是一怔,低眼冷静地看着透过秋风的腹部,陷入缄默。 完颜宗望看着垂死挣扎的白玉将军,划开yīn险的表情,站起身,朝着他死寂的背影冷嘲热讽:“杀你就像杀死一个女人一样简单!” 活捉不了的东西,不如弄死。本想抓他回去,让兄弟几个好好享受,谁知他这样冥顽不灵,要死不活,完颜宗望也拿他没法子了,只好送他去死了。 片刻过去,墨将军的身体伫立一动不动,想来是僵死了,到死亦不向敌人跪地,挺直身板,傲气凛人。 完颜宗望当是佩服白玉将军有这样可嘉的气度,只可惜生错的地,在他眼里的宋人大都是胆小怕死之徒,宋国皇帝更是懦弱无能,除了白玉将军他还看的上几眼,其他的皆是胆小懦弱之辈。 便是钦佩他,完颜宗望不改身上戾气,残忍地命人:“把他的头颅割下来,亲自送给狗皇帝!” 他倒要看看那狗皇帝收到他这份贵重的厚礼,当是什么表情,一定非常有意思。 两个金兵执刀上前,握住墨子矜僵硬的肩膀。 “啊!”耳边响起惨叫声,完颜宗望急忙转身。 墨子矜死寂的身体慢慢转正在他眼前。墨子矜笑,残忍且温柔,似一朵深夜里绽开的莲,朦胧的双眼里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怜悯意味,略带嘲讽。 “啊!”众人见他死而复生兵荒马乱,撒下兵刃,四处逃窜。 作为大帅的完颜宗望亦吓破了胆,双腿发软,两只眼大睁的yù自眼眶中滚出,不禁往后打退堂鼓:“你……你!是人是鬼?!” 光天化日之下,见鬼了不成? 墨子矜没有答复他,而是慵手拔去chā在腹中的大刀,把他搁着怪难受的,伤口不治而愈。 拔出的大刀握在手心,墨子矜看着愚蠢可笑的他,原想饶他一条贱命,谁知世上竟有这般着急去死的人,不免叹息感伤:“原还想饶你一命,可惜了。” 握刀,墨子矜以牙还牙,将大刀刺还给他,刺入他的肩膀,沿着一道口子,大方划过,切断他的一只手臂。 “啊!”嘶叫声惨绝人寰,断臂落在地,微微抽动,而后犹如一尾死鱼陷入死寂。 毁了他的一只手臂,足矣,墨子矜并不想残忍杀人,完颜宗望与他无冤无仇,杀了他无用。这是警告,给他的一味彻心的警告,大宋的土地不是他们想践踏即能践踏,大宋的黎民亦不是他们想杀即能杀的猫猫犬犬。 淡然的墨子矜鲜红的战袍一扬,骑上白马,“驾!” 马儿奔向余晖铺设的远方。墨子矜一路向南,沿路赶来当地的房舍已空,想来百姓们都已经逃亡去了,这样也好,鼓动的心安定了不少。 眼尖的立志从草丛堆里探出头,朝墨子矜招手:“墨将军,将军,属下们在这儿!” 其余人皆探出脑袋,迎接将军归来。 墨子矜牵马跑来,拉住缰绳,望了望寥寥无几的众人,疑惑道:“怎么只剩你们这些人了?” 众人沉默。 立志代为答道,其余人战死的战死,逃去的逃去,而剩下的这些人忠心耿耿想跟着将军吃好酒好ròu。 墨子矜欣然,军队散了也是出乎意料的,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好酒好ròu更没有花天酒地,便施下最后一道命令:“你们都散了吧。” 要他们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其中有不少人几年离索在沙场上拼搏,放他们归家,与妻子父母亲团聚,亦算是行了一桩善事。没有人一出生便愿意打战,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打战带来的伤痛是永远无法拿金钱弥补的。 众人面面相觑,已有人暗自想着扭头离去,只是挨着思索,没敢当第一个开头pào。 立志不愿当逃兵,摇了摇头,磐石般坚定不移:“不,墨将军,我们要跟着你,同生共死!” “是啊,是啊,白玉将军,我们跟你与敌人浴血奋战!”异口同声。 因战乱,他们不知家人如今流离到了何方,与家人早断了联系,就算是回去了,没能保住国,国没了家还能安在吗?他们愿生生世世跟着将军,报效国家。 难得他们有这份真心,墨子矜淡淡一笑,似在自嘲,如他这般肮脏不洁之人,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们的赤胆忠心,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施发号令?他自己都觉得不配,臭名昭著,尽给大宋的男儿丢尽脸面。 “散了吧,立志你安排大家离开吧。” 如今,想南渡的人数之不尽,他们怎就那么傻,傻到想陪葬。 立志为首的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将军,留下吧,将军!” 看着他们跪求的孬样,自来脾气祥和的墨子矜竟难得的动了怒,扬起愠火的眉梢,怒斥他们:“大丈夫能屈能伸,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随便便下跪?!” 膝盖只能跪父母跪天地,而他们是为了挽留住他,轻易下跪,这与女子的作风有何差?他最是看不起这般不负责任的行为。 “将军,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投靠将军!”立志哽咽道,一想起自己凄惨的遭遇,瞬时痛哭流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9 章 他自小就在军营里长大,无父无母,出去什么事都做不了,yù种田,好好的秧苗都能给他湮了,至于给客栈打打帮手,只怪粗手粗脚平添乱,没人愿意请他做事,莫说养活自己了。他惟一能出人头地的机会,便是上阵杀敌,报效国家。 他们的眼泪与哭嚎无疑是打动人心的,不是墨子矜不想留弟兄们在身边,而是他留不得。他身负杀亲之仇,原谅他做不到领着弟兄们去送死,无奈浏览一遍众人的脸庞,似要将他们的每一面孔均镌刻进脑海,永不忘。 白玉将军扯开响亮的喉咙,施发号令:“众兵听令!” “属下在!”众人齐声,精神抖擞。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即可上战与金兵拼死活,他们不怕死,怕的是国破家亡,妻离子散。 不愧是铁打的兵,个个皆是好汉好种! “我命你们,速速南渡!”墨子矜倔强不过他们,只好亮出将军的身份。将军的话,他们总该爱听了? 将军命令,士兵必须无条件服从。他们若是不从,便不是一个好兵。 “将军……”将军不能够这么做,拿身份来压他们,他明知道,不管他下达多么荒唐的命令,他们都会誓死无条件服从,却还要这样逼人太甚。 墨子矜沉闭着嘴脸,一言不发。他要的不多,不过是那一句服从的答复。 夕阳西下,暮色冥冥,再不走,天黑时分路会难走的多,也不知夜里有什么东西在四处游dàng。他这是在为他们着想,盼他们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京城失守 众人终是狠下心,复命:“属下遵命!” 他们证明了自己是将军的好兵,将军命不可违,他们终是做到了。 墨子矜独自牵着马儿,不作煽情的辞别,扭身离去,不回头地离去,任由将士们在身后呼喊,他似听不见。直至耳畔的呼喊声渐渐熄灭,在听不见,耳畔只余嗡嗡的风声,瑟瑟的萧风刮过他红到发黑的战袍,掀得他束起的飘飘长发。 茕茕独立的他,望尽天涯路,抉择徘徊,下一步他要去哪儿? 飞檐兽角,蒙蒙的夜色笼罩着静悄悄的皇城,墙之北的杏花岗上,落满了枯旧的叶儿,再不见春之日的繁花似锦,杏树上莫说是一个杏子了,颤颤的枝头上一片可怜叶儿也不见。 凝和殿的云宸妃,闭目养神。奴婢霜儿取出大红色凤花汁,小心翼翼将主子的手垫在锦帕,沾出一腥腥红花汁水点染主子月白的长指甲。 浓郁的炉香把人薰的神魂颠倒,浑身乏力,半醉半醒。有了这炉香,皇上便会常常想念她这儿的好,尽管炉香的副作用极大,只要能留住皇上的人,她做什么都值。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云鸾淑是不信朱皇后沉得住气的,见皇上常来她这儿,不把她气得zhà毛也怪了。 “回娘娘,没什么动静。”霜儿轻轻打磨点染主子的美甲。 “那朱慎妃呢?”皇上不是把她放心里第一位的吗? 云鸾淑倒觉得皇上口是心非,他想守住的并非最初的那份情谊,而是想留住自己的那份纯情。殊不知,他变了,朱慎亦非当年的朱慎,他们在不可能回到最初那种无忧无虑无争无斗的日子。 在皇宫里,每日上演的皆是明争暗斗,皇上与王爷,妃子与妃子,宫女与宫女,止不住的腥风血雨。惟有欣然接受这般的格局,才不会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 霜儿察了察娘娘的脸色,平静如水,便实话道:“回娘娘话,慎妃娘娘怀有龙嗣了。” 于宸妃娘娘而言,慎妃怀有龙嗣并非好事。后宫四妃中慎妃怀有龙种,若是她占了先机,平安诞下龙嗣,四妃之首的贵妃之位,岂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隐隐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撼动与威胁。云宸妃心儿有些许不宁静,眼下她最应做的事是扳倒赵,朱氏二人便没了强有力的后盾。废皇后,指日可待。 她最忧心的并非后宫的琐事。如今大宋境内战火连天,也不知道子矜是否安好,天威军被占,紧跟着真定也被金人一举攻克,而子矜恰是镇守那儿的将军。地被占了,他人可还平安逃离了? 太监河塘进来通报:“娘娘,尚书右丞,请见!” 云宸妃微松了松皱紧的淡眉,收回飘远的思绪,应太监的话:“哦,尚书右丞?” 尚书右丞与她并不相识,也无往来,怎就想来她宫里请见。她倒是听说了的,右丞与左丞是一对冤家,而这左丞正是赵。如此一来,不谋而合,甚好。 “快有请大人进来!”云宸妃笑,天姿烂漫。 太监河塘退下,速速请了大人进里屋拜见娘娘。 尚书右丞行大礼叩拜:“微臣参见宸妃娘娘。” 云宸妃招呼他起来:“尚书大人不必多礼,请起!” 请他起来,复请他上座,急急令人下去备一盏上好的雪芙茶。雪芙茶可是皇上赐予的,她自个儿舍不得喝,竟拿出来,与大人共享同乐。 尚书大人抿了一会儿好茶,心满意足,将双袖平整地叠在腹前,惊奇道:“娘娘,你这茶可是价值连城的好茶?” “哦,那大人可品得出是什么茶?”看来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大人摩挲胡须,眯眼答道:“西域进贡的雪芙茶,一盏值千金。” 他说的一字不差,相当精准。云宸妃热情发笑,十分钦佩:“大人可真是学识渊博,本宫自叹不如。” “这么说来,微臣岂不是吃了娘娘千金?”大人幽默风趣。 两人皆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尚书大人不知觉地引入正题,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有事相求,委婉作揖:“臣,有一事,相求娘娘。” 云宸妃端庄浅笑,大方得体:“大人,请说,只要本宫能做到的,本宫帮你便是。” 尚书大人承蒙娘娘如此厚爱,一一道来前因后果:“娘娘深居内宫,不知战况的激烈,金人已深入我大宋腹地,岌岌可危。近来,微臣捡到一本诗书,其中有一句道是’郭京杨适柳无忌’,臣觉得这或许是神灵的指示,只要在京城中找到郭京、杨适、柳无忌三人,势必助我大宋重振国威。可这只是微臣个人的想法,并不得众人认可。”这正是他忧心忡忡的事。 “原来如此。”云宸妃轻点头,若有所思。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保佑,全是无稽之谈,便是有神灵的存在,不知跑哪儿花天酒月了,哪儿顾得上人间死活。 正如当初的中秋佳节,宫里大摆筵席,柔福帝姬奉了月明珠孝敬太上皇,那时,太上皇还将月明珠定为镇国之宝,必佑大宋昌荣万世,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句笑话,当不得真。这会子,又要折腾出郭京杨适柳无忌,救国不成,反酿大祸,脚踏实地招兵买马的好。 “可以的话,请娘娘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让微臣见上皇上一面。”壮志在他胸,夜夜不得稳寐。 答应与否?引他见皇上一面,并非难事,于她而言轻易就能办到。只是她帮他这么大的一个忙,他有什么好处分她些,她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尚书大人意识到宸妃娘娘深意的眼神,连忙道:“哦,如果娘娘愿意相帮,那么臣当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斩除一切阻碍娘娘的绊脚石。” 一番思虑后,云宸妃勉强道:“那好吧,希望大人言出必行,我们之间才能达成共识。” 只要能灭掉赵便好,剩下的事皆与她无关。 “臣定当言出必行,绝不辜负娘娘厚望!”他老早看那yīn阳怪气的赵不爽了,正好作个了结。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负责守卫城门的尚书右丞,得皇肯许,遂在京城内找寻诗句中的神秘三人,果然不假,在市井中访得一名卖yào的道人唤刘无忌,又在龙卫兵中寻得唤郭京的人。郭京声称,自己能掷豆为兵,且能隐形,只需用六甲正兵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即可将金军破灭。 皇上与若干的宰辅大臣深信不疑,便把山河重担jiāo托给了那仙诗中三人。 城郊游dàng的墨子矜闻说此事,荒唐无比,立马调转马头飞奔往京城,阻止此事发生。他隐隐感觉那三人是金人安chā来的jiān细,不是没帮助大宋破敌,而是要将大宋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如今战况严峻,怎会这样适时出现神灵的指示,三岁孩童都知此事不可信。最可气的是,皇上与若干朝臣对此竟都深信不疑。 一人一骑马,飞踏过溪水碎石,他必须赶在郭京等人作祟前,抵达城里。飞奔的瞬间,他的心如沙场中猛烈抨击擂动的鼓,耳畔边响起的皆是号角鸣吟,敌人的铁骑踏过脆弱的草木,与同一般朝着城门飞奔。 快点……在快点…… 他急切祈祷上天能开眼帮帮他。可寂寥的上天并无帮他,竟是冷漠地飘起了鹅鹅绒绒的飞雪。 白马迎着纷纷的晨雪飞奔,细雪落在将军飞扬的绯色战袍上,瞬时融成了水。 今年的第一场雪,竟是在这一天飘下,这意味着什么?吉兆或凶兆? 柳絮状的白雪与额上的汗水混为一体。 抵达城门脚下,墨子矜急急刹住白马,喘出口热气。 城外围满金兵,郭京等人开门迎敌,刚一出城门便被敌人击了溃,城头上的郭京见势不妙,便推说下城作法,谁知他是领着残兵匆匆南逃。城门未来得及关上,金兵蜂拥而入,汴京城失守。 yīn着灰暗神色的墨子矜牵马,拦在郭京等人面前,流水剑缓缓出鞘,一骑白马飞过,银冷的剑光四shè,鲜血溅染稀松白雪。 白马踩过遍地尸骸,随着大势的金兵冲进城门。 汴京城大破,爱国的将士与百姓纷纷要求同敌人进行巷战,大家伙掀杆为旗,随手拿起木棍作刀qiāng,宣誓声浩然若汪洋:“人在城在,誓与京城共存亡!人在城在,誓与京城共存亡!” 躲在精兵身后的皇上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面对敌人的强势来袭哪儿还敢作无谓的抵抗,狠狠怒斥众人不知死活:“巷战巷战,无异是加速死亡。你们不见精通‘六甲法’的郭京也被打败了吗?金胜宋败,这乃天意!天意!” 遂,派出当朝宰相何栗前往金营求和,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 不敢抗旨的何栗领命,吓得手心手背皆是涔涔冷汗,连马背也都爬不上去,手中的马鞭接二连三落在地上,便有人扶了他才勉勉强强登上马背,前去金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断壁残垣 何栗生无可恋抵达了虎穴金营。 完颜宗望、宗翰,态度还算是祥和,正在营里烧热酒慢啜。这场雪下得可真是及时,连上天都在为他们的胜利欢庆。 在金军首领面前,何栗卑躬屈膝,头贴在地上郑重叩拜:“小人,拜见二位大帅!” 没有金人的命令,他便一直折着年迈的腰身。 完颜宗望吃了口痛快的好酒,简言意骇,并不作刁难:“我们不想灭宋。只是想请你们的皇上前来商议割地。” 完颜宗翰睁大霸气的大眼睛,附言:“自古便有南北之分,今之所议,只在割地罢了。谈妥了,我们立刻退兵。还请你们的太上皇前来谈判!” 破城后,金兵将帅并未立即攻城,只是占领了外城四壁,宣布议与退兵。 何栗信以为真,险些兴奋地手舞足蹈,金人可谓是善良的天主,连连应话:“是,是,大帅!小的这就回去回话!” 完颜宗望重重地放下酒盏,特命人:“来人,好生送何宰相上路!” 果不然,金人信守承诺,将何栗平安护送回城内。 金兵把守在城门口,yù逃城的人皆被当场斩死,以儆效尤。墨子矜骑白马踏进城内,走在空dàng凌乱的街巷中,街上已无人游dàng,众人皆害怕地躲在家里关进门窗,担心遭到敌人无端的杀戮。 他绕过隐秘的巷口,拐进一条长长往不到尽头的巷子,来到一座环绕着邪气的府邸拉住缰绳,吃鬼狐所居之地,他看着红墙红门的府邸,没有深浓的怀念之情,覆之心头的是翻江倒海且沉重的恨意。 一别几月,令他意想不到这儿依旧是老模样,一样的令他作呕与痛恨。 今日,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将一并了结。赵将死在他手中的这把流水剑上,他将一雪前耻。 多少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夜晚,他委屈自己在仇人身下承欢?每每他咬牙切齿忍着,心中的恨刻骨铭心。每每仇人那张丑恶的嘴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他想着的皆是将仇人的嘴脸疯狂地撕烂…… 忍辱负重并不无理由,他是为了在他身上找寻致死的秘密,幸而历经千辛万苦在那一日他终是找到了,遂迫不及待杀人进入天牢,复顺理成章地出来。 昨日的屈辱,都将成为送他登顶的辉煌。 墨子矜骑着白马破开赵府的大门,却不见人影出来相迎。 “子矜!快逃……子矜……” 惨烈的叫声慎人,墨子矜浑身浮起疙瘩,全神贯注盯着发出凄惨叫声的黑屋,手里的流水剑越发紧握。只见里面缓缓爬出个满身是血,似趟过浑血,面目全非,看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 墨子矜提防盯着那血淋淋的东西,极力从他模糊的五官中辨认出,他究竟是谁? “笨蛋,快逃!快逃啊……”那东西着急地哭出声,乱拍着手。如今都到什么时刻了,还不知死活来雪中送死。 墨子矜惊愕地听出他的声音,跃下马背惊呼:“橘颂!” 不由分说便将奄奄一息的橘颂扶在怀里。 “阿颂,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墨子矜轻轻擦去沾在他脸上的血花,让人看了怪是心疼。 橘颂的脸蛋原本嫩若雏菊,却被虐打成残,是谁这样惨无人道?狠心对其痛下dú手。 橘颂努力睁开清澈的眼睛,认真看着他的墨哥哥,尽管他的眼睛染上不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0 章 鲜血,仍是清澈见底,不浊不染。他佯装浅笑,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在见墨哥哥一面,他心里止不住高兴,热泪情不自禁盈满眼眶,不争气的眼泪不知是因疼或因高兴圆滚滚落了下来:“骁哥哥在里面,是因你而死的,你再不走,再不走……可……可就……来来……不……” 还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橘颂眼一闭,脖子一软,手低垂在一边,沉入茫茫死寂。 毛毛的细雪缓缓飘下,落在墨子矜温暖的手心间,极速融化。纯洁的生命就这样随了十一月的纷扬大雪离去,不着声息安然地离去。 墨子矜温柔地擦去弄脏他美丽脸蛋脸的红血,再轻轻地将他平放在地,跪在地上沉重叩首,祭奠死去的兄弟。虽说二人相处的时间不久,但相识一场就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他当他是弟弟,喜爱疼爱的好弟弟,常常闹腾,常常不明不白惹他高兴不是生气不是的好弟弟,就这样先一步走了。 还有骁河,与他肩并肩的好哥哥,就这样,在黑暗中死寂沉沉,与夜色一起闷声不响,微微低头含胸,吊在十字架上的死寂身体落满干了的血迹与血痕。 他本不应该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是黑色的桀骜不驯的骏马,辽阔的草原属于他的天地,他应在烽烟四起的沙场带领千千万万士兵同敌人浴血奋战,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将军,第一人。 不幸的人,墨子矜诚恳地为离世的兄弟吊唁。 背后响起一道重逢后兴奋的声音:“子矜,你终于回来了,是想我了吗?舍不得离开我?” 字字句句刮进墨子矜耳中,背部僵硬,绵长的仇恨恶狠狠卷起,便是挫骨扬灰,他也听得出这道声息是从那张他痛心疾首的嘴里发出的。 愤懑的气焰冲天高,墨子矜反手掀起巨大的气团,气团犹如龙卷风卷起千百堆风与雪,一起疾疾地扫向赵。 他是有多恨他,才会那么拼命置他于死地。 赵跃上半空,背后的裘皮披风飘飞,躲过狂扫来的暴风雪。一团风雪打了空,打在堵墙上,堵墙现出裂缝,仅下一刻成了断壁残垣,可见威力之迅猛。 “子矜,我那么爱你,你竟如此待我,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赵伤透了心,在府中等他等的好苦,苦不堪言,每每思念他,头上就会无端端生出华发。 “闭嘴!”墨子矜暴怒,腥红的纱布遮挡了纯洁的眼睛,此刻他说的每个字只会让他火上浇油,便持剑跃上半空,同他厮杀。 是他害死他惟一的亲人! 是他屠杀他的兄弟! 想起亲人离去的场面,他痛苦地发出嘶鸣,刀法凌乱,砍向赵的飞剑似有千金重,压的赵难以支撑住,身体yù垮。 飞剑划过赵的脸庞,他往后极速倾倒飞移,有惊无险,深吸口气。令他意想不到,一别几月,墨子矜的法力竟然大增到如此境界,可以与他匹敌。看来是他小觑他了,原以为他像众男宠一般无异,苟活于世,游手好闲,享爱花天酒月,贪图荣华富贵。殊不知将他留在府中,是在养虎为患。他本就不是一般人。如今虎已成,大患来临。 墨子矜可不会留机会给他喘口气,复摆出幻剑大法,一瞬间半空中变幻出数把流水剑,自四面八方连连shè向赵。 shè剑的同时,不断运出气团打向他。 落下风的赵,双手举天,现出黑色的防护界,将自己裹进安全的界内。 疾shè来飞剑纷纷被挡在界外落下,而一股股飞来的气团打在防护界面,界面似脆弱的陶瓷,一点点凿开了裂缝。 危矣!在下去,只怕界面打破,气团进来,伤及五脏六腑,再者不死之树已亡,他无法像从前一般为所yù为。 猛然一瞬,巨大的黑色界面破成碎片。失去保护的赵犹如案板上待宰的鲜鱼。 墨子矜自手掌运出两团比往常巨大的气波,足足耗费了九弦之力,构成两团盖天的湛蓝气波。气波在手心中推送自如,推向赵。这一次,赵势必在劫难逃,非死即伤。 两团湛蓝气波似两头失控的猛兽,朝赵凶猛地扑咬来,气势浩dàng,似要将他吞的骨ròu不剩。 向来泰然自若的赵看着两团覆盖来巨大气团,惊愕地睁大眼睛,兵荒马乱,第一次受到如此撼心的迫害。 赵拼力挥出反击的气波,在两团气波看来显得多么薄弱与可笑。 赵终是抵不过气吞万里的摧残,两团气波打在他的血ròu之躯,他跌倒在地,耳畔响起五脏六腑碎裂的细微声息,扶住受伤的胸口,不由吐出口鲜血。 墨子矜飘过来,立在他面前,把清冷的剑端指向他,自冷漠的口角钻出:“受死吧,吃鬼狐!” 他等这一刻,足足等了十几年,为了这一刻,他甘受仇人在身下摧残,如今鲜血会洗礼掉过往的一切屈辱,那些丧心且痛恨的皆会如烟消散。 赵脸色惨白,捂住刀绞痛的心脏,那里碎了,此刻在滴着冷冷的血,临死前不解地问:“人们皆云,有多爱就有多狠,子矜,你真的那么恨我?” 墨子矜冷漠俯视将死之人,皮笑ròu不笑,从他嘴里说出的爱全变了味,像他这般yīn险狡诈充盈着私yù的人不配说爱,更不配拥有爱。 他的恨,不因爱,与爱无一分一毫关系。他恨,是因他杀人如麻,残忍地杀害了他至亲至爱的亲人与兄弟,残忍地威胁他,到最后复残忍地毁掉他放在心尖怜爱的玉珠。图儿现还在他手中,不知是死是活,不过这一切皆没关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国破家亡 墨子矜举起流水剑,狠狠疾疾地刺向赵的左眼,只要一剑,什么都结束了。任何人都有致命点,拥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吃鬼狐亦不例外。 他发现这个秘密,约摸是在六月前,那一天,仍然是屈辱的一天,他端酒侍奉他,不经意将洒向他的眼睛。谁料,他痛苦不堪地捂住眼睛仓皇而逃。 由此,他惊奇地发掘天大的秘密,致死吃鬼狐的秘密。 剑尖刺向赵的一刻,他凭空消失了,流水剑刺了空。 墨子矜却不因他逃走感到懊恼,淡然地收了剑,亦不穷追不舍赶尽杀绝,而是放任他逃,逃的愈远愈好。如今的吃鬼狐身负重伤,急需大量新鲜的灵魂弥补伤口,只要他敢在人间为非作歹,墨子矜便能感应到他的行踪。待宰的牛羊,逃的过一时,逃不了一时。 野猫儿追着地沟鼠的感觉,还真不赖! 前往金营求和的宰相何栗平安归来,进宫觐见圣上,一五一十将金人的要求讲明,另附言金人的态度很和善,他们仅仅是要几块土地,肚腩即能填饱。 “他们要求让太上皇去他们营中。”何栗卑躬道。 赵桓近乎欣喜若狂,谢天谢地,好在金人指名让他父皇去,而不是他,这样一来他就能免去直面这些麻烦事。皇位本就不属于他,他是被逼无奈。 他看着墙外围满了金兵,刻不容缓命人:“小林子,速速备好车辇,请太上皇去金营。” “是,皇上!” 小林子速速去了太上皇的宫殿,人没请来,复速速折回来,附在皇上耳边低声细语,大抵在说,太上皇打死不敢去金营。 见父皇如此懦弱,赵桓恨地咬了咬牙,他若不去,又恐金人不悦,怠慢了他们,只怕有好果子吃,无可奈何,只能由他自己前往。 次日,黎明。赵桓率领若干大臣前往金营,人多势众,在金人面前留够胆子。 千算万算,谁知,他们到了金营,恰恰好中了金人的圈套。完颜宗望、宗翰,并未出来与赵桓相见,而是派人索要绛表,强制要求赵桓必须用四六对偶句写下降表。 这等的丧权辱国,无疑是种莫大的耻辱。面对金人刀刃威胁,赵桓无奈妥协,写下降表,由大臣孙觌反复斟酌,改易四遍,才令金人满意。呈上绛表,狡诈多变的金人复提出要太上皇前来。赵桓说什么都不肯,他受尽凌辱也就罢了,便苦苦恳求金人放过他痼疾缠身的父皇。金人才罢了dú手。赵桓率众臣向敌人俯首称臣,祈求敌人宽恕。 贪心的金人仍觉得不满意,便设香案,举行投降仪式。 当此时,寒风刮来,刺骨的冰冷,大雪纷飞,打在脸上生痛无比。 金人要宋帝与众大臣在风雪jiāo加下面朝北行臣礼跪拜,大声宣读绛表,皆暗自垂泪,苦不堪言。 投降仪式毕,金人心满意足,方才放了他们返国。 赵桓受尽凌辱,经历劫难,三日后才归来,恍如隔三秋。行至南熏门,前来迎接皇上的大臣们皆嚎啕大哭,宫里宫外皆是哭声一片,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的国破了,金人随时会来践踏他们,纷纷惦记着自己的死活。 每每想起在金营中受到的屈辱,向金人俯首称臣,赵桓痛心疾首,未尝不痛恨自己,痛恨敌人,泪水湿了锦帕。 心里的苦抑在心中难受至极,他是皇帝,居然懦弱地向敌人投降了。 回到皇宫,赵桓马不停蹄奔向蕊珠殿,扑进身怀六甲的朱慎妃怀里,像个孩提嚎啕大哭,大片大片眼泪浸湿锦绣的袖子。 朱慎妃见皇上嚎啕大哭,心里不好受,似有针扎在心口。可事已至此,后悔亦来不及了,她不怪皇上做的每个决定,细心安慰受到心灵创伤的皇上:“皇上,你这样哭,慎儿也好难过。不就是输了吗?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能平安归来,就好了,我们还有希望。” 她抚摸着皇上的脸庞,给予他无限的温暖与鼓励。 便是赵桓输了整个天下,朱慎跟着他无怨无悔。 待皇上的心情好些,听得进一些话,朱慎无意间提起:“皇上,慎儿听说,是宸妃娘娘举荐尚书左丞任用郭京等人的,才致使城门被破。” 赵桓似是受到启发,腥红的血涌入眉眼,猛然想起这件事,若不是她的怂恿,他的山河又怎么会丢失。一股脑挣开朱慎妃的怀抱,怒发冲冠奔向凝和殿。 朱慎妃平静地望着皇上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画出一抹淡然的笑,仿佛方才发生的皆与她无关系。她依旧是那个最善良大方且善解人意的人,从不令皇上恼怒。 朱慎妃不安地攥紧丝帕,自言自语:“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你自己。” 她本不想那么残忍,可她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只要云宸妃消失,一切都会好起来,后宫祥和。她是祸害,本不该活在世上。是她的闯入,才导致了国破家亡。 拖带着一团烈火的赵桓冲进凝和殿,看见云宸妃的身影,上去二话不说,一掌狠狠地轮在她脸上,在不顾往日几种恩情,咬牙切齿嵌出两字:“贱人!” 云宸妃被打在地上,耳畔一阵轰鸣,金花发簪落地,青丝凌乱落在前额,一时缓不过劲儿。 接着,耳畔传来震耳yù聋的吼叫声:“你这个妖女,要不是你大宋怎么会沦陷到这步田地?要不是你,朕怎么会去向金人俯首称臣,朕的江山全毁在你这个女人手里了!” 云宸妃被吼得晕头晕脑,眼冒金星,待缓过神来,赵桓将她拽起来,复狠狠地摔在地上发泄。赵桓踩着她的身体质疑:“贱人,你是不是金国派来的jiān细?!”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与她之间的恩情什么的全见了鬼。他现在怒火中烧,恼火的很,恨不能一刀将她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原来他是玩输了山河,事到如今,反而像个输掉糖果的孩童来怨她怪她,若论起来,他赵桓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罪人,而她犯下的错不过不足挂齿。 她多么想大肆地嘲笑他,活该,这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老天都不会可怜他这种人。 赵桓见她久久不作答,呈麻木状,更来气,红着眼睛冲她怒吼:“啊!你说啊,贱人,你不是很能诱惑人的吗?!”一张口似要将她吞尽。 云宸妃晓得,此时的皇上怒气冲天,她顶撞皇上无疑会加速死亡,她可不会蠢到送死。悄无声息的眼泪挤出眼眶,缓缓滑过脸庞,滴至含血的嘴角,红色的泪一点一滴落在地上。她在哭,以泪洗面,便是想告诉皇上,事实胜于雄辩,再多说无益,还请皇上能信她,她不是金国派来的jiān细,更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云宸妃失望地看着他,可怜的眼神博取他的同情,低声哽咽道:“皇上……我是你的淑儿,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他们在一起多少个日日夜夜,开心至极,没有难过,只有歌舞与美酒,难道皇上皆忘了吗?他说过,她是他一个人的开心果的话,都不作数了? 热泪模糊了视线,脸部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她懦懦望着皇上的眼睛,似在诚恳祈求:“皇上……皇上……你怎能听信谣言,淑儿是什么人,皇上不清楚吗?” 她一个深居后宫的女人,能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大事? 她的双眼流淌的是满满的真情与纯洁,他差一点点就要相信了,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事。可如今是她举荐了郭京等人,害的城门被破,害的他受尽金人的凌辱,每想起三日前在金营发生的一切,他的恨与火气,一股挤上脑门,迫着他做出丧心病狂的事。 赵桓yīn冷的面部若窗外冰雪,双眼覆上仇恨,锱铢必较道:“事到如今,你以为朕还会信你吗?从今往后,你好好待在这里,孤独终老吧!” 他没了往日待她的柔情蜜意,看她时的眼睛亦不再深情款款,毫不怜香惜玉地松开手,轰然云宸妃跌倒在地,像是废弃厌倦的东西被他扬手丢弃。浩然间,她被打入冷宫,麻木地跌坐在地,手脚皆浸进了冰水,冷到没了知觉。 凝和殿沉进海底一片死寂,跌在地上的云鸾淑缓缓站起身,冷淡地抹去挂在嘴边的一丝鲜血。没想到,尚书大人会找来自称神仙的三人,亦想不到此种可笑弱智的把戏,文武百官皆深信不疑。这也怨不得国破,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1 章 胜宋败,乃天意。 云宸妃被剥夺封号,贬为庶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凝和殿一步。冷殿里的失落云鸾淑,不知是喜还是忧,于她而言当不当娘娘都无所谓了,她在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闻道,云鸾淑惹恼了皇上遭贬谪,坤宁殿的皇后娘娘大快,高兴的忘乎所以,将灾难通通抛之脑后,恢复以为的愉快无忧,擦粉戴花,享受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 第一百八十章 报仇雪恨 靖康二年二月。 曾经万家灯火、繁花似锦的汴京城,现如今被金人摧残的只剩灰白两色。城中风雪不止,家中更是无一丝暖气,人皆被饿死或狠狠冻死。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百姓无以为食,便割饿殍以食,又因瘟疫扩散,死者不计其数。 当日,金兵大举火把涌入皇城,杀死守在宫门口的禁军,冲进后宫抓人,看见稍有姿色的宫女,便饥渴难耐,烧杀掳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啊!救命!” “啊!金兵来人!” “救救你们放过我吧!” ……惨叫连天,稍有反抗者皆被当场乱刀杀死。 平日里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娘娘,皆逃不过厄运的命数。金人每冲进殿里,除去大批金银财宝,还有尊贵的主子与卑贱的奴婢亦都不放过,全带走,一起装进笼子中。 身处凝和殿的云鸾淑隐隐感到不安,隔着墙壁听见外面的大动静,便起身来,yù出去探探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若在平时,皇后绝不会放任耳畔有聒噪声,只是今日非同,声响那么大,定是发生了什么措手不及的大事。 下一刻,霜儿气喘吁吁推开大门,拉起娘娘的手:“不好了,娘娘!金人冲进皇宫了,娘娘快逃!” 她誓死保护娘娘周全。 “金人来了?!”云鸾淑的面色先是一愕,而后嘴边露出诡异且兴奋一笑,猛地甩开霜儿的手,“你先逃,别管我!” 云鸾淑自床头翻出一把剑,缓缓亮出凛冽的剑光,迫不及待跑出凝和殿。她苦苦等这一刻,终于终于来了!她报仇雪恨的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像是自己的孩子降临于世,她欣喜若狂忘乎所以。 外头乱的很,四处皆有金兵把守,娘娘此时出去,岂不是在送死吗? 护主心切的霜儿绝不会见死不救,放任主子不管,便一个脚步不离地跟紧主子:“娘娘,娘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快走,快走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鸾淑疯了,早已听不进一句劝说,径直大步朝着皇后的坤宁殿去。 金兵握着大刀四处游dàng,烧杀掳掠,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皑皑白雪,满地尸体遍野,惨死的表情各异。 密密麻麻的恐惧爬上霜儿的脖颈儿,她害怕金人会冲过来,趁她不当心脑袋与身体便会搬家。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在不逃,小命不保。可一看到主子的背影,她说什么都忍不下心抛弃娘娘,娘娘待她的好她一件件挂在心里。娘娘有难,她也不苟活于世。 望着娘娘跑向的地方,霜儿恐慌地意识到,娘娘是要寻皇后娘娘报仇?便快速地追上去阻止娘娘。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娘娘还想着报仇雪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国破家亡,娘娘要是让金人活抓了去,只怕娘娘会被金人糟蹋死,到时娘娘死的势必比皇后惨。 霜儿便是死,亦要保护娘娘周全逃出皇宫。她的命不值钱,一生来为低贱的奴婢,可娘娘不一样,娘娘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该由金人糟蹋。她盼着娘娘逃出宫,一路向南逃,逃出这个永看不见光芒与希望的皇宫。 一直以来娘娘心里想什么,尽管娘娘噎着藏着不使旁人知道,可她都看的一清二楚,娘娘喜形于色,她不想知都难,她只是不说出口,只要娘娘的一句话,她甘之赴汤火。 云鸾淑脱去身上笨重累人的衣袍,冲进皇后宫里,举剑扬言:“朱琏,你出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懒懒梳妆的朱皇后,却见铜镜映着一个疯子的身影,举剑朝她步步来,她大惊失色,慌忙起身,速速命人:“来人,将她拦下!” 几个侍从拔刀,围住危险的云鸾淑。 “挡我者,死!”云鸾淑冷然走过间,四周的侍从皆倒地不起,鲜血飞溅满红柱。 今日,她会用手中的这把剑,将所有的仇与恨,所有的痛与悲,所有的伤痕与眼泪,所有加注在云鸾淑身上,所有曾经在流暖酥身上划开的伤口,一并一并一点不剩的还给朱琏! 第一次,她被绑进东宫的画面记忆犹新,是谁,逼她喝下媚yào,是谁令肮脏的男囚,jiān污她的身体? 那一年,寒冬腊月,是谁将身怀六甲的她推进冰冷到窒息的湖水? 那一日,夜深人静,雷声轰鸣,是谁亲手毁了她的容颜,一剑了结她的生命? 那一时,是谁在烈日底下鞭笞着她? …… 种种的疼痛,深深刻在心里。她恨,不仅仅恨罪恶滔天的朱琏,更加恨昏庸无能的皇帝,他们通通,通通都该死,该死! 殿外,金兵疯狂蹂躏着大宋人民,古道鲜血飞溅,哀声震天;殿里,疯美人,举着剑追杀富贵的皇后。 “来人,来人,救驾,救驾!”朱皇后拖曳着长而迤逦大红凤袍,像是可怜的田鼠拼命逃窜,躲在宫女长耳身后。 早已失去理智的云鸾淑,举剑拼命刺杀皇后。疾剑刺去,刺不中皇后,反刺中当人ròu盾牌的长耳,受了一剑的长耳,不堪一击,倒在地上痛苦吟号。 没了长耳保护的朱皇后仍不知大难临头,伪装出气势盛人的样子,趾高气扬威胁道:“云鸾淑,你不能杀我,我可是皇后,你会被诛九族的!” 云鸾淑撕开细喉,在不顾fù德淑女,仰头大笑,在她面前犹如判官无情宣告着结局:“大宋已亡,你朱琏不是皇后,赵桓也不是皇帝,我们都成了俘虏!” 便是朱琏仍是皇后,她依然会杀了她报仇。 云鸾淑朝她步步靠近,她不断不断地向后退,直到无路可退,背后仅剩一堵冷漠的墙拥抱她。 朱皇后惊吓过度,双腿放软,泪痕微冷,跪地拼命求饶道:“鸾淑,你饶了我吧,我在也不敢,我发誓!看在我是谌儿母亲的份儿,你饶我一命吧!” 她都给她跪地磕头了,这还不够吗? 看着朱皇后极尽奴颜婢膝态,云鸾淑的心覆了霜雪,全生不出一星半点的怜悯之心,自鼻尖透出冰天寒气:“哼!当初我求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放我一命?放我的孩子一命?现在求我,怕是迟了!” 云鸾淑缓缓无情地挥剑,耳边杂乱的哭泣响起,她两耳聪聋全听不见,冷冷的长剑刺向皇后软热的心门。 当此时,她的大仇即将得到血的洗礼,却又一道力生生撞过来,将她撞倒在地,她的背磕在地上生疼,手指失力,剑自手心脱落。 朱琏趁此间隙,起身曳着金贵的凤袍,仓皇而逃。 疯子,疯子!皇上怎么喜欢上她这样的疯子! 霜儿扶起娘娘的身体,泪水盈眶,苦口婆心劝说:“娘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保命要紧!” 云鸾淑握起地上的剑,慢慢起身。原来是霜儿阻止了她,不然她差点杀了皇后。 云鸾淑丢弃了往日的善良与温柔,冷漠甩开霜儿抓住自己的手:“怕死,要逃你逃!” 她来寻仇,本就没带着活出去的希望。 “咚!”霜儿的膝盖落在硬硬的地面上,“娘娘,算是奴婢求你了!” 云鸾淑强忍着愠火,霜儿却还不知死活纠缠不休。 狠心放出使霜儿死心的话:“从今往后,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奴婢,请滚出我的视线,否则连你也一起杀!”云鸾淑紧紧攥剑,剑光shè骨寒心,她不是在客气,请她自重,刀剑是不长眼的。 目光死死锁向逃跑的朱琏。 霜儿死死缠住娘娘的大腿,死死不放。 好言说尽,她仍不听,云鸾淑是不忍心杀了她,念及曾经主仆一场,仅狠狠踢开摆脱她的缠绕,她吃了一腿重重趴在地上。 云鸾淑没走几步,她复爬过来抱住主子的大腿。这次她抱的比上次更用力,似要自己与主子黏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任凭鸾淑怎么狠踢,她就是死缠着不罢手。 眼看着朱琏只差一步,便要逃出了坤宁殿。 十几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挡在门口,笼罩在头顶,堵住朱皇后的出路。 朱琏睁大极恐的凤眼,往后踉跄,却被完颜宗翰一把劲儿捞住手,朱琏跌进他宽阔的怀抱,如失狂的小兽拼命挣扎。 毕竟朱琏是皇后,完颜宗翰不敢轻易拿她怎样,只敢轻挑地吻一吻她的香颊。 朱琏yù哭无泪,拼命挣扎,躲避金人愈发贴近的肮脏嘴脸:“放开,放开本宫!你想做什么,本宫可是大宋的皇后!” 挣开的左手,毫不客气扬起,轮在完颜宗翰厚颜无耻的脸上。 麻辣辣的刺痛袭来,完颜宗翰吃了一掌,当即大脸肿胀,五个手指印清晰。 一边的将士yín笑:“哟,大帅,这小娘子还挺野的!” 完颜宗翰痛骂多嘴的将士,目光暗自被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勾住。缓缓转眼间,不远处美人如画,青丝微垂肩,面若冠玉,双眸翦水,眼波婉转,扣人心弦。 莫名被猥琐目光锁定的云鸾淑心底一凉,不知觉往后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冤冤相报 完颜宗翰只在画中见过云鸾淑,所以认得她,今日一见zhēn rén倾心,直把魂魄牵走,深情款款向她靠近:“本帅听说你们大宋有位绝色女子,能歌善舞,温柔贤淑,想必就是你了吧?云宸妃。” 云鸾淑侧目而视,不停地往后退缩,霜儿挺身护在娘娘面前,跟着娘娘的步伐后退。 完颜宗翰在美人面前伪装的风度翩翩,极有绅士风度,俨然就是女人所喜的那类品行优良的男子。可云鸾淑不喜他,第一眼起便不喜他的粗犷,脸上尽是猥琐神色。 完颜宗翰单膝下跪,单手握在左心脏上,真心真意道:“云儿,从了我吧,我会比赵桓还要疼爱你,给你荣华富贵与身份。” 男人的花言巧语最信不得,云鸾淑往后退步,冷视他:“区区荣华富贵就想收服我,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她岂是金钱俗物能买走的? 宗翰急切表达:“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能为你办到!”他对她的心是真的,望她相信。 云鸾淑眸光暗自一转,定定看着门口处不停挣扎的皇后,眼下是个大好时机,何不充分利用一回? “我要你杀了那个女人,你能办到吗?”云鸾淑斜斜指着朱琏,就像拿着冰冷的剑尖指朱琏的鼻子。 他若能办到,她可以考虑从不从他。 站在远处的朱琏明显一怔,浑身僵硬,在不作无谓的挣扎,看来云鸾淑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了,就算是她抱着谌儿跪下来苦苦求她,她亦不会放她一条生路。 宗翰先是一愣,陷入深思熟虑,朱琏毕竟是大宋的皇后,便是献俘,亦要完完好好献给皇帝,他若是杀死朱皇后,孰轻孰重,只怕皇帝降罪于他。 看来,完颜宗翰只会空口说白话,不会做的懦夫。 云鸾淑双手环抱胸前:“怎么?我不过是提出了个小小的要求,就让你那么为难了,还说什么对是真心真意的话。” 是她强人所难了,她本就没多大指望他能帮自己灭了朱皇后,朱琏是她的仇人,得由她亲手结果,心里才会踏实与痛快。 完颜宗翰甜言蜜语说尽,软的她不吃,便来硬的,撕开披在身上的羊皮,变脸如变天,态与适才谦谦君子的态度截然不同:“小婊子,你现已是亡国奴,从不从由不得你!” 他起身,使出蛮力扼住鸾淑的手腕,凶神恶煞抢在她面前。 鸾淑在他面前宛如小野兔,他的五指更像是钳子狠狠钳住她的手,使得她挣开他的桎梏:“人面兽心!” 好在手里有一把剑,可她若是执剑杀了他,怕金兵不会饶了她,她定也会死于非命。她该怎么做,才能救自己一命? 鸾淑一边挣扎一边飞快思索对策。 可就在此时,霜儿挺身而出,拼命捶打完颜宗翰粗壮如树的手臂,大声命令:“放开我家娘娘,放开我家娘娘!” 一个蝼蚁般的亡国奴婢,竟有如此的胆量与胸口,胆敢与金国将帅作对,是不想活了?霜儿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允许有人欺负她家娘娘,誓死保护娘娘。 鸾淑自身难保了,霜儿怎还冒出来? 完颜宗翰正在办好事,不想有人打扰,轻轻扬手便将霜儿推倒在地,趴在地上的霜儿百折不挠,复爬起来不休不止地纠缠宗翰的胳膊。 “放开我家娘娘,放开!”霜儿嘴里不停喊着这句话。 三番五次的纠缠,直至完颜宗翰被她纠缠的兴致全无,满腔灌了怒火,特令人上来将她拖下,让一帮兄弟好好让她闭嘴学学乖,学学怎么做一个及格的亡国奴。 鸾淑望着霜儿被几个金人拖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将瘦小的霜儿包围在圈子里,霜儿惶恐逃窜,却逃不出猎人的手掌心。 当年她初进牢房受尽折磨的画面历历在目,每每思起无不令她胆战心惊心慌气短,手心一凉,鸾淑后知后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挣扎的劲儿愈发大:“你们想做什么?放开她,放开她!” 完颜宗翰邪恶地挑唇一笑:“想做什么,别心急,很快你也能切身体会了!” “不……不!不!”鸾淑大睁着乌黑的眼睛,拼命摇着头拒绝一切事情的发生,胃液翻江倒海倒灌,恶心的感觉触上心头,耳畔刮来衣物撕破的声息,在寒冷的风霜中,蔽体的单薄衣裳被大卸八块。 一开始紊乱的喘息与yín笑声,而后只剩一阵死寂。 “什么东西,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2 章 才玩了一会儿,这女人居然经不起死了。”显然没有玩尽兴。 垂死的眼,惨白的脸,蓬松的发,luǒ露的汗与血…… “啊!”一时间鸾淑受不住刺激,头皮发麻,bào发出破天荒的尖叫声与眼泪,她的霜儿,好霜儿……是为了救她,死的那样的凄惨与屈辱。她完全可以选择自己逃命,却还那么的傻,寸步不离地跟随她,替她抵命。 “你怕了吗?”完颜宗翰的声音冷冷地飘进她的耳旁,要她认清现状的残酷。就算没了她,亡宋难道就没了美人,愿意从他,跪着舔他的脚的女人数之不尽享之不竭。 的的确确,她都看不得一清二楚,那便是惹怒他的一场,不仅会死,还会痛苦不堪受尽凌辱地死去。 金人极致的残暴,她有目共睹,几多像她这般的亡国奴?遭受金人残忍且无情地践踏?她不过是其中一个,力图反抗,迎接她的将是死路一条,从了金人,兴许能苟活于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有什么不好的? 可一身傲骨傲气的她,从未想过摧眉折腰向金人俯首称臣,生是大宋人,死当是大宋的魂,想必子矜与她的想法一致,不会允许她向敌人屈服。 鸾淑红泪盈盈在眼眶,狠且冷地瞪着完颜宗翰,似要割剜下他脸上的一块ròu,她恨地挥剑:“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我杀了你,杀了你!” 霜儿是她的贴身奴婢,更是她推心置腹的朋友,他却轻易害死她的清白之身,害的她走的最后一刻无法干净地离开人世间。 彻底丧失最后一丁点理xìng鸾淑,挥剑不顾一切地斩杀敌人。 她有多恨?恨与痛竟能掩盖深埋在心的旧恨。 “铿锵!”一枚石子穿过窗纸极速攻来,打在她的剑身上,当即她谋杀的剑偏转掷地有声。 门口处,一道希望之光包裹的身影闪现,月白色战袍的墨子矜冲破敌人的层层阻碍,急忙来到孤身一人的鸾淑身边,几下便将大块头四肢发达的完颜宗翰打的落花流水,与宗望的下场几乎无异。 墨子矜冷然地踩着完颜宗翰大脸,一字一句愠怒道:“我的女人是你想碰就能的碰的?” 他不许任何人拿肮脏的手,触碰他可爱的暖儿,任何人皆不允许。 完颜宗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他生生踩碎不可,痛苦不已,连声求饶。 心满意足后,墨子矜的恶趣味得到释怀,似玩尽兴的孩提松了腿,一脚将碍眼的宗翰踢至一边。他紧紧牵住云鸾淑的手,十指连心,温暖的感觉融化着心,真挚的字句dàng入耳畔:“暖儿,我带你走,离开yīn暗的地方。” 得救的云鸾淑含情脉脉望着他,若不是他及时的出现,只怕她沦为任欺凌的下场。 这一刻,他带她远走高飞,永永远远离开yīn暗且冰冷的皇宫,阻挡他们离开者,皆死在流水剑下。 属于他们的美好日子即将来临,她想象到了那副场景,山水田园间,他们共舞剑,他们共chā秧,春种秋收,过着无忧无虑小国寡民的闲适生活,这多好呢? 云鸾淑却狠狠地拧开墨子矜的手。 有多少次,墨子矜真挚的邀她离开,有多少次,是她自己放弃了同他远走高飞的机会?而选择在yīn暗的皇宫摸爬滚打四处碰壁。 墨子矜空了手,怔怔看着拒绝他的女子,如此的干脆利落,不留情面,不愧是云鸾淑,够狠心。一直以来,她带给他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跟他走?她不爱他? “我大仇未报,还不能走!”鸾淑抓起地上的剑,犹如鬼魅附身,执意朝朱皇后去。 今日无论无何,是山崩地裂或是火山喷发,她都会杀了皇后,报仇雪恨,否则她一辈子不会心宁。 墨子矜无奈的眉头一皱,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个箭步将云鸾淑横扛在肩上,强硬带走她。 她恐怕不知道,完颜宗望已派出十万金兵前来,现在不走,待何时? 云鸾淑在他肩上拼命挣扎,捶打他,冷硬的口气命令他:“墨子矜,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朱琏,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不甘心,到手的仇人就这样从自己的剑刃下溜走。一直以为,她待在皇宫不辞辛苦的原因是什么,便是要致死皇后。此时此刻,大仇即将得报,子矜却来将她强行带走,意味着她拼死拼活挥洒的血泪皆成一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无端地阻止她杀皇后,就连她最爱的人都与她唱反调。 第一百八十二章 赴汤蹈火 尽管云鸾淑拼命捶打着墨子矜,力道不小,打的人叫疼,墨子矜却强忍着强行将她扛上马背,他亦紧跟着跃上马背,前胸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双腿夹住她乱动身体,挥斥缰绳。快马越过敌人的层层阻挡,他的飞剑划过敌人的脖颈儿,一路顺畅冲出宫门。一直到了渡头,墨子矜拉住缰绳:“吁!” 白马儿停靠岸边。 现已是二月,虽还是冷的很,结在江面上的冰已融化,半空下着连绵不断的小雪。 渡头口,背上行囊逃亡的人不计其数,江面上停泊着大只小只的行船去到相对平安的南方。如今国破家亡,这儿已经不是他们的家,在不逃走,只有死路一条。 乘上扁舟,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了没笑脸,阿娘抱着尚小的男童在怀,依依惜别土生土长的地方,告别了大宋。也不知丈夫在战场上是否还安好,女子还在苦苦等待丈夫平安归来,盼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一顿平常菜,她担心的是,她这一走,万一丈夫回来了,家中空无人,看不见她的身影,会否以为她带着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或是以为她不在人世了?种种担忧嵌入眉眼。 这大抵是绝大多数人所担忧的,鲜少人记挂国家的安危。 落马来,云鸾淑抬手便要狠狠地刮他一耳光,扇出去的手却在半空中不忍心地缩回来。他知道她狠不下心,恨他打他。 “我要杀她,你阻止的了我一时,阻止不了我一世。”云鸾淑固执地转身,朝着反方向折回皇宫,仇一刻不报,她一刻不能心安。 她没走几步,身后的墨子矜反拉住她的手,不容反抗的强硬口气道:“我不准你回去送死!” 他只想送她南渡,去到那边平平安安过上与世无争且无仇恨的幸福日子。 “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她早已不想活了,又何苦要救她?她只想与那朱琏玉石俱碎。 他无可置否:“是,与我无关。可你是图儿的娘,你不能那么肆意。” 想生即生,想死即死,她做人不能那么自私,便不为自己,亦要为他们的图儿着想。图儿还小,没了娘图儿心里受到的yīn影定会大的很,甚至会因此消沉怏怏。 “图儿!”仅听闻图儿的名字,鸾淑皱起淡淡的画眉,当即握紧拳心,说什么都不肯离图儿远去,可…… 墨子矜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执着的莫过于亲手杀了皇后报仇。他突然扼住她的双手臂,加重口气道:“暖儿,够了,够了!朱皇后现已落入金人手,她不会好过的,金人定会折磨她的,这难道还不够吗?” 死不过是一瞬,而折磨远远比死痛苦千万倍。只要仇人能得到报应,不管是由谁之手惩罚,都是一样的。 他不愿再看到她为了报仇,成为仇恨的奴隶,每日每夜陷入仇恨的折磨,这种痛苦他切身体会,每日每夜都在体会,将他折磨的寝不安席生不如死,他愿意看暖儿受折磨。 鸾淑听了他的话,眸光昏暗,似在沉思,咬朱唇的贝齿愈发紧。摆在她面前的仅有两条路,是放下屠刀南渡,还是执刀与仇人厮杀?孰轻孰重。 “暖儿,你知道吗?我最爱的是曾经的你,傻傻的,总爱笑的你,这样的你让我感觉好幸福。”墨子矜真挚地透露心声,深情款款望着她的双瞳,好似要将她如芙蓉的面庞融进温暖的眸光间,永永远远不挥散。 他最爱的是曾经的她,纯洁与善良与可爱的她,敢作敢为,上得青楼下得厨房。而如今的她,他看到的仅仅是黑暗,无尽且令他害怕的黑暗,他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暖意,即像在寒冬腊月,赤着双臂。 一滴滴琼浆玉液滴灌着她的心,洗涤她心中墨水,感化她的良知。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鸾淑凝视着他的桃花眼,默默下定决心。佯装生气地推开他:“你爱的是曾经的我,这么说,你不爱现在的我了?” 鸾淑侧身微蒸热了脸庞,不理会他。男人都爱说甜言蜜语哄人,还当她是小女孩不成,他也不外乎。 见她态度如此清晰明了,墨子矜绽开欣喜的笑,当即拥住她,将她紧紧扎进怀里:“我爱,只要是你,我都爱!” 鸾淑被这一句句的告白冲昏了头,幸福的就像飘上了天,满脑子充溢的皆是深深的爱。他们之间走过几多曲折的弯路,经历过几多的生离死别,经历了自相爱相恨……有情人终是苦尽甘来。 两人拥抱在一起,谁也不舍得分开谁。他们几时不曾有过这样使人面红耳赤的肌肤接触,大抵有许久了吧。他们相识相爱到至今有几年了?算算,大抵八年,整整八年零二个月,是啊……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八年,且还是青春岁月。 偷偷端详子矜的脸庞,她这才发觉,他的脸不再素从前充满稚气,而是布满成熟的岁月痕迹,眉目间尽是大男子气概。 如此良辰美景,却将岸边的船夫硬生生叫停,急急催发:“渡船,渡船,还有未上船的客人请赶紧上船!” 他们可是要逃命的,不是闹着玩玩,耽搁不得,要是让金人晓得,他们怕只有死路一条。 鸾淑离开他温热的怀抱,紧连着他温暖的手指,往岸去:“子矜,我们一起上船吧!” 此时,墨子矜却莫名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鸾淑拉不动他,转身只见他伫立不动,面色沉重,似是下了什么万不得已的决定。 “怎么?不愿和我一起离开?”他不是说爱她的吗?还是说爱仅是借口。 鸾淑未免大失所望,止不住胡思乱想。他心里是不是装了个别的女子,他长的如此妖孽到处沾花惹草,想必喜欢他的名门闺秀不少吧,上门提亲的更是将门槛踏破。或是他心里放不下别的男人,赵吃鬼狐将他的男子气抹杀了? 总觉他深不可测,有太多隐瞒着她的秘密。爱人之间不应该彼此信任?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清,毕竟他们分离了有够长一段时光,彼此陌生了亦是无可避免。鸾淑理解与宽容,惟一令她无法释怀的是子矜的隐瞒。 “暖儿,我还有重要的事未完成,等我完成立刻去南方找你。” 鸾淑情绪颇是失控,她无法接受他又要离别的消息,他们好容易重逢,不能分开,紧张地抓着他的双手:“你又要抛下我一人离我而去?有什么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子矜,我可以的,你说,可以帮到你的!” 不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的一句话,她甘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与他而言,最耿耿于怀的当是吃鬼狐杀死他亲人的事,这么多年眨眼一过,没想他始终放不下,记挂在心。她明白,杀亲之痛之仇,不是时间能治愈得了。 “不行!你必须听我的,赶快上船,到了那边,我会尽快去找你。”不容反抗的语气。 她的口气更是坚定如磐石雷打不动,执拗道:“不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说什么她都要与他一起同生共死,直面灾难。要她去到平安的地方,她无法心安。 船夫在岸上催的已没了耐心,yù收起船绳划桨出发。 云鸾淑关键时刻偏执不听劝,无可奈何下墨子矜只好狠心将她打晕,一掌落在她的脖颈儿,便像落在自己的心田上,难受至极。 晕过去的鸾淑被他抱上船舱,细心的他怕鸾淑熟睡遭遇不测,便以金银jiāo代了可靠的fù人多加照顾,最后在她额面定下轻轻柔柔一吻,转身出了船舱,望着大艘木船缓缓驶在波澜微微的清江上。 木船的影子渐渐远处淡去,渐渐的在他的眼睛里只剩一个模糊的黑点,最后只剩绿水倒映着连绵青山。她走了,真的离他而去了,这一走,不知他们还能不能在见面。 他叹了口悲凉气,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跃上马背。真正的战争即将来临,他万不可垂头丧气掉以轻心,或顾念儿女情长,使敌人有机可乘。 一骑白马嗅着敌人的气息,奔向远方。 洗劫一空的皇城,完颜将帅押着宋二帝,赵桓被迫脱去九五至尊的龙袍与冠冕,头戴毡笠,身穿青布衣,骑黑马。后宫嫔妃,皇亲国戚等万余人皆被整装挤上了载货物的二轮车,携着搜刮来的各式各样价值连城琳琅满目的宝藏与藏书图纸北去。 临行时,赵桓不停地回首南望,脑海里回dàng的皆是欢快的墙头笑语,与美人的缠绵悱恻,享之不尽的美味珍馐……可这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后悔当初任xìng没能好好听母后的劝谏,否则山河亦不会落得这般凄凉的下场。如今,后悔亦于事无补了,他将远离这个他生他长的地方,一切的一切皆不属于他了。 曾经极致绚烂的王朝,至此随着赵桓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仇得报 三月,北方寒风潇潇,游进单薄的衣裳袭上心头,刺入脊髓,每个细密的毛孔皆在颤抖。 宋二帝,后宫嫔妃,皇亲国戚等万余人像货物一般被金人运往金国。 漫漫长路,最刻骨的痛莫过于寒冷与饥饿,因耐不住饥寒而活活的饿死冻死的人不在少数,或许对于亡国奴来说,死未尝不是一条通往幸福的路,免去敌人的蹂躏与践踏。 夜幕时分,完颜将帅便带领着部队在就近的客栈落脚,但凡是金兵皆有资格住上相对避风温暖的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3 章 篷,至于亡国奴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在树林里随随便便扎根落脚。 夜愈冷,寒风愈加刺骨,宋二帝与二后常在夜里冻的无法闭寐,紧紧拥在一起彼此取暖,或四处寻来些干草干树枝生火取暖。每每到梦里,他们常梦到的便是温暖且金碧辉煌的宫殿,美味且值万千的玉盘珍馐,如今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当初的挥金如土后悔来不及,连百姓都不如。 最要命的不是挨饿受冻,是朱琏时年二十六,姿色妍丽,美貌动人,时常受金兵的调戏。 不比郑太后,年长色衰,金兵提不起调戏的兴趣。 这不,朱琏冒着严冷出去捡拾茅草与干柴来生火,路上便遇见了两个出来解手回来的金兵,见到美艳的朱琏便起了色心,前后各一名伸手拦住朱琏的去路,不准她离开。 穿着粗布衣裳的朱琏害怕地将干柴护在胸前,瞪着不怀好意的他们,威胁道:“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大宋的皇后!” 一名金兵呸出一口脏唾沫,不屑道:“什么狗屁大宋,大宋已经灭亡了,现在是大金当道!” 一遍遍的冷嘲热讽便是要她清醒清醒,国破家亡,她不是皇后,是亡国奴,亡国奴就得有奴隶的样儿,装什么主子? “嘿嘿,我们想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就是想和人fù你玩一玩!”另一名金兵jiān笑,猥琐的眼神打量她的精致脸蛋,不愧是皇帝的女人,个个是极品,犹如明珠吸引人。 金兵伸出痒痒的手,触摸朱琏的脸庞。 朱琏受惊往后躲,戒备地瞪着他们。 两名金兵见她躲的厉害,兽xìng大发,更想同她继续玩玩。 北方严寒他们早已经适应,而对于南方人而言,是经受不住如此酷冷的。 “小美人来玩玩嘛!” “嘿嘿,躲什么躲,快进到哥哥温暖的身体!” 两个大男人调戏她,伸手便是一阵乱抚她的身体。 朱琏面无人色,bào发出尖叫声,将手里拾来的干柴砸在他们脸上,往前大逃。 两个人对她穷追不舍,跟紧她。 她终是逃不过男人的脚步,不多时他们便追上来,野蛮地抓住她的胳膊。她恐惧拼命挣扎,不是乱打乱踢便是疯犬般撕咬他们的肌ròu。 被咬伤出血的金兵,上来便呼了疯狂的朱琏一耳光:“臭娘们!” 凛冽的巴掌夹着冷风扇来,朱琏狼狈地跌在地面,凌乱且失去光泽的发散住眼睛,看不清她此刻眼底布满的是什么情绪。不知不觉她的眼眶湿了,连片的热泪一涌而出,滑过脸颊变成两行湿润且冰冷的泪痕。 除了皇上,从来只有她扇别人耳光的份儿,如今她却被下三滥的打了耳光且不云,还叫他们来来回回的欺负调戏,这样的委屈压在心头使她万分难过。 “扫兴,真他娘的扫兴!”两人没了兴趣,便怏怏不快走了。 朱琏瘫坐在地上宛如孩童嚎啕大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声。想当初她在后宫叱咤风云且雷厉风行,如今为鱼ròu任人宰割。往事历历在目,难免触景伤情,哭红眼睛与鼻子,却也无人怜惜保护。 次日,前往金的绵长队伍不断往北,期间有不少的皇室女子相继坠马流产,其中便有柔福帝姬赵、宋钦宗妃朱慎、康王妃邢秉懿、郓王妃朱凤英…… 赶了大抵十天路,历经千辛万苦,半路上死伤大半,他们终于抵达了金国的会宁府,金人大肆举行献俘仪式,命令宋二帝光了膀子披上羊裘皮,后妃宗室等人换上金国平民百姓的粗衣裳皆去金太祖庙去行牵羊礼。 献俘仪式结束,又下令郑太后、朱皇后入金宫赐浴。朱皇后不堪污辱,当日跑到湖边投水自杀身亡,她生是皇上的人,死亦是皇上的魂,谁也休想玷污她的身体,来羞辱大宋极尽奴颜婢膝。大宋人不都是贪生怕死的。 后世,朱皇后的刚烈行为荣金世宗称赞,赞她,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并追封她为靖康郡贞节夫人。 那是她最后的归宿。 没想到一生行恶无数的朱皇后,竟以这种刚烈的方式了结生命,也难怪,她的xìng子如此,爱赵桓至深,为他保存最后的冰清玉洁与忠贞。 当此时,闻得朱琏死讯,身在南方飘摇的云鸾淑有几瞬怵木,竟说不出话,心里是惆怅与难受。大仇得报,仇人死了,不应值得高兴庆祝的么?这么多年来的恨与仇,终于以血洗净,可为何她半点快乐不起,国破家亡了,还有什么值得快乐的? 向西北遥望,子矜还在最危险的地方,也不知如今是否安好。她心系子矜,却也不敢贸然跑去北方寻他,她怕自己一去,万一子矜寻不到她,或以为她嫁人了死了。 她与子矜皆约好了,她会在南边乖乖等他,哪儿也不去,直到他来。 她便一阵日哪儿亦不去,只待在渡头口,站在木桥,眺望潺潺汨汨的江水,苦等期盼子矜的出现。可她盼呐盼,盼的渡头口的杨柳青青,人来人往,自她身旁经过,依旧等不来子矜的身影。 这日,大晴朗的天,yīn晴不定,翻了脸,厚且黑的乌云压在头顶上,逼得人喘不过气儿。 观天象糟糕,看来是有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眼下是无法继续站在木桥上,江水会涨起漫过她的膝盖,她得就近寻一处短亭暂避风雨。 捶定思绪,那时快,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自yīn暗的天空纷纷砸下,她抬手挡住头发快跑进附近的短亭,却还是不幸地被大雨淋了一身。 鸾淑迅速地扫了扫身上的雨水,打理湿答答的头发。一股yīn冷的怪风袭背,拂动她的青丝,隐隐觉得身后有人,鸾淑蓦然回首细细扫视四周,心里惧怕竟漏了一拍,却不见有半个人影。 待鸾淑再转过头时,一张恐怖的张牙带血的五官挤压她眼前,由是惊吓过度,受不住惊吓,眼一闭昏厥,不省人事。 更不知自己被一团乌烟卷走。 大雨洗刷了临安城,晴空万里,湛蓝明朗的天空现出七彩霓虹。 敏锐的墨子矜嗅到吃鬼狐汹汹的气息,这些天吃鬼狐耐得住饥饿,不在人间捕捉灵魂进补,销声匿迹,害的他寻不到他的踪迹,今儿个终是耐不住饥渴露出来了狐狸尾巴。当即,他一路奔南,渡过清江水追随来,在一处短亭发掘吃鬼狐的踪迹,所指方向正是南天山。 刻不容缓,墨子矜跃上马背,奔驰往南天山,势必将吃鬼狐一举斩杀。 云鸾淑醒来之时,视线模模糊糊,摇摆不定,片刻视线清晰,陌生的四下充满岩浆烈火,底下是片万丈深渊,令她不由感到惊恐,背心生出涔涔冷汗。 这……是哪儿?她不是在亭子里避雨么?怎么到了这里? 下意识她动了动酸痛的手臂,却弄得链条铃铃作响,才觉自己被固定在了悬崖峭壁上,微微一动,脚下的细碎石子滚进暗不见底的深渊,不见回声,可见深渊之深。 悬崖的一边有个黑影走来,自背后张开一双负天的鹏翼,扑扇着朝鸾淑迅速飞来,飞至她的面前。 看着眼前绛紫唇黑发,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似曾相识,鸾淑皱了皱眉,细细想了一番,惊道:“辛阳,怎么是你?” 重逢后的喜悦跃入心头,她们分别已有八年时光,当初辛阳身负重伤傲然离去,没过几时,鸾淑便沿着地上的血迹追她而去,可怎么亦找不回她,亦不知她是死是活。如今,能看她平安无事,她尤是高兴。 只是,她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暖儿,让你失望了,是我!”辛阳鬼魅冷笑,背后的羽翼轻轻扇动。看她时的双眼极尽邪狞,似两把钻子恶狠狠钉着她的脸,将她千疮百孔不可。 鸾淑凝视着她,那双眼她最清楚不过,满溢了恨之入骨的仇。 看她变成如今这副人怕的样子,鸾淑当真不忍心,顾念着她们相识一场,心疼她:“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因孩子,笑得灿若骄阳的女子,到哪儿去了?谁能告诉她? 辛阳咬牙切齿愤懑:“明知故问!”不满意她怜人的态度。 许是她误解了,鸾淑摇摇头,急忙解释:“当初修竹是为你好,才致死你腹中的孩子,那个孩子你不能生下,它会要了你的命!” 她为修竹洗白申冤,事实即是如此,并非她刻意扭曲事实。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奋不顾身 辛阳不想听她在述陈年旧事,她说的每字每句只会令她怒火中烧。 “解释那么多已经没用了,如今你落进我手,自求多福吧!” 她是将她杀了以解心头之恨好呢?还是慢慢折磨她致死?自然是慢慢折磨致死她最好不过,想必那样会更有趣,墨子矜定会为了她奋不顾身,到时鸳鸯双双赴死的场面一定十分的壮观且赏心悦目,令人忍不住抚掌称快。 一只黑怪物自天边俯冲而下,附在辛阳耳畔低语:“主上,那人来了!” 辛阳环抱双肩,冷笑:“没想到,来的可真快!”倒是蛮心急的,出乎她意料。 一旁的云鸾淑听的真切,忍不住问:“谁来了?” 她隐隐察觉到,莫非来人是子矜,否则辛阳又怎会无缘无故抓她来这儿? 若真是子矜,她不想因此连累人,只恨自己不似从前,拥有不坏之身与厉害的法术。如今的她仅是平凡与脆弱的人类,辛阳随意一举手一投足都能轻易置她于死地。 辛阳默认不言,是他怎么不是他又怎样? 果然,让她猜到了,冲她低吼道:“辛阳,你有什么仇什么怨,通通冲我来,我知道你是痛快人!” 痛快人从不绕弯子,只可惜辛阳并非痛快之人,就算是,那是从前,那样的她早已死去,是他们在八年前的某一日冷漠地将她扼杀。 辛阳并不理会云鸾淑怎般挣扎,微微侧头命人:“且先让赵去对付他,我随后就到。” 不需人吩咐,赵已经跑去天山口迎接墨子矜的到来。 不远处,风尘仆仆的墨子矜扯住,执着流水剑落马来,深红的战袍沾染敌人的鲜血四处飞扬,犹如冰山一角朝吃鬼狐靠近。 别后重逢,赵止不住兴高采烈,笑脸相迎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子矜!” 墨子矜却痛心疾首,与他的感受截然不同,看见他,恨的猛兽癫狂地谑上心头,恨不能将他结果。 他苦等了足足十八年,当年的杀亲之仇是该清算清算了。 墨子矜蓄谋杀他已久,今日不是他死即是他亡,决心已定,温柔的气息,将剑尖冷漠地指向他:“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飞跑起来,脚步快无影,似一匹灰黑的猎豹迅猛攻去,流水剑疾如星雨冲吃鬼狐的身体刺去。 负伤的赵依靠吃食大量新鲜灵魂,如今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张开双手,悬空往后飞退。 墨子矜往前刺,他便往后退,两人在半空中jiāo手,时不时落在地面刀刃相见,卷起地上烟沙。一团团或银白或灰黑的气波自两人间shè向四面八方,纷纷躲过,乱抛的气波打在巍峨的山峰上,訇然砸出大洞,若是打在身上,飞吐出口鲜血。 墨子矜可不想与他进行拖延战术,很明显他是在等他耗尽体力,好趁机而入。 赵抵御他快无影的流水剑,迷魅笑道:“子矜,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你在一起多少个日日夜夜,你难道都忘了吗?” 你难道都忘了…… 如鬼魅的声音响在墨子矜的耳畔,似有双无形的手抓了满把记忆撒在他的眼前,无限扩散放大。 鬼魅的黑夜,他是身下囚,红烛或明或暗,口角边流下耻辱的唾沫……十八年的夜晚,村庄血流漂杵,满身是血的亲人了无生机地躺在他怀里…… 封藏在心底的仇恨又一次被狠狠挑起,怒气如骇人的千堆雪卷起,顿时扼杀他最后一丝理智,暗暗的殷红慢慢渲染他温柔的眼睛,眼前的景象皆涂抹了血腥的颜色。 “啊!”墨子矜愤怒地狂吼,如一头黑暗里发狂的森林雄狮,流水剑连连向吃鬼狐劈砍去,剑光犹如火星或浪花飞溅迸shè。 聪明如他,明明知晓,这是仇人的激将法,却还不知轻重误入圈套,似木偶任由仇人摆布。 两人激烈的jiāo手着,局势运烘至了巅峰。无眼的刀剑划过赵的胳膊,一道鲜血似汗水飞溅挥洒而去,赵却不觉疼,莫名yù火热了身体,不愧是他的子矜,总能轻易使他的身体迭起高且热的潮水,赵疯狂地烧红了白面,激昂且骄傲道:“你是想抹杀自己成为男宠的事实吗?你的身体我早已经深尝千万遍,你的每寸肌肤都已经烙印满我炙热的吻与爱,我是如此的疼爱你啊,子矜!” 一连串高昂的笑声如银铃,谁也休想抹杀尽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那关系比夫妻之间还要神秘与幸福。 “啊!啊!闭嘴,闭嘴!”他咆哮,不听他的胡言乱语。 春风中凌乱的流水剑疯狂乱刺着赵的嘴。 “哈哈哈……子矜呐,子矜,你生什么气,是需要我爱抚爱抚你吗?”赵邪笑,轻吐出的语气暧昧。 以前墨子矜是他的手下败将,现如今亦是,人是斗不过妖的,就像人斗不过天,他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免受皮ròu之苦。 墨子矜瞬间消失了身影。 只留一把邪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回dàng:“是,非常需要你的爱抚。” 赵心里一沉,看不见他的身影,左眼骤痛微凉,眼珠似被什么东西固定住,转不动,亦阖不上,一行行红血似泪珠止不住纷纷坠下,似是盛满手心的玉珠,不经意遭到磕碰泼洒,刮过他的面颊,流至他的脖颈。 墨子矜冷清地站自他的身后,镇定的流水剑穿过他的后脑,刺穿他的左眼,淡然道:“恶有恶报,去死吧,赵。” 十八年来,所有的仇与恨,皆在一瞬间得以昭雪释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4 章 矜,杀了我,你会后悔的……”气若游丝,他的身体摇摇yù坠。 “我从不后悔!”墨子矜宛如巍峨的山峰坚定不移,他后悔的是自己没能早早将他了结,以至留他在人间祸害黎民这么多年,多少无辜的生命惨遭掠夺。 撕心裂肺的fù声:“啊!图儿,我的孩子!” 墨子矜吃惊一瞥,只见云鸾淑歇斯底里怒吼痛哭,又转眼间,剑下的吃鬼狐化成一个玲珑的婴儿,婴儿微微挣扎搐动,轻轻啼吟两声,便静静地挂在流水剑上一动不动。这个婴儿正是……他的图儿! 愕然,墨子矜睁大眼睛,恐慌的泪水喷涌而出,水雾迷蒙了眼睛。将剑自婴儿稚嫩的体内抽出,墨子矜跪在地上,抱着宁静的图儿在怀,热热的血落满他的手心。 “图儿,图儿!”墨子矜不停往图儿的身体灌输灵气,试图挽回他的生命,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与拼命,图儿沉闭着双睫悄然不动。 他死了,且死在他的父亲之手。 墨子矜双膝落地,跪苍天与大地,微微战栗,如同失去糖果与玩偶的孩提,放声哽咽痛哭:“图儿!我的好图儿……” “图儿!图儿啊!”云鸾淑疯了般挣扎,却怎么亦甩不开辛阳的束缚,身后的辛阳兴高采烈大笑,想来十分满意这出好戏。 图儿便是死了,她都不能抱一抱图儿的身体,她又恨又后悔,自图儿出生以来,她便没有尽过一天娘应有的责任,没有喂过图儿一口nǎi水,一心只想着报仇雪恨,全不顾图儿是生是死,自私自利。如今图儿走了,骨ròu相离,似有把刀子割去她的心头ròu,血淋淋的心缺了一块,拂来的是锥心刺骨般的痛。 她恸哭,哭肿了眼睛,悲伤的眼泪流淌满面:“老天啊,你何苦要捉弄人?!” 她不解自己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老天要这般不休不止地苦苦琢磨她? 墨子矜的洁白双手沾染了黏糊糊的鲜血,此时此刻他的痛不比她少上一分一毫,跪在她的面前抱歉:“暖儿,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他已无颜面活在世上,理应遭受天诛地灭。 云鸾淑已听不进他的话,双眼失去了往日奕奕神采,毫无节制地放声大哭挥洒眼泪,心力jiāo瘁,声带发炎了却还在痛哭。 安然无恙的赵现在他身边,看他悲痛yù绝,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叹气,悠悠怜悯道:“子矜,我都说了,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是他偏偏不听劝,才以至墨图死去,他所受到的痛全是他自作自受。说真的,赵还蛮喜欢那可爱漂亮的孩子,便将孩子藏进他至关重要的左眼球,不让他受到外来的一星星伤害。 失控的云鸾淑恨不能将如麻的赵千刀万剐:“子矜,杀了他,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她恨的并非孩子死在子矜的剑下,真正害死图儿的那个人,是丧心病狂、罪该万死、天诛地灭的赵! 如雨滴的声音唤醒了墨子矜,自悲痛的泥潭中缓缓爬起,握起满是红血的流水剑,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yīn沉沉的眼底布满了看不清的意味,是山仇或是海痛。 他缓缓抬眼,收干了懦弱的泪水,一言不发,冷视仇人。 亦不知他又有什么新鲜的招数,赵竟有些拭目以待与迫不及待,他若想玩,他便奉陪到底尽兴尽力。 “你说的没错,人斗不过妖。”划过冰河的字字句句自墨子矜沉痛的唇间发出,大方承认这是不可置否的事实,“可你要知道,我不是人,而是半神。” 不为人知,那年暖儿坠入堕仙池,他便追随而来投胎转世,仙换未骨,法力忧存,只是一直以来未能激发出来,潜藏于体内。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结局上卷 “你是半神,那又如何?”赵不以为然,难不成还怕了他不成?他莫不是死到临头了,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且一试便知。 墨子矜泯然,将流水剑举起,仰起洁白骨感的脖子,剑缓缓地chā入喉咙,吞进腹中。 他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他闭上双眼,吞进腹中的剑散发出刺眼的白光,周身暗暗营造出旋风,旋风连着若雾的气丝盘盘抟天飞旋,青丝飘飘,战袍翩跹。 骤然,一道如针尖锐刺耳的声音,犹如割破了厚厚的云天,自他的体内bào发而出,月白的光芒似洪水般普及,覆盖了天地万物。 赵惊地抬手遮住双眼,难以打开视线去看究竟发生什么情况。这样骇人的光芒他不止一次见过,每每闪现出光芒,墨子矜势必变得不一样,犹如脱胎换骨。 光芒万丈,换之的是一只腾跃半空的水凤凰,缓缓扇阖清澈如玉镜的凤眼,轻轻扇动着水蓝色柔和的双翼,每扇动羽翼一下,便会撒落出斑斑点点的光。 这便是他的原型水凤凰。 “这是人剑合一,原形毕露……”赵恍然大悟间,为时已晚,一股毁灭xìng的六界力强迫他化为一只九尾狐。 六界之中,万物之灵,或人或妖或仙,皆循规蹈矩,遵循着一条不可泯灭的铁规铁矩,任何人都无法违抗,那便是二者生死一搏,必有一生一死。 水凤凰虎视眈眈瞄准地上的九尾狐,极速俯冲而下,似一块坠落的陨石疾疾砸下,如刀的长嘴刺来。 九尾狐惶惧撒腿逃跑,张出锋利的爪子攀上陡峭且险恶的南天山,水凤凰的长嘴锥地,坚硬的地面瞬时破出巨大的窟窿,可想力道之重。 仰头望,高耸巍峨的南天山,望不着边,高处隐隐可见稀薄的雾气,轻笔描摹的青山轮廓。两人升上险恶的巅峰对决,顶峰处电闪雷鸣且风雪jiāo加,于生长在温水中的水凤凰而言并非利处,可对于栉风沐雨喜冷的九尾狐言,却是十足的利。 墨子矜与赵一对一打,难分身负,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此时,二人进行生死较量,辛阳万万不会旁观坐收其成,便松开了固住云鸾淑的手,升上云巅,鼎力相助。 得以自由的云鸾淑皱紧眉头:“糟糕!” 二打一,这对子矜而言不公,可惜云鸾淑身不怀绝技,帮不上忙,只能站在南天山底下干着急,高声呐喊:“子矜,小心,我等你凯旋归来!” 云鸾淑着急的掉出眼泪,惴着一颗悸动的心,不免胡思乱想,她已经失去了亲骨ròu,受到的疼痛有够锥心刺骨,在不想失去浮生至爱。子矜若是离她而去,她亦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与力量,随他而去。 “叽!”尖锐的叫声划破yīn沉沉的天际。 云鸾淑睁大惊愕的双眼,担惊受怕,仰脖遥望乌黑的云巅,急切地追寻子矜的身影。 “子矜……子矜!你怎么样了,子矜?!”鸾淑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鸾淑与子矜似是站在对立的彼岸与此岸,两岸雾气朦胧,他们两两相望,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彼此的脸庞,牵住彼此的手,甚至连彼此的身影都难以看清,叫纱布遮了住。 未见子矜的身影,自空中洒下一顿顿的鲜血。 看着落在手心的血,鸾淑愈发着急,不觉湿润了眼眶,热泪均洒,与手心的血融为一体。那血是子矜的,他一人怎敌得过他们? 鸾淑站在山脚下徘徊不定,着急的眼泪亦随着在眼眶徘徊。蓦然,地上一只红锦囊入眼,她记得那是八年前青烟姑娘送予子矜的,当时青烟姑娘曾说过,只要子矜遇到危险,即把锦囊打开,便能化险为夷,帮子矜忙。那时鸾淑只顾着吃醋,不很喜欢青烟姑娘,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能帮帮忙。 鸾淑坚定地拾起地上的红锦囊,攥在手心,艰难地咽了咽不安定的唾沫,亦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打开会不会有危险。她一心只挂念子矜,只要子矜平安无事,她愿亲手献上自己的xìng命。拭目以待,屏住呼吸,她缓缓地拉开缚住锦囊的金缎带。 浩然间,端在手心的红锦囊散发出金白的光芒,光芒一点点扩散,穿透黑压压的云雾。 鸾淑睁大双眼,见证奇迹的发生。 如及时雨般的金白光芒贯穿了微小的天与地,温柔地覆盖世间万物,包裹住鸾淑几番周折疲惫不堪的身体,响在耳畔的是一阵阵空灵悠扬的歌声,不知不觉她闭上眼睛,享受其中,渐渐的,她入梦了。 又一次醒来时,四周的景象已被神不知鬼不觉更换一新。 她趴在茵茵且有些刺人的草地上,慢慢爬起来,端详着陌生的周围,天蓝如海,地阔如心。 心里一沉,她立即敏捷地反应过来,她不应该在南天山吗?怎么到了这儿,这儿又是哪里?子矜怎样了?子矜在哪儿? 云鸾淑起身,忙不迭地追寻子矜的身影,大喊:“子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幸苦追寻了一里路,始终不见子矜的身影。 走出碧绿的草地,只见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江水,微风轻轻拂,轻刮起江面涟漪,江边栽种了成排的垂柳,附近有一座短亭。这里正是子矜送她来的渡江口,可以确定她如今身在南方。 她打开锦囊的一瞬间,金白色的光芒万丈,而后耳边响起一阵美妙且洗涤心灵的浩然歌声,那神秘的歌声似蕴含着一股了不得的力量,那力量似能轻易将她毁灭,轻易cāo控她的四肢。总而言之,锦囊里出来的东西绝非简单之物,恐怕只有青烟姑娘知晓那里面隐藏的秘密。 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只她只身一人回到了人间,其他人去了哪儿?如今子矜身又在何处?她担心子矜的安危。 曾有一次,子矜为了救她一名,而将藏在心间的内丹不舍吐出,服进她体内为她续命,遂她闭上双眼静心,心灵或多或少能感应到子矜的存在,当与子矜愈靠近时,这种感觉便会愈来愈强烈。虽说无法十分准确地探测到子矜的所处方位,可也好过全无头绪。 眼下,她能感觉到子矜的存在,即使这种感觉微如残风,弱如烛光,随时很可能彻底消失殆尽,可她至少知道子矜还活在世上,与她在同一片天地间生存,共吸同一片空气,共饮同片大地的浅层水。 云鸾淑已不是娇娇弱弱的娘娘,曾经的荣华富贵,三千宠爱皆与她无一分关系,如今的她是平平凡凡且身无外物的女子,她甚至不想回首曾经那段不堪黑暗的过往。自食其力,不舍昼夜,跋山涉水,往前勇敢地举步,跌跌撞撞寻找感探墨子矜的方向。 她坚信,只要她持之以恒寻找,便是大海捞针,有朝一日她与子矜定会再一次重逢,她怀着美好亘古的夙愿,攀爬过座座高山,涉过条条江头江尾,无一声怨言,为了早日能见到子矜,她再苦再累甘之如饴。 建炎元年,赵皇家之后裔赵构被众人拥立为皇,建立南宋,定都应天府,后迁都临安,而赵构的皇后则是当年陪伴在赵构身边的红戎装侍女阿吴女。是日,国泰民安,百姓们将国破家亡的仇恨与不愉快抛之脑后,欢庆起佳节,男女老少赏烟花翠柳大吃特吃,十里街浓艳飘香。 风尘仆仆的云鸾淑跋山涉水,正好经过临安城,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景象,听着孩提与fù人的欢声笑语,不免使她忆及昔日的热闹喧哗的汴京城,触景伤情焉,她与子矜的那些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许多年过去,一幅幅连串的画面存在她的脑海中,永不褪色,淡淡的悲伤覆上心头。 别人在歌在笑,她半点心思提不起,一心追寻墨子矜的身影。在这里她感受不到属于子矜的气息,所以她必须赶紧离开这座京城,去到下一座城寻找子矜。 一路走来,她的脸不得不遮上面纱,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自己的这张绝世倾城的脸蛋太过引人瞩目,红颜易祸水,她可不想因容颜无故惹祸上身。 走过街头,快步穿过漫长的人海,至街心,云鸾淑猝然固定脚步,停在一名卖古玩的商贩面前,目光数数盯着一件物品,似是一见钟情,其余摆在面前的古玩皆黯然失色,她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商贩热情地招揽客人:“姑娘,来瞧一瞧,有中意的么?我这儿的物品全是真的,都是从前皇宫里运出的珍品,价格绝对地道没话说,别无二家,千万别错过。” 云鸾淑本还在疑惑不解,听闻是前皇宫偷运出的珍品,这就更能肯定物品确真无异。她拿起所中意的物品细细琢磨,抚摸的是一把镌刻桃花的剑,繁复的条纹与桃粉的配饰别无二致,就连握在手心的感觉都相同,十分肯定,这便是她的桃花剑不错。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结局中卷 当初,桃花流水剑是一对的,孟nǎinǎi赠予她的道别之物,云鸾淑初来到人间,便将水剑赠予了墨子矜,而桃花剑她自己留着。 早在几年前,桃花剑遗失不见了踪影,她也就没有在寻,没想到,今日竟能与桃花剑重逢,或许便是所谓的缘份,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预示着她所憧憬的美好未来,她与子矜就能…… 一想到子矜若阳的笑极是暖心润肺,云鸾淑抱着个桃花剑傻笑。 商贩在她面前瞎挥了挥手,笑问:“嘿,姑娘,你傻笑个啥子捏?” 云鸾淑收住嘴边的痴笑,抓回飞远的思绪,要定主意:“老板,这把剑几个钱?” 今儿,说什么都要将桃花剑买下来,一来是她与子矜之间的定情信物,二来防身,她孤身在外也不够安全。 “不贵,就这个数!”商贩小哥竖起一根手指。 云鸾淑胡乱猜道:“一文钱?一两银子?百两?” 好笑,一文钱都不够买一热笼笼的包子,至于百两那是天价无可能。 数字是愈猜愈大,大的惊人,不切实际,小哥连连摆头。 皆不是,那是什么? 小哥一槌定音,一口价不刀:“十两银子!” 云鸾淑抱桃花剑皱眉,当即破口:“丫的,你坑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5 章 啊!” 桃花剑本就是属于她的随身物品,如今却要她掏腰包买自个儿的东西,心里极不是滋味。在说了甭说十两银子了,她身上一文钱都没,确确实实没,惟一值钱的东西便属挂她腕上的紫玉琉璃镯,是渔歌姐姐送她的,这些年她一直珍藏着,不到关键时刻,她是绝不会拿出来当钱使的。 她果腹,也从不掏一文钱,皆是采摘路边的野果,或捕鱼,有时走投无路,便会去好心人家化些剩菜剩饭充饥,以此拮拮据据的过日子。 小哥皱眉,苦口道:“姑娘,这已经很便宜了,仅此一家,我都做亏本了!” “你这些东西是亡国物品,沾染了晦气,都没人来买,至多一两银子,你卖还不是不卖?”云鸾淑见他不卖,便放下桃花剑,假意要走。 小哥急忙挽回她:“诶诶,姑娘回来,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吧,成jiāo!” 如今战事频繁,生意不好做,这日子没法过了,小哥才会卖的那么便宜,看这把剑的成色与材质绝非几两银子能买到的。 鱼儿上钩,云鸾淑摘下手腕的紫玉手镯与他物物jiāo换:“这紫玉手镯与你这把剑jiāo换,行吗?” 世上最常见的玉是翠玉与白玉,用紫玉打造的镯子,世间罕见,价值不菲,一般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商贩小哥接过她的玉镯,触手温润,放置日光底下瞧,晶莹剔透,闪烁出绚丽的光,玉内不含一丝丝杂质。实属精品无疑,小哥似捡了宝,连连道:“行,行,行!” “谢了。”云鸾淑携着佩剑潇洒离城,继续迎着明媚的骄阳赶路。 九夏的野风婉婉袭来,轻拂过面颊,很是凉彻心扉,随处可见七色槿与黄白二色的雏菊,迎风微微曳。 良田、美池、桑竹、沃土,安宁和谐。 男耕女织,扎着丸子头的孩童往来玩耍,笑声如清歌dàng耳,一名樵夫背着大捆的干柴,自云鸾淑身边擦肩而过。 如今构儿当了皇帝,南方太平,云鸾淑很是欣然感慨万千,今非昔比,谁也不会料到后事,构儿一个小小的王爷竟能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她料不到,亡国皇帝赵桓更加料不到。她相信,构儿定会振兴大宋山河。 云鸾淑低头看着luǒ露的土面走路,回忆或复杂或缠绵或痛恨的往事。痛苦与快乐是一对冤家,相伴相生。与她而言,过往的的痛苦是浪水淹没了为数不多的小快乐。过往如烟,她绝不会在沉湎过往。 走在路上,一只精绣着鸳鸯饰的丝锦荷包躺在地面,似曾相识的感觉无端端涌上心头。云鸾淑俯身拾荷包,指腹抚过随时光淡去的鸳鸯纹饰,一针一线都已经褪色,不似多年前的鲜艳。 荷包是从那位樵夫身上落下的。 “是他!” 蓦然转身,云鸾淑急切追寻那离去的身影。任她奔跑,挥洒汗水,遮住面纱的绛紫色纱巾叫风儿掀去,那抹身影就像从人间蒸发了,在也寻不到。 有些东西,只一刹那,若拼了命的去寻,他就是苦苦不现身,可若不寻,他偏偏出现在眼前,就像老天开玩笑。 路上几个土匪扛着大刀堵住云鸾淑的路,挑眉yín笑:“诶,小娘子,跑这么快想去哪儿呢?” 云鸾淑抚了抚脸,惊觉遮面的细纱不翼而飞了,随即拔剑出鞘,抵在面前防御土匪。 今天下一分为二,世道还不够太平,朝廷只顾与金国对抗,以至司法空缺,民间有作jiān犯科的现象,土匪更是日益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在少数。 而此刻,相貌惊鸿的云鸾淑孤身一人,土匪们一双双眼大放异彩,犹如撞见了至宝,心血来潮,澎湃的厉害。 云鸾淑皱眉,狠瞪着他们,冷剑指着他们,畏惧道:“你们想做什么?” 他们人多势众,身弱的鸾淑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打赢他们。 其中一名色胆包天的男人,脸上带着道丑陋的刀疤,心急火烧火燎,抢先道:“嘿嘿,小娘子,别害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来,给大爷摸摸手!” 说道,男人将手探出去,如探玉珠,殊不知是在探仙人掌。 云鸾淑气愤地挥出桃花剑,不泛当年风采,飞剑无影划过男人的手掌心,当即溅出鲜红,犹如当季迎阳盛开的娇红牡丹触目惊心。 土匪们倒吸口凉气,更是刮目相看,没想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这样潇洒轻盈的剑法,犹如切豆腐游刃有余毫无拖泥带水。力道拿捏的也是极好的,可以看出适才的那一剑她放了水,否则这个男人的手不只装饰上一道伤痕,而是当断。 为首的土匪兴奋地吹响哨子,举刀下令:“兄弟们上,把这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活捉献给大王!” 登时,云鸾淑睁大漆黑黝亮的眼睛,什么玩意儿,竟要将她活捉成压寨夫人,做他丫的白日梦。 几个大男人一拥而上,大刀大qiāng与云鸾淑jiāo手,热火朝天。 鸾淑的刀法虽是精妙,可她已经很多年不曾习武练习,这些年她在皇宫里擦粉戴花,剑法上自然是生疏了,又加上手腕无力。 不一会儿,鸾淑落下风,感到十分吃力,似有一头笨重的牦牛绑在她身上,叫她难以拖动。 如何是好?她不想成为压寨夫人,她还要去众里寻子矜,谁能救救她?此刻,她祈祷有人能来救她。任她喊破喉咙就是没人救她,路过的农夫冷漠而去,皆不敢引火上身,保命要紧。 “铿锵!”鸾淑的桃花剑落地,手腕被魁梧的土匪放压在背后。 她拼命挣扎,宁死不屈:“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恶鬼迟早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呦,小娘子舌还挺dú的嘛!”土匪jiān笑,不把她的话放耳边。 几个人喜上眉梢,深觉小娘子说话真真有趣,讨人喜欢,猥琐笑拥:“嘿嘿,我们下地狱之前,先把你送给大王入洞房!” 鸾淑拼命挣扎抵抗,恶狠狠瞪着为非作歹的土匪,yù哭无泪,她是墨子矜的女人,便是一头撞死在墙柱上,亦拒绝落入坏人之手,苟且偷生。 “回寨!”几个土匪扛着云鸾淑打道回府,满载而归。 云鸾淑任他们像大米一般扛肩头,生无可恋,灰头土脸,只等赴最后一死,壮壮烈烈死去。 却有一把斧头厉厉砍来,砍在土匪的脖颈儿上,破开脖颈儿,藏在里面的温血犹如鸡血汹涌喷出,喷了云鸾淑惨白的一脸。 鸾淑自土匪肩上摔落,摔疼了臀儿,疼得眯了眯眼睛。撑开眼帘间,大块头们纷纷不约而同倒地,握着斧头的樵夫气喘吁吁,斧头沾满未干的鲜血,想来解决他们花了他不少力气。 樵夫扶起跌坐在地的云鸾淑,细心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微风拂,掀开遮在他脸上的细碎头发,剑眉鹰眼,双眼深邃,薄唇如叶。 云鸾淑看着历经沧桑的他,只觉岁月好残忍,在他脸上留了粗犷的痕迹,便情不自禁拥抱他,激动失声:“王爷……” 她紧紧抱着他,一只手触及他的左臂,惊觉那里空空的缺失了一根手臂,心里未免一痛,鼻息一酸,眼泪犹如河水急急流下。 几年前,衮王上战杀敌,战死沙场,断了一只手臂,被赵桓所暗杀就罢,还不准将士们将衮王的身体带回京城安葬。 如今王爷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仿佛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虚无缥缈。 樵夫疑惑看着她,避开她缠绵的怀抱,不解问:“姑娘,你这是?” 他们素未谋面,萍水相逢。 王爷认不出她是情理之中的,毕竟这张脸不是她原本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结局下卷(终章) “王爷,我是暖酥,你都忘了我吗?!”云鸾淑颤颤地取出怀里的荷包,递还给他。 这是当年,她为王爷绣的。 樵夫极力否认:“不!你认错人了!” 他不是王爷! 匆匆地起身便要离开。 云鸾淑低吼:“赵柽,你还想否认什么?!”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当年他没死,却又不回到皇宫,故意使亲人忍受骨ròu分离的痛苦,他的母后他的父王,因他的英勇逝世悲痛不已,郁郁寡欢,郑太后也因此痼疾缠身。他忍得下心? 粗布裳的樵夫停下逃避现实的脚步,背影定格,攥紧一只拳头。猛然转身,将的分别多年的鸾淑拥入怀里,有一只手臂紧紧地拥住她,深吸着她的淡淡发香。 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云鸾淑破涕为笑,高兴王爷能平安无事,那年她还以为王爷走了,中了天山绝情dú的她错把王爷当成自己平生最爱的男子,还奋不顾身替他寻仇,那时的她傻的可笑。只是她不很明白,萦绕在她心间的疑惑乱成一团解不开:“王爷,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不回府?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后,王府发生了什么?”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赵柽有太多的难言之隐哽咽在心,擦了擦满是腥血的斧头,背起地上的一捆干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儿好好说吧。” “好。” 赵柽便把云鸾淑领回家,那是间简陋的寒舍,周围围了一圈的篱笆,就近栽种了些淡粉色的桃花,当此时节,花香四溢,深吸香气竟使人心旷神怡,心情明朗。 赵柽请她坐下,斟了杯粗茶端给她,平心静气与她叙起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那一年,他也以为自己死了,没抱有任何希望,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如此残忍毫不犹豫地杀死他,还惨无人道地将他的躯体抛至乱岗。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被一只狼狗给救了,说来奇妙,那狼狗仿佛会通人xìng,只是没过多久,狼狗离他而去了。 所有人都认定衮王爷已经死了,确定无疑,他便是回去了赵桓定会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他假死的第二日,王府便遭到惨烈的屠杀,王府上百号人葬身火海。黑暗的皇宫,使他失望绝顶,九死一生后,他便定下决心,从今往后,在也不回到勾心斗角腥风血雨的皇宫。留在这儿过无忧无虑无争斗的小日子,这样多好? 云鸾淑抿了口淡茶,未尝不叹息抱歉:“原来如此。适才我误会你了,抱歉。” 她应尊重他的选择。 有些人有些事总会不尽人意,并非她想的尽善尽美。他能在乱世中活下来已是莫大的天赐。 “没关系。”赵柽轻松淡淡一笑,成熟不失稳重,眼眸间的霸气异彩不见了踪迹,岁月已将他身上的戾气抹尽了罢。 暮色暧暧,天边的云霞让落日烧的红彤彤的,似是害羞的少女红了脸。金灿灿的霞光披在她的身上,为她添上一件灿烂的衣裳。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烧菜给你吃。”赵柽微微一笑,安排她坐吃。 他适时走去后院,摘割些新鲜甜口的菜肴,将菜肴一稞稞洗净,放在篮筐里晾晾干,复从小小的灶房出来。拿来斧头,放下斧头,拾起地上的干柴摆放在树轮上,摆放好干柴,他又将斧头握起,才可以劈柴。 如今他已不是什么大将军,更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王爷,他仅是个平凡不过的樵夫,每日只知种菜劈柴喂马,上山下山,一日复一日百无聊赖地过着,慢慢变老慢慢等死。 云鸾淑看他单手劈柴,很是艰辛吃苦,便起身走到他身边:“我来帮你!”帮他摆上要砍的干柴。 “暖酥,谢谢你!”赵柽心头微温,没有在如从前一般亲切地唤她暖暖,那样是失礼的。 这么些年来,赵柽十日九风雨,都是一个人挺了过来,亦不是没未想过娶妻生子,多一个人在他身边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最好不过,只是……他心里尚有块放不下的玉石,堵在他心日久成疾。 劈好了柴,就将这些柴放进灶炉生火。 谁料,鸾淑弄巧成拙,干柴没烧着,呛了满腔的乌烟瘴气,眼泪直冒。 赵柽笑她连生火都不会,看来她也不会烧菜了,有意无意地数落她:“女孩子不会烧菜怎么行,将来哪个婆婆容得下你?” 云鸾淑不满他的嘲笑,理直气壮道:“大不了我找个会烧菜的男人不就得了!” 赵柽噗嗤一笑,她还真真耿直,眼下不就有那么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与会烧菜的男子吗? 云鸾淑尴尬地涨红了脸,意识到自己貌似说错了话,不想他误会,便跑出了灶房。 当晚,二人在幽幽暝暝的夜色底下,赏着皎皎圆月,共享粗茶淡饭,家常小菜,简单不过,之间两人并未说太多话,默默吃着碗内饭菜。就完晚餐,坐了几刻钟,睡意绵绵,适时入寐。赵柽便把自己屋内惟一一张木床让给了云鸾淑睡,委屈自己在凉凉的地面打地铺睡。 两人一个在床一个在地,倒头睡到凌晨,昏暗的天渐渐明亮。 睡梦中的赵柽察觉到屋外动静,警惕地睁开眼,才发现床上已空,便推开门扇,急忙跑出去,追寻她的身影。 蹑手蹑脚准备偷偷离开的云鸾淑蓦然回首,却见王爷微红的双眼布满了万千的疼痛与复杂的情愫。 赵柽默默隐忍,走到她面前,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你要走了?” “嗯。”云鸾淑坚定点头,她必须走,所以选择不辞而别,不想令他伤心难过。 “去找他?”赵柽明知却故问,自讨没趣。 “嗯。”云鸾淑捏了捏凝出薄汗的手心,不想刻意隐瞒他。 赵柽身体明显一震,却还忍得住,坚强地展露出轻松的笑:“既然要走,怎么可以不和我这个朋友道一声别呢,暖酥?” 云鸾淑微敛眉,凝望他,咬了咬朱唇,一时间千言万语如鲠堵在心口。她会否太残忍,会否太自私了? 赵柽打开马圈,牵出一匹黝黑健壮的骏马,将缰绳jiāo到她手里,泯笑道:“暖酥,这匹马儿送你,你骑着它,去找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6 章 云鸾淑凝望他,热泪不知不觉匐满了眼眶:“王爷……” 赵柽狠狠逼着自己咽下懦弱的眼泪,不想最后在她面前留下懦弱的模样,开玩笑道:“快上路吧,去晚了,他可要跟别的女人走了。” “他敢!”云鸾淑紧紧地拥住他。 渐渐的,天大明,已是人走茶凉。赵柽还留恋着怀中虚残的温度,望着云鸾淑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肯收回寸光。 她走了,真的走了,永永远远地离他而去了。 时光飞逝如梭,在寻找墨子矜的路途上,云鸾淑经历了不知几个春夏秋冬,辗转各地,冷暖自知。满天下找尽,犹是大海捞针,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在亦找不到。 夕阳西下,她一人骑着一马,独自浪迹天涯,满天下寻找一名唤墨子矜的男子。 寻了不知几年,辗转千百回的她回到了与他初次相逢的地方落脚,那一处与世隔绝的崖谷。 环视四下,青山绿水,鱼儿浅底,蓝天澄澈,鸿雁翱翔。这里一切的一切皆变了,山与水变的更是翠绿,扶摇九里的雾气袅袅若仙。 那一年,她与他结拜为姐弟,山盟海誓,天地为证,日月共鉴,从此不离不弃。 那一年,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温热的气息犹如发丝盘绕她的耳根:“我喜欢我们在这里经历过的一点一滴,等我们老了,我想和暖儿在这里共度所剩不多的余生。” …… 他从不轻易说爱她,说喜欢更是鲜少的,她亦从未认认真真道过一句爱他。两个相爱的人未必日日将爱挂在口中,这样的爱久了反而会冷淡。如果有机会,她想对着他认认真真大声地说一次,仅仅刻骨铭心的一次,可她怕在也没说的机会。 站在青色的石岸边,云鸾淑发散落肩头,静静眺望微澜的青翠湖水。 嗖嗖,耳畔刮来一阵声息,敏锐的她当即察觉到身后有人,微眯了眯月黑的眸。转身间,紫霞色的衣袂与腰带翩跹,凌厉的桃花剑划向身后。 “锵!”两把绝世无双的剑jiāo在一起,两股力量相抗衡,银色的剑光四shè。 对方缓缓撤去挡住俊容的飞剑,露出庐山真面目,一双似醉非醉,朦胧如月的桃花眼,含唇珠的嘴唇擒着一抹摄人心魄的笑:“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一瞬间,云鸾淑抛下桃花剑,似一头疯小鹿冲进墨子矜的怀抱,激动的眼泪湿透了他的衣襟。 鸾淑撅嘴,轻轻捶打他的胸胸出气,把不满通通抱怨出来:“我寻你寻的好苦,子矜,这么多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墨子矜紧紧拥抱她,似拥抱一颗月明珠,温暖她饱经风霜的身体,轻声笑道:“我这不是来寻你了吗?” “暖儿,我在也不会离开你,我会倾尽一生一世爱你,陪你生生世世。” 墨子矜柔软的唇轻轻吻着她略带清香的黑发,再由她的发游下了额头,温润的唇缀满她的眼鼻嘴,每缀一下,力道加深,气息加重。 云鸾淑回应他无比炙热的吻。享受地躺在他温暖略带香味安稳怀抱,静静地侧耳倾听他的心鼓声,真挚道:“子矜,我也爱你,爱你的所有,你笑你怒,我都由心的爱。” 一汪流水潺潺向东流,蟋蟀唱着曲儿一展歌喉,雪月的美妙身姿倒影在清澈的湖面上,满天星海烁烁。 云鸾淑平躺在墨子矜的两腿间,两人安安静静地望着夜空中明亮的星儿,一眨一眨,恍眼间不知不觉一日过去,一年流逝,十年飞逝,他们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 访问小说分享者(温热i)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7280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