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之以商助国》 正文 第一章 商战系统 官塘一线入城流,何事弯弯曲似钩。船上阿翁频指点,至今犹说吕希周。 诗中所说的正是浙江段大运河上的奇异一景。 “话说那吕希周反其道而行,将大运河的直渠改成弯曲的水道,兜兜转转,难以靠近。倭寇望而却步,从此对崇德城再无侵犯。有民谣唱道:崇德吕希周,直塘改作九弯兜。” 三十不到的马雨倒像个退休的老爷子似的,端着南泥壶,对嘴喝着红茶,和一群小孩子讲着当地历史上发生的那点事。 有孩子听得上瘾,贴过来说道:“好玩,好玩,雨哥,你再讲一个吧,还要打仗的。” 马雨微笑道:“好,那就再讲一段金戈铁马c马革裹尸的事。” 孩子们齐声叫好。 马雨问道:“你们谁家是乌镇的?每年重阳节家里的长辈都去什么庙呀?” 明代的崇德城也就是今天的崇福镇,崇福与乌镇都在桐乡地区,相距很近,倒是有孩子家是那里的。 一个孩子说道:“我知道,去中央庙。” 另一个孩子马上应和:“嗯,我奶奶每年也说去中央庙。” 马雨不由笑了:“不是中央庙,是宗扬庙。原来叫宗王庙,念白了就成了宗扬了,这庙是为了纪念抗倭名将宗礼将军而建的。” “话说,当年宗礼将军奉命南下福建抗倭,却在途经浙江时,遇上倭寇兵犯桐乡地区。宗礼将军率所部九百人,仅带一日口粮前往支援,在乌镇与倭寇遭遇,宗礼将军三战三捷。最终却因弹尽粮绝,寡不敌众,全军只他一人杀出重围,前往桐乡搬救兵。” “经过乌镇旁的大运河时,见河上有一渔夫,便询问此地离桐乡还有多远。渔夫用当地的炉头话答道,七八里。八和百却是发音相同,宗礼将军以为尚有七百里远,顿觉救援无望,此时人困马乏,无力再跑,便挥刀斩断马腿,自己也投河自尽了。” “这一天正是九九重阳,桐乡人感念宗礼将军的功绩,又因方言害人之事心有愧疚,便在乌镇建了这座宗扬庙,每年重阳之日前来拜祭!” 孩子们感慨一番,叫嚷着明年也去宗扬庙,便一哄而散地上学去了。 几个孩子一走,马雨便仰在藤椅上,话也不说,茶也不喝,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 几年前他还是某地区的首富,上过某世界排行榜的人。他依靠互联网开拓商品销售,反实体经济的思路,打造出了一个闻名天下的互联网帝国。 “可如今唉”他不愿意多想。 入佛门六根不净,进商海狼性不足!马雨这么总结自己的缺点。 “帝国”破产之后,他也心灰意冷,于是回到家乡的水乡之上,每日喝茶c打盹,逗逗乡里的孩子,成了这胸无大志的模样。 唯一还算快乐的时候,就是一群乡里的孩子围着让他讲故事。 在那个孩子们沉醉的武者世界里,成是英雄,败是悲情英雄。哪像商海之中,败了也就成了永远的失败者,只要没法东山再起,就是个反面教材。 所以在给孩子讲的故事里,他只讲文武,不讲商战。 马雨喃喃自语:“那些孩子的课本里,总有一天会把我当成失败的案例学习吧?” 他不禁便思索起商人自古以来的卑下地位,“奸”和“商”在人们的心目中,天然就是亲戚。商人唯利是图,为利便有大批不择手段之人。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不论文武,那都是有风骨存在的。只有商人在天下人的心中仅对利感兴趣,天下兴亡之时,匹夫似乎并不包含商人,骨气这种事也一直和商人无关。商人就是流氓,儒商就是有文化的流氓! 马雨不由苦笑,他倒是愿做个有风骨的商人,也曾经差点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可最后还是沦落成现在的田地。 历史总由成功者书写,但自古以来,有以文谋国的,有以武谋国的,就是没听说过以商谋国的,所以商人没有话语权。 马雨以前也曾幻想着文人的宁折不曲,武人的醉饮沙场,但那都注定和商人无关。 士农工商,商人最低。韩非子所说的五种蛀虫,商人也是其一。如果官场上出了什么不堪的事,那也多半是商人以利引诱造成的。 “唉” 离开了首富的日子里,马雨便时不时开始思索起商人更深一层的内涵。跳出来,有时便看得更明白,因为那些再和自己无关了。 浑浑噩噩间,马雨陷入沉睡,耳听到一个机械的声音说道:“能力扫描,合格。气质扫描,不及格。境界扫描,优秀。综合评分,良。商战系统找到宿主,进行系统锁定中。” 马雨睡觉很轻,有点声音便会醒,却只当声音是哪个无聊的电视剧,便眼睛也没睁,就这么躺着。 那个机械的声音却又再起响起:“商战系统锁定完毕,正在启动中” 接着一段音乐飘出,伴随着音乐响起一个女播音员的声音:“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商海沉沦,亦合此道。商人最高境界就是以商道证天道,以商业手段补人道之不足,平衡天下供给。” 马雨霍地站起:“什么情况?” 脑畔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宿主马雨,前某区域首富,某排行榜上榜人物。能力合格,商道境界未窥天道,乃可造之才。” 以马雨的淡定,也忍不住左右来回看,此时正是大人上班c孩子上学的时间,身周并没有其他人。 马雨忍不住问:“你是什么人?” 机械的声音再起:“本系统为运河老人所开发,运河老人终身追求以商道谋社稷,以商战平敌国,不战而屈人之兵,刀不血刃而敌国灭。运河老人将毕生精力倾注于此系统,命名为大运河商战系统。” 马雨毕竟是当过前首富的人,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先感受了一下,确实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个机械的声音也确实来自脑中,而非外界。 马雨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我不管什么系统不系统的,我只问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机械的声音答道:“商人重利,你替运河老人完成遗愿,自然会有同等的好处与你,比方让你重新回到首富的位置。” 马雨的心猛地一跳,他从商之心本来已死,曾经沧海难为水,当过了首富的人,是很难适应再做小本生意的。但听到那句重新回到首富位置的话,却让他怦然心动。 如果真能再回到首富的位置,他愿不愿意再出山? 心中慢慢被燃起的欲望,让他很难拒绝这个诱惑。 他忍不住地问:“那我应该做什么?” 系统答道:“马上接收系统,并接受系统安排的任务,按照系统提示不断完成升级,直至达到‘以商谋国’境界。” 他再问:“都是些什么样的任务?” 系统答道:“自隋以来,中国经济的最发达地区都没离开过大运河沿岸。在商言商,系统任务绝大部分是在大运河周边的商业圈中,将某项生意做到规模与影响力最佳,即算完成任务,可进入下一个环节。” 将生意做到最佳! 马雨不由点了点头,这是他曾经追求的目标。虽然凡事都免不了遗憾,他曾经也只是做得比别人好了那么一点儿,远没到最佳的程度,但就那么一丁点儿的差别却让他成为了当时的首富! 这种可以充分表现商业才能的任务设置,让他产生了浓厚兴趣。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眼前刚出现的“接收”文字,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从上至下将他电了一遍,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马雨心念一动,一个系统界面便出现在眼前,一个巨大的对话框上写道:成为江南沈家的领军人,将沈家的丝绸生意挤进区域最强之一。 对于做实体经济,马雨还真不擅长,但经商的经验都是相通的,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受”。 陡然间,天地互换,乾坤倒转,身周一片黑暗。 马雨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尾闾间生痛。 马上有人上前将他扶起:“哎呀,三公子,你可得小心,来奴家陪你去房间休息吧。” 马雨的头晕沉沉的,他本以为自己是那乾坤倒转给转晕了,却一低头便闻到了自己的一身酒气。 他想自己走,只是感觉世界都在晃。身子一软,他又趴回了那个小奴家的身上。 那小奴家说道:“沈公子醉了,这可怎么办?吴掌柜的,你倒是拿个话啊。” 旁边一个男声说道:“醉了岂不更好,你都不用陪他就把钱赚了。不过他本来就是废物,没他生意更容易谈成。也罢,我这就约陈家来谈供应蚕丝之事。” 马雨被一个小厮背着进来了房间,一时全屋幽香,却不知是哪里。 “三公子啊,反正你今晚也做不了什么了,就住这位小姐的闺房里,便宜你了。”小厮自顾自地说道。 然后便伸手在他身边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什么东西。 “这个就当赏钱了!”小厮直接揣了起来。 马雨虽身体不受控制,但心却是清醒的,只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所有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他忍不住低声说道:“喂,系统,你还在吗?有没有什么技能奉送啊?能醒酒的也行。” 机械的声音突然升起:“能被商战系统选中之人都是人中龙凤,普通的技能他们并不需要。比方我们有写字技能c计算技能c记帐技能” 马雨不由叹气:“还真是,这些技能对我毫无用处。” 若是连这些都不懂,他当年也成不了首富。 既然酒醒不了,他便试图接受沈三公子的平生记忆。却在整理经历时,发现自己之前还真是废物,对于这附近丝绸销售的竞争对手,他居然一无所知。全脑子装着的都是吃饭c睡觉和花鸟鱼虫。 “纪兄,沈家这回算是完了吧?”隔壁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禁声,王兄,小心隔墙有耳”另一个声音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第一次任务 马雨忙侧耳倾听,隔壁的声音却越压越低,什么也听不清了。过了一会儿又不知俩人讲了什么荤段子,不由又放肆地大笑起来。 马雨坚持听了许久,无奈酒劲上头,最后还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便被人推醒。 “啊呀,这是哪来的小厮,怎么睡在霜儿姐姐的房间里?”一个稚嫩的声音直接把马雨拉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个小丫头正怒目瞪着自己。 马雨言道:“昨天喝多了,不知被谁送到了这里。” 小丫头很生气:“什么别人送来,多半是你喝多了走错了房间。快点走开,让人发现会死人的” 连推带搡地将马雨赶到了门外,马雨还欲辩解,无奈小丫头根本不听。 马雨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领到系统任务的第一天便是宿醉青楼。这也罢了,贪杯好色也算商人的一个标贴,逢场作戏,交际应酬,那也是难免的。可偏偏自己这好色之名领了,却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摸到,而且还一大清早便被人赶出了门。 醉香楼的大门前,二个大茶壶正站着聊着闲天。 一个戴着小帽的大茶壶说道:“你说这那霜儿姑娘又不缺钱,干嘛跑到青楼来弹琴?平日里连住都不肯住。” 另一个光着头的大茶壶说道:“你不知咱这醉香楼有两大奇人吗?” 小帽好奇道:“霜儿姑娘是一个奇人,另一个奇人又是谁啊?” 马雨正从门前经过,听到说霜儿姑娘不由便向二人看了一眼,他昨晚醉卧的闺房主人似乎也是叫这个名字。 两个大茶壶见有客人早起,马上闭了嘴,侧身站在一旁给马雨让路。 待确认客人已走,两个茶壶又继续八卦起来。 光着头的大茶壶说道:“一个霜儿姑娘弹琴不为了赚钱,还有一个沈三公子花钱不为了玩姑娘!你说奇是不奇?” 戴小帽的大茶壶拍腿叫绝:“沈三公子不就是刚才过去的那位吗?哈哈,绝配啊!两个冤大头!” 二人不由抚掌大笑。 光着头的大茶壶脸冲向门外,本笑得正欢,却看到马雨手拿着一块绣帕去而复返,马上闭了嘴,推了下小帽的胳膊。 小帽背对着门,还自顾自地言道:“不过啊,霜儿姑娘可是远近闻名的花魁,哪是沈三公子这种扶不起阿斗可比!一个天上的鸟,一个地下的虫” 光着头的大茶壶急着打眼色,小帽才发现有异,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变色。二人打了个哈哈,便一起灰溜溜地钻进了后屋。 马雨也觉得没脸,但又不愿与这些嚼舌根的人一般见识。 通过旁人对他的态度,他已知自己素日来的形象不怎么样。他不禁隐隐有了担心,一个连大茶壶都轻视的人,想在家族里做出大事,怕是不容易。人轻言微,他说的话,也难受重视。莫说重振沈家,就是登上沈家的掌舵人也是难上加难。 就在出门时,他努力地整理着记忆,终于想起来这次出门是为沈家采购蚕丝的,只是他什么都不懂,所以家里派吴掌柜的来辅助他。 而醉香楼二楼的小翠似乎是吴掌柜的相好,说不定他会留宿于此。 来到小翠姑娘的房间前,他便开始敲门,敲了半天,果然见吴掌柜睡眼惺忪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在记忆中,吴掌柜是个两副面孔的人物,在家人面前对他百般恭敬,没人时却对他毫不客气,直接不把他这少东家放在眼里,还时常直接对他呼来喝去。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昨晚隔壁的人说沈家这回完了,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能让沈家就要完了?如果沈家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他这个被当作废物的人必须力挽狂澜! 马雨说道:“吴掌柜,时候不早了,采购蚕丝的事还是早些办了吧。” 吴掌柜答道:“还采购什么蚕丝,我昨晚都已经和陈家谈好了,定金都付过了。难道还等三公子酒醒了再谈啊?”语气颇不高兴。 马雨也不生气,说道:“你谈好了,我总还要过目的,不然回家一问起也不知要怎么回答。还是直接说,吴掌柜的自己去谈的,根本就没经过我的手?” 马雨自然不吃他那套,在成为首富的过程中,他什么样的属下没见过,这种搪塞的事见得多了。 吴掌柜很不开心:“你去又有什么用?你能看得懂吗?”言语很不客气,但却回屋去换衣服去了,看来他也不想让沈家知道采购的事是他私断专权定下来的。 所谓的陈家其实只是江南陈家的一个旁支,以蚕丝生意为主。陈家在运河旁建了一个很大的缫丝场,将蚕蛹缫成蚕丝,经营的规模却并不是很大。 此时的缫丝场就像一个大型的手工作坊,以马雨的现代管理眼光来看自然是诸多毛病。进了陈家后总有人上来与吴掌柜的打招呼,看得出来他在这里非常熟。 一个穿着长袍大袖的中年人迎上前面,恭手道:“吴掌柜,这怎么去而复还?是不是又加了进货量啊?哈哈。” 吴掌柜看了眼马雨,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不三公子说他还没过目蚕丝,非要来看看,走个过场。其实陈掌柜也知道,他能看出什么东西!” 陈掌柜意味深长地看了马雨一眼,说道:“现在正是蚕丝出货的旺季,若是总是这样反复,那我们可经受不起。现在看在老交情的份儿上,我一两丝才卖您五钱银子,市面上现在可都是九钱银子的。要是这次看过,再来个四公子c五公子,那可就没完了啊。” 马雨心中咯噔一下,市面上九钱银子的丝,他卖五钱,什么人面子能让价格差不多降了一半! 所谓无利不起早,趋利向来是商人的作风。若说天下哪一行最不可能出现雷锋的话,怕就是商人了! 让小利也就算了,对折让利,又凭什么呢? 商人敏锐的直觉让马雨马上意识到这笔交易存在问题! 再加上昨晚听到的那个“沈家要完”的窃窃私语,让马雨对这批货更加不看好。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是他真去看那批蚕丝又会怎么样,他以网络经营起家,对于实体经济了解有限,对蚕丝质量更是一窍不通。想至此处,马雨也不由暗自惭愧,他所在的桐乡是全国最大的蚕丝产地,但他却只见成品,对蚕丝工艺并不了解。 所以见与不见到货其实差别并不大,不见还好,若是看到了蚕丝,自己睁眼瞎一样有问题也看不出,那才是面子丢到家了呢。 想明白这个所在,马雨干脆耍起小性子,说道:“陈掌柜原来这么忙,要不便等你不忙时我们再看好了。” 陈掌柜大喜过望:“那是最好,改日老夫请沈公子喝酒!” 马雨转身又对吴掌柜说道:“吴掌柜,我看这进货之事也往后拖一拖吧,等陈掌柜有空之时,我们再来谈进货的问题吧。”说罢转身便走。 陈掌柜神色大变:“吴掌柜,你看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我让利给你们反成了我的不是了呢?” 吴掌柜看起来也有些生气,上前拦住马雨,说道:“三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我早已经看过蚕丝了,没什么问题!沈老爷让我来辅助你进货,你这么任性,别怪我去老爷面前报你的状!” 马雨心中冷笑,表面却平淡地说道:“吴掌柜,原来你还记得是来辅助我的,原来辅助的意思就是你独断专行啊!只要你看过就可以直接拍板了,那还要辅助干什么?!要不我们回家就和我父亲说,以后沈家的事,有吴掌柜做主就行,辅助的意思不就是由他全权处理嘛!” 吴掌柜闻言不由就愣住了,这个懦弱的公子哥怎么突然说话这么犀利了? 但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印象很难转变,吴掌柜不由恼羞成怒,抬手便猛地一推马雨。 大声喝道:“你给老实点!别给我找麻烦!” 马雨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动粗,一时没有防备,脚下一个趔趄便坐倒在地。 以前他身为首富之时,出入哪里都受人尊重,各国的元首也有多次接见,何时遇过这种遭遇,不由便愣住了。 可能是刚才吴掌柜的那一喊,声音有些大,便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 缫丝工作多为妇女,被一群女人围观确实是件很丢脸的事。 马雨回过神来,抬眼看时,却只见一个年轻的绿衫女子,从几个缫丝工人间挤过来,探出脑袋诧异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他。 这些围观的妇女突然给他一个下作的灵感,事急从权,他也顾不得面子,干脆来了个绝的。 马雨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好像被人欺负了的孩子。 在自己以前首富的风光日子里,有一件事让他印象深刻。人事部的一个女下属因为辞职的事,在他的办公室里各种撒泼,还算是谈判高手的他也束手无策。最后只得做了妥协,息事宁人。撒泼的威慑力给他的印象太深了,这也成了他这些年遇上的最头痛的事之一。 反正他自接了商战系统的第一个任务后,便一直没什么面子,他索性来了个更没面子的,直接启用了这个终极必杀绝技,只要能阻止这笔交易,其他的事也没那么重要。 马雨边哭边喊:“打死人了啊!姓吴的,你要当沈家家主你就当好了,你打我干嘛?哎呀,可打死我了” 泼皮无赖,这也是商人必备的特质之一。马雨心中这么总结道。 围观的妇女们全被这一幕给惊住,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哄堂大笑。如看猴戏一样,各种起哄。 吴掌柜的也不由慌了神,他也只是一时气愤推了马雨一把,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东家,他只想吓一下对方,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 “你你快点起来,你耍什么泼?”吴掌柜即使往常强势惯了,也有些手足无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三公子和六小姐 既已放下面子,马雨索性豁出去了,他开始撒泼打滚,像个熊孩子一样边哭边闹。 马雨当首富的日子也不短,从来都以高大上的形象示人,如此毫无形象的做派还是头一次,他甚至在想,要是让昔日的对手和属下看到他如今的一幕,不知会做何感想。 商人嘛,既要风趣儒雅,也要无赖流氓。他心中安慰着自己,重回首富之路,就从这次的摸爬滚打开始吧。 吴掌柜被气得脸色铁青,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毫无办法。他几次抬脚欲踹,却脚刚动,马雨便马上打了一个滚,口中叫道:“哎呀,可打死人了” 惹得围观的妇女们笑作一团,朝着二人的方向不断地指指点点。 陈掌柜也乐得看沈家的人出丑,所以也不阻止工人起哄。 闹到如今,吴掌柜也看得出来,马雨不过是在胡搅蛮缠,有意的捣乱,可偏偏没有办法。 那个绿衫少女也看得有趣,干脆不将身子藏在人后,直接闪在人前瞧了个真切。只是她并没非像别人一样笑个不停,而是饶有兴味看着马雨,认真地琢磨起来。 陈掌柜不知是不是才发现那绿衫少女,见她闪身而出,不由脸上变了颜色,马上快走几步,上前见礼:“六小姐,您怎么来了?您瞧我老眼昏花,这半天才看到六小姐来了,您这是?” 那位六小姐把眼光从马雨身上收回来,认真地说道:“又到月底了,我爹让我来看看作坊里的生意如何,顺便对对帐。” 吴掌柜的小心地向陈掌柜询问这绿衫少女的身份,陈掌柜低声地介绍。原来这绿衫少女是陈家主家的六小姐陈霜婷,照例来陈家的各旁支中查看买卖的。 陈霜婷向吴掌柜微笑一下,算是见过了礼。 陈掌柜为难地说道:“如今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六小姐您也看到了,我这里折本做了一笔买卖,只为了可以长期供货。谁曾想好心没好报,这位沈三公子非但不领情,还说要和我们中止生意!现如今倒好,居然在地上打起滚来了。哎呀,沈公子,你别抱我的腿啊” 马雨这次是彻底豁出去了,反正现在他是沈家三公子,三公子在别人的心目中就是个废物,做出满地打滚的事也不稀奇。 迈出这个心理槛,背了这么多年的首富包袱也就放下了。以前的日子里,一言一行都要符合首富的公众形象,现如今便直接滚过去,抱住陈掌柜的大腿嚎啕大哭。 自从他破产后,便把诸多委曲全埋在心底,纵有万般苦也要装出一副风清云淡的高人姿态给人看。这一哭却把那些伤心情感全发泄了出来,起初还有些做戏,后来却真的越哭越伤心,把陈掌柜也给哭愣了。 陈霜婷却对马雨兴趣不减,她蹲下身来盯着他的哭相看,看了一会儿,居然上前抬起手来,用袖子给他擦了下鼻涕,把马雨吓了好大一跳,直接止住了哭声。 陈霜婷笑嘻嘻地问道:“那个沈公子,这笔生意你们是要做还是不做呢?” 马雨现在也不哭了,看着这个比他的行为还乖张的六小姐,思索着她要做什么。 吴掌柜却怕生意告吹,忙抢先说道:“做的,做的!六小姐莫别听三公子瞎说,他什么也不懂,这生意可由不得他胡闹!” 陈霜婷不由眉头皱起来,她也是东家,听到另一个掌柜如此说自己的东家,不免有些刺耳。 “如果陈掌柜和吴掌柜没意见,我想和沈公子单独谈谈,不知俩位可有意见?”陈霜婷突然说道。 吴掌柜犹豫了一下,和陈掌柜交换了下眼神,最后勉强点头道:“自然可以,六小姐请便!” 院中马上进行了清场,不仅缫丝工人,连吴掌柜和陈掌柜也离开了院子。 见所有人都已走光,陈霜婷不由兴奋起来:“沈公子快起来吧,他们都走了!” 这六小姐行事作风似乎与众不同,连马雨也一时摸不到头绪,便站起身来,将脸上的泪和涕擦了个干净。 既然摸不准对方的意图,马雨索性挑明了话题:“六小姐的厚爱,在下先行谢过。不过六小姐若是想促成这笔生意便免开尊口吧,蚕丝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在下看人还是看得准的,这笔生意沈家不能做!倒不是对陈家有意见,如果合作对方是六小姐,在下自然可以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 陈霜婷笑了:“早就看出来,你这人就是不想做生意,那些耍赖的事都是你装出来的!你的心情我倒能理解,唉,要不是家族逼迫,我一个女儿家才不要管这些生意上的事呢,我们也算同病相连了。也许别人会觉得沈公子是个无能之人,但我却看得出沈公子只是不喜欢这些铜臭味的勾当,身不由己罢了。” 马雨有些受宠若惊,这一番胡闹,还会被人高看一眼,他确实没想到。他马上判断出,这位六小姐多半是自己不喜从商,便想当然地以为嬉笑怒骂的马雨也是这样的人。大概是商人趋利的特点让她厌恶,所以见到同样的人才会心生亲近。 可若说马雨没有铜臭味,他自己倒不敢承认。别的优良品质也就罢了,但一个商人若说不求利,那不就是个合格的商人了。 但此时也只得顺着她的口风,试探性地说道:“唉,一言难尽。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世人看不穿。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六小姐,受我一拜!” 此诗句出自明朝的唐寅之笔,马雨见诸人的服饰特点,倒不像明时风格,似乎更往前些,那必然未听过此诗句。 陈霜婷眼前一亮,慢慢地回味起那句“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世人看不穿”,竟露出几分痴迷之态。 马雨趁机说道:“这笔生意我总觉得吴掌柜和陈掌柜私下别有交易,但我无心干涉此事,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六小姐能助我完成心愿。” 陈霜婷郑重地点了下头:“如若此事有诈,我定当尽力查个明白,给公子一个交代!” 见她如此说,马雨不由心情大好,于是与她又聊了些山水闲话。 马雨出口成章,连咏了几首唐寅和徐渭的诗词。这二人都是明时的狂生,一副富贵与我如浮云的气度,对这种心思清高的小女生分外有杀伤心。看到她沉醉其中的模样,大有将马雨引为平生知己之意。 依马雨识人的经验,六小姐对他兴趣正浓,多半会暗中助力,那他便有把握让事情出现转机。 却又听到陈霜婷说道:“沈公子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我毕竟是主家的人,如果直接干涉旁支,让他生意做不成,怕是也说不过去,还会被说主家欺负他们。” 这说辞倒在马雨的意料之中,于是说道:“六小姐的意思是说,解除这次交易,你还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陈霜婷点了点头:“沈公子这么有才华的人,一定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的。比方你若能发现这批供货有问题,我自然可以做主,让买卖中止,还会让陈掌柜的把定金也吐出来。其实已经不只一次有人反应陈掌柜不规矩了,如果为了一点儿小钱而有损我们陈家的名声,自然是得不偿失。” 马雨假装皱眉,做出一副勉强应允的模样。 但心中却豁亮,这六小姐说是讨厌铜臭味,却有点假借他的手惩治陈掌柜,倒是套路也挺深。现在他毕竟是有求于对方,这种事自然不能点破。 而且对方对他多有点儿小女生的崇拜心理,若不在她面前用些手腕,还当他只会些“免冠徒跣,以头抢地”的庸夫伎俩,那可有损他前首富的形象! 又和陈霜婷简单地交流了一下蚕丝的情况后,马雨便让她将陈c吴两个掌柜的叫了回来。 “刚才六小姐和我言明,陈家蚕丝的生产情况全向我公开,这事她给我做主。但我要中止合作必须拿出理由来,不然买卖还要继续履行。是这样吗?六小姐。”马雨向两个掌柜的简单陈述着刚才的商量之词。 陈霜婷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们陈家的生意做在明处,如果哪里有不对的地方,愿意自担损失。但要中止合作,那也得给我们个信服的理由才行。” 听说马雨要亲自验货,陈掌柜有些不安,不由看向吴掌柜。却见吴掌柜一脸笑意,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玩笑。 吴掌柜从陈掌柜走过,低声说道:“尽可宽心,这废物能验货?开什么玩笑!” 陈掌柜这才神色大定,在前引路,向缫丝坊里走去。 马雨一路走,一路在想着对策,他对实体经济不在行,对蚕丝更是一窍不通,直接验货显然是行不通。 但天下企业的管理方法是相通的,到供货商那里验厂,也是常遇上的事,他便琢磨怎样将那些验厂经验套用于眼前。 常理上来说,马雨对蚕丝不懂,就算是一堆劣质蚕丝摆在眼前,他也认不出,但验厂这种事也未必要了解才能做好。 马雨默默在心中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准则,不了解产品,就控制流程,只要流程无纰漏,成品便没什么问题。不了解检验标准他便现场做出一个标准,不了解缫丝流程他就查看如何监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巧立标准 陈家的缫丝场确实很忙碌,每个手工艺者身旁都堆放着不少要做的活,看来陈掌柜所说的正是旺季并非假话。 缫丝之处就设在运河边上,取水和排水都方便。煮茧工序用水是连续性排放的,在河边上才能运转起来。 陈掌柜在前引路,其他三人则在后跟着。 马雨边走边和陈霜婷聊天,知道此地正是崇德,此时代尚未出现吕希周,自然这一段大运河也还不是九弯兜。 “那里存放的便是供给沈家的蚕丝,沈公子看过后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陈掌柜指着前方的房间,大方地说道。 马雨并不想直接去看自家的丝,隔行如隔山,现在去看就算有问题恐怕他也看不出。 于是说道:“如果六小姐和陈掌柜不介意,我倒想先瞧瞧供给别人家的丝。” 陈掌柜不由皱起眉头:“这有关其他人家的机密,怎么可以让你随便看?” 吴掌柜也趁机附和道:“呵呵,我就说你什么都不懂了,这种要求你怎么能开得了口呢?” 马雨也不生气,看向陈霜婷:“六小姐,不知你们陈家主家的蚕丝有没有从这里进货的?方不方便我们学习一下呢?” 陈霜婷爽快地说道:“自然是有的,那就去我家的丝那里看吧。” 陈掌柜试图阻止,但六小姐都不在意,他便更无所谓了。 此时的蚕丝生产只有简单的脚踏缫车,缫丝方式比较原始。 马雨走了一圈,看到缫丝的粗放式加工,便知道他的那套管理经验基本无用武之地了。那些现代的管理方法在这个时代没有推广的基础,会难以让人接受,提都没必要提。 他立时感觉有些束手无策,只得不停地来回在工人间走来走去,思索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 也许是作坊中煮蚕茧的大锅太热,没一会儿马雨便开始不断地流汗,不只是他,其他三人虽然站的离锅很远,也觉得热气蒸得人难受。 陈掌柜和吴掌柜见马雨只是兜来兜去,一句懂行的话也说不出,相互看了一眼,心也全放了下来,看来这公子哥真是什么也不懂。 缫丝场里实在太热了,陈掌柜便给吴掌柜的打了个眼色,走至陈霜婷面前。 恭敬地说道:“六小姐,我看这里沈慕白沈公子也看不出什么来,要不我们现在便去存丝的房间看看吧?” 陈霜婷有些为难,不由看向马雨。 马雨却直接说道:“你们都在那里等我吧,我再看一会儿!” 陈c吴两个掌柜闻言马上退了出去,呆在这里实在太闷热。一出缫丝场,二人便喘了口粗气,这才缓解了胸闷,又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径直向刚才存丝的房间走去。 陈霜婷却有些为难,想留下来,却一时不知马雨在忙碌什么,离开的话,又觉得让一个外人呆在自家的蚕丝生产之处不大合适。 “得马上做一套简易版的蚕丝检验标准才好!”马雨喃喃低语道。 他边看边问,一会儿便和几个缫丝妇女打成一片。后来干脆塞给一个年轻的小媳妇一锭银子,让她配合自己测量蚕丝。 先是从煮茧的大锅中来回挑选,又在缫丝踏车上拿着丝筐来回绕,就这样忙碌了近一个时辰,马雨才从缫丝场出来。 “六小姐,辛苦你了,让你陪了这么久,现在我们去存丝那里吧。”马雨感激地对站在门前的陈霜婷说道。 陈霜婷笑道:“倒是不辛苦,只是我有些好奇,不知沈公子刚才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 马雨说道:“正如吴掌柜所说,我对蚕丝的事一窍不通,所以我要先知道哪种蚕丝是好,哪种蚕丝是坏。我有件事要拜托六小姐,刚才帮我做事的那位缫丝工,希望借给我,下面去存丝的地方,还得要她帮忙。” 这种小事,陈霜婷自然应诺,虽然陈掌柜才是这里直接管事的,但相信还不至于为此驳她的面子。 一个时辰,足够陈掌柜和吴掌柜将供给沈家蚕丝中最好的挑出来,摆在马雨面前。 陈掌柜指着桌上的十几束蚕丝,说道:“沈公子,看看这批丝如何?当然你不要用刚才供给主家的那些丝比较,毕竟那种丝可是价格贵了一倍了。” 这话一下便将马雨要说的话给堵住了,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正常情况下,天下当然没有又好又贱的货。 当一看到那十几束蚕丝时,马雨眉头便皱了起来,不只是他,连陈霜婷都忍不住皱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些丝束颜色太暗了,灰蒙蒙的,就像是拿着蚕丝在淡墨中滚了一圈一样。与刚才见到的又白又透亮的蚕丝根本没法比! 但陈掌柜早将这话给堵死了,因为价格便宜,自然不能用给主家的那种上佳的蚕丝做比较了! 马雨心中暗叹,幸好自己提前做了准备,不然单凭眼力怕是很难点明这批丝有问题。你说不好,他说好,又没有一个标准可参考,吴掌柜再从中加把火,自己反会成理亏的一方。 “如果我要抽样,应该陈掌柜没意见吧?”马雨直接问道。 陈掌柜不解道:“抽样?沈公子能否说得再明白一点儿。” 马雨干脆用行动代替口舌,将存放蚕丝的筐,每十个划分为一组,从每组中随机拿出两束丝,一会儿便从中挑出几十卷出来。 这一下情况便看的更直接明了,几十卷蚕丝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有深灰,有浅灰,有的是偏黄色,还有些偏青色。 陈霜婷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这欺人有点欺得太明显了,五顔六色还怎么纺成绸?陈掌柜毕竟是他陈家的人,虽说无商不奸,但这奸的有点欺诈的意味,便过了。 马雨一言不发地让随行的小媳妇,将从刚才的缫丝场拿来的丝束一卷卷地在桌上摆开。 马雨指着丝束说道:“陈家主家的丝按颜色分三个档次,这是最差一级,这是最好一级,两位掌柜和六小姐都可以看到,最差和最优的色差非常小。” 他又将存丝处的丝束按颜色粗略整理了一下:“我们再看看供给沈家的丝,按照色差怕是已经没法分级了,因为颜色的种类太多,分级毫无意义。之前二位掌柜摆出来的丝全算是最优的一级,而我随机挑出来的则是各级都有。最优与最差之间的色差就像天上的白云和地下的墨汁一样,试问这种丝纺在一起的绸,你们谁会穿?” 陈霜婷的脸色越发地难看,陈掌柜则脸色微微有点发红,吴掌柜却有些吃惊,想不通这废物公子哥怎么说话这么有条理起来。 但马雨的检测还没完,他又让小媳妇将之前在缫丝场中带来的绕丝筐拿来。 “六小姐c两位掌柜的,我们再来看丝长。这里是我刚才用陈家主家的蚕丝做的测试丝筐,只拿过来几个,缫丝场还有一些,大家若是对测试结果有疑义,可以将那些一并拿过来。” 马雨边说让小媳妇将几个从缫丝场带来的绕丝筐摆放在桌面上,三人还是不懂马雨在做什么,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个绕丝筐一圈周长大约在一尺二左右,每绕一圈便计一个数,整卷丝全绕光得到的数再乘以圈长,便是丝长。陈家的蚕丝经过测试,平均长度在四百丈左右,这一卷是最短的,丝长为三百六十丈,这一卷为最长的,丝长为四百五十丈。” 这些数字一报出来,陈霜婷三人便不由惊呆了,虽然他们天天与丝打交道,但这样的测量却从没做过,蚕丝的长度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 马雨又指导小媳妇将沈家的丝现场绕出来,这次倒没多绕,只绕了五卷便让她停下了,自己略一心算便有了答案。 “我从沈家的抽样的蚕丝中选了五卷出来,数据是这样的,最短的丝长为一百五十丈,最长的丝长为一百八十丈。平均丝长在一百六十五丈左右,沈家的丝大约只是陈家丝长的三分之一!” 陈c吴两位掌柜目瞪口呆,不知要如何应对。 “再看两家蚕丝断头的统计,陈家的丝二十卷丝中出现断头有三次,就是平均每七卷丝中会出现一次断头,而沈家的丝的情况是怎么样呢?是平均每卷中有三个断头!断头率沈家的丝是陈家的二十倍!” 陈掌柜越发的不安起来,不断地偷眼看向陈霜婷,而陈霜婷的脸色也越发地阴沉。 “再看丝重,由于丝束太轻,我便每种丝取了五十卷,取平均法算出丝束的平均重量。陈家的丝每卷重量为八钱,沈家的丝嘛,你们猜平均每卷丝的重量是多少?” 马雨嘴角的笑透着怪异的玩味,让陈掌柜不由更加心虚。 “大概二三钱吧,你刚才不是说沈家的丝是陈家的三分之一吗?这还要问!”吴掌柜虽然也心虚,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位公子哥掀不起什么风浪。 马雨冷笑道:“错了!是十钱!” 连陈霜婷也惊讶道:“十钱?怎么丝短了,重量反更多了?” 马雨说道:“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供给沈家的丝太粗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了陈掌柜,说道:“陈掌柜,这种粗丝纺出的绸只会又厚又重,而且还是花花绿绿的,你会穿吗?” 陈掌柜张大着嘴,应答不上来。 吴掌柜忙打着圆场:“公子爷,你这套标准不知是从哪学来的,听都没听过!” 陈掌柜赶快补充道:“是啊,一分钱一分货” 马雨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众所周知,我们沈家只做高档丝绸,讲究的是薄如纱,透如纸。陈掌柜你却拿这种蚕丝让我们纺出又薄又透的丝绸,不知你觉得可能吗?!” 不等他有反应,马雨又盯着吴掌柜的眼睛,说道:“还有吴掌柜的,你当着六小姐和陈掌柜的面,是不是想告诉我,沈家进这批蚕丝很划算?” 吴掌柜想说什么,看了一眼陈霜婷,终于没敢说出口。除了马雨,这里的人都是蚕丝方面的行家,说话太离谱,只会让人看轻。 陈掌柜脸已变得通红,默默地从袖子抽出一张单据,推到马雨面前。 这是一张协议,类似于后世的合同。陈掌柜的将协议交出便表示双方的合作中止,之前的定金也会如数退回。 马雨暗松一口气,终于将沈家从崩溃的边缘又拉了回来。 其实所谓的“薄如纱,透如纸”,不过是他现编出来的,他又哪里知道沈家丝绸是什么特点。 但有一点,身为商人的他却很有把握,就是没人会说自己生产的产品是低档货。 他经营网络平台多年,早习惯了各色商人的嘴脸,每家企业都说自己是做高档产品的,价格略高的就说是做奢侈品的,大路货的也会说自己生产中高档产品,没人会说自己只做地摊货! 故而他随口一句沈家只做高档丝绸,不论真假,吴掌柜都不能反驳。陈霜婷和陈掌柜不明就理,多半信以为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慕白立威 陈掌柜恭敬地向马雨长拜,一揖到地。 起身说道:“之前对公子的传言果然是不可信,公子大才,在下甚为佩服。之前多有得罪,望公子不要记恨!如今也只有发自肺腑的一句话,若是有朝一日沈公子在沈家遇上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定对公子委以重任,绝不辜负!” 这话虽然听着不大吉利,好像沈家容不下沈慕白似的,但却能让人感觉出陈掌柜的真诚,他似乎真希望能招揽到马雨这个人才。 陈霜婷忍不住撇了下嘴:“陈掌柜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这件事既然被我撞见,我自然会向家父如实禀告!” 陈掌柜马上低声赔罪,希望六小姐在禀告之时,能替他说几句生意难做而身不得已的苦衷。虽然言语很是谦卑,但神情给人的感觉却是,他对知会家主之事并不十分紧张。 马雨认真地琢磨起陈掌柜方才的话,心说,这是否意味着吴掌柜还不肯放手呢?马雨忍不住地向吴掌柜看了一眼,却见他脸色蜡黄,仿佛受了不小的打击,已经没有了之前志得意满的神情。 陈霜婷也上前柔声说道:“沈公子果然不凡,霜婷这次也受益非浅,若是公子有空闲时,希望能来我陈府做客”说这话时,竟露出几分羞涩,听起来却并不像在客道。 陈霜婷此时看向沈慕白,只觉得对方气宇轩昂,相貌俊朗。更让她心动是马雨才华出众,就算在一个不熟悉的领域内也能游刃有余,解决掉各种难题。 她越看越是喜爱,仿佛这眼前之人万般皆好,直到听到有人的咳嗽声时才回过神来,脸红地低下头来。 她扭捏地用鞋底蹭着地,却不是如何适从。 不知怎地,她心中一动,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这么聪明能干的人,真的不喜经商吗?怎么看起来他对经商之道,驾轻就熟,举重若轻呢?” 陈霜婷带着疑惑之情重新打量马雨,崇拜之余,越发地觉得看不懂对方了。 大事解决,马雨的心态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微笑着从袖子抽出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突然他察觉出一丝异样,汗巾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告诉他这似乎不是男人之物。陈霜婷也睁大了眼睛,愕然地望着他。 马雨马上意识到不对,忙将汗巾拿下来一看,却哪是什么汗巾啊,这不是那块在青楼时发现的绣帕吗? 今早他第一次从醉香楼出门时,便发现口袋中多了一个绣有精美牡丹花的绣帕,似乎是昨晚酒醉后在闺房中顺过来擦汗用的,本来想着还回去,却因为急着找吴掌柜而忘记了。 马雨不由有点尴尬,任谁都看得出这绣帕是女人之物,他一个大男人拿来擦汗总是不雅。 陈掌柜和吴掌柜倒也看到了,但二人还处在退货的打击中未摆脱,心思自然没放这事之上。而且沈三公子在青楼的名声向来响亮,身上多个女人绣帕也说不上稀奇。 只有陈霜婷的表情有些怪异,半天还是一脸惊愕。因为她已看清了绣帕上刺绣的牡丹,那可是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绝不会认错。 她记得自己在醉香楼中交流琴艺时,将绣帕放在醉香楼专门为她安排的闺阁内了,怎么会跑到这位沈三公子手中呢? 陈霜婷又惊又喜,一颗心嘭嘭乱跳,猜测这位多才的沈公子一定是留意自己许久了,早便知道醉香楼的霜儿姑娘便是陈家的六小姐。 自古便是佳人爱才子,何况是位多才又暗恋自己的才子,陈霜婷不由两颊绯红,心情荡漾不已。 马雨虽是商场高手,却不是情场老手,自然没看出陈霜婷对自己的异样情愫,只是慌乱地将绣帕又塞回袖中。 料理好了陈家蚕丝一事,已经变身为沈慕白的马雨又在陈霜婷的陪同下,看了陈家旁支的另几处缫丝场,询了价,也带了样品。但价格却都是一两丝九钱银子,再难压下价来。 做生意自然是货比三家,供货这种事也不能压宝在一家身上,马雨反过来邀请陈霜婷再去其他缫丝场瞧瞧行情。 陈霜婷却犹豫了,陈家旁支有好几处的缫丝生意,如果自家的丝不用,却去其他地方采购,实在说不过去了,家族里也不会通过的。 马雨给她解释道,去其他的购丝场可以了解市场行情,还能知道竞争对手的信息。而且他们陈家也应该给旁支点压力,别以为主家就一定要从他们那里进丝,做得不好,他们随时都会被取代。 询价这种事对马雨便没什么压力了,他一边和陈霜婷聊着闲天,一边整理着沈三公子头脑的一些记忆。当两种记忆慢慢融合时,让他一度产生了马雨和沈慕白本就是一个人的错觉。 对于自己的出身,他也清晰起来。 沈家也算崇德的望族,在丝绸生意上素有威名,买卖做几代,从前朝便是如此。 沈家利用大运河的便利,北上直把丝绸生意做到了大运河的起始端,金国的幽州境内。而向东,则通过海运,走海上丝绸之路。 只是到了这一代,沈家却有些人才凋零,不屑子孙出了一个又一个,本应该尽享人伦之乐的沈老爷子沈青天,只得拖着病体硬撑着家业不垮,近些年越来越力不从心。 长子沈慕青为已故原配所生,整日游手好闲,羡慕游侠之风,终于惹出人命,十年前便亡命天涯,至今生死未卜。 长孙沈重秋倒是个人才,只是性格和其父有些相似,火爆冲动,行事招摇,沈老爷子当年被沈慕青伤透了心,却不敢将家业交到他手中。 二子沈慕红是养子,为当年沈老爷子故友之子,自小被收养在家,碌碌无为,但也没犯什么大错,终因不是沈家血统,并不在家主继承人考虑范围内。 三子沈慕白最为无能,本来根本入不了家主候选名单,只因与长子禀性截然相反,沈老爷子反不敢对他轻易否认。 而且沈慕白是续弦李氏之子,这李氏时不时地吹点枕边风,也让沈老爷子有时会琢磨起他的好处来。 一个老实本分的儿子既不给他惹祸,又不让他操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长子这种脾气暴躁的不适合当家主继承人,说不定三子这种性格懦弱的便合适了。 于是时而也会让沈慕白参与到生意中,做些历练,看看他是不是会有点经商的潜质,比方这次到陈家采购蚕丝之事就是如此。 “八钱银子一两丝!沈公子c陈小姐,这可真是我们的底价了!”城东吕家的掌柜终于报出一个让二人感兴趣的价格。 陈c沈二大丝绸大户同时出来购丝,任哪家缫丝场都不得不重视,老板和掌柜都身前身后地跑着,大献殷勤。 只是沈慕白一边想着记忆中的事,一边听着众人的说话,这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却给了缫丝场不小的压力,总以为自己的报价对方毫不动心。 马雨也不急着拍板,取了样品,又去下一家看看。下一家的缫丝场更是心狠,咬牙许诺,只要二家同时进货,他愿意七钱半的价格供丝。 这个价格也着实把陈霜婷吓了一跳,他突然觉得回到家里,有些事可以和家族的那些长辈说道说道了。 但马雨却暗自摇头,这家缫丝场流程监控更不到位,量小还好,量大肯定出问题,他心中直接将这家的丝排除到考虑范围之内。 吴掌柜这一路上老实了许多,还算尽力地引路,并将各缫丝场的情况都详实地介绍给沈慕白和陈霜婷听。 陈霜婷一番询价下来,也觉收获颇丰,离别时不由依依不舍,频频回头看向马雨,直至确认他真的走远了。 沈府在北港河边上建了偌大的一座府第,共有五进院子。 沈慕白和母亲住在第四进的院子内,最靠里的院子内住着的是沈老爷子沈青天,沈老爷子身子一向不好,除了有事招唤,平日里府中子弟都不敢私自去打扰他。 介于吴掌柜已经变得规矩了,回到沈家后,马雨倒没有将他的事揭发出去,似乎“入商海狼性不足”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他这么做却有另一番考虑,吴掌柜在蚕丝这一行中相当有经验,如果要振兴沈家,手下总还需要些人才的,如果能多收个帮手,他自然不想多树个敌人。通过这次的退货风波,相信对吴掌柜也是个警示,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敢做出什么动作。 化敌为我所用,这也是他能成首富的一种御人之道。 通过记忆的梳理,马雨现在自然地融入到沈三公子的身份之中,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去见母亲。生意场中大家既合作又算计,很少有人真和别人交底,但母亲却是唯一对他不会保留的人。 对于现在所处的历史时期,他还是一头雾水,而一天下来又忙着采购蚕丝的事,没法静下心来仔细研究。 见了母亲李氏后,他一面吃着母亲做的桂花糕,一面各种家长里短的什么事都问了一遍。 起初李氏以为儿子好学,但问着问着,发现儿子连皇帝是谁,国家名号之类的事都向她提起。不由吓了一跳,以为儿子中邪了。 马雨便笑着说他在开玩笑,其实是他对头脑的记忆内容有些疑虑,在记忆中现在他所处的朝代为商朝。但在他所学的历史知识中,这是不可能的。以他这一日所见的经济繁荣情况,不可能是遥远的商朝能够出现。 而和母亲聊天之下,他才慢慢意识到,这个商朝大体上对应的是记忆中的北宋。商朝以商业立国,经济高度繁荣,商人的地位也较历史上其他时期都要高出许多。 但商朝的外交却较懦弱,北与金国和西夏的抗衡中,不论胜负,总是以赔款息事宁人,却与记忆中的北宋相差不多。好在商朝的生意行销世界,西有丝绸之路,东有海上丝绸之路,赔点钱便天下太平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一番聊天,马雨立时心中多了几分豪情,一个以商立国的国度里,他似乎真可以大展身手了,那个大运河商战系统的任务,在他看来,要完成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正吃着桂花糕,自鸣得意的胡思乱想着,却听到屋外,小丫环急匆匆地叫着门。 李氏有些不高兴:“什么事火急火燎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小丫环在门外着急地说道:“夫人,是老爷在大发雷霆,让奴婢来叫三公子,让公子马上去后屋见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洗白 马雨从丫环惊慌的表情中判断,一定是父亲对他极度不满,但一时却想不出是什么事会让父亲如此生气。 在路上,马雨试探地问那丫环:“老爷刚才原话是怎么说的?是让我过去,还是让我滚过去?你照直说,不会怪你!” 小丫环露出为难之色,哼哧了半天,才说道:“是是少爷的后面那么说的” 马雨此时已经心中有数,看来是有人在沈老爷子面前告了他的叼状。 沈三公子平日里碌碌无为,不大可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而且他一直都是胸无大志的样子,很难对谁造成威胁。那会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事让他落了口实呢? 马雨不由便想到了今天退货一事,但他没去告吴掌柜的状,难道对方会反打他一耙不成? 进了后院的大厅中,只见沈老爷子被人搀扶着坐在靠山的藤椅之上,满脸怒容。 二哥沈慕红和堂侄沈重秋站在两旁,吴掌柜和另外几个掌柜站在下首,一个个低眉垂眼,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的模样。 李氏因为担心儿子,也跟着一块来的。她走到沈老爷子面前,低声地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沈老爷子冷哼道:“你生的好儿子!” 李氏马上闭了嘴,不敢再发一言,却不无担心地看向马雨。 马雨从容地先向父亲见礼,又和二哥打了招唤,这才又退回到堂前。沈老爷子只哼了一声没发话,二哥也是微点了下头。 他斜眼看着吴掌柜,说道:“吴掌柜,你险些进了一批劣质蚕丝,差点没害得沈家血本无亏,有没有向我父亲请罪呢?” 他的声音也不大,就仿佛说着一件平常无奇之事,却让满堂的人脸色不由一变。 背后告状的事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马雨不等父亲指责出他的罪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却先将吴掌柜的过错抛出去,自然给人的感觉不同。 吴掌柜扑通跪在地上,哀声道:“老爷,绝无此事啊!想我吴一般从十三岁进了沈家,是老爷一手栽养起来的,我又怎么可能是害沈家呢?就像刚才我所禀告的那样,陈家的蚕丝真是质量又好价格又便宜,三公子今天不仅把人全给得罪了,还生生把这笔生意给搅黄了!” 以他多年在沈家的功劳,说出的话却要比平日无能的三公子有分量。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显然对他的话更加相信。 马雨倒也没气急败坏,如果有人肆意陷害你,着急也毫无帮助。 他冷笑道:“陈家主家去旁支拿丝都要出价九钱银子一两丝,你吴掌柜的怎么这么大的面子,可以低一半价格拿到货呢?而且今天陈家主家的六小姐也在,她都要回去参陈掌柜的一本,告他欺诈客户,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我得罪人了呢?你可记得陈掌柜在我走时对我百般示好,陈六小姐邀请我去主家做客之事?” 沈老爷子闻言喜道:“六小姐邀请你去陈家?你答应了没有?” 沈家日渐衰败,而陈家却是生意越做越大,如果能两家联姻,那自然会让他喜出望外。 吴一般又继续磕头,说道:“老爷千万别误会,那陈掌柜和六小姐哪是邀请,分明是出言讽刺,只是三公子没听出来,我在旁边早就脸红了。陈六小姐确实是对陈掌柜的有意见,不过是在责怪他这么低的价格出货,虽然没有明言,我早便察觉了,只是三公子不知” 他边说边斜眼看向马雨,表情上的戏分做得十分到位,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马雨也不由惊讶,这吴掌柜的戏演得太逼真了,而且辩白得也好,若他不是当事人,多半也会信上几分。 他也不急辩解,而是上前一步,盯着吴掌柜。 吴掌柜吓得向旁边一躲:“你你要干嘛?” 马雨微微一笑,说道:“别怕,虽然你做了亏心事,但我也不会打你,大家都是文明人。我现在问你,今天你可是陪着我和六小姐,将周边的缫丝场都走了一遍?” 吴掌柜结巴道:“是是又怎么样?我也是让公子看明白陈家的丝有多便宜。” 马雨笑道:“你承认这件事便好,今天我和六小姐陈霜婷将附近的缫丝场差不多都询价了一遍,每家的蚕丝的质量和价格我已然了于心。以沈陈二家联合的购丝能力,哪个缫丝场会不重视,又敢不重视!” 他边说边观察众人的反应。 沈老爷子不由轻轻点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看出来对马雨的话很是认可。 李氏却对儿子刮目相看,不由喜上眉梢,以后再和老爷说私己话时,她也可以多为儿子进言了。 马雨继续说道:“以两家如此的购丝能力,我也最多将蚕价压到八钱一两丝的地步,虽然也有一家肯出七钱半的价钱供丝,但蚕丝质量却差了一截。父亲c母亲c二哥,你们也可以想想,质量差了如此之多,也只是降了半钱价格。那再想一想陈家这次的丝,得什么质量才可能让蚕丝价格降到一半呢?” 马雨看到众人陷入深思,又说道:“我在陈家的缫丝场做了一个简单的对比,那批便宜的蚕丝,丝长比正常蚕丝短了三分之二,断头比正常丝多了二十倍。颜色更是各种什么样都有,有青色c灰色c米色,诸位见过墨汁一样的蚕丝了吗?我倒是这次开了眼界,如果这些丝纺在一起,能成一幅不错的水墨画!” 有两个掌柜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知是不妥,马上又板回面孔。 沈老爷子也有点好奇地重新打量起这个三儿子,不论他刚才所说是真是假,但话语如此犀利,条理如此清晰,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他突然觉得这个三子并不像平日看起来那般无能,稍加培养,说不定真能担起家业来。 吴掌柜又是不迭地磕头,说道:“老爷啊,三公子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套谁也没听过的检测方法,连我和陈掌柜这样的经验,都对他的方法觉得摸不着头脑,可不可靠便不言自明了。而且三公子平素的为人大家又不是不知,在下怀疑他这次是听信了别人背后教唆,中了别人的挑拨之计了。” 李氏闻听到他直言儿子不好,还说背后有人教唆,不由恼了,怒声道:“你说谁教唆?” 吴掌柜忙赔罪:“夫人误会了,夫人一心只是为了沈府好,怎么可能教唆不利沈家的事呢?!” 李氏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但长孙沈重秋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吴掌柜又道:“那批丝确实有些毛病,当上等蚕丝是卖不出去的,但也是一些不大紧要的瑕疵。所以陈掌柜才想办法低价处理给我们,以防外人传言他那里会出不好的蚕丝。但丝的质量,绝对没有差到三公子所说的那种程度。” 沈慕红闻言也插嘴道:“父亲,我们家这次接的可是大单,但对方把价压得太低了,若不在丝的价格上做些文章,很可能最后是赔本卖吆喝,如果真有这么便宜的丝倒是不妨一试。” 吴掌柜见有人赞同自己的看法,马上继续说道:“二公子是明白人,为了沈家的这次的大单,在下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本以为可以让沈家凭此丝度过眼前的难关,却不想三公子突然这么强势地将生意给拒绝了。” 他看了一眼马雨,又低声地小心说道:“所以依在下的猜测,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教三公子出头,把他当枪使,才会出现这种三公子表面精明,其实在办糊涂事的情况。” 众人都看向马雨,倒是从心底觉得他背后有人指点的说法很是靠谱,连李氏都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沈老爷子沉声说道:“慕白,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雨心中不禁一跳,这招好狠,听上去他的话果然是比自己的可信。而且他是因为系统附身,才导致的突然性情大变,若说众人没感觉出他的异状也有些不大可能。 但他倒也不紧张,话得得太漂亮,也不如物证来得实际,陈家蚕丝的样品他可是一并带回来了。 马雨镇定地说道:“吴掌柜的演技一流,不去唱戏真是浪费人才。不过,我每去一处缫丝场,便将那里的蚕丝都做了封样,那陈家之丝到底如何,等我从房间将样品取来,大家自然是一目了然了。沈家的人可不是白痴,指鹿为马的事在这里行不通!” 吴掌柜微微一笑,好像对他的这个说辞早有准备:“三公子是说蚕丝颜色各异的事吧?不错,只有这一点儿三公子所言是有道理的,只是三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些年来在沈家也不是吃白饭的,经过多次的测试,我已经掌握了一种可以将灰蚕丝洗白的方法” “哦?此话当真?”沈老爷子激动地一下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吓得李氏慌忙上前搀扶。 难怪他这么激动,要知纺织业想要改进技术非常之难,蚕丝在上古时期便被发现,但接下来的二千多年内,却织纺技术并无多大改进,差不多还维持着原始的状态。 纺织业中一丁点儿的改进便算是革命性的进步了,谁掌握了这种技术谁便会在竞争中占据巨大优势,笑傲一方。 吴掌柜脸色也好看起来:“老爷,秘方就装在我的脑子里,可以说有了这个方法,我到哪里都会被人当做宝贝一样供着。我却从没动心,一心帮沈家重振雄风,却不想今天却遭如此猜忌,我也是心寒啊” 他说着却真的流下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与系统决裂 吴掌柜这番声情并茂表演本就逼真,再加上蚕丝洗白技术的杀伤力,不要说他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就算是根本没道理,沈家都会极力拉拢。 这一句话一出口,马雨便知沈家完了,不论他将道理说得多透彻,沈家也只能认定他理亏,全力支持吴掌柜。而吴掌柜的手段,显然只是阴谋的一部分。 他倒是相信吴掌柜不会为了他而藏着什么杀手锏,很可能是一系列针对沈家的阴谋正在逐步展开,他不过是阴谋施展过程中遇上的意外。 虽然他搞不准蚕丝洗白技术是早在预谋之内,还是临时抛出的杀招,但这一招太厉害了,这种能给蚕丝行业带来革命性突破的技术,沈家根本没有拒绝的魄力。 在马雨所在的现代社会中,丝织品漂白是个很普通的技术,虽然卖相好看,但因为使用的是化学药剂,所以为消费者所不喜。 而在环保观念并未普及的商朝,自然卖相更重要。 沈慕红忙说:“吴掌柜,你别在意,猜忌你的是三弟,并非沈家之意,他平日里做事颠三倒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啊!” 连沈重秋也凑趣道:“是啊,吴掌柜,三叔他人小年纪轻,做事没分寸,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虽然沈重秋在岁数上与沈慕白差不多大,但毕竟矮了一辈人,如此说叔叔却显得极不礼貌。 马雨闻言眼睛一瞪便想发飙,不论以前他在家庭中如何不被重视,但现在还敢如此对他不敬,他可忍不了。 “你说什么?!他可是”不等马雨发话,李氏先不干了,别人瞧不上儿子也就算了,孙子辈的居然也敢对儿子出言不逊! 沈老爷子却一抓她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李氏只得闭了嘴,气愤地盯着沈重秋。 沈老爷清咳了一声说道:“吴掌柜的,你辛苦了,这次采购蚕丝的事就拜托你了。以后沈家采购之事也由你总负责,酬劳也会相应提高,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向我提出。” 此话一出,下面便起了一阵骚动,几个掌柜相互交头接耳,不可思议的表情。 “重秋!”沈老爷子又说道,“你去协助吴掌柜的一起去采购蚕丝,记得要以吴掌柜为主导,待人接物也要注意礼节!” 沈重秋兴奋道:“是,爷爷!” 沈老爷子再看向马雨,厉声说道:“让你去学习,却搞出这么多事来,你回屋去闭门思过!三个月内不准出门,不然打断你腿!” 李氏惊慌道:“老爷” 沈重秋却面有得色,挑衅式地看向马雨。 沈慕红则低声劝慰马雨:“莫再惹父亲生气!” 马雨不由冷笑,将袖子向一甩:“我就在屋里呆三个月,亲眼看看沈家在你们手里是怎么灭亡的!” 屋中之人不由都大惊,接着纷纷出言指责马雨,马雨却头也不回地直接出了后院,进了自己的房间。 马雨将门窗都锁上,任谁来敲都不开,仰在床上愈加愤愤不平。 沈老爷子勃然大怒,命人来训斥马雨。马雨听得心烦,打开窗子,把脸盆中的水照着来人的头上便泼了出去,那人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于是处罚升级,他被断了饮食,还派了两个家丁守在门前,不许别人偷偷送吃的过来。 马雨和沈家闹翻,除了生气,还有不少故意的成分。因为他知道现在蚕丝的事已经不可逆转,依他如今在沈家的影响力,不然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起不到作用。那便不如当个预言家,和众人划清界线,等到一切无可挽回时,再出现力挽狂澜! 他设想的倒是挺好,但没想到沈老爷子会气愤到连饮食都不给他提供,而且还一饿就饿了三天。 古人挨饿的能力自然要比现代人强,想现代社会遍地饭店,不想做饭,出门便有吃的,如果连门也懒得出,打个电话或网上下单,便很快有快餐送上门来。他经营网络平台多年,对这一套操作再熟悉不过。 以前是一天三顿不减,时不时的还会有零食和夜宵,这一饿三天只把他饿得头晕眼花,看东西都有了重影。 起初还是假气愤,如今可成真气愤了。 他不由将系统界面又调了出来。 马雨虚弱地问道:“系统,我另起炉灶,将丝绸生意做到当地最大如何?这个沈家是从内部便烂掉了,已经分辨不出好与坏了,重起一家岂不是更好?” 系统机械地说道:“系统任务是重振沈家,别的生意做得再大,也和沈家无关!” 马雨气愤道:“可这些所谓的商朝人见识太短,一个漂白技术便被蒙蔽了双眼,以前我只要有意什么技术搞不到手?如果你现在肯让我调动以前的资源,要重振沈家又有何难?” 系统机械地说道:“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已经不是那个前首首富马雨,而是沈家的三公子沈慕白。商战系统是让你用商战的手段重振沈家,可是让你成什么发明家,这个时代有什么技术你便用什么技术,目前为止你一次商战都没进行,却有打退堂鼓之心了吗?” 马雨不由一怔,没想到他自己的商道之心都会被怀疑。 是否因为自己饿得已经心志不坚了?还是从首富之位退下来后,他的心气已经不再了? 系统最后妥协地提供一个搜索功能,便直接隐去。有此功能,马雨可以调用一部分互联网资源,查找常识性的资料。 但马雨却不住冷笑,心说,我是沈慕白,不是马雨!好,那我就让自己成为沈慕白,再不去想什么前首富!那从此后,什么系统任务也与我无关!什么重振沈家,也见鬼去吧! 这么一想,他便更坚定了自己要撇开沈家,独立创业的心意。 第四天的傍晚,外边的守卫似乎已经撤去,没多久,便有人撞门,因为门是插上的,马雨已经没力起床开门了。 母亲李氏刚进屋,便眼泪止不住地流,望着他半天说不话来。 李氏上前扶起马雨,人已泣不成声。 “这个狠心的老头子,这是要饿死自己儿子啊。” 李氏接过丫环递过来的粥,吹凉了一勺一勺地喂给马雨。 “你父亲这几天也一直让人看着我,不许我送饿过来慕白,你慢点吃,那里还有” 马雨几碗粥下肚,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心中一阵感动,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从此后,他只是沈慕白,去他娘的前首富,去他娘的系统,也去他娘的沈家! 沈慕白慢慢坐起身来,先劝慰了一番母亲,这才问道:“现在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氏摸去泪,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只见听说吴掌柜和重秋一起去给陈掌柜道歉,价格还又下压了一点儿,但进货的量却加大了许多。你爹还在四处借钱,将这种蚕丝囤积了许多,好像沈家能凭这次的生意翻身了。” 沈慕白不由叹气:“想作死拦都拦不住!母亲,你可不要参与进此事之中,家里值钱的东西,你要想办法藏起来,最好是运出沈家。攒下的钱越多,越有可能翻本,不然沈家就真完了!” 母亲吓了一跳,说道:“慕白,你可不要再乱说了,你父亲和二哥他们总比你有经验的。你就去给父亲道个谦,不要再顶撞他了!” 沈慕白摇了摇头,:“有经验是指对熟悉的事物,不了解的东西,经验反会坏事!这次是有人在幕后想害沈家,偏偏家里人却不听忠言。” 母亲惊讶道:“慕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和父亲说呢,如果是真的,他一定会相信的。” 沈慕白无奈地说道:“来不及了,现在沈家把钱都投了进去,想撤也没用了。只能等他倒,等他烂透,一切都推翻重新来过,沈家才可能有救!” 母亲兀自不信:“有这么严重吗?” 沈慕白点头道:“这几天里,我将头脑中各种蚕丝的知识都想了一遍,终于知道那批又短又粗,颜色又杂的丝是什么丝了。那根本就不是桑蚕丝,成本本来就很低!” 母亲一怔:“那蚕丝不是桑蚕丝?那会是什么丝?” 沈慕白道:“蚕丝除了桑蚕丝,还有一种柞蚕丝,也就是野蚕丝。这种蚕是野生放养的,只吃柞树叶,根本不用人工喂养,只要到时候收茧便可以了。不仅产量大,而且成本也非常低。只是这种丝只产在北方,而且在金国边境一带。所以这批丝根本就不便宜,它本来就只值这个价!” 母亲没想到儿子懂这么多,也不由紧张起来:“那这种蚕丝能不能用啊,吴掌柜不是说他可以洗白的吗?” 沈慕白不由又摇头:“一个新技术刚出现,一定是不成熟的,洗白之后的样子很快就知道了。而且对方有意害沈家,又怎么可能让沈家把丝派上用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大厦将倾 接下来的几天内,母亲还是晚上前来送饭,于是沈慕白每天便只有这一顿饭可吃了。但她带来的都是沈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消息,好像并没有蚕丝出问题的消息,这让母亲对他的预测开始怀疑起来。 这段时间实在是无聊,吃喝拉撒全在屋中进行,于是他让母亲将当朝或者当地的书籍拿些来给他打发时间。 听到儿子居然肯读书,李氏分外高兴,果然第二天一早,让家丁抬了一箱书过来给他看。 沈慕白挑些有用的内容看,对当地和当朝的风土人情做些了解。 第十日时,母亲照例在晚上送饭过来,今天有鱼有肉,米饭也带了不少。 李氏一面开心地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地吃饭,一面和他聊着闲天。 “今天的菜多,要多吃一点儿啊。你知道吗?今天加菜可是你父亲嘱咐的,他还是心里惦记你的,只是嘴上不肯服软。你就向他道个歉,给他个台阶下吧。”李氏说道。 沈慕白正在向嘴里扒嘴,闻言马上止住了动作:“哦?父亲怎么说的?母亲你详细说说。” 李氏叹气道:“他今天明显是想你了,问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我就说天天挨饿,只晚上能吃一点儿东西,白天就一个人在看书,已经看完几十本了。他沉吟了半天,说让晚上给你加点鱼肉。” 沈慕白不由陷入沉思:“怕是家中的蚕丝出问题了!母亲,你明天留意下家里的情况,也观察一下大家平时都是什么表情。” 李氏却明显不大相信:“我看大家比平日更忙了,没发现那些工人有什么异样啊。” 沈慕白说道:“下面的人是最后一批发现问题的,如果出了问题,高管和父亲会最先知道,而且会马上想着补救措施,其他的人都会被瞒过,若等下层的人也知道时,沈家就完了!” 这一晚,李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断想着儿子的话,这几天儿子好像变了许多,变得自己都看不懂了。她想着儿子晚上自信的样子,不由更加担心。 左右睡不着,她干脆起来,去了后院。 按照平日的作息习惯,沈老爷子应该已休息了,由于近些年他的身体越来越糟,夫妻一直处在分居的状态。 近得院中,却发现后院中书房的灯是亮的,里面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 “怎么会这么晚还不睡?老爷的身体哪吃得消啊!”李氏不由担心起来。 她走近门前,却听到里面杯碎的声音,不由被吓了一跳,忙站住脚。 只听沈老爷子高声吼道:“吴一般,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丝都断了?” 吴掌柜的声音响起:“老爷,蚕丝洗白试得太少了,刚看到蚕丝能变白,便大面积应用,多半是丝被碱化得太厉害,经不住了。如果减小剂量有可能便没问题了” 沈重秋的声音又响起:“还试?你知道这几天损失了多少丝吗?不洗还好,这一洗大半的丝都报废了,你知道这损失多少钱吗?这个损失够我们用最好的蚕丝了!” 吴掌柜又说道:“就算沈家这次的生意赚不到钱,但只要这个洗白方法能试得通,以后沈家必然一本万利,那时定能赚到大钱!” 沈重秋怒道:“还试!你还嫌损失不够大?” 沈老爷子说道:“重秋,稍安勿躁!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必须全力攻克洗白的难关,沈家压了这么多丝在仓库里,根本没有退路!” 李氏在门外听到这消息,不由精神一凛,这事情的发展似乎与儿子所言正好吻合。 难道沈家真的在劫难逃了?李氏不不寒而栗。 儿子自然料到了这一慕,是不是他会有解救的方法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慢慢退出了院子,在院子进门之处,咳嗽了一声,喊道:“老爷,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屋中马上陷入安静,好像有沈老爷子低声的嘱咐。 屋门被推开,沈慕红走出来,恭敬地说道:“二娘,爹让您进去。我们的事也商量好了,这就告辞了。” 沈重秋和吴掌柜的也跟着出门,先向李氏行礼,然后一起出了院子。 沈老爷子看着进屋的李氏,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李氏叹气道:“老爷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没休息,妾身怎么睡得着啊。是不是你遇上什么难事了,妾身也想为老爷分忧。” 沈老爷子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叹气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帮上什么忙,还是早点歇着吧。” 李氏试探地问:“不知慕白能不能为老爷分忧呢?我看他也知错了,现在也知看书用功了。” 沈老爷子不由感慨:“这孩子”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给慕白恢复一日三餐吧,他要看什么书都给他。沈家的事,他暂时还是不要参与了。” 离开后院,李氏的担忧更加强烈,虽然沈老爷子什么都不肯说,但似乎更加佐证了儿子的预言。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便爬起来,赶往丝绸作坊,沈家有沈家的规矩,一般不相干的人是不可以干预生意上的事的。 于是她只是找了个理由在作坊外的凉亭坐着饮茶,看着人出人进。 由于丝绸的生意非常急,工人分作了几拨,日夜不停地在加班。夜班和白班交接时,热闹了许多,工人们也会相互说些闲话。 “吴掌柜的就是能耐,这丝说白就白了,听说三公子还叫嚣着这丝不能用呢。” “那个废物,理他作甚,听说老爷差点把他赶出沈家。” “这事我也听小少爷说起过的,那白痴三公子还嚷着沈家要完呢。” “这笔丝绸织成,我看他脸往哪搁?” “生了这样的儿子,每月领点钱去逛青楼就得了,管什么生意上的事啊。” “你以为他不去青楼啊,听说还让姑娘耍,花了钱也经常上不了床!” 几个工人哄堂大笑,慢慢地走向远处。 李氏脸色铁青,几次欲从旁边的凉亭中冲出去打这些人的嘴巴,但终于还是忍住。因为儿子昨晚说过,如果出了事,下层的人一定是最后才知道的。昨晚她听到沈家的人开会,可不是一帆风顺的,一定蚕丝洗白技术出了什么问题! 工人交接完成后,作坊外便陷入了安静,李氏因为一夜没睡,不由便打起瞌睡。 模模糊糊中,便见到有工人不断地在出出入入,似乎将一筐筐的蚕丝搬来搬去。 到了正午,她被人轻轻推睡,睁眼看时却是自己的随身丫环,原来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便来找她,见她睡着了恐怕她在外着了凉。 沈家餐厅中却并不见人,问过后,才知是沈老爷子因身体不舒服没有胃口,沈慕红c沈重秋等人却是在作坊忙碌,没有回家。 李氏也推脱有些累了,让人打些饭菜给儿子送去,自己却径直回屋休息去了。 睡到下午时,正做了一个恶梦,不由坐起,抹去额头的冷汗,突然便想到上午的事有些蹊跷。 作坊中怎么会无故将蚕丝搬进搬出呢?会不会蚕丝洗白出了问题?这现象不合常理啊。 她忙坐了起来,先去后厨,嘱咐做些清淡的小菜,然后装进食盒里,拿去了后院。 沈老爷子却并没在休息,而是端正地坐在藤椅上,像是等着什么人。 “老爷,你又什么也没吃吧?我让后厨做点清淡的小菜,你多少吃一点儿吧。”李氏将食盒一样样摆在桌上。 沈老爷子不由心中一暖,握着她的手说道:“这个家可辛苦你了,我老了不中用了,却害得你守活寡。” 李氏也有些动情地看着沈老爷子:“老爷,别说这些了,都老夫老妻的,你且吃点东西,沈家的生意可离不开你!”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怕是不成了,沈家可能会毁在我的手里。我在祖屋里留些东西给你,过几天你就和慕白带着东西离开沈家吧!” 李氏不由落泪:“老爷,真的让慕白说中了吗?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老爷,死都不走!” 沈老爷子不由动情:“你总得给我沈家留下个根啊,这次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沈家,可惜我发现的太晚了,回天无力了。现在我必须撑下去,让外人看不出我的底细!丝已经不成了,越做下去损失会越大,但我却只能硬着头皮让工人继续织下去!” 李氏建议道:“慕白既然提到了这些,能不能让他参与进来,要不定人多能想出点办法的。” 沈老爷子无奈地摇头:“来不及了,我得让慕白和沈家撇白,这个儿子现在是我最看不懂的,如果他背后真的有高人,那人也是在帮他的。沈家是不成了,让他带着那些东西另辟一条出路吧,我必须留在这里,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第十五日,沈老爷子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大骂了沈三公子一顿,将其逐出家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三个条件 李氏带着沈慕白行在赶向乡间的小路上,车上装着的正是沈老爷子留给沈慕白母子俩的那笔安家费。对于往日的沈家来说,这笔钱并不算多,但沈家此时正处在风雨飘摇之时,这笔钱财便弥足珍贵了。 沈慕白来到车棚之外,和马夫并排坐着,因为母亲在车棚里总是默默流泪,无论怎么劝也没用,他也只得出来透透气。对他来说,悲伤这种事毫无意义,如今摆脱了束缚,才是海阔天空的开始。 他时不时地咨询一下车夫这附近的风土人情,好像一个初到乡下的孩子,看什么都好奇。车夫起初小心翼翼地回答,后来发现这位三公子什么都问,连乡下人平时吃什么c穿什么,怎么上厕所,拿什么擦屁股都要问上一问。终于有点不耐烦起来,开始相信大家私下里说三公子是白痴的传言。 正走着,便见前方的小路上出现一堆路障,既有石头又有木头。 沈慕白不由立起身来,思忖,莫不是遇上土匪了吧?但这江南水乡,虽是乡下,平日也颇为热闹,怎么会出现土匪呢? 车夫慌乱拉住了马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却见从路边草丛走出几个人来,看着都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车夫惊讶地说道:“张老三,怎么是你?你拦着我们干嘛?” 原来拦路人的中的一位是这车夫认识的,看样子还比较熟悉。 那被叫做张老三的人说道:“别怕,别怕,俺们不劫道,就是被派过来拦着这辆马车,剩下要干啥,俺也不知道。” 沈慕白却已猜到了个大概,提高音量说道:“这是沈家的哪一位安排的?出来见个面吧!” 却见从草丛走出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那人上前朝着马车的方向作了一揖,说道:“三叔,侄儿这里有礼了!” 车棚中的李氏闻言也从车棚中探出头来,见那行礼之人果然正是沈重秋。 李氏不由气愤地说道:“重秋,你要干什么?” 沈重秋马上又向李氏见礼,说道:“二奶奶,别怕,虽然爷爷将三叔逐出了沈家,但我还是把你们当成一家人的。一家人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呢,自然都是商量着来了。” 沈慕白笑着看向他,这个沈重秋虽说对他一直有着敌意,但为人还算有些能力,他定是猜到自己从沈家带出了值钱的东西来了。 于是说道:“在商言商,那就说说吧,什么事要和我们商量?我可先瞧瞧划不划算!” 沈重秋沉吟了半天,说道:“你马车上有我沈家重要的东西,我希望你们能东西留下!” 李氏大怒:“刚才还说是一家人,现在就成你们沈家了?这是老爷给我们母子度日的,谁都不能动!” 沈慕白却笑道:“母亲别急嘛,都说是商量了,自然言者无罪了。重秋,你到车上来吧,让其他人都走远些,我们家的事,自然不想让外人听到。” 沈重秋见对方答应得痛快,却不由犹豫起来,说道:“希望我们能同舟共济,我这便让大家走远些!” 沈重秋让那些工人都远远地躲开,沈慕白也让车夫跟着一起暂避。 虽然三人在,沈重秋也还不上马车,他就站在前面:“三叔,你要是想和我动粗,怕是占不了便宜,我只要喊一声,那些人都会赶过来。” 沈慕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什么话,我是商人,又不是流氓,就算出阴招,也用不着自己动手啊,你尽量上前说话。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直说沈家现在的情况吧!” 沈重秋马上露出悲伤的表情:“一切都如三叔之前所料想的一样,那批丝出了大问题,根本就没法使用。现在沈家内忧外困,爷爷为了不让外人看出沈家的底细,明知越做越赔,却还得做给外人看” 这话沈老爷子也曾当面说与李氏,她闻言不由又落下泪来:“我要回去,我要去陪老爷,现在我不能走!慕白,原谅母亲,你父亲现在身边需要人!”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刻呢,母亲,你尽量宽心回家便可,其他事我自会料理。” 沈重秋见沈慕白如此通情达理,不由有些激动,说道:“三叔,你就把车上的财物留下吧,当是我向你借的,只要沈家度过眼前的难关,我一定还你!” 沈慕白不禁摇了摇头:“沈家现在就是一个无底洞,填进去多少也没用!” 沈重秋不由急了:“你也是沈家的子孙,难道就眼看着沈家完了吗?” 沈慕白郑重说道:“现在向沈家投钱,如同往火中填油,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便其实是越填对沈家的伤害越大!要救沈家也不能这么救,我只问你,你可想好让沈家脱困的办法?” 沈重秋不由怔住,半晌后无奈地摇头。 沈慕白说道:“那好,你现在听我说,如果你能一丝不苟地按照我的意思去办,沈家或者有救,只怕你又耍小聪明,或者存了私心,那任谁都没办法了。” 沈重秋喜道:“三叔如果真有办法,便尽管吩咐,我虽然对你还有成见,但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能救沈家,我甘心任你差遣!” 如此事情有变,沈重秋的出现,让沈慕白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他可以再展开一个创业与由救危并驾而行的法子! 于是沈继续说道:“好,现在你便听仔细了。我的计划分作三步走,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错!第一步,把蚕丝洗白的药剂减小分量,虽然不能完全洗白,便也不许再出现断线!这些按我要求洗出的丝,全部秘密发给我,切记保密!” 沈重秋惊讶道:“那些丝可是一大笔钱啊,当然这也不重要,只是这丝根本没用啊。如果减小药剂,洗出的丝便不够白,达不到织绸的要求;但洗白了的丝,放一段时间便会变脆而断掉。” 沈慕白点头赞同:“你倒说了实话,不过事已至此,便不要多想了。丝虽然不够白,便毕竟还是丝,可要是丝断了就只是一堆引火的线头了。” 沈重秋想想却也是这个道理,便咬牙道:“如果三叔真有办法救沈家,这个条件我答应你,用这种丝织出的绸,一织出来我便马上派人送到你这里!” 沈慕白继续说道:“好,这第一步落实下去后,我们便进行第二步!沈家要度过难关,最关键还是要如约给客户交付丝绸。你不论采用什么办法,要让客户将供货时间延后,贿赂也罢,美人计也罢,降价也罢,或者分批交货也罢,只要对方同意延长供货时间便有周转的余地。这事也同样需要秘密进行,你不要信赖任何人,哪怕是沈家的人!” 沈重秋一怔:“沈家的人也不能信?你是说沈家有内鬼?” 沈慕白冷笑:“没有才怪呢!知道我为什么可以信任你吗?因为你有野心,你是当想沈家家主的人!” 沈重秋闻言不由脸色一红。 沈慕白继续说道:“一个想当家主的人,自然会把沈家的利益当成你的利益,所以你不会有问题,但其他人便不好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谨慎行事总无过错。” 沈重秋郑重地点了下头,说道:“这个我可以去办,应该有办法搞定,但沈家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啊,延期要是还交不了货,可那怎么办?” 沈慕白道:“还有最重要的第三点,你用车上的这笔财物去陈家的主家赊来一批上等的蚕丝过来,供沈家应急!记得要直接去找陈府的六小姐陈霜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要有她家的丝供应,沈家便有救了。” 沈重秋喜上眉梢:“如此甚好,但我要如何让六小姐赊出丝来呢?她凭什么会给我啊?听闻三叔与六小姐关系甚佳,难道这是真的?” 沈慕白道:“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一个商人是不会感情用事的,但这六小姐却并不完全算是商人,所以有得谈!我这两天便写一封信给她,但这封信很关键,你容我细想。到时你带着信去找她,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此信,她应该会帮我们。这三件事做好,沈家虽不至于扭亏为赢,但应该可以度过眼前崩溃的危机!” 沈慕白说着便从车上取出沈老爷子留给他的财物,交在沈重秋的手中。财物有些重,沈重秋接过来险些箱子脱手,他不由感激地看向沈慕白。 沈慕白又说道:“重秋,沈家的存亡都在这里了,你要记得我的话,万不可这个时候耍小聪明误了事,不然沈家便万劫不复了!你我都将成为沈家的罪人!” 沈重秋情绪激动地说道:“三叔,这次我是真诚地叫你三叔,你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不让沈家亡了!” 二人又就一些细节商定一下,然后将那些工人都招唤出来,赶出另一辆马车,载着李氏向沈家而去。 沈慕白在工人中选出二个机灵的带在身边,方便与沈重秋联络。然后让车夫赶着马车去往他计划中的目的地,石门。 沈慕白记得宗礼将军三战三捷,大破倭寇的战场有一处便是在石门。他曾经还把这段历史讲给孩子们听,只是现在还处在大致相当于北宋的古代,这些事还没发生。 大运河在桐乡段有两个驿站,一为皂林驿,一为石门驿。皂林驿后世沦落,成为皂林村,而石门受战火影响有限,倒是保留的古迹甚多。 此时石门尚未发展起来,虽依托大运河,却也只是一片乡下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拜访陈府 沈慕白的马车上还有一部分财物,是当初他让母亲攒来翻盘之用的,虽然没有沈老爷子准备的财物那么多,但对于他的计划,却是足够用了。 沈慕白一行最终到达石门驿的桂花村,买了一处民居住下,这种乡下地方房价并没多少钱,与后世自然无法比。 桂花村顾名思义以桂花闻名,沈慕白果然见到大运河沿途有不少桂花树。 沈慕白好奇心起,将系统提供的搜索功能给调了出来。虽然他之前想过再不与系统发生关系,也不想和沈家发生关系,但路遇沈重秋又让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两种可能都摆在眼前让他选的话,那干嘛不都试试呢?似乎自主创业和重振沈家之间并不相驳,可以同时进行。 商人不可义气用事,自然以利为先。他这么安慰自己。 在搜索的资料显示,石门本为春秋时吴越争霸的古战场,自唐时设立了石门驿。而桂花村自来有种植桂花的传统,史料显示桂花村一名的由来与乾隆下江南有关。 话说乾隆一下江南之时,顺着大运河南下,途经石门驿附近,见一处河岸桂花成林,桂香扑鼻,不由下命停船。于是嗅着桂香,饮着桂花酒,怡然自得,御笔亲封此村为桂花村,以后数次下江南都必在此处停留。 或许是巧合,此村在之前也叫桂花村,却与乾隆之想不谋而合,但因皇帝之名太大,但假托为乾隆所册封的。 沈慕白有意在此建一作坊,除了因为此处临近大运河,交通便利,另一方面也考虑到在乡下劳工便宜,甚至有时候根本都没薪水可言,管饭就行。 创业之初用钱的地方太多,母亲攒下的那点财物,如果不计划着花销,很快便会花尽,所以能省则省。 对于创业要做什么,沈慕白早有计划,但此时丝绸原料尚未到达,他也不急着做出大动作。 第二天一早,沈慕白便在当地找了一个厨子,别的事可以缓缓,这吃饭问题可是等不得的。 厨子一到位,他又在乡间招了一个落第老秀才,让其担任文书一职,然后开始着手招募工人的工作。 商朝相当于北宋时期,科举制度已趋成熟,乡间确有不少读书人。商朝以商立国,以文治国,反而武人地位不高。像这种多年不仕的老秀才,民间倒是有很多,虽然读书人向来傲气,自诩“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给商人打工的事是多数不肯做的。但上了年纪的,自知功名无望,为了养家也就屈尊了。 这种老秀才学问不大,人又迂腐,好在见多识广,既知道阳春白雪,也了解下里巴人,眼界比一般乡下人强了许多。问起一些乡间俗事,虽之乎则矣半天,便终是能说出些实际内容。 招募工人的事,沈慕白将其分成报名和面试两步,报名时,便用老秀才进行人员登记。这老秀才叫朱逢春,在桂花村中有些名声,见他亲自给人录入姓名,报名的人都郑重起来,临走之时还不忘给他作上一揖。 沈慕白在旁静静地观察着,见有些比较机灵c不怯场的年轻后生,便让人给拦下来,告诉对方明天再来进行第二轮的面试。而没有被拦下的,则回去等候入取通知。 来面试的后生中,沈慕白也只是和对方做了些闲聊,并没涉及到丝绸内容。大多人都能对答自如,于是沈慕白给他们安排下一个任务,声称做得好的便会留用。 任务内容有些古怪,要求回去对身边人做试卷问答。当然这些人多不识字,只让他们把要问的问题记在心里便可。其实这是沈慕白让这些机灵的后生给他做一项免费的市场调查,乡下人实在,为了能在家门口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自然会按要求卖力去做。 问题倒是不多,一问身边的普通百姓,想穿丝绸衣服吗?二问,如果可以买得起,最高能接受什么价格?三问,对丝绸服装的质量有什么要求?四问,对丝绸服装有些瑕疵,但价格却低一些,能不能接受? 这些后生记忆力都不错,马上表示都记下来了。 沈慕白又告知对方,问答对象不限于本村,周边其他村子的都可以问。但这些人相互之间的调查对象不可重叠。十天后大家将汇总的问题一起报给他,但必须人物c地点c时间c问答内容全部交代清楚才可以。 沈慕白因势利导的这次市场调研,对他下一步的创业计划非常重要了,调查结果出炉,后面工作的精准定位也就有谱了。 在十日的等待时间中,沈重秋派人送来了两批柞蚕丝丝绸,看着料子比桑蚕丝绸厚重了许多,倒是适合下层人士穿戴。但颜色却多没洗净,仿佛色块一样,花花绿绿的。 沈慕白虽然招募工作的手笔似乎很大,但并没宣布录用名单,所以眼下跟在身边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所以吃饭还能供得起。 但这些人除了老秀才朱逢春之外,其他也不能闲着,全都要忙碌起来。他命人将运来的丝绸撕起一条条的样品,让这些人拿来各种白色的溶液浸泡,看哪种东西漂白的效果最好。 此时的丝绸已经在沈家经过了初步洗白,其实大部分杂色都已经洗去,现在绸布上所剩余的残余色块并不是很重,所以有轻微漂白效果便能满足要求。 三天后发现,用米汤浸泡的丝绸却是效果最好的,倒不是洗得最净,只是对绸料伤害最小。 有了这个成果,沈慕白心里踏实了许多,他要做的平民丝绸品牌的计划算是可以实施了。 这一创业计划在他心中盘算了很久,不论最终柞蚕丝能否被洗白,他都有应对之法。丝绸能洗白的便洗白,不能洗白便染色,当染上一层深色系的色料后,那些细微的色块也便全消失了。 乡下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城里的事也便要提上日程了。 沈慕白现在的财力,只能花小钱办大事。一进崇德城,他便找了酒楼c饭庄附近的说书人,让他们在讲故事时,加入平民丝绸的植入广告。 这些所谓的广告语不伦不类的,那些说书人自然是不肯,于是沈慕白便讲了个故事给他们。 正是后世流传甚广的《西游记》,此时民间虽然也有零散的西游取经故事,但与明代集大成的《西游记》却是无法比拟的。 沈慕白也不强求这些人一定要马上同意给他做宣传,只对这些说书人说道:“各位不妨将我刚才讲过的十万天兵抓妖猴的故事好好琢磨琢磨,如果讲出来受欢迎,再来找我听下面的故事。” 说书人所传的本子,都是经过历代说书人口口相传,精炼提取过的,所以社会上的故事虽多,但出现一个经久传世的本子却不容易。而《西游记》可是精锤细炼了千年时间,对于说书人杀伤力不言而喻。那几位说书人,不由陷入深思,答应回去考虑考虑。 沈慕白虽然现在钱恨不得掰两半着花销,但此次进城却还是带着礼物的。这样东西他自己很满意,因为礼物很特别,最重要的是便宜。 沈慕白知道桐乡地区还有一个闻名遐迩的物产,就是杭白菊,现代社会九成的杭白菊都产自桐乡,而石门又是桐乡最大的一个杭白菊产地。 杭白贡菊曾与龙井茶齐名,被当作茶饮上品。说起来杭白菊这名却形成较晚,还是北洋战乱之时,有浙商将桐乡本地素有盛名的甘菊贩往南洋,起名为杭白菊,自己宣传说是在杭州西湖开拓了百亩良田,种植了此菊花。 结果此菊在湿热的南洋大受欢迎,而此浙商却成了杭白菊唯一的供货商,价格也自然水涨船高。南洋商人甚为不满,便亲自来华,到得杭州西湖边上自行采购,结果发现西湖四周全是各种建筑,哪来的百亩良田,最后只得乖乖还从浙商手中进货。 而商朝时,此菊还名为甘菊,虽然农人多有种植,但只当自用的药材,并不值钱。沈慕白表示要买些甘菊,那些前来应聘的工人,便将自家的晒干的菊花送来许多。 沈慕白对甘菊重新进行了包装,取品相好的放入精美的木盒之中。黄色的小菊命名为胎菊,白色的大菊命名为白菊。 木盒加上丝绸包装,看上去便上档次许多,他便带了许多这种礼品,准备送礼之用。 此时的茶叶饮用方法虽较前代有了很大简化,但还是彩蒸煮再加上佐料饮用,不仅味道怪,过程也相当繁琐。 直接散茶泡饮的方法直到明朝中叶才普及,沈慕白虽然喝惯了后世的茶叶饮法,却无力改变此时人的饮茶习俗。但这甘菊却不同了,因为是世人还没认识的饮品,提倡泡饮之法,却不难办到。 沈慕白命新招募来的小厮捧着礼盒,随自己一同前去陈府,当初陈霜婷可是真诚邀请他前来做客的。 稍做衣冠整理,他自认看起来也算仪表堂堂,应该会受到陈府重视,于是让小厮拿着拜帖送进了陈府大门。 家丁见拜帖做得甚为精美,当是什么重要人物,于是慌忙送进府中。却不知为何,半天也未再出来。 家丁未回,府中却有其他客人出来,只见一位戴着方巾的年轻人气急败坏地从大门冲出。 那年轻人边走边喝道:“什么东西,也敢瞧不起我!谁不知她是个青楼的浪货,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假托名义 沈慕白一怔,不由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上次与陈霜婷一起逛缫丝场时,对方并没有说破醉香楼的霜儿姑良就是她,但想沈慕白也当过首富的人,尔虞我诈之中滚过来的,自然稍一回想,便会发现陈霜婷与霜儿姑娘之间的关系。 此时见到有人从陈府中怒冲冲地出来,还大骂青楼,难道是在骂陈霜婷不成? “纪兄,纪兄,有话好好说嘛,别走别走!”大门内又追了一个人出来。 却哪里来得及拦,那被称为纪兄之人却头也不回。 追出来之人是个矮粗子,穿着一件肥大的袍子,好像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感觉。这胖子兀自不死心,又颤着一身肥肉追出去,一把将先前的人拉住:“纪兄,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气!来来来,我们回去,边喝边聊,这回我让表妹亲自给你陪酒还不成?” 那先前出来之人闻言立住,脸色缓和了不少:“王兄,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再信你一次。” 沈慕白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看,不由眉头紧锁。 王兄c纪兄?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两人的声音也似有些印象。沈慕白忍不住仔细打量这王c纪二人,最终确信不曾见过俩人。 那位王兄拉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纪兄向大门方向走,这才瞧见站在门前的沈慕白,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大门又开了个缝,探出一个少女的脑袋,正是陈霜婷。 陈霜婷一眼便看到了沈慕白,不由便笑了起来。 却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到旁边的纪兄开口道:“六小姐还真出来了,算了,看在王兄的面子上,我便原谅你了。” 陈霜婷扭头看向那二人,脸孔马上板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还没走!难道我要用扫把赶你出去啊?” 场面一下僵住,那纪兄怔了一下,便愤怒起来,瞪着胖子说道:“王兄,这是怎么回事?” 那王兄也有些尴尬,忙松开纪兄的手,快步走至陈霜婷面前,小声地喝斥道:“表妹,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好友,还不向纪兄赔罪!” 陈霜婷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这种人嘴巴这么脏,让他离远点!” 王兄不由声音压得更低:“表妹,我的这个朋友陈家得罪不起,你最好马上向他赔罪!” 陈霜婷哼了一声:“得不得罪得起,你找我爹说起,陈家又不是我做主!你自己招待你的朋友去吧,我的朋友也到了,就不用你陪了。” “你的朋友?”王兄不由将目光滑向沈慕白,“不会是这位吧?看着倒有些眼熟,不知怎么称呼?” 沈慕白见对方是陈霜婷的表哥,礼数总要到的,拱了下拳,还没开口,又听那纪兄抢先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巧呢,醉香楼两大奇人都到齐了!”语气阴阳怪气的。 王兄马上反应过来:“沈家的三公子?你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欢迎你,你赶快走!” 陈霜婷马上将脸沉了下来:“表哥,这可是陈家,不是你王家,沈公子是我的客人!”又看向沈慕白,笑顔如花,“沈公子,里面请,我们不要理这些俗人!” 纪兄出言讥讽道:“果然是雅人,雅进青楼的人!什么三公子,怕是已经成了三乞丐了吧,哈哈。” 陈霜婷不由怒目而视,那纪兄却得意起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 沈慕白也听着他的话刺耳,但因为不知对方底细,便没去逞口舌之利,直接进了陈府大门。 那王兄讨得没趣,向纪兄再三道歉,二人这才不欢而散。 沈慕白被引到一处水畔的凉亭之中,见一张石桌上摆着几样时鲜水果,旁边的石墩上放着两个坐垫,也不客气,便直接坐了下来。 他看着陈霜婷尚有面有愠色,便劝道:“六小姐,不用和那种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我看此人多半是家中有些权势,自小娇生惯养,于是仗着家里护着,便不知天高地厚,本事没有,却自鸣得意!” 陈霜婷不由抚掌笑道:“一定是沈公子说的这样,表哥把他带来见我,却一直胡说八道,我刚才忍他半天了,要不是看在表哥的面子,我早就将他赶出去了。不过他到底是谁,表哥却并没有说。” 沈慕白有心在她面前卖弄,便将头脑中的记忆整理了一番,心中便有了猜测,说道:“这纪姓倒不多见,崇德的县令c县丞c主薄c尉c诸曹等人并无纪姓,往上直到节度使刘大人,主事的好像都没有姓纪的。听闻前不久有武将南下采购,那个武骑尉似乎姓纪。我听那王公子的口音却是北方的,估计这位王公子便是武骑尉纪保山大人的儿子了。” 他近些日子看了不少时令的书,又和老秀才聊过许多时事,此一番猜测倒把这些知识用上了。 陈霜婷眼前一亮:“就凭这么一个照面,沈公子便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公子要弃商从文一定大有用武之地。而且公子的才华我也是见识过的,除了有些狂放不羁外,别的方面怕是赶考也不成问题的。” 沈慕白笑道:“时也命也,眼下的情形怕是我已身不由己,沈家倒是要完了!” 陈霜婷不由脸红起来,满是歉意地说道:“沈公子,这事我也有责任。那日本来已经发现陈掌柜出售的是差丝,我回家禀告父亲后,结果他却叹气道,有些事他也管不了,因为陈掌柜的靠山他不好得罪。本来也要象征性地警告一下陈掌柜,却在晚上传来消息,沈家又回来进货了,而且量还加大了许多。那么陈掌柜不但无过,还成了功臣,父亲派去警告他的人也只得临时改了口风,成了鼓励了。” 沈慕白听着陈霜婷叙述,脸色越发地难看,他将这些时日的蛛丝马迹都理了理,却发现一个针对沈家的大阴谋。他现在不知沈家只是意外中箭,还是对方一心想要致沈家于死地! 但他来的目的并不是了解真相,而是来解决问题的,那背后的阴谋等他了结眼前的事,再回头给对方来个狠的也不迟。 于是马上从愤怒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反而安慰起陈霜婷:“这些事倒不怪六小姐,也是沈家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但沈家要想脱困,却非得六小姐帮忙了。” 陈霜婷马上坐直了身子,说道:“沈公子敬请直言,霜婷自当尽心竭力!” 沈慕白斜眼看到不远处正有一个小丫头给两人煮茶,便说道:“我今天带了点饮品,叫做贡菊,有清火明目的功效。饮用方法十分简单,不如由在下献丑便泡一壶贡菊茶给六小姐清清火气吧。” 陈霜婷本来就是个雅人,不然也不会为了追求琴艺跑到青楼献技了,闻听还有这样奇异的茶,不由好奇道:“菊花也能当茶?” 沈慕白笑道:“当然可以,六小姐,只要给我一壶开水,两个杯子便可。” 开水倒是有现成的,但其他的杯子都被煮茶时占用了,于是陈霜婷吩咐那个煮茶的丫环去她的闺房将她珍藏的碧玉杯拿来。 待丫环一走,沈慕白马上眼神示意跟着的小厮到远处看着。然后起身作揖:“六小姐,这回你可得救我啊!” 陈霜婷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扶住沈慕白:“沈公子万不可如此,有话请直言。” 沈慕白要滚水和杯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支开外人,眼下时间有限,只得长话短说:“倒是为了蚕丝之事。” 陈霜婷不由面露难色:“那批蚕丝确实是陈家有愧,但要让家父或者陈掌柜的收回怕是不容易,我只能一试!” 沈慕白知她会错了意,忙解释道:“那批蚕丝就算有问题,但买卖已经达到,钱货两清,只怪沈家人没眼光,怨不得陈家。我要说是另一批蚕丝之事,我想让沈家再向陈家进一批蚕丝,不从旁支进,而是从陈府直接进货。” 陈霜婷疑惑道:“如果从主家直接进货,那便会被再加上半钱到一钱的利润,价格可是不低。之前我们所看到的那家出价八钱两子的缫丝场,其实质量不错,何不从那里进货呢?” 沈慕白无奈地说道:“因为沈家已经没现银了,再进丝必须赊帐。沈家平时能进货的缫丝场有也有几家,按理说关系不差的,赊帐也没问题,但现在明显是有人暗中算计沈家。一定会有人从中作梗,让沈家赊不到丝。所以我只得请求六小姐帮忙,从陈家进货!” 陈霜婷毕竟不是陈家主事之人,不由心中盘算起自己能否做到。半晌之后说道:“陈家之中,我的权力有限,陈c沈两家怎么说也是竞争对手,只要走露了风声我便无能为力了。为今之计倒一个法子,就是由我借对帐之名,到旁支的缫丝场,假托主家之名进一批丝,但严令此批丝要保密。这里提出来的丝,马上运至沈家,只有如此雨季最稳妥。不过若是沈家到期还不上这批钱,我却惨了!” 沈慕白松了口气,这个法子果然是最好的,不但能赊到蚕丝,而且连利润都能免了。 忙开口保证道:“六小姐大可放心,从商之人最讲究诚信,即便沈家还不上这批钱,在下也会想办法从别的渠道还上这笔款项。就以三月为限,三月内蚕丝一定到帐!” 有了这个法子,沈慕白突然有了更大胆的想法,似乎他能以小搏大,彻底扭转眼下的被动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千叶玉玲珑 事情刚商定,便听到远方的小厮用力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便见之前煮茶的丫环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回来。 小丫环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在石桌之上,又轻轻地将盖子掀开,从盒中拿出一对通透圆润的碧色玉杯,一看便知是陈霜婷的珍藏。居然为了饮用贡菊,拿出这么珍贵的玉杯,沈慕白也觉有些受宠若惊。 他忙让小厮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先将外边包装的丝绸拿掉,又将里面雕着精美花纹的木盒取出,说道:“这是我今天送给六小姐的礼物,就由我先给您拆开吧。” 陈霜婷看着礼物包装如此精致,不由说道:“沈公子这礼物太贵重了吧?” 古人自然不明白包装的重要性,只有像刚才的碧玉杯这样的珍贵物品才会花心思好好包装,哪会想到沈慕白会在乡间不值钱的小雏菊身上花这么大的功夫,若按价值算,这一套包装可是比里面的菊花贵上几十倍不止。 沈慕白笑道:“在下也只是附庸风雅,只要没唐突到佳人便好。” 说罢从盒子一侧取出长木夹,夹了两朵干菊分别放在两个碧玉杯之中。然后对旁边站的小丫环说道:“直接倒入滚水便好。” 那小丫环也是颇通茶道的,但对这么粗糙的饮茶却是从未见过,也觉很是新奇,便依言倒开水入杯。 沈慕白带了胎菊和白菊两种菊花,按理说胎菊口感清爽,回味更佳,但胎菊花朵太小,泡开不如白菊漂亮,于是他这次泡饮只取了白菊。 菊干遇开水后,迅速膨胀,一朵洁净的白色大花便在杯中绽开,配着背景的绿色,说不出的好看。 陈霜婷不由双手握在一起,欣喜道:“好美的花啊,这个礼物我喜欢!” 旁边倒水的小丫环也说道:“真神奇啊,转眼就变成了这么鲜艳的花,看着我都心动了。” 陈霜婷也没怪丫环多嘴,心中的那点小女生情结不由又被触动,紧盯着杯中的花,双眼便见了雾色。 沈慕白不好催她饮茶,只得略显尴尬地在一旁陪着。 过了许久,陈霜婷才一抹眼前的雾气,说道:“瞧我只够着看了,都不记得这是茶,是能喝的。”于是端起杯子小嘬一口,茶水轻淡中透着清香,沁人心脾。茶汤顺着咽喉滑入,顿时全身舒坦了许多,之前遇上的上火之事也不记得了。 “果然不是凡品,没想到只冲入水便有这么不同的口感,公子的这份礼物我便却之不恭了。”陈霜婷喜滋滋地说道。 沈慕白见对方喜欢,也算放下心来,对方这么一个雅人,要是知道他用些乡下不值钱的田间花来应付她,那可是不妙。 当下又给这甘菊加了点雅意:“这甘菊名称还配不上六小姐,幸好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千叶玉玲珑!饮之利五脉,调四肢,治头风热补!” 杭白菊确实有千叶玉玲珑的美誉,而利五脉的说法源自后世的《本草纲目》,沈慕白为了衬托此花的雅,便全拿出来装门面。 “千叶玉玲珑”陈霜婷不由便遐想起来,一时沉醉不已。她本来就喜欢玉,那一对碧玉杯便是她的珍藏,轻易不舍得用,如今又听到这花叫做“玉玲珑”,顿时觉得与她有缘,心中喜爱非常。 和陈霜婷便这么“情意绵绵”地泡了一下午,正经事根本不适合谈。沈慕白见时候不早,只得起身告辞。 沈家要办的事还有不少,陈霜婷便不好再留他,亲自送他到了大门前,又目送他远去,直至人影也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中。 沈慕白来陈府前,便让随行来的工人去沈府通知沈重秋,约好下午在茶楼相见。 未想在陈家耽搁了这么许久,怕是沈重秋早就等急了。 他和小厮一路疾行赶去约定地点,一进茶楼便见之前的那个工人迎上前来,焦急地说道:“三公子,您总算来了,大少在楼上等您许久了,家中还有急事,您要是再不来,大少只能先回去了。” 沈慕白也不和他废话:“前面带路!” 二人一先一后直奔二楼雅间而去,进了里面,果然见沈重秋不耐烦地在里面来回踱着步子。 沈重秋见沈慕白进屋,不无埋怨地说道:“三叔,你这可算到了,我这一下午光在这喝茶听说书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哎呀,这位爷,可算见到您了,我这还着急不知您什么时候能出现呢!”沈重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屋外追进来的一个人打断了话。 二人不由回头,却见一个说书人打扮的中年人含笑向沈慕白作揖。 那说书人又笑着说道:“述在下冒昧了,只是担心和先生错过了,所以便直冲了起来,二位爷千万别见笑,今天的茶算我的!” 沈重秋不由好奇起来,说道:“你就是下午讲妖猴的那个说书的?故事讲得好,很有意思,要不是你这故事,我可能还没耐心在这里等一下午。” 那说书人闻言喜不自禁,却还是谦虚地说道:“这位爷过誉了,哪是在下说得好啊,全是这位沈爷的故事好!”忙又向沈慕白拱手,“沈爷,上午怨我做事不利落,现在我答复您,你说的什么‘植入广告’的事,我答应了,你想植入什么就植入什么,就求您快点把后面的故事也讲给我听吧,不然我明天就没得讲了。您是不知道这故事有多受欢迎,整个下午,茶楼中是满坑满谷,多少年我都没说过这么火的书了!” 沈重秋惊讶道:“三叔,原来那妖猴子的故事是你编的,有空你也要把后来的故事讲给我听!” 沈慕白对着说书人笑道:“这位先生还算是有眼光,我胸中的故事还有很多,只要你与我合作,我保证你说的书比其他人都受欢迎!不过我这里还有事,你能否等我谈好正事,再与你商谈故事与广告之事?” 说书人马上告罪道:“那是自然,二位爷慢谈,我就在楼下等着,随时恭候您!”说着便向二人作揖,退出雅间。 听着说书人的脚步已走远,沈慕白这才松了口气,他多件事一起做,却有点忙乱。 唐宋及以前,古人喝茶如吃饭,茶中不仅放入盐,还会加上姜,加上葱花。到宋时,虽然也有散茶出现,但也是味道怪怪的,而且不是主流。 此时雅间中二人饮用的正是宋时独有的点茶,将茶叶各种复杂地研末,又将呈膏状的茶末刷在碗壁上,然后用笔如画画一样在茶膏上勾勒。最后冲入沸水,趁着满碗全是白沫时饮用。 这么复杂的饮茶操作,沈慕白自然不会,好在之前沈重秋已将茶膏点好,此时冲入沸水便能饮用。 沈慕白一面听着沈重秋汇报家中的情况,一面饮着茶。 但一碗下肚,他便受不了了,这哪里是茶,简直就是菜汤啊。他干脆将同来的小厮唤上楼来,让他将另一份甘菊拿了出来。他从石门来时带了多份甘菊,这一份倒是早便准备送到沈家,给家人败火的。 这回他可没在陈府时那么讲究了,直接伸手抓出几朵菊干丢入碗中,然后冲进去热水。没多久,便见几朵菊花在碗中盛开,甚是好看。 沈重秋本来正和三叔说着正事,见此情景也不由称奇:“三叔,这是什么?好生奇怪!” 沈慕白饮了一口,顿时觉得气顺了许多,便回答道:“这叫千叶玉玲珑,我拿一些给爹他们去去火的,常饮对身体有益。我那里还有几份,过一下你一起带回家中。” 沈重秋马上将自己碗中的茶饮尽,让三叔也给他泡一碗尝尝。只是沈重秋可没陈霜婷那份雅致,心静不下来,也便品不出这种清淡饮品的好处,只喝了一口便皱眉不再喝了。 沈家那批柞蚕丝的生产情况不错,再过几天便可以再送一批丝绸到石门去。但与客户商量延期供货的事却颇不顺利,各种方法沈重秋也试了几种,但对方却不为所动,一定要沈家按期交货。 沈慕白饮着菊花茶,语气平淡地问道:“这采购方是不是武骑尉纪保山?” 虽然为了沈家,沈重秋已与沈慕白冰释前嫌,但那采购方的信息,他却一直守口如瓶。这宗大生意本便是沈重秋拉来的,他原指望依靠此生意做稳沈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不想这中间生出这么多支节。 沈重秋不由一怔:“三叔如何知晓?” 沈慕白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有一日酒醉,便夜宿在醉香楼,但当晚我却听到隔壁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说,纪兄,沈家这回算是完了吧?另一个说,王兄,小心隔墙有耳!” 沈重秋忍不住全身一抖:“那二人是谁?” 沈慕白继续说道:“本来我对这事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今天我在陈府之外又遇上了这两个人。那位王兄是陈府陈老爷的外甥,那个纪兄却是武骑尉纪大人之子!” 沈重秋大叫一声:“怎么会是这样?!”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谋略运筹 沈慕白也没想到侄子的反应如此强烈,心中一动,问道:“莫不是你的生意就是和纪大人的这个儿子谈成的?” 沈重秋愣了半晌,才回神来,望着三叔,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二人突然意识到事态比想像中还严重,从头至尾,这都是一个针对沈家的阴谋,这些天沈家所遇上的事,全在别人的谋划之中! 沈重秋察觉到此点后,越细想越感得事情可怕,自己居然入了别的套还不自知,当初刚接到生意时甚至还有些自鸣得意。 对方先向他大量购货,价格还压得很低,然后和别人串通好了将劣质蚕丝再卖与他,而这批丝根本用不了。然后又一口拒绝了沈家延期供货的要求,这是非要置沈家于死地不可啊! 沈重秋身子瘫软,人也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时悲从中来,不由抱住沈慕白的大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说道:“完了,完了,这回可是真的完了,我还天上掉馅饼,没想到全在人家的算计之内。三叔,沈家没救了” 沈慕白见他将鼻涕c眼泪全涂在自己的裤子上,却不好阻止,只得劝道:“你先别哭,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未必没有转机。”见侄子哭声收敛了一点儿,又补充道,“凡事都有漏洞,只要我们加以利用,总会想到办法。虽然对方位高权重,但也不能一手撑天,只要我们在权利的夹缝之中左右逢源,对他们的矛盾善加利用,未必不能让沈家起死回生!” 这一番说辞倒是大出沈重秋意料,这种大胆的说法他平时里连想都不敢想,不由有些异样地重新打量起这个三叔。 自他知道是武骑尉一家在算计他时,他便已心生绝望。要知武骑尉可是从七品的官衔,而本地土皇帝一样的县令c县丞才只是从八品。沈家虽在本地商界有些影响,但毕竟只是一介平民,自古便民不由官斗,他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真的能行吗?”沈重秋还兀自不信,但却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慕白抖了抖了衣襟,将衣服上的褶子抚平,这才说道:“你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我们一起分析一下事情的本来面目,或许便会有对策。” 沈重秋闻言平定了一下情绪,便慢慢回忆起当初如何在夜灯时遇上了一个年轻人,又如何与他交好的过程。 当最后知道对方是武骑尉纪保山大人最小的儿子纪佑岭时,他便以为遇到了一个好机会,于是巴结对方。这纪佑岭喜好流连于烟花柳巷,热衷于在各家花魁前卖弄风骚。沈重秋有意与他交好,便投其所好,带着他在各家青楼间寻欢作乐。 除了醉香楼的霜儿姑娘没有见到过,其他当地有些名望的姑娘,纪公子全都光顾过了。于是作为回报,他将父亲南下的目的告诉他,却是为了到江南采购一批丝绸。这次采购的量很大,出价却不高。纪佑岭承诺可以让父亲将这笔生意交给沈重秋,但他却要每匹绸抽成五分利。 因为这笔买卖量太大,虽然利润不高,沈家也接了下来。也因为自认有熟人的照应,沈家也胆敢采购明知质量不高的蚕丝。却没想到这贪便宜的做法,直接将沈家推向了深渊。 对方位高权重,能动用的资源也多,沈重秋甚至怀疑陈掌柜c吴掌柜等人都已经被纪家卖通,合伙一起陷害沈家。但现在情况不明,沈家也不敢明里对这二人采取什么行动。 如今沈家已经不再考虑能不能赢利的问题了,只能将这次的官差交代了过去,沈家不会因此受到牵连,也便心满意足了。 沈慕白听完沈重秋的复述,不由便在房中来回地踱步,思维着应对之策。 “我们来分析下这次武骑尉的采购行为,你也跟着一起想些办法。武骑尉南下肯定不是游山玩水来的吧?”沈慕白像是说给侄子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重秋见这三叔口气很大,却问了这么低级的问题,不由气结,说道:“自然不是,纪佑岭不是说过他们是为了采购丝绸才来江南的吗?” 沈慕白点了下头:“就是说官制采购丝绸这事应该是存在的,不论做不做沈家这单生意,他们都得采购回去一批丝绸!那问题就来了,纪家人来采购丝绸,你说他是成心想黑沈家,还是临时起意想对沈家下黑手呢?” 沈重秋不由陷入深思:“这个沈家行事平时都很谨慎,竞争对手或许有,可按理说还不至于得罪官府,结仇便更加不可能了。” 沈慕白继续说道:“既然对方并非奔着沈家则而来的,那就算临时决定要加害沈家了。那问题又来了,纪家父子只是想对付某个江南的商家,还是只想对付沈家呢?” 他的话有点绕,沈重秋倒一时没有听明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慕白便解释道:“商朝以商立国,商人的地位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要高,而武将虽有实权,反地位不高。他们心中记恨商人也是难免的,借南下采购之机打压一下商界,杀鸡骇猴,立个威风也不无可能。那便要看谁先进入他的眼中了,沈家也行,陈家也罢,随便哪家惩治一番便好。如果是这样,就是沈家并无得罪纪家之处,只是碰巧被他挑中了。” 沈重秋一愣:“这么说他和纪公子拉近关系,反成了他们目标了?” 沈慕白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下午在陈府门外见陈霜婷的表哥说,纪公子是陈家得罪不起的,让六小姐马上赔罪。很可能曾经陈府也是纪家所选中的下手目标,不过被人从中活动了一番,便改为沈家也说不定!这其中怕是陈家另许了纪家好处!” 他轻轻地踱着步,条理也渐渐清晰起来。陈掌柜卖给沈家的丝是柞蚕丝,而柞蚕丝却并不产在江南,却是产于北方的山东c辽宁一带。陈掌柜面对这么多江南的桑蚕丝不用,为何偏用这北方的野蚕丝呢? 虽然柞蚕丝价格更低,但从北方运至南方来运输成本也不低,而江南的丝绸作坊却多不认这北方的野蚕,他又何必冒此风险呢? 如果换一个思维,这批柞蚕丝并不用运费,只是顺道由南下采购丝绸的武骑尉带到江南来,那便比较划算了。 他渐渐将事情理出了一些头绪,纪家来江南采购丝绸倒不是假,但如果可以在同时卖一批蚕丝,可便更好了。进一批公货,出一批私货,可谓一举两得。 想通此节,沈慕白心中马上又生出一个应对之策,或者这一举动,可以让纪家取消对沈家的敌意。他又在心中将计划扮演了几遍,直至觉得很有可行性,这松了口气。 如今他心中更加笃定,对解决眼前的危机又多一份把握。 至于纪佑岭算计沈家,又对他个人无礼之事,只能暂且记下,他自会找机会找回场子,只是并非现在应该去计较的。 了解了事件始末,李慕白又对侄子说道:“我之前嘱咐了你三件事,第一件蚕丝纺绸之事进展正常。第二件供货时间延期问题,暂无进展,这个过一下另讲,我有一套说辞教你,你姑且一试,或许有用。” 沈重秋闻言更加惭愧,自己最得意手笔却原来是中了别的人计谋,而货物延期本来以为小事一桩,到最后却还是要别人教自己方法。 但想到当初商定的还有第三件事,这一件却是主要由沈慕白做幕后工作的,于是问道:“不知三叔对陈家六小姐的事处理了如何?您不是说要有一封信让我转交吗?” 李慕白自然记得此事,说道:“信便不用写了,你也不要去陈府借丝了。” 李重秋不由又是一惊:“为何?这事也吹了?” 那不是说沈家只有死路一条了吗?样样事都行不通! 李慕白见他误会,便解释道:“陈府很可能也差点被这件事牵连,若是借丝之事让陈老爷知道一定借不到,所以我已经私下陈六小姐商定了另一个计策。就是避开陈家主家,由六上姐亲处出面带着你去旁支的缫丝场,却借托主家采购,赊出丝来直接运到沈家。” 李重秋不由大喜:“这样也行?那不是瞒天过海,赊多少丝都成了!” 李慕白摇摇头:“六小姐背着家里赊丝,若是走漏了消息,或者到期我们不能补上漏洞,六小姐可就惨了。所以我想出一个稍做变通的主意。你与六小姐同去时,首批货不可多赊,而且要记得早点还清,哪怕到时丝绸的货款还没收上来,也要从别处挪用钱补到这里。既可以取信于六小姐,又可以取信于缫丝场。” “待付清此笔货款后,便再进下一批蚕丝,还是不久之后再还上货款。这样来回几次之后,即便被发现我们不是陈家主家也不要紧,因为这等于是六小姐在给缫丝场在介绍生意,对方感激还来不及呢,而我们也可以成为他们的信誉客户,以后更好合作了。” 李重秋赞叹道:“此计甚妙!如此的话,既不会连累到六小姐,我们也可以保证蚕丝的供应。” 李慕白见他现在也没了以前的傲气,知道此次事件对他打击不小,那倒是少了他会自作聪明的担忧,于是又将如何延期之法教与他。 沈重秋听着李慕白教授的方法,不禁面露疑惑:“三叔,这样真的行吗?” 李慕白倒也没有十足把握,便若自己先露了怯,那沈重秋还哪来的自信,于是说道:“你按我的方法去做,注意观察对方的反应,自然会有意外不到的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杜搭酒 傍晚的大运河上并不寂寞,有些生意更适合晚上做。船来船往,华灯初上,渔船夹杂着各种青楼花船,虽比不得秦淮河那样的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自与三叔分开后,沈重秋便直奔大运河的皂林段而去,这里是大运河在桐乡境内最热闹的河段,武骑尉南下的船也全停泊在此。但一路上他都在犹豫要不要去看武骑尉纪大人。虽然三叔信誓旦旦地保证此法有效,纪大人必然会同意供货延期,但他依然心中没底。 三叔所说的那套东西,他根本就没全明白是何用意,却让他用这套说辞来说服纪大人,又怎么可能? 沈重秋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来到武骑尉的驿馆前,让侍卫向里面通告一声,就说供丝绸的沈重秋有事向大人禀告。 门前的侍卫进去半天也不见回来,多半是晚上大人正在进行什么娱乐活动,一时不方便见客。 沈重秋不由又打了退堂鼓,恐怕冲撞到大人的雅兴,惹其发怒。但转念一想,对方都想置沈家于死地了,他又何需在意对方发不发怒呢,好像对方不发怒就会放过沈家一样。于是心安了许多,便双手叠放在身前,闭目养神,等待被武骑尉招唤。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重秋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才听到有人在身旁轻声唤自己:“沈先生,醒醒,大人唤你进去!” 沈重秋忙拱拳告罪,含着胸将身段尽量放低,随那侍卫进入屋中。 纪保山是个满脸的络腮胡子的壮汉,身材不高,但很是魁梧,,气质确像个武将。那纪保山正在观舞饮酒,席上已经杯盘狼藉,人似乎也有几分醉意。 沈重秋的腰都还没直起来,马上又深深地弯下去,恭敬道:“草民沈重秋拜见纪大人!” 纪保山的心思也没在他身上,眼睛一直盯着场地上身姿婀娜的舞女。见沈重秋还在弯腰行礼,眼皮也不动地向旁一挥手,意思让他先到一边呆着去。 沈重山只得退到一旁,站着等待纪保山招唤。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他已经站得腿酸脚麻,那纪保山还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小心地对身旁的侍卫说道:“要是大人今天没空,不如我改日再来吧,我一直站在这里怕扫了大人的雅兴。” 他的语音刚落,便听到纪保山声音洪亮地说道:“你们都撤了吧!那个沈家的小子,上前说话,这么晚了来找本将军所为何事?” 沈重山慌忙又弯腰上前,说道:“草民沈重秋拜见将军,在下此来是有事想与将军商议一下。” 纪保山哼了一声:“不会又是丝绸延期交货的事吧?我和你早说过了,军令岂是儿戏!你既已接了本将军的单子,便无论如何都要按时交货。我们行军之人讲究军令如山,哪像你们从商的这么没规矩,想改时间就改时间!” 沈重秋忙赔罪道:“将军所言极是,我也知不可随意更改约定,但如今情况特殊,这才来与将军商议。” 纪保山也不听他解释,依然自顾自地饮酒,壶中酒却已被倒尽,他不由大怒:“都他娘的是死人啊,没看老子酒又没了吗?老子在军营中没法饮酒,出门喝点酒也不让老子喝得痛快!” 沈重秋趁机说道:“将军,我带了一点儿本地乌镇产的竹筒酒,叫做杜搭酒,是将自家酿的白酒,用竹筒盛装。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却别有风味,将军要不尝尝?” 蒸馏白酒的技术直到元朝才流行开来,此时的商朝,酒的度数还不高,故而这纪大人能连饮多时,也不醉倒。这乌镇盛产的竹筒装杜搭酒,后世却是以高度酒闻名,此时名气尚不显,但贵在清醇甘美,回味无穷。民间有谚语,“毛煮芋艿杜搭酒,客人吃了不肯走”,便是盛赞此酒的。 纪保山并不像儿子那样好色,相对比而言,他更喜爱饮酒,闻听此话,不由喜道:“还废话什么,快奉上来我试试!” 沈重秋忙让随行的小厮将两个竹筒奉了上来,由他两手捧过头顶,弯着腰恭敬地递到纪保山面前。 纪保山望着两个封闭式的竹筒,研究了半天,才掀开酒盖,顿时一股混合着竹香的酒香弥漫在空中。纪保山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喜笑颜开起来,抬起竹筒便往口中倒。 “好酒!有趣!特别!”纪保山忍不住赞道,“就知道这江南有好东西,喝了这么多天酒,却偏偏没人告诉这种好东西!” 沈重秋趁机献殷勤:“将军若喜欢,在下每日都给将军送酒来。” 纪保山大喜道:“甚好,甚好,就这么定了,只要本将军开心,是不会亏待你的。” 沈重秋马上将旧事重提:“将军,沈家绝无故意脱时间的想法,只是资金压力太大,这笔丝绸价压得又低,纪公子又要去了那么一点儿嘿嘿。沈家的意思,能不能分批供货,我们会按期提供一批丝绸,后续的丝绸再分批送至,这样既未拖延时间,又能让沈家缓解下压力。” 纪佑岭会从中拿回扣的事,纪保山自然一提便想通了,不由心中暗骂了一句。所谓拿人的手短,如今对方又投其所好,也有点吃人手短的感觉。顿时便觉得对方分批供货的想法,倒在情理之中。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容我考虑一下,如果能通融当然会照顾你们的。其实这批货上面催得紧,我也是没办法。” 沈重秋喜道:“是是是,将军最是通情达理,在下感激不尽。” 武将喜酒,却是通病。投其所好送酒的方法倒也是沈慕白教他的,但在原定的设想中,这也只是个拉近彼此关系的举措,并没想到居然便让对方同意分批供货的折衷方案了。其实对于供货一方来说,分批供货与延期供货的意思是相同的,李重秋此行的目的已经算达到了。 也不知是被沈重秋多次请安的诚意打动,还是这杜搭酒所折服,这次供货新方案的要求通过得出奇顺利。 沈慕白本来还交待了别的事,但如今已经完成任务,沈重秋便又开始犹豫要不要进行下面的计划了。 纪保山酒喝得开心,看沈重秋便顺眼了许多,于是招呼他在自己旁边坐下,陪着喝酒。 沈重秋哪敢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在桌角坐下,酒也不敢饮,菜也不敢吃。 纪保山兴致一高,便时不时地和沈重秋搭上几句话,问些本地的风土人情。 沈重秋但凡知道的,都老实地作答,气氛也慢慢变是熟络起来。他见时机不错,终于还是按三叔的计划,向纪保山询问起一事:“将军,我听到北方有也有蚕丝,却与南方的桑蚕丝不同,好像叫做柞蚕丝,很是与众不同” 酒劲正酣的纪保山马上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重秋按既定计划说道:“此丝韧性极佳,虽不如江南的桑蚕丝看起来高档,但优点在于成本低。如果能有一个稳定的供货源,那也是大有可为的。” 纪保山带着几分醉意,打量着沈重秋,判断着对方说这话题的用意。但对方自进屋来便一直很是紧张,却也没发现什么,于是试探地说道:“这个柞蚕丝我略有耳闻,听说颜色不如桑蚕丝透亮,丝的颜色过多,织不出好绸。” 沈重秋按照三叔的吩咐说道:“颜色多就染色啊,将全绸染成红色c玄色c青色,那不就可以把这缺陷盖过了嘛!” 纪保山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马上察觉有些失态,赶快收敛起笑容,“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这柞蚕丝也大有用武之地,只是不知大家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绸?” 沈重秋假装陷入深思:“习惯难改,要想让人一下接受柞丝绸怕是不大可能,但我们反着想却是个大大的商机!” 纪保山已经被勾起兴趣,忙问:“怎么反着来?” 沈重秋故意问道:“大人,你说这世人是富人多还是穷人多?” 纪保山觉得此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自然是富人少,穷人多如牛毛。” 现在沈重秋也看出来纪保山对这话题很在意,于是故作神秘地说道:“如果我们创出一种穷人能穿得起的丝绸,那这个销量会多大?怕是比桑蚕丝多出几倍都不止的。” 纪保山恍然大悟的样子,但转念又担忧起来:“能行吗?” 沈重秋镇定地说道:“沈家误从别人那里进了一批柞蚕丝,但为了做出适合的丝绸,浪费了太多,如今已经所剩不多了,但已经掌握了纺绸的方法。而且这批蚕丝也不便宜,要想长期做下去,肯定是不行。” “我于是在想,纪大人走南闯北,对这些事一定是有了解的,所以才向大人问起。纪大人可是压价的高手啊,就拿我们这次的生意来说,那丝绸的价格压得可够低的。所以纪大人如果能帮忙介绍,那一定会物美价廉,说不定这个新品种的丝绸就成了。” “这种新出来的东西,利润肯定高,等以后普及开来,那便没多少赚头了。趁着别人还没想到这主意,我们可以先拔了头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十万天兵擒妖猴 纪保山对这个抢得先机的主意很感兴趣,但也能看出来他依然心存疑虑。 “做穷人穿的丝绸,这主意虽好,但就怕穷人根本买不起。我天南海地也征战过不少地方,穷人见得多了。说穷那可是真穷啊,别说丝绸了,吃了这顿不知下一顿的人多了去了,哪有余钱买这么奢侈的东西啊?” 其实这个想法倒和沈重秋一致,他也没觉得平民丝绸有什么搞头。但这一次他是来劝服对方的,自然不能也表达出这个意思。 于是说道:“将军,您是北方人,北方有句俗语,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想买这种丝绸的人家绝对不少,并不需要所有人家都买得起,也不用一人一套,只要一家一套,甚至几家买一套丝绸衣服,那便够我们赚得盆满钵满了。” “您这么辛苦为朝廷卖命,又能捞到多少好处呢!依在下之见,莫不如就在这生意上花些精力,只要这里的局面打开,你就可以成为柞蚕丝唯一的进货商,想不发财都难!” 纪保山被这番说辞真的说动了心,虽然表面一直压抑着情绪,却依然能看出来他心情的激动。他平生以命相搏才有了今日的官位,但武人在商朝的地位依然不高,在百姓心中,既不如治国的文人,也不如赚钱的商人。如果有机会像商人一样有钱,他又岂会不心动? 纪保山心中盘算了一番,说道:“最好你能拿几件柞蚕丝的样衣给我看,如果真行,那没得说,这生意我一定鼎力支持。而且我还可以破例通融你将这批供给朝廷的丝绸中加入一部分柞丝丝绸,价格维持原来不变。甚至你们的供货时间,我也会尽力想办法延长!” 沈重秋不由喜出望外,纪保山的这句表态,不仅化解了沈家的危机,似乎还有意与沈家结成商场同盟。他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三叔只是让他提了提柞蚕丝的事,转眼便形势大逆转,从沈家要完到沈家有了靠山,似乎只是几句话的时间! 他起身便向纪保山作揖,一拱到底:“在下先行谢过大人,大人可是我沈家的恩人啊,我保证会与大人通力合作,将柞蚕丝的事做好,打造出一个武商合作的佳话!” “武商合作的佳话”这句也是三叔教他的,他其实心底对这话有些排斥,但三叔既然吩咐过了,他自然会照办,毕竟他已体验到了三叔计谋的威力。 果然这句武商合作的话一出口,纪保山便有了几分感动,想来是来自敌对阶层的认可更打动人心吧。 从纪保山那里告辞后,沈重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好像今晚经历的事都是做梦一样,怎么就几件事一说,便情势大不同了呢? 本来这件事料理好,应该赶回家中,将喜讯汇报给家里。沈老爷子这些日子撑着这个家撑得好辛苦,人已近于崩溃边缘。可沈重秋现在却更想先向三叔分享这些消息,而且他心中也对一些事情不解,很希望能与三叔好好聊聊。不知不觉地,心目中原来那个无能的三叔,竟变成了无所不能! 三叔这几天都住在崇德城中,他下榻的旅店,沈重秋也是知道的。 进了旅店后,发现三叔随身带着的小厮还在,而三叔却并没在房间之中。 “我三叔哪去了?”沈重秋向那小厮问道。 小厮下午时见过沈重秋,知道这是老板的侄子,便恭敬地说道:“大少好,沈老板晚上时被几个说书的请去吃饭了,老板本来说还有事,以后再说,但那个说书人太热情了,又劝又拉,硬是把老板请走了。” 沈重秋疑惑道:“和说书的有什么好吃的?” 他下午倒知道三叔给说书人讲什么妖猴的故事,那个说书人缠着他学后面的故事。但几个说书人都来请他,不知又是个什么情况。最重要的是家里这么大的事他不管,管什么说书的事啊! 沈重秋虽心有不满,却不敢造次地去坏了三叔的雅兴,便坐在床上等着三叔。 但坐了半天,也没见三叔回来,于是又躺着等。这些天本来就累,压力还大,今天突然得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人不由便放松了下来,没一会儿他就呼呼睡着。 一觉睡来只听得外边三更鼓响,竟然已是半夜,但床上还是空空,三叔却还没回来。他不由有些呆不住了,打发三叔的小厮和自己的小厮一起去看看三叔的情况,估计是三叔酒喝多了,一个人回不来了。 两个小厮也一直坐在凳子打盹,闻听李慕白可能酒醉,便马上出发,去了说书人宴请吃饭的地方。 没多久便见两个小厮一同回来,不过却还是没见三叔的身影。 一个小厮说道:“我们刚才见到了沈老板,他没喝醉,不过和几个说书人兴致正高。本来饭吃得差不多了,沈老板也想着回来,那几个说书人却说什么都不肯,又拉着沈老板去喝花酒,说今晚一定得让老板尽兴而归!” 沈重秋不由又犯起了嘀咕,三叔这是对这几个说书人有多少的恩惠啊,让他们肯如此破费请客? 反正三叔也不会早回来,沈重秋索性在旁边也开了个房间,便今晚睡在这里,等明天一早见到三叔后,再与他商量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 纪佑岭这段时间过得非常滋润,可谓财色双收,沈重山c王一贯c陈洛可,差不多每个商人都想巴结他。各种青楼c花船,已不知被他玩过几个来回了。 最可笑的便是沈重山那个傻蛋,把自己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不仅将接来的丝绸生意给了他不低的回扣,还高价吃进了他运来的低劣蚕丝,这一进一出,可是让他没少赚。最关键的是他还有另一番打算,只要成功,便会有大笔的好处。 当然这几天也有不爽的事,就是那个琴艺高超的霜儿姑娘居然不买他的帐!他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所谓的花魁,原来是本地大家族陈府的六小姐陈霜婷,也不知这六小姐有什么怪癖,居然喜欢藏身于青楼,给人演奏古筝。 一个出身大家的青楼女子,对他的诱惑可不是一般的大,玩腻了各种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对这种高冷范儿的却很有兴趣。 女人也分各种类型,这个陈六小姐这么喜欢在青楼中出风头,说不定便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纪佑岭总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有挑战性,但一定可以弄到手。于是通过她的表哥王一贯,寻找亲近的机会。不想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轻浮的话语,便直接被陈霜婷扫地出门,一点儿情面也不讲。他也想过以权势压人,可惜这六小姐却是在醉香楼中见惯了各种达官贵人,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免不得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这一晚,他又与王一贯在醉香楼里花天酒地了一番,反正这种事自然有人替他买单。但却没等来琴师霜儿姑娘,自上次有人在此冲撞了霜儿姑娘后,听说霜儿姑娘便再没在醉香楼出现过,没听到她的琴艺,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这些日子都在过同样的日子,他都有些玩腻了,便第二天一早跑去茶楼喝茶。 前脚刚迈入茶楼大门,就被一人抢先一步从他身前跨过,先钻进茶楼里面。他不由大怒:“好你个猴崽子!” 却不想他这一停下来,马上又有人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他正要骂,却左右各有一人已挤了起来,把他直接给挤到了门外边。 还有人不耐烦起来:“不进门,站这里挡什么路!” 没等纪佑岭看清那呛他之人的相貌,却又有三四个人从他身边溜了过去。 他不由好奇起来:“今天这是有什么好事?难不成天上会掉猫屎,一个个猴急猴急的!” 不想身后居然有人搭茬儿:“那可不是,今天要讲十万天兵擒妖猴!” 他刚向左回头,却又听到右后方有人说:“什么啊,这段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天要讲妖猴封齐天大圣,然后接下来就是什么大闹天宫!” 纪佑岭马上再向右回头看那说话之人,却不想二人又同时向前挤,将他又后挤出了一步。 还不等他发火,又听身后有说话:“吕爷,我们来晚了吧,会不会今天又没坐啊?” 另一个声音说道:“怕什么,大不了老子坐在地上听!” 待到纪佑岭好不容易进了茶馆时,却见楼上楼下满坑满谷,不只凳子上坐满了人,好多人干脆是靠着柱子站着。 他不由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事让这些人疯了似的往茶楼抢?而且看有些进来之人就是些干粗活的泥腿子,难道让他和这些泥腿子挤在一起喝茶? 他高声唤道:“伙计,给爷一个雅间,上最好的茶!” 一个肩膀搭着毛巾的小二闻言跑了过来,一脸歉意地说道:“这位顾客,实在抱歉啊,现在别说雅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您看那几个常客,都是端着茶杯,站着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老牛丝绸 纪佑岭正自恼火,想他身为武骑尉之子,这些日子走至哪里不受人尊敬!莫说主动来茶馆喝茶,就是他随便表示一下,也会有人争着相请。他能去赴宴也是给对方好大的面子! 今天却连个座位都没有,想要喝茶还要像那些泥腿子一样,站在一个不碍眼的地方,自己端着个茶碗。不由怒道:“岂有此理!把公子当猴耍啊!” 小二自然也不认得这人是谁,现在生意这么好,这种没捞到座,叽叽歪歪的人也多,见怪不怪了。于是笑道:“哪可没人看,大家可都忙着听妖猴呢。” 不远处传来啪地一声脆响,把纪佑岭吓得一激灵,打眼一看,却是前面靠墙的桌子前,说书人敲了下醒木。这是开始要说书了,场面立时肃静下来。 纪佑岭扭头再要找那店小二算帐,却发现他已不知跑到哪里给客人添水去了。 又听到那说书人开口说道: “雨过天晴驾小船, 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路逢骚客问诗篇, 好也几言,歹也几言; 夜归儿女话衣裳, 富人也穿,穷人也穿; 老牛丝绸赛布棉, 不费钱,就是不费钱。” 楼上楼下顿时一片叫好之声。 纪佑岭却有些纳闷,老牛丝绸是什么玩意儿? 又听见那说书人说道:“本段书叫做《西游记》,由老牛丝绸赞助播出。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老牛丝绸老牛了!”说着还向听众树了一下大拇指。 在刚才的定场诗中第一次听到“老牛丝绸”时,众听客还没什么反应,待这第二次c第三次c第四次重复出现这个词时,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场下也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老牛丝绸是个什么典故?” 另一个不懂又乱答:“大概是那妖猴的什么法宝,就是有这东西,十万天兵才奈他不得的。” 旁边听不下去了:“什么啊,不懂就别乱说,老牛分明是太上老君的坐骑!” 其他不由点头,应和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书先生说完这段广告,便像没事的人一样,开始讲起评书:“书接上文,话说那托塔天王李靖,率十万天兵捉拿妖猴,却铩羽而归” 纪佑岭站着听了一会儿,本想听下是什么故事,为何有老牛丝绸,却慢慢听得入迷,直听到孙悟空掌管蟠桃园,调戏七仙女,这一上午却已过了大半。 又听醒木声一响,那说书人又道:“你道那七仙女穿着什么衣服,那可是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老牛丝绸就是牛!”说着又向前树了一下大拇指。 下面听书的人可不干了,穷人的丝绸怎么可能让七仙女穿呢?不由便有人骂了起来。 那说书人却不为所动,好像专门练过脸皮一样,继续讲道:“那孙猴将七个仙女定住,居然只拿桃子!诸位看客,若你们面前定着一个大美女,你们会做什么?所以说猴子就是猴子!” 茶楼中的茶客不由哄堂大笑,便把刚才的不快遮过去了。 纪佑岭马上发觉自己和那些泥腿子一起在哈哈大笑,马上警觉起来,扔了几个赏钱在旁边的桌上,转身便走。心中却默默叮嘱自己,以后再不可跑到茶馆听书,尤其不可听这本《西游记》! 出了门,便进了大街,此时路上的行人倒不多,有几个苦力举着木板一样的东西走来走去。 “公子小心,千万别过来!”正顺着大街向驿馆走,但听到有人大声惊呼。 他吓得忙站住了脚,便见一个巨大牌子缓缓地从路边斜了下来,若向前走还真有被砸着的危险。 纪佑岭不由大怒:“瞎了你的狗眼,差点砸到爷!” 那几个苦力看对方的衣着也知是惹不起的,忙行礼赔罪。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小心地说道:“公子,你没被吓到吧?” 纪佑岭更怒:“爷是什么人,还能被这点小事给吓到?!”却怒气难消,便想寻那木牌的晦气。 要知他的老爹可是将军,他虽然功夫和老爹差了许多,但小时候也曾经练过的,这一脚下去,木牌非碎不可。 几个苦力吓了一跳,大叫着:“公子,不可啊!”“踢不得啊!”“哎呀” 却见纪佑岭突然将脚停在了半天,却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纪佑岭将脚直接平放下来,弯下腰向那木牌仔细看去,口中念道:“老牛!”后面的字却被挡住看不到了。 直感上这两个字有点熟,便顺口说出来:“老牛丝绸就是牛!”一下想起来,这不是刚才那说书人的词吗? 旁边的苦力虚惊一场,慌忙上前几个人把木牌抬起。 那管事不忘奉承几句:“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什么都认得,哪像俺们这些白丁,装了好几个牌子了,却上面写的什么都不识得。” 又有苦力应和道:“那可不是,俺就看到上面画了个老牛的图案,还不知是啥意思呢。” 纪佑岭心生好奇,怎么到哪都有这老牛丝绸呢,便说道:“你们把那牌子立起来给我瞧瞧,我不怪你们了。” 苦力们闻言忙加了把力气,一会儿便将那木牌高高地立在了路边木板房的侧面。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身穿丝绸的男人,只是那男人还扛了把锄头,身后则跟着一个悠闲自得的水牛。 画的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 再下方却是订做衣服的地址,崇德有一处,石门有一处。 纪佑岭有些看不懂,便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管事上前应道:“具体的事我也不懂,是一个老板出钱让我们照着做的,说是什么打广告!具体是啥意思就不知道了,您看,这沿街我们已经挂了好几幅了。都是选的破房子挂上的画,那些房子的主人也不反对。” 纪佑岭打眼向远处一瞧,果然不少房子的侧面挂着画,只是太远看得不大清楚。 他不由暗想,这是裁缝告诉别人店铺的地址?可哪有穷人能穿得起的丝绸啊?这不开玩笑吗? 于是随口问道:“你们也要穿丝绸的衣服?” 那管事赔笑道:“公子真会开玩笑,那哪是俺们这种人能穿得起的啊。编席的睡光床,养蚕的穿麻衣,那都是没法子的事!” 这个回答纪佑岭很满意,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事,什么地位的人穿什么样的衣,丝绸这种东西如果连穷人都能穿了,那他们这种上层人哪还有优越感了! 他一路走一路看,却见崇德的主要街头都有这些宣传用的画作,有些连牌子也不用,直接画在人家的墙上。被画上画的人家见自家的墙变得画了,居然还很得意,领着几个孩子围着墙看。 本来他对这事不以为然,但这沿途看得多了,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来,难不成真有穷人能穿得起的丝绸?不大可能啊,那些泥腿子哪能买得起? 这么边走边想,他连路边搭人的轿子也不坐了,一路走着回了驿馆。 进门他先去给他爹纪保山请安,虽然他在外胡天海地,但在家中这礼数还是少不得的。 一进他爹的房间,便扑面闻到一股酒气,然后看到纪保山脸色红通通地站在屋中,手中拿着一件衣裳,喜滋滋地看。 “爹,今天喝的什么酒啊,这么香!”纪佑岭顺着他爹的喜好说道。 纪保山扭头看到是自己的儿子,便说道:“是本地的一种竹筒酒,喝起来还不错。佑岭,你过来瞧瞧,看看这件衣服如何?” 纪佑岭闻言上前接过衣裳,入手滑溜,不由哑然,这么丑的衣服原来还是丝绸的。 他将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越看越是皱眉:“这衣服的样子到是到是挺特别的,只是只是好像不大适合爹穿啊!” 纪保山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又问道:“那你再看看这绸料如何?” 纪佑岭用手前前后后地摸了一遍,说道:“好像太厚重了,虽然结实,但感觉上没档次啊,给穷人穿的似的。” 纪保山闻言更加高兴:“给穷人穿的?哈哈,说得太对了!” 纪佑岭没明白他爹的意思,只得再端详手中的衣裳。却见纪保山又从后面的椅子上又拿过来几件衣裳,花纹和颜色却和刚才那件都不一样。 “佑岭,你再看看这几件怎么样?”纪保山把那几件衣裳都交到儿子手中。 纪佑岭又看了看另几件衣服,好像款式和之前的那件是一样的丑,不由撇了撇嘴,但有些搞不清老爹的态度,便没敢把不满说出口。 他翻手时,正巧看到一件衣服的胸口位置绣着一个水牛的小图标。他忙再看另外几件,果然见每件的衣裳胸口都有同样的标志。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老牛丝绸?穷人穿得起的丝绸?” 纪保山大喜:“怎么?你知道这穷人丝绸?” 纪佑岭无奈地说道:“怎么会不知道啊,外边铺天盖地的全是这老牛丝绸的画,画上一个农夫穿着一身短打扮的丝绸,不伦不类的。” 纪保山不由大笑起来:“这小子还真有办法!” 又听纪佑岭说道:“还不只这些,连说书的都能书讲到一半,突然就来一句,七仙女穿的是穷人都穿得起的丝绸,老牛丝绸就是牛!”他还学着那说书人的样子,向前伸了下大拇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吴王庙会 纪保山更加感兴趣,说道:“你再详细说说,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纪佑岭想了想说道,“还编成了四六八句的诗句,只是记不大清了,有几句大概是,‘富人也穿,穷人也穿,老牛丝绸赛布棉,不费钱,就是不费钱’!” 纪保山忍不住又大笑起来,说道:“这小猴崽子,还真有办法,看来这桩生意确实可做!” 纪佑岭不由好奇道:“爹你说什么生意?” 纪保山捋着络腮胡须说道:“就是这个穷人丝绸,你手中拿的这些衣裳就是样衣。你说这些衣裳不好看也是对的,因为本来就是给穷人穿的,你瞧为了省布料,连大袖子都变成窄袖子了。” 纪佑岭在惊讶之余,大为不解:“爹,丝绸是什么价您还不清楚吗?这哪是泥腿子们能买得起的啊?就算是把衣服改成这种节省面料的样式,那也价格不菲的。哦,对了,那一街的画不会是爹你做的吧?” 纪保山笑着摇头:“你爹怎么会这么无聊的事,那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做的,所谓隔行如隔山,这种风险由别人去冒便好。怎么卖衣服这事我们不管,我只需给他们供丝便可。” 纪佑岭却是头脑转得很快,他想了又想,若有所悟的说道:“爹是不是指用差丝做丝绸?就是我们用来坑沈家的那种花花绿绿的野蚕丝。” 纪保山气道:“什么叫差丝,那只是另一种不同的蚕丝。那沈家也算因祸得福,他们居然实验了多次后,找到了使用这野蚕丝的方法,便想着能否与我们长期合作,由我们从北方运丝给他们,他们制成衣服向外销。” 纪佑岭大惊:“爹,他们知道是我们卖给他们野蚕丝了?没和我们翻脸吗?” 纪保山摇头道:“那倒没有,他们并不知那丝是我们提供的,只是知道这种丝产自北方,但他们没有路子,便向我打听。不过知不知道都不要紧,他们现在还得指望我们,想翻脸却是不敢的。” 纪佑岭还有些不甘心:“爹,你真的要和沈家合作吗?可我刚接了一个活,是要让沈家垮掉的啊!” 纪保山白了他一眼:“把那活取消,对我们来说,那只是一笔生意,赚得更多也就一次。而这交易却不同,如果可以的话,我要让柞蚕丝进入整个江南地面,而我们却是这种蚕丝唯一的供货商!” 纪佑岭很想打击一下他爹的热情,但终是不敢,他爹可是行武出身,脾气暴发起来,根本就是六亲不认,对他大大出手也不是没有过。 他这里的一瓢冷水还没泼出去,却又听到纪保山说道:“还有你吃沈家的那点回扣,也作废了吧,现在不是我们贪小利的时候,做事眼光要长远!” 纪佑岭心中气得火冒三丈,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现在不但他接的活要取消,连他吃的回扣居然也让他老爹给点名取消了。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还真不敢顶撞他爹,以前被拉过来就打也不是没有过。他爹的脾气就是凡事只能顺着说,就像个顺毛的猫,逆着摸就会马上炸了毛! 于是委屈地出言答应下来,心中却颇不服气,寻思着看机会找回场子。 崇德的清明是个重要节日,除了祭祖外,便是祭祀蚕神。各乡各镇几乎都有庙会活动,轧蚕花,搞蚕花水会,举办香市。 崇德人气最旺的却是吴王庙会,吴王不是指春秋时的吴王阖闾,而是三国时的东吴国主吴王孙权。吴王庙会要连闹两天,第一天在大运河南边,第二天是在大运河的北边。 崇德一带的桑蚕之地,基本还过着吃饭靠种田,花钱靠养蚕的生活。每年的轧蚕花,迎蚕花娘娘便成了一年中最大的盛会了。 一大清早,陈府便热闹起来,陈霜婷也很早被叫了起来,因为请蚕花c带喜气回家这种事一般都是女孩儿来做的。而祭祀蚕神对于陈府这样的丝绸之家,那可是每年少不了的仪式。 上午的时候,陈霜婷便被从家门赶出来,和家里的几个女眷一起去了吴王庙会,正巧遇上迎神队伍,举着四个大牌子,分别在上面写着:“风调雨顺”c“国泰民安”c“先蚕圣母”c“田蚕茂盛”。 迎神队伍抬着一只花船,上面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假扮成蚕花娘娘,一路走,一路向跟随的人撒着蚕花。 所谓的蚕花不过是用五颜六色的纸折成的花,清明当天,姑娘们会把请到的蚕花戴在头上带回家,就表示将蚕神迎回了家,便代表这一年蚕丝会有双倍的收成。请不回来的,就会在路边买上几朵蚕花,也说是请回来的。 陈霜婷对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喜欢,却只因生在商贾之家,总是身不由己。前些日子他帮沈家赊丝的事还是让缫丝场知道了,但缫丝场不但没怪她,反不断向她道谢。就因为沈家按照沈慕白的计划,赊出一批丝来,没多久便将钱款结清,不久之后再赊丝,然后没几天又还清。 进货出货的频率比一般的丝绸作坊都要快,这让陈家旁支的这家缫丝场喜出望外,认为沈家的生意非常好,自然要谢陈六小姐专门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大客户。所以也不在乎陈家主家和别的缫丝场联合起来不给沈家赊丝的约定,主动要求沈家可以一月结一次帐。 作为感谢,沈慕白这些日子里时不时登门送一些小玩意儿给陈霜婷。倒都不是非常值钱的东西,但她就是喜欢,因为觉得对方送的礼物都很用心,全是她之前没见过的东西。 想她为了琴艺都肯去青楼献艺,自然是追求情调和浪漫,而那些小玩意正好满足了她的小女生心理。 这些时日里,她既不想再去醉香楼,也没心思帮家族打理生意,整天陷入自己营造的甜蜜之中。 迎神队伍的花船上,两个“蚕花娘娘”抓起蚕花向人群一撒,便有几朵正落在陈霜婷的头上。 随行的几个嫂嫂,不由惊呼道:“霜婷,你请到蚕花了,这回可给家里带来好运了。”便上前帮她把几朵蚕花都扎在头上。 周围的人也用羡慕的眼光看向陈霜婷。 有人还小声地问:“这是的闺女啊?真是好福气,今年她家是要发了啊!” 陈霜婷也心中轻松了不少,请蚕花的任务刚来庙会不久便完成了,她也不用和这些人一起挤来挤去了。 几个嫂嫂也很开心,便拉着她去看庙会的杂耍。 来庙会之人一般是先请了蚕花,再去看杂耍,但也有嫌迎神仪式人太多,愿意先逛庙会的。陈霜婷到了庙会后,便见来往的人三三两两的,并不拥挤。 在她前面有一个小男孩正张着两只小手向前跑,却被台阶一绊,直接摔倒在地上。 孩子奶奶追上来将孩子扶起,一面心痛,一面又埋怨道:“这孩子,摔坏没有?你瞧这才刚穿的丝绸衣服!” 陈霜婷在旁边听到,不由一怔,忙打眼去看,果然见那孩子穿着一衣短打扮的丝绸。她不由疑惑,看这奶奶的穿戴,当是个贫穷人家,怎么舍得给孩子穿丝绸呢? 却见那孩子调皮地笑道:“没有摔坏,衣服也没有破啊。” 奶奶不信,弯腰在孩子的膝盖处看了看,果然丝绸中只是有点滑痕,却并没磨破。不由惊奇道:“别说这老牛丝绸还真挺牛的。” 陈霜婷自然没听明白这老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便继续向前走。 前面又有两个穿着短打扮丝绸衣服的年轻人。 一个对另一个说道:“刘兄,你这个穿的也是老牛丝绸吧?” 另一个笑道:“嘿嘿,见笑见笑,这不迎蚕神嘛,总得穿得体面点啊。” 陈霜婷不由心生疑惑,怎么又是老牛丝绸? 她察觉到一丝竞争的意味,什么人竟然可以让丝绸如此普及了?向来对商机敏感的她,马上嗅到了威胁的信号。 陈霜婷转身便向山下走,急着回家禀告此事。几个嫂嫂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小姑子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便开口叫她,果然见她停下了脚步。 “霜婷,你怎么了?”二嫂有些莫名其妙,走至她身前问道。 却不想陈霜婷将食指竖在嘴边:“嘘!” 在她视线的前方,两个中年妇女在边走边聊。 “他王婶,怎么没穿你儿媳给你买的那套丝绸衣服啊?” “别提了,那女人一点儿不会持家,花得挺贵的钱,买的那丝绸衣服一点儿不经穿!我就去灶台忘记换了衣服,结果就被锅里溅出的油给烫了一个洞!” “你看你,穿衣服这么不小心,还怪起儿媳妇来了!” “你是不知道,我自己花钱买的这个老牛丝绸,上次也被油溅了,就没烫破!你瞧瞧我这袖子,只是多了一片油污,都没有洞!” “这老牛丝绸真有这么神啊” 陈霜婷很想上前问问这老牛丝绸是怎么回事,却听到旁边空地上暴出一片叫好之声。 接着一个声音洪亮之人朗声言道: “走遍天下游遍舟,人心怎比水长流。 初次相交甜如蜜,日久情疏喜变忧。 老牛衣裳言长短,也能穷人穿丝绸。 只见员外踱方步,而今布衣能仰头。” 却是一首定场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重回沈家 陈霜婷好奇地向发出叫好的人群走去,到得近处,才发现是一个说书人正在讲着段子,四周围了二十来个人。 而刚才正是说书人说了一首定场诗,却又是老牛丝绸的广告。 她便纳闷起来,怎么四处都在说这老牛丝绸呢?若不是这些人看着淳朴,而且相互间也互不认得,她都差点以为是一群演戏给路人看的托了。 陈霜婷走上前来,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站着,见那说书人抖了抖长袖,似乎准备开讲。 “诸位看官,你们瞧我这件衣裳如何?”那说书人却开口与围观的人聊起了闲白。 下面马上有人笑道:“不会也是老牛丝绸吧?” 说书先生向那人一竖拇指,说道:“这位看官好眼力,一看就是丝绸里的行家,这老牛丝绸的确与众不同,他一眼便看得出。那我就再考一个难的问题,很难的,大家可以听仔细了。今天赶庙会的看官,不少人穿的也是老牛丝绸,那你们瞧瞧我身这件老牛丝绸有何稀奇之处?” 陈霜婷闻言,便上下打量起那个说书先生,但见他身着一件宽松打扮的长袍,不论面料c染色,还是裁剪,都比之前见到的那几件老牛丝绸衣裳要精致许多。 要是一定要挑毛病的话,就是这丝绸给人的感觉依然比较厚重,没有陈家纺出的丝绸飘逸。但这点差异,也只有行家眼中才存在,其实可忽略不计。 她心中的疑惑更深,这老牛丝绸到底是何人所纺,为何可以价格做到人人都穿得起呢? 围观之人开始七嘴八舌地答话:“衣裳比我穿的长。”“袖子比我的宽。”“花纹和我的不一样。”“色彩也不同啊。” 说书人提高音量说道:“诸位看官说得都不错,但这些可算不得稀奇啊。” 之前回答问题之人不解地问:“那还有什么不同,却没看出来。” 说书人卖弄地拂起长袖子:“就是诸位的衣裳花钱,我这身不花钱,却是别人送的!” 底下笑骂声一片,有说他胡扯的,也有说他做梦的,还有信以为真,追问他是什么人送的。 说书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诸位若不信,便尽管去老牛丝绸那里去领,但记得要对暗号。只要双手叉腰,大喊一声‘打劫’,对方对一句‘抓贼’!那就算成功了!” 人群又是一阵大笑。 因为现在还不到庙会热闹之时,人不算多,说书的便说上几个段子,并不轻易开书,只和围上来的人聊着闲天逗乐。 陈霜婷却若有所思,隐约中感觉说书人说的可能是真的。若不给点好处,那说书人刚才的定场诗又为什么要宣传老牛丝绸呢?! 却听说书人一拍醒木,又说道:“上回书说到,孙悟空守着七个仙女不为所动,却跑去摘桃子,果然猴子就是猴子!” 场下又暴起哄笑。 说书人继续说道:“你说这种好处我怎么没遇上过呢,别说仙女了,连个定住的老妈子都没遇上过。不过我没遇上过,前面大麻村的张石头却遇上过” 听众少时,说书人会拼命往故事里注水,不给听众书听,这也算是行里的规矩了。 陈霜婷无心听下去,便和几个嫂嫂告了罪,说是她要先回家里,于是匆匆地往山下赶。 她沿着台阶一路向下,因心中着急,走得也快。不想走在前面的一个姑娘突然站住,她收脚不及,直接将那姑娘撞倒在地。 陈霜婷心叫,坏事了。那倒地的姑娘一身绸缎衣裳,并不是“老牛丝绸”那些的厚实面料,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她刚想上前去搀扶,却不想那姑娘一翻身,自己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嚷着:“没事,没事!”调头便往回走,在刚才路过的拐弯处下山去了。 原来是那姑娘走得着急,在路口走过了头,才会猛然站住。 陈霜婷望着那姑娘一头蚕花的背影,愣了半天神,见对方真的没事,便也向山下而去。 那满头蚕花的姑娘脚步不停,见前方没人,又改为小跑,险些又摔倒在地。这一折腾,便有几朵蚕花从头上掉了下来,那姑娘只得再停住,回头将花拾起来,重新插回到头上。 别人戴蚕花也就一两朵,却没见过像她这样十几朵蚕花都插在头上的,连个空地都没有。 那姑娘一路向东,直到了沈府门前才停下喘上一会儿气。 “爹啊,爹啊,我回来了啊,爹你在哪呢?”那姑娘一进院中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你大呼小叫个什么?这么大的姑娘一点儿也不知矜持,像什么样子!”一个山羊须的中年男子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脸不快地说道。 这中年男子却正是沈家的老二,养子沈慕红,而那姑娘叫沈玲花,则是他与小妾所生,自小就有点心志不全,说话做事总是大咧咧的,一点儿女孩儿的样子也没有。沈慕红平日也不大待见她,只是因为请蚕花要女孩儿经手,才会派她去吴王庙会。 沈玲花一点儿没受他爹的训斥影响心情,还是嚷道:“爹啊,爹啊,我有好消息啊!” 沈慕红这才打量起女儿,突然意识到女儿是一头的蚕花,不由一喜,却旋即脸色又阴沉下来:“你哪来的一头的蚕花?怎么可能蚕花娘娘把花都撒在你头上?是不是你在路边买的?唉,买就买了,你瞧瞧谁会像你一样,买这么多,扎得满头都是!” 女儿人笨,抢不到蚕花也正常,每次请蚕花娘娘时,也没几个人能抢到。大不了在路边买个一两朵就好了,却哪有像她这样买个十几朵,插得满头都是,远看便像个花瓶似的。 父女俩正说着话,却听到一声轻咳,原来是沈老爷子在李氏的搀扶下慢慢地从后院走出来。 沈慕红忙肃立在路旁,垂头等着爹过来。 沈玲花却傻呵呵地叉着两腿站着,并没上前见礼。 沈慕红发现后,便瞪了一眼,也不见她有发应,不由气得说道:“还不给爷爷c奶奶见礼!” 沈玲花老大不情愿地晃着身体上前,说道:“爷爷好,奶奶好!” 沈慕红又道:“今天是大节,行跪礼!” 沈玲花嘟着嘴道:“才不要,爷爷对我都不好!” 沈慕红气得脸都变色了:“你还胡说!” 沈老爷子叹气道:“算了算了,今天她请到了蚕花,那就是蚕花娘娘的化身,不用行礼了。”沈玲花其实说的不错,他对这个孙女是不看重,本来二儿子就不是亲生的,而这孩子连二子都不待见,他自然更不放在心上。 不过自沈慕白这件事后,他的想法也有了变化。以前他也看不上这个三儿子,却没想到此次沈家遇上的危机,倒全靠了这个三儿子才得以度过难关,而且还拓宽了不少商路。可以预见沈家用不了多久,一定还会重振昔日光鲜的门楣。 所以他现在对以前看不上的那几个子孙,也不大敢咬定对方便一定不会有出息了。 李氏自然看得出沈老爷子的尴尬,便打起圆场:“玲花今年运气这么好,看这插了一头的蚕花,沈家今年可是要交好运了。” 沈玲花不由笑了起来,得意地摸了下自己的脑袋。 沈慕红却皱起了眉头:“二娘,你可别夸她了,这花多半是她买的,哪有可能抢得到这么多朵蚕花呢!” 其实他不说,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蚕花总不至于都撒在一个人头上吧? 却不想沈玲扁起嘴来,说道:“哪有啊,真是我抢的,那两个蚕花娘娘不往我这里撒花,我就爬到她们花船上,从她俩的花篮里直接抢了一把过来!那个蚕花娘娘还打了我一巴掌!” 三人又好气又好笑,她的这蚕花还真是“抢”的,直接到别人花篮里动起手来。但不管怎么说,总是带了个好彩头回家,于是让她将蚕花都扎在灶台旁,等着家里祭祀蚕神再拿出来。 沈玲花小声地嘟囔道:“人家还有好消息没说呢”被她爹瞪了一眼,只得闷闷不乐地扎花去了。 沈老爷子看着家中子孙为了祭祀的事忙忙碌碌,不禁无限感慨,一个多月前,谁会想到沈家还能熬到今天!而眼下沈家不但度过了难关,还把生意越做越大了。 “慕白现在在哪里呢?虽说对外我们还得演戏说他不是沈家的人,但这祭神的大事不能少了他,让他也回来吧。别走偏门,就坐着轿子,从正门走进来!”沈老爷子扭头对身边李氏说道。 李氏激动得赶快答应,却还忍不住举袖摸了把眼睛,忍了这么多久了,他的儿子终于可以回沈家了。 快到正午祭神时,一顶四人小轿便从沈家正门被抬了起来,到得正堂前,轿子放下。有人上前给了轿夫赏钱,让他们去后堂吃饭,过一会儿再来取轿子。 待那四个轿夫道谢后赶往后堂,沈重秋上前便把轿帘挑了起,轻唤了一声:“三叔!” 里面的人一抖身衫便从轿中走了出来,却正是沈家的三子沈慕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祭祀蚕神 沈慕白望着沈家祠堂,也不由有几分感慨,不论真假,他当初都是被沈家驱出了家门,如今却是抬着轿子从正门又回到了沈家! 他快走几步,上得堂来,便跪倒在地,纳头便磕,口中说道:“不孝子李慕白拜见爹,拜见娘!” 沈老爷子在藤椅不无激动说道:“快,快把慕白扶起来!” 沈慕红忙上前一步扶起三弟,沈慕白就势起来,又向二哥见礼。 然后便是一群孙辈的人上前给家主见礼,叩过沈老爷子夫妇,再叩二爷沈慕红,接着是三爷沈慕白。 往年时,沈重秋到了这一步总要找理由站起来身来,随口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记给三叔磕头了,那就作个揖吧。”于是随意拱拱手便算是见过礼了。 今天却不同往日,沈重秋带头向沈慕白跪下,说道:“给三叔见礼!”沈慕白客气让他们起身,沈重秋这才又带头让大家站了起来。 祭祀蚕神是个隆重的仪式,沈青天带着一众沈家子孙向着蚕花娘娘的神位叩头,沈玲花带回来的蚕花便扎在一旁。 这是女眷唯一能参加的祭祀活动,因为养蚕c抢蚕花之类的事还是以女性为主力,所以热闹程度要远超过其他的祭祀。 沈老爷子坚持自己要行跪礼,但也只是象征地双膝着地,便马上被人搀扶了起来。沈老爷子便站着将这一年沈家在丝绸上的功过得失,一件件地汇报给蚕花娘娘,祈求在接下来一年中,沈家能子孙和顺,生意兴隆。 接着便是给蚕花娘娘献供品,多是吃食和金银,也有新鲜的桑叶和一小块上品丝绸。这些东西供过一天后就可以撤下来,食物则分给家人吃。 沈慕白上前,轻声说道:“爹,我也带了点供品” 沈老爷子很感兴趣,大声回道:“快奉上来!” 沈慕白便命人轿子中取出一个礼盒,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两盘绿油油糕点,像是青菜裹着的面团。 沈老爷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点心?怎么从来没见过。” 沈慕白拿过一个糕点,从中间掰开,却见里是白色的面,像包子一样,只是别人家的包子是面包着菜,这个却是菜包着面。 外面绿荧荧,里面白生生,看着却煞是好看。沈家围观的人不由都伸长了脖子向沈慕白的手中张望,沈玲花更是忍不住咽口水。 沈慕白说道:“这个糕点是刚做出来的,外青内白,象征着桑蚕的吃青吐白,祭祀给蚕花娘娘正合适。但还没有起名,不如爹就给赐个名吧!” 其实在这个倒不是他发明的,而是一种后世出现的糕点,他在桐乡时便常在庙会看到这种又肥又大,像蚕茧一样的点心,一种叫茧圆,另一种叫青团。 沈老爷子甚喜,这个糕点的寓意太好了,而且孩子还懂事的让他给起名,不由沉吟了一下,说道:“名字还是以直白的为好,就叫它蚕糕吧。” 众人一起叫好,便由沈慕白将糕点供奉上去。 沈玲花却忍不住地大声说道:“这个糕糕看着好好吃啊,我想吃一个。” 沈老爷子不由皱眉,沈慕红气得大声喝斥,沈玲花的小妾娘也吓得忙让女儿不要胡说。 沈慕白自然不想让祭祀的气氛被破坏,便笑了起来:“听说玲花今天请了很多蚕花回来,今天你便是蚕花娘娘的化身,说不定你想吃,就是蚕花娘娘想吃呢。你走过来,最上面这个给你吃!” 这话说得很是合适,既缓解了尴尬,又让沈玲花一家不致难堪。 沈玲花闻言蹦蹦跳跳走上前来,伸手便从供盘上拿下来一个,说道:“你就是三叔啊,你对玲花真好。”边说边把蚕糕塞进嘴里。 那蚕糕外酥内糯,面粉中又含着蔗糖,沈玲花不住地点头:“好吃!” 她娘赶快上前把她拉了回来,唯恐她开口再要一个。 沈慕白上前恭敬地将蚕糕献上,又跪下叩过头才起身。 他走至沈老爷子面前,说道:“爹,我还有一件供品,想让您帮着给掌掌眼。” 沈老爷子好奇道:“又是什么好东西,拿上来看看吧。” 沈慕白便让人又从轿子中拿出几块绸缎样布,用手拖着送上沈老爷子面前。 沈老爷子年纪大,眼神不大好,便用手去摸。他在丝绸这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一上手便知丝绸质感与往常的丝绸不一样,要厚重许多。忙挑起一件,递到眼前仔细查看。 看了半天花纹和染色,算是心中有数了,便说道:“这就是你最近搞的那个平民丝绸吧?不错,结实,厚重!如果能将成本控制好,不失为了一条新路!最近这平民丝绸销路如何?” 其实沈家得以脱困,多亏了沈慕白将柞蚕丝丝绸打开销售,大量套现出来。如果没有他的财力支持,沈家不可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他之所以再问一遍,也有当众宣扬沈慕白功绩的意思。 沈慕白谦虚道:“倒是打开了些销路,但也称不上好。” 沈慕红上前宽慰道:“三弟莫急,你这是新品丝绸,别人一下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慢慢总会好的。” 沈玲花却在一旁又忍不住插嘴:“不是啊,爹。三叔的老牛丝绸卖得可好了,我在庙会上看到好多人都穿着这种绸的,十个人里起码有七八个人呢!” 沈老爷子一惊,旋即喜道:“真的?” 沈玲花得意道:“那还有假,我爹早教我识别出哪种是野蚕丝,哪种是桑蚕丝了,我到庙会一看,差不多全是野蚕丝的。我还准备回来给爹报喜呢,结果他老不让我说话!” 若是别人说这话,大家或许还认为话语有些夸张,但沈玲花说庙会上全是平民丝绸的,那多半便是真的了。 沈慕红也有些惊讶:“三弟,你的平民丝绸卖得这么好?” 沈慕白忙道:“也算不得好,主要和今天的迎蚕神祭祀有关,大家都觉得应该在迎蚕神时,穿上体面的丝绸比较好。所以在清明前,我的丝绸出了很多货,差不多将之前存下的蚕丝都用光了。但等清明一过,怕是便会销量一下降下去,没多少生意了。” 虽然他分析得冷静,但沈家人听着还是很提气,终于可以让沈家在崇德的丝绸行内也有独领风骚的时候,这可许多年都没有过了。 李氏今天特别开心,看着儿子一直合不拢嘴,曾几何时,儿子都只是别人嘴中的笑资,如今却成了沈家最能干之人!只是他见儿子的眉头突然便皱了起来,虽然还是和刚才一样说话,可知子莫若母,她还是发现儿子心中有什么愁事。 祭祀好容易忙完,大家于是开席吃饭,沈家上下顿时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沈玲花最是开心,一直拍着手叫着要吃糕糕,只是没人理她。 沈慕白瞅着没人留神,便从供桌了抓了几个蚕糕下来,塞到沈玲花手中,小声说道:“嘘,到一边吃去,别让别人看到!” 他虽然刚才一直在恭敬地敬神,但对一个受科学思想熏陶过的人,自然是不信神灵这套东西,那些恭敬不过是给别人看的,让大家都对今年的生意充满信心。 沈玲花笑得不行,捧着蚕糕便跑开了。 沈慕白看着侄女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由也会心地笑了一下,却马上又将眉头皱了起来。 刚才的一件事,让他更加做实了二哥的可疑。之前他与沈重秋分析沈家的情况时,便猜到沈家有内鬼,不然不至于让沈家陷得这么深。但这个内鬼应该是个不大出风头的人,沈家陷得有多深,他隐藏得便有多深。那个吴掌柜不过是他支使的一支枪罢了,并不是拿主意的人。 而符合这些特征的却无疑是二哥沈慕红,而且沈慕红本便没法成为家主继承人,沈家倒了对别人不是件好事,他却有可能从中获利! 但这些却都只是推测,只能暗中提防着,没法摆在明面上说事。他也严令侄子沈重秋不可表现出对二叔的不满,但那个吴掌柜却要软禁起来。同时也不要将他在外经营柞蚕丝,和做平民丝绸的事告诉沈慕红,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以防有人从中作梗。 而就在刚才,沈玲花的一番话,却做实了沈慕白对沈慕红的怀疑。 沈玲花说他爹早让她识别了桑蚕丝和野蚕丝的区别,可沈慕红是如何知道沈慕白所用的丝是野蚕丝呢?而且野蚕丝尚属新鲜事物,当初连沈老爷子这么有经营的商人都不识得,沈慕红又是如何认得的?他不但自己认得,还能教傻女儿也识得,说明他对这种蚕丝非常了解。 退一步讲,就算他见多识广,人又聪明,猜到了这种丝便是野蚕丝,那也必然把这秘密与沈老爷子商量,而不是私下训练女儿,暗中查访野蚕丝的情况。 张玲花显然是口无遮拦的那种人,把他爹暗中让她观察的事给直接说了出来!所以当一听到野蚕丝的话,沈慕白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欲振沈家,必须先除内奸!但沈慕红平日给的印象便是做事兢兢业业,为人低调谦虚,人缘却是极好的,没有证据便指责他的罪行,显然是行不通的。 沈慕白在祠堂中慢慢踱着方步,思索着用什么计策才可以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不为赚钱为套现 沈慕白正在祠堂中思索着应对的计策,却见一个小丫环走至身前行礼,这丫环平时都跟在母亲身边,他倒是认识的。 那小丫环恭敬地说道:“三公子,夫人说,老爷请您去后院有事相商。” 沈慕白点头应允,便向后院而去。 沈家的大厅中,一群人早已开席,并没有等所有人都落座。 沈重秋许是喝了些酒,兴奋地叫道:“三叔,三叔,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喝半天了。” 沈慕白已经猜到沈老爷子叫他去后院是让他陪着一起吃饭,但如果这么说的话,怕是有炫耀之意,免不得惹人妒忌。于是说道:“我带了一点儿秘药回来,听说你爷爷这段时间身体不大好,我去拿给他试试,你们尽管先吃!”又向二哥沈慕红告了罪,这才直奔后院而去。 进了最后一进房子后,果然见到房间里已经摆设了一桌酒席,沈老爷子和李氏都坐在桌前,却并没有动筷。 沈慕白上前见礼,被沈老爷子笑着招呼入席。 沈老爷子身体不好,所以平日都不喝酒,今天却破例喝了一杯。 以前沈慕白身为首富之时,宴席上的应酬多是身不得已,说话要讲套路,从来没有上来直接说事的习惯。没想到和自己老爹吃饭也要这样,他已连着几杯酒下肚,也没见他爹有要说事的打算。 沈慕白有点担心自己这么喝下去,等开始商量事时,已经头脑不清晰了。 这时却见李氏说道:“慕白,你这次平民丝绸的事做得好,娘也挺你高兴”她下来的话大概是要干一杯的意思。 但沈慕白好容易抓住一个话题哪会就这么错过,马上叹了一口气:“不瞒娘说,那个平民丝绸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我今天祭祀时说得也不全客套话,其实现在我也遇上了很大的难处!” 沈老爷子一愣,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不由问道:“有何难处,你且说说,我们可以一起核计核计。” 沈慕白说道:“第一大难处,就是别看平民丝绸销售得不错,其实我们并没赚到钱!” 沈老爷子惊讶道:“没赚到钱?这是为什么?” 李氏最替儿子着急,也忍不住说道:“慕白,不赚钱的生意你怎么还做?” 沈慕白沉吟道:“首先我做平民丝绸的目的并不是赚钱,而是套现,就是将家中积压的废品丝绸全部换成现银!这个目的可以说我是达到了,但若说赚钱,我说句实话,丝绸就是丝绸,哪怕是野蚕丝也便宜得有限。加上我在前期宣传和营销上做了大量的投入,而且在节前又进行了一次降价促销,所以现在只是把投入的本钱拿了回来,利润却几乎为无!” 沈老爷子和李氏互看了一眼,这个结果多少有些意外。 沈老爷子毕竟在从商经验更丰富一些,思索了许久,才说道:“你说的是其他费用过高,但那些宣传的效果已经达到,接下来便可以减少这部分的投入,也许便可以有赚头了。” 沈慕白点头道:“爹说得有理,如果继续这么做下去,确实是还有点赚头的。虽然利润不高,但因为我们直接面对终端哦,就是直接面对百姓,收回来的全是现银,不会有回款的压力,这是其他生意比不了的!从资金周转的角度,平民丝绸确实还有些优势。” 这些话李氏都听不懂,她只关心儿子做这事会不会吃亏,于是试探地问:“那是不是能做啊?” 沈慕白说道:“本来能做,但,另一个难处又出现了!” 沈老爷子忙问:“什么难处?” 沈慕白直言:“我们没丝了!节前的这次大促销,差不多将我们的野蚕丝丝绸销售一空了!节后一定会销售下降严重,所以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间,便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关门!” 沈老爷子不由又是一惊,便问道:“我听重秋说,你在纪大人那里又进了一批野蚕丝,这丝来得及供应上吗?” 沈慕白想了许久,说道:“爹,这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你帮我拿拿主意。最近我也有了一些想法,但一直犹豫要不要做。” 沈老爷子听到儿子向自己请教,不由身体坐了直了一点儿,说道:“你说来听听,只要对沈家有利的事,爹都全力支持你!”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首先,和纪保山的合作,我们现在还是有求与他,免得他再对我们沈家下手,和他的合作便不是能不能赚钱这么简单了,我们只能选择他这唯一的野蚕丝进货渠道!但随之便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没法货比三家,蚕丝的价格我们便没有话语权,差不多是他们说多少,他们便得付多少。而我现在却不甘心做这低利润的生意,那等于我们的辛苦钱最后都会让纪家父子拿走了!” 沈老爷子对这话深表赞同,便问道:“那你有何应对之策?” 沈慕白答道:“我准备让出作坊两成的分子给纪家父子!” “给他们两成分子?”沈老爷子明显脑子跟不上儿子的思路。 沈慕白应声:“嗯,只有把这父子俩拉进来,才能和我们共同进退!当他们发现丝绸的利润如此之薄时,必然不甘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从原料的成本上做文章,就是野蚕丝的价格必须降下来!如果丝不降价,绸便没利润,绸没利润我们就做不下去,我们做不下去,就不会再进他的蚕丝!” 沈老爷子恍然大悟:“丝绸虽然分了利润给他们,但却逼迫他们在丝上让利,这么一折算,兴许利润还会不降反升,这个法子不错,可以大胆去做!” 沈慕白马上恭敬道:“有了爹的支持我便放心了,接下来我还计划将沈家仓库中那些废弃不用的丝,也全折成现银销售出去,那些丝本来就被计算在成本之内,卖出的每一份都是利润!” 沈老爷子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之前蚕丝洗白时,那些被碱化后变脆的蚕丝?那些丝一动便会断掉,根本就纺不出绸啊!” 沈慕白自信地说道:“我这些天研究了吴掌柜之前的配方,知道他的碱性成分剂量过大。这些日子,我和一些道士请教过炼丹的方法,发现他们的药剂正好和丝的情况相反,如果两种配方结合,就能让丝酸碱中和!就是说丝中碱化掉的成分会给洗回来,丝便会恢复弹性!” 其实这只是化学上一般的氧化还原反应,但如果直接说化学公式面前两人一定听不懂,他干脆假托道士炼丹的名义说事。毕竟这个世界中,很多化学知识掌握在道士的手中。 沈老爷子被他的这一番言论惊得张大了嘴,要知道纺织行业的创新不知有多难,过去的几千年都没多大变化,之前吴掌柜一句可以蚕丝洗白,便让沈家欣喜得乱了方寸。而沈慕白居然说他有更加神奇的还原配方,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但经历了上次洗白事件上当的教训,沈老爷子谨慎了许多,沉声问道:“你可有把握?丝洗出来真的能恢复以前的弹性吗?要知道你打出平民丝绸这个名气可不容易,不要为了一点儿小钱而砸了自家的牌子!” 沈慕白恭敬地说道:“爹教训的是,药方再神奇也无法将丝还原成原来的样子,肯定丝会弹性不足,纺出的绸也会易坏,易破,使用寿命不长。这种丝我们自己是不能用的,一用便把创下的好名声全给毁了。” “但我们不用,并不表示不能直接把绸卖给别人!我们也不用瞒别人,所有缺点照直说,绝不隐瞒。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知道易破的绸也是绸啊,我们又以超低的价格出售,低到比原丝还便宜!” 沈老爷子听得心惊肉颤,他生意做了几十年,从来没想过生意还可以这么做,不禁问道:“这行吗?” 沈慕白自信地说道:“平民丝绸自迎蚕神之后,必定声名远播,眼红而有心插手这一领域的人不会在少数,但他们却会苦于没有低价丝绸的进货渠道,这批丝正好符合他们的要求!每个买的人都知道这丝用不上多久,但还是会贪图便宜!这算不得欺诈,不过是我们做中档丝绸,他们做低档的丝绸,定位不同罢了!” 父子俩一番长谈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期间李氏起身了几次,将桌上的菜热了又热,但爷子俩依然谈兴不减。 沈老爷子很欣慰,现在他终于意识孩子长大了,而他也老了,他甚至产生了从家主之位退下来的想法。 但沈慕白阻止了他的这个念头,因为沈家还没有度过危机,现在不宜发生大的变动。而且对于二哥的事,他也心有顾虑,却又不方便和沈老爷子直说。再没搞定这事之前,家主的改变,可能会让对方狗急跳墙,反节外生枝了。 他也拒绝了沈老爷子公布他重回沈家的主意,因为他后面要做的事,还不能把沈家拉扯进来,如果他不是沈家人,便不会落人口实,反而生意更好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以退为进 纪佑岭从黄寡妇的房间里出来,一脸满足的神情。那些投怀送抱的青楼女子,他早便玩腻了,真有那种卖艺不卖身的刚烈女子,他试了几次搞不定,便也失去了兴趣。而黄寡妇那种欲拒还迎的青白女子便成了他的最爱,不至于一追就到手,也不至于干追不到手。 刚出门便见跟班的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公子,你可出来了。刚才府里有人送信,说沈家的人今天请老爷去他们的作坊看看,说是有大事相商!” 纪佑岭抬手便给了那跟班一巴掌:“他娘的,这种事怎么不早叫我!老子早看沈家不顺眼了,就凭那个沈重秋,志大才疏,还敢反了天了!上次就因为我不在,爹上了他们的当,竟然和他们搞什么合作?还让老子把回扣给吐了出来。老子一直在等机会整整他们,你居然敢不向我禀告!说,过多久了?” 跟班一手捂着脸,说道:“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了,我也没想到公子的体力这么好” 纪佑岭抬脚便将他踹翻在地:“都一个时辰了,送信的过来便要不少时间,再等老子赶回去,黄瓜菜都凉了!” 纪佑岭毕竟也是练过的,出手自然不轻,那跟班也不敢喊痛,便躺在地上咧着嘴拼命揉着腿。 黄寡妇从屋门探出头来,眉目含春地望着纪佑岭。 纪佑岭马上脸上堆起笑容:“进屋吧,别着凉!我这有事要办,改日再来找你!” 转身又在跟班的身上踢了一脚:“别他娘的装死,快和我赶回去!” 纪佑岭这次是骑了马过来的,便又骑着马向回赶。到得驿馆,他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缰绳也不拴,直接冲进进屋里。 “爹,你还没去吧?”看到纪保山正拿着几块绸料在做着比对,纪佑岭便急匆匆地问。 纪保山眼皮也不抬,说道:“回来了?最近爹很忙,你就不要再去胡天酒地了,多帮爹做点事!” 纪佑岭马上应承:“是是是,爹。听说沈重秋来找爹去他们的作坊看看?爹,你去了吗?如果没去,爹就不要去,这事我帮你办,保证把他们制得服服帖帖的!” 纪保山将绸料放下,抬头看着儿子:“佑岭,爹当了一辈子武人,也真心想做做商人,所以和沈家的合作却也出自真心。今天沈家的人确实来了,不过不是之前的沈重秋,而是他的三叔沈慕白。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我看得出来,这个沈慕白才是慕后真正的老板!这人精明得很啊,我居然有了棋逢对手之感!” 纪佑岭慢慢念叨着沈慕白的名字:“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想起来了,这人不是沈家的那个废物吗?天天在青楼花着钱,听说连床都上不去!而且据我所知,他也被赶出沈家,现在算不上是沈家的人!” 纪保山显然没到沈慕白的名声这么差,他沉吟半晌,说道:“我也算阅人无数,我不知道今天所见之人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废物,但今天我看到的人,绝对不简单。表面上他很真诚,主动提出来将那个‘老牛丝绸’让二成份子给我” 还不等他说完,纪佑岭便惊讶道:“二成份子?没别的条件吗?哈哈,还算他们懂事,那我便放他们一马!爹,你不知道现在这个‘老牛丝绸’有多火,听到在迎蚕神那两天,居然十里八村的,处处都看到有人穿着他们家丝绸做的衣服!我当时不信,还跑出去看,却发现果然是真的,迎蚕花娘娘时,超过一半的人都穿着这种平民丝绸!” 纪保山眼前一亮:“真有这么好?今天他这般告诉我时,我还以为只是商人的浮夸之词呢,看来和这人是可以长期合作的,我的眼光错不了!” 纪佑岭也喜道:“我们贩野蚕丝能赚一笔,现在出现丝绸还能分上二成,哈哈,这回想不发都不行了!” 纪保山却将笑容收了起来:“我的话还没说完,这只是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我回来细算了一下,我们拿这二成份子后,每批丝拿到的钱反而少了!” 纪佑岭奇道:“这是为何?” 纪保山说道:“这就是这个沈慕白精明的地方,他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全向我公开了,包括野蚕丝的抽丝c漂白c纺绸和染色等各项技术,连成本都说得一清二楚。我这才发现,他这是向我提出野蚕比的价格过高了,他如果这么做下去没什么利润。逼着我如果想长期合作下去,就必须将野蚕丝价格降下来!” 纪佑岭一愣:“还要降价?降多少?” 纪保山说道:“之前我们假陈掌柜之手出售的那批丝是五钱五一两丝,现在我直接降到三钱一两丝!” 纪佑岭不由嚷道:“爹,你疯了!”马上意识自己口误,马上自抽了个嘴巴,“爹,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的” 见纪保山的脸色缓和下来,又继续说道:“这明显是那姓沈的给爹下的套啊,表面上是让利给我们,其实是逼我们把野蚕丝的利润全让出来!其实我们赚得还变少了!” 纪保山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些事我会看不出来吗?我刚才话还没说完,便被你打断了!” 纪佑岭忙把头低下来:“是,爹教训得是,请爹训示!” 纪保山说道:“这个沈慕白的手段虽然高明,可你爹也不是傻子!他能从一看到二,你爹就能从二看到三!这野蚕丝的生意如果要做下去,我们就必须扶植起‘老牛丝绸’这杆大旗!只有他做得好,才可能后续不断进购蚕丝!商人是最容易眼红的一群人,只要有人在野蚕丝上赚到了钱,那一定会出现很多人跟风!你说这些人如果也想做平民丝绸,他要从哪里进野蚕丝?” 纪佑岭一仰头说道:“自然是我们,别人谁有这进货渠道,而且又有谁敢和我们争?” 纪保山终于露出微笑:“不错,别人要做,也只能从我们手中买丝!但他们那里可没有我们的份子,我们便用不着放那么低的价格了,一律五钱到六钱两子一两丝,绝不打折!” 纪佑岭闻言大喜,他爹果然比他看得深了一层,如果真能如此,那只会钱赚得更多,绝无减少的道理。不过旋即他又担心起来:“爹,那要是这些人最后发现这个野蚕丝的价格,做出的丝绸没利润怎么办?” 纪保山冷笑道:“别人能赚到钱,他却赚不到钱,怪谁?只能说他不如别人,不会有人觉得这生意做不下去了,只要‘老牛丝绸’这杆大旗还在,便会不断有人前赴后继地做平民丝绸这块生意,我们的丝便也不愁销路!” 纪佑岭不由赞叹:“爹,你的眼光高啊,儿子果然还嫩了!” 纪保山捋着胡须得意地笑了,耳听着儿子的各种赞美之词 沈府内,沈老爷子命人在庭院中设上茶几,沏上红茶,自己便仰在藤椅上悠闲地慢慢饮用。 沈家的危机虽然并没完全度过,只要给纪大人的丝绸没有全部交货,那便风险一直存在。但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最轻松的时期,沈家内外的大小事务都不用他操多少心了。 与三儿子沈慕白的一番长谈,让他决定就由三儿子在暗中指挥整个家族的运作,不过却由他来发布命令。现在他就像个傀儡,一个很享受这种状态的傀儡。 他先是采用沈慕白的竞价之法,让缫丝场直接把蚕丝的价格降到了八钱,而且一季度一结帐。最后陈家的这家缫丝场居然也同意了,要知道就算是向陈家的本家供丝,他也是要九钱两子一两丝的。 但沈慕白分析得很明白,陈家虽然丝绸生意很大,但下面旁支的缫丝场却也有多家,一分到每家旁支手中,采购量也并不是很大。而且陈霜婷所介绍的这家旁支,也不大受主家待见,分到的份额便更少了。沈家如果将所有桑蚕丝采购全交到这里,那可是他最大的客户了,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底气。 而且他不做这生意,好几家出价竞争的缫丝场可都在等着呢!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价格,沈慕白完全可以将蚕丝生意交到出价七钱或七钱半的人家。之所以依旧选在这里,一方面是认为陈霜婷介绍的这家旁支,在丝的质量控制上确实做得不错。还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家缫丝场在沈家危难之时,也算帮过沈家,所以才会与之长期合作。 沈慕白本来还有狡兔三窟的理论,只是现阶段一切求稳,暂时不宜动作太大了。但他还是对竞标的优质缫丝场做了封样,以备不时之需。 洗白蚕丝中的那批废丝,本来已经毫无用处,沈老爷子也认为这些丝的钱是打水漂了。结果沈慕白用了不知什么配方,重新洗过蚕丝后,居然让蚕丝恢复了四五成的弹性,确实可以勉强纺出绸来。 然后他按沈慕白的意思,由二儿子沈慕红带着样丝去往附近的嘉兴c余杭等地推销这种低端丝。 起初并没人理睬他,直至有一家丝绸厂对这丝有了兴趣后,之前的几家却都跑出来联系,甚至有人主动把丝的价格给提了半钱,并表示有多少便收多少! 敢情他们是早知道崇德的平民丝绸大出风头,也有意进入这领域,只是苦于找不到这种低端的蚕丝。今天却见有人上门推销,便想先观察一下,也可借机压压价,却不想有人要捷足先登,这才慌忙出来抢生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吴掌柜的下场 那批废丝最后以一钱半一两丝的售价全卖了出去,虽然价格不高,但因为丝的数量大,也套现出了一大笔现银。 也有客户主动提出加价半钱,只求长期独家供货。沈慕红自然不敢答应,沈家只有这么一批废丝,根本就是一锤子买卖! 生意很快谈拢,沈家准备了两天便派出两个车队前往送货。由沈慕红和沈重秋分别带队,一路北上嘉兴,一路南下余杭。全是现款现丝,货财两清,概不拖欠。 在余杭,沈重秋遇上一家奇葩的丝绸作坊,只肯先结一半的货款,非要等丝绸全部销售出去再结另一半款。沈重秋二话不说,蚕丝全部拉走,货款当场退还,表示这笔生意不做了。却还没等出了余杭,便被另一家丝绸作坊拦住,当场现银买走了全部蚕丝,悔得之前那家肠子都青了。 几乎每个作坊都表示希望能长期合作,但这种低价位的蚕丝,沈家也只有这么一点儿,只得口头上推诿,不敢应承。而且丑话全说在了前面,卖的就是差丝,所以价格也低,并非以次充好,这种丝也只能做低端的衣裳! 这批差丝一料理好,沈家便没什么积压下的废丝了,一下便进入了良性循环。这种感觉很爽,让沈老爷子整天都是一副笑脸。 最近沈家仓库中没少进好丝,也没少产好绸。但沈慕白却告诉沈老爷子,这些好绸不用急着出手,供给朝廷的丝绸,起码有一半可以用最新的野蚕丝丝绸替代! 现在野蚕丝丝绸作坊分了二成份子给纪氏父子,能多售出野蚕丝绸,他们便能多分利,何乐而不为呢!朝廷采购的丝绸压价向来很厉害,用桑蚕丝纺绸,利润其实没多少,但换成野蚕丝可就大大不同了,利润空间一下提升了许多。 纪氏父子能多分红,自然乐得其成,沈家也借助沈慕白的这种运作将之前的损失弥补了回来。 下午时,这些日子一直给沈家供丝的缫丝厂老板陈方落,带着不少礼物来看沈老爷子,沈老爷子便在庭院中接待了对方。 原来的茶撤去重煮,一时也不会煮好,陈方落便陪着沈老爷子聊天。 “沈爷,现在沈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啊,我这供丝都快来不及了,这可多亏了您的照顾!这么火红的生意,我之前连想都不也想啊!”陈方落堆起笑脸说道。 沈老爷子很开心听到这话,不少人在沈家遇难时都落井下石,以为沈家完了,却不想沈家不但没事,反而生意越做越大了。 他笑道:“陈老板,客气了,我这用丝一下加大了许多,你那里压力肯定也不小。虽然犬子和你谈好条件是三月结一次帐,但这突然加量怕你们也一时周转不过来。这样吧,你去帐房把上个月的丝钱先结了吧,都是老崇德人了,大家都不容易。” 陈方落大喜过望,他来沈家一方面是送些礼物联络下感情,不希望双方的合作出现什么变故。另一方面却也因为沈家的丝绸量太大了,他一下子有些吃不消了。生产上的加量压力还在其次,可这流动资金周转不过来却让他着实吃不消了。所以他也有意来此试探口风,看看能不能先从沈家支出一部分货款,缓解下压力。 没想到,不等他开口,人家先自己提出来了,这让他既保留了面子,又解决了困难,心中自不胜感激。 陈方落也有了表衷心的意思:“沈爷,你真是明白人,我陈某祖坟冒了青烟,遇上您这样的贵人!不瞒您说,我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陈家主家施加的压力,但现在我下了决心了,就算以后不做主家的生意,也要和沈家合作!” 沈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陈老板别激动,我们喝茶。当年你父亲便是崇德响当当的人物,可惜受到陈家排挤,英雄无用武之地。你颇有乃父之风,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也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来找我谋求合作的缫丝场不在少数,有些开的条件还相当优惠,价格也更低” 陈方落闻言不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沈老爷子举手示意他坐下:“陈老板莫紧张,我们做生意讲的是诚信,拼的是底蕴,要长远赚钱就不能只看眼前。你在沈家有难时帮过我们,现在别人想来摘果子,哪有这种便宜事!” 陈方落马上又站起来:“沈爷,我知道会有几家缫丝场能出更低的价,这几家是谁我现在都能报得出,但他们对丝的控制可和我们差了很多啊。我就是在沈家用丝量加大了许多的日子里,都没把次等丝的掺进去,只供给沈家最好的,我们的成本所以才比他们高了一点儿。我眼下是真周转不过来,只要挨过了这个时期,不用您开口,我一定主动降价!” 沈老爷子笑着给他倒茶:“方落啊,我现在也把你当自己人了,我是不会只想着自己赚钱而不顾你们的处境的。那天犬子告诉我了一个新词,叫‘双赢’!我们沈家不只要自己赚钱,也会和合作的人一起赚钱,你们有困难之时,我们也会扶植一把的,至于什么时间降价现在并不是最要紧的,质量还是第一位,等你们都适应之后,再谈这些不迟!” 陈方落大受感动,尤其听到“双赢”这个词时,更是激动不已,这是他在陈家主家都没听到的话。他突然觉得这次能来沈家太值了,感觉既和沈家结成了联盟,而且看目前的态势,沈家还会是他的靠山,只有抱住这棵大树,就算和主家闹翻了他也不怕! “不知您说的是哪位公子,果然有见识啊,我听到也觉受益匪浅。沈家年轻一辈能人不少啊,之前我见到的重秋公子和慕白公子便都是一等一的人才!”陈方落不无真心地赞叹。 沈老爷子见他提到最得意的儿子和孙子,不由便心中一动,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装作很随意地问道:“方落,你觉得这两个了孩子哪个更出色些啊?别多心,我们就是闲聊,随便说就可以,没人会听到的。” 陈方落想了想,说道:“沈爷,您这是把我当自己人,那我可就直说了,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您可得多担待。” 沈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就是闲聊。” 陈方落这才大胆地说道:“重秋公子做事有章法,比同龄人可是强出不少。便和慕白公子比却稚嫩了许多,慕白公子虽然上次来我那里把供丝的条件压制了不少,但我却觉得和他合作放心。他的能力几乎面面俱到,我们缫丝场存在的一些问题他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而且不只是发现问题,还会想办法帮我们解决问题。他上次和我提到踏车抽丝的改进办法,我这些天试了试,居然速度快了许多,我正打算大面积改进呢。” “这很像您刚才提到的双赢,慕白公子一面压着我这里的价,另一方面又会帮我想出压低我这里成本的方法。唉,我也做了半辈子生意了,却觉得在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个回答沈老爷子心中很满意,虽然嘴上不说,但却已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这些日子沈慕红很忙,虽然爹没让他再管纺绸上的事,但处理废丝的事却全权交与他处理。定价,出货,卖给什么人之类的事,全部由他权宜行事,根本不用先向沈老爷子汇报,直接便可以自己拍板。 按理说,这种信任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但他却并没有被重用的那种喜悦,反而心中烦躁得要命。 他向纪佑岭许诺了重利,只要能帮他完成心愿。结果对方突然便扭转了枪头,不但不再针对沈家,反和沈家玩起了合作,成了沈家的大靠山。 他越来越觉得心愿无法达成,连处理废丝,也当成是将他从核心工作中支离出来。 他本来还有一个亲密的伙伴——吴掌柜的。但这吴掌柜的却突然被沈重秋给软禁起来了,让他想不出救对方出来的办法,又惟恐这是沈老爷子的授意,于是连为吴掌柜的说话都不敢。 没多久,沈重秋又报官说吴掌柜偷了沈家的东西,衙役赶来后,果然从吴掌柜被软禁的房间中搜出来多件古董,全是沈家的珍藏。这下人赃俱获,吴掌柜是百口莫辨,虽然他一直大喊冤枉,但根本就没人理他。 沈慕红也很心痛失去了这么一位战友,但也无能为力,他猜想这是沈重秋给吴掌柜设下的圈套,根本就是栽赃!但沈家显然给官府使了钱,所以吴掌柜是没翻身的机会了,沈家也肯定容不下这么一位害过沈家的人还在外逍遥自在。 接下来的事,却连入狱的吴掌柜都闭了嘴。在吴掌柜的家中,又搜出不少银两,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身为掌柜的正常收入,不用他招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定是吴掌柜平日里贪污所得。至此,吴掌柜再无翻盘的可能,就算纪家现在肯参与进来,他都洗不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布局与棋子 沈慕红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不行,自己太被动了,很可能他会被排挤出沈家生意圈。废丝的事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他便有理由重新回到沈家纺绸的经营之中。 但这几日沈家的作坊很古怪,就在前些天沈家的生意还忙得热火朝天,可这些日子作坊内却只剩几个工人,也只有几台织机在工作。他有心去问,又怕落个夺权的口实,只得和工人聊天时,旁敲侧击地套套口风,却发现几个工人的说法都不一致,但大体上都说其他工人是被老板派到外边干活去了。 沈慕红多少有些想不通,沈家自己的货还没加工好,为什么要到外边去干活?若说沈家又开了其他作坊,他可是不信。沈家刚从困境中摆脱出来,没精力也没财力现在就把生意做大。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派这批纺绸工去支援沈慕白,他那里的平民丝绸做得如火如荼,说不定会缺这种熟练工种。 但他经营丝绸多年,也是了解市场行情的。如今刚过了清明,也迎过了蚕花娘娘,百姓中肯花钱买丝绸衣裳的人差不多都买过了,在节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丝绸买卖应该都不会有起色的。若说他那里还会再来一轮销售热潮,他是绝不信的。 沈慕红有意地观察了几天自家的作坊,却越看越看不明白,不知沈老爷子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这样的纺绸强度,别说是他,就是沈重秋也不用天天在作坊看着,他自然也不好意思提及重回作坊的事。 有一日,他去看沈老爷子,像是无意地提到自己最近的状态:“爹,我现在可是挺闲的,你瞧人都胖了,看来还真是个劳累命啊。” 沈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笑了:“慕红啊,你前段时间辛苦了,废丝的事做得不错。本来是想让你多休息几日的,但你这么想干活,那就再辛苦一下吧,你去清点下仓库中的下脚茧,看看有多少。然后再去德清c湖州一带跑跑,看看有多少丝绸厂对低档丝有兴趣的。当然只是去了解,先别答应出货。” 沈慕红疑惑道:“爹,下脚茧倒是有不少,那是前些年进货时剩下的。当时我们想自己加工蚕丝,降低成本,最后却发现成本也没降下来,还多了那么多的下脚茧。这种茧根本抽不出来丝啊,全是坏的,被淘汰出去的。” 沈老爷子笑道:“所以才说让你去了解一下,并没说我们能出货。现在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我们做不了下脚茧,说不定有些想做平民丝绸的人会想到方法呢。成与不成的,你都去试试。当然也不是说就限于德清c湖州,你比较熟的嘉兴c余杭一带也是可以的,只要探听到有多少人想做低档丝便可以了。” 沈慕红对这个安排颇多不解之处,而且沈老爷子的有些说法,感觉还有些前后不一致。但他却不敢指出来,便点头应承,回去做准备,好将周边的低档市场再重新梳理一遍。 沈老爷子看这沈慕红一走,便忍不住叹气。之前的各项安排,全是三子沈慕白请求他做的,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也有些不明白,这明明是把二子给支出去啊!而且往好听了说,是让他去了解市场行情;往不好听了说,就是纯属溜人。 让人光去探听低价丝市场的需求,却并不出货,不但不出货,其实还无货可出!不是溜人是什么?! 当然,李慕白自然也知道,依此时代的纺丝技法,下脚茧这类东西,是没办法提出丝c纺成绸的,但他却坚持让老爹派二哥去外地打探消息,没人知道他是何用意! 最近沈慕白的一系列动作,沈老爷子都有些看不懂了。比方借工人去平民作坊壮门脸的事,沈慕白也执意去做,却不知装给谁看,意义又是何在? 沈老爷子也自有老派商人的气度,看不懂的便不看,想不通的便不想,既然当初说了甘愿做一个台前的傀儡,那他便绝不去无故干预沈慕白的指挥。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别人看不懂他的用意,他自己也看不懂。 但好在沈家的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并没显出什么隐患,直至端午节那天。 端午也是崇德一个热闹的节日,虽然清明也有龙船,但花船c拜香船c大刀船c台阁船c马灯船c高杆船,五花八门,龙船的数量并不多。而端午时,却在运河边上的各村各镇都有自己的龙船队,锣鼓喧天,争奇斗艳。 沈家也按旧例给工人放了一天假,让大家回家和家人欢度佳节。却不想,大清早的便闯进来一位不素之客。 纪佑岭也按照习俗,起了大早,但却没有去踏青,而是直接杀到沈家。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沈家的几个护院没敢硬拦下他,有个护院壮着胆子上前询问下他的用意,却被他直接踹翻在地。 这下动静有些大,没多久沈重秋便从后院赶出来,看到来人是纪佑岭,不由就是一愣。马上笑脸相迎,上前陪着几分小心:“原来是纪大少啊,快里面请,这几个家丁不长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今天纪佑岭是有事而来的,还真没把护院的阻拦放在心里,他直截了当地向沈重秋问道:“纪重秋,少说废话,我只问你,你们沈家是不是向外卖廉价废蚕丝了?” 沈家自然是向外卖过的,而且在送货时,沈重秋还参与送了一批。只是他不明白对方的用意是什么,而且说实话,自上次被这面前的官僚子弟坑过后,他心中有些阴影,不大敢再和对方打交道。 他结巴道:“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我也不了解详情,纪大少,有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纪佑岭狠得牙根痒痒的,斥问道,“沈慕白现在是不是你沈家的人?” 这下沈重秋不敢再乱说话了,因为前几天三叔专门和他说过,这次端午节不会回沈家,不只不会回来,而且沈家上下也要统一口风,就是沈慕白已被逐出沈家,他的一切行径都和沈家无关,沈家也不会管他死活! 他便按照三叔所吩咐的话,说道:“虽然我心中还认他是我三叔,私下里也想帮他,但他却不是沈家的人了。爷爷早就说过,他或生或死都与沈家无关,沈家没他这号人!” 纪佑岭眉头一皱:“那你之前还帮他介绍生意?” 沈重秋马上手指竖在唇边:“嘘,大少不要声张,那纯是重秋的个人行为,不可让沈家的人知道!” 纪佑岭眉头更皱:“就是说沈家向外卖废丝绸的事,和沈慕白无关!” 沈重秋点了点头:“那倒是无关的,我听爷爷说过,这事全权由二叔负责的,连爷爷都没过问。” 纪佑岭一愣:“沈慕红?” 沈重秋又点头:“正是,二叔这方面的能力很强,从找客商到定价,再到出货,全是他一手经办”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纪佑岭已大声喊道:“少废话,带我去找沈慕红!” 其实也不用他叫,因为前院吵闹,沈慕红已从后院出来查看。见到纪佑岭,便忍不住眼露凶光,将槽牙咬紧,双手握成拳头,也难怪他是这副表情,之前纪佑岭收了他的好处,还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却最后没办事,而且连个交待也无,他如何不恨。 但他为人隐忍惯了,马上便将情绪全收敛起来,上前行礼道:“沈慕红见过纪家公子。” 纪佑岭却如见到仇人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沈慕红,我问你,是不是你向余杭c嘉兴一带卖去了大批的废蚕丝?” 沈慕红眉头一紧,不无厌恶地说道:“是又怎么样?” 纪佑岭冷哼道:“听说这事从找客户c定价c出货全是你一个人拍板定下来的!” 沈慕红胸膛一挺:“爹信任我,何况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自然我便可以做主!而且我连湖州和德清的市场也查过了,那也是我负责的!” 纪佑岭大骂道:“你个狗厮!小爷的生意你都敢抢!”冲上去抓住沈慕红的衣领便向他脸上打去。 他毕竟自小练过武的人,出手很重,顿时沈慕红的脸上万朵桃花开,嘴角便见了血了。 沈慕红本来便受了委曲,结果对方不但没有理亏的样子,居然还敢无理取闹地上来打他。既便如他这种隐忍半辈子的人,这回也忍不下去了。他猛地向纪佑岭扑过去,一头撞在对方的眼睛上,大喊道:“姓纪的,我和你拼了!” 沈慕红虽然不曾习武,便长得却魁梧,这一下又有些出奇不意,连纪佑岭也没想到他敢还手,一下被撞了正着。顿时两人打成了一团,毕竟纪佑岭还是习武出手,略一冷静便占到了上锋,一会儿工夫便骑在沈慕红身上打,沈慕红却也只剩下了招架之力。 事情很快便把沈老爷子也惊动了,他在下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来到了前院。 “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将二人拉开!”沈老爷子敲着拐杖,大声地责备道。 沈重秋本来便没了主心骨,闻言马上指挥家丁强行将地上的二人拉了开来,去拉纪佑岭的家丁免不了又受了他一顿拳脚。 沈老爷子望着眼前狼狈的二人,突然有了一丝明悟,似乎眼前发生的这场冲突与沈慕白有脱不掉的干系!这些时日来,他一直有种感觉,就是沈慕白一直在布一个局,这个局牵扯到的人可能还会很多。如今看来,便眼前这二人所是就在局中,这二人被气愤冲晕了头脑了,也许便成了受摆布的棋子。 他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局的真相,怕是今天便要掀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快去找你三叔 “不知犬子哪里得罪了纪公子,还请明示。如果真是慕红的错,沈家一定会给纪公子一个公道!”沈老爷子作为当家人自然要表态。 在之前的困境当中,眼前的纪佑岭给沈家下了一个套,差点让沈家万劫不复,沈老爷子对他当然没什么好感,说话不卑也不亢。 纪佑岭大概刚才也是打累了,站在那里喘了半天气,才说道:“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尤其这个沈慕红,最喜欢害人!居然想搅和我们纪家的生意,你是不想活了吗?别忘了,你们沈家的丝绸到期还没进货呢!要是翻脸,我看谁怕谁!” 这话有分量,正切中了沈家的命脉,沈家的危机毕竟还没真正度过,就因为丝绸还没交货。而且现在已经逾期,如果真要较真起来,沈家确实没什么好果子吃。 沈老爷子也知眼前这人得罪不得,便把刚才的傲气又压了下来,转身对养子说道:“慕红,你是哪里得罪了纪公子,还不去道歉!” 沈慕红也知这是沈老父子迫于压力的妥协之举,只得向纪佑岭做了一揖,说道:“在下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惹到纪大少了,在我的印象,只有纪公子对不起别人,可没别人对不起你的地方!” 他故意将“对不起”三字咬得很重,却指的是上次纪佑岭拿了他的好处而不办事的那笔交易。 本以为这么一说,纪佑岭多少会有些心生愧疚,却不想他天生脸皮厚如城墙,根本不觉得亏欠别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见他将嘴一撇,说道:“怎么了,不就是上次接了你要害沈家的活没办成吗?那又怎么了,老子也尽过力了,只是沈家命不该绝,又让他们活过来了。你得不到沈家的家主,那是你没福,天意不照顾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满院皆惊! 沈慕红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他忍不住大嚷道:“你血口喷人!” 纪佑岭冷笑道:“我会血口喷人?你也一打听打听,老子什么时候胡说过?对付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有多大区别!老子犯得着专门为你编排一番瞎话吗?!” 他不胡说的话自然没人信,但若说他犯不着专门为沈慕红编排瞎话,倒有几分可信度。 满院人的目光不由都投了过来,看一眼沈慕红,又看一眼纪佑岭,想从二人的表情中觉察点什么! 纪佑岭满脸怒火,气愤尚未平息,而沈慕红则明显有点慌张,神色也变了。 沈慕红见沈老爷子也在盯着他看,不由紧张地辩白:“爹,你别听他胡说,我怎么会害沈家呢?您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今生都是沈家的人,绝不会干出对不起沈家的事的!一定是孩儿哪里得罪了他,他故意在此污蔑我!” 纪佑岭嗤地一声笑出声来,说道:“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个把沈家一半家产都许出来的人,说他不会对不起沈家!” 沈老爷子不由用手按住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有些受不住这消息带来的刺激。 一同跟随而来的李氏见此情形,着实被吓到了,上前说道:“老爷,你可别生气,一定不是真的,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沈老爷子将李氏的手一把推开,大声对纪佑岭说道:“纪公子,你今天说的话可对我沈家声誉影响很大,虽然你纪家有权有势,但我沈家也绝不受人平白冤枉!今天你若拿得出证据尚好,如若只是红口白牙,老夫绝不依你!” 说着他便把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用力地敲了一下,身体也跟着簌簌发抖,大家都看出来他是真的动了脾气。 纪佑岭倒没想到这老家伙会动怒,但他跋扈惯了,气焰可不受影响,斜着头说道:“我替你们沈家揪出一个祸害,你不感谢我,还想对我动手不成?就怕你沈家没这个胆子!”他突然提高了音量,指着沈慕红,“沈慕红,你今天是逼我翻脸是不是?告诉你,别以为你当天留下的字据,我会真的烧毁了!是你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不义在后!” 沈慕红扑通跪倒在地,向着沈老爷子的方向,拼命磕头,嘴中说道:“爹,是我猪油蒙了心,自以为没机会当家主,心理不平衡,便想着让沈家遇上点危难,我再找机会出来帮沈家度过难关我,我真是这么想的啊,只是想让沈家虚惊一场那个吴掌柜是因为之前受了爹的处罚,怀恨在心,这才和我一拍即合但我的动机和他可不一样啊” 沈重秋没想到幕后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吃惊地盯着沈慕红:“二叔,你怎么这么糊涂” 沈老爷子却已身子发软,慢慢地向下坐倒。李氏和随行的丫环吓了一跳,忙伸手搀住他,口中唤着:“老爷,老爷” 沈慕红还有一子沈重冬,他见父亲居然真的承认欲害沈家,也不由被吓到了,此时也管不了许多,冲上前去,就要硬拉父亲起来。 “爹,你说的不是真的,一定是这个人陷害你,你快说啊,是他陷害你”沈重冬边哭边拉着父亲。 沈慕红的小妾也站在旁边暗地流泪,她知道自己丈夫从承认罪行的这一刻起,她的生活也就完了。 只有沈玲花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站在旁边看着一家人哭得稀里哗啦,还暗自奇怪呢。 沈重冬见父亲只顾磕头,拉也拉不起来,但想冲上去找纪佑岭理论。 沈重秋吓了一跳,上前将他一把推住,喝道:“你做什么?”沈重秋比他冷静,自然知道事情轻重,怎么可能让他这个失势的堂弟再去得罪纪家呢! 沈重冬自小便攻读诗书,却未被培养成商人,身子也弱不禁风的,被堂哥一推,脚下站不稳,便直接坐倒在地上。 他坐在地上,兀自指着纪佑岭哭道:“是你陷害我们,就是你在害我们” 纪佑岭冷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陷害?!要不是你爹卖什么废蚕丝,老子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他明知道老子现在有平民丝绸的二成份子,居然把低价蚕丝卖给别人!这不是毁老子的生意吗?他娘的,从清明之后,老子的丝绸生意差得不能再差了,老子还不知是何原因,却原来是你在从中作梗,让别人做出比我们还便宜的丝绸!” 至此,沈家众人才明白纪佑岭为啥发这么大的火。原来纪家得了沈慕白送的二成份子,本以为可以坐享其成,等着分红便好了。却没想到,清明前夕的火爆场景再没出现,平民丝绸的生意差得不得了,总共也没销出多少。 而沈慕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停将生产出来的柞蚕丝绸卖给朝廷,充沈家交货的数量。虽然这法子还能撑得一时,让平民丝绸从进丝到销售的数量都不会下降,但总不是长久之计。 纪佑岭之前还常去沈慕白那里兴师问罪,但每次都被沈慕白用各种专业的词语怼得哑口无言。 前几日,他去了一趟余杭。依他的想法是帮着平民丝绸找些销路,就算销路不容易打开,也可以借机推销一下柞蚕茧。没想到了到了余杭却发现当地正在卖一种比沈慕白那里还便宜的平民丝绸。还不只于此,他还遇上几个来自崇德的人,他们是专门来余杭买当地的平民丝绸的,只因为这里的丝绸比崇德的便宜! 他怒不可遏,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些平民丝绸的用丝全部来自崇德的沈家!这才一大早赶过来,找沈家理论。他又从沈重秋口中得知,卖废丝是由沈慕红全权处理的,便以为对方因为他未如约办成事,记恨于他,故意毁他的生意。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纪家好容易找到一条从武人身份摆脱出来的法子,哪容别人捣乱,所以才火气如此之大,甚至不惜与沈慕红当场撕破脸皮! 已经被气得喘气都困难的沈老爷子,当他听到纪佑岭的话后,又睁开眼,他现在已经琢磨过来味了。 恐怕这幕后的一切都离不开沈慕白的布局,事情的脉络沈老爷子也有一个大体的猜测: 沈慕白先是给了纪家二成份子,把纪家拉进平民丝绸的生意里。接着又暗自告诉自己,让沈慕红去处理沈家的废丝。连废丝处理权力的下落,都是他的提议,而且他还专门说过,让自己不要过问废丝的事。 如今看来,就是他一手造出来沈慕红与纪家的矛盾,让纪家以为沈慕红在背后故意破坏平民丝绸的销售。 清明节后丝绸买卖生意会下降,本来只是市场规律,但沈慕白只要稍加利用,便可以让纪家这种武人,以为是别人在抢他们的生意。而纪佑岭发现其他地方也有人在销售平民丝绸,却是早晚的事,今天不发现,明天也会发现。只要一旦发现,便会顺藤摸瓜,早晚寻到沈慕红的身上。 双方只要爆发出冲突,那便很可能将之前幕后的勾当翻出来对峙,也便会把沈家内部的这个毒瘤给挖出来! 沈老爷子隐隐猜测事情会是如此,但又有些不信沈慕白会布出如此深远之局,不过不论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目前之事怕都和沈慕白脱不了干系。 他颤巍巍地望着沈重秋,说道:“快,快派人去找你三叔” 眼前这烂局也只有沈慕白才能善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真伪老牛 沈玲花却嘿嘿地笑了起来,回头和小妾的娘亲说道:“娘,你看爷爷的表情像不像茶馆里那段妖猴的评书?”也不知她想起了哪个桥段,抬手斜指空中,语气也故意变得粗犷,“快快去请如来佛祖!” 纪佑岭见沈家一片狼藉,正自幸灾乐祸,听了这傻姑娘的话,脸上便崩不住了,噗地笑出声来。 沈玲花见有人在笑,以为自己演得好,马上拍手跟着一起笑。 她的小妾娘亲被气个半死,一面哭一面掐着她的背:“这你不知死活的小蹄子,我让你学,我让你学!” 沈玲花被掐得痛,便又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爹爹不痛我,爷爷不痛我,现在娘也不痛我了” 沈重秋却个能识大体的人,一面叫人马上去通知三叔,一面又让家丁抬起沈老爷子到后院休息。 沈老爷子被人抬起来,并不让人走,却又把沈重秋又叫到身边,虚弱地说道:“把你二叔控制起来,不要让人再看笑话!还有,这纪公子千万别得罪,让你三叔来对付他!” 沈重秋一一答应,沈老爷子这才放心地躺下,由着下人将他抬到后院。 沈家显然已经乱套了,纪佑岭便饶有兴味地站在一旁看热闹,他倒要看看沈家面对这局面要如何收场! 没多久便见有两个下人过来,抬着板凳和竹桌,摆放在纪佑岭的面前,接着便各种茶具一样样地也全摆了上来。 纪佑岭笑道:“这是让我喝着茶看戏?哈哈,沈家还真讲礼数啊,那我就边喝边瞧。来来来,快给爷把茶沏上!” 一个小丫环便在旁边烧水,点茶,一步步地按着复杂的手续进行着。 纪佑岭仰在藤椅上,怡然自得,每品一口茶,都要高叫一声好,惹得旁边的家丁都忍不住侧目。 没多久便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从府门外跑进来,直奔纪佑岭而去。 “纪爷,纪爷,大事不好了!”那小厮惊慌地跑到纪佑岭身前嚷道。 纪佑岭老大的不乐意,抬眼向那小厮瞄了一下,似乎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于是问道:“你是谁?” 那小厮咽了口水,说道:“纪爷,小的是‘老牛丝绸’那里的伙计,您来作坊时曾见过小的,是沈慕白沈爷叫小的喊您快去看看!” 纪佑岭有些不耐烦:“那个废物沈慕白?他能有什么急事?每天卖不出去二匹绸,就他娘的知道和老子顶嘴!” 小厮说道:“纪爷,是有人来作坊捣乱了,拿着不知从哪买来的烂丝绸,说是我们家买的。但那么差的丝绸,一看就知不是我们织出来的。只是那人却一口咬定这是‘老牛丝绸’,还在大街上叫嚷,惹来一大群起哄的人围着作坊门口看热闹!” 纪佑岭不由火冒三丈,将手中的茶杯啪地摔碎在地上,大骂道:“他娘的,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打折他的腿!走,带上人,操家伙,干他娘的!” 说着便向沈府大门外走去,他边走边对迎过来的跟班小厮吩咐道:“回驿馆去叫人!也去崇德府衙里支会一声,让他们派些差役赶过来!” 纪佑岭前脚刚走,几个家丁便急急地赶去后院,向沈重秋汇报刚才的情况。 却说纪佑岭跟着报信的小厮直奔平民丝绸的作坊方向而去,穿过了几座桥,过了几条河,便到了“老年丝绸”设在崇德的裁剪衣裳店。 老远地便能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作坊门前各种起哄。 纪佑岭更是气不大一处来,冲上前去,大叫道:“都给老子滚开!”将挡道的路人向两边一推,便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快到人群前面时,突听到爽朗的大笑之声,应该便那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沈慕白。但眼下大家在一条船上,怎么说沈慕白也平白送给了纪家两成份子,纪家要从武人转为商人,眼下还得依靠此人,所以他可以对沈家人毫不客气,却在沈慕白面前一再隐忍。 “这位客官,好话我们已经说尽,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当着各位街坊的面,就再问你一遍,你确认这块丝绸是从我们小店里买的?你可想好了,武捕头可在这里,若不说实话会是什么后果!”却是沈慕白的声音。 纪佑岭挤上前来,看到沈慕白站在人群面前的空地之中,一脸从容的笑容。在他身旁却有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负手站在一旁,却是一言不发。 纪佑岭不由有些气愤,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依他的脾气早冲上前来,照着那个捣乱之人便一巴掌呼上去,让他看清楚这里是谁罩着的! 但眼下有捕头在场,他倒不方便直接动粗了,于是便闭上嘴,看看沈慕白要如何处理。 在沈慕白对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虽然只看那人的背影,却也能瞧出来这人长着一身的横肉。这壮汉会不会武艺看不出来,但身体却是蛮结实的,杠打的能力应该不错。 这壮汉哼了一声说道:“捕头在又怎么了?打到天边也要讲个理字!这丝绸就是在你们‘老牛丝绸’这里买的,这还能有假?大家都来看看,这是什么烂丝绸啊,才穿了一水,一洗全糟了,连着几个地方都烂出洞来了!” 沈慕白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这种丝绸他认得,当然不是他所织的“老牛丝绸”,于是说道:“这位客户咬定这块丝绸是我们小店售出的,那应该不怕我们验证的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好丝绸烂丝绸可逃出我们专家的眼睛。今天我把话先撂在这里,这块丝绸若是本店出售的,我甘愿受罚,还会再赔十匹上好的丝绸给这位客户当作补偿!” 这话一说出,人群中便暴出一声好,大家都觉得有好戏看了。 却听沈慕白继续说道:“当然便宜可没有白占的,话分两头说,如果这丝绸并非出自小店,那这位客户,你便是恶意讹我,对于这种恶人,武捕头也绝不饶你!” 一听这话,壮汉似乎犹豫起来。但围观的众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起起哄让那壮汉赶快答应下来。 那壮汉一咬牙说道:“那是当然!不过你可别拿什么蒙人的法子想混过关,要是什么牵强的验证,我可不认帐!” 纪佑岭见情势已闹成这样,知道他现在没法再出手了,不然反显得理亏。便回头对跟班的小厮俯耳说道:“马上回去叫人打听到那壮汉的来历,从他亲戚口中套出破绽,不行就屈打成招,让他身边人站出来做伪证,说他在讹人!” 这种事件纪佑岭驾轻就熟,那小厮也驾轻就熟,于是点头应允,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自行办事去了。 沈慕白见那壮汉已答应,便说道:“好!那这位客户,你可要把手中的这件丝绸衣裳拿好,不要到时候说我们给调包了,那可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我们可不承认!” 那壮汉一拍胸膛,说道:“都是光杆的汉子,自己说的话自己认,量你们也没那本事从我手中调包东西出去!” 沈慕白眼望着围观的人群,说道:“我见诸位街坊之中,也有几位是坐我们老牛丝绸的,不知哪位愿意将身上的衣裳献出来,给我们做个比对?我若是现在从作坊里拿出一件新衣裳,我怕有人说我这件只是样衣,和平时销售的不一样,现在我们就从大家身边找人,那自然是假不了的!” 人群有人说道:“老贾,你这衣裳不就是老牛丝绸吗?你去帮个忙吧!”说着便把那老贾向里一推。 老贾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瞧了瞧自己这身还比较新的丝绸衣裳,有些舍不得,便说道:“你们要怎么验证啊?我这衣裳虽然下了一次水,但还是很新的,万一被你们验坏了可怎么办?” 沈慕白笑道:“这位贾先生,请问你的这件丝绸衣裳买时花了多少两子?” 老贾老实地说道:“一两五钱碎银,不过当时是清明前,在丝绸打折呢,现在这个价格却买不到了。” 沈慕白从袖子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二两的小锭,说道:“那您拿好,这里是二两银子,权当是补偿您的。另外,这件事也辛苦您了,等事后,您再来小店,我们再免费给您重做一身袍子,您看如何?” 老贾喜道:“真的?那敢情好啊,我自然没意见!”说着便将丝绸短衫脱下来,递给沈慕白。 沈慕白拿着丝绸短衫继续说道:“诸位街坊,大家还得帮我做个证明,就是这位贾先生可不是我们安排的托,只是现场从人群中找来的。大家现在还有几位也穿着我们的老牛丝绸呢,麻烦你们也上前来看看,我手中的这件短衫是不是和你们身上所穿的是一样的质地?” 老贾恐怕别人说他是托,马上叫道:“这条街上谁不认识我老贾啊,我可从来不说假话,今天就是赶上了,可没人安排我过来!” 人群也挤上前来几位穿着短打扮丝绸衣裳的人,拿着沈慕白手中的衣裳摸了摸,捏了捏,再和自己身上的衣裳做了手感对比,最后都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一样的!” 一个小老头却说道:“哪里一样的,分明没有我衣上这件好!” 老贾忍不住骂道:“他娘的,咱俩是一块买的,怎么就你的比我的好了?!” 小老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件是我儿子孝敬的,你那是自己买的,当然不一样!” 人群又是一阵大笑,但都认可了老贾的衣裳就是“老牛丝绸”无疑。 沈慕白也来了精神,高声说道:“好,既然大家都认可了,那么大家就一同给我们小店做个见证,如果我们真是被冤枉的,大家可要帮着我们扬扬名啊!” 围观之人一起叫道:“掌柜的做事讲究,如果你真能证明那丝绸不是你的,我们帮你扬名!” 又有人说道:“对方说书的李先生也在,要不就把他也叫来,让他看过整件事,到时给编成段子,说给大伙听听!” 马上有人附和,都说这主意好,便有人打发身边的孩子去对面的茶馆去叫那位说书的李先生。 沈慕白却没专门等那李先生过来,现在崇德的说书人都是他的朋友,让他们编个段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所以他们是不是赶得过来倒不打紧。 沈慕白拿起剪刀直接将手中的衣裳剪开,从背上剪下一块丝绸下来。 人群不由发出阵阵叹息,仿佛他刚做了一件十分可惜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防伪标志 沈慕白小心地从那块剪下来的绸布边缘扯出一根蚕丝,然后展示给围观的众人看,接着他再扯下第二根,第三根 “诸位街坊都看清了,我刚从丝绸上扯下来几根蚕丝,青天白日,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我这手法之中并没存在什么猫腻。现在我们来做第一项比对实验,看看我们老牛丝绸里的蚕丝有多结实!”他高声地宣布。 沈慕白令人取出一个一人来高的铁架子,然后小心将蚕丝系在架子的横杆之上,总系了五根。接着又让人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一个个小铁块,每个铁块之上还有一个小钩子。 这时人群不免有些议论,对这些工具有些不解。 小老头低声问老贾:“这是干啥的?看着好讲究啊。” 老贾瞪眼道:“我哪知道啊” 纪佑岭也不由皱眉,心说,两巴掌就解决的事,怎么整得这么麻烦? 沈慕白小心地拿起一个铁块,慢慢地挂在蚕丝之上,又慢慢地撤手,只见蚕丝被抻得笔直,却并没有断。他又照此模样,依次在剩下的四根蚕丝之上都挂了一个铁块,也没有蚕丝断裂。 蚕丝虽然看着很细,但强度其实并不低,优质蚕丝的强度甚至比相同直径的钢丝还有高,所以承重力也不弱。 沈慕白松了口气,又拿起第二组铁块,再次向蚕丝挂过去,这次却比方才还要小心。第二组铁块也平稳地挂在了蚕丝之上,此时能看出来蚕丝已经有些被拉长了。沈慕白更加小心地挂上去第三组c第四组铁块。 当第五个铁块挂上后,沈慕白刚松手,蚕丝便断了,显然那根蚕丝只能承受四组铁丝的重量。 沈慕白高声说道:“第一根蚕丝,挂第五个铁块时断裂!” 马上再向下一根蚕丝上挂铁块,这根蚕丝也没有承受住重量,接着第三根c第四根c第五根全部断了。 做完这些后,沈慕白自己很满意,但围观的人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清这里在干嘛。 沈慕白向那壮汉做了个请的手势,壮汉虽然有些心虚,但却不肯在人前服软,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挂铁块吗?这谁不行!” 壮汉学起沈慕白方才的样子,从手中的衣裳上剪下一块绸布,在上面挑了几根模样瞧着结实的蚕丝,直接系在铁架之上。 他又伸手从那个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一个铁块,铁块一入手,便不由脸色一变,这铁块分明是实心的,比他预测中要重了很多,估计每块起码有五六两之重。 他的神情一下凝重起来,小心地将铁块上的铁钩挂在了蚕丝之上,刚一松手,铁块却应声而落,显然是蚕丝没承受住重量。 围观的众人不由哗地哄笑起来。 老贾更是兴奋地叫道:“看看,和我的衣裳差了好多!” 纪佑岭也不由点头:“有点意思!” 壮汉的脸腾地红了,叫道:“不算不算,这是我没系好,蚕丝松了!” 沈慕白也不跟他计较,说道:“没关系,下面还有,你可以继续试!” 壮汉这回更加小心,挂铁块的手都忍不住有点抖,挂上之后,手半天也不敢拿开。 纪佑岭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你拿着铁块孵鸡仔呢?”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壮汉闻言忙把手拿开,铁块却只在蚕丝上停了一下,又直接掉在地上。 众人笑开了花,各种嘲讽的话也不断爆出。 壮汉索性动作加快,却每次都是手松铁落,那五根蚕丝居然一块铁块的重量也承受不住。 沈慕白心情不错,高声说道:“诸位街坊看到了,我们的老牛丝绸的每根蚕丝都能承受四块铁块的重量,而他手中的丝绸,却一块铁块都承受不了!” 壮汉嘴硬道:“你们有的丝绸做得好,有的做得差,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慕白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再让人拿出一坛老陈醋,倒出两碗来,再做耐酸的比对。 一般说来,丝绸的耐酸性比较好,除非遇上强酸才会被溶解,普通的弱酸,只会影响表面的光泽度。 沈慕白和壮汉分别剪下一块丝绸投入两个醋碗之中。 一刻钟之后,沈慕白将醋碗中的丝绸捞出,在清水中洗净,然后展示给众人看,除了丝绸的颜色有点暗以外,并没其他变化。 壮汉瞧着自己的丝绸在醋中也没有什么变化,也来了精神,马上学样捞出来在清水洗。却轻轻一搓,丝绸便被撕成了两半。 众人哈哈大笑,老贾笑得最欢:“这也叫丝绸啊,擦屁股都怕粘一手!” 壮汉怒道:“老子是习武之人,手劲大,刚才是我被拉坏的!” 沈慕白依然不跟他计较,估计在场的也没人会相信他的这种说辞。 沈慕白对于检测这种事想出了很多花样,只是平时并没机会用,今天好容易遇上这样的机会,自然一项项地展示出来,于是再让人准备第三项实验。 这次端上来的却是碱水,也是同样让人盛出两碗。 “诸位街坊,我先声明一下,丝绸最怕碱,要是碱弱的话,丝绸泡在里面会变脆,蚕丝也会更容易断,要是泡在强碱中还会将丝绸全部溶解没了!诸位在平日里洗丝绸衣裳时一定要注意这点!下面我们要进行的验证便是破坏性的,丝绸一定会变坏,所以这次我们只看哪种丝绸受损更小。”沈慕白向众人解释了一下后面要做的实验。 又是两块丝绸投入了两个碗中,一刻钟后,沈慕白捞出自己的丝绸,用手轻轻一撕,丝绸便如纸一样被撕成了两截。 壮汉忍不住大笑,说道:“你也有今天,让你见识下我的!” 便去自己刚才泡丝绸的碗前,准备捞出来,却突然愣住:“我的丝绸呢?” 沈慕白走上前来,看了看,笑道:“还找得到吗?不用说也知道,你的丝绸已经完全溶在碱水之中,渣都没剩!” 壮汉气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趁我没注意时给捞走了!” 沈慕白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当武捕头是瞎子,还是当在场的众人都是瞎子!” 壮汉顿时语塞。 沈慕白马上又进行了第四项实验,这回是耐高温实验,将丝绸分别在不由沸点的溶液里煮。在沸水中,他的丝绸并没什么变化,但在沸油中,丝绸却变了形状,显然承受不住了。 而壮汉的丝绸却连第一关都没过,直接在沸水中煮成了浆糊。 沈慕白本来后来还准备了不少实验,但众人都觉得没必要再比下去了,两种丝绸的优劣早就一目了然了。 壮汉还一如之前一样的嘴硬:“你做这些有什么用?这也不能证明我手中的丝绸便不是你们家卖的,你们就是欺负我是大老粗,拿差的丝绸来蒙我!” 纪佑岭在旁边看了半天,却看越感兴趣,突然对自己做的这个平民丝绸也增加了不少信心。此时见这壮汉还如此胡搅蛮缠,便要跳出来,扇他两个耳光。却突然看到沈慕白向他打眼色,不由便停住身影,知道沈慕白必然还有什么鬼主意。 沈慕白也不生气,说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见泪啊,那我今天便让你死得明白!” 他将之前老贾的丝绸衣裳又拿了过来,指着胸口的老牛绣标,说道:“大家看到了,凡是我们‘老牛丝绸’出品的衣裳,在胸口都有一个老牛的标识,这个标识的图案是固定的,每一件衣裳都有同样的一个。大家在购买时,一定要认准这个标识,只有这个标识的丝绸才是正宗的‘老牛丝绸’!” 这是他有意地打造一个品牌,用现代营销中的品牌文化,来凝聚民众的品牌忠诚度。在商朝的背景下,这种观念绝对超前,一旦成功,便会引领一时的风尚。 “不就是老牛吗?我这也有!”壮汉把自己的丝绸衣裳也拿了过来,果然上面也绣了一只丑陋的老牛。 众人又忍不住哄堂大笑。 壮汉已经被笑得脸皮厚了,说道:“笑什么笑!昨天这牛还挺好看的,洗了一水就变丑了!” 众人觉得比看戏还有趣,各种挖苦之词不绝于耳,那壮汉却权当没听到。 沈慕白向一个小厮打了下手势,便见那小厮从店中拿出一个纸样,那纸样面积不小,足有两尺大小。小厮把纸样抻平,和另一个工人一起举着展示给众人看。 沈慕白指了指纸样上画着的巨大老牛图案,说道:“这就是我们老牛丝绸的标识,一纸一线都有固定的绣法,现在我便拆给大家看看,瞧瞧我手中的这件衣裳是不是和图案一模一样!” 他先指了指画上的一条线,说道:“这是最边上的线,从牛头锈到牛脚!”用一个特制的铁片在手中丝绸衣裳的胸口连挑了几下,果然抻出一个线头出来,那老牛标识也对应地少了一条线的图案。 沈慕白边拆线边解说,众人也见识到那标识上每根线的去向都有讲究。 围观的众人不断发出一阵阵惊叹之声,几个穿着老牛丝绸的人更是将胸膛使劲挺了挺。 “诸位,这里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大家请看好!”沈慕白指了纸样上的一条金色的线条,然后在锈标上也挑出一条金色的线。 “大家看好了,这种金线并没有露出来,只藏在老牛标识的里面,这可是我们丝绸的防伪标志!是不是我们出售的丝绸,只要拆开标识便知道!正品之中一定会暗藏着这条金线!几位穿了我们丝绸衣裳的街坊,没事可以回家拆了试试看,一验便知!。”沈慕白又拿出一个杀手锏。 那几个穿着老牛丝绸的人跟着呵呵笑了起来,现在自己胸前的标识也算种身份的象征,他们可不舍得真给拆掉了。 壮汉脸色胀得通红,即便他脸厚如厮,也不敢再说他的老牛标识里有金线。 但众人却不依不饶,一起叫道:“拆啊,拆啊,拆开看看!” 纪佑岭今天算是看足了猴戏,也跟着起哄,却属他叫得最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复仇开始 壮汉厚着脸皮说道:“试什么试,试什么试?衣裳是我二哥买的,他说是从这里买的,我怎知道他是在骗我!” 沈慕白不由冷笑,也不再搭理他,直接对一旁的武捕头说道:“武捕头,你可全看在眼里了,当着这么多街坊的面,你总要给小店一个公道吧!” 壮汉不由便慌了,对着武捕头说道:“武捕头,俺爹是李大铲,你还和俺爹学过刀法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又不是啥大事,你得给我留点面子啊!” 武捕头本来动手拿人,听了壮汉的话,果然有了一丝犹豫。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却不敢徇私,寻思了一下,还是从腰间扯出来铁链,往壮汉的脖子上一套,说道:“走吧,王法大于人情,有什么事等回衙门再说,我不想和你动粗,你也别让我为难!” 壮汉还在陪着小话,但武捕头却充耳不闻,拉着他便向外走。 沈慕白见围观的人兴致很高,便高声说道:“诸位街坊,公道自在人心,现在大家都看明白了吧?‘老牛丝绸’的质量比起其他丝绸不知要强上多少,这可不容污蔑!” 人群便有人附和:“掌柜的实在,我们这回是看到了你们丝绸的好处了,果然不是盖的,我们定会为你扬名!”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沈慕白趁着热度,马上按预订的想法,来上一波促销,只见他高声说道:“那在下就在此先行谢过诸位了,刚才有人说我实在,还真没错,我这人就是实在,做人实在,做生意也实在!本来这‘老牛丝绸’便物美价廉,没多少钱可赚!今天承蒙诸位捧场,我就赔本卖吆喝,再给大家点实惠,凡是今天订购我们老牛丝绸的人,全部打九折!” 人群中不由暴出一片叫好之声,便有几个人上前表示现在就去订做。 沈慕白马上安排裁缝给客人量尺码,直接买丝绸的则让伙计给人家裁绸料。一时十几个人争相入店,顿时让店中的几个伙计手忙脚乱起来。 沈慕白知道打折这种事不易过滥,便又补充道:“诸位,小店还是小本经营,赔本的生意可不能长做,我这里可要声明一下,这打折只此一天,明天可就会恢复原价了。” 一听此话,几个本来还犹豫的人也赶快加入到排队的行列中去了。 之前的小老头也有些激动,说道:“我想给儿子也买一套,可眼下钱不凑手,稻子还要半个月才能下来!”表情明显是着急了。 沈慕白直接来了个随机应变,大声宣布:“今天我还就实在到底了,本店再推出个活动,让有诚意的街坊可以来个分期付款!如果哪位只是一时钱不趁手,用不了多久便能把钱付上的,我今天允许大家在有人做保的前提下,交了第一笔订金便可以把丝绸拿回家!然后在一个月内只许付清余款便可以,本店绝不收利息!” 丝绸零售因为价格较高,又是直接针对终端,所以向来没有赊欠的习惯,今天推出的分期付款概念,一时让不少人都激动起来。 有些自忖一个月内钱还是不趁手的,便着急赶回去通知亲戚朋友,惟恐平白错过了这个实惠的机会。 这家被沈慕白命名为“老牛丝绸直营店”的小店铺,突然忙得不可开交,所有的店伙计都不得不出来招呼客人,连几个为人还算机灵的织绸工人也加入了销售的行列。 沈慕白见销售已步入正规,倒不用自己插什么手,这才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松了口气。于是走上前去,对纪佑岭说道:“纪大少,我们里间说话吧,这站了半天也够辛苦的了。” 纪佑岭见销售场面一下子便如此火爆,也兴奋不已,看到沈慕白相请,马上点头应承:“好好好,这个面子我得给,咱们到里间坐着聊!” 沈慕白将纪佑岭引到左近运河旁的雅间之中,又安排下人去煮水泡茶,再上些时鲜的果品与特色糕点。 这边还没忙完,便看到人群里有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在探头探脑,这人沈慕白倒是认识,正是沈府的人。 沈慕白不动声色地让下人将那些小点心介绍给纪佑岭,自己却很随意地从侧方向那家丁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你找我?”沈慕白向那家丁低声问话。 那家丁还在着急不能靠近沈慕白,却没想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马上着急地说道:“三少爷,大事不好了,老爷被气倒了”将着将纪佑岭方才大闹沈府之事拣要紧的复述了一遍。 沈慕白不由恨得牙根痒痒,又详细地问了沈老爷子的情况,知道虽然爹被气得不轻,但眼下还没再严重的后果。此时纪佑岭已在他这里,沈慕红也被控制住了,沈家现在的情形倒是并不着急处理。 他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对那家丁说道:“你先回去吧,就说我已知晓家中的情况,自有计较!” 那家丁领命而去,沈慕白转身向回走时,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狰狞,又变成了一副春风满面的容貌。 进得雅间,沈慕白笑问道:“纪大少,我这里糕点如何?还能入口吧?” 纪佑岭估计是心情好,胃口也变得很好,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你这好吃的东西还不少啊,尤其这外青里白的点心最有趣,刚才下人说取蚕‘吃青吐白’的寓意,很好,很好!” 沈慕白又说道:“那纪大少再尝尝我这新泡法的茶,看看还习惯吗?” 这回的茶却是沈慕白按照后世的泡饮方法冲出来的红茶,口感却要比平日的茶淡雅了许多。纪佑岭虽不习惯,但只当吃过糕点之后解渴了。 “我说沈老弟,我刚才看你露的那一手可挺漂亮,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我们丝绸的优点的?”纪佑岭一面嚼着糕点,一面问道。 沈慕白将手中红茶放下,说道:“这种事情瞒得过旁人,却瞒不了纪大少的法眼。没错,任谁都能看出那壮汉手中的丝绸和我们根本是两路货,如果只是拆穿他的把戏那再容易不过,但却达不到宣传我们老牛丝绸的目的!所以我干脆就让他去闹,引起众人围观,然后再当众展示我们丝绸的妙处来,那口碑可是我们在街上挂多少广告都比不了的!” 纪佑岭点了点头,又问:“看过了你的那几项对比,我也对这野蚕丝突然有了几分信心,不过我怎么觉得这野蚕丝就算和桑蚕丝相比也未必会差呢!” 沈慕白说道:“纪大少好眼光,实话和你说,如果真按我方才的方法进行对比,这野蚕丝还真要比桑蚕丝要占一点儿优势!” 纪佑岭闻言一下兴奋起来:“这不是说野蚕丝比桑蚕丝还要好吗?哈哈,那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和各家的桑蚕丝好好比一比,说不定以后能取代桑蚕丝的地位!” 沈慕白却摇头:“野蚕丝的确是更结实,但面料的档次却并不是以结实来衡量的。若论光泽c手感c柔性c丝长,这些因素,野蚕丝还是比桑蚕丝要差一截的。现在我们做的是平民丝绸,所以结实对这些百姓来讲,那可是一个很重要的属性!但如果是面对富贵人家,却没那么重要了。” 纪佑岭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儿,不由便陷入深思,好一阵才说道:“桑蚕丝的事先不去管它,眼下我倒是想到另一个事。家父此次南下其实还有一个任务,只是大家对这个任务本来便没抱希望,更没尽什么心,可以说是可成可不成的。” “我们商朝的北面是金国,这大金国武力一向强于我朝,前些日子他们提出一个要求,便是在他们长城关隘上树一面丝绸的大旗,起码能经得起几个月的风沙吹袭,但我们试了多种丝绸,发现大多丝绸仅几天便被北方恶劣的风沙给刮得破碎。” “本来大家一贯认为这基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天下并不存在这样耐用的丝绸!可方才我却见你用的丝如此结实,说不定有机会做到呢,这可是扬名天下的机会!” 沈慕白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似乎他印象中曾有一个“天下第一绸”的故事,正是那种能抵抗几个月风沙而不损坏的丝绸,但具体情节却一时记不大清了。他随身的附着系统还保留有搜索功能,但身边有外人,也不大方便现在用。 二人正说着话,便见一个工人引着刚才纪佑岭的跟班小厮走了进来。 纪佑岭老远便瞅见了,便有些炫耀地对沈慕白说道:“其实就算你不揭穿那壮汉的把戏,我也有对治他的办法。嘿嘿,就算他骨头再硬,也得乖乖就范!” 他想着多半是那个小厮已经派人擒下了壮汉的家人,将壮汉讹人的底细全逼问了出来,便想在沈慕白面前也显露下本事。 却不想那小厮一见纪佑岭的身影,便一路冲过来,直接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嚷道:“少爷,不好了,你快救人啊!” 纪佑岭吓了一跳,忙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小厮的帽沿之下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眼圈更是变成了黑的,仿佛是被人毒打了一顿。 “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副德性?”纪佑岭大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土匪的勾当 小厮抽泣道:“少爷,我们找到那个壮汉的家了” 纪佑岭不解道:“找到就对了,那你怎么还会闹成这样?” 小厮委曲道:“那人还有两个哥哥,都是留良村有名的练家子,哥仨在当地有些名头,合称李家三虎!我我打不过,所以就” 之前被武捕头带走的壮汉,曾说过武捕头和他爹李大铲学过刀法,那他家是武学世家便不奇怪了,一个普通家丁被练家子打了,实在再正常不过。 纪佑岭气得骂道:“你他娘的怎么不多带几个人去?” 小厮羞愧地说道:“带了啊,我把狗剩和石头都叫上了,谁知他俩连我都不如,让人一只手就被制服了!” 沈慕白不由心中一动,一个计策便酝酿了出来,于是赶快对那小厮喝斥道:“那只怪你们学艺不精,若你们也有纪大少这样的身手,哪会被人打,你不打人就不错了!” 本来当面训斥别人的小厮是个相当失礼的举动,便沈慕白的言语却有些变相拍马屁意味,顿时让纪佑岭心情舒畅了许多,于是说道:“是啊,谁让你们平时不好好练武?若像我似的,何至于如此狼狈?” 那小厮也是个马屁高手,马上恭维道:“这个倒是真的,只是今天却来不及了啊。那两个壮汉身手虽然不错,但比少爷却还是差了一截的。我被他俩打了,只是点皮外伤,哪像上次被您随意地踹了一脚,我便趴在地上好半天都动弹不了!这功夫的高下,再清楚不过了。” 纪佑岭顿时来了精神,从凳子上直接站起来,说道:“走!老子这就帮你找回场子去!” “啊?”小厮不想只是捧了下少爷的臭脚,他便当真了,马上劝道:“少爷别冲动,我们还是先禀告老爷吧,这地面上没人敢得罪老爷啊!” 沈慕白冷哼道:“这叫什么话?难道离了纪大人,纪大少还处理不了这些琐事了吗?依我之见啊,纪大人那里是要禀告的,但也要纪大少凭自己的能力将事情摆平之后!” 这话大合纪佑岭的心意,他便一直不服气父亲总训他成事不足,若是这种小事也要父亲出面才能解决的话,怕是自己只会更加被父亲看不上! 于是高声说道:“说得对,等我那这件事给摆平了,再向父亲禀告不迟!” 今天沈慕白当着他的面,大大威风了一把,本来他也想向沈慕白炫耀一手,结果却是弄巧成拙,事情没帮上,反让人看了笑话。他有心找回面子,自然不能在人前怂了。 沈慕白早便看出来他的这种心理,继续煽动道:“纪大少的武艺,去了自然会手到擒来,不过您是万金之躯,要是让那些山野莽夫给误伤了可不划算。要不您从我这里带些工人去壮壮场子吧?只可惜我那些工人都老实巴交的,连打架都不会!” 纪佑岭摆手道:“那我带去有什么用!那些人只会埋头干活,那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好好给我赚钱!放心吧,对付几个泥腿子,我还是有把握的。”马上又命令小厮,“走了,你在前带路吧!” 小厮面有难色,却不知要如何应答。实话说,那留良村的两兄弟身手很好,纪佑岭多半不是对手,但眼下自家少爷自信满满,自己也捧着臭脚奉承了几句夸张的话,没想到会让少爷信以为真。 他这为难的表情自然逃不脱沈慕白的眼睛,此时他已心中有数,又说道:“这江南多河又多桥,你是不是想说,去留良村路上不好走?” 小厮以为沈慕白是帮他打圆场,马上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路总是沿着河边绕来绕去的,有的河上连桥都没有,要走不少冤枉路” 沈慕白赶快说道:“我早就知道走陆路不如走水路,我这作坊便有几个工人是留良村的,他们和这运河上的船家都熟,就让他们帮着摆渡过去,保证会快上很多!” 坐船自然比乘马要轻松不少,纪佑岭也觉得这个点子考虑得周全,便让沈慕白马上去安排! 沈慕白直接去了织绸作坊,将三个留良村的工人叫到面前。 先对一个以前船家出身的工人说道:“过一下你载着纪家大少从水路去留良村,但要记得,划船的速度要快,但到留良村的时间却要慢!你必须不着痕迹地在运河之上多绕几个远路!让他们觉察不出水路去留良村的时间更多,明白了吗?” 那工人虽不明白老板的用意,但为人却很是机灵,马上点头应承。沈慕白拿出几块碎银子,给他到河边租船之用。只有自己人划船,才能让人发现不到走弯路。 那工人带着纪大少和小厮就从旁边的运河上了船,向着留良村方向而去,那工人的手脚很麻利,船划得又快又稳,将运河之上的几条船很快甩在后面。 纪佑岭站在船头,对这个前进速度非常满意,对那工人不由连夸了几句。 见纪佑岭等人已经走远,沈慕白马上又对另两个留良工人吩咐道:“你二人现在坐着马车赶回留良村,这回速度却要真快!到了留良村后,便将李三虎被抓到官府的事散布出去,还要让李大虎和李二虎也听到这个消息!李三虎的事,你们说得越严重越好,不要怕不可信,只管大胆地编!就算你们说明天正午李三虎会被砍头问斩都没问题!” 这两个工人也听得一头雾水,但好在听明白老板是要让他们做什么,于是马上点头应承。 纪佑岭已吩咐二人注意保护自己,别散布谣言时让人抓了个正着,反引火上身!同时,一旦发现留良村中有什么动静,马上一个人乘马车赶回来报信,另一个留在村里盯着。 这二人领命出发后,沈慕白又进行下一番安排,他让一个跟班的小厮,带着十两银子赶往衙门。 这十两纹银是要送礼给武捕头的,让他办的事却再简单不过,武捕头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武捕头,我们家老板说,请您务必不能今天释放那李三虎!人的脸,树的皮!我们老板也是要面子的人,今天李三虎这么捣乱,如果还让他这么轻松便走了,我们的脸往哪搁啊!所以不论这李三虎犯的事大还是小,都请至少把他关一个晚上!”沈慕白的跟班小厮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向武捕头转达。 武捕头也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而且还有银子拿,那何乐而不为呢! 处理完这些事后,沈慕白又将作坊中的各项工作做了一个安排,这才向沈府急着赶过去。 为了对付纪佑岭,沈慕白设下了一堆伏笔,只等着时机到了,收网见分晓! 沈慕白赶到沈府时,不觉已是晚上。他从后门进了府后,先直奔母亲房间。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母亲一定会先和他通个气。 李氏见到儿子欣喜不已,但并没什么最新的消息说与他听,只顾着催他去后院看沈老爷子。 沈慕白就和着吃了几口桌上的凉饭,便直奔沈老爷子的房间而去。出乎他的意料,沈重秋也在屋中,而沈老爷子也被扶着坐在榻上,看上去精神并没有那么差。 沈慕白忙上前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沈老爷子向他摆了摆手,说道:“还死不了,别的事都不要紧,我们先商议正事吧。” 沈重秋也顾不得给沈慕白见礼,直接问道:“三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二叔却是害我们沈家的人呢?” 沈慕白犹豫着要怎么从头解释这一系列事情的原委,却听沈老爷子虚弱地说道:“慕白,你说实话,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是不是早在你的计划之中?” 沈慕白点了点头:“爹,事实都到了这一步,我自然不会瞒你。没错,安排二哥全权处理废丝,又不让他有机会插手沈家的正经生意,都是为了今天让纪佑岭和他反目成仇!” 沈重秋忍不住一哆嗦:“三叔,为什么会这样” 沈老爷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早就察觉到老二在害沈家?” 沈慕白又点了点头:“确实早就猜到了,但我没有证据,说出来不但有挑拨之嫌,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不得已才设了这么一个套,将纪家父子拉到平民丝绸的生意中,又安排二哥去抢平价蚕丝的销售。二哥与纪家因为上次的事已经有了矛盾,难免不会此时撕破脸皮,将以往的事抖落出来。沈家想要做大,就必须先除了内部的毒瘤!” 沈老爷子默然不语,半天后才勉强开口说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好多事其实也早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却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揭穿,只盼着子孝孙贤地过了余生,却不想还是妇人之仁了” 沈重秋已不知要说什么,这些事中的算计已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沈慕白干脆摊开说道:“爹,述我直言,二哥的事必须在您老还是家主的时候解决掉!不然不论之后的家主做什么,别人都会认为是手足相争,容不下二哥这个外人!” 沈老爷子仿佛又苍老了许多,说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狠不下心来。慕红虽然不该,但他毕竟在我沈家兢兢业业了四十来年,也是一时的糊涂唉,我最恨的却是那个纪家,可惜我们生意人不与官斗,还得看着纪家的脸色做事!” 沈重秋也咬牙道:“没错,最可恶的就是纪家,尤其是那个纪佑岭!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们沈家也不会出那么大的事,差点家都没有了。他若不使坏,我们家也不会手足相残!” 沈慕白用力在桌子上一拍,说道:“爹,重秋,你们说得都对,人心最恶的确实就是这个纪佑岭。我今天做的事,可不只让二哥现形,我也把这位纪大少算计在内了。我现在只问你们,这个纪佑岭,你们是要死还是要活?现在只要你们的一句话,我保证让他交代在这里!” 沈老爷子和沈重秋闻言都不由大惊。 沈老爷更是变了脸色:“慕白,我们是商人,且不可做这土匪的勾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留良村的那些事 沈慕白笑道:“爹,我自然是个商人,不会像武人一样地动粗的。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因势利导,并不直接参与到其中去。就算纪佑岭被杀了,也赖不到我身上,更牵扯沈家!” 沈老爷子有些惊讶于沈慕白的这个回答,沈重秋却有些兴奋,追问道:“三叔,这要如何做到啊?” 沈老爷子却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似乎对沈慕白刚才的话并不相信。 他们不信,沈慕白便不再谈,这种事情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事实摆出来便比什么都有说服力!现在他也只是对事情发展施展了一个计谋,倒还不到看成果的时候。 “爹,二哥的事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如果想要知道再详尽的事,估计现在他也会说。但现在其实知不知道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您打算怎么处理他?”沈慕白直接问道。 对于沈慕红做过那些危害沈家的事,现在知道一件和知道几件差别并不大,关键还是要怎么处理! 沈重秋也进言道:“是啊,爷爷,二叔这次做的事差点让沈家万劫不复了,绝不可轻饶!” 沈老爷子叹气道:“这却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其实我不说你俩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这沈家家主只可能传给你们俩中的一位。我现在便问问你俩,若你们是家主的话,要如何处理沈慕红?” 沈重秋心中一颤,没想到爷爷会说话这么直白,他现在虽然对三叔做事很是佩服,但不表示他便放弃了争这个家主之位。或许现在才能上他不及三叔,但家主最重要的并不是才能,而是驾驭有才能者的本事,所以也一直都有机会。 “让三叔先说吧。”他谦让道。 沈慕白摇了摇头:“我就不用说了,其实对我来说,做出哪种选择都可以接受,只要大家觉得公道就行。只是恐怕不论怎么做,都无法让人觉得公道吧!” 沈重秋马上反驳:“那怎么可能,大家心中都有杆秤” 沈老爷子却点了点头,说道:“我准备给慕红一点儿处罚,然后就放了他,重秋你觉得怎么样?” 沈重秋说道:“不可啊,爷爷!犯错不严惩,以后危害沈家的人和事只会更多!” 沈老爷子又叹气:“看来也只有将慕红一家赶出沈家,并把他送官查办了!” “这”沈重秋马上又犹豫起来。瞬间想起自己小时候受到二叔的各种照看 那时候,父亲因杀了人逃出了沈家,爷爷受了不小的打击无心管理生意,而沈慕白和沈重秋都年纪尚小,整个沈家的买卖几乎全靠二叔一个人撑着。他兢兢业业那么久,只是到了这些年觉得在沈家的地位大不如前,这才动了歪脑筋。 别人或者不能理解二叔的想法,但他却知道自己懂的。二叔曾经真把自己当成沈家的人,还以为自己也会理所当然地也会成为家主的人选之一,结果多年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依然是个外人,那些年的努力也不会有人真的放在心里 “唉,似乎也不妥”沈重秋勉强地说道。 沈老爷子又将目光投向沈慕白。 沈慕白也不说自己的看法,只将几种对二哥的处理办法说了出来,但不论他怎么改变方案,沈重秋和沈老爷子都觉得并不是很好的处理办法。沈慕白也不恼,马上按他们说的意见,将方案进行修改,但改过之后,二人又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 便这样讨论到深夜,沈重秋终于无奈地承认:“三叔,别再改了,我现在知道就不存在让人完全满意的方案,这事只要家主横下一条心,其实怎么处理都不算错。但要人后不被人议论,那便是不可能的了。” 沈慕白不由微笑着点头,觉得这个侄子确实长大了。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女声问道:“老爷,这里有件急事,不知你们方不方便看看?”却是李氏的声音。 李氏是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她明知爷孙三人在讨论沈家的未来,还会来打扰,那必然是遇上了重要的事情了。 沈慕白忙快走几步来到门前,将屋门拉开,对门前的李氏说道:“娘,进屋来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氏向身后一指:“你看这个人你认识吗?他说他是连夜从留良村赶过来的,有要事向你汇报。家丁本来拦着,正好被我撞见,我便问他是什么事可以先向我说,他却不肯,坚持见到你才肯说!我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并不像开玩笑,才带过来。” 沈慕白一听留良村,马上打起精神来,向外边的人影问道:“是柱子还是强子?” 来人快步上前,说道:“老爷,是我,强子。我赶着马车连夜回来的” 沈慕白忙将他请进屋里,说道:“这里都是我的家人,不用拘礼,进屋说话!” 强子走进屋来,看到沈老爷子一脸威严地坐在榻子,马上规矩地上前弯腰见礼:“老爷好!” 又看到沈重秋站在一旁,也像个有身份的人,一时也不知应该怎么称呼,也行礼道:“老爷好!” 沈老爷子知道这是沈慕白作坊里的人,难得还知道些礼数,虽然有不恰当的地方,但沈慕白能将工人也培养成这样,倒是不简单。于是说道:“怎么回事?你说说吧。” 强子看了一眼沈慕白,见他点头,这才说道:“回几位老爷,我按老板的吩咐,今天去了留良村,便将李三虎被衙役抓的事散布开来,还说后果可能很重,说不定会被砍头。然后中午时,纪大少带着小厮也从水路赶到村里。结果双方见面,没说上几句便打起来了,具体情形我没去专门打听,但也知道纪大少根本不是那李大虎和李二虎的对手,最后是被脱了衣服,吊在院子里抽皮鞭!” “吊在院子里抽!”沈重秋不由两眼放光,胸中的闷气一扫而光,心情也瞬间便舒畅起来。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现在下去休息吧,吃了东西便马上去睡觉,我这里指不定哪个时辰又会派你再赶回留良村!” 强子点头:“老板,我晓得了。” 沈慕白只得再托付母亲:“娘,这个时间了,我也只能拜托您了。您让厨房给强子做点吃的吧,然后找个房间让他睡觉,家丁的衣服也找件新的给他先换上吧。” 李氏也看出来自强子汇报之后,沈重秋的激动,和沈老爷子的满面红光,仿佛上午被气坏的身体也一下好了起来。 李氏笑道:“这么晚了,厨子早就睡了,你以为府上都和你那作坊里一样啊,大晚上的还折腾人。还是我亲自下厨吧,而且你们爷仨还不知要熬到几点呢,我多做些,你们边吃边聊吧。” 沈慕白笑道:“也好,也好,那可辛苦娘了。最好还能有几两小酒,我们喝点暖暖身子。” 李氏也看出来自己相公和孙子都来了兴致,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待李氏带着强子离开后,沈重秋马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叫:“三叔,三叔,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还真让纪佑岭被揍了啊!” 沈慕白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他一个当过首富的人,给粗莽武夫下个套,摆布对方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当下又说道:“这却只是个开始,现在我倒想再郑重问问,爹和重秋是什么意思,如果让纪佑岭再受苦,很容易做到,甚至让他丧命,那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沈重秋现在已不觉得三叔是在吹牛,兴奋地问道:“三叔,你是怎么左右他的命运的?为什么这么确定可以让他丢了性命呢?” 沈慕白一脸严肃地说道:“方法却不难,我只需在明天让人散布,李三虎已经被人斩了。再去托付衙门的武捕头,让他将李三虎多关押几天。之前他收了我们的银子,办这种举手之劳的事,他没拒绝的理由!” “那留良村李家的两位哥哥,本来便一对莽夫,只要听到城里传来消息,自己的三弟已死,必然会杀纪佑岭泄愤!等他们冷静下来,发现事情是被人左右的,那纪佑岭也已人头落地。他们想反悔都已来不及!”沈慕白解释道。 二人也觉这方法新奇,只做点这么一点儿毫不起眼的琐事,便可以夺人性命!莫非亲自经历这些变故,怕是也不会相信杀一个人可以这么轻松。 “那若是将他放了,让他回来疗伤,不知这样往好里去,你是不是还能做得到?”沈老爷子意味沉长地问道。 沈慕白自信地说道:“就是八抬大轿抬回来都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天下第一绸 沈家毕竟是生意人,不想与纪家结下什么梁子,如果对纪佑岭下手太狠,而惹恼了纪保山,谁知道他会不会疯狂地展开报复! 虽说沈慕白一再保证,这事他做得手法很干净,根本不会连累到沈家,甚至连怀疑都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但沈老爷子就是忍不住担心,总觉得哪里做得不慎重,定会惹祸上身。 “慕白,见好便收吧,沈家的气也可以消了,你就想办法将纪大少给放回来吧!”沈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这个惩治可以了,千万不要闹出人命!”沈重秋也马上说了自己的意见,看得出他感觉很解气。 沈慕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还得把强子叫起来,让他连夜再赶回留良村,要是纪佑岭真被吊了一晚,不死也差不多了。” 李氏却正好让一个丫环陪着,端过来几个菜肴,果然还配了上一壶酒水。 沈慕白忙问道:“娘,那个强子吃了饭了没?” 李氏笑道:“怎么对工人这么关心呢?放心吧,他正在吃着呢,我也让管家把他住的地方安置好了。” 沈慕白叹气道:“怕是他没机会睡觉了,我还得派他马上回去留良村!” 李氏吓了一跳:“那还不把人累死啊?” 但目前的情形却也没有办法,若是想救纪大少的一条性命,便要抓紧时间。李大虎c李二虎,二个有点虎的武人,如果冲动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纵有万般妙计也来不及施展,怕是只能赶上收尸了。 沈重秋在沈府中也找了两个认识留良村的家丁,便让他们三人连夜轮流赶车,赶往留良村。而沈慕白对强子专门做了一番交代,告诉他动用乡亲的力量,护住纪佑岭,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但也只能用劝说的方式,不可与李家的二虎发生什么冲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切只能劝说为主。又将一些诀窍悄悄告诉他,让他记得几个要点便可搞定。 事情一安排好,沈慕白便动身去往大运河旁的驿站,只能留沈重秋陪沈老爷子吃夜宵。这雷厉风行的作风,让沈老爷子很是感动。 爷孙二人边吃边聊,不觉便说到了未来沈家的去向,却不约而同地将沈家与沈慕白的计划扯到了一起,二人突然便意识到,沈慕白对于现在的沈家有多重要! 相对比纪佑岭,纪保山的私生活却自律很多,此时他读过了一些生意上的信件,正准备睡觉,便听有手下在门前禀告,说是有要紧事要汇报。 纪保山眉头一皱,老大地不开心,这么晚了有人来打扰,手下居然也不拦着,还帮人前来报信。 “什么事?”纪保山语带不善地问题。 门外的手下慌乱地解释:“是那个卖平民丝绸的沈慕白来了,他说有关少爷的事要向老爷说,十万火急!刚才手下想让他等到明天再来见老爷,结果他马上激动起来,居然想着硬闯进来。属下这才意识到,事情一定紧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冲动!” 这么一说,纪保山的态度便缓和下来,说道:“这人做事一向冷静,如果这么失了分寸,怕是真有急事,让他进来吧,可能又是那小兔崽子在外边惹了什么祸了!” 沈慕白一冲进来,便嚷道:“纪大人,大事不好了!” 纪保山却保持着一向的风度:“沈先生,你也是做大生意的人,不必这么急啊,有事慢慢说,没什么过不了槛!” 沈慕白心中暗笑,表情却还是刚才的急躁样子,当下将纪佑岭如何去留良村去惩治李家三虎,却被人反制的事说了一遍。 纪保山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眉毛都竖起来了,对着屋外大喊:“曹参军,点齐人马,和老子一起杀到留良村,老子非活劈了那厮不可!还他娘的三虎,在老子的刀下全变成狗!” 沈慕白慌忙上前劝道:“纪大人别冲动,我已经派人连夜赶回留良村,先好言相劝,让他们不要虐待纪大少,然后再想办法解救。大人这么点齐人马杀过去,若是惊到李氏的那两个兄弟,对方狗急跳墙,对纪大少下了狠手可怎么办?” 纪保山冷哼道:“老子上去便一通打杀,看他的刀快,还是老子的刀快!” 沈慕白再劝:“大人不妨派几个干将,要身手极好的,让他们连夜赶往留良村,先暗中查看纪大少的情况,如若大少情况紧急,就马上出手,对方只有兄弟二人,定然不敌。或事态已经稳住了,便徐图之。这样既能了解大少的情况,又不会害了大少的性命,岂不是更好?” 纪保山稍一冷静,觉得这个方案确实比自己的想法稳妥,于是马上点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属下,让他们连夜赶往留良村,找到纪佑岭,见机行事。 将这些都安排好后,纪保山盯着沈慕白说道:“沈先生,不论怎么说,小儿也是从你那里走后去了险地,这事你可也有脱不了的干系!看你刚才的样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主意,快给老子说说,老子是粗人,花花肠子没你们这些南蛮子多!” 南为蛮,东为夷,上古时期都是不入教化之地。而此时江南已是富贾一方之处,还称南人为南蛮子却是极不礼貌的叫法。但此时纪保山正在盛怒之中,沈慕白便也不能计较。 于是说道:“纪大人,若是信任在下,我自然有办法让纪大少平安归来,而且不但平安,还会被李家三虎以礼相待,亲自护送纪大少回府都不成问题!” 纪保山一愣,没想到沈慕白还真有如此妙计,便说道:“那也不用亲自护送,只要能让佑岭这孩子平安归家便可。这孩子平日被我娇纵惯了,吃点苦也未必是坏事,但若出了意外,我可是不依!” 沈慕白见状便将自己的计策说与他听,纪保山听过后不由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如此可行吗?会不会显得我们太懦弱?” 沈慕白笑道:“大人多虑了,别人非但不敢轻视大人,怕是以后还会多了一份对大人的恭敬之心。大人能文能武,又能经商,谁人不高看一眼啊!” 纪保山不由虚荣心起,他一个武人开始学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让人高看一眼吗?但还是假装担心地说道:“只是用了此谋略,别人怕也不会相信是我一个武人的手段吧?” 沈慕白不以为然地说道:“大人可是带兵之人,那兵法韬略都是了然于胸的。孙子兵法首篇便说,‘兵者,诡道也’。谋国拔寨的诡道都会用,一个小谋略又有什么,敢玩笑的人只能说没什么见识!” 一说到武人会用兵法,纪保山便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他是个大老粗出身,但多少是看过一点儿兵书的,这种往他脸上贴金的说辞,他很是受用,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确实有这才能,不是平白被拍马屁。 纪保山捋着胡须,说道:“嗯,不错!我就喜欢和沈先生这种有见识的人合作,这事便依你。不过你的计谋却不方便由我来出面,这样吧,我让曹参军来配合你行事,小儿的事便全权交付于先生了。” 沈慕白马上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拱拳道:“纪大人如此信仰,在下定不辱使命!” 他的计策需要天亮后才能开展,所以眼下也只得静静等待。 计策的一些细节,和纪保山又是一番长聊后,天便快亮了,沈慕白知道这一夜是没法睡了,便索性又和纪保山聊起金国订制能耐得起风沙的丝绸大旗之事。 这事在纪佑岭出事前,他们正好聊到,他本来很有兴趣,只是当时无法详谈。眼下机会难得,便向纪保山询问起来。 纪保山闻言也是一惊:“你不会真能做这种丝绸吧?这可是一个相当头痛的问题,金国把要求向我们一抛,朝廷的大佬们便催了又催,但懂行的人都知此要求根本无法满足,所以我南下虽也有此目的,但从一开始便对采购到这种丝绸没抱什么希望。” 沈慕白马上说道:“我只是听来好奇,可没把握做出来。但我知道此地有一个叫做濮院的小镇,该地曾经出产过一种独特的丝绸,叫做‘濮绸’,有传说此绸结实异常,有‘天下第一绸’的美誉,但这也只是民间野史,当不得真的,怕也难满足金国那么高的要求。” 纪保山却忙说道:“不然,不然,沈老弟莫先不自信,若真有这样的丝绸,我们不妨一试!你要知道这可是商朝的一件大事啊,因为拖了这么久都没法完成,和金国已经不好交代了。如若沈老弟真能攻克此难题,崇德的这点丝绸市场可是太小了,朝廷必定有赏赐,怕是你再想在生意上小打小闹都不行了!” 沈慕白也不由吃惊:“好处会有这么大?” 纪保山觉得认识沈慕白怕是真捡到宝了,人也兴奋起来,说道:“只比我说的好处多,绝不会比我说的少。老弟你需要什么人力财力物力,便直管开口,我上书朝廷全力支持你,只要这事有一点眉目,莫说本地县丞一个从八品的官,就是府衙那些五品六品的大员,都得一路给我们保驾护航!” 沈慕心怦然心动,马上意识到这是他带领沈家冲出崇德,一路向北,打开北方市场的一步关键的棋,说不定还关系着商战系统给他下达的下一个任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镖局 崇德县衙大清早刚打开门,便迎来了两个不素之客,一个是前段时间闹得红火的平民丝绸老板沈慕白,一个是武骑尉纪保山将军的手下参军曹山豹。 因为有纪保山的手札在,县衙的差役根本不敢拦他俩。沈慕白和曹山豹表面和气,行动上却是强硬得很。 沈慕白一边和遇上差役聊着天,问清押犯人的监狱所在处,一边向那里的方向走。 被问路的差役看二人似乎要硬闯监狱,不由慌了,忙追上来,在身前拦着,嘴里倒说的客气:“两位贵客别心急,监狱的事我这就去禀告县令,二位只要稍等片刻便行。” 沈慕白也表面客气地笑道:“这种小事哪用得着麻烦县令大人啊,我们自己去处理便可以,差役大哥有事尽管自己去忙!” 双方都是嘴上客气非常,做事却一点儿客气的感觉都没。沈慕白也知自己有点狐假虎威,仗着纪保山的势力,一点儿商量余地都不给人留。 那差役眼看着拦不住,便冲到后院去找能管事的人。进了后院却听下人说,县令正和姨娘吵架,县丞等一干人正在围着劝慰,怕是一时半会儿空不出手来。 差役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抬眼看到武捕头从外走起来,忙迎上去,“武捕头,你可来了,现在那些大人都走不开,你快去监狱看看吧,平民丝绸的那个沈慕白带着纪保山大人的手札,让一个姓曹的参军陪同,硬闯进监狱去了,也不知要做什么?我就算想拦也拦不住,就算能拦得住也不敢拦啊!” 武捕头一愣,心说,沈慕白这是要搞什么?之前他收了沈慕白的银子,也给了他面子将李三虎看押到现在。难不成,他觉得这么处理李三虎不解气? 一想到他这次现在借了纪保山的势力,他不由又叫了一声:“不好!他们怕是要对李三虎下手!” 李三虎为了蝇头小利讹诈平民丝绸,得罪了沈慕白,也得罪了纪佑岭。若是这二人都是心胸狭窄之人,去了纪保山那里告了刁状,那怕是李三虎这回真要倒霉了。 武捕头虽然收了钱并扣押了李三虎一个晚上,却只是想让其受些小惩,没想让对方受严重的伤害。他毕竟当年和李三虎的爹学过刀法,李家也算有恩于他,总要尽力保得对方平安。 当下他也不废话,马上让差役前方带路,直奔监狱而去。 监狱之中,沈慕白站在关着李三虎的牢房栅栏外,低声地与里面的关押的人说着什么。武捕头快步冲上前来,说道:“沈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话,三虎这人是混了点儿,等他出来后,我让他给您磕头赔罪” 沈慕白直起身来,笑着看向一脸焦急之色的武捕头,却不说话。 牢记之中,李三虎听到磕头赔罪的话,说道:“哦,要磕头的啊,那武捕头,我听你的。” 说罢便双膝跪地,对着李慕白连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武捕头笑道:“嘿嘿,这样可以了吧?” 武捕头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李三虎,又看了看了沈慕白,不免有些莫名其妙之感。于是试探地向李三虎问道:“三虎,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像你和沈先生的关系变好了?” 李三虎兴奋地说道:“那可不是!沈先生让这位曹参军来考我功夫上的事,还和试了手劲,夸我身手不错,便不计前嫌,收我当护院,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奉呢!” 武捕头吃惊不小,这沈慕头心量也太大了吧?不但不怪罪昨天捣乱的混小子,还要出高薪聘他当护院!李三虎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走了狗屎运! 他心中对此事尚存有疑惑,但这场合之中也不方便提出,只得向双方道贺,又劝李三虎专心做事,莫辜负了沈慕白的盛情。 沈慕白见状又补充了一下:“武捕头,这事可麻烦你了,我昨天让下人求捕头不可让三虎兄弟太早出狱,就是因为今天要请曹参军帮我验证下三虎的身手。不瞒你说,李家三虎的名声我早便听说过,只是耳听为虚,没有行家帮忙,我一介商人,哪会知道身手的好坏啊。现在好了,既已了解,那自然不会放过三虎兄弟这样的能人了。” 李三虎一听夸他为能人,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武捕头却是个行事周全的人,怕沈慕白对一些事有误解,最后迁怒于自己,于是解释道:“沈先生,这李家三虎其实并非只指这李三虎,而是他兄弟三人的合称,分别为李大虎c李二虎和李三虎!” 这话让李三虎有点不高兴,仿佛两个哥哥抢了自己风头一样,但还是说道:“是啊,我的两个哥哥身手也十分了得的。” 沈慕白笑道:“那下次有机会,三虎兄弟可要也引荐令兄给我认识一下啊。” 李三虎听到不是马上要见,放下心来,说道:“那是自然,我混得好也可以让他们过来长长见识,平日总被他们说得一无是处。” 沈慕白又对武捕头说道:“武捕头,现在我已与三虎兄弟冰释前嫌,不知能否马上放人呢?” 武捕头却有些为难,既然已经进了牢房,那可不是说放就放的,起码也要请示过县令才行。但他也知道县令的后院正打得不可开交,现在也不大合适去触这个霉头。可眼下有曹参军在场,他也不能得罪他背后的武骑尉。 稍一权衡利弊,他还是决定马上放人,至于县令的事便容稍后再做解释吧。 一切都按照沈慕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出了狱后,沈慕白直接带着李三虎去了附近小酒楼,说是为他洗尘。 酒席之上,沈慕白既表示出了对李三虎的重视,又没太过于亲近。几次都向他强调在他手下做事不易,最好把平时的那些坏习气全收起来,私生活他可以不管,但只要有任务在身,护院便得严格自律! 有的要求听得李三虎也不停地皱眉,但天下没有平白的好处,既然拿了人家的薪酬,那自然要你给予相应的回报。沈慕白身边的规矩虽然多,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跟着干了。 沈慕白许给他的条件相当优厚,除了月奉二两银子外,清明c端午c中秋c春节四个节日还可以拿双薪,年底赏赐另算。但却给李三虎下达了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他必须组建起一支护院队伍! 这支队伍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押镖,每次丝绸送往北地或边境时,由这种队伍保证那些贵重的货物如期c安全地到达目的地! 李三虎一一答应,心中也在盘算着是不是把两个哥哥拉进队伍中,因为听沈慕白所言,这种护院队伍所需高手越多越好。 曹山豹一路跟着沈慕白,该吃吃,该喝喝,其他时间则冷眼旁观。他来这里只是摆明一种姿态,告诉其他人,沈慕白是武骑尉罩着的人。人在就好,并不用他说什么话。 但关于组建一支像镖局一样的护院,却让他越听越觉得有理,似乎这样的一支队伍存在非常有必要。他甚至开始怀疑沈慕白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似乎真在计划这样的行动,而非是在给人下套似的。 沈慕白直接带李三虎去了作坊,让人量身订制一身“老牛丝绸”的衣衫。这让李三虎很不好意思,当初他便是想讹人一套衣服,如今人家倒真送了他一套。 “掌柜的,大事不好啊,纪大少昨晚去了留良村游玩,没想到与人发生了口角,被人关押了起来!”一个工人跑过来,着急地说道。却正是强子,他按照沈慕白的指示,去了留良村,见那里的情况还算稳定,便再次赶回来,上演现在这出戏。 沈慕白装作大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曹山豹这时也马上表明态度,假装大怒:“大少在哪里?快带我去!” 沈慕白忙劝住:“曹参军莫急,留良村离此不近,还是先弄清情况再说吧。” 此时正是李三虎献殷勤之时,他也大声说道:“留良村那可一向都是我罩着的,掌柜和参军尽管放心,这事我来摆平!” 强子瞄了一眼李三虎,说道:“对方叫李大虎c李二虎” 沈慕白和曹山豹不由同时看向李三虎,把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个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我,我这就回留良村去,保证马上用轿把大少抬回来!”李三虎现在吃着别人的饭,哪有不积极的道理,马上在沈慕白的安排下,骑着快马,和曹山豹一同赶往留良村。 二人前脚一走,后脚沈慕白便让人去给纪保山送去了信。结合强子带回的信息,知道纪佑岭昨晚已被从吊着的柱上放下来,虽然还是被缠着,但有沈慕白派去的柱子在旁照看,倒是有吃有喝。 待到下午时,李三虎果然令人抬着轿子将纪佑岭带回了崇德,却不知有一路兵马正在不远处等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继承家主 事实上沈慕白连李家三虎哥仨的人影都没见到,对方便全被控制住了。之后听说当地的县令也介入了此事,但却并没有从纪保山手中要到人。 在这事上,纪保山表现出了出人预料的强硬,县令一干人等也试图抗议,但纪保山却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搬出干扰朝廷采购丝绸的罪名,扣在李家三虎的头上,这下便没人敢轻易置疑了。 李三虎讹诈平民丝绸,李大虎c李二虎关押c殴打丝绸采购人员纪佑岭,这两件事都毋庸置疑,扣这三虎个大帽子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为了证明朝廷采购丝绸之事的重大,纪保山干脆开了一个丝绸大旗的擂台,哪家的丝绸做的大旗能在塞北的风沙中坚持一个月便算赢出。江南自然没有这么恶劣的环境,所以参选的作坊,只能提供绸料,由纪保山带到北方去验证! 这便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以沈慕白与纪家的合作关系,只要沈慕白做出的丝绸不是差出很多,都会在众多竞争对手之中胜出。 外人虽然多有此担心,但沈慕白却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如果那丝绸大旗如此容易完成,纪保山也不会拖到现在还不向朝廷交货了。以江南那些普通丝绸的抗风沙能力,根本就不可能达标。沈慕白还是将方案锁定在传说的“濮绸”,但这种丝绸的工艺他现下也并没有掌握。 而且他也无法抽时间去做此事,因为沈家一些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呢。 沈家大院中,沈老爷子带着儿孙,还有一些旁支的沈家人都聚在祠堂之中。 沈家老爷子先当众宣告沈慕白重归沈家,还是他的第三子。这本便是一件好事,自然没什么人反对,那些旁支也只是来当个见证人,这事倒也和他们没多大干系。 沈慕白先向祖先牌位下跪磕头,接着又向沈老爷子和李氏再次磕头,口称不孝子之言。 一切礼毕,便是沈重秋带着一堆孙子辈的沈家男女上前给沈慕白见礼,这一项礼节不是必须的,但由沈重秋带了头,那些孙辈的沈家人,包括旁支的孙辈人,也只得都上前见礼,便显出沈家对沈慕白这次重归主家的重视程度了。 沈老爷子拄着手杖说道:“今天沈家难得如此热闹,借此机会我也宣布一件事。沈家前些日子出了一件大事,就是养子沈慕红勾结外人,谋夺沈家财产,险些让沈家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在下也因为此事心力憔悴,自知人老不中用,再难管得了沈家的这一大摊子事了,所以当着主家和旁支的沈家人之面,在下宣告,将沈家家主之位传于三子慕白!望诸位诚心辅佐慕白,共振沈家!” 话音刚落,下面便是一片哗然,尤其是旁支之中更是私语不断。 主家之中对沈慕白力挽狂澜挽救沈家之举多少都知道一些,对这个决定倒并不意外。但旁支中对沈慕白的印象还大多停留在那个废物之上,所以对这决定多不理解。 “家主,虽说在主家的子代人中,只有慕白贤侄这一个人选,但如今孙辈也都长大成人了,似乎也可以考虑他们的。依在下之见,重秋这孩子便不错,经商的时日不短,如今也可以独挡一面。”旁支中的一个老者,站起来发言道。 这老者叫沈青文,是旁支中较有影响力的一位,与沈老爷子是同辈人。 沈青文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在他们看来,沈重秋却是年代一辈中担任家主不错的人选。 沈老爷子轻咳了一声,见下面议论静了下来,这才又说道:“沈家执此多事之秋,却需要一位年轻有为之人担任家主之位。重秋也不错,这些年没少为沈家分担,生意经营得也不错。但经过综合考量,我还更倾向于慕白。重秋,也你来说说,你怎么看?” 其实这事他私下早和沈重秋商量过多次了,沈重秋虽然也一直对沈家家主之位心存想法,但目前沈家的情况真如沈老爷子所说的处在多事之秋。表面上危机已过,但其实随时都可能形势反转。 而目前能摆平纪家这关键因素的人却只有沈慕白,并且沈慕白又带回来丝绸擂台的消息。这个机会对重振沈家太重要了,如果沈家能夺此擂主,便能得到多项朝廷政策的照顾,沈家想不发达都难。但目前除了沈慕白对夺擂有几份把握外,旁人都不知要如何操作。 而且依沈慕白与纪家的关系,如果他有把握,那纪保山必定会把那丝绸大旗的订单交到他的手中。对付纪家这种狡猾多诈之辈,除了沈慕白有些手段外,旁人都心有余悸。 于是沈重秋说道:“爷爷所言极是,我也认为三叔是家主的不二人选,重秋必定尽心竭力,辅佐三叔,振兴沈家!” 连沈重秋都如此说辞,其他旁支便也没了意见,于是沈老爷子马上进行了家主的接待仪式。 这仪式倒是比往代简化了许多,主要是帐本和钥匙的交接,和对祖先牌位的敬香。待一切礼成之时,沈慕白便正式成了家主。 沈慕白暗松一口气,他记得商战系统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成为沈家家主,并带领沈家成为江南的丝绸大户。如今这任务完成了一半,如果他再能做出濮绸而夺得丝绸擂台的擂主,那第一项任务怕是便已完成了。 “诸位沈家长辈,及诸位同辈c晚辈,自此刻起,慕白便成为了沈家家主。以后慕白行事,还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慕白在此谢过!”成为家主的沈慕白向着众人发表演说,先是鞠躬行礼。 客套话一过,沈慕白马上进入角色,开始行使权力,他可没兴致与堂下这些人嘻嘻哈哈。只听他高声说道:“既已成为家主,那第一次件便是处理在下二弟沈慕红之事,在坐的诸位,对此可有意见?” 这也不过是句客套话,主家的说不上话,旁支的管不着,不过是家主把处理意见当众宣布而已。 但也有不识趣的,开口说道:“沈慕红虽然犯有错误,但毕竟也是曾经有功于沈家的,在下倒是觉得可以从轻发落!” 说话之人叫沈慕雷,是旁支的一个公子哥,家中的有一个不小的缫丝场。他也是刚继承此旁支的家主没多久,在这次主家的危机中,他带头对主家不见现金不供丝,险些害沈家一蹶不振。 他的话一出,那些旁支之人便有不少人出言附和,倒有以他为首之感。 沈慕白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也不急着和他计较,直接说道:“来人,将沈慕红带上堂来,有些事我自会当着他的面宣布,也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 家丁没多久便将沈慕红带到祠堂,此时的沈慕红人已憔悴许多,人也瘦了一圈,看来此事被揭发出来,对他的打击很大。 沈慕白上前说道:“现在你还是沈家的人,还是我二哥。二哥,你先上前来给沈家的祖先上柱香吧。” 沈慕红闻言大受感动,默默地点了点头,上前敬香,又跪下磕头,接着是向沈老爷子和李氏磕头。他知此次行礼怕是自己的最后一次,不由已是泪流满面,人也泣不成声。 “唉,沈慕红的真情让人感动,不知家主对我刚才从轻处理的提议考虑得如何?”沈慕雷大咧咧地说道。 沈慕白笑了笑:“我心中已有决定,正要宣布!”于是提高了声调,朗声说道:“诸位,沈慕红无视家规,里通外敌,致沈家陷入险地,自今日起,逐出沈家” 话音未落,沈慕雷便不开心地打断道:“慕白老弟,好像没有考虑我刚才的提议啊!” 沈慕白笑了笑,表情平淡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家主还要考虑你的意见?这事你有参与的资格吗?!” 沈慕雷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在他的印象中,沈慕白还是那个懦弱的窝囊废,何曾敢如此语气对他说话! 不由大怒道:“你敢这么对我说话!知不知道我是谁?” 沈慕白笑道:“往日里的事,我知道,在座的诸位也都知道。沈家的旁支有些发展的不错,大有不把主家放在眼里之势。”他陡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但从今日,我便告诉你们,主家是你们的根!谁要想打根的主意,便从此不要在崇德混了!我保证丝绸行里从此再无此号人!” 沈慕雷怒极反笑:“这真是我听到最大的笑话,一个废物也敢这么大的口气!沈慕红,你听好了,这里不容你,你大可以来我这里,我还是会赏你口饭吃的!” 沈慕红却没去看他,还是木然地垂着头。他是亲眼见识过沈慕白的手段的,并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沈慕白还是一副并不生气的样子,说道:“沈慕雷,你的作坊叫柳青缫丝厂吧?听说生意还不错,不过你的好生意今天也就算到头了,准备些养老钱吧,生意的事以后就不要想了!” 沈慕雷将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站起身来,怒目而视:“我这便回去联合其他缫丝场,让你主家一两丝都拿不到,看看到底谁没生意做!老子忙得很,没空参加这什劳子会!” 说罢便向大门外走去。 沈老爷子见状不由便闭上了眼睛,主家的衰落从他这代家主开始的,想不到竟到了这个田地,如今算是一个烂摊子交到了沈慕白的手中。 沈重秋明显有些着急,恐怕沈慕雷真把事情做绝,他在崇德的缫丝场中有些分量,如果真联合成别家缫丝场的话,沈家拿丝必定更加困难。但看了看三叔,见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暗叫一声惭愧,心也安定了下来。 其他旁支的人见沈慕雷已走,不由也有些蠢蠢欲动,大有也起身离去之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流放二千里 沈慕白一声冷笑,高声说道:“沈慕雷,今天你敢迈出沈府大门一步,我保证你的柳青缫丝场从此在崇德除名!” 沈慕雷闻言便站住,回头望向沈慕白,讥讽道:“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也不知说你可爱还是可笑?我便在缫丝场等着,看你是怎么将我除名的!” 他又看向旁支今天来的那些人,说道:“都散了吧,主家早就不是当年主家了,愿意追着我的,就随我一起离开!” 说罢转身向大门而去,头也不回。 确有几个旁支受了他的话影响,站起身来。 有人不由叹气道:“唉,主家完了。”“嘴中没毛,办事不牢,这都是什么事啊!”“大家也散了吧,在这里听人家大发神威啊,这才刚当上家主” 嘴上这么发着牢骚,却并没见有人真的向外走,很多旁支的目光都不由投向沈青文。在旁支中,他的辈分最高,人也有威望,大家还是佩服他的见识的。 沈青文自家主仪式开始后便一直一言不发,他是在静静地观察。所谓“人老奸,马老滑”,遇上这种家族变动的大事时,他并不急着表白自己的态度,自然要先看看沈慕白是个什么样的人。 坊间对沈慕白的废物传言不少,但不亲眼见见,他都会意见有所保留的。 方才见到沈慕白各种待人接物都蛮有分寸,与沈慕雷交锋时也是不卑不亢,倒不像传言中那么不堪。不过沈慕白方才突然发火却有些出人意料,但他却观察到沈慕白并没有表现出愤怒,虽然言语狂放,但表情却一直平静。就算看到众多旁支想跟随离去,他都情绪没什么变化。 他又看看了前家主沈青天,却见沈老爷子微闭着双眼,好像对这些骚动一点儿不关心。 沈青文想了一想,认定沈慕白定有什么有恃无恐的手段,于是也暗自沉下气来,静观其变。 他不动,其他的旁支也不敢动,却不断地用眼神向他询问。 沈青文回头看了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后面的刚才站起来的旁支见状,便有人慢慢地坐了下来。 “茶还不错。”“正好口渴。”“鞋里好像进沙子了。”“那我也抠抠脚。” 沈慕白见众人又平静了下来,这才朗声吩咐:“强子,去通知武捕头吧,就说干扰朝廷采购的人找到了,让他带人先封了柳青缫丝场吧。至于抓不抓人这些小事,就让他们看着办吧!” 强子恭敬地行礼:“是,家主!”转身叫了几个家丁,便一起出了家门。 旁支中又是一片哗然,开始小声地讨论刚才沈慕白的话是不是真的。老实话,大家心中多是不信的,但看着沈慕白镇定的样子,他们便宁愿信其有了,反正这种事想唬人是唬不了的,过一会儿便知真假了。 沈慕白又大声宣布道:“既然当走的人都走了,不走的我还当你们认主家的,能留下的,我便不与你们计较前段时间里你们对不住主家的那些事了!” 下面马上有人用鼻音“嗤”地一声。 沈慕白便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沈重武,你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那个叫沈重武的旁支,倒没和他正面冲突,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家主,刚才只是在下放了一个屁” 沈慕白冷哼:“放屁也给我小声点,别薰到别人!” 这话一出,众人看他便更加不顺眼了,哪个家主刚上位不是急着拉拢大家,他却快把人得罪光了。不过也因为他态度如此强硬,让众旁支一时吃不准他的底牌,倒不敢贸然发作。 闹翻的机会有的是,并不急于一时,众人都存了先观察一阵的想法。 见再无人叽叽歪歪,沈慕白这才步入正题,继续宣布对沈慕红的处罚。 “自即日起,沈慕红逐出沈家!此事事态极其严重,绝不可姑息,也以此警示后人,不可犯此等错误,此便是榜样!沈慕红不仅要离开沈家,也要离开浙江地界,流放二千里!”沈慕白高声说道。 堂下又是一片骚动,众人对逐出沈家这个结果倒没什么意见,但这流放二千里却让人有些莫名其妙。 沈青文疑惑地说道:“家主,这流刑可是朝廷才有的,从没听说过家法可以流放啊!” 沈重武也低声的问身边人:“二千里外是到哪了啊?” 他身边之人倒是个走南闯北的,在心中略一盘算,说道:“怕是都到边境了啊,我想想这里到幽州,好像只有二千五百里。那,那不是流放到金国去了吗?” 众人不由都愕然,这家法怎么还把人赶出国门了?新家主似乎也点霸道过头了。 沈慕白看出众人的疑虑,解释道:“文叔,还有在座的诸位,刚才只是沈家的决定。至于流二千里此项却无强制之意,沈慕红自离沈家之门后,可以不遵循,但和沈家的情分可就尽了!” 沈慕红抬起一直低着的头说道:“家主,慕红自没有反对的道理,沈家与我有再生之恩,我做出此等事了,自知无可原谅。只是这二千里路途太过遥远,我吃些苦倒没什么,家眷身弱,重秋又是个读书人,体质一向不好,怕是经不起这等折腾啊!”语调满是哀求。 旁支不由连连叹气,颇有同命相连之感。 沈慕白言道:“沈家只是将你一人逐出沈家,并不包括二嫂和重秋c玲花等人,他们都还是沈家之人,每月也依然可以领到月俸。而且重秋乃是我沈家培养出来的读书人,也会格外受到优待,沈家也会支持他进京赶考。” “就算他考中后,为了保证他为官清廉,沈家依然会在财政上继续支持他,让他不受贪贿之风影响!就算是玲花,她出嫁之时,沈家也会以嫁女的规格陪送!” 沈慕红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沈慕白道:“他们都是我沈家之人,沈家当然不会亏待于他们!” 沈慕红长出一口闷气,他这辈子自知没什么指望了,现在知道沈家肯真诚待自己的孩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二房的家眷其实都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大家只能低头垂泪,并不敢发出声响。只有沈玲花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不停地东张西望。 当听到三叔说嫁女时,还问她的小妾娘:“三叔干嘛要嫁我啊,我可不嫁,听说嫁出去就要给人做饭的” 被她娘狠狠瞪了一眼,才闭上嘴。 沈慕红的东西很少,除了一些换衣物外,其他值钱的东西都不允许带上。事情既已有了结果,他便将家人都唤过来,轻声地安抚大家,和家人做了一番道别。 小妾孙氏哭道:“老爷,二千里那么远,你一个人可怎么过啊。你就带上我吧,洗衣做饭也有个过照看。” 沈慕红颇为意外,感动之余还是说道:“此一去路途艰险,什么危险都有可能遇上,你便不要跟着去受罪了。” 孙氏摇头道:“妾身自嫁与老爷后便与老爷没相处过多久,现在有此机会,妾身不觉得苦玲花现在也有人照看,可能比在我身边还会好过些的” 沈慕红叹了一口气,伸手拂了下她的鬓角,算是同意了。 正妻刘氏上前哭道:“老爷,本来我也应该在你身边照顾,可是你已经不在沈家,若我再离去,那重秋就没人照顾了” 沈慕红出言安慰了他一番,又叮咛沈重秋不要受自己影响,安心考取功名。又看向不知悲伤的沈玲花,一时不知说什么,呆了半晌,只说道:“玲花,你以后要听家主的话” 沈玲花点了点头:“三叔再给我点心吃,我就听。” 离别总是伤感的,沈老爷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在李氏的搀扶下,直接去了后堂。 沈慕白不便说什么,毕竟是他拆散了别人一家,这个时候不去参与反是最好,于是只是默默看着,而一言不发。 他背过身时,却看到强子正在远处,探着头张望,便叫道:“强子,你怎么回来也不通报一声?快上前说话!” 强子忙快步走上前来,向沈慕白见礼。 沈慕白瞧他神色并不慌张,便知事情结果不差,于是说道:“将结果通告一下!” 强子说道:“是!家主吩咐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武捕头带人直接封了柳青缫丝场” 话音刚落,堂下又是一片大乱。 “真的假的?”“这种事谁怕胡说啊。”“这沈家主这本事也太大了吧”“小心说话,不可对家主无礼啊” 沈慕白点了点头:“继续说!” 强子又道:“沈慕武也被武捕头抓了起来,县令大人直接把他投入了大牢,说是和李氏三虎就关在一个牢房里,罪名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堂下却变得一片安静,连小声的议论之声也没有了。不少人已是一脑门子汗,没想到沈慕白还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并非吹牛。 沈重武最是紧张,不断地用袖子擦脸,好像有擦不完的汗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失传 沈慕白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又问:“那几位大人有说过柳青缫丝场的生意要如何处理吗?” 强子摇了摇头:“武捕头还让我回来问家主这事呢,他说,眼下缫丝场已被封,但那里的订单却还是有的,如果不继续生产失信于客户,怕是有损沈家的声誉。问问家主,想怎么处理此事。” 堂下寂静一片,连大气都没人敢出。官府处理问题,居然还要问沈慕白的意见,这是多大的权势啊!旁支们一时也搞不清,主家何以突然有了如此大的面子。现在不论是何种原因让主家有了耀武扬威的底气,大家都已知他们是惹不起的。 沈慕白好像没看到大家的情绪变化一样,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些人啊,就知道给我找麻烦,什么事都往我这里一推就完了,脑子都不动的。那就这样吧,重秋,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再辛苦一下,把缫丝场的事也担起来吧。如果那家缫丝场想卖出去,你便直接盘下来便好了,不论怎么说,都是本家,给他们个公道的价格好了。” 沈重秋有些意外,这么大的一件事居然直接让他来管,便上前说道:“是,三叔。但如果他们不想卖呢?” 沈慕白冷笑:“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离了我们,他们连开张都不可能。之后本家的生意会非常之多,给我们供丝的缫丝场怕是会争破头的,真以为我们有那么精力处理这些生意啊!” 沈重秋见他说得很自信,心中也笃定了许多,便说道:“是,我晓得了。” 堂下的旁支开始心中盘算起得失,想来主家会借这次机会狠狠在压榨他们。大家多少都要做些妥协了,以前现款现丝的事肯定不会再有,只能在多久结一次帐和丝的价格的问题上,与主家还有商量的余地。 沈重武脸色铁青,他之前言语上对沈家家主多有冒犯,要想改善和主家的关系,只能借这次合作的机会大出血,多让些利与主家,才能保得自身安全。 商人都是重利的,让他平白做这种牺牲,心中自然甚是不舒服。 沈慕白也不去管旁支的那些心理变化,直接说道:“主家的决定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生意只会越做越大,用丝自然也是越来越多。你们都是沈家的人,按理说,我应该首先照顾下你们的生意,不过之前你们表现让我很失望。所以我决定,用哪家丝,不用哪家丝,这事都要竞标,能达到沈家的标准的,沈家才会采购他家的丝!” 旁支们不由一愣,怎么不是让他们供丝吗?怎么突然成了他们得求着主家,主家才肯用他们的丝呢?主家现在真的牛到这种程度了吗? 每个人心中都对沈慕白的底牌越来越看不懂了,但越是如此,众人越是不敢轻易表态,恐怕成了第二个沈慕雷。 这次的家主交接仪式,更像是主家给旁支的一个下马威,但若说实质的压迫,却没有多少。众旁支被准许离开时,一个个都神情肃然,话不敢乱说,眼不敢乱看,连走路都是脚步轻举轻放,恐怕惹出什么麻烦。 这些事一料事完,沈慕白便单独和沈慕红谈了谈。 “家规不可违,现在我在此位置,希望二哥不要记恨我!”沈慕白语气真诚地说道。 沈慕红叹气道:“岂敢岂敢,慕红自知是个罪人,家主还能宽待家眷,我已感激不尽了。”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就当真的听了。二哥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沈家之人,但不表示我们不可以合作了。其实我让你远去二千里外,是另有深意的。” 沈慕红疑惑地抬头看了沈慕白一眼,马上又低下头,说道:“家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慕红已是罪人,哪有什么选择权利。” 沈慕白也不去分辨这些小事,直接说道:“沈家下一步是要杀到北方,有可能要和金国做生意,而且生意不会小。我不得不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所以希望你可以先一步到达边境附近,了解那里的情况。你做了丝绸生意这么多年,经验是有的,不妨便在那里当个沈家的掌柜的,只要合理,沈家可以派你在那里先期打开一个局面。” “你便安下心来,从零开始,在那里再造出一个新场子。你现在有沈家这个隐在暗处的后盾支持,其实正可以大展手脚,展示自己所长,恐怕比在这崇德更顺心呢!” 沈慕红不由又抬起头,一脸惊讶,既惊讶于沈慕白的野心,又惊讶于他对自己的信任。最后终于双手握拳一揖:“慕红敢不用命!” 沈慕白地点了点头,说道:“怎么说我们也当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于公,我得为了沈家考虑,于私,我也不忍看你受苦。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先拿去用,先期必定生意开展并不容易。”说着从身后拿出负在手中的一个包裹。 沈慕红受宠若惊,慌忙推却。沈慕白不容分说,直接把包裹塞入他的怀中。 关于沈慕红北上的路线,沈慕白为他做了两种设想。 一是搭纪佑岭的顺风船。纪佑岭在崇德丢了这么大脸,人也受了伤,他爹便有意让他带着朝廷的首批丝绸,先一步押回去,不在此多停留了。而北上的船只也可以搭上沈慕红,那是官船,长途之下也会比较安全。 但沈慕红对纪家意见不小,对纪佑岭更是恨之入骨,让他坐纪家的船,还要和纪佑岭天天挤在一处,打死他也不会同意的。 那便只能第二只方案了,由沈慕白派遣了数人,一路北上,护送他北去。那几个跟着他的人便以后做为沈慕红的手下,听其差遣。 第二个方案正合沈慕红之意,北上二千余里,辛苦与危险程度都不容小觑,有几个帮手在身边更合适不过。虽然那个人也不排除是沈家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但就算明知是,他也没什么意见,沈家出钱,总要有些监督的权利吧。 沈慕红有意提高了音量:“派慕红做事,本来便理所应然,慕红敢不用命!” 这些事情一处理好,沈慕白便觉得应该马上去解决丝绸大旗之事。之前他已考虑好了丝绸大旗的应对之法,他所以敢在纪保山面前夸下海口,便是已经心中有底,自任处理此事并没多大难度。 沈慕白对丝绸大旗能抗风沙一事之所以如此满怀信心,只因为他自小便听过濮绸的传说,濮绸仿佛便是为了风沙所创的。这个传说恰好与大旗的作用非常类似,可以说天下没有比濮绸更适合做成大旗立在风沙之中了。 历史上,濮绸与杭纺c湖绉c菱缎并称为江南四大名绸,而且濮绸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绸的美誉,这天下第一绸的称号却有一个典故。 只是故事发生的时间较晚,是明朝时的事。话说明成祖朱棣登基后,定都北京,“天子守国门”,自然看见要一番威势,于是在山海关上挂了一面丝绸大旗,威风凛凛的模样。 但好景不长,不久后便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北地的风沙非常严重,丝绸大旗仅几个时辰便会被吹得出现裂痕,肆虐撕成条状了。于是朱棣命匠人,在各地的贡品中找出各种丝绸进行对比,最后发现其他丝绸用利器刮一次便会起毛,只有濮绸在多次刮中间之下,只微微有些毛痕。而濮绸做成的大旗在风沙之中,居然可以保持三个月不坏,颜色也不见变淡,远胜于其他丝绸。 明成祖龙颜大悦,封濮绸为天下第一绸! 而在此之后,濮绸不仅名扬天下,还与军事结下了不解之缘,明清两代都喜欢用濮绸做成战袍和军帐,就连近代的太平军也同样喜欢使用濮绸。 濮绸白净细滑c柔韧耐洗c结构细密c色彩艳丽c牢度度强,有诗为评:宋锦人传出秀州,清歌无复用缠头;如今花样新翻出,海内争夸濮院绸。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传说,才让沈慕白对待丝绸大旗一事如此有底气! 濮绸的产地为今天的濮院镇上,与崇德一样,同属桐乡地区,所以沈慕白对那里的情况也算比较了解。但那里后世成了世界最大的羊毛衫集散地,倒没再听说濮绸的名声了。 但沈慕白并不担心这个,因为他有系统奉送的搜索功能,只要查明濮绸的工艺方法,照着来做便没什么问题了,他也可以轻松向纪保山交差。 或者他同样能通过搜索,直接在濮院镇上找到濮绸传人,请其出门! 无论哪种方法,都可以让沈慕白解决的心病,夺得擂主之位。 当下其他事都已不再着急,他便沉下心来,调出系统,开始搜索起有关濮绸的相关知识。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之下不由被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个在历史上久有盛名的丝绸,在他出生的现代,技艺已经失传了! 搜索也无法找到这种丝绸在生产工艺上,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濮绸 再仔细查看资料,发现濮绸产生于南宋时期,而商朝大概还处于北宋之时,可能现在世上还根本不存在濮绸这种东西! 沈慕白彻底呆了,这可怎么办?他后来一系列举措可都和这个丝绸大旗之事脱不了干系的,他敢今天对旁支如此强势,也是要借着能给朝廷做出丝绸大旗的威势。连官府对他也一再示弱,原因就是因为他私下里号称能生产出抗风沙的丝绸大旗! 只要将此事做成,不仅沈家大大受益,连崇德县的官府c采购的武骑尉等人都会跟着受益,大家的利益现在被缠在了一起。如今再说做不出这种丝绸,那非被这些人给生撕碎了不可! 现在的情形就是,不论成不成,都得硬着头皮往上顶。 他又详细地将各种搜索资料再看了一遍,找寻有用的信息,准备第二天一早便赶向濮院,试试运气,看能否对生产濮绸有什么帮忙。 表面上沈慕白还要不动声色,这种苦只能自己埋在心底,连沈老爷子都不能支会。只有母亲李氏看到他在屋里叹息,觉得他有心事。但他刚任家主,面对这么大一个摊子,心中有事再正常不过,只是关心了一下,并没太在意。 第二天一早,他便在强子和柱子的陪同下,乘着马车出发了。 此时的濮院还叫槜李墟,并非那个耳熟能详的千年古镇。沈慕白的心更沉了下去,如果此时这里还不叫濮院的话,那只能说濮绸的技术还没产生。濮院之名与濮绸差不多是同时期的产物,而槜李墟这个地名,对于他来说,便只有一个意义,便是濮绸这种名绸在这个世上还不存在。 槜李墟的历史悠久,春秋时便有此地的记载,后世所谓的京杭大运河其实并非始于隋,在隋前便已有多处运河。槜李墟北的大运河便挖于秦朝,隋时又被与其他水道相通,成为名扬天下的京杭大运河的一部分。 此时的槜李墟还是个草市,所谓的草市便是乡镇赶集的集市,四里八乡的商家多会在某个时间集中在这里,进行商品交易。而槜李墟算是比较高档的集市,在此交易的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在长集上走了一趟,沈慕白便发现了不少卖金饰的。 沈慕白来来去去在草市间走了几回,却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发现。无奈之际,正要告诉两个家丁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却见不远处一人手拿着“老牛丝绸”正在叫卖,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却在不断地叫嚷着这平民丝绸的好处,说着“错过这村便没这店”之类的话语。 “这丝绸结实!耐磨!不易损坏!麻布的价格,丝绸的品质,那可是真正老百姓的布料”那小贩很有煽动性的叫卖。 沈慕白不由微笑,看来现在“老牛丝绸”已经出现了二道贩子了,居然有人批发了绸料来此贩卖。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中间商,在两地间贩卖,赚取差价。 这倒是个好消息,也意味着“老牛丝绸”开始立稳脚跟了。 自上次李三虎大闹作坊,他将老牛丝绸的众多好处都展示出来后,“老牛丝绸”便声名远播,影响力大为提高。这个时代口口相传的威力还是要大于后世的,口碑的作用让“老牛丝绸”的销量也在低潮之后又出现了一次高潮,眼下几个作坊同时加班,却还是货物供不应求。 沈慕白也不知这种现象能持续多久,所以也不敢贸然扩大生产规模,只能让现有的工人加班加点地干活。好在他现在已是沈家的家主,可以从主家和部分的旁支中抽调一部分熟练工人去当临时工,暂时可以应付过去。 招收工人却不敢轻易实施,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订单不能持续地到来的话,来的众多工人他便有可能养不起。而且柞蚕丝的供货也可能出现问题,此次突然地加大供茧量已经让纪保山手忙脚乱了。 本来此次从山东进来的野蚕茧比预计便多出不少,是纪保山准备向其他丝绸商推销用的,结果很多订单接了,却蚕茧全让沈慕白给截用了。 纪保山在兴奋之余也颇为惊讶,没想到沈慕白能在前阵子销量大减的情况下,突然又销量爆发,着实是形势喜人。不过他也对其他丝绸商失信了,怕是对以后的合作产生了不少不利影响。但这都是后话,当然是保障自家的生意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人供货都只得先往后拖一拖。 沈慕白饶有兴味地看着小贩在那里忙活,别说他的生意果然不错,一会儿工夫便有不少人上前询价,有些只是好奇,但真想买的也有几位,却让他很快便做了几单生意。 沈慕白不由心中一动,这平民丝绸品质如此之好,会不会不借用濮绸的工艺,也能做出抗风沙的大旗呢? 当下他一言不发,暗自调出系统介面,再次使用搜索功能。虽然濮绸的生产工艺在他之前所处的时代里,已经失传,但那些科学家c专家总会对濮绸进行研究,对工艺特点或有支言片语描述的。 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足有半个时辰,他才算翻到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强子和柱子都是那种很守规矩的下人,沈慕白不吩咐,他们绝不上前打扰。就这么干瞪眼地看了许久时间,才见沈慕白突然松了一口气,人也精神起来,只见他转身笑着对二人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原来在资料中,沈慕白看到了几句有对于濮绸关键特点的描述,却是让他大为受益。 濮绸用的丝是“土丝”,就是不借助其他工具,纯手工缫丝,让丝的损伤度降到最低。同时用挖坑下机的方式,将织绸机固定在土中。这种方式可以让濮绸在织制过程中便充分吸收地气,让丝的品质再加坚韧。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方式,就是濮绸在制作过程中避免用铁器,连织绸的机杼都是用竹子做成,每一个细节都为了保证操作不影响丝的品质。 这一系统繁杂的操作,便可能会生产出“天下第一绸”的濮绸。 沈慕白也只是有了一点概念,并无把握真的织出这名绸出来。但有了这些信息,再结合濮院当地的地貌特点,沈慕白已经对生产出濮绸有了一些信心。 濮绸的之所以只在濮院出现,和这里的地貌环境有莫大关系,民间有传说,濮院的织机之所以挖坑植于地下,是国士刘伯温直接指挥所成。 话说当年刘伯温途经濮院,见此地龙气兴盛,却是传说中的“荷叶地”,是个早晚会出人物的地方,于是留下一句诗,“神州难得荷叶地,他日定会显真龙”。 刘伯温为了大明江山的长治久安,便使了一条毒计,命令当地的织机都需挖坑埋在土中一截。以千疮百孔的坑来破坏此地的龙气,果然至此,濮院再无出现惊世骇俗的人物。但却意外地让当地的丝绸有了特别的品质,牢固异常,经久不褪色,造出了一个江南四大名绸。 老子辈破了当地的风水,儿子辈又让当地的丝绸名扬天下,也算是回报当年的损龙之仇吧。 有了这些实用的资料,又经过了实地考察,沈慕白对于做出丝绸大旗也有一些头绪,虽然还没有十足掌握,但已不再像来之前那样无从下手了。 赶回崇德时已至午时,沈慕白来不及吃饭,便直接去了刚被接收过来的柳青缫丝场。这个缫丝场在崇德有些名气,生产能力也不弱,关键是现在控制在自己手中。 要生产出丝绸大旗,免不得要做多种尝试,实验次数一定少不了,只有自己的缫丝场才有可能如此配合自己的想法。 沈重秋已于昨天接收了柳青缫丝场,对工人也进行了整合,一些刺头,和沈慕雷死忠全被清理了出去,财产清点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沈慕雷的家眷上午来闹过事,沈重秋直接报了官,将对方家的男丁也一并投入了大狱。只剩几个女眷呼天抢地,后悔不该冒失闯过来,现在连家里的其他男人也被连累了。一个家族若没了男人,以后的日子却要如何过啊! 这一次沈慕白倒没犯那“狼性”不足的老毛病,他和沈慕雷一家又没什么交情,沈慕雷也没帮过主家,还带头在危难之时给主家下绊。现在他是要做出一种姿态给所有的旁支看,主家才是他们的根,背叛主家就是这种下场! 沈重秋却有些过意不去,平白的占了人家的这么大的一个缫丝场,连个说法也没有。于是私下里找沈慕白说道:“三叔,我和沈慕雷家里人提了要收他们缫丝场的事,价格也可以给他们满意,可他女人不但不领情,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我看他家现在连个男人都没有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要不给他们送点钱去吧,怎么说都是姓沈的” 沈慕白没想到这个侄子比自己还心善,笑着说道:“重秋啊,你的想法我支持,只是我怕你前脚送去银子,后脚就会被扔出来,还会被骂你对他们独儿寡母心存不轨,借机亲近!” 沈重秋不由急来:“我只是想帮她们啊,没别的想法!” 沈慕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自然信你了,可我们白占了他们这么大一的间缫丝场,他们怎么会信我们这点小恩小惠吗?” 沈重秋若有所思,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啊,三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归还缫丝场 沈慕白想了想,说道:“我们便不要做了那什么还立牌坊了,经过此事难免会被人诟病。你注意在这些天的生产中,找到表现不错的工人,将骨干的缫丝工全部拉走,这个缫丝场我们还给他们便是了。” 沈重秋恍然大悟,不由点头:“三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好,我这按这个意思去办!” 要想无后顾之忧,必须让缫丝场按自己的要求生产蚕丝,这种蚕丝一定无法一次性成功,只有一支完全听命的作坊才可以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最忙的便要属沈重秋了,沈慕白不断变幻着新的指令,有时是一天几变,若不是见识过三叔的本事,沈重秋还真以为三叔在整自己呢。 进行缫丝的工人全是沈慕白自己培养的,有些需要技术支持的地方,则从之前一直供丝的陈老板那里直接请来几位骨干,参与到丝绸大旗的研发中,这种事传出去很有面子,陈老板也乐意借人。 现在还是制濮绸丝的雏形,别说这些技术骨干看不懂在做什么,连沈慕白自己都是边做边调整,所以也不怕关键技术会泄密。 在沈慕白看来,纺丝这种工艺技术简单,只要有心人都能研究透,更重要的抓先机,只要朝廷先认可谁,谁就掌握了话语权,那时别人再知道这种技术也无所谓了,朝廷要的是脸面,可不会为了省三瓜二枣而货比三家。 没几天,连制丝地点也变了,沈慕白直接让人在槜李墟挖坑埋织机,做出几个奇怪装置,说是在织绸,让人更是看不懂。 这些日子沈慕白调动的资源可不只自家人,连纪保山都得配合只提供春茧,不过能用上自家的蚕茧,纪保山还是很开心的,如果朝廷最后认准了这种丝绸,那可就等于认准了柞蚕丝,无疑是纪家发财的大好机会,所以他也是不厌其烦地满足着沈慕白各种奇葩要求。 连续忙了半月有余,沈慕白自知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这一日,就在柳青缫丝场中,沈家请了众多人士前来赴宴,所谓的赴宴却只有一杯茶水,几样糕点,沈慕白要当着众人之面与一些人些事做个了断! 受邀之人差不多包括了崇德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县令c县丞等官府之人,也包括武骑尉纪保山等一干人等,又请了崇德当地的丝绸大家,如陈家c李家c吴家,再有便是沈家的一些旁支的代表,连有沈慕雷家未入狱的几位女眷,连柳青缫丝场中的工人也叫了一大半在旁边围观。 沈慕白见人员都已到齐,直接从座位上起身,拱手转了一圈,说道:“纪大人c庞县令c刘县丞,各位大人,还有陈老板c李老板c吴老板,在位各位老板,还有一些沈某长辈c平辈c晚辈,大家能受约来此,沈某感激不尽,由于来的人太多,不能一一打呼唤,有失礼之处,还望在座的高士见谅,不和小子一般见识!” 来的人其实太多,光打招唤,就让沈慕白忙于应付。 “大家所在的这家缫丝场本是沈家旁家沈慕雷所有,今天当着崇德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有些事我便说个清楚,免得有人背后讨论,对内伤了沈家的和气,对外有损沈家的声誉!” 沈慕雷一家的女眷也有三位在场,脸色一直不大好看,沈慕雷的妻子王氏更是一副与主家绝不甘休,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姿态。 小妾赵氏小声地俯耳说道:“这个沈三公子顶不是东西,他这里要仗着得宠,想明目张胆地占有我们家的缫丝场!” 母亲钱氏也说道:“今天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让他们得逞!” 王氏却是个有主见的,宽慰道:“今天的工人全是我们家的,我早有安排,大家异口同声,我就不信这些官老爷们敢当着这么多人昧良心!” 小妾和钱氏闻言,突然心中有了底气,不由便挺起身来,看着沈慕白的演说,不由用鼻子哼了一声。 沈慕白继续说道:“沈慕雷敢干扰朝廷制作风沙大旗,这等罪名可不是我一个商人可以决定的,纪大人c庞大人c刘大人今天都在,这一点可以当证,想说我沈某公报私仇却说不过去!” 其实那三个大人都心中明镜一样,沈慕白就是在公报私仇,但这事可是直接经由他们之手办理的,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不由都点了点头。 王氏c钱氏c赵氏都是妇道人家,对这事倒不大懂,之前她们也为此事奔波了许多,知道这事开不得玩笑,但也没做什么反对之举。 “柳青缫丝场按律也要查封,但沈慕雷之前却接下了不少蚕丝订单,如果不能如期交货,是要一大笔赔偿款项的。孙老板,我没说错吧?”沈慕白向商人座席的一个中年人问道。 那孙老板说道:“确是这么回事,我们给的价很高,但要丝却也很急,所以签了契约,如到期完不成供丝,需三倍赔偿款项。”说着将一张纸从怀中掏出,正是一张契约。 王氏闻言脸色大变,生意上的事她并不全清楚,如果真有这个契约,而柳青缫丝场这段时间都没在自己手中控制,那定然是没法如期供货了。她倒是听丈夫之前说过,这孙老板定的货量很大,如果三倍赔给人家的话,那缫丝场估计也会损失惨重。 沈慕白继续说道:“看在同宗的份上,我不想让沈慕雷一家背此赔偿,更重要的是沈家不能失信于客户,所以我向几位大人求情,暂时接替了缫丝场的生产。原计划是帮沈慕雷如期完成供丝,再将缫丝场归还于他!”他说到这里便向眼神投向那三位女眷。 “只是沈某的一番苦心不被人理解,有人百般阻挠,还暗中说服缫丝场中的骨干工人,让他们离开缫丝场,让蚕丝生产不下去。所以到了昨天的供货时间,沈某也没能把那批蚕丝如数生产出来!” 围观中还有不少缫丝工人,闻言都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让人平白背锅了!”“老周,你这事办得不地道,你还私下劝我不要专心干活呢!”“我哪知是这么回事,再说,这是少奶奶嘱咐我的”“啊?她为什么害自己家啊?”“唉,女人的见识,总以为别人是在占她家便宜!” 那三位女眷脸色铁青,如果沈慕白所说为真,那她们真是在办蠢事,家里可能因此会欠上一大笔钱! “好在孙老板通情达理,我将实际困难说与他听,并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用沈家主家产的丝绸来抵蚕丝,补足总数。孙老板采购蚕丝也是为了织绸,我们直接以平价提供了丝绸,反让他节省了工期。”沈慕白继续说道。 孙老板也点头道:“不错,本来我是不同意用别家的丝绸的,但沈家的丝绸质量很好,价格也公道,我便同意了这个方法,并不再追究违约一事了。” 三个女眷不由松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心说,还好过了一关。但看沈慕白却依然并没好感,忍不住便磨了磨后槽牙。 沈慕白昂首道:“幸不辱使命,沈某也算完成了此事,没有交一个烂摊子过来。现在事情已了,柳青缫丝场我便当众归还与沈慕雷家中!” 王氏站起来,喜道:“此话当真?”她之前也不是没来闹过,但都没把缫丝场要回来,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之面,对方竟主动归还。 沈慕白不冷不热地说道:“沈某身为沈家家主,怎会贪一个小缫丝场!不过话说在明处,沈慕雷在主家危难之时不但不帮忙,还联合众人对主家落井下石,险些害得主家破产!我今天以德报怨,只是为了挽回沈家的名声,可和你们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个活我帮了你们,却不是白帮的,工钱c辛苦费c打点费用,都要由从你们的营利款中扣除!” 王氏也知主家确实和他们没什么交情,之前丈夫也做了对不住对方的事,对方收一些费用那也是应该的,她现在的想法便是能收回缫丝场便可以了。 沈慕白让沈重秋将各种款项和费用,当众拣要紧的念了一遍,将结余的费项中又扣除了沈家的丝绸款,这样倒是没剩下多少。 沈慕白又道:“人的精力有限,为了这笔蚕丝生意,我也将制作风沙大旗的事务放在了这里,算是用了柳青缫丝场的场地,这个当是租用,重秋,再付五十两当做租金,付给她们!” 沈重秋答应了一声,便所以剩余的款全交了过去。 四周不由一片赞叹之声,“沈家真是高义啊!”“来去都算得明白,不贪一分钱,在下敬佩!”“沈家家主真是义士,在下一定得结交一下!” 王氏拿着结余的银两本正自高兴,听到耳中却全是众人对沈慕白的称赞之声,一时心中好大的不舒服。在她们心中,就是对方占了她们家的场子,本来有心昧下,哪有什么义举。 赵氏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什么高义,我看你们主家不过是借我们的缫丝场织丝能力做你们的什么风沙大旗!别当我们妇道人家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 钱氏也仿佛明白过来,一拍大腿道:“对了,就是利用了我们,还好像帮了我们的大忙似的!” 王氏也点了点头:“倒是这么回事,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在利用我们!” 这话一出,全堂人都愣住,不禁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三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较量 这话说得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场的都是丝绸领域的行家,自然知道制造风沙大旗的难度,如果随便借用个缫丝场便能做出抗风沙大旗的话,那朝廷的采购也不会拖到如今还没着落了。 沈慕白也没想到女人说话会这么直白,不由冷笑道:“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但今天这话当着众人之面,我却要说清楚。你柳青缫丝场有如此强的蚕丝生产能力,那沈慕雷还入大狱里干嘛?你能做出风沙大旗的蚕丝来,朝廷还会不重用你吗?” 他也不给那三个女人说话的机会,马上提高音量:“诸位大人,还有诸位同行,”又抱拳环绕了一圈,“沈某不是小气之人,但此事关系重大,沈家可不背这个黑锅,当着大家的面,我便让大家看看,我沈家是不是在借用别人的能力才做出来的蚕丝!” 他对沈重秋又说道:“重秋,拿出我们的蚕丝和丝绸!” 沈重秋领命而去,指挥工人抬上来一匹丝绸和一些散丝。 赵氏撇了撇嘴:“丝和丝都是一样的,你们人多,当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哪说得过你们!” 沈慕白听了这话反不生气了,笑道:“说得有道理,那我们便不以人数讲曲直,一切用事实说话!”指了指地上的蚕丝和丝绸,“这是我们沈家近些日子做出的一点儿实验品,也谈不上成功,但与以往的蚕丝有什么不同一试便知!” 他又对围观的工人中的一个头目说道:“你叫罗上山吧?你是柳青缫丝场的老人,自然知道这里的蚕丝生产情况,现在你去仓库中拿最好的蚕丝和丝绸过来!” 赵氏马上又站起来,想出言反对,却被王氏悄悄地拉了一把:“那是我们自己人,定然向着我们!” 钱氏这才又坐了下来。 在场的不少丝绸同行,见沈慕白要对比丝绸的差异,不由也提起了兴趣,看看他会采用什么办法。 陈霜婷今天也跟着父亲来到这里,便对父亲说道:“爹,我之前说那个平民丝绸,后来知道就是沈公子做出来的,而且听说前不久有人拿着残次品来冒充他们的丝绸,被沈公子当场用对比的方法给揭穿了!” 陈百亮不知想起了什么,不由点了下头:“这事好像听过,据说这验证方法很是奇特,都是之前闻所未闻的方法,今天倒要见识一下。” 陈霜婷说道:“沈公子肯定有高招的,爹你就瞧着吧!” 陈百亮有些奇怪女儿的态度,向她看了一眼,却没说话。 沈慕白又向孙老板说道:“孙老板,不知你这里可有柳青以前生产的蚕丝,还有之前织出的绸?如果有的话,可以拿出来做个对比,也让人明白过一下拿过来的丝绸和柳青往常所产的丝是一样的。” 孙老板对他的检验方法也很感兴趣,马上让下人去自己存物仓库里去拿样品过来。像他这种长期与人合作的客商,总会留些样品在身边的。 没多久,两处仓库中的蚕丝都拿了过来。 沈慕白便依以前验证“老牛丝绸”的方法,先检测蚕丝的强度。他让人将抬出三个铁架子,然后将自己的蚕丝挑出五根系在铁架上,柳青以前的蚕丝和孙老板的蚕丝也分别系在不同的铁架子之上。 他又郑重拿出砝码一样的铁块,向众人展示了一下,这才小心地将铁块分别挂在三种蚕丝之上。 三种蚕丝的检测同时进行,先分别在三种蚕丝中的一根之上挂了一个铁块在上面。 三根蚕丝都毫无变化。 沈慕白便开始向上加铁块,一块,两块,三块 三种蚕丝都有不同程度地被拉长现象,但都没有断。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看出来柳青蚕丝质量还可以,目前蚕丝并没有断。” 王氏得意道:“我们的蚕丝向来做得好!” 沈慕白又开始向上加铁块,先加在自家的蚕丝之上,蚕丝变化不大。接着向孙老板提供的丝上小心地加了一块,那蚕丝慢慢地抻长了一截,接着断裂,四块铁全掉在地上。 王氏c钱氏c赵氏都不由脸色一沉,紧张了起来。 沈慕白也不说话,又向柳青提供的蚕丝小心地挂了一个,蚕丝再次抻长,接着如上次的情况一样,蚕丝断裂,铁块落地。 沈慕白说道:“现在柳青的丝和孙老板提供的丝,都在四个铁块的重量下断裂,说明这根丝确实是同一种丝!” 陈霜婷向她爹看了一眼:“听说沈公子的平民丝绸是在第五个铁块时断的” 王氏站起来嚷道:“你这铁块里有鬼!” 沈慕白笑道:“早便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要紧,这才是第一根,这一根测过后,下一根可以铁块互换,而且还可以让你们亲自来挂,免得又会说我挂丝时做了小动作!” 王氏见他说得磊落,哼了一声便又坐下。 赵氏小声地说道:“姐姐,他们是不是在捣鬼呢?” 王氏白了她一眼:“过一下你上去挂挂看,他的手法一看就有问题,我们自己来便是!” 沈慕白继续往自家的蚕丝上挂铁块,五块c六块c七块c八块 下面的人开始坐不住了,若是沈家的蚕丝只是多出一两个铁块,那还是能接受的结果,可这一个多了一倍的铁块,蚕丝拉得老长却还没断,却有点吓人。 几家丝绸大佬都有点脸色不好看,仿佛自家的蚕丝也被比下去一样。纪保山和县衙的几个官吏却眼前发亮,仿佛看到了朝廷找寻已久的风沙大旗的影子。 当挂上第九个铁块时,蚕丝终于受不住重量,断裂开来,九个铁块便掉在地上。 沈慕白也不去捡铁块,朗声说道:“沈慕雷家的人,你们自己上前来挑铁块吧,地上的铁块随便你们挑,觉得哪个好就拿哪个。” 小妾赵氏走上前来,弯下身在土中将一个个铁块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越掂越是皱眉,因为分辨不出铁块间的差异,最后勉强拿了九块过来。 沈重秋不由讥讽:“拿那么多,好像你家蚕丝能用得了这么多似的。” 赵氏嘴硬道:“自然能!”于是率先向自己家的蚕丝上面挂起铁块。 她可没心情像沈慕白一样,挂一个等一下,可是一个接一个地向上挂去,当挂到第四个时,蚕丝断裂,铁块一股脑地跌了下来。赵氏惊得全身一抖,下意识地嚷道:“不算,不算!” 话一出口便有些心虚,忙又辩白道:“我我没留神,用手指刮到了” 沈慕白也不和她计较,抬手示意了个请的姿势,让她继续。 赵氏深吸了口气,便向另一根蚕丝上挂去,却手指抖得厉害,半天才挂上一个。她小心再小心,却还是在第四个铁块时,蚕丝断裂。 沈慕白也不急,微笑着问道:“要不要再试!” 赵氏没了主意,回头看向王氏,王氏叹了口气,也没什么表态。 沈慕白不再理她,向宴席方向问道:“孙老板要不要试试?” 那孙老板正有此意,只是别人没邀请,贸然要求怕是不好,现在既然是对方开的口,他便直接走上前来。 沈慕白便将铁块都交给他,由他代劳挂上去。孙老板出手麻利很多,一个接一个的向蚕丝上挂,却是每根都在第五个铁块时便断掉了。沈慕白索性邀请他再挂沈家的蚕丝,那孙老板本来便跃跃欲试,闻言便上手开始往沈家的蚕丝上挂铁块。 一根八个铁块断的,二根九个铁块断的,最后一根却连挂到第十根才断。 纪保山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中对风沙大旗之事一下便有了底气,人也兴奋地满脸通红。这只是实验品,虽然质量还不大稳定,但实验品都有这种牢固程度,风沙大旗应该也没什么难度才对! 沈慕白先谢过孙老板,然后大声说道:“多余的话,沈某也便不多说了,我只问一句,这种蚕丝之前有人见过吗?哪一位大佬敢站出来,拍着胸脯说,他也能做出这种蚕丝来?” 王氏c赵氏c钱氏忙四下里打量,盼着有人站出来和沈慕白叫板,却发现在座的丝绸行家脸色多不大好看,但却没一个有站起来的意思。 沈慕白又道:“整个崇德都没有一个行家敢说能做出我手中的这种蚕丝,你们柳青缫丝场怎么就这么牛,要借你们的能力才能做出来?你们也别用什么孤儿寡母的话当借口,可不是你们可怜便可以任意往别人脑袋上扣粪盆子!” 王氏自知理亏,便还是强硬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沈慕白冷笑,却不回复她,直接又对几位官府之人说道:“几位大人,蚕丝的检测方法还有许多,只是蚕丝的比较还看不出我们沈家丝绸的特点,我倒是设计出一个小玩意儿,可以模仿风沙天气的情形,不知几位大人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别人还没表态,纪保山已抢先说道:“你能模仿出塞北的风沙天?那太好了,快试一试!如果真行,我马上向朝廷报喜!” 沈慕白恭敬道:“遵命!”又命令沈重秋指挥人将一个大轱辘模样的东西抬了上来。 那东西一侧是个喇叭形的空筒,另一侧是个几个扇叶加一个如辘轳的摇柄,倒有几分像田间的风车配上一个大喇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崇德绸擂台 纪保山也有点看不懂,便问道:“此是何物?” 不只是他,一众人等都有些看不明白。 沈慕白笑道:“纪大人,这件东西可以造出风来,而且风力不小,恐怕要让这一边的人都让开,不然过一下测试之时,便要被风给吹倒了。” 众人不由大笑,自然不信能有这么大的风,但能造出风来的工具倒是没见过,便马上都搬着东西向两边而去,让出一大片空地来。 沈慕白显然是早有安排,几个工人在众人搬东西之时,便已将几块丝绸分别固定在刚才的几个铁架子之上,铁架子又插在地上的大石头缝中,又用绳索拴牢,算是装置完成。 沈慕白见众人都已安顿好了,又说道:“诸位大人,和各位同行,我已经将沈家的丝绸c柳青产的丝绸分别固定好了,过一下工人转动风车,便会产生大风,在此大风之下,丝绸的牢固程度便能一览无遗。在场的各位崇德丝绸大家,如果有原意的,也可以拿出自家的丝绸一同参加这个测试,不知有要参与的吗?” 陈家c李家c吴家是众人中丝绸作坊最大的三家,三个家主自然不信沈慕白眼前的这个东西真能造出可比塞外的大风。三家有心参加,却担心中了沈家的什么计策,有心不参加,又担心让沈家独占了风头,对以后自家的丝绸销量有很大影响。 陈霜婷见爹爹还在犹豫不决,却早已沉不住气,在她心中可不觉得沈慕白是在故弄玄虚,只觉得他这么说便一定可以实现。便想给他捧个场,不由叫道:“陈家的丝绸可以参加测试!” 陈百亮吓了一跳,侧头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反悔。反正这也未必是坏事,也只好默认了女儿之举。 另外两家也有些惊讶于陈家的积极,他们倒不觉得是陈家的六小姐在私做主张,却以为是陈百亮的授意,马上心思便活泛起来,只当这其中有什么好处可捞。 李家很快便沉不住气了,大声叫道:“李家也要试试!” 吴家一见这二家好像认准了什么,二话没说,也宣布马上加入到测试之中。 沈慕白没想到崇德最大的三家丝绸商都这么热衷于参与测试,一时不由看向带头参加的陈霜婷,冲着她微微地点了下头,算是致敬。 陈霜婷马上向他回笑了起来,笑得甚是烂漫,但马上发现父亲正用古怪的目光看自己,忙将笑容收了起来。 沈慕白倒也不急着测试,而是一面等着三家将自己生产的丝绸取过来,一面向众人解释测试的方法。 陈百亮本来便对参与测试的事心存犹豫,现在听到这种闻所未闻的方法,疑虑心更重,不禁问道:“这个造风的工具真的和塞北的风沙相似吗?我们既没见过这种造风工具,也没见识过塞北的风沙,沈当家的是否能保证这种测试有效呢?” 沈慕白看在陈霜婷的份上,倒不会驳他的面子,便笑道:“陈当家的所言有理,测试确实无法替代现实的情形,但如果连测试都不能通过的话,那塞北恶劣的环境更加不可能通过了。而且我们的测试方法不会是只限于一种,多种方法之下,考察的便是丝绸的综合品质,这样便会公正许多。” 陈百亮尚有其他话说,但却在一斜眼时,看到女儿一脸陶醉地看着沈慕白,不由叹了口气,心说,女大不中留啊,便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崇德本便没多大,陈家c李家c吴家的丝绸样品很快便都取了过来,看得出三家这些日子也为风沙大旗的事下了不少功夫,拿出的样品丝绸明显比平日里的厚重许多,李家甚至拿来的样品直接便是个大旗的模样。 看到另外三家也是有备而来,纪保山神情多了一分担心,抬眼看向沈慕白时,见他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沈慕白像是知道他的担心一样,却恰好头转向他的方向,向他微一颌首,然后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让诸位久等了,那现在我们的测试就继续进行,我见大家所带的样品都不只一块,在造风测试之前,不妨我们先进行小游戏!” 虽然他口称游戏,便大家都知道他不可能真的玩游戏。 “纪大人,我这个游戏需要一个武林高手配合才成,有您自然别人也不敢称高手,但这个粗活却不敢劳烦大人。沈某想借您身边的曹参军一用,不知是否可以请曹参军配合一下?”沈慕白突然拱手向纪保山请示道。 纪保山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向曹山豹示意了一下,曹山豹便领命走了过去。 沈慕白拿起一个茶碗,直接扔在地上,将茶碗打碎,从地上捡起一个瓷片,说道:“曹参军,下面的事对您来说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我们这种不习武的人也做起来没有把握,所以要委屈一下你了。” 曹山豹和沈慕白有过一次合作,知道他做事很有分寸,当下说道:“只要能为风沙大旗之事尽一份事,哪有什么委屈之说,沈先生有事就尽管吩咐吧!” 沈慕白将瓷片交到曹山豹手中,说道:“要做的事很简单,参军只需要用这瓷片尖锐的地方向每家的丝绸样品上划过去,力量也不用很大,看看几下之后,丝绸会怎么样,是会被划开,还是只是起毛。这事对参军来说简单之极,但我们却无法做到每次划的力度都一样,划过的位置都重合,所以需要习武之人来操作。” 曹山豹一听,这事确实简单之极,他只需用相同的力度,在丝绸的同一个位置不断划便可以了,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那便开始吧!” 沈慕山让工人先将柳青缫丝场的丝绸,也就是孙老板带来的样品,拿了上来,说道:“参军请吧,先用柳青这里蚕丝织的绸开始做测试!” 曹山豹用瓷片的钝尖在拉平的丝绸这上迅速地划了一下,便停住,等着沈慕白下一步指示。 沈慕白上前看了一眼,说道:“丝绸已起毛!”又对曹山豹示意,“参军请继续!” 曹山豹马上在丝绸的同一位置又划了一下,再果断地抬手,不再继续。 沈慕白又看了看,说道:“丝绸起毛更加厉害,比之前严重了许多!” 曹山豹见他话已说完,便又上手在同一位置又划了一下,那丝绸顿时有一处便裂了开来,竟被划出一条口子。 沈慕白上前宣布道:“柳青家所造的丝绸,在第三下时被划穿!” “才三下?”赵氏不由撇了撇嘴,对这个结果很不服气。 曹山豹也没想到自己的劲这么大,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我的劲有点太大了,要不我收点劲?” 沈慕白忙劝阻:“参军不可!接下来参军还需要用相同的力度和角度继续划别的丝绸,只要保持力量和方向不变,那才能让测出来的结果准确!” 曹山豹这才放心下来,便向下一块丝绸样品走了过去了,抬手向那丝绸再划过去。 这一次他已心中有底,便不再试探,直接连接在丝绸上的同一位置划了三次,停了下来。 沈慕白也有些惊讶于崇德丝绸的表现,打眼一看,却是陈家的丝绸。不由说道:“陈府的丝绸果然结实,让人佩服之极,同样的三下划过后,陈府丝绸起毛严重,但却丝绸未破!” 陈百亮兴奋起来,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不由便挺直了一些,陈家和别人比起码先露脸了。 赵氏很不服气地看向王氏:“这不会里面有什么猫腻吧?为什么会比我们家的丝绸结实呢?” 王氏却没看出什么问题了,不自觉地摇了遥头。 曹山豹再试陈家的丝绸,却只多划了一下,丝绸便被划破,和之前的丝绸成了一个样子,看得出陈府研发出的蚕丝,品质虽有提升,却也有限。 他接着向下一块李家的丝绸样品走去,也是上来便连划了三下,居然和陈府的丝绸一样,只是起毛,却没破开,但裂口却比陈府的要小。这都是小的细节,并没人拿此说事,便成绩记录和陈府一致。 剩下的吴府丝绸居然也和这二家的丝绸情况一致,也是在第四下时被划破,成绩和二家相同。丝绸的品质已做到极致,如今的情况是,想将现有丝绸的品质提升一点儿,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见其他丝绸都已测试完成,沈家的丝绸便压轴出场,一时吸引了在场之人所有目光。 沈慕白之所以要进行划丝绸表面的测试,是因为资料显示,濮绸成为“天下第一绸”的那次,记载的便是绸面划过三次也只有微小的起毛,而其他丝绸一次便起毛严重了。 曹山豹还是上来便连划三下,停下之后他却不由愣住了。 众人自然将他的表情变化放在眼里,马上有人问道:“情况如何?”“怎么不通报了?”“急死个人啊!” 有人等不及便冲过去看看情况,一看之下也是惊讶全写在脸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上,拥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围上一圈,后来的人只得抻长脖子向里面张望。 赵氏也坐不住了,冲过来,直接从人缝里挤了进来,向那绸面看去,却看了半天没看明白,不由诧异地问:“这是划哪了?怎么一点儿起毛都没看呢?你到底划没划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团灭 曹山豹用手在丝绸的空白处点了一下,并没说什么。 赵氏快趴在丝绸之上了,才借着人缝中射来的光线,看到丝绸上有一条不明显的白线,连起毛都不明显。 “这”赵氏一惊,旋即反应过来,“你们是串通好的!其实根本没划,对不对?” 曹山豹闻言大怒:“混帐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说人话,老子忍你半天了!来了,把这泼妇给我拿下!” 曹山豹在武骑尉手下也是个实权人物,对一个村妇当众如此羞辱自己,当然无法忍受。 马上便有两个士兵冲进人群,那赵氏直接压着胳膊拖到一旁。 赵氏本来便是泼辣性格,马上大喊大叫起来:“官府打人了,欺负我们乡下妇人,让人没少活了啊” 曹山豹可以上过战场的人,冲锋陷阵的经验说起来比纪保山还要强些,他管理士兵向来军令如山,不说则已,说则无人敢驳。今天算是触到了他的霉头,不由大喝道:“敢对朝廷命官无理,给我掌嘴!” 二个士兵抡起巴掌便打,只打得赵氏双颊红肿,口中鲜血长流才停住。 赵氏还想再骂,却一张嘴便吐出几颗牙来,说话也开始露风,开口咬字不清了,瞧着两旁凶神恶煞一样的大汉,连句抱怨也不敢说出口了。 本来曹山豹身边有不少围观之人,见状都心中害怕,不由向后退,让出空地出来。 县令c县丞等人很是尴尬,军营之人本无权力在地方上管事,当着他这父母官动粗,实在有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便话说过来,看着对方的气场,他也真没胆量现在站出来干涉这事,只得都低头喝茶,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纪保山却有些坐不住了,直接从座位上冲了出来,几步便走到曹山豹身前,盯着丝绸看了半天,又说道:“你再划几下给我看!”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处。 他素来知曹山豹的人品,知道他是不屑与沈慕白串通做假的,便还是想再亲眼见识一下。 曹山豹闻言便在他刚才指过的地方,用瓷片连划了王下,丝绸之中只留下一道白道,连起毛都算不上。 纪保山不由大喜,这不等于风沙大旗之事有了着落了吗?马上伸手从曹山豹手中接过瓷片,自己亲自上手实验。 他的手劲比较大,又存了检验的心,于是在丝绸之上连划了三道,丝绸便已出现了飞边,眼看着再划下去便要被划破了。 纪保山马上停了手,让人把另外三家的丝绸也拿过来做比较,他还是用刚才那样的手劲,却只一划便将眼前一块丝绸划出一个大口子。再换下一块也是同样,一划之下丝绸直接从中间扯了开来。 纪保山不由大笑,将手中的瓷片一丢,说道:“大事成矣!” 待他回到座位后,县令试探地问道:“纪大人,这赵氏只是言语冲突,动这么大的刑是不是不大好啊?” 纪保山心情大好,自然要护短,说道:“什么言语冲突,这女人分明是妨碍采购风沙大旗!她男人如此,她也如此!这种朝廷大事,杀了她都不为过!而且你们看看沈家的丝绸了吗?怕是我们的事成了,你们崇德县也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县令闻言愣住,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成了?本官听说上任县官用了三年时间都没做出符合要求的大旗啊” 纪保山笑道:“庞大人,这可是你的功绩啊,你就等着升官吧!” 县令大喜,什么当众打妇人的事全不在意了,现在那妇人再敢多嘴,他都想冲上去扇几个嘴巴了。 赵氏被打把王氏和钱氏都给吓住了,本来她们还想着当众博些同情,救出丈夫,没想到这事这么复杂,几位大人都对干扰风沙大旗的行为零忍受,于是嘴上如贴了封条一样,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沈慕白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住,这才开口说道:“曹大人,辛苦你了,下面的测试全是粗活了,让那些工人来做可以了,您请休息吧。” 将曹山豹请下去后,又对在场的人说道:“刚才的测试虽然沈家的丝绸更胜一筹,但还是不够直观,说明不了沈家的丝绸便会比别人家的更抗风沙,所以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那个造风机前,用造风机来检验丝绸的品质如何。” 他指挥工人先将柳青产的丝绸固定在石头之上,然后用造风机的喇叭口冲准丝绸的方向。向工人点了一下头,便有两个工人上手抓住辘轳开始转动起来。 二人摇动得很快,那喇叭口之中果然有大风吹出。那风吹的方向之前便已清空,倒没有人被风吹到。 造风机吹出的风越来越大,丝绸被扯成了平板,随着风的吹出,在空中猎猎作响。 地面的土和垃圾,还有墙边的树上的树叶,全被风卷了起来。若那里站着人的话,怕是不被吹走,也非被倒在地不可! 这么大的风大出了众人的意料,便都屏住呼吸,等着测试结果。 县令有些不可思议地向纪保山问道:“纪大人,这么大的风是不是要超过塞外的风沙了?” 纪保山点了点头:“风要更大些,沙倒是比不了的” 摇辘轳是个很辛苦的活,没摇多久便有工人过来替换,由于是一个一个人的轮换,不断有工人来顶替,倒不会有辘轳停下之事。 这倒是个重体力活,没多久,这几个工人便已汗流浃背。人群有年轻力壮的工人,便跃跃欲试,想上来试试身手。沈慕白干脆便让沈重秋去人群找志愿者,没多久便有十几个年轻工人加入了摇风的行列,让那风不但不小,反越来越大起来。 沈慕白看了看沙漏,已快一个时辰了,便起身叫了停,让人上前检查丝绸的情况。 当那块被风摧残了近一个时辰的丝绸摆在几位官员和丝绸大佬面前时,大家都不由变了色。那丝绸的纤维的经线已多处被扯断,成了一个个长布条的形状,等于大风已将这块上好的丝绸撕成了布条! 庞县令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地问纪保山:“塞北的风有这么大吗?” 纪保山摇了摇头:“自然没这么大,但风沙起来时,也小不了多少,你也看出来了,这种丝绸在塞北的天气中根本便撑不了多久,所以那位之前的县令才做不出来风沙大旗。” 这个造风的效果实在直观,马上让这些人意识到风沙大旗的难办之处。 陈百亮暗自摇头,知道自家的丝绸根本不可能在风沙中坚持多久,就算比这柳青缫丝场出来的丝绸好上一些,但也不会强到哪里去。这种恶劣条件上使用的丝绸大旗,根本不是他们的生产能力所能办到的,还是不要去涉及这一块为好。如果用上别的手段真被选中,那反成了麻烦事,他家的丝绸在塞北一旦出事,陈家便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家c吴家也存了这样的心情,都不由打了退堂鼓,无意再抢这笔生意。 纪保山本来对沈家的丝绸心存了很大信心,但在这造风机的检测之下,也不由看法支摇,开始怀疑起天下根本便不存在胜任此事的丝绸了。 沈慕白本来要一样一样地试验另三家的丝绸,最后是沈家的丝绸,但这摇风实在是个体力消耗重大的工作,这么摇下去怕是这些人也受不了。 于是在纪保山的提议下,四家的丝绸都固定相距不远地方,一起测试。陈家c李家c吴家也都选择了默认。 沈慕白干脆当众宣布:“刚才摇风的工人都辛苦了,你们便再辛苦一个小时辰,只要在这一个时辰中风力不断,每人便赏银一两!” 那几位本来已经有些疲倦的工人马上来了精神,纷纷表态自己一点儿都不累。于是沈慕白也没有再加人手,便让沈重秋去准备碎两子,让这几个工人马上进行操作。 没多久便大风再起,也不知是不是银子的刺激,这些工人这回分外地卖力量,把火摇呼呼大作,比方才却还要剧烈。 沈慕白听着风声都不由皱眉,没想到会有些弄巧成拙的意味,反让丝绸检测的负担更大了。 工人只要有人一累便马上换人,所以风力一直不减。 眼前一个时辰将至,那在一旁的丝绸突然从中断裂,一半丝绸直接飞了出去,被刮到空中。 大家一打量,却是吴家的丝绸。吴家家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却是一言不发。 没多久,又是一片丝绸被撕碎,直接飞上天去,这回却是陈家的丝绸。陈百亮叹了口气,这个结果他早便料到了,倒是并不意外。 紧接着便是李家做成大旗模样的丝绸也从中被扯断,那漂亮的旗帜呼地越过围墙地,冲到了空中。李家家主的脸色也一下陷入阴沉,最后一点儿幻想算是就这么破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第一个任务完成 纪保山的样子看起来比沈慕白还紧张,见几个工人在忙着将那三家的破碎丝绸解下来,不由急道:“那些碎的东西不要理了,快把那沈家的丝绸拿来给我看!” 工人们听话地去解沈家的丝绸,但当初为了防风,丝绸固定得很牢,工人解了半天也没将丝绸拆下来。 沈慕白在造风进入正轨后,也便躲在了坐席里,一副很放松的模样,时不时地给大家填茶c加酒,然后便坐在陈百亮一桌之上。先是和陈百亮说了几句客套话,算是打了招呼,接着便一直和陈霜婷聊闲天,暴露了本性。 场上风大得出奇,别人的主意力都被吸引到那里,只有这二人好像不关心那丝绸测试一样,说个没完没了。陈百亮偶尔回过神时,才看到二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很是兴奋,脸不由便阴沉下来,故意地咳嗽了几次,二人这才收敛了一点儿。 过了一阵,风已停下来,沈慕白便不能再精神溜号了,却等了半晌,工人还没将丝绸解下来。也不由来气,高声喊道:“还解什么解,能不能动点脑子,把整个架子一起抬过来,给纪大人看看!” 他这一嗓子喊下来,却让纪保山安心了不少。沈慕白作为丝绸供货商都一副闲情的样了,那便说明他对这丝绸很有自信。当下将身子坐了笔直,等着工人抬架子过来。 架子固定在石头上,也不容易拿下来,但好在人多,又都是有力气的年轻人,便几个小伙子一起用力,把一整块石头,加上三个铁架子一同抬到了纪保山面前。 纪保山忙站起来,趴在丝绸之上查看。只见沈家的丝绸之上起了细微一层绒毛,但却并没有裂口c破口。他用手在细毛了一划,便出现明暗两种颜色,被手指划过的地方,绒毛又贴回到绸面上,好像没有起毛前的样子。 纪保山暗松一口气,这说明沈家的丝绸还是可靠的,这么恶劣的风都能经得住,塞北的风沙应该也无问题! “瞧这丝绸都糟了”县令庞大人在一旁说道。 纪保山觉得诧异,用手拉扯了下手中的绸缎,却依然牢固,便向旁一看,原来庞县令正用手撕着李家的丝绸样品。 陈家c李家和吴家的人此时也已围了过来,想看看丝绸对比的情况,他们虽然已经知道自家的丝绸牢固程度比不上沈家的,但到底差了多少,自己心中还不清楚。 见到陈c李c吴三家的丝绸居然已经想被腐蚀过的一样,一拉便轻意撕成一条,不由心中大惊。 陈百亮壮着胆子问道:“纪大人,在下想问问,刚才造出来的风和塞北的风比,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纪保山此时的心情十分好,不由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刚才的风,远胜于塞外,这次的测试只可以算成参考。但好在沈家的丝绸各方面的表现,都让人满意,我看这次供给朝廷的风沙大旗便不用再搞擂台了吧,这沈家的便挺好!”说着向县令c县丞等人。 县令等人也乐得看到这么重要的事能出自本县,如能早点拍板,心也踏实。既然上官中意,他们哪有不认同的道理,马上应和道:“纪大人所言极是,就依大人的意思办就是。” 陈c李c吴三家也知自家的丝绸与沈家的丝绸牢固度相差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不甘心。陈百亮试探地问道:“纪大人,在下有一点疑惑,不知当不当问?这塞北的大旗真的需要牢固到这种程度吗?” 这也正是李家和吴家的疑惑之处,两家家主也用相询的目光看向纪保山。 纪保山沉吟放久,才说道:“因为今日已经找到了所需的丝绸,我便可以把一些事透露点出来,以往的丝绸在塞北最长也只坚持了三四个时辰,早上挂上去,撑到日落的都没有。这个消息之所以一直隐瞒着,就是怕伤了丝绸商们的积极性,更加没人肯花精力做此事了。” 三家家主都暗吃了一惊,知道传统工艺生产出的丝绸与风沙大旗的要求所去甚远,干脆死了这条心。 接下来由县令庞大人带头,众人陆续向沈慕白道贺,恭喜沈家夺得了向朝廷进贡风沙大旗的订单,各种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沈慕白也谦逊地向道贺之人一一回礼,和父母官客气时免不了说上一句,“这也是大人平时栽培c照顾的功劳,沈家不过才做了一点点努力”,这官腔一打,崇德县的几位府衙之人顿时都觉得脸上有光,人也兴奋起来,连说上几句激励的话。 遇上同行道贺,便说同喜同喜,赢之侥幸,对方便也不觉得很尴尬了。 沈慕白又吩咐沈重秋将之前造风的几位工人的酬劳付给大家,因为心情高兴,原本说的一两也变成了二两,惹得其他工人眼红不已。 陈霜婷也学着别人的样子上前说道:“沈公子果然不付众望,力拔头筹。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沈慕白正要回礼,却突然听到头脑中“叮”地一声轻响,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第一个任务完成!是否接受下一个任务?” 他当时便愣住,原来到了这一步,便算完成了第一项任务了,看来自此事件之后,沈家便已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丝绸大户,再也无须看他人脸色了。 要接受下一个任务便必须调出系统介面,沈慕白自然觉得当众做这事并不方便,虽然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系统介面,但也会难以静下心来审视任务内容,错过某些重要的信息。 他便这么干愣着,像是盯着陈霜婷在发呆。让陈霜婷一时不好意思起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公子,沈公子”陈霜婷小声唤他。 沈慕白马上清醒过来,人却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任务完成的消息可比夺得擂台头筹震慑得多。 陈霜婷有些不安起来:“你没事吧?沈公子。” 沈慕白赶快强打起精神来,说道:“我在槜李墟做了新式的织机,你若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 陈霜婷并不知这新式织机意味着什么,只当这是对方变相地约她,便把头低得更低,也没答应也没拒绝,却径直向远处跑开。 看着二人的暧昧关系,陈百亮忍不住皱眉,心中有火却不方便在这里发作。 这里的事一了结,各位大人和同行各自散会回去,沈慕白也一一相送。重要人物前脚一走,他后脚便直接杀回家中,那些收尾的工作全甩给了沈重秋处理。 孙老板等一干之前和柳青缫丝场的客商,在沈家拿下朝廷订单后,都纷纷表示要与沈家合作,围着沈重秋说着各种小话,硬拉着他下馆子,坐下慢慢细谈,急得王氏等人不知如何是好。 而之前她安排在缫丝场中做内应的工人却带头来讨薪水,柳青缫丝场明显是经营不下去了,眼下刚收入一笔钱,若不趁此机会讨来薪水,怕是以后更加难讨了。 王氏冷着脸孔说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哪来的钱?” 那领头的工人当时便翻了脸,喊道:“你安排我们几个人在缫丝场里捣乱,让沈家织不出绸来,人家家主却以德报怨,帮你把订单完成,赚的钱一分不少地全给了你,你反过来却欠着我们的不给!还有没有天理了?” 其他工人听到还有这么一出,不由跟着嚷道:“沈慕雷一家太不仁义了,刚拿了钱懒帐!县老爷刚去不远,我们去请他回来给我们做主!” 县令庞大人走了没不久,便被一群工人从后追上,跪在轿前喊冤。庞大人掀了帘子一望,这些工人看着都眼熟,便相询原因。那些工人才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更有一部分工人说,柳青缫丝场拖欠了他们许多的往月工钱还没有结算。 王氏等人得了沈慕白给赚来钱的事,庞大人也是亲眼得见,于是当下便折头回去,就在院中审起了此案。 王氏刚藏起来的钱没多久便被翻出来,按照工头的帐本现场发钱,可很快发现这些钱不足以支付以前拖欠工人的工钱。 这一回王氏死咬着家中已无钱,钱也全打理了沈慕雷的官司了。 庞大人冷哼一声:“本大人的面子你们都不卖,还指望什么打理官司!”他一怒之下,干脆让武捕头将柳青缫丝场再次贴了封条,等将这场子卖出去后,再折成现银还上工人的工钱。 王氏三人自觉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至此将无依无靠,便坐着大院门外哭闹,不肯起来。 却没想到,根本便无人上前关心,连工人也只当没看到。 有人说道:“柳青已经倒了,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也不知庞大人什么时候能卖了场子,才让我们收回工钱。” 工头怒道:“这哪里有准啊,难道这些日子我们便不用吃喝了吗?依我之见,沈家的本家仁义,又有能力,不如我去投奔他吧?他那里也是新建的场子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们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谋得一席之地的!” 众工人都觉得此话有理,便马上结队向沈家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嫁人 沈慕白进得家门便发现有不少人正站在院子里等着,不解地问:“你们在这干嘛?” 沈重冬迎上来说道:“三叔,爷爷让我们在这里等您,说一有擂台夺旗的消息便马上去告诉他,您一回来也请您马上去见他。” 沈玲花也凑上前来:“三叔,我都等了这么久了,有没有糕糕吃啊?” 沈慕白在柳青缫丝场招待众人,自然备下了不少特色点心,便让跟随自己的下人将剩余的点心挑出几块给了沈玲花。 沈玲花蹦跳着嚷道:“有糕糕吃了,有糕糕吃了”她的亲爹c亲娘都离开了沈家,她反倒是最开心的一个,因为再也有人管她了。而沈慕白作为家主,也当着全族人的面说过,会让她风光出嫁,别人便也不敢再欺负她,她反活自在了许多。 好在她虽然傻,却心地善良,倒也没惹出什么祸来。 沈慕白让沈重冬陪着一起去了后院去见沈老爷子,路上询问了他一些学业上的事,让他不要多想,安心读书,争取考得功名,要是遇上什么困难直接和他说便可。 沈重冬哼哧了半天,说道:“三叔,小的困难我也不好意思总去麻烦你啊。不过我有一个想法,就怕你们不允许,一直不敢说出来。” 沈慕白鼓励道:“你不说出来哪知我允不允许呢?说出来起码还有机会。” 沈重冬鼓足勇气说道:“三叔,我想从商!不想读书了!” 沈慕白有现代人的思想,对这想法倒也不好奇,平淡地说道:“不错,有想法总是好的。只是从商也不容易,必须从基层一点点做起,要吃许多的苦,还要受人白眼,这才能学得本事。虽说家里有条件,你若从商一定会条件比别人优越,但想在这条路上走得远,便必须在下面慢慢磨炼。这些你想过吗?” 沈重冬不由犹豫起来,他只想到从商指点江山的风光,倒没想过要像普通人一样在下面打拼。 沈慕白对他的态度也不觉得奇怪,便说道:“读书和从商并不矛盾,如果你能保证读书不耽搁,那便在业余从商试试吧。让你一个书生直接下基层有些难为你了,这样吧,这些日子我也不大忙,你便跟着我,当一个跟班。不过当我的跟班可没什么特权,端茶倒水,不能有一点架子。” 沈重冬大喜:“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三叔肯带我,做什么我都原意。”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你先一天到我这里干两个时辰的活,其他时间还是要去读书。不论你以后做什么,这些都对你没什么坏处。要是从商便是个有文化的商人,要是读书就不会成为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 沈重冬也没想到三叔会这么开明,不迭地点头赞是。 转眼到了沈老爷子屋前,沈慕白又对沈重冬说道:“你的跟班就从这一刻开始吧,在我身边你会听到很多商业机密,所以嘴一定要把得牢,和外人说出了什么,那沈家的损失可就大了,也说明你不适合做这行了。” 沈重冬恭敬地说道:“侄儿记下了,三叔放心,我一定做到!” 敲门进屋后,发现母亲李氏也在,沈慕白和沈重冬分别和二老见礼。 沈慕白找得一张椅子坐下,向沈老爷汇报擂台的情况,沈重冬则站在他的身后。 李氏看沈重冬这孙儿有些拘紧,便说道:“重冬你也坐吧,不用这么紧张。” 沈重冬没敢坐,看向三叔。 沈慕白笑道:“母亲不用管他,他读书累了,想到我这里体验经商,我允许他每天在我这里当两个时辰的跟班,现在正好刚开始,我们说我们的事,就让他站着吧。” 沈老爷子和李氏相互看了一眼,都对儿子这个想法暗暗称奇。 沈慕白当下将擂台夺冠的事,简要地向沈老爷子汇报一遍。 沈老爷子兴奋不已,没想到有生之年又见识到沈家重振雄风的一天。 沈慕白继续说道:“眼下我们沈家名声在外,想要和我们做生意的商人很多,重秋现在还被一堆人拉着回不来。可以说现在我们卖什么都能卖出去,但我们必须冷静,想要这种态势保持下去,沈家便不能放松警惕,不然只会好景不长。而且我们目前会面临扩大生产,招收员工之事,也不可大意。现在嫉妒我们的不在少数,工人中混出几个内间那是跑不了的,一切都得当心。” 见儿子取得了这么大成绩却还如此冷静,沈老爷子大感欣慰,点头道:“好,你比我强,却能将这些事想在头里,而且也没被这些喜事冲晕了头脑,好,很好!” 沈慕白说道:“眼下的形势,沈家想生意不做大都难,我现在考虑的却是更长远之事。用不了多久,我们的摊子铺大了,需要的管事之人也会多起来,所以现下我们得培养几个可以信仰的管理人才。重秋算一个,可数量还远远不够。我觉得可以让二哥快点在北方展开行动了。” 一句“二哥”出口,沈重冬忍不住便全身一颤,听三叔的意思,似乎他父亲去北方另有安排,似乎他们之间一直也没有断了联系。他终于忍不住地问题:“三叔,我爹他” 沈慕白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一个跟班既要管住自己的嘴,也要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这些事是你该问的吗?” 沈重冬不由面露惭愧之色。 沈慕白又说道:“你回去吧,今天的实习就到这里了,成绩不怎么样。明天一早记得再到我这里来实习,我们外出有事。” 沈重冬低声说道:“是”便耷拉着脑袋向外走出,走到门口,想起什么,马上又回来,向沈老爷子c李氏和沈慕白赔罪说自己先告退了。 待他一走,沈老爷子便问:“你是有意在他面前提慕红的事吧?” 沈慕白点头道:“爹看得明白,我是有意这么做的。沈家现在缺人,重冬也是个可造之材,但我要保证他不会因二哥的事对我心存芥蒂,一时糊涂像二哥一样,做出什么不利沈家的举动,所以有意透一点信息给他,这样他也安心了。”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奸巨滑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生意场中打滚了多少年呢!” 沈慕白笑而不语。 等沈重秋从众多客户的包围中解脱出来,回到家中已是深夜,而且一身酒气,人已喝多了,被扶到房间更是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沈重冬便来到沈慕白的房间门外等候着,沈慕白本已起床,却并不急着开门,拿出纸笔在书桌前比划了一阵。 待到开门时,看到沈重冬也不惊讶也无歉意,只是将手中一个请帖交给他,让他送往陈府,一定要亲手交到六小姐陈霜婷手中。 此时沈重秋还在酒醉之中,沈慕白便也没去叫他,直接让人准备好马车,准备前往槜李墟。却左等沈重冬也不见他回来,右等也不见他回来,让人去问,才知道他连陈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家丁只说请帖会转交于六小姐,不想沈重冬却坚持要亲手送达,于是僵持不下,门没进去,帖也还握在手中。 沈慕白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会心一笑,也不着急,便在家中静静等着,看这沈重冬要如何解决送帖之事。 却说陈府之中,家主陈百亮早便得到消息说府门外有一个小厮来给六小姐送请帖,非要亲手送达。陈百亮便猜到这请帖是沈慕白呈上来的,有心拒绝,又恐怕得罪人。这沈家现在风头正劲,旁支中得罪他的人,一句话便抓的抓,封的封,偌大的家业如今已所剩无几。 他自然不是沈慕雷那种暴发户可比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愿与沈家发生正面冲突。 但不想发生冲突,可不等于想发生亲近关系。比方女儿与沈慕白走得很近这件事,他便大为反对。但女儿却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平时里眼光清高,看什么都看不上眼,现在却时不时地在他面前说着沈慕白的好话,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听家丁回报,那送请帖的小厮一直守在大门前就是不肯走,他便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将这请帖送出。这事瞒是瞒不住了,他索性将女儿唤过来,与她谈话。 “霜婷啊,你可知你是有婚约在身的。”陈百亮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霜婷不服气地顶嘴道:“那叫什么婚约,既没聘书,又没下聘礼,不过是你们酒后的戏言罢了。”她越说越是生气,气愤父亲对女儿的终身幸福太不当回事了。 “而且人家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大官了,哪会看上我们这种乡下丫头,爹,你就别自作多情了。我只问你,这么年来,他家可曾给你送过一封信还是捎过一个口信?” 陈百亮叹气道:“霜婷,就因为那丁家现在已是官宦之家,爹才更加不敢马虎。对方若真不把那次的婚约当回事还好办,但如果对方还记得这事,有一天来迎亲,那可如何是好啊?” 陈霜婷怒道:“如果他不来,那我这辈子还不能嫁人了吗?” 陈百亮也来了脾气:“就算嫁人,也不能嫁给沈慕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异想天开 陈霜婷将嘴嘟了起来:“谁说我要嫁人了啊?还有,人家沈公子也没说要娶你女儿,你在这自作多情什么,免不得让人笑话” 陈百亮一怔,却马上加重语气:“看他那眼神便知道了!你说你们要是没什么想法,干嘛要走那么近?还有,现在站在大门外的那个小厮,不就是他派来给你送信的吗?” 陈霜婷惊讶道:“他派人给我送信了?人在哪啊?”看父亲不搭理她,知道对方多半还在门外等着呢,便又说道,“想起来了,他那天说请我去他在槜李墟办的新织机作坊去看看,可可我没答应啊” 陈百亮起初不想理女儿的借口,但稍一回味,不由问道:“新织机作坊?他要带你去看新织机?”不由便陷入深思,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把新绸放在那里织出来为什么是槜李墟呢?我记得那里好像是个草市啊。” 他紧盯着女儿,问道:“是不是他要在那里的草市买东西送你,你却骗我说什么看织机?” 陈霜婷气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他要送东西又不用避人!” 陈百亮一想也是,送东西好像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是约女儿相见,也起码说个有情调的理由才好,也不用说新织机啊,越想越发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因为前些日子他安排在沈家的内线,报告说沈慕白连续多天都去了槜李墟。 他手放在下巴的胡须上摸了半天,突然下了决心,说道:“霜婷,你去拿请帖吧,如果真是他请你去看织机你就去吧。” 陈霜婷好生奇怪:“爹,你怎么态度说变就变了?” 陈百亮微笑着说道:“因为这个织机的新技术对陈家来说很重要,如果他真不避你,你便学来教给陈家好了!” 陈霜婷气愤道:“爹,你让我去当贼” 当沈重冬兴高采烈地赶回沈家时,见客厅中沈慕白正和刚酒醒的沈重秋商量着事情。 见沈重冬已回来,沈慕白便问道:“请帖送到了?” 沈重冬恭敬地说道:“是的,三叔。是陈六小姐亲自来接的,还说准备一下便会自带马车和三叔一起去槜李墟。” 沈慕白点了点头,又问:“陈六小姐接到请帖时是什么表情?” 沈重冬没想到三叔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半天,才不大肯定地说道:“好像好像不大高兴吧,我我也不大确定。” 沈慕白微微一笑,事情的过程便已经大致了然于胸,又训示沈重冬以后做事不只要有毅力,还要多观察,不要问起事情经过时,却记得不清楚。 沈重冬慌忙答应,然后站在一旁随时等着三叔的差遣。 沈慕白商定家族的大事好像也没有避开沈重冬的意思,便旁若无人地继续刚才和沈重秋的话题。 “重秋,你这些日子要多忙碌一下了,如果有合适的人才,人品也过关的,便提拔上来给你分忧吧。还有那个平民丝绸的事,你也接触过,也全接手过去吧。我之前埋下了些伏笔,现在虽然也冒出不少平民丝绸来,但大家也能分清哪些是‘老牛丝绸’,而且认可我们是最正宗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好。”沈慕白一口气吩咐下来许多事,让一旁的沈重冬也羡慕不已。 沈重秋仗着和三叔的关系很熟,不由责怪地说道:“我说三叔啊,你才是沈家的家主啊,怎么像个甩手掌柜似的,什么都交给我了啊?” 沈慕白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也要多管些事了,多磨炼一下,以后这崇德的生意可能全要交给你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早些做准备比较好。还有啊,记得多培养人才,亲力亲为可忙不过来的。” 沈重秋可不大信他这话,不以为然地说道:“三叔,你今天差不多把我能想到的事全交给我来负责了,我可想不到你还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做啊!而且你是家主,这些生意上的事总得你过问吧?哪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呢?” 沈慕白向上指了指,见他不明白,便顾作神秘地说道:“朝廷上的事!你三叔以后要管的事可不只限于沈家,家国大事,精力有限啊!” 沈重秋一口茶便喷了出来,笑道:“三叔,你别逗我好不好。” 沈重冬也以为三叔在开玩笑,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只有沈慕白知道自己的话句句都是真的,在昨晚无人时,他将系统介面又调了出来,直接点了“接受下一个任务”,却只弹出四个大字——“以商谋国”! 他在找更详细地解释时,却发现再无支言片语。他不由郁闷地直接将系统调出来问话:“这什么意思?我只记得这个‘大运河的商战系统’的终极目标是‘以商谋国’,怎么我才完成一个任务,便直接变成终极目标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本来也只有一个任务,头一个任务只是试探下你在新环境中商战是否还能得心应手,现在看也只能算马马虎虎,估计能勉强能进行终极任务吧。” 沈慕白知道商战系统的眼界高,他虽然曾为前首富,但毕竟算是失败过,所以对讽刺的话也不在意。干脆问道:“总得给个任务描述吧,怎么只有四个字?” 系统答道:“这只是告诉你进入了终极任务,至于会遇上什么,应该做什么,一切全是未知的,未定的,一切皆有可能!这是一个随时会变化的任务!” 沈慕白被这回答搞得哭笑不得,只得再退一步说道:“那你总得给我点有用的信息吧,让我在有可能的哪些方面做些准备才好。” 系统答道:“北上和金国做生意” 沈慕白怒道:“废话!你不说这个我也猜到了!说点有用的!” 系统答道:“你是商战系统选中的,自然好多事我不用说你都能猜得到。那我就再说几句废话吧,要是这些信息全对你没用,那也是没办法的了。” 沈慕白无奈道:“说说看吧,都说系统很牛逼,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没一次牛逼过呢?” 系统不理他的话题,直接说道:“朝廷最近要与金国谈判。你会得到朝廷接见,是否重用则看你自己的表现。你有机会以朝廷的名义北上,具体会是什么名义要具体分析。你北上起到多大的作用,要看你的能力。朝廷委任你什么职务,看你的发挥” 沈慕白更加无奈,说了半天竟然没一条内容是可以确定的。只得问道:“那到底我完成什么大事,才算做到了‘以商谋国’呢?” 系统答道:“我也不知道,自行理解吧,也许是到了某种境界自然就达到了‘以商谋国’了。” 沈慕白怒骂道:“白痴!” 系统不再理他,直接隐去。 所以现在沈慕白能肯定的就是会有一个朝廷重用他的机会来临,至于会是如何重用,那便要看自己的准备是否充分,能力是否有说服力了。他现在自然眼光看得更远,可不会局限于崇德这一个县的小生意,就算他把整个崇德县,再加上嘉兴c余杭c德清,杭嘉湖平湖这一片的丝绸生意全垄断了又如何?生意还是太小,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看着眼前的两个侄子都不大信自己的话,沈慕白自然也没想解释,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又对沈重秋说道:“重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这么多事一下全压你的肩上,你得自己想办法分担压力,至于你想让哪些人来帮你,我不过问。” 沈重秋不由苦笑,感觉他放弃了家主的争夺,反成了家主了。只得问:“三叔,又是什么事呢?你每件事的都出乎我的意料,不知这件的事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沈慕白安慰道:“这次的是小事,你不用办得太认真,只要你亲自出面通知一圈就行。” 沈重秋也不由好奇起来,这个听起来倒真是小事,通知一圈就可以了。可如果只是在崇德走上一圈,又干嘛非要自己亲自去做呢?这似乎有些矛盾。 沈慕白也不管他是不是有疑问,继续说道:“我准备组织个商会,暂时也没想好名字,先叫江南联盟吧。这个江南联盟要整合起崇德所有有影响力的丝绸商,包括出售丝绸的c生产蚕丝的c供应蚕茧的,也包括各种中间商,让他们全加入这个商会,由我当首届会长,他们每家出些会费,行动统一听指挥,避免相互间的恶意单竞争” 沈重秋忍不住打断道:“停停停!我说三叔啊,你这叫小事啊?这事我听到第一感觉就是绝不答应,怎么可能别人会出钱还听你的指挥呢?这不是花钱受罪吗?!” 沈慕白用手指点了点沈重秋的方向,说道:“所以说你还得磨炼,这事你只管去做就行,别管别人是什么想法。你只需亲自将消息传到给崇德的每一家丝绸商就行了,加不加入你就不用去考虑了。当然通知时理直气壮一点儿,你是给他们送福利去了,不加入可是他们的损失!当然了,商户的规模得大点儿,太小的商户我可不要!” 他又指了指沈重冬的方向:“这事你学着点儿,通知时你和重秋两个人一起去见见世面,当然你现在还是跟班,只做好本份就行了。” 沈重秋和沈重冬相互看了一眼,二人都表情古怪,觉得三叔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阳谋 对于两个侄子,沈慕白也不要求他们能理解自己所说的话,这些事无须说得具体,等验证的时候自然他们便懂了。 沈慕白又嘱咐道:“重秋,你把我说的这些事都得负责起来,不过别的生意上的事有点纰漏也不大紧,马上改过来就行。那件江南联盟的事,你可得上点心,办得越快越好,只要通知到,成与不成的你都不用管,记得一定要理直气壮的去通知,我们自己要坚信这是给他们送福利去了,他们要是不接受便是傻子。拿着金子给他送去他都不要,不是傻子是什么?” 沈重秋虽然心中不信这话,但难得家主这么信仰自己,便马上应承下来。 沈慕白又转头对沈重冬说道:“重冬,你去准备马车吧,我估摸着六小姐也快到了,我们去约的人家,反让人家等着我们便不好了。” 两个侄子都领命去办事,一起出了厅堂。 在路上沈重冬忍不住地问堂哥:“大哥,你说三叔说的那个联盟是咋回事啊?我怎么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呢,有谁会真去参加啊!” 沈重秋虽然对这事也不理解,而且刚才三叔的语气让他觉得,交给他那么多生意上的事,都只算小事,就算他办得差了点也没关系,但这个联盟的事却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这实在有违常理,他心中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可这想法只能自己私下说说,在这个书呆子堂弟面前,他却要装出高人的样子,于是说道:“重冬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多看多听,别急着插手生意上的事,现在你想不通的事很多,慢慢就好了。” 沈重冬只得诺诺称是,心中却很是郁闷,三叔这么说,堂哥也这么说,好像他真做不了生意似的。 虽然不大开心,但三叔吩咐的事他却不敢怠慢,马上安排人手,备好了马车,并且将平时三叔喜欢喝的c吃的c用的一堆东西也命人抬到了马车之上。 果然没多久,家丁便来报告,陈霜婷的马车已经到了沈府之外,积极程度却比沈家还高。 沈慕白闻讯马上迎了出去,同时让沈府的马车也赶快出门。按理说,陈霜婷一个姑娘家主动来到沈府传出去不大好听,但陈父对此事分外上心,不但同意了女儿赴约,还让她主动一点儿先来找沈慕白,让陈霜婷很是郁闷。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赶往槜李墟,也就是后世的千年古镇——濮院。此时的交通尚不及后世发达,从崇德到槜李墟,马车起码要二个多时辰,路上的时间非常之多。 到得中午之时,马车便靠路边停下,请陈霜婷下车,大家一起吃些东西。陈霜婷的食量不大,但饮食平时都比较考究。在此野外倒也没那些条件,好在沈慕白带了不少特色糕点,还有后世闻名天下的嘉兴肉粽,也一并带了过来。马车上备有木炭,架好后用热水一煮便能食用了。 陈霜婷只是每样东西都尝尝,并不多吃,但看得出来她对这些东西都挺喜欢的。这饭吃过后,她之前的不安情绪也跟着消失了。 沈重冬跟在二人旁边,忙前忙后,开始生个炭火也不会,只把小脸都涂黑了,好容易饮食搞定,又去烧热水给二人泡茶。直到二人悠闲地喝着午后茶,他这才将剩粽子胡乱吃了两个裹腹。 “三叔,都安排好了,茶也泡好放在马车之上了,马夫们也吃好了饭,要不您和六小姐在车上边饮茶边聊吧。”沈重冬上前请示道,当然这些话之前三叔都教过他的。 陈霜婷好奇道:“原来这是你的侄子?你怎么这么使唤自己的后辈啊,安排点什么事不好啊?我看他这么机灵,人也文静,生意上应该也不会差的。” 沈重冬听到终于有人夸他,心中很是兴奋,表面却只能忍着不表现出来。 沈慕白笑道:“沈家有沈家的规矩啊,自家的子弟要想从商必须从最基本的事做起。沈家现在的摊子大了,以后他们都是要独挡一面的,现在不学习,以后是要吃亏的。现在是我亲自带他,说明我对他的期望很大,多磨炼对他以后有好处。” 沈重冬不由有些感动,说道:“我绝不辜负三叔的期望!” 沈慕白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重秋当年不是我带起来的,现在他做生意的头脑已经定形了,再让他重头学起是不可能了。你就不同了,你的底子很好,但不要急着去证明自己,好好在我身边学习。以后沈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我保证你们有多大的能力便管多大的买卖!” 沈重冬和陈霜婷对他的话都有点惊讶,沈家的生意是有起色,但也没大到他口中那么夸张的程度。而且现在又有陈霜婷这个外人在场,这牛是否有点吹大了?莫说和其他的大买卖家相比,沈家比不了,就是就是和陈家的丝绸生意做比较,沈家的也尚且不如呢。 沈慕白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邀请陈霜婷上了自己的马车,二人边喝饮茶边聊天。 陈霜婷本来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大方便,但对沈家的事也生起了好奇心,也想多探听些消息。 而且他现在越来越奇怪了,最初见沈慕白时以为这人是个不好铜臭的高雅之人,后来却越来越看不懂了,如今感觉他不但是个商人,而且还是充满野心的商人,与高雅相差甚远。 “沈公子,你在槜李墟的新织机真的要给我看吗?”陈霜婷试探地问,不论怎么说,这都是父亲下达的任务,如果拿不回来新织机的秘密,受责怪是免不了的。 沈慕白喝着胎菊茶水,笑道:“这种小事,六小姐若是喜欢当然要带你去看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霜婷感动之余,还是有些不解:“这新织机应该便是沈家能拿下朝廷订单的秘密吧?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看,不怕泄露给陈家,让陈家后来居上吗?” 沈慕白不以为然地说道:“丝绸技术就那么点东西,那算什么秘密,如果六小姐感兴趣,打发几个技术工人过来,我让这里的大师傅手拿手地教他们!” 陈霜婷惊讶道:“真的?”旋即觉得不妥,那是人家得以安家立命的东西,凭什么平白送给你呢? 沈慕白却大度地说道:“这种小事自然是真的了,那点技术只要多留心,早晚不再是秘密。沈家已经拿下了朝廷的订单,而且是以很高的价格拿下的。朝廷也是要脸面的,不会为了省钱便选另一家来替换。沈家占了先机,后面的人跟着过来的都起步晚了,已经对沈家没有威胁了。” 陈霜婷一怔,没想到沈慕白对这事看得这么透彻,不由对父亲让自己妄做小人之事心中惭愧。 事实证明沈慕白并不是说说而已,到了槜李墟的织绸作坊后,他真的带着陈霜婷四下里看,并让几个老技术工人现场给陈霜婷解说这种新型织机的不同之处。 连挖坑下织机的方法c如果织绸让蚕丝吸收地下的水分的技术要求,也详细地说给她听。 陈霜婷毕竟是丝绸之家出身,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去了解别人的技术秘密,可没多久便被这种织绸方法的新奇之处所吸引。 “这是你想到的方法吗?”陈霜婷好奇地问沈慕白,“怎么会这么怪异呢?这方法真的对改进丝绸有效吗?” 沈慕白笑道:“那是自然,不如你亲自动手织一块丝绸出来试试吧,光看哪能看得明白。” 陈霜婷免不得激动道:“真的可以吗?” 沈慕白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要不这样,我们两个各操作一台织机,看谁织出来得更好!” 陈霜婷高兴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试试了,可惜在家时,还被爹骂了一顿,说这不是女儿家应该做的事。” 沈慕白摇摇头道:“那是他们迂腐,哪有不能的道理,做这行生意的当然要自己有动手能力最好了。” 二人说干便干,便命工人让出两台织机来,二人各操作一台,每台织机前还有几个织工在一旁指点,有的织工实在看不下去,干脆上手给二人做示范。就这么忙活了半个时辰,急得俩人一头汗水,才算是都学会了这种新织机的操作方法。 一群织工也不去干活了,在老远站着,围成一圈,看着老板与陈家的六小姐比赛织绸。大家边看边笑,不时地指指点点,笑话着二人的笨手笨脚。刚开始只是大家窃窃私语,可后来实在受不了二人的笨拙,时不时地爆出哄堂大笑。 把陈霜婷臊了个大红脸,偷偷看向沈慕白,却见他像没事的人似的还在忙活着上丝。 陈霜婷忍不住说道:“原来你也不会织绸啊,我还以为你是高手呢。” 沈慕白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现在我觉得你爹的话是对的,老板织什么绸啊,显得自己笨死了!” 陈霜婷不由笑了起来,四周织工们也跟着笑成一团。 二人连忙了两个时辰,才算各织出一小块绸来。 沈慕白活动着酸麻的胳膊说道:“就这样吧,我们也该停下了。我让织工把咱俩织出的这块绸都分别锁上边,拿回去当纪念好了。” 陈霜婷吃惊道:“这么一小块就锁,太浪费了吧?” 沈慕白解释道:“这种丝绸本来废品率就高,不差我们这一块了。你哪块看起来比我织的还强些,你拿回去自己研究去吧。” 陈霜婷又是一愣,这么珍贵的丝绸,他居然主动让我拿走,还真不怕技术被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告诉你也学不会 回去的路程同时耗费了近二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崇德时天色已黑,沈慕白先护送陈霜婷回到陈府,然后才让马车掉转车头向沈家而去。 路上沈重冬看着三叔,犹豫了几次有话想问却不敢说出口。 沈慕白看在眼里,见他终于忍住,不由轻笑了一下,说道:“看你忍半天了,这次想问什么便问吧,我不怪你。” 沈重冬松了口气,说道:“三叔,我这问题憋了一路了,只是想不通啊。虽说我们风沙大旗的事抢了先机,可毕竟现在还没出货呢,朝廷正式的采购也没下来,你就毫不保留地向陈六小姐全交代了底,这这不大妥吧?”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表面问题看得还算准,不过你都能看出来这点,你说我却还要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这一下把沈重冬给问住了,他马上警觉起来,开始觉得三叔这么做不像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似乎另有深意才对。可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别的可能来。 不由惭愧起来,说道:“还是请三叔教我吧,我我想不出三叔这么做的目的。” 沈慕白对他的这个回答不大满意,不过倒没责备他,说道:“目的你以后便知道了,不用现在揭密,我只回答你为什么公布机密的事吧。”他看着侄子,“你说陈六小姐经过今天半天的了解,能做出风沙大旗所需要的丝绸吗?” 沈重冬刚想说“应该能”,却张开口又不大肯定起来,半天不敢回答。 沈慕白无奈地摇头:“做事瞻前顾后,不问难受,问了又不肯确定!重冬,这样做事可不成!” 沈重冬红着脸说道:“是,三叔训斥得是,侄儿受教。” 沈慕白也不想再难为他,直接说道:“对我来说,这个风沙大旗也算不得什么,但破解这一技术也没那么简单。光有织机也没什么用,还需要蚕丝c缫丝工艺,连织绸地点也有要求,而这些信息外人是看不到的,所以莫说陈家只是来学了半天,就是作坊里的那几个大师傅被人挖走,也织不出这种风沙丝绸!” 沈重冬冷汗不由便流了下来,这才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自己只看表面现象,确实有点太想当然了,虽然更具体的技术他也不敢再问,但知道三叔所说必然是真的。 沈慕白没有再详细解释,但他所说却是心里话。这个风沙大旗的丝绸,只用春蚕茧,蚕茧缫丝只采用纯手工,这是濮绸所传下来的工艺,如果他不说破,旁人自然不知。 而且他把把蚕丝进行了改进,用了韧度更好的柞蚕丝,目前这个货源也是独一无二的,别人也想采购到上品的柞蚕丝,可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还有织绸地点,沈慕白猜测这其中也大有学问,历史上,只有濮院这个小镇上才出现濮绸,其他地方再无出现过这种名绸,这就说明这种丝绸与这个小镇有莫大关系。 甚至可能离开濮院便无法做出濮绸来,相传这里本是龙脉所经之地,如果是因为蚕丝经过了龙气熏蒸,那可能这也是濮绸坚韧的原因之一。 现在这么多的濮绸的技术点都没有被发现,陈家自然也不可能织得出风沙丝绸出来! 这些详细的事,他便没有必要与侄子细说了。 话说两头,陈霜婷倍感甜蜜地回到家中,本以为家人多已休息,不想父亲和他的哥哥陈礼风却一直在客厅等着她回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个女孩家”陈百亮阴沉着脸说道。 陈霜婷气结:“从崇德到槜李墟,一个来回就要五个时辰,我又出发的晚,还要在那里研究织机,爹还想我多早回来?要不是你让我去的话,我会这么急着赶过去吗?” 陈百亮也只是家长式的唠叨,见女儿这么说,心也软了,便说道:“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对了,看到织机了吗?” 陈霜婷不愿搭理他们,但也知道他们等到这么晚就是为了这个织机,只是没好气地说道:“何止见到了,我还上织机上试了好一阵” 陈百亮这回也不去追究女儿家不能织绸的说法了,直接问道:“那织机有什么不一要的?” 陈霜婷对那新织机也有些想不通,当下便将织机埋在坑中,机器也相应做了一些改动之事,大致地说了一遍。 在一旁一直没插话的陈礼风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织机,闻所未闻啊,你能确定这不是沈慕白设的一个局来骗你吗?” 陈霜婷气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全是阴谋诡计吗?沈公子说这算不上什么机密的东西,陈家有兴趣,可以来学。而且我也上机织出一块丝绸呢,你们看,这块就是,和我们自家的丝绸确实是不一样的。” 她边说边从怀中拿出一块锁着粗糙边儿的丝绸方巾出来。 陈礼风上前便将那丝绸抢到手,走至油灯下仔细查看。陈百亮和旁边的一个老技工也都凑过去,就着灯火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三人兴奋地抬起头来,说道:“应该差不了,这应该是和那天在柳青看到的丝绸是同样的!” 陈百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又停住向那老技工问道:“你听明白刚才的织机是怎么做的了吗?” 老技工点头:“老爷,我刚才听得很清楚,这种改进并不复杂,在下自信能在二天之内做出同样的织机出来!” 陈百亮和陈礼风不由相视一笑,让老技工叫着几个几徒弟,连夜便开始行动。 织机的事一安排好,陈百亮马上收起了笑,对陈霜婷说道:“好了,今天你也辛苦了,回房早点歇着吧。” 陈礼风马上补了一句:“霜婷啊,这个沈慕白是自己作死,现在可不只他一家能做出风沙大旗了,你以后就不要和他来往了,免得被这张狂的人连累了。” 陈霜婷不由冷笑:“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大哥这是现场给小妹表演变脸啊。” 陈礼风加重语气:“霜婷,大哥这也是为了你好,沈家靠不住的!” 陈霜婷轻蔑地说道:“你们就这么有信心那技工能做出和沈家一模一样的丝绸来?沈家实验了多久了?他只听了我几句话便能超过别人?万一有研究不明白的地方,是不是你马上打自己的脸,来求着我再去沈家偷学去?” 陈礼风怒道:“你怎么和大哥说话呢?”但旋即就觉得陈霜婷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自己做不出来这种丝绸可怎么办,总要留个后路啊。 于是又咳嗽了一下,说道:“大哥的话重了一点儿,办事也急了一点儿,好了,你就别和大哥计较了,早点休息吧。” 陈霜婷转身就走,哼了一声:“见风使舵!” 陈礼风不由向父亲抱怨小妹对自己无理,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陈百亮皱着眉说道:“好了,风沙大旗在没做出来之前,我们对沈家的态度要既不冷落,也不亲密,轻易不要表态。霜婷要做的事也先不要阻拦,让她一个人和沈家保持联系好了。” 第二天一早陈霜婷懒在自己的闺房中不肯出来,却听到老技工老远就大声喊道:“成了!成了!老爷,我织出那种丝绸来了!” 她心一乱,手中的木梳也掉在了地上,愣了一下神,便慌忙下楼去看个究竟,却连头发也不及梳理。 客厅之中,老技工兴奋地向陈百亮和陈礼风展示着他新织出来的丝绸。 陈百亮和陈礼风各拿着一块丝绸与自家以前的丝绸做着比较,不由都点了点头。 陈百亮说道:“不错,果然比之前陈家的丝绸有起色,看来我们是找对了方法。” 老技工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陈霜婷心中紧张,真的这么容易就破解发沈家的秘密?不由也凑上前看。 陈百亮扭头看到女儿蓬头垢面的样子,大怒:“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陈霜婷却只看了那丝绸一眼,便打断道:“不对啊,这什么成色啊?和沈家的丝绸差远了!” 陈百亮一愣,忙拿着刚才的丝绸再仔细看。 陈霜婷指着那刚试出来丝绸说道:“这丝绸只是比陈家以前的丝绸好上那么一点儿,可和沈家的比就差远了,你们不会连这都没看出来吧?” 陈百亮和陈礼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开心丝绸质量比以前提高了,却忘记了查看到底提高了多少。当下忙从老技工手中要来昨晚陈霜婷带回来的那块“濮绸”。 这一看不大紧,二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无论从手感还是坚韧度上,这块试样出来的丝绸都比“濮绸”差了一大截。 陈百亮不由怒道:“老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成功了吗?” 老技工不好意思道:“我是找到了方法太兴奋了,所以来报喜。老爷别着急,这只是第一块试样,现如今我已经掌握了方法,再做便能达到沈家丝绸的样子了,这个我还是有把握的!” 陈霜婷冷笑道:“还没做出来就有把握了,还是先做出来再说吧。” 陈百亮脸色难看,也觉得老技工这事办得有点不靠谱,便说道:“那还不快去试!别老一惊一乍的!” 老技工说道:“老爷放心,活一点儿没耽搁,我让几个徒弟还在做呢,马上便会送过来。” 陈百亮阴沉着脸,不再说话,几次看到女儿头发都没梳的样子都想发火,却每次都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联合战线 没过多久,老技工的徒弟总算拿着新样品送了过来。 陈百亮和陈礼风忙抢过来,和桌子的样品进行对比,连老技工也把头挤了过去看。 “又有提高!”老技工不无得意地说道。 “还是和沈家的丝绸差了一截!”陈百亮压着怒气说道。 老技工却自信地说道:“老爷,你这可太急了,一口吃个胖子哪成啊,这不丝绸质量一直在提高吗?再试几试说不定就差不多了。” 趁他们说话的工夫,陈霜婷也走了过去将布样拿在手中看。听了老技工的话,不由冷哼:“蚂蚁一直在长大,不过不知什么时候能变成大象?” 老技工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知六小姐在说啥。 陈百亮却脸色很是难看,女儿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一点儿,但也正是此时他心中所担心的。我忍了几次没有发火,只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那就再去试!什么时候试出什么时候为止!”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陈霜婷早就回房收拾打扮去了,连陈礼风也回去吃饭了,陈百亮却还在客厅中等着老技工试样的结果。 一开始确实比较明显地能看出来,一次试样比一次好,但几次以后便不明显了,最后出来的丝绸也没达到沈家丝绸的强度。 陈百亮很是上火,喉咙都有些沙哑了,但那老技工还是一副试试就能变好的自得神情。他终于暴发出来,将那老技工大骂一通,将他直接开除出陈家,提拔上来他的一个老实的徒弟负责此事。 那徒弟实话实说道:“老爷,六小姐所说的那种织机我们没全听懂,师父之前就是自己边做边琢磨的,没全按听来的弄” 陈百亮一拍桌子,气得大骂:“这老王八蛋,原来之前一直在蒙我!”他越想越气,但眼下却是要将织机调整过来,于是便让丫环请女儿过来,让她亲自去车间指导,改装新织机。 陈霜婷倒没推脱,她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出沈家的那种丝绸来。经过多处的校正,陈霜婷感觉这回的新织机终于和沈家的相同了,于是让织工再织来试试。 织出的绸果然比那老技工手中的强了不少,但依然不如沈家的。 陈百亮马上叫了停,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肯定是有什么关键的环节被漏掉了,所以再怎么做也是枉然。 还有另一个现象也被他发现了,就是这种新织机虽然能提高丝绸的强度,但却降低了织绸的效率,如果这种织机大面积应用的话,陈家的丝绸产量要下降很多。 “我说小妹啊,是不是你根本没看清?”陈礼风对新绸的情况也是百思不解,“要不这回让我去沈家的新织机作坊去看看?那保证什么问题都没有,我能一模一样的学回来!” 陈霜婷先是一愣:“你去?”马上便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不由冷笑,“好啊,大哥这么有厉害的人物,那就去吧,我支持你去!” 陈礼风轻咳了一声:“这事得让小妹帮忙了,要不你再去沈慕白那里说说吧,让他同意这回让我一个人去学习学习。” 陈霜婷斜了他一眼:“大哥,你这么大的本事,还用得小妹帮忙?而且好像你昨天告诫我要离沈慕白远点呢,我可是听话的孩子,就不想再去沈家掺和这些事了!” 陈礼风尴尬道:“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大哥还不是为了陈家好,大哥经验比你多,看过了肯定便没问题了!” 事到如今,研究丝绸大旗的事,陈家只能继续下去,陈百亮也帮衬道:“霜婷,我看那个沈慕白对你用情很深,你如果再去求他,说不定他会肯的。” 陈霜婷没好气道:“我一个人对学也就罢了,现在连家里人都去,这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要去偷学他们的技术吗?” 陈百亮也知道对女儿的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唉,我们都花了这么大精力了,光这试样便不知浪费多少蚕丝了。霜婷,你再试一次,如果不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陈家就死了这条心好了。” 犹豫再三,陈霜婷在家中写了一封信约沈慕白来府一趟,一面她让下人送去,一面又家人设宴。这一次陈百亮自然不会阻止,还吩咐下人都听陈霜婷的差遣。 这里准备了很多,却不想沈慕白直接回绝了,来送信的是沈重冬。不只有回信,还捎来了回信,只说沈慕白这些日子实在忙碌得很,每天也很少时间能回到家中,心意领了,但却无法赴宴。如果陈霜婷是想去槜李墟的织机作坊的话,可以和沈重冬说一声,由他带去便可以了。 陈霜婷不仅有些失望,便沈家最近会比较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于是她也只得说:“那便下次吧,去槜李墟的事有点麻烦,还是等沈公子有空时,再向他提起。” 沈重冬恭敬地说道:“家主还有一句交待,就是可以去槜李墟的人并不限于六小姐,如果六小姐有其他想法,比方安排家里人或织工去学习,那也是可以的,不用再专门向他请示。现在他的事被安排得很满,如果禀告他再去办事,怕会来不及。” 虽然之前沈慕白也说过可以让陈家的技工来织机作坊,但她只当那不过是句客套话,如今见他又郑重让侄子来转告,不由心中更加感动,于是将自己大哥要去的消息说与沈重冬。 沈重冬一口答应,并干脆订在明天一早,早点去可以在作坊中呆多些时间。 送走沈重冬后,陈霜婷急着将这好消息告诉父亲与大哥。却不想二人在高兴之余,马上便研究起这消息的真假起来,总觉其中有诈。 陈礼风更是埋怨小妹说出他要去的消息,担心这样会让对方有意提防,当然最好是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了。 陈霜婷对这二人算是无语了,干脆不再理这二人,反正消息已经带到,别的事她可不想再管了。就算做的这些事,她都觉得已经无面目再和沈慕白相见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霜婷只在后院练着琴艺,对丝绸之事不理不问,只偶尔听到下人说大哥连去了几次槜李墟,还有一次连着带去了十来个织工,就差没把人家的新织机给搬回来了。 可惜试样的结果依然不理想,总是无法达到风沙大旗的强度。 这一日,她带着自己的琴,让丫环陪着准备出门。却在厅堂见到父亲和大哥一起在破口大骂,而所骂之人便正是沈慕白。 陈霜婷不由生气,人家都这么待你们了,你们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要骂人家! 不由怒道:“人家沈公子又怎么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偷着人家的技术,还要骂人家!” 陈百亮这才看到女儿出现,哼了一声,没说话。 陈礼风却忍不住地说道:“那个沈慕白太不是东西了,他今天让侄子来和爹说,他要组建一个丝绸联盟,让我们陈家加入,由他当会长,大家每月都要交会费,还要统一听他的指挥!” 陈霜婷一愣:“真的假的?沈公子不像这么霸道的人啊” 陈礼风怒气难消:“那是你还不了解他!我说他怎么肯让我们去偷学织术,原来这样我们拿人家的便不好拒绝人家的要求了!” 陈霜婷还是不信:“是沈重冬来说的?我去亲自问他!”这些天她倒是和沈重冬有些相熟了。 陈礼风说道:“自然不是那书呆子,是沈重秋!他可是沈家的实权人物,听说生意上的事现在全由他打理。你是没见到他来时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好像不加入这个什么狗屁联盟,损失的便是我们陈家!” 陈霜婷疑惑道:“会不会其中有误会啊?说不定不是沈公子的意思,是沈重秋在自作主张呢。” 陈礼风气愤道:“这个沈公子自拿了朝廷的订单后便目空一切,他这是在威胁我们沈家!爹已经让人去请李家和吴家的人去了,我们要一起联合起来对抗沈家,不让他的奸计得逞!” 没多久,去联络李c吴两家的人也都回来报信,却都说李家和吴家也收到了同样的通知,当时两个家主便大发雷霆,将沈重秋给骂了出去,所以这事也不用商量,陈家对他们不理就可以了,没必要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原来那两家也得到了沈家的通知,说不定其他家也是如此,你们两个多带些人手,出去到各个买卖家中打听打听!”陈百亮觉得这事不简单,让两个手下干将再去打探消息。 陈礼风却撸起袖子,嚷道:“这个沈慕白胃口这么大,想把整个崇德都吃下不成?现在好了,有李c吴两家带头,我们也来给他当头一棒,看他还嚣不嚣张!” 陈百亮却阻止道:“那倒不必!那两家反对,沈家便注定办不成这事,我们何必做这恶人!而且现在我们还得常去槜李墟学织机技术,还是不要和沈家起冲突比较好。” 陈礼风点头道:“也是,现在还得用到沈家,先不翻脸了,不过下次我看着时机,从他那挖过来两个人,我就不信做不出来抗风沙的丝绸!有几个人我私下和他们聊时,他们有点意动。” 陈霜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太卑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赚钱的办法 陈百亮怒道:“你怎么和爹说话呢?” 陈礼风也大声斥道:“陈家的大事你少管!” 陈霜婷气得拂袖而去,也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帮父亲与大哥去槜李墟偷学织绸技术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霜婷也有意打听一下,沈慕白所发起的商会之事,听说叫做江南联盟,这个组织发起却并不顺利。规模稍大的作坊都没有参加,参加的多是些怕得罪沈家的小丝绸商。但缫丝场却参加得比较多,连陈家旁支中的很多缫丝场也参加了。 沈家现在是崇德的第一大丝绸商,这些原料供货商巴结还来不及呢,哪敢逆他的意?! 又没过多久,便听说商会的第一次成员大会要举行了,但想来也只是些小喽啰聚在一起听沈慕白在上面发号施令吧。这么想想,她又觉得沈慕白有点可怜,步子迈得有点大,想一统丝绸圈,最后沦为闹剧。 她既不愿看大哥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愿看沈慕白尴尬收场的窘状,干脆两厢不理,带着琴去醉香楼练琴艺去。 却在路过厅堂时,又听到父亲与大哥在破口大骂,所骂之人还是沈慕白。 陈霜婷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沈公子这是又怎么得罪你们了?技术供着你们学,拉你们去商会充门面,你们又不肯帮忙,怎么还骂人家?” 陈百亮看了女儿一眼,还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礼风却大声嚷道:“沈慕白这个混帐东西” 陈霜婷怒道:“大哥,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陈礼风被小妹抢白,更加窝火,说道:“什么叫我没良心?你知道那沈慕白做了什么吗?他居然把商会的第一次大会的宣传做成画,贴的那里都是!” 陈霜婷笑道:“又是贴画,沈公子总来这招!不过人家任性,有钱,愿意四处贴画,碍着你什么事了?” 陈礼风怒道:“他贴画不碍我,可他在大会的成员上却把陈家写在了上面!” 陈霜婷惊讶道:“你们答应入会了?” 陈礼风又是大骂道:“答应个屁了!我们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可他在没征求我们意见的情况下,直接把陈家写在了名单之上!这让李家和吴家怎么看我们?我们还有脸在崇德混吗?” 陈霜婷也有些吃惊,哪有不经别人同意便写上别人的名字的?要是被当事人撇清的话,那不是被人当众打脸吗?这沈慕白似乎做事太过心急了。 她于是问道:“那你没找他们理论去?” 陈礼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陈百亮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现在是拿人家的手短啊,这不,沈家把那个造风机也送给我们一台。现在我们也拉不开脸去让他把陈家的名字去掉啊。” 陈霜婷噗嗤就笑了,这是沈慕白早就拿捏住了陈家的短处,又料定陈家无心参加商会,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吃定陈家只能忍气吞声。 陈百亮看着女儿,犹豫了几次,终于还是说道:“霜婷,要不你再去次沈家吧,和那个沈慕白好好商量一下,也不要说得太直白,宛转一点儿,让他把陈家的名字去掉吧。” 陈霜婷将嘴一噘,说道:“我可不去,求着人家时满嘴甜言蜜语,现在人家求上我们了,就马上撇清,这口我可张不开。” 陈礼风马上也上前好言相劝:“我的好妹妹,你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陈家的声誉考虑啊,如果让李家与吴家认为我们和沈家穿一条裤子,以后非得孤立我们,那以后陈家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陈霜婷受不了哀求,报怨了几回,却还是同意了父亲与大哥的请求。 沈家大院中,正忙得如火如荼,下人明显人手不够用,大家都恨不得多张几只手c几只脚出来,干活时都是一路小跑着进行。 江南联盟的首次大会今天便要召开了,由于时间仓促,大会只能选择在沈家进行,要布置的东西也多,人手一时都不够用。 外面忙得不可开交,在内堂中却是另一番清闲的情景。沈慕白和沈重秋对面而坐,悠闲地喝着菊花茶,沈重冬还是站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三叔,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啊,如果你多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让更多的商户加入我们,现在便是一网小鱼,大鱼也没几条!”沈重秋将菊花茶放下,吧嗒一下嘴,这茶他喝起来还是觉得太淡,喝过几次都不习惯。但三叔说这茶去火,看他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火气不小。 沈慕白笑道:“低走高开,起步不用太高,小鱼我们可以把他养成大鱼。要是全是大鱼反显不出我们的手段,让这些人认不清形式了。今天的会一开,那些小鱼马上就会庆幸参加了商会,那些没加入的商户就等着后悔吧。从明天开始,商会的准入门槛儿往上提高一些,规模和资金太小的都不要放进来了!” 沈重秋向来对三叔的自信态度吃不准,每次都觉得他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但过了一段时间却总发现事情是按照三叔所说那么走的,那些豪言壮语可一点儿没夸张。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说道:“三叔,还有那个名单的事,陈家并没答应入会,我们就直接写上了他们的名字,要是到时候他们不来开会可是让人诟病的。” 沈慕白转头看向另一个侄子沈重冬,问道:“重冬,你说说陈家的情况。” 沈重冬对现在这个跟班身份早已适应,他自己总结为“办的是大事,装的是下人”。很多重要的事都是经过他的手来完成的,但他行事却要一直低调,而且在人前还要表现出身份低微的姿态。这个分寸拿捏得很不容易,不过经过三叔的一番调教,他也慢慢琢磨出味道来了。 眼下见三叔问他,便低眉顺目地汇报道:“陈家这段时间没少去槜李墟偷学抗风沙丝绸的技术,前几天还挖走了我们几个织工,不过有两位却是我安排进去的自己的。陈家现在是日夜不停地试样,浪费了不知多少上等蚕丝,却还是做不出抗风沙丝绸。我昨天干脆送了一台造风机给他们,让他们拿回去做测试。陈家父子现在是越陷越深,也怀疑此中有诈,只是就是看不破,更无应对之法。” 沈慕白满意地点头,说道:“所以陈家现在还离不开我们,让他们先瞎琢磨去吧,我们就不点破这层窗户纸了。刚才探子来报,六小姐已经出发赶向这里,那她不就是陈家的代表吗?就算她不来,我也有办法请到她。都是捧场的事,六小姐还不会驳我这个面子的。” 沈重秋越发觉得看不懂三叔了,只得伸大拇指赞叹一声:“高,实在是高!” 果然一切都是按照沈慕白既定方向在发展,陈霜婷一到沈府便被请到了商会大会的现场。 陈霜婷被吓了一跳,还不等说什么,便被沈重秋高声介绍:“陈家的代表,六小姐陈霜婷到!” 陈霜婷急道:“不是,我” 沈重秋却恭敬地说道:“六小姐请里面坐,我三叔正等着您了。” 陈霜婷无法,这个场合也不合适说出此行的目的,便稀里糊涂地成了陈家参加商会大会的代表。 陈家一到,这次大会的分量立时不同,本来想在这次大会上责难会长的几个小商户也临时打消了念头,准备静观其变。 陈霜婷由于也摸不清情况,只能一言不发,整个会场便成了沈慕白一个人的舞台。 沈慕白先将高帽向商会的头上一扣,有意拔高商会的作用,把商会宣扬成了这些小商户赚钱的保护神,给小商小贩们在商海的迷雾中亮起一盏明灯。这一番高大上的说辞把参会的商户都给说蒙了,有人战战兢兢地询问:“那具体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呢?我看这会费可是不少的,而且还是每月一交。” 沈慕白向身旁的沈重秋看了一眼,沈重秋马上上前俯耳说道:“这人叫鲁有才,是个刚进入丝绸行的外地人,以前是跑船的,有些钱。看我们做平民丝绸很火,便通过熟人介绍,从纪大人那里进了几批野蚕丝,丝绸质量做得还可以,不过价格没优势,全赔了!” 沈慕白心中有了数,马上想出一番计较,便自信地说道:“我们对每个会员的扶植方案也是不同的,就以你鲁老板来说吧。鲁老板最近的丝绸生意做得如何?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你有困难,商会便有解决困难的办法。” 鲁老板见他把话题又抛了回来,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谁都不愿便自己的困境说与人听。吭哧了半天,才说道:“哪有什么困难,只是我刚入丝绸这行,不大了解行情,压的资金有点多。” 沈慕白笑道:“鲁老板,商会之中讲究开诚布公,不然可不好对症下病啊。要不我来说说?你鲁老板最近也在做平民丝绸吧?” 鲁有才不由变了颜色,谁都知道这平民丝绸可是沈慕白首创,而且他还用计狠狠打击了余杭c德清一带的想插手平民丝绸的丝绸商,让他们亏得血本无归。丝绸最后不得不卖成了白菜价,结果那些老农c渔夫还是不领情,非说他们卖的是假货,与老牛丝绸差了几个档次。 鲁有才结巴道:“这个,这个沈老板,我也只是小打小闹,以为平民丝绸投资少。沈家吃肉,我也只想喝点汤” 沈慕白笑道:“平民的市场那么大,沈家又不可能全吃下,有更多的人加入,沈家也是欢迎的。只是据我所知,除了沈家,还没有第二家丝绸商在平民丝绸这领域赚到钱的。质量好的,成本太高,质量太差的,市场不认!” 这话一下说到鲁有才的心缝里了,他一拍大腿说道:“那可不是,我是想踏实做点事的,全按最好的标准来做,销量差可以慢慢变善,可这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我算下来却是越做越亏。就算以后量大起来,成本下降,也最多和售价持平,根本就没利润可赚啊!” 沈慕白神秘一笑:“那你想不想学到平民丝绸赚钱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迎刃而解 鲁有才大喜过望:“想学,当然想学!”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是人家的赚钱法子,怎么可能会平白教给别人,只得试探地又问,“真的可以学吗?” 沈慕白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只问你,如果能够压低成本,你是否可以赚钱?” 鲁有才一愣,说道:“那自然是可以的,工人的薪水我倒可以压低,只是这蚕丝已经进价很低了,不瞒您说,我这进货渠道可是和您是一样的。但不知为何,您能赚钱,我却不行。” 沈慕白笑道:“所谓东施效颦,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只会模仿我是赚不到钱的,倒不如和我错位竞争。平民丝绸市场那么大,我做的你可以不做,但我不做的你却可以做。比方在平民丝绸中,第一档次的是沈家的老牛丝绸,那你老鲁便可以做第二档次的。” 说到“东施效颦”时,陈霜婷不由心中一动,感觉沈慕白是在故意说陈家一样,但看他认真的神情,又不大敢肯定他有这个意思了。 鲁有才皱眉道:“第二档次的不是售价要更低吗?高价我都不赚钱,再低价不是裤子都要赚进去吗?” 下面的人不由都轻笑起来。 沈慕白微笑答道:“你的进货渠道就算和我一样,你也无法拿到我拿货的价格,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但我有一个助你的办法,这可是商业机密了,你上前来,我小声的说与你听,你只要照着做定然可以转亏为盈。” 鲁有才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来,听沈慕白耳语了一阵,却见他紧锁的眉头不由也松开了,慢慢还有了笑容,再过一会儿却是激动的脸色都涨红了。 旁人都侧耳倾听,只是二人的声音很小,偶尔听到几个词语,也连不成句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却见二人突然分开,鲁有才向着沈慕白语调颤抖地说道:“大恩不言谢,我老鲁摆脱了这个困境后,定不会忘了沈老板不,沈会长的恩情,日后定有厚报!” 众人看不透这其中的关键,也不知是真有什么无往不利的妙计,还是二人不过私下串通好,在人前演了一出戏! 但心动的人不在少数,一个缫丝场老板说道:“沈会长,如今我这缫丝场可是生意冷淡啊,我也想着多赚点钱。而且赚到钱的方法我也知道,就是沈家能到我这里进点蚕丝,我也不指望像陈老板那样可以包下沈家大部分的蚕丝,只要沈家肯分一点儿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所说的陈老板,是在沈家患难时和沈家合作的陈方落,当初还是陈霜婷在其中牵的线,才让沈家能度过难关。如今沈家发达了,他那里的订单自然是多之又多,只沈家一家的生意便他赚得锅满盆余。 沈慕白不由又看向沈重秋,对这崇德生意圈内的人头他还真要补课,连着两个人他都不认识。 沈重秋马上上前低声向他介绍道:“这人也姓陈,叫陈方升,和陈方落一样,也是陈家的旁支,每年能赚到一点儿主家分来的蚕丝订单,撑不着也饿不死。” 沈慕白点了点头,对陈方升说道:“这位方升老板,你应该清楚,方落老板能赚钱靠的是眼光和胆识,当初沈家落难,没人敢给沈家供丝,只有他敢,甚至可以赊账,他就应该赚钱!你不会以为只凭一句话,就能抢走他的生意吧?” 陈方升马上赔罪:“那岂敢,那岂敢我这不是想请教一条活路嘛” 沈慕白说道:“你们缫丝场是丝绸行里竞争最激动的一块,不可能人人都赚钱,总会有些眼光不好的人会被拖死。你们只见方落老板赚钱了,你们可看到他做的蚕丝比你们费了多少事!又有多少废丝都淘汰下来了!” 他慢慢从高台上走下来,继续说道:“我知道在座最多的是缫丝场的老板,你们肯来这里也是想分一点儿沈家的订单。但我告诉你们一句实话,你们今天的情况还是不接沈家的订单为好,如果接了,大多数人只会亏死。你们还别不信,以为这是我的搪塞之词,有机会我可以组织大家去下方落老板的缫丝场看看,学习下他对蚕丝的质量控制,还有蚕丝等级的分类,你们便知道自己和他差在哪里了。” “我不是我在这里吓你们,若今天真让你们拿了沈家的订单,到了交货期,发现你们的蚕丝不合格的话,不但被退货拿不到钱,还要因务工赔偿沈家的损失!” 陈方落见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沈慕白如此夸赞他,不由满面红光,身板也挺得笔直。 但其他缫丝场却是另一副心情,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道:“我们来这里就是想分点生意吗?早知道是来看人家耀武扬威的,我们就不来受这劳什子气了!” 沈慕白自然也听到了这些牢骚,他也不生气,这些人的心态他早便了解。 他信步向陈方升走去,说道:“不过方落老板既然肯信任我,向我请求,我自然也不会不给你机会,你且过来。” 等陈方升快步走过来时,他便小声地向他讲了一番话。 陈方升不由疑惑地说道:“这样行吗?沈会长” 沈慕白假装生气道:“你要不做这生意,那我交给别人去!” 陈方升急道:“做的,做的哪有说过不做啊。那可要多谢会长了,我这就回去按你说的意思办,保证不让你失望!” 这一回更多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不知沈慕白这回又说了什么,但好像出的生意并不是很差,看那之前的二个人的神色便能看出来了。 马上有人抢先站进来说道:“沈会长,我叫吴得水,是吴家的旁支,不过和主家关系一向不好。多年前我便开始做丝绸生意了,只是一直被主家打压,生意做不起来,现在沈家又崛起,我们便更没活路了。所以向会长请教一下,怎么才能在你们四大家的夹缝里讨口饭吃?” 沈慕白对这个吴得水倒是认识,也是个老丝绸商了,只是生意很小,本钱也少。高端的丝绸他竞争不过四大家,低端的丝绸又被沈慕白的平民丝绸抢了生意,眼下是越来越看不到活路了。 他用手指点了点吴得水,说道:“老吴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枉也做了这么多年丝绸生意了,按辈分你还得算我的前辈,可这生意越做越回陷了呢?” 吴得水不由羞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沈慕白又说道:“刚才我给鲁老板的主意是向北销售,这回我给你的主意却是向南发展,比方安南等地都很合你的丝绸特点。天下的市场大了,你何苦眼睛只盯着崇德这弹丸之地呢?” 吴得水不满地说道:“外乡哪那么容易发展啊,鲁老板以前是跑船的,当然对运河沿岸的商机了解了,可那安南路远难行,途中又不太平,只怕我没等到那里,货便被人劫走了!” 沈慕白笑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早就想到了,而且我还早做了准备,你也上前来,我有办法教你。” 吴得水赶快冲上来,沈慕白刚才的讥讽正切中了他多年的心结,听到对方还有解决的办法,他如何不激动。 沈慕白慢慢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他听,吴得水不由惊讶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沈慕白瞪了他一眼:“难道还唬你不成?这沿途的情况我早就摸清了,而且我自家也会加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吴得水马上振奋起来,说道:“成,我都听会长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连续三个老板的事都给解决了,可让剩下的人都眼红起来,沈会长仿佛瞬间便成了他们的摇钱树。一群人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现在困难,场面立时混乱不堪。 沈重秋不由站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喊:“肃静,肃静!大家这么一起说话,谁能听清啊!不要担心,只要入了会,我们都会对大家负责到底的,别急,一个一个来!” 但众人可不这么想,有些商机本来就数量有限,要是让别人先说了出来,那排到自己可能就没机会了,于是场面不但没平静下来,反倒更乱了。 只有鲁有才c陈方升c吴得水三人落得自在,眯着眼看着同行们争先恐后的述说,仿佛下手晚了便抢不到金子一样。 沈慕白见侄子震不住场子,便咳嗽了一下,高声说道:“这样吧,每个人都去旁边领个纸笔去,将自己的需求都写在纸上,我让人统一把大家纸收上来,再给问题归类统一给大家一个答复。” 他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并没人去拿纸笑,便又说道:“纸收上来都有编号的,自然是谁先交上来,我便优先处理谁的事了。” 话音刚落,众人全争抢着冲过去拿纸笔去了,有两个人还同时握住了一根毛笔,两下一用力,直接将毛笔掰成了两段。 先抢到纸笔的,端起砚台便赶快躲向一旁,开始写自己的诉求,只愿着早点写完,早递交上去。 却有几位拿着空白的纸一时不知所措,上前询问过才知,敢情这几人都是大老粗,根本不会写字! 沈慕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便指着沈重冬说道:“我这个侄子可是位秀才,你们不会写的去找他,把你们的问题说出来,让他给你们润色代笔!他可是满肚子学问,写你们那点事,再简单不过!” 语音刚落,便有几位正在写的也把笔放了下来,跑到沈重立面前排队,等着他给润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上当 商会大会马上变得有了秩序,会写字的找个角落冥思苦想,用最简洁的话写出自己的困难,不会写字或者写不好的则排队在沈重冬面前,耐着性子等着他帮着写。 等着写字的还不忘恭维一下沈重冬:“真该沈家发财,你瞧瞧,沈家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这后生的字写得多漂亮,俺这辈子是写不出来了” 也有性急的,抢过纸笔来,便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上了几句话,马上提交到沈重秋面前,还大声嚷道:“我是第一个啊,我是第一个,得先帮我出点发财的主意!” 沈重秋笑着接过他的纸,说道:“那也得看你是什么问题,这又不是拜神祈福,写上愿望就发钱!” 那人诺诺地应道:“是是是,我的困难挺合理的,只盼着会长先考虑我” 沈重秋点了点头,将那张纸收了起来,又顺便在纸上瞄了一眼,却不由便怔了。那纸上的字写得如蟑螂爬得一样,也看不出几个字来。赶快将那人叫住:“你这写的是什么东西,认都不认出来。” 那人不好意思起来:“是写的乱了一点,要是看不清,我再把字描一下,反正我得占第一位。” 沈重秋无法,只得让他再用笔将不清楚的字重写一遍,却突然又发现一个问题,不由将那人的纸向对方一丢,气道:“你写的东西连名字都注上,到时候我到哪知道这是谁写的呢?” 那人不由尴尬起来,忙把纸再捡起来,拿回去重写。 这一下也提醒了旁人,敢情好几位想快点提交的人都忘记了写自己的名字了。 又忙乱了一阵,总算是将每个人的纸张全收了上来,这通忙活也用去了不少时间,江南联盟的第一次成员大会也便进入了尾声。 沈慕白简要地总结了几句,然后让大家回去静候佳音,他会尽量给大家都提供赚钱的机会的。还专门强调了一点:“这个月的会费明天必须全部交上来,有拖欠的,商会提供的商机也会给他向后拖,其中的得失大家自己衡量!” 相互又客套了几句,大家也便都散了。鲁有才c陈方升c吴得水三人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像高人一等一样。 成员中不少老板都上前与这三位套亲乎,宛转地询问会长教了他们什么办法赚钱。 鲁有才的样子最是神奇,直接大声说道:“这都是商机,没办成前怎么能说出来呢?等几天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旁人讨个没趣,便不好再问。 连陈方落也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几个缫丝场的同行上前小心地和他亲近着,试探地询问能否找机会去他的缫丝场学习一下,也可以提高提高自己家的作坊。 陈方落总是报人以微笑,既不同意,也没拒绝,让人觉得很是高深莫测。 这一次大会让陈方落大有不虚此行之感,现在他也隐隐有了一种想法,自己的作坊恐怕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崇德第一大缫丝场!而这一切的得来全因为他傍上了沈家这棵大树,这么一想他不由又对陈霜婷当初的引见,产生感激之情,回头冲着她笑了笑。 待众人都已散去,陈霜婷这才松了口气,却不好向沈慕白抱怨利用了她,今天她只是碰巧正遇上了这商会大会,被拉来充当陈家的代表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本来此行的目的是劝沈慕白将陈家的名字从会员名单中撤除的,可没想到,名字不但没撤去,反而坐实了陈家参加商会的事。这父兄的托负也只得放下,没法再提了。 沈重秋也长松了口气,说道:“三叔啊,可累死我了,你是不知为了今天的大会我在后面做了多少工作。这些成员来前,可是不少人心怀刁难的目的,还好三叔镇得出场面,我想明天这大会上发生的事一传开,来商会报名的人定然少不了。还有那会费,估计也都争相来交!” 沈慕白轻劝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别太乐观,别看大家在这里一番恐怕落后的模样,那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等他们一回去,马上就会有人生出观望的态度了。你给我把关严格点,只要明天会费不交上来的成员,全都一个月内不给他们安排机会!我要让他们知道,老子给的机会虽好,但向来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在后面等着吧!” 沈重秋马上称是,同时也对会上的事心生好奇,于是问道:“三叔,你给那三个人出的什么主意啊?我看他们当时就两眼放光,好像一堆钱摆在面前似的。” 陈霜婷见说到这种秘密,左右也无其他的事,便向沈慕白辞行。看沈慕白的忙碌程度,估计私人的聚会也是不可能的。 沈慕白却叫住她,说道:“赶都赶上了,霜婷,你也来参谋下我的计划如何,这些事对别人要保密,对你还保密什么!” 陈霜婷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暖暖的。 沈慕白于是揭底了答案:“那个鲁有才想做平民丝绸,但他的野蚕丝拿货价哪能和我比?他再做下去也只会赔得更多!于是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做第二档次的平民丝绸。这回他不用再采购蚕茧,只需向我采购成品丝便可。我给的蚕丝价只用他自己采购的一半价格!” 陈霜婷一愣,不解地问:“那你不是亏了?” 沈慕白笑道:“当然不会,一方面是我进的蚕茧价格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蚕丝全是我筛选下来的不合格蚕丝,本来便价格不高,我卖给他还是加了利润的。这第二档次的平民丝绸我本打算自己来做,那些差等蚕丝也是有用武之地的。现如今,我的精力有限,便把生意让给他了。” “而且我还让我利用以前跑船的经验,北上江南省,把生意做到那一带,那里没我们老牛丝绸的竞争压力,他会比较好做。” 沈重秋眼前一亮,说道:“若是他开拓好了江南市场,那我们的老牛丝绸再进入也会容易打开局面了,这可是一举两得!” 沈慕白笑道:“你别太贪心,那都是后话,只要你觉得你的精力够用,我保证让生意遍地开花!” 沈重秋撇嘴道:“三叔,为啥是我精力够用,你是家主啊,当然主要看你的精力了。” 沈慕白意味深长地一笑:“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家族里的生意还得靠你,你就别想着有我在,你便会轻松了。” 这种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沈重秋然不理解,但却知道三叔肯定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好了,我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陈方升的解决办法便更直接了,我让他给我做野蚕丝的缫丝,野蚕茧由我提供,技术和方案也我来出,他只要按我的要求缫丝便可以了。平民丝绸本来便利润低,赚钱靠量大。就这一项他若能吃得下,他包他一年从头忙到尾!”沈慕白又将第二个解决方案说了出来。 沈重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马上又跟问:“那三个吴得水的解决方案又是什么?我见他对三叔的办法有些疑虑。” 沈慕白说道:“这也是我最近忙的一个大事,正好让他赶上了,这事倒是有些风险,也看他明天交会费的态度。他若有这胆量,我便送他一场富贵。” “以前在惩治李家三虎时,我提到过组建自己的镖队,这事我可不是说说的。这些日子,我让纪保山的军方,和庞大人的衙门,都给我联络了一些能人和武夫,这支队伍的能力很强,我比较满意。虽然他们现在不听令于我,但我和他们规定好,每单一结算,接单期间,我是绝对领导!” 沈重秋不解地问:“这和解决吴得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沈慕白说道:“有了这支队伍,我才说话有底气。我让吴得水南下安南等地销售丝绸。他的货的成色比较适合那里,如果能运过去,定会一本万利。但那沿途并不太平,之前便有很多人想去,只是总会货在半途便被土匪劫走了,这条财路才没人再走。而我手中有了这支镖队,我是什么困难都不怕的。只要吴得水有胆量跟着我干,我包他发财!” 陈霜婷听着沈慕白的讲述,一时也震惊不已,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便将南下北上的各处关节都打通了,沈家要是这样都不发财,真是没天理了。相比较看看父亲与大哥的鼠目寸光,也难怪总是被人摆弄着走了。 陈霜婷直至进了家门后还在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总觉得陈家如果不与沈家作对当是一件幸事,如果直接对抗的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这么一番感悟,她便觉得怕是李家和吴家要倒霉了,也许以后崇德的四大家便会少了两家也说不定 “小妹,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陈礼风一直在厅堂中等着她回来。 陈霜婷还没从刚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顺口说道:“挺好的,刚参加了大会回来。” 陈礼风一愣:“大会?什么大会?” 陈霜婷答道:“江南联盟的成员大会啊”说完之后便察觉出不对来。 陈礼风急道:“不是让你去退会吗?怎么你去参加大会了呢?” 陈霜婷只得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好像一切都是碰巧赶上的,要不是父亲和大哥急着赶她过去,还赶不上人家的大会开幕呢。既然赶上了,又不能在人家的大会中说陈家要退会啊,这也太不合适了,等于直接撕破了脸皮,这可是陈家不想的。 陈百亮一直在旁边听着,最后却听到阴差阳错,成了这个结果,不由气得将手中的杯子也给摔了。但这事又不能怪女儿,毕竟她的行程都是自己拿的主意。 “这回好了,不想和沈家撕破脸皮,却和李家c吴家撕破脸皮了!”陈礼风冷哼道。 “你们也别急着把这当成坏事啊,说不定商会里也有不少机会呢。”陈霜婷急着解释,当下又把鲁有才等三人的问题也全说给了父兄二人听。 陈礼风不以为然的冷笑:“小妹,你太单纯了,沈慕白这种糊弄傻子的话,你也当真?别的先不说,就说安南这事,你以为只有他想到了吗?告诉你,只要做丝绸生意的,没人不想过这条路径,可是敢冒险的,不是丧命了,就是全赔了,就没见谁是真赚到钱的!” 陈百亮却在一旁喃喃自语,琢磨着女儿刚才说的平民丝绸的事,突然他一拍大腿说道:“我想到了!”抬头盯着儿子和女儿,“这个姓沈的原来玩的这个啊!那个风沙丝绸改进的地方不只是织机,还有蚕丝!他根本用的就不是我们平日里的桑蚕丝,而是他平民丝绸所用的野蚕丝!我们只当这种蚕丝不上档次,却没想过,它也会有别的用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不可能 陈礼风听到父亲的话,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由恍然大悟:“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姓沈的,原来和我玩这手!好像多么支持我们似的,却原来在这里做了手脚。这风沙大旗的关键并不在织机,而是在蚕丝。这个王八蛋,害苦我了!” 陈霜婷气道:“有话好好说,你怎么又骂人!” 陈礼风也不理小妹的话,自言自语道:“终于让我们找到破解的方法了,哈哈,这回倒看沈家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陈霜婷对这个大哥实在无语了,别人开始玩商会联盟了,他还在纠结风沙大旗呢。等他意识到落后时,不知已被甩下多远了。 当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只是有用的信息他们却抓不住,总是自以为是的姿态,就算相劝也是没用的。 陈霜婷抛下一句“不可理喻”,径直回了闺房,而且决定这些天坚决不在插手父亲和大哥的那些破事。 对于沈慕白来说,不论明天的情况怎样,今天的商会大会总算是成功的。该传达的理念他都传达了,当给的机会也全给了,要是有人还是犹豫不前,那就让他们在那里原地踏步吧。 整理纸上问题的事,沈慕白想都没想便全扔给了两个侄子,这让俩人都有些怨言。 沈慕白训话道:“我说重秋啊,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提拔几个可以帮你的人才,我都权力下放了,你却还不当回事。连整理资料这种小事,你都找不到人手来帮你,那就活该你受累!”说罢拂袖而去。 扔下沈重秋和沈重冬两个侄子熬到深夜,才把那些问题全整理完。 沈重冬揉着有些酸痛的腰,说道:“大哥啊,这种只是誊写的工作,找帮手很容易的。你说三叔训你,我却招谁惹谁了?也要在这受累!” 沈重秋也开始埋怨自己:“三叔早就让我找人,我只是没当回事,他这是故意让我记住他的话啊。哎呀,可累死我了,明天一定得找几个跟班的。” 虽然这么信誓旦旦的计划着,但到了明天却发现,工作又多了一大堆。而且全是急事,想甩下都难做到。 会费的情况果然如逃慕白所料,只有一半的来交纳了会费,另一半昨天白激动了许久,真到了需要交钱的时候,马上打了退堂鼓,或者有些开始犹豫不决,持了观望态度。 沈慕白让沈重秋将这些交了会费的名单所提交的问题找了出来,其他的则全部打入“冷宫”,短时间内不会考虑他们的需求。 鲁有才是交会费最积极的一个,因为他得到的方案也最可靠,几乎没什么风险,陈方升也在中午时打发儿子来府上交了会费。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天黑时,吴得水也没来,看来他对南下安南的方案不大看好。 沈慕白对这些事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商会才开始,这一半人的需求,也有三十来件。他将这些人的需求分做了几类,让手下人分别做了些安排,保证这些会员近期都有生意做。 还有几家生意规模实在小,产品质量也不稳定的,便限期他们整改,只看他们听不听话了,如果什么都听安排,则在近期就会有好处送于他们。 明天的事会很忙,沈慕白知道那将也是一项大考,于是见天黑便让家丁关了大门,准备早点休息。 却见一人急匆匆地拍了下门板,说有要事求见。家丁便引他过来,却正是吴得水。 吴得水深歉意地将一包碎银放在桌上,说道:“沈会长,实在抱怨啊,最近买卖差,钱周转不开,天到了这般时候才把钱准备充足,让您久等了。” 这话听起来便知多半是他的托词,这点会费对于一个买卖家还不至于倒腾不出来,当然这种心照不宣的事,自然没人点破。 沈慕白看起来并没那么大度,他也不请对方入座,只自己端着茶杯慢慢自饮,连放在桌上的钱看也不看一眼。 他语气懒散地说道:“负责收会费的人已经下工了啊,这会费我们要求的是透明c公开,这私下里我可不敢收你的钱。” 吴得水知道这是对方在怪他,忙又作揖赔礼:“沈会长,是在下的错,您就通融一下,先代为保管吧。我在会费里又加了百分之十,算是我拖延产生的利润吧。” 沈慕白脸色缓和了许多,倒不是看上那点利润,主要是满意对方的态度。于是请吴得水落座,说道:“老吴啊,你都被吴家逼得快没活路了,还做事瞻前顾后的。和你说实话,你再晚来一会儿,可能这次去安南便赶不上了。” 吴得水当然不会真认为安南的行程有这么急,但显然对方已经原谅了自己,于是马上说道:“是,会长说得对,今天吴家真来威胁我了!我一度也打了退鼓堂,后来一想我就算不参加,他们也没给我什么好啊。索性拼了,干他娘的!” 沈慕白不由笑了:“好,有冲劲,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那我便不留吃饭了,你回家要忙的事还多着呢,怕是今晚也没得睡了。” 吴得水见人家下了逐客令,心中虽然不大舒服,但还是站起来身来,准备告辞。 却又听沈慕白继续说道:“明天寅时,马车便出发。你把作坊中要出售的丝绸或者其他东西全装上马车,明早送到沈府门口,到时便随大队人马前行。这一去需些时日,记得和嫂夫人打好招呼。” 吴得水吃了一惊:“明早就出发?怎么这么急?我我这怕是来不及准备啊。” 沈慕白笑道:“怪只怪你现在才来交会费,告诉你,和我同行的大概有五六家,不过那几家的买卖没有你这里大。记得尽量多装货,怕到时你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在当地卖钱!” 吴得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沈慕白说他再晚些便来不及了,没想到这“来不及并”不是客套话。当下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出门便叫了一辆马车,急着赶回家打包礼李。 寅时还没到,吴得水便和三辆马车一起到了沈府的大门前,却见门前已经停了十来辆马车了,看来别人的货并不比他家少。人家准备的时间比他多,货多也在情理之中了。 沈慕白正从府门中走出来,由于天色还是黑的,正由跟班沈重冬打着灯笼。 沈慕白上前一一和几个掌柜的打了招呼,瞧着吴得水的憔悴样子,笑道:“一晚上没睡吧?路上再补觉吧。好了,大家现在就出发!” 大家被请到一辆大马车之上,里面的面积很大,六个商户加上沈慕白和沈重冬,居然大家还能围着坐下。 吴得水不由觉得可惜,说道:“沈会长,这么大的马车却是空的,太浪费了,这能装多少货啊!”那五位丝绸商也是勤俭持家的,不由都暗自点头,对他这话深以为然。 沈慕白笑道:“若是这马车也装上货,那我们要坐哪里呢?我看你自家的马车也是塞得满满的,连个人呆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先在这里开个短会,等一些事情商定后,你们三人一个马车,到别的空马车上去睡觉吧,到了地方自然有人叫我们起来。” 那几个商户一听,居然还有好几辆空马车,不由都摇了摇头,觉得这会长却有些过于铺张了,出门在外的,哪能什么都舒服呢。 沈慕白似乎看出了大家的心思,便向吴得水问道:“吴老板,现在马车开了有一阵子了,你倒是看看,我们现在向哪个方向在走呢?” 吴得水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虽然还是天黑,但就着帘子外微弱的光,还是发现了问题。他不由惊讶道:“在向东走?我们应该先南下去余杭才对吧?这不是去余杭的路!”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是在向东走,因为我们此去安南,不走陆路,而走水路。” 吴得水疑惑道:“水路南下倒是有运河,可是行不了多远啊,到时还得再转陆路,那有些太麻烦了吧?我说沈会长怎么准备了这么多空马车,原来还要再卸货。” 沈慕白说道:“说对了一半,是走水路,也要卸货,但不是走运河,而是走海运!” “海运?”众人不由都惊声一片。 此时的人对于大海还心存敬畏,对于航线的了解并不多,有限的海洋知识也只掌握在部分以海为生的人手中。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从海上走!陆运不仅慢,而且这年头的危险又多,从海运可以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绕过琼崖岛,便能从西面登陆,进入安南!” 吴得水等人如听天书,从没想过还有这种方式能进入安南的,不由担心道:“这能行吗?” 沈慕白笑道:“你们可知我前段时间都没在崇德,是去那里了吗?就是从海路去了安南!这条路我早便打通了各个关节,比你们走陆路不知要安全多少倍!” 他身后跟着的沈重冬也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日子看不到三叔,连陈六小姐找他都找不到人,原来竟然是出洋跨海去了安南。可转念又一想,又不大肯定了,三叔消失那段时间大概有二十多天,这安南远在几千里外,二十多天又如何走个来回呢? 他正这么想着,那边众人便讨论到了这个问题。 吴得水还是没信心地问:“沈会长,这海路要走多久啊?真的没危险吗?” 沈慕白看起来胸有成竹,他不答反问吴得水:“你以前也去过安南吧?请问你一个来回要用多久?” 吴得水想了想说道:“还是十几岁时,倒是去过一次,路上遇上了很多麻烦,没等到安南便货物全丢了,到了目的地也无货可卖,惨不忍睹啊,那次加上耽搁的时间用了九个月!” 众人不由唏嘘一阵,有人开始觉得去安南的念头冲动了,但此时却已来不及回头了。 沈慕白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告诉你们,从海路去安南,往返一次,顺利的话只需半个月!” 众人一愣,忍不住说道:“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浮动的小山 话一出口,几人便觉得说话有些直白了,哪能这么不给会长面子呢。 吴得水率先说道:“我们的意思是,正常情况应该不可能啊,这海路会快到这种程度吗?” 沈慕白倒对别人的置疑并不生气,说道:“别的船夫或许不能,但我这安排却是定然可以的,这方面你们便不用多考虑了,只要听安排便可以。我预计你们在半个月至一个月内会回来,到时大家再聚吧!” 马车停了下来,却是有下人端上热乎乎一大锅粉干,还有十几样糕点和下饭的咸菜。 “我估计这大早上的,你们出发时也来不及吃饭,就在这凑合着吃一口吧。”沈慕白让了一下众人,便先接过一副碗筷,从锅中捞了粉干吃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自己动手!还等着我来给你们盛面啊?”沈慕白见旁人都不动,眼睛一瞪说道。 众人这才嘻嘻哈哈地接过餐具吃了起来,这浙江特产的粉干很像后世的米粉,很适合早上吃,再加上沈慕白接待的那些特色小吃,人人吃了一身汗,气氛也一下热烈了起来。 吴得水是从昨晚就没吃饭,一直在忙着装货,所以数他吃的最多,他也看出来这位沈会长,为人很是随和,只要不对他起什么歹念,他对一点小节上是不怪罪人的。 他一面吃着各种小糕点,一面把锅里剩的汤也全给喝了。 他边喝边好奇地问:“沈会长,这粉是刚煮出来的吧?果然好吃!不过这是从哪煮的啊?不会是在别的马车之上吧?”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聪明!要不是你们要转海运,我这多功能的马车也可以借你们一用,路上便不用风餐露宿了,马车一边走一边就可以做饭。” 众人对这会长的新奇玩意儿又赞叹一番,不过心底对这样的铺张却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是纨绔子弟的习好。 “好了,饭了吃过了,那就言归正传!”沈慕白让人餐具全撤下去,继续开会,“大家听好了,这次你们南下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有人单独行动。而且南下的船只也不会等人,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你们到不了船上,那你们就只能被留在安南!不论你们平时的作风如何,在行程都得给人收起散漫的心!有谁不愿依靠商会赚钱的,我准许他离开单干!” 大家见他说得正式,马上都表态会听从命令。 沈慕白于是宣传了一下人事安排:“南下的商队由沈重冬担任领队,众人都要听他的指挥,不可倚老卖老!重秋,你也要以大局为重,不许任性!我让柱子与你同去,身边有个人也可以照看。”原来沈慕白还有要事在身,所以南下的事无法亲自带队。 让沈重冬担任领队之事,是前几天他便决定的,也和沈重冬通了气。当时便把沈重冬吓到了,他从没出过远门,这第一次便要远去安南,还要带着一支全是老油条组成的商队,当时便不敢接这任务。 但沈慕白现在身边实在无人可用,沈重冬跟着他学习也有一段时日了,倒是可以锻炼一下。于是详细地嘱咐了他不少注意事项,自认出不了差错,才敲定了此事。柱子当初在惩治纪佑岭一事中,显露出不错的才能,便也给他一个上位的机会。而且有他在,也能在沈重冬这个书生身边帮着干些苦力活。 接着沈慕白又请出两位武夫,一个大胡子的叫刘一腿,一个独眼龙叫赵大胆,分别为是水运和陆运中的商队保镖,负责大家的安全。有关安全方面的事项,大家都要听这二人的。 这二人便是沈慕白组建的镖队成员,江湖经验丰富,身手也很是不错。 事情一宣布完,商户便被每三人一组分到不同的马车之内休息,左右有保镖看着马车,大家便都倒头就睡。 睡到中午之时,众人都被叫醒,下了马车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大码头之上。此处倒是个避风港,远处一片苍茫茫的大海,并不见海水汹涌。 码头上停的船倒不多,八九艘舢板小船,还有一艘有些破烂的大船,船上的帆布都有几块大补丁了,也不知能不能再经得起风浪。 吴得水看着有点心惊,于是小心地问道:“沈会长,这船能行吗?我看着怎么有点悬呢!”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的船只也就这样了,是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等有空我研究一下吧。我们先去船上看看,我带你们认识下船长,搬货之类的事就让水手们来做吧!” 马车的货被全卸了下来,分别搬上了那艘舢板之上,分成几批送向大船。 几个人也挤上一艘小舢板到了海上,向大船而去。 小舢板转了个方向,进入旁边的另一处港湾之上,众人这才发觉斜里停泊着另一艘巨大的船。 吴得水不由惊愕地张大了嘴,他虽是在水乡长大的,但从没见过如此的大船,比他家的院子还要大上几倍,浮在海上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刚才的那艘破船和它相比,连小舢板都不如! “天下原来还有这么大的船啊?”众人都惊叹不已。 “是啊,刚才它靠一边,我一直以为是海岛呢,原来是船!” “要是能坐上这么大的船在海上走一圈,这辈子也算值了!” 沈慕白斜眼看向吴得水,说道:“我说老吴,瞧你这点儿出息,上个大船就美得什么似的。难道让你去趟安南,你还得跳海不成?” 吴得水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再次惊愕地张大了嘴,半晾才说道:“我我们是坐这艘像山一样的大船去安南?天啊,怪不得半个月能跑个来回!” 沈慕白说道:“那你以为呢?不坐这大船,还坐小舢板去啊。都跟着我一起上大船吧,估计等涨潮时,这船也该开了!” 水手行动很利落,没多久便把所有的货物全都搬上了甲板。沈慕白一众上了大船之后,便见一个魁梧身材的大汉迎了过来,老远就大喊:“沈兄弟,这他娘的才几天不见,可想死老哥了!” 沈慕白迎上去和那人抱了一下,也不赚弃他的衣服脏,大笑道:“宋大哥,我看你这是想我的酒了吧?哈哈,杜搭酒可少不了你的!” 那宋大哥说道:“酒是私事,我们这次是公事,公事公办,钱带来了吗?” 沈慕白故意给他脸色看:“要不要这么势利啊,连口水都不给我喝,开口就要钱。” 宋大哥笑道:“你小子前几次没少折腾老哥我了,再不和你谈钱都要亏得当裤子了!” 沈慕白也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说话间便接过了沈重冬递过来的口袋,也不打开,随手丢给宋大哥:“这里是五十两黄金,一个子都不少,你可收好了!” 宋大哥马上命人拿秤来秤。 沈慕白气道:“你他娘的不信仰老子啊,还真拿秤!” 宋大哥也不生气:“这叫亲兄弟明算帐,你们这些商人鬼着呢,我可得看清楚。” 看过黄金的成色和秤过重量后,宋大哥很是满意。他将手向沈慕白又是一伸,说道:“公事办完了,现在谈私事,我的酒呢?” 沈慕白气道:“真他娘的无赖!” 二人谈话的工夫,吴得水等人却又是吃惊不小,低声议论着:“我们出海这一次要五十两黄金啊?天啊,这也太吓人了吧?” 沈慕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现在你们觉得我收你们的那点会费多吗?这笔钱可也是商会来出,不足的则从这次你们去安南的租金中出。租金每次价格不等,主要看销售的利润而定,这次的租金为你们货物售价的一成!” 吴得水又惊道:“这么高?!” 沈慕白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这次行程,一路人吃马拉的,都不要钱啊?就是你们到了安南,也会马上有人来接你们,人手早就安排好了,不然你们人生地不熟,可能半个月便回来吗?” 看着众人脸色,他又宽慰几句:“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没钱赚,我们是从安南的南部登陆的,这里离商朝远,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们的东西非常好销,他们买东西就像在捡一样,你们这一次的收益不会少的。” “而且你们的货物才多少?能抽几个钱,这艘大船上已经早就装了沈家很多的货物,是你们的数倍不止,抽成主要靠这批货了。不过我是会长,又是这事的发起人,抽成便没那么多了,只给半成,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众人像傻子一样,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哪敢说个不字。这一趟处处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一样,什么事都没见过。 待诸事都安排好后,宋大哥将沈慕白拉到一旁,小声地说道:“沈老弟啊,多亏你给我出了这个接私活的主意,不然朝廷养这么大船,真的养不起了。我说老弟,你们商会这次行动也太小了吧,就不能多送点货啊?” 沈慕白撇嘴道:“你这么大的船,我哪付得起租金,只能你以公干之名,顺带着给我拿点货。只要你这里没问题,我肯定可以给你带来更多的生意。不过你怎么说也是官船,私活太明显,怕上面有意见。所以我才只拉来商会的生意,这是我们内部的事,能管住大家的嘴!” 宋大哥商会冷哼道:“哪些官老爷只知挑我们的错,哪管我们的死活,这么大的船,一年要多少花费啊,不拉私活,靠朝廷那种拨款,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沈慕白点头道:“你的难处我自然知道,现在好在海上太平,小海盗也不敢惹你,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宋大哥,你接私活我全力支持你,生意不够我就多安排一些,不过这船战练兵的事,你可不能放下了,不然我可就是朝廷的罪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穷得只剩钱了 料理好船上的事务,眼看便要涨潮,沈慕白便乘着舢板回到了岸上。让车夫都整理好马车,一起向崇德赶,各自的马车回各自的家。 前段时间,还是沈老爷子当家时,沈慕白便让沈家的作坊大量积攒下丝绸,而且在资金有结余时,又大量吃进陈方落作坊的上等蚕丝。这也在短时间内让陈方落成了崇德数一数二的缫丝场,一举摆脱了陈家主家的制衡。 如今南下安南,这些存下的丝绸便正好派上用场,可以套出大量资金!沈家将不只是崇德的首富,就是在浙北一带也会是数得上的家族! 他上次乘宋大哥的官船去安南时,是他一路指引,开辟出了一条新航线。从安南南部登陆后,他将所带的丝绸样品卖与当地王室,并与王室签了大指订单。 所以沈重冬此去安南只能算是个送货的,只要他的船一进安南,便会马上有人将所有丝绸买走,根本不用他花什么心思。 那么一大笔财富,他也担心会出意外,比方王室起歹念什么的,所以直接请了巨型战舰压送货物。只有这大船在安南一亮相,附近的那土著或海盗马上都会打消歪念头,没人敢染指商队。 这可是他想出的狐假虎威招数! 南下的丝绸销路,不出意外将满载而归。另外,在崇德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的平民丝绸也正销售的如火如荼,不断地稳步向周边区域渗透。 对平民丝绸销售感受最分明的便是纪保山了,他不只提供了野蚕丝原料,还持有“老牛丝绸”二成的股份,所以这丝绸销售的情况他也是心中有数的。 纪保山虽然现在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他也越来越依重于沈慕白了。他因为平民丝绸中有股份,所以野蚕丝原料的利润被压得很低。当初他肯接受了这么低的价位,除了股份原因外,还有另一个考量,就是可以以“老牛丝绸”为标杆,向更多的丝绸商兜售野蚕丝。 起初这一计划确实见效了,他向多家丝绸作坊推销出了野蚕丝,野蚕茧的销售形势一片大好。可没多久他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就是虽然他的前期做得很好,但这些丝绸商的后续进货却完全跟不上。 除了第一笔生意的采购量还算可以外,后续的采购却是量越来越小。这还不算,后面的日子里,竟渐渐连那点可怜的采购量也没有了。他派人查了原因,才知道那些丝绸商全都没赚到钱,越做越赔,便都慢慢放弃了。 他也狠下心来,找到几个不错的商家,直接给他们很低的野蚕丝价位,盼着他们能够做出规模。可惜还是一样的状态,这些人的生意也无法与“老牛丝绸”相比。同样的价格,那些农民根本不认他们的丝绸。要是做的比“老牛丝绸”价位低,又利润太薄,他们便也失去了做下去的动力。 这种现象出现多次之后,纪保山便也彻底失去了信心,觉得其他人很难认可这野蚕丝了。 但很奇怪的是,沈慕白这里的生意却越做越大,几乎每个月都会加大野蚕丝的采购量。现在他只靠沈慕白这一家来支持着野蚕丝的销售,却也能成为一个大供丝商。 儿子纪佑岭上个月在信中说,他们现在已经是山东数得上的大客户了。所到之处的蚕农都把他当成财神爷一样,争相拉着他到自己家看蚕丝。 所以这些日子再有人来采购野蚕丝时,他都不怎么上心了。前些天便有一个神情很傲气的客户来买野蚕茧,结果他直接给报了个比桑蚕丝还高的价位,差点没把那客商气死。 这还不算完,就在前天,沈慕白过来和他喝酒,居然在席间又加大了野蚕丝订单。还在知道仓库中有一批销不掉的差蚕丝时,干脆用低价把那些蚕茧全给吃下来。还替他着想地说道:“纪老哥,那些差丝也是钱啊,压在仓库里可就全浪费掉了。兄弟在销售上总比你有办法,我全吃下来,总会想到办法给销出去的!” 感动的纪保山当时便想将野蚕丝的股份也让二成给沈慕白了,但一想到那可是真金白银时,咽了口唾沫,又把在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股份虽然没让,但掏心窝子的话,他也没少和沈慕白说。 酒喝到最后,他还邀功式的说起最近的趣事:“沈老弟啊,老哥我还是很维护你那‘老牛丝绸’的优势,没少难为其他的想买野蚕丝的客商。” 沈慕白也不点破,笑了笑,说道:“纪老哥喝酒,一切都在杯里!” 纪保山还恐怕他不信,越说越具体:“就比方前天那事吧,一个大客户来买丝,我直接给他报个了比桑蚕比还高的价,意思就是不卖给他。谁知这价格他居然还要买,我话已出口,只得卖给他。” “但我却想了另一个难为他的办法,我把之前的差茧拿给他看,告诉他只卖这种,而且最少量也不能少于一百斤。那人没办法,花了大价钱,买回了一堆差丝回去。哈哈” 二人越说越投机,不知不觉便喝多了。 此时的陈府,在深夜中也依就灯火通明,陈百亮和陈礼风带着几个技术骨干又开始攻关风沙丝绸。 之前纪保山所遇上的那个花高价买回差丝的客户,便是陈家。在了解到风沙大旗的原料是野蚕丝后,陈家便让亲戚伪装成客户去纪保山那里购买野蚕丝。结果却买回来一大堆花花绿绿,又大小不一的蚕茧回来。 陈百亮和陈礼风父子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野蚕丝会这么贵?这么高的价格,沈慕白又是如何做成的平民丝绸呢?按理说,他不赔死已经是个奇迹了才对! 这批野蚕丝的质量差别太大了,缫出来的丝也是差别很大,有的丝织出的绸,与沈家的样绸相差不大,已经相当接近。但另一批丝织出的绸却马上质量降下来,与样绸相差了许多。 陈家父子相当郁闷,这么不稳定的质量,他们哪敢用啊,别说卖给朝廷,就是普通人买不去,也会回头拉他算帐的。 又连续忙了半个多月,陈家父子差不多要被逼疯了。 这天早上陈府一片喧杂声,下人在议论说,陈老爷突然得了失心疯,开始在作坊中砸那些新改进的织机! 在院中散步的陈霜婷恰巧听到了这个议论,她被吓了一跳,也不去追究下人们乱嚼舌根子,直接冲到作坊中。果然见父亲如疯了一样,把几台新式织机砸了个稀巴烂。 技工们站在一旁看着,也没人敢上前阻止。 陈霜婷带着哭腔喊道:“父亲,你干什么?” 陈百亮许是砸累了,回头看了一眼女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没多久陈礼风也赶到了车间,却是满脸胡子碴,头发也是乱蓬蓬的,显然也没休息好。他看到颓废地坐在地上的父亲,不由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我们放弃吧,这个风沙大旗浪费我们太多精力和财力了,如今这种东西没研究成功,我们以前的生意却荒废下来很多。再这样下去,陈家就完了!” 陈百亮喃喃地说道:“沈家沈家都是那个沈慕白害得我!”声音突然便歇斯底里起来。 陈霜婷也不知说什么好,转到角落里默默流着眼泪。却见家丁来报,说是她亲舅舅徐图之带着小外甥来陈府串门。 她的这个舅舅与父亲自小便关系好,现在又是亲戚,俩人没事便会聚在一起喝酒。由他来劝劝父亲,说不定能让他精神好起来。 于是她一面去迎接舅舅,一面让下人去通知父亲。 和舅舅见过礼后,陈霜婷说父亲试验的新品没成功,心情不大好,让他快去劝劝父亲。 徐图之抱着儿子满口答应。 没想到,在厅堂见到父亲时,他居然已经整理了头发,换了新衣,又强打起了精神,看来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连陈礼风也重新打扮了一番,出来迎客。 徐图之一面见礼,一面和陈百亮说着闲话:“你们崇德可是越来越富了啊,刚才路过城东,看到那个什么吴得水正大宴宾客呢,说是要重修祠堂,好像是发了!” 陈礼风纠正道:“舅舅,你大概看错了吧,那个吴得水被崇德的一个骗子给骗到安南去了,现在恐怕还在路上呢,哪会在家里修祠堂啊!” 徐图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对了,我就听路人说他刚从安南回来,昨天才到的家。听说赚了大钱。还有余钱在安南采购了大量的珊瑚c珍珠之类的东西,富得流油啊。” 陈氏父子不由都愣住,相互看了一眼。 陈礼风说道:“他去安南还没二十天呢,哪会这么快啊,看来去安南不过是骗人的话,这是不知在哪里发了财回来了。” 他不兔有些失落,这吴得水本来在崇德混得很惨,没想到才加入沈慕白的商会没一个月,便发了一笔财。 “你们来帮我瞧瞧,这是我刚才买的东西。”徐图之说着,让下人捧上了一个裹着布的东西。 下人小心地将布放在桌上,又将上面的布慢慢掀掉。却是一块透体红色的珊瑚,估摸着有一尺来高。 陈百亮却是个识货的,不由大惊,说道:“图之,你这从哪买的?这可是好东西啊!” 徐图之不由有些得意:“那姐夫给看看,这珊瑚能值多少钱?” 陈百亮眯着眼睛看了一阵,说道:“成色上品,怕是没有三四千两银子下不来。” 徐图之俯掌大笑:“哈哈,我就说赚到了,我才花了五百两!” 陈礼风不由两眼放光,急问道:“舅舅,你从哪里买的?那里还有吗?” 徐图之笑道:“就是从吴得水家里啊,他家还多着呢,堆着满院子都是,就像在晒稻谷一样。说是都是乡里乡亲的,有想买的,就低价匀给大家。” 陈百亮和陈礼风都惊得变了颜色,这吴得水只是出门一趟,怎么会富成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炫富 徐图之的儿子也是常来陈府的,也不怯生,伸出稚嫩的小手,说道:“姑夫,你看!” 只见他的手心中有一颗滴溜溜的光亮圆珠,却不是珍珠是什么! 陈百亮吃了一惊:“图之,你怎么把这种值钱的东西给孩子玩呢?” 徐图之也有些惊讶,说道:“没有啊,不是我给的。”马上板起面孔,质问起儿子,“快说,这珍珠从哪来的?是不是在爹爹买珊瑚的地方偷来的?” 小孩儿委屈道:“不是的,是那个叔叔给我的,说我乖” 徐图奇道:“哪个叔叔?是不是卖给爸爸珊瑚的那个叔叔?”他怕儿子不知哪个是珊瑚,还有手指了指桌面之上。 小孩儿点了点头:“嗯,就是他。” “这”陈百亮说不是话来了。这么大一颗珍珠,吴得水就随意送人,他家里现在是多有钱啊? 陈百亮很快恢复冷静,并不像儿子陈礼风一样,此时已经满脸写着羡慕嫉妒恨。 他又开始盘算起应对之法,向徐图之问道:“图之,你刚才说吴得水修祠堂,在宴请宾客?你知道都请了什么人吗?” 徐图之虽然也常来崇德,但对崇德生意圈内的人却认识的不多。想了半天,才说了几个人,却只是描述对方的长相特征,或者别人称呼的名字。只有一个人是他印象最深的,对这人他详细描述道:“有个年轻人好像很受欢迎,好多人都争相向他敬酒,好像叫什么会长” “会长?”陈礼风重复道,马上便明白大概是指商会的会长,那不用说,这个人便是沈慕白无疑了。 陈百亮也沉吟道:“应该是沈慕白,他可是现在崇德风头最劲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转头问管家,“吴得水既然请了沈家的人,怎么没请我们陈家呢?家中有收到请帖吗?” “这个”管家低下头,不敢正视家主,却不经意地偷瞄陈礼风。 陈百亮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大声说道:“礼风,请帖在你那里?” 陈礼风赶快答应:“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明天管家是给我了一张请帖。不过这种没名气的人物,我们见得多了,便没放在心上。那吴得水在崇德就是个混日子的,我就没打算去,免得让人误会,他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似的。” 陈百视怒道:“你糊涂!今日不同往日了!还不快把请帖拿来,我们这就去吴家赴宴去!” 吴得水的家中实在有点小,好在今天风和日丽,宴请的酒席便全摆在了院中。 他家西面的院墙是倒的,因为之前担心来的人太多,坐不下,于是他直接命人将一面院墙全推倒。大不了到时再砌,又花不了多少钱。 此次从安南拿回来的东西太多了,屋中根本放不下,本来可以放于自家作坊中的仓库之中,除了那里实在没有更大的地方。 可这么一笔财富,不在自己眼皮底下放着,吴得水总是不放心,只是自己一直看着又不可能。 正当他纠结难断时,沈慕白直接把他臭骂一顿:“我说老吴,你他娘的能不能少点小农意识,像个守财奴似的,你是怕以后没赚钱了是吧?” 吴得水一下被骂蒙了,不过这种骂声倒让他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这种嬉笑怒骂只存在于铁哥们儿之间,这说明沈慕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他忙追问:“那我应该像啥样?” 沈慕白想了想,说道:“要是太高大上也没意思,‘得了宝贵不还乡,如穿锦衣夜里行’,你干脆就暴发户一把吧。” 吴得水不大明白:“啥叫暴发户?那是要咋做啊?” 沈慕白说道:“一两句也解释不明白,这样吧,你把这次从安南进的那些货物选珍贵的全都堆在院子里。你也别怕被人偷,光天化日,没几个人会脸皮这么厚,虽然有可能被一些小孩儿给顺走几个,那也不要紧,那几个钱还丢得起!你要就让全崇德有名望的人,尤其是以前挤兑你,看不起你的人都睁大狗眼瞧瞧,如今你发达了,再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拿捏的了!” 吴得水将这一慕在头脑中幻想了一遍,一拍大腿说道:“成!就这么干了!老子想想都觉得解气!老子现在有钱了,显摆得起,也丢得起,睁大你们的狗眼吧”他越说越痛快,最后已经成了吼声。 于是四里八乡,有头有脑,有些交情的,他全送去了请帖。但这一忙活,吴得水便发现了问题,他的那点进货虽然自己觉得不老少,但摆在院子就显得没有多少了,总有打肿充胖子的感觉。与自己铺出来的场面比,稍显得寒酸了点儿。 沈慕白一发狠心,说道:“怕什么,把老子进的货,给你送两车过来!也让那些不开眼的狗东西瞧瞧,什么叫有钱!” 一句话把吴得水感动的差点掉下了眼泪。 既然要显摆,吴得水也就不在乎多花些小钱了,直接去杭州城去请楼外楼c花外楼c山外楼的三家的主厨。起初人家哪会看上一个崇德小地方,人家是什么身价,有钱赚也觉得去崇德跌份! 吴得水开口就给对方三倍价钱,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马上又增加到五倍,最后在十倍的价钱面前,三个厨子顿时乖成了孙子,连夜从杭州坐船赶到了崇德。 祠堂奠基的当天,在吴得水那个普通的院子里,摆设的都是最顶级的吃食,不少来赴宴的人物都不免有点惊讶。再加上院子内那堆成谷堆一样的珊瑚c宝石c珍珠等物品,一个个全都看呆了。 有个崇德的地痞认为那堆东西里面一定做了假,用石头c稻草一类的东西在里面冒充宝物,便借着酒劲冲过去,伸手在里掏了一把,却抓出一把装宝石的锦囊。当时就把他吓傻了,酒也一下就醒了。 如果吴得水只是发了笔横财,说不定不少人会上来打些歪主意,但这财到了这程度,别人反不敢轻易动他了,谁知道他这身后有什么势力啊。 但崇德不少数得上的人物和势力接到了请帖也没有来赴宴,比方官府的那些人,还有兵营的人。这些有官方背景的人物不来倒能理解,毕竟一个暴发户的面子也是小了点,不过因为吴得水也有孝敬送达,所以几位大人倒是派人送了贺帖,这对吴得水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 另一些生意圈中名气较大的几个人也没有来,这些人心中对于吴得水这种暴发户还是瞧不起,觉得对方还没进入自己的圈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如李家c吴家的主家。 本来陈家也是这么认为的,陈礼风连禀告他爹都觉得可以免了,要不是徐图之告诉了这么一件异样的事,陈家对这宴席根本就不会看上眼。 当陈百视带着一对儿女前来赴宴时,宴席已经开始半天了。酒过三巡,茶过五味,正是众人开始大着舌头吹牛的时候。 “那安南就是个蛮夷之地蛮夷之地为什么这么有钱?那我告诉你们吧,他们哪有什么钱啊,钱不够只好拿着东西来凑。像什么兽皮之类的东西我们也没什么兴趣,就选了一些还不错的东西来顶帐。像什么珊瑚之类的东西,他们就像平常打捞上来的海鲜一样看待,在他们眼里那也就是一种特产,基本不值什么钱” 吴得水各种调侃,有真有假,直把几桌的人都说得一愣一愣的,纷纷向他敬酒,有几个心动的年轻则小声的请求他下次再去安南,能带上他们。 吴得水嘿嘿笑道:“这事我可说了不算,要问我们的会长。啥会长?你们有没有点见识啊,当然是江南联盟的会长了,只有我们这个商会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活动!” 这话一出口,便有几个人应和,原来是同去安南的几个伙伴。 有个丝绸商急道:“那我也马上参加你们的商会,不知来不来得及下次去安南啊?” 吴得水斜着眼睛看那人:“你?现在商会排队发财的人多着呢,哪轮得到你一个刚加入商会的!” 丝绸商赶快说:“那我也能等,我等还不行嘛。那个,我再问一下啊,要等多久啊?” 吴得水有些怒气:“等的时间长你是不是就不想等了?都他娘的看到发财才心动,你们早干嘛去了?人人都看得到的财,还轮得到你?” 丝绸商急着辩白:“我,我就问问,我等着还不行嘛,反正早晚就轮上。” 吴得水冷笑了一下,说道:“行啊,等是没问题,可商会的会费可不能少了,一个一百两没问题吧?” 丝绸商不由跳了起来:“一个月一百两?你怎么不去他啊?!” 吴得水和那几个商会的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蔑视。 吴得水先收住笑,讥讽道:“都他娘的想着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分到钱,连一点儿的风险都不想冒。想着得十万两,却连一百两都不想付!那还参加个屁的商会啊!” 那人也不由脸红,只得低头喝酒,嘴中嚷道:“喝多了,喝多了” “那可不是,没点胆量,哪有资格参加我们江南联盟!我们都是在你们不看好的时候,便入会的。风险和发财可是绑在一起的,不想冒风险,就别指望能发财了!” 一个声音从院门方向转来,众人听到这是从外走来的人,不由都扭过头去看,却看到陈百亮脸挂笑容地走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打死不论 江南联盟成立之初,确实需要陈家来打开名声,如今几个商户携巨款归来,已经证明了商会的价值,对于陈家已经没有那么需要了。 现如今陈家家主主动表明自己商会会员的身份,那意义可就不同了,等于陈家想依托商会,而不是商会依托陈家了。 陈礼风对沈慕白,及以沈慕白为领导的江南联盟可没什么好感。本来小妹阴差阳错地代表陈家参加商会大会,他便老大的意见了。却没想到这回轮到父亲开口便承认自己是商会会员了。 他怕父亲是一时冲动,慢上前小声地提醒:“爹,李家和吴家的小厮,他们说两家家主马上就到,与吴得水誓不甘休,我们现在不急表态为好吧?” 陈百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陈礼风有些无奈:“我哪知爹如此冲动” 沈慕白和吴得水等人都站了起来,陈家怎么说也是崇德数得上的大家族,人家肯来祝贺,那也是十分有面子的一件事。 沈慕白拱手笑着见礼,吴得水则快一步迎了上去,他的酒喝的本来便有点多,动作便有点粗野,上前一抱抓住陈百亮的胳膊便往座席上拉。 陈百亮可是有身份有文化的乡绅,何曾见有人对他这么超乎寻常的热情,不由便急道:“你要干嘛?快放开老夫!” 沈慕白见情形不对,马上上前拍了下吴得水的肩膀,他才把抓着陈百亮的手放开。 刚才的话说得有点满,让陈百亮没有回转的余地,但眼下已知李家和吴家要联合起来与沈家针对,他便要掂量掂量,最起码也要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于是陈百亮只得淡化立场,说道:“人年纪大了,好多事都不大管了,听说我女儿私自做主参加了什么商会,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正好今天看到了这个请帖,便想着来看看,没有打扰到各位的雅兴吧?” 沈慕白也是人精一样的存在,哪会看不出陈百视的情绪变化。之前明明他是想往商会里凑,但不知听他儿子说了句什么,马上便口风变了,那只能说明他的态度也就在这瞬间发生了变化。 但吴得水等人却是人粗心也粗,哪会注意这些细节。吴得水带着几分醉意,说道:“陈当家的,我们还得感谢你呢,当初要不是你们陈家也加入了商会,我们多少还会有些犹豫的,不想这才加入多久啊,哈哈,就全不一样了。” 陈百亮的嘴角抽了一下,这是他最接受不了的地方,以前站在他面前的这几个人,不过就是群在大佬竞争的夹缝中讨口饭吃的混子,现在居然有了和他平起平坐之势,这个落差他可是接受不了的。 他回头看了眼陈礼风,见儿子郑重地点了下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知道这是李家和吴家的人快到了,当下也存了观望的心,不想与商会走得太近。于是说道:“那也算是一场误会吧,若是老夫当初知道此事,怕是也没有小女参加商会大会之事了。” 吴得水等人一愣,就算他们酒喝得再多,也听明白对方这是否认曾授权参加商会了。吴得水把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有些不知如此收场,不由看向沈慕白。 沈慕白是何等人物,哪受得这气,哈哈笑道:“原来陈老板是反对参加商会的啊,我还以为陈家最先支持商会,所以我才将风沙丝绸的工艺倾囊相送,同时还送了几个织工去那里指导,敢情陈家基本不需要,倒是我误会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陈家是有好处就要,只知不拿白不拿,基本没想过参加商会。” 这话的火药味一下浓了起来,沈慕白现在正是风头正劲的人物,从来没想过讨好这些人。 陈礼风气道:“你还敢说那个风沙丝绸,我们陈家都快被你” 却被陈百亮双眼一瞪,忙将半边截话给吞了回去,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也实在没脸。 沈慕白得势不饶人,继续说道:“其实参加商会也是分几个档次的,第一档就如吴得水等人,在第二天就交了会费。商会是优先考虑给他们创造赚钱的机会,如今也是初见成效。这第二档便在当天没交上会费,之后才补交的,这种最少一个月内商会不会考虑给他们商机,一个月后再看考察情况。” 在这酒宴之上也有不少之后补交会费的商户,闻言脸上便有些变了颜色,自己居然在商会中低人一档。想想交钱还要受气,便心中很是不爽,只是因为商会的吸引力太大,一时不敢发作。 “这三档就是在商会中挂了名,却一时拖着没交会费的,比方陈家”沈慕白又微笑着说道。 陈百亮哪怕城府再深,也要被这话气炸了,陈家在崇德是何等地位,而且他们在朝廷也不是没有人。要是没点根基,崇德的几个大家族又如何能在这丝绸圈中立足呢? “好大的口气!”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却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在几个人簇拥下走到院中。 陈百亮拱手和那矮子打了招呼,说道:“李兄,好久不见。怎么吴兄没来吗?” 这人正是李家的现任家主李廷方,此人在商界里有些影响,经商手段也不简单。但因为其貌不扬,在上任家主选继承人时,最后时刻将他拿下。而在前不久的丝绸大旗一事时,李家风气全面被压制,家中的几位老人一合计便废了当时的那位,将李廷方又扶上位来。 李廷方斜了一眼陈百亮,也没客套见礼:“吴兄在背后,马上就到,你也知道他办事向来啰嗦。这一点却和陈兄差远了,转眼便加入了什么狗屁商会,在下拍马速度也赶不上的啊。”敢情他对陈家加入江南联盟之事还是十分介意的。 陈百亮马上赔笑道:“误会,误会,那只是小女不知轻重,私下的行为,陈家从来没有要加入什么商会的想法,我和李兄c吴兄的心还是在一起的。” 别的人怕这李廷方,沈慕白却不怕,他直接走上前说道:“李兄,不知刚才说的狗屁商会是什么意思?一个狗屁都让你急着赶过来,这是狗屁对你有很大的吸引力吧?” 酒宴之上的人不由都没心没肺地哄堂大笑起来。 李廷方勃然大怒,他为人风格向来粗鲁,手段也狠,只要和他结怨,不把对方整倒不算完,也就因为这种偏激个性,所以他一度在家主继承中落选。 他捋起袖子,便要冲过去,要与沈慕白动手。都说此人表面粗鲁,内心狡诈,明的暗的都手段都有,所以旁人当面都对他忌讳三分,他可容不得沈慕白当着他的面放肆。 沈慕白也是血气方刚之人,而且对付这种乡野的土财主,那更无退缩的道理,一嗓子便喊了起来:“你敢动手,老子便让你横着出去!”这一叫果然把李廷方吓了一跳,马上站住了脚。 沈慕白又喝道:“保镖的人都死了吗?都给我出来!要是谁刚在这里动我,打死不论!就以扰乱朝廷供丝绸大旗的名义上报!” 从酒席之上一直站起四五个大汉,有两个还喝的醉醺醺的,还有一个是独眼龙,看着哪个都不像善茬儿。 李廷方不由便退了回去,说道:“大家都是商人,商人懂不懂?那是动脑的,不是动手的!”语气直接怂了。 那句“打死不论”确实有些吓人,李廷方只是外表粗犷,毕竟不是傻,哪会触这个霉头。 只有陈百亮心中咯噔一下,没见到沈慕白行事如此强硬,他隐隐有些不安,甚至产生一丝错觉,就是沈家背后定然有所依仗,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这是谁这么狂妄!”背后又有一个声音洪亮之人发话道。 陈百亮和李廷方不由大喜,向外迎了几步,异口同声地叫道:“吴老爷子,您也来了?” 那人年纪不小,头发也白了大半,气势却甚是威武。却正是吴家的老祖宗吴宝来,他是上任家主,之前在丝绸大旗的测试时并没有出现,多年来也不再管吴家的事务。 却因为沈家的强势崛起,吴家现任家主吴启明有些不堪重负,只得把家里的这位老祖宗给请了出来主持大局。 吴家之前在崇德的四大家中,隐然是四家之首,这位吴宝来居功至伟,他在崇德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吴宝来在两个年轻晚辈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用拐杖指着沈慕白:“你就是沈家的那个年轻后生吧?听说你最近搞出几件了不起的事,但年轻人不可太狂妄。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沈家的根基尚浅,不要把事态搞大了,到时大家都不好看!” 若是别人说出此等话,沈慕白早便顶回来,但对这些老爷子,他也不由垂首听训,恭敬地说道:“吴老爷子与家父平辈,小子自然受教!” 吴宝来满意地点了下头,便不去理他,却见目光投向了吴得水。 吴得水不由色变,因为酒醉而有些微醺的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怕吴老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钱就是个蛋 “这个人!”吴宝来用拐杖指着吴得水,语气霸道地说道,“他必须开除去商会!只要没了这个人,我们和沈家还是朋友!以前的不愉快我就当没发生!” 吴得水的脸色很难看,但却紧闭着双唇,居然一言不发,看得出他的内心对吴宝来是惧怕的。 沈慕白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向着吴宝来鞠了一躬:“吴老爷子,最近身体可好?” 吴宝来一愣,不知沈慕白为何话题跳到这来了,哼了一声说道:“年纪是大了,但还不至于不中用,有些事我还是要管的!” 沈慕白笑道:“看得出,您年纪大了,记忆也不大好,这次出来没吃药吧?这药不能停啊,您看看,跑到这外边犯病了,多不好!” 吴宝来脸色刷地沉了下来,不仅是他,吴家人c李家人c陈家人也全变了颜色,没想到沈慕胆敢这么说话! 吴宝来后来的一个年轻人大声喝道:“姓沈的,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敢和我们老祖宗这么说话!” 沈慕白表面看上去就像是在和人心平气和地聊天一样,微笑着说道:“还有啊,您老人家下次出门,家中的狗也要栓好,出门就咬人,被打死了可就不好了,到时您可别说打狗不看主人!” 吴宝来气得双唇乱颤:“你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你真以为老夫制不了你” 背后有应和道:“敢得罪吴老爷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慕白像是没听到一样:“吴老爷子,按理说您的岁数也不小了,快回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点什么吧。这么大岁数还出来耀武扬威,合适吗?” “而且,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个事儿了,这个地方叫江南联盟,不叫吴家!吴得水如果真犯了什么有损商会的事,我自然会处置,但那也是我们商会来处理,也轮不着别人来指手划脚!” “看你年纪大了,出于礼数叫你一声老爷子,可也别倚老卖老,真以为谁都要让你几分!今天我还就把话放这了,吴得水现在是我江南联盟的人,谁要动他先得问问我们商会是不是答应!别到时候出点什么意外之外的事,说我们办事不尽人情!” 这一番话却很是不客气,让吴家c李家的人迅速黑了脸色,什么家主,老祖宗之类的,人家基本就不买帐,甚至抬出整个商会与这些大家族抗衡。 吴老爷子厉声说道:“后生,你是铁了心要与我做对是不是?” 沈慕白毫不相让:“老爷子,怕是你说反了,你是不是铁了心想和我江南联盟作对?你可是想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得罪这么多人真的能让吴家扛得起吗?” “只要这么多商家中有一家还混得不错,你吴家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你可想好了,你吴家是不是真的无所谓了?只要你今天点一下头,我保证,只要我商会中有一家还有能力,都以你吴家为敌!” “只要你吴家有这自信,自今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这些商家里,没有一家是你吴家的对手,那你就可以大胆的去做,我们这个什么狗屁商会,你也不用放在眼里,不然的话,那你就想想你的子孙们是不是扛得住打击?还能不能留住个讨饭的碗?!” 吴宝来被气得全身发抖,他没想到一个年轻后生会如此硬气,甚至连一点儿回旋余地都不留。但常言所谓“人老奸,马老滑”,对付这种冲动的年轻人,他总要再试试的。于是说道:“后生,你太冲动了,你这么得罪吴家,没你什么好处!” 沈慕白不由大笑:“吴老爷子,你也活了大半辈子,若说冲动却比我这年轻人还要厉害。自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此问罪,甚至敢当着我的面要处理我的人时,就没想过,从这一刻起,你们吴家和江南商会便再无宁日。要不吴家将我们商会连根拨起,要不商会将你们吴家打得再无爬起的一天!” 他突然转头向沈重冬下着命令:“传我的命令下去,自今日起,只要还想和我江南联盟做生意的商户,必须全部断绝与吴家的生意。如果有不断除者,从此不许再与商会做一笔买卖!” 事情突然演化到这种样子,出乎在场的所有人意料。吴得水早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众商会成员,也觉得热血沸腾,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刻。 但那三个大家族的人除了气愤外,突然有了隐隐的担心。这种两败俱伤的商战,他们有点吃不消。他们不同于商会那些本来便没多少生意的商户,他们家大业大,手下不知养着多少闲人。还有些人要供着上面人的吃喝用度,真要这样不死不休地商战下去,就算最后能将商会连根拔起,家族怕是也完了,再不复如今的光鲜模样了。 连吴宝来都开始后悔起来,他本来只是想仗着三大家族联合的力量,向对方施压,并当众处理了家族的旁支吴得水,让商会声望扫地。却不想对方根本一点儿退让的意思都没有,还把这当成了无法容忍的挑衅,恐怕这么发展下去真的会让吴家损失惨重了。 他已气得失了分寸,指着沈慕白,哑声喝道:“小崽子,你和我耍狠,连嫩着呢!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老子在朝廷有人!告诉你,别以为你会做个丝绸大旗就了不起了,老子早给你脚下使绊了,你就等着朝廷下旨怪罪于你吧!” 本来这些事都是背后使的伎俩,绝不可明面说出来,可这吴宝来已经被气得糊涂了,为打击对方,竟直接说了出来。 本方阵营之中虽然人气一下高了许多,但几个吴家后生却心猛地一沉,心说,老祖宗怎么城府这么浅了,这种事怎么能当面说出来呢。就不怕对方被整得太惨,狗急跳墙吗? 商会之人都不由担心起来,虽然会长硬气,但商会毕竟因为刚成立,根基尚浅。真要有人在背后使绊子,他们还真受不起。大家目光都不由投向沈慕白,等着他能拿个主意。 沈慕白好像并没受这话的影响,而起什么情绪变化,反而说道:“你那点小伎俩,以为我不知道?从打你刚迈进这个院子起,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背后使坏了,所以你才自以为有恃无恐,敢来明目张胆地向我们商会下手。告诉你,你找错人了!自此以后,只要有我沈慕白一天在,你吴家就等着喝风吃屁吧!” 听到沈慕白对这些早便心中有数,商会成员不由都高声叫好。自觉这个主心骨,必然是料事于前,早做好了应对准备。 吴宝来冷哼道:“小子,你就嘴硬吧。告诉你,我早打探清楚了,今天朝廷宣旨的人就到,你就等死吧,朝廷定然饶不了你!” 商会成员这时也不干示弱起来,他们本来就多是低层出事,打架骂仗,污言诟语最是拿手,不由纷纷开口,与三大家族的人开始对骂,一时占尽上风。 三大家族也有年纪人想上前动手,但马上便有商会中的彪形大汉上前,一把将人推了回去。看得出那几个都是练家子,如果动起手来,他们一定占不到便宜。不由人人气结,如今是打不过对方,骂又不是这些市井泼皮的对手,只惹得一肚子气。 双方正吵得热烈,只见不远处有人在大叫:“三叔,三叔” 沈慕白向远处一看,却正是侄子沈重秋,因为家中事忙,他无法脱身,这次商会的酒宴,他并没参加。 沈慕白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沈重秋喘着粗气:“三叔,快点回家,别再吵了!朝廷来人了,就在咱家等着,说是有圣旨到,让你马上回去领旨去!” 吴宝来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你的报应来了,你就等着圣旨制你的罪吧!” 沈慕白横了他一眼:“啰嗦,皇帝的心思哪是你这种鼠目寸光的人可比的!你那点小聪明还敢在圣上的面前甩,你以为你的计划能摆布得了皇上走吗?” 这话说得极重,吴宝来吓得不敢接话,唯恐哪句说错了,惹来大麻烦。 沈慕白有系统这个作弊器,自然早就知道自己会步步高升,而且现在正在进行“以商谋国”的任务。所以他可不信,因为有人耍了点小聪明,便让他的商业之路大打折扣! 虽然这系统有点坑爹,智商也有问题,但在大方向的安排上,不可能犯错,所以他自信事态会向好的一面发展,绝不会落到失败的下场。 于是他高声说道:“走了,走了,感兴趣的跟着我回去,看看我会接什么样的圣旨!” 商会的那些人从没见过这种护着人的上司,不由便以沈慕白为中心,聚起了一团。 吴得水第一个叫道:“我老吴就认你了,火里就火里来,水里就水里去,就是下大狱我也跟定你了!” 商会的其他人也跟着叫道:“一起去,一起去!” 吴宝来却冷哼道:“那我们也跟着去瞧瞧,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他身后的年纪人应和道:“他们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其他人跟着沈慕白都没意见,却一把将吴得水拦了下来,说道:“你也去?院子这么一大堆珠宝,你不看着万一丢了可怎么办?” 吴得水豪气地嚷道:“钱是王八蛋,没了就再赚!我不在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圣旨 沈慕白倒有些被吴得水的情绪触动,但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还没到那一步,如果你赶过去,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又平白丢了这么多好东西,那时可就心痛了,哈哈。” 他转身看向那向个保镖队的成员:“几位大哥,养兵一日,用兵一时。眼下这个任务虽然不重,但却很考验人,谁有兴趣留在院中守着这笔财富,等着我们回来?” 独眼龙赵大胆一副从容的表情,走上前来,说道:“老板,这么一大笔钱,你就放心让我们来看守吗?我们眼窝浅,可未必受得了这种诱惑,到时来个卷包会,那会长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的直率倒让沈慕白感了兴趣,依他自己本来的想法,这些人都是官方和军方引荐来的,要是出事了,找他们背后引荐之人便可以了。但瞧这赵大胆的意思,他也可能是独行侠,未必受官方和军方的节制。 于是沈慕白说道:“以后我们要合作的地方还很多,信任比这堆财富更重要,如果这种诱惑都经历不了,以后便更加让我放不下心来。一笔钱能试出一个不安全的人,那也是物有所值的。” 赵大胆今天见识到了沈慕白的豪气冲天,像他这种任侠之人,服气的也就是义气c豪爽之人。本来他为了钱而给人当打手,便有些憋屈。经商之人,为了钱利各种勾心斗角之事,他也经历得多了,心中早已厌倦,眼下的境遇不过是为了吃饭不得已而为之。却不想今天见到了难得的一出好戏,商人也能有此豪迈的一面,着实让他没有想到。 他这才出口再试探一把,如今听到沈慕白如此坦然之语,不由素然起敬,向着他一合拳一叩,说道:“沈会长放心,但有某家在的一天,保证不让经手之钱少了一分!” 沈慕白不禁重新上下打量了赵大胆一番,点了点头,并没多说,带着其他人,直接回沈府,去接圣旨。 人多马车坐不过来,于是只得分批赶回去。沈慕白的马车上人少,马跑得也快,他身后的几辆马车却每辆里都挤了十个人,慢悠悠在后跟着。 一下了马车,沈慕白便见母亲李氏迎了上来,而父亲拄着手杖也在院中等着。 李氏只知一味地着急,却也对这圣旨之事心中无底,口中不停地重复:“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和爹娘简单见过礼后,沈慕白便直奔厅堂而去。只见一个白净净的太监站在厅堂之上,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不由心中一惊,这太监这么有规矩,怕是来历不简单。寻常太监好容易出宫,哪还会如此一本正经! 沈慕白赶快利落上前,一抖下摆便双膝跪下,朗声说道:“草民沈慕白恭迎圣训!” 那太监马上睁开眼睛,看到沈慕白倒是守规矩,也不怪罪让他久等,将手中的圣旨慢慢展开,尖声念道:“草民沈慕白接旨!” 沈慕白忙恭敬垂首,等待宣旨。 却听到外面人声喧哗,接着听到人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里面正在宣旨,何人敢在此吵闹,若有冲撞,你们担当得起吗?” 外面在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再无人说话,也不知是商会的人到了,还是那三大家族的人到了。 其实在院中,几乎所有赶过来的人都到齐了,每个人都侧着耳朵,倾听大堂之上宣读的圣旨。 当这么多人一股脑涌进院子时,着实把沈老爷子吓了一跳,他有心将这些人拒之门外,但又怕发出声响,惊扰到圣使。而且他还看到崇德德高望重的吴宝来,吴老爷子居然能亲自来,让他有些想不到,于是向他报以微笑,不想对方却用鼻子轻哼一声,理都不理他。 厅堂之中,那白净太监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德沈慕白,知书识理,行止端正,所造风沙大旗,深得朕心。令其随团远赴漠北,参与商金两国谈判。望能知节守礼,不负朕望” 太监说罢将圣旨合上,双手擎着,走上前去。 沈慕白马上叩头谢恩,双手举过头顶,高声说道:“草民谨尊圣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将那圣旨接过。 心中却不由犯起嘀咕,这两国谈判,让他一个商人加入为了哪般?这圣旨好似对他委以重任,但仔细回味,却未封他一官半职。不仅如此,连他加入谈判队伍中的身份和职责都支字未提,却不知这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慕白起身,站直,小心地将圣旨交于身后的沈重冬,吩咐他将圣旨供于大堂之上,每日焚香供奉。 沈重冬马上双手捧着圣旨,满脸兴奋地出了厅堂。院中的一干人等,正眼巴巴地瞧着结果。 见圣旨已经被捧了出来,吴得水第一个冲过来,急着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沈重冬可是头次接触到圣旨,心情激动,脑袋全是蒙的,便有些有些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怎么样?” 吴得水也一时不知要怎么问,总不好说不吉利的话,哼哧了半天,问道:“那个那个圣旨说啥?是是封赏吧?” 沈重冬想了想说道:“没赏” 吴得水急道:“那是不是封了什么官?” 沈重冬又摇摇头:“也没有,啥东西都没给” 吴宝来身后的那个吴姓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皇上给一个平民下旨,哪会没有赏赐,什么都没有的意思自然是处罚了啊” 陈百亮和李廷方都不懂这个,便全看向吴宝来,等着他给下个结论。 吴宝来其实一直在看向沈重冬,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圣旨的内容,但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显然是什么都不懂,一时他却不敢确定了。 他身后的年轻人可不这么想,还在叫嚣着:“错不了!你看看那姓沈的什么表情,都快哭出来了,肯定是皇上怪罪下来了。哈哈,我爷爷的妙计果然厉害,直接就把那个写着金文的大旗给撤去了” 吴宝来怒道:“常本,还不闭嘴!” 那年轻人这才没有再说下去,但大家已听出一点儿其中的端倪来,似乎是这吴家从中作梗,从一堆风沙大旗的样品中,把绣有金国文字的大旗全给挑了出来,等于让金国无法有一面可用之旗。 等这些样品大旗递交上去,若说此事不是故意为之怕是没人会信,而沈家有意让金国难堪,很有可能便会让朝廷怪罪为办事不利,说会处罚下来便没什么想不通了。 这种和朝廷打交道的事就是如此,办好了大功一件,办出毛病来,不但不会有功劳,还会因此获罪。 吴得水此时酒已醒,却已想通了此中关键,不由大怒道:“吴宝来,你太下作了,竞争不过沈家,却背后在风沙大旗中做了手脚!我们在这里的人都听到了,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 吴宝来眼睛一瞪:“你少信口胡说!吴家没做过这事,也没承认过。”回头向着自己带来的人看了一眼,“你们谁听到了?” 身后的人一起大声说道:“没有!” 吴宝来冷笑道:“听到没有?风沙大旗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沈家的原因,和旁人无关!” 吴得水真有些怒了,便和一同来的保镖成员商量,现在就向吴家人动手,先出口恶气再说。 却听到厅堂之上传来一个尖声:“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吵?” 接着便见一个穿着官制宫服的白净之人走了出来,沈慕白则在他的身边跟着。 “怎么会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这么多人聚成这里成何体统!”那太监高声质问。 沈慕白忙上前一步说道:“王公公,这些多是本城的一些乡绅,因为草民之前正在赴宴,这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圣旨,也没见过皇上身边之人的风采,便想来见识一下。草民自然不敢让他们胡闹,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己来了。望王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乡野鄙民一般见识。” 王公公听到那句要看皇上身边人的风采时,不由胸膛向上挺了挺。虽然他总在宫中办事,比较有规矩,但也是喜欢被人真心恭维的。当下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听说你们乡下人只要一家有好事,便会一窝蜂地来见识一下,今儿个洒家也算看到了。算了,洒家今天不怪罪你们了,以后可不许这样没规矩!” 来这里的都是商人,相对来说素质要高出不少,场面倒是不乱,并未惹得这位王公公心烦。 吴得水慢慢回味着王公公的话,“有好事会一窝蜂”,那是不是说今天这圣旨也算是好事啊?他心中一时也不敢下结论,更不敢出言相问。 吴宝来听了这话,也是心中一时没法得出结论。从他在上面得来的消息,沈家这次一定会倒霉,但从现在这沈慕白的表情来说,又不像是遇上了什么处罚之事。 他上前一步,和那王公公拱拳道:“老朽吴宝来,是本地吴家的管事之人,朝中的张相玉大人是在下的故交,想必王公公是听过” 王公公打了个哈欠,说道:“洒家舟车劳顿,让这些人都散了吧。”显然他没听过吴宝来说的那些人,也与这种老古董没兴趣交谈下去。 吴宝来一时很是尴尬,吴得水等人也用鄙视的目光投向他,这让跟他一同来的三大家族的人也觉得面上无光。之前天天听吴家吹嘘在朝廷上有人,结果今天看这王公公神情,那什么张大人估计也只是个小角色。这么看来,他之前说的那个沈家出事的传闻,怕是也有些不可靠了。 “爷爷,皇宫是不是很大啊?有好多好吃的吧?”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却正是沈玲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北上谈判 沈玲花的话一出口,便把也身边的二房正妻刘氏便被吓到了,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自沈慕红被逐出沈家后,她便处处行事加着小心,惟恐做错了事,不容于沈家。她现在也年纪大了,实在折腾不起了。 家母李氏不由瞪了一眼她,她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王公公却好像并没因为沈玲花的唐突说话而生气,反而对这些乡下人表现出的无邪觉得有趣。只见他笑道:“这个孩子问得叫什么话!皇宫啊,倒也算不得大,比这崇德城怕是要小上一点点儿。” 院中不由一阵哗然,大家虽说因为经商,去过的地方多了,也有些见识,知道那皇宫定然不小。但拿一座宫殿和这一座小城池相比,还真把这些人吓了一跳。 王公公就喜欢看到别人吃惊的样子,不由又笑了,笑得很开心。 笑过之后,他又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转头看了一眼沈慕白,说道:“沈慕白,皇上这次对你信任,亲自点了你参与到边境谈判之中,那也是为了可能开放的边境交易做些准备。但我瞅着你这买卖却是小了一点儿,与同去的几位大老板是没法比的。如果你表现太弱,不只是你面子过不去,皇上的面子可也就丢了!” 此话一出,四处顿时安静异常,好几位张大着嘴,惊愕地说不出话。王公公表达的是担忧,可在场的人却听到皇上派沈慕白参与到与金国的谈判中,这是何等的信仰,又是何等的荣耀。 连一向话多的吴宝来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陈百亮更是后悔没有将已参加商会的话坚持到底,李廷方尽量将原本就矮小的身子缩得更不显眼 就连一直在盼着沈慕白能得到赏赐的吴得水都惊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沈慕白因为刚才宣旨时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比众人镇定许多,他不徐不紧地说道:“王公公处处为圣上分忧,想得果然周到。不过草民的情况却略有不同。沈家并非单独一家,而有一个近百家商家联合起来的商会联盟。一人的力量小,但这百家小商户联合起来,相互补充不足,要说规模和财力倒也不比一些大户差了。” 王公公不由喜道:“怪不得皇上夸你,还真是有办法。” 沈慕白马上谦逊道:“光草民有本事有什么用,那也得皇上和公公慧眼识人,草民和整个商会才有机会啊。” 王公公在宫中总要说些恭维别人的话,现在却听到别人恭维自己的话,心中很是舒服。 陈礼风却有些看不下去,撇了下嘴:“马屁精!” 陈百亮却一反常态说道:“不要胡说,沈会长刚才说他和整个商会都有机会,我们也是会员,他这是给我们拉福利呢,我们感谢他才对!” 陈礼风一愣:“爹,你怎么” 陈百亮瞪了他一眼:“沈会长大人大量,之前有些不愉快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们跟着商会,总有机会,以后不许说沈会长和商会的坏话,记住了吗?” 李廷方终于受不了,对着陈百亮就唾道:“啊呸!你才是马屁精!快滚到商会那边站着去,别在我们这里!” 于是马上把陈家的几个人都给哄到商会会员聚堆的一面,那边的人却也不待见陈家的人,一时让陈百亮左右为难。 吴得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圣旨说的是好事,而且还是大大的好事,朝廷这是许了好处给沈家,沈慕白却要带着所有商会的人一起发财。眼下心情大好,见陈家被赶了过来,也凑趣说道:“什么商会这边,这里明明是沈府,和你们李家和吴家有关系吗?刚才谁在这放屁说沈家的坏话了?现在这里和你们又无关,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商会的人不由跟着一起起哄:“快走,快走,这是商会的地盘,你们赖在这里干什么?” 沈慕白怕人多冲撞了王公公,便让沈重秋c沈重冬去安顿大家的秩序,全请去旁边的酒楼里喝酒饮茶。商会笑着向外走,吴家和李家的人自然没脸去,陈百亮却厚着脸皮说去讨杯水酒。 王公公倒对这些事没不耐烦,看着乡下的一切都觉得新鲜。他转头对沈慕白说道:“你这商会的人还不错,都听你的。和你说啊,你小子就是运气好,做个风沙大旗居然敢不用金国文字,结果皇上却觉得这样能显出我大商朝的威风,不但不生气,还点名让你参与到与金国的谈判之中!” 他这随口一句没什么,却把院中的一众人给说愣了。 本来吴宝来等人在沈家讨得无趣,正要离开,偏偏听到了这句,当下他恨不得打自己一记耳光。若非自己自作聪明,弄了这么一出,说不定这沈慕白也不会得到皇上御笔亲点了。 当下连吴家和李家人也觉脸面尽失,不肯多留一刻,低着头抢先灰溜溜地走了。 商会里的人则笑成了一片,这吴家妄作小人,结果加害别人不成,反让沈家更加得势。 沈慕白此时也才清楚为何吴宝来信誓旦旦地说朝廷会处罚他,却原来妄揣圣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也让他暗叹侥幸,当下对王公公也更加热情:“王公公,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东西,而且公公是见过大世面的,怕也觉得不新鲜。不过刚些日子我派商队下南洋,倒是进了一批南洋的水果,与中土倒是不大相同,公公您若不嫌弃,倒可尝尝。” 这王公公果然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向着内堂走去:“洒家倒是受皇上影响,不喜欢那些俗的东西,你说这个东西倒有趣,洒家去见识一下。” 沈慕白通过这几句也大概了解到了这王公公的性情,当下便将各种新鲜的饮食拿了出来。当初他派沈重冬去安南时,便早一步在当地对水果下了订单,而且他知每种水果的保鲜时间,故而多数并没有烂掉。 王公公也算大开了眼界,只见满桌子红黄绿的各式水果,一时却不知如何下手。 沈慕白于是在旁一一介绍,从南洋运来的水果有芒果c榴莲c山竹c香蕉c红毛丹,每一样都看着新奇。另外又端上来几样本土地的水果,杨梅c柑桔c石榴,这不算完,又把岭南的荔枝c龙眼也端了上来。 王公公一时吃得应接不暇,只觉哪一样都分外别致,一时喜上眉梢。 “沈慕白,我倒在些问题想问你。”王公公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慕白深知王公公这种人是不能得罪的,何况人家一直也比较平易近人,于是马上说道:“王公公,有什么事直管吩咐便好。” 王公公想了想说道:“先说第一件,洒家只是个传旨之人,出来传旨的人多了,可未必是皇上身边之人。你为何开口就说,洒家伺候皇上呢?” 沈慕白没想到他这么正经地问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便笑道:“王公公,您说笑了,就您办事的风度,哪是别人能学得来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规矩,那可不是装得出来的,若说您不是皇上身边的人,那在下便想不出什么人还有资格伺候皇上了。”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番说辞听着也颇有道理,王公公不由也高兴起来,越看沈慕白越觉顺眼。便将北上之事的一些内幕说与他听,却让沈慕白越听越惊,才知这北上的安危祸福还真说不定呢,不由又与王公公再三道谢。 突然王公公话锋一转,说道:“皇上和几位娘娘都喜欢新鲜有趣的事,皇上看过你发来的大旗,便说你定然是个有趣之人,出门前便让洒家来时多留意一下,看这江南之地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带个几样回去。” “因为北上的时间紧,洒家怕是没空再寻这些东西了,但刚才吃了你呈上来的这些水果,却让人眼前一亮。这样东西皇宫也未曾见过,甚至这个东西,闻起来有些臭味,吃起来格外香糥,甚好!”他指着榴莲说道。 “你这里水果的存货还有多少,一并随洒家进京,想来能讨得圣上欢心。” 沈慕白不想他要说的竟是此事,不禁犹豫了一下,说道:“能得到皇上和公公的垂爱,在下自是受宠若惊,本地产的水果还好,只是这南洋的水果” “可是你这水果也不多了?”王公公稍显失望地说道。 沈慕白忙解释道:“公公所说的问题也是有的,但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这些水果本来便在路上放了许久,如果再拿到京吧,路途遥远,怕是早就烂了。” 王公公一拍大腿,失望地说道:“洒家只顾兴奋,倒把这茬儿给忘了,实在可惜,不然定能让皇上满意。” 沈慕白心中一动,另一发财的路上便已想出,于是说道:“王公公,这事倒也并未不能办到,若公公给在下一个月的时间,我自然可以取了这些水果,并找到送向京城的办法。” 王公公有点惊讶,但马上恢复平静,不禁摇了摇头:“北上谈判的任务很重,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停留,一个月是不可能的,我最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但就算有这半个月时间又如何?你能在半个月内去南泮跑个来回吗?” 沈慕白言道:“若是在下亲自去办,或许真可以办到。只是公公来此的时间实在是短,在下也想可以多留在公公身边多听些教诲。” 王公公笑道:“你这小猴崽子,就会讨我欢心。洒家的事也不少,你这里也传过旨了,洒家还得马上去杭州,府尹大人那里也有重要的事要办,就算你留在这里,也没法在洒家身边的。” 既然都有要事在身,于是沈慕白也无法再留王公公在府上。于是他吩咐下人马上准备了一桌酒菜送到王公公南下的船上,供其路上享用。 而水果之类的东西更是全部搬上了船,让王公公喜不自禁。 待到马上要分开之时,沈慕白又悄悄地将一个小锦盒送到王公公的袖中,小声说道:“王公公,我知您的规矩大,可不敢把那黄白之物拿来污您的眼。我知您喜好新奇之物,正巧我在南洋找到了这一点儿小玩意,您只当解解闷,让在下表表寸心吧。” 王公公被他说得好奇心起,便当着面将那锦盒打开,却见里面有八颗拇指肚大的珍珠,只是这八颗珍珠颜色都不相同,有白色的,有黑色的,有米黄色的,有灰色的,不一而足,甚是稀奇。 王公公见之大喜,但也佯作生气:“这东西怕是价值连城,你看洒家是那种人吗?” 沈慕白马上赔罪道:“此物在商人眼中自然只有钱了,但在公公这种爱奇物之人手中,那便能玩出雅义来了。这种自然造化之物,在我等商人之手实在糟蹋了,公公喜爱却并非因为它值钱,那才是此物的归宿啊。” 王公公确实喜欢这珍珠,也如沈慕白所言,因它新奇,而非它值钱。当下便又客套几句,便收了起来。心中暗暗记下沈慕白,也存下了日后照顾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谁人不识君 待到王公公一走,沈慕白也马上马不停蹄地赶往商会喝酒的酒楼,给大家安排下一步的任务。 此时时间紧,任务重,他必须争取一切时间办事。 沈慕白赶到酒楼时,见到一众商会商户都在兴高采烈地喝酒,连一些之前没听到消息的商户也赶了过来。陈百亮坐在一处角落里,也没人理他,看出来他也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不然免不得又会被一番讽刺。而陈礼风等人却并不在,可能已经回家了。 沈慕白直接让酒楼老板清了场,其他客人的饭钱也算在商会头上,不愿意走的客人则补偿对方银子,请到别家吃去。 他也只当是没看到陈百亮也在,反正他接下来的事也不怕陈家的人泄露出去,只当是给商会下一步的行动做宣传好。 “大家听着,这次是我们商会要打的一个大翻身仗,如果过了此关,你们起码几代人坐吃山空都可以衣食不愁!”沈慕白上来便给这次的商会大会定了性,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现在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做准备,必须在这期间将所有事做好,现在为了节省时间,我来分配任务。对我的分配有意见也给我先忍着,私下里你们自行解决,解决不了就执行我的命令,不许你们暗中争斗,让我知道的,直接踢出商会!” “在这十天里,你们要尽量将尽可能多的商品,不论是什么东西,哪怕是吃的c玩的c用的,全给我收集好了,包装好了,装上你们自己准备的船上,等着跟我一起北上金国。船要大船,你们可以多家货物拼在一起。这次北上我只能带三个人,但沿途你们的船可以一路跟随,到了京城则不能再跟。” “你们每一家能多大能力就使多大能力,工人不够的都给就相互借着用,加大力量生产!至于你们接受任务的顺序,便由沈重秋和沈重冬负责,你二人听好了,按原计划,先第一批会员发财,再第二批!” “吴得水,现在我也给分配任务,你要协调好各家会员的船支用度,包括你自己家在内,都尽量多备货!” “好了,我的任务就这些了,如果有没听懂的,直接找我刚才点名的三人去解决!” 沈重秋对三叔这个甩手掌柜的作风早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处理不好的,直接问道:“三叔,你是和王公公一起去府尹大人那里吗?” 沈慕白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和王公公分工合作,各办各的事,我的任务比你们在座的可重得多,这十天内,你们也看不到我,所以都好自为之吧!” 说罢叫上顺子,和自己直接出了酒楼,上了沈家准备好的马车,直奔海边而去。 他心中在默默祈祷,希望宋大哥的官船正好在海边,要是他已经出海,那可就时间来不及了,原定计划全被打乱。虽然这事办不成也不会被王公公挑理,但却无法显出他的干练作风出来,那对他后面的计划多少会有些影响。 马车的速度很快,一路儿都在高速奔驰,二个时辰后,终于赶到海边。 远远地果然见到那艘超级官船就停在岸边,沈慕白不由松了口气,天佑沈家,真的让他赶上了。 他和这船的水手也比较相熟,远远的看到几个水手在岸边聚在一起,便高声向那几人打招呼。 那几个水手不由回头,马上认出了沈慕白。 “沈老板,您来得可真巧啊。”一个小头目说道。 沈慕白兴奋道:“宋大哥也在呢吧?” 小头目一愣,说道:“没,船长没在!” 沈慕白不由眉头皱了起来:“没在为什么你刚才说巧?宋大哥他去干嘛去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有事快直说!” 小头目却像真的有事在犹豫,哼哧了半天也说道:“大哥去青楼把钱全花了,现在让人给扣下了,我们正想不到办法把他赎回来。” 沈慕白不由气结,这宋大哥怎么说也是个军官,居然是逛青楼没钱给,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当下说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真反了天了,这群混蛋什么事都敢做!” 小头目一面点头称是,一面提醒沈慕白:“沈老板,那家青楼是有背景的,您可要当心啊!不过那家的姑娘也真漂亮,要不大哥也不会一下钱花超了” 沈慕白气道:“哪那么多废话,前面带路!”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沈慕白的风沙大旗被朝廷选中的事,在这一带还是传播开来了。所以他亲自去请人,老板多少给点面子,直接将人放了。沈慕白写了个条子,让青楼的人明天去沈家拿钱,他身边带的钱都还有用处,便不想用在此地。 宋大哥并没觉得被青楼扣了有什么丢人的,一路上还趾高气扬说那青楼中的姑娘有多漂亮。 沈慕白叹气道:“我说宋大哥,你要是看上哪个姑娘不如直接给他赎身,大不了兄弟给你出钱,你娶回家里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岂不更好?” 宋大哥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老子常年在外,留她在家非给老子戴绿帽子不可,不干不干!” 沈慕白气结,那些女子平日里接客也不会少,比他说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当下也不再劝此事,而是直接提再下南洋之事。 宋大哥马上来了精神:“好啊,正好老子没钱了,下趟南洋还能有点钱花!老子本来想到杭州去领点弹药,现在也来不及了,咱们这就出海!” 沈慕白被吓了一跳:“你船上都没炮弹了?那你还敢出海?遇上海盗可怎么办?” 宋大哥蛮不在乎地说道:“我们这么大的战舰,那些海盗远远看看就吓跑了,哪敢招惹我们!” 沈慕白忙劝道:“大海之上容不得侥幸,我们不差这点时间,我和你一起去领炮弹!” 宋大哥见如此说,便只得带着人先去了汴京,沈慕白自然要同去。他也没想到这海兵是真穷,居然连马车都没,却拉着几辆破板车赶路。 “我说宋大哥,你不会是演戏给我看吧?怎么穷成这样了?”沈慕白试探性地问道。 宋大哥倒是直率:“穷是真穷,演给你看也是有的,你就看这情况你管不管吧?” 沈慕白笑骂道:“真他娘的无赖,你们当官的俸禄还得我来管。好了,大不了以后我多想些办法让你们有钱拿,只是我怕朝廷知道了会连累到你。”于是出钱在附近租了几辆马车,一同赶往汴京。 路上颠簸不表,到了兵营左近,则由宋大哥带着人去领炮弹,沈慕白在旁等着。 没多久后只见宋大哥垂头丧气地回来,也不见有东西被带出来。 沈慕白看出来情况不对,便问:“怎么回事?没领到?” 宋大哥无奈地点头:“朝廷重文轻武,说是本月的炮弹都领过来,不会再给了。” 沈慕白一愣:“水军没有炮弹怎么行?那怎么还敢出海,出了意外谁担得起?” 宋大哥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也问题不大,那些海盗看到我们这么大的船,躲都来不及,哪敢上前,我们直接去便没问题!” 沈慕白可不会这么冒失前去,如果准备不充足,他宁愿放弃这次出行。便说道:“这样吧,宋大哥,不如我再去试试,如果我也拿不到的话,那便不此次我们不去了,我们再想办法拿到武器。” 宋大哥一听说不去南洋了,那可就等于没钱可赚了,不由急了:“沈老弟,有我在保你安全,你尽管放心吧,我定然保你平安归来!我们的船就算不能打仗,但跑得快啊,遇事不对,扬帆就逃,海盗追不上的。” 沈慕白无奈摇头,他的保证有个屁用,出事也来不及了,当下说道:“等我试过后再说吧。”说罢问了些细节,便直接向那军营而去。 他有宋大哥提供的军牌,一路倒也顺利,进得军火前时的大门前,却被两个守门的军官拦住,查看过沈慕白的军牌后也依然不许他进。 “两位,我和徐团练说好拿了那些东西当是我买的,我这便把钱送过来,怎么钱他不要了?”沈慕白大咧咧地说道。 其中军官显然不大信:“送钱?钱在哪呢?交给我就行了。” 沈慕白冷笑:“我认识你是谁啊?你们给老徐捎个话,不是在下不讲信用,是他自己给钱不要的,老子正好省了,这就告辞。”说着扭头就走。 那个军官相互看了一眼,却并没追过来,沈慕白早想好了,如果真进不去,他便直接回去,却没想到快走出军营时,有个军官直追了过来,请他进去。 沈慕白拱手笑道:“两位这是想通了,我还以为能省下一笔钱呢。” 被其中的一个军官送至里面,却迎面见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军官。那浓眉军官皱着眉头说道:“是你要给我送钱?你是谁?” 送来的军官一愣:“徐团练,你不认识他?他娘的,果然是宋乔同那伙骗子里的人!” 沈慕白笑道:“徐团练,这不就认识了吗?在下来送钱却是真的。先容在下做个自我介绍,在下叫沈慕白,乃是做” 徐团练惊讶道:“沈慕白?做风沙大旗的那个?你怎么来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吕宋岛 沈慕白更是吃惊,之前他在青楼赎宋乔同时,对方便听到他是沈慕白时,格外给了面子。直接把人放了,好像并不担心钱的问题似的。同是这个左近的生意场上的人,相互了解还说得通,可这省城官场上的军官却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马上知道自己是干嘛的,却实在让人吃惊。 当下沈慕白忙点头道:“正是在下,徐团练何以知道?在下不过是个商人” 徐团练冷笑道:“一个商人也混得比我等当兵的强,今天下午宫里的王公公与府尹大人吃饭时,正好在下有事前去禀告,听到那王公公向府尹大人夸起你,并让府尹大人日后对你多加照看。府尹大人当时就随口对在场的人说,你们都听到了吧?” “哼,就这么巧,本以为和我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却真跑来我这里让我照顾了!” 沈慕白恍然大悟,同时对这王公公还记挂自己,稍有些感动。回答道:“想不到王公公如此提携,在下受之有愧啊。其实在下这次来,也是为了和王公公分担一点儿劳作,都是为皇上办事的。” 徐团练闻言,便将其他人都打发走,沈慕白便说了去南洋为进京献礼之事。徐团练一听拿这么大的名头压过来,自己若不许弹药怕是得罪的人也吃罪不起。 他沉吟了一阵,说道:“沈老弟,现在朝廷对武人打压得厉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知水军要弹药,但咱这家底就这么点,再不收紧,没几天就空了。这事我也知拒绝不得,那我便破例给你二十箱炮弹,再多可是没有了。” 沈慕白却不知足道:“这太少了吧,刚才我也见了那种小箱,一箱只能装四发炮弹,实在太少了。此次出行我们要去更远之处,我原设想可是拿一百箱炮弹的” 话没说完,徐团练便急了:“一百箱?老弟,你当是你们做生意啊,这二十箱还是我使了老大劲才分出来的,你这里给得多了,别人那里可就少了!” 沈慕白马上换了个思路,笑着说道:“徐老哥别急,兄弟我这次来得匆忙,又是初次见面,所以事情考虑不周。本来我也为老哥准备了礼物,但见您现在的这情况,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以我送您的礼物为本,投资南洋的生意如何?” 徐团练一怔:“投资生意?这是什么意思?” 沈慕白笑道:“我这次出行事出突然,所带银两不多,我只当给徐老哥黄金百两,这百两黄金就算是入股生意的,待我从南洋回来,老哥直接来海边拿分成便可。” 徐团练哑然,天下哪来的这等好事,这可是真正的无本生意啊。想了想,说道:“这种好事哪轮得到我,在下是穷困惯了,也没这福气。”虽然嘴上拒绝,却禁不住地吞了口唾沫。 沈慕白将这细节都看在眼里,笑道:“徐老哥若是觉得这钱烫手,便把这投资当成整个军火库的好了,钱到手后分其他兄弟一些便是。自然这钱不是白拿,你再给我提八十箱炮弹,咱就算扯平了。” 徐团练双眼大睁:“老弟,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八十箱得多少钱你知道吗?这事得容我想想!”伸手在头皮上抓了半天,又说道,“这样吧,老子不搞点事,这军火库确实也经营不下去,我再许你三十箱炮弹,再多就没有了!” 沈慕白可是生意人,讨价还价最是拿手,一番商量之下,最后谈定,再加炮弹五十箱。 这一下拿出这么多炮弹,徐团练心痛不已,几次都犹豫着反悔,只是刚才谈判中了沈慕白的套路,话已出口。 沈慕白如今已经是八十箱炮弹在手,转身正要离开,却回头说道:“徐老哥,反正一桩生意也是做,那不如我们再来一桩生意吧,我拿钱再向你买二十箱如何?” 徐团练气道:“滚蛋,老子一箱也没有了!” 沈慕白笑道:“我又不白拿你的,我这人快则十天,慢则一个月便会回来,自然有大礼相送,说不定是件大军功呢。我又不多要,就再加三十箱,每箱二两黄金如何?” 徐团练怒道:“你一边玩去,二两黄金就想买我的弹药?最少也得五两黄金!” 沈慕白见好就收,假装做出个心疼的样子:“成啊,你徐老哥提出来,我哪敢再讨价,五两就五两!”当下怕对方反悔,又把炮弹数量梳理了一遍,“二十箱是正常领取的,五十箱记价一百两黄金算投资本钱,另外三十箱是我买下的。” 徐团练对数量倒没争议,只得勉强点头承认。 沈慕白却连这点现货也不想掏,又说道:“不过那三十箱的钱,我可没打算现在给你啊,徐老哥。这么一大笔钱,让人看到总是不好。要不这样,这钱也算进南洋投资好了,那才是一本万利呢。” 徐团练恨得牙根痒痒的,说道:“小子,你可别得寸进尺啊。告诉你,从你下海那天,我便天天让人在海边等着,要是一个月你还没回来,老子就打到你沈府讨钱去!” 沈慕白大笑道:“瞧老哥说的,好像我是无赖似的。放心吧,我这南洋之行可是常态,要是这次失信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和老哥合作呢?我这人是不坑兄弟的。” 事已至此,徐团练也只得姑且信之,让人提了一百箱炮弹送了出去。为了安全起见,徐团练干脆让本部人马直接将弹药给护送到了海边的大船之上,一来了为安全,二来是认清家门,让人来此守着。 当沈慕白笑盈盈地和一干官兵出来,将一百箱炮弹展示在宋乔同面前之时,把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连连追问:“老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慕白自然不会正面答他:“回去再说!” 接下来的事却是再顺利不过,水手们也从未见过一次提这么多弹药回来之时的,腰杆都觉得比平时直了很多,马上动手将一百箱炮弹全都运上船。 沈慕白给送弹药的官兵一点打赏,说是请兄弟们喝茶的,这才上了船。 接下来到天黑的这段时间里,沈重秋等人的办事效率也显现出来,大批货物源源不断地运至了船上,看得出好多东西都是多家商户拼凑来的。沈慕白并不打算运很多东西去南洋,见好便收,让运货之人无须再运货过来。 “我说宋大哥,这炮弹我可是给你弄来了,但你这打炮的水平如何,我却没底,这事你得给我实话实说。就你们这平时拿到的那点炮弹,我现在深表怀疑你们的作战能力,你们平日有机会演练的吗?”开船之前,沈慕白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宋乔同还是那副自信的模样:“放心吧,老弟,你老哥平生三大绝技,一是打炮,二是喝酒,三是玩姑娘,那是绝对差不了的。” 沈慕白笑骂道:“加上吹牛就是四大绝技了!” 二人又对海战的具体战术商讨了一番,宋乔同本以为沈慕白只是个商人,对行军打杖一窍不通,但不想他对如何安排出炮时间,攻击距离等问题都有一番不同的见解,倒让他不由刮目相看。 而且沈慕白对航线的了解程度也出乎他的意料,他连画出多条南下的新航线,连宋乔同都没去过吕宋等地,居然也指出几条安全航线出来。 为了节省时间,虽然此时天色已黑,大船还是起锚出行,直奔大海而去。 海上的日子枯燥无聊,而且食物也比较短缺,虽然鱼虾容易捕到,但因为长时间不食用蔬菜,却很容易营养失衡。此次上岸的时间太短,并没有采购到很多蔬菜,只两日时间,那些菜便吃了精光。 在这两日里,沈慕白亲自参与到官船的管理之中,不仅对船的最快速度,应急反应等一一了解,进攻打法与战术更是提出了不少改善意见。 他直接拿出了五箱炮弹,让全船在深海中做了几次实战演练,对一些衔接不好之处做了改善。此时炮弹的威力并不大,攻击距离也不是很远,沈慕白提出了长短炮结合的炮仗打法,弥补上了不少之前战术上的不足。 宋乔同也越来越对沈慕白佩服起来:“我说老弟,你还真是全才啊,要不以后我就跟你混吧,出海后我也听你的指挥,以后我们的吃喝用度,也全指望你了。” 沈慕白笑道:“老哥,你这是吃定我了啊。这事也不是没得商量,不过还得从长计议,你们是官船,此事太敏感。养活这一船人对我倒没多大压力,但朝廷上的事,过线了可就危险了,我们不要操之过急。” 宋乔同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对养活这么大的船根本不放在心上,不由喜出望外,看得出来对方财力还在自己的预估之外。 此行可谓顺风顺水,海风大而不急,一路吹向南方。沈慕白的航线理论加上宋乔同的海洋实践经验,让大船直接从暗礁丛中穿过,开进了吕宋岛。 这是一块连宋乔同都陌生的岛屿,一时满船官兵都不由紧张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海盗 宋乔同有些紧张,再不是之前的大咧咧模样:“我说沈老弟啊,这是到了哪里了啊?我之前可没有来过,这上面住的是什么人,说什么话,里面是什么情况,这些我们可全一无所知的。真的要登陆的吗?” 沈慕白的表情也郑重了许多:“宋老哥,我们一路南下之时,你不是奇怪我为何如此好心,将一路上落难的渔船全救上来吗?现在可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宋乔同撇嘴道:“你少往脸上贴金了,你哪是只救人,你是把落单的渔船也给掠到官船之上来。我也好奇这点,你小子看着比我可正派多了,为何会做这种海盗的勾当?” 刚才还严肃的沈慕白嬉笑道:“说不定我抓的这些人便有真海盗呢,我们这么大的船途经此片海域,他们一定会向四面派出探子的。好了,不说这话题了,让你看看我这些天抓的这些人带来了些什么。” 他马上给同来的赵大胆打了下手势,赵大胆便带着几个水手去了船舱,带出了几个渔夫模样的人上来。 这四个人,除了其中一位能说蹩脚的汉语外,另三个都叽里呱啦不知说的是什么。 沈慕白说道:“这四个人说的不同的方言土语,每个人都至少会两种语言,可惜没有既会汉语和前面的吕宋岛上土话的人。我试探了许多,才发现他们要经过最少三次翻译,才能让我们与吕宋岛人沟通。虽然有些麻烦,但事出匆忙,也只能如此了,待下次来前我们早点准备,便不会有这样的累心之事了。” 于是对那个可以说蹩脚汉语的渔夫说道:“问那个吕宋岛人,吕宋岛上现在呆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人口有多少?谁是国王?” 那蹩脚汉语渔夫马上向下一位传达刚才的话,那人再用另一种语言向下传,就这么经过三次传达,吕岛人才明白沈慕白的意思。然后再反过来又经历三次回传,才把问题反馈上来。如此问询了一个时辰,总算对岛上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此时的吕宋岛以农耕和捕鱼为营生,岛上并无一个统一的政权,而是大小十几个部落分别占据了不同的区域。十几个部落又联合推选出一位大酋长,但这个大酋长只相当于巫师,代表了神权,多数只在一些大的祭祀活动时,主持祭神的仪式,其他时候并无权力召令其他部落。 了解了这些内情之后,沈慕白算是松了口气,只是些原始的小部落,那武力与大商朝的正替水军是无法比的。就算这吕宋人说的情况并不全面,也不大紧了,他还有应付的自信。 接着由沈慕白带队进入吕宋岛,宋乔同带着炮手在官船上做接应,沈慕白与他相约好,共有十发炮弹上膛,等待随时应对紧急情况。 沈慕白一行人入了岛后,直接以天朝上邦的姿势与当地人接触,很快便与两个部落的首领见了面。 沈慕白提出与对方以物易物,对方见到丝绸等东西,不由大感兴趣,纷纷拿出最好的东西与其做交换。 沈慕白随行的队伍带有裁缝,现场给两位首领量身做了一套丝绸衣裳,对方大喜,将各种宝物全拿了出来,任沈慕白挑选。 于是第一日,只付出两件衣物,这支队伍便满载而归。 宋乔同看到各种宝石c黄金c香料及骨制工具时,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我说老弟,你这和去捡钱有什么区别?”宋乔同眼红地说道。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本来就没区别,这种未开发之地,什么东西都没见过,交易平等得慢慢来,刚开始暴利也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要利益最大化了。” 但接下来事便没有这么顺利了,其他部落的首领却起了抢夺之心,并没有要交易的意思。而之前已拿到丝绸衣裳的首领,也不希望其他部落得到和自己一样的衣物,于是武力冲突再所难免。 这些早在沈慕白的预料之中,他指挥手下毫不犹豫地反击。陆战之中,依然由赵大胆打头,其他水手紧随在后。依靠高深的刀法与精良的兵甲,官军杀得部落和之人四处逃窜。但对方精于丛林作战,还善于用骨筒吹暗器的方法偷袭商兵。那些暗器都涂有麻醉性的药物,直把商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赵大胆带队按照沈慕白的预定计划撤到海边,将敌手都引诱到了广阔地带。突然数炮齐发,直炸得那些当地人死伤一片,余者全部跪倒在地,浑身哆嗦,只当天神发怒。 沈慕白通过翻译,让这些部落都献上宝物赎罪,并以大酋长之名,向天朝上邦献上纳降顺表,对方无一不肯。他又带人在全岛搜刮了一遍,这回不仅是拿值钱的物品,还将岛的各种热带水果,还有奇异的农作物全都大量收集,运向船上。 不仅如此,他直接把大酋长的儿子扣下来当人质,只说带到天朝上邦学习礼数,五年后吕宋人可派朝供队伍迎回质子。 大酋长毕竟没有部落的管理权,其他的部落首领也自然不会去反对。 作为天朝上邦的馈赠,沈慕白又拿出一些不值钱的锦盒c玉带等物品,赏给各部落,一时皆大欢喜。各部落都当是天神赠与的宝物,供在祭坛之上,重大仪式上才会拿出来使用。 沈慕白又给当地人留下几句敬天法祖的教诲,一时让大酋长等人感到莫名高深,对这天朝上邦又多了一份敬畏。 由于此次出行时间很紧,沈慕白处理好岛上诸事后便立刻起身告辞,扬帆返航。 吕宋岛的海岸线只见黑压压地跪倒一片人,大酋长本身便是大巫师,口中不停念着各种咒语,中间还夹杂着“敬天法祖”的语句,带领众人不断向慢慢消失在天际的大官船叩首。 此次吕宋岛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收获却是意想不到的丰厚。羡慕得宋乔同每天都要说上几遍,以后就跟着沈慕白混了。 这一日归程过半,之前的渔夫也赏给了小船和一点财宝,放其回归。眼前离家越来越近,船上众人不由都心情大好。 沈慕白让宋乔同将船上各处的小头目都召集过来,严肃地说道:“诸位都别高兴得太早了,以我之见,大战将一触即发!”用手指向天边方向,“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今日有小船不断出现在我们四周?这怕就是海盗的眼线了!” 宋乔同不以为然地说道:“就这个,我早就看到了,这附近是有一支海盗团伙,他们的头领叫于老六,是个狠角色,曾经血洗过我们的官船。像我们这种船速快出他们许多,我们只要开始发力,就很快能将他们甩开,他们基本追不上!” 沈慕白冷哼:“追上?我们干嘛要逃?我那一百箱炮弹你们以为我是白要的?我宣布,从即刻起,全船进入战斗准备,谁都不许大意!” 他因为最近做的几件事,在水手中树立起了威信,而且宋乔同说过多次会听沈慕白的调遣,水兵便都乖乖听从他的指派。 沈慕白深知自己的长处与短处,作战的理论水准他有,但到了实战指导,则要以宋乔同等人为主了。为了不对一线人员产生干扰,他直接逃到船长室里喝茶。 没多久便听到甲板上喊杀声震天,接着便是炮声齐发,而且是长短炮结合的战术,只一轮炮轰之下,外界便安静了下来。 沈慕白觉得奇怪,走到甲板上查看,却只见海面上火光一片,二三十艘小船都是火光冲天,不是被当场炸烂,残骸还在海上燃烧,就是小船露水,在慢慢下沉。 宋乔同哈哈大笑:“沈老弟,你快来瞧,这些海盗真是不知死活,这才一轮炮轰,便死伤殆尽了,实在打得不过瘾!” 沈慕白却比他冷静许多,直接说道:“不过瘾那就直接追上去,直捣那于老六的老巢!彻底端了此祸害,为我大商朝死难的将士报仇雪恨!” 宋乔同不由犹豫起来:“沈老弟,千万不要冲动,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万一这些海盗就是为了诱敌深入呢?我们对这海域不熟,万一中了圈套可就不划算了。你这次收获的宝物又这么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比较好。” 沈慕白冷哼道:“这些瓶瓶罐罐老子还不放在心上,打烂了就重新再嫌,老子能得到第一次,便能得到第二次。但为了生意的长远,老子要让这一片海域的海盗,甚至包括这附近的小国,都清楚一件事。只要惹了老子,不将其连根拔起,绝不罢休!” 他随即下令船支全速前进,打捞落海的海盗,并马上进行严加审问,有敢反抗的,不用请示,直接砍了。 “把海图给我拿来!”沈慕白又吩咐道。他本就对这一片的海域比这些水手还了解,此时又盯着海图看了许久,最后用炭笔在图上连画了几道虚影。 “看到这里了吧,马上全速向这里进发,于老六的老巢必然在这一带,只要直捣此岛,对方即使布了什么陷阱也没机会用出来了!”沈慕白语气坚定地说道,“同时,马上将捞上来的海盗加快审训,直接拿我标示出的地点向他愿意招供的人提问!” 很快审训出了结果,有十余个海盗供认海图上标示的海岛便是他们的老巢。而且据几个审训之人汇报,那几位海盗的表情满是惊讶,当不是作伪。 于是官船不再理其他海盗小船逃离的方向,直奔着海岛而去。经过沈慕白的指导,又结合了海盗的供词,官船在绕过一片暗礁区后,便来了一个小岛之前。果然见那岛上房舍俨然,炊烟四起,而海岸之上还停泊着三艘中型船。 宋乔同二话不说,马上指挥炮手,上来便是一通炮轰,先将岸边的船支全部炸毁,接着又靠近岛屿,将岛上的山门c瞭望塔c房屋全部炸毁,只远处的一些高大建筑炮火一时攻击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海盗的宝藏 “停炮啊!”沈慕白看着硝烟弥漫的岛屿,说道。 他的冷静让一众水手也不由钦佩,却见他又对赵大胆说道:“下面的事就是你的任务了,带着人马杀上岛去,不要心慈手软!陆战我们的人少,要趁乱掩杀过去,沿途不断放火!” 赵大胆陆战的本事,水手们还是服气的,在吕宋岛时他带人杀了个几进几出,还能全身而退,已经在大家中树立起了威信。于是由他点齐人马,带上兵甲和火种,下了船,直杀入岛上。 一时岛上浓烟四起,已看不清岛上的状况,但看着四下里溃逃的海盗,便知赵大胆等人进展顺利。 海盗已被这一轮大炮轰破了胆,岛上又是看不清敌我情况,只听到杀声四起,有官兵时而出没。当下也不知来了多少官兵,于是开始向各个方向逃窜,惟恐被包了饺子。 两个时辰后销烟散尽,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海盗虽跑了不少,但也死伤无数,被俘的也有百十号人。沈慕白带着剩余人马下船接应,还是留宋乔同守着官船。 船上的小炮有两门,沈慕白让人给拆下来一门,由四个人用绳子和木棒担在肩上,跟着他一直向山上赶。 路边不时看到有受伤的海盗出现,看到穷凶极恶的,便有水手上前补上一刀。 行至山腰时,见到赵大胆正率人攻打着一处关卡。那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两侧用大石块垒住,在通道口用一块大石板卡死,想上去却不容易。 关卡后的海盗时不时向山下射上一箭,虽然箭法不怎么样,但也把赵大胆气得哇哇大叫。 沈慕白让跟上来的水手就地挖坑,然后将小炮搭在坑里,只留炮口在坑外,然后将炮身用土埋实,又在上压上大石头。接着便塞入炮弹,点燃引线。 一声巨响,关卡的大石便被轰了个粉碎,由于距离太近,火炮的威力也比平时感觉上大了许多,不论是水手还是海盗都被爆炸声震得两耳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声音。 关卡后的海盗早被炮声吓瘫,被冲过去的水手一通刀砍,结果了性命。 有了火炮的护驾,水手的推进速度明显变快。沈慕白干脆让火炮跟着赵大胆在前开路,他则带着几个随从在后面慢慢跟着。 没多久便听到前方又是一声炮响,接着便喊杀声起,估计是又攻克了一处关卡。 天色刚黑的时候,全船的人都开始下船打扫战场,估计有五百多海盗全被迫蹲在地,被一根根长绳一个接一个地栓着。 这回不只是沈慕白,连宋乔同也下了船,一同进了山寨,因为听说于老六已经被抓到了。 于老六不愧为一方的枭雄,如此惨败之下居然还能冷静。 “我要买命!我用平生打劫来的财富来换我一条命!”于老六虽然被五花大绑起来,却依然扬着头说道。 宋乔同怒道:“你要买命?你可想过给我那水军几百将士一个买命的机会?” 于老六却被此事并不放在心上:“大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死人无法复活,但财宝可是货真价实的!何必要和钱过不去呢?其实我知道你们官兵的日子过得也苦,大家都是生活所迫啊。” 宋乔同怒道:“你给我闭嘴!” 沈慕白却深以为然地点头:“说得也对!过去的事无法挽回,不如说得现实的事。我是商人,只看利益,那你更说说可以给我们什么补偿?” 于老六笑了:“钱,大把的钱!我这么多年四处打劫,还有黑吃黑攒下的钱,够你们花上几辈子了!” 沈慕白也不由笑了:“够花几辈子?你的眼界也就只能当个盗贼,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那点钱,都未必有这艘官船所载的财富多!” 于老六感觉并不服气,说道:“到时你看过便知道谁的钱多了!我也不要求别的,只要你们放了我,那些钱便全是你们的了。” 沈慕白说道:“那把你的财富拿出来看看吧,若心动的话,自然会放了你。” 于老六嘿嘿笑道:“当我是傻子啊,在你们没恢复我自由之前,我是不会吐露半点财宝之事的。” 沈慕白冷哼:“那我还留你有个屁用!赵大胆,给我砍了他的脑袋!” 于老六看起来并不害怕,这种套路他见得多了。 宋乔同也只当这是沈慕白的审训策略,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赵大胆可没这么多心思,他只知道老板给他下的命令向来是简单直接,从不拐弯抹角让人去悟。所以在接到命令后,根本没犹豫,抽出腰刀来,上前便斩了下去。 顿时血光迸现,于老六的人头咕噜滚落在地上。 身边被押的海盗还有十几位,其中有男有女,都忍不住惊叫,着实被吓到了。没想到这书生模样的人下手会如此之狠,比海盗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乔同也惊愕地说道:“老弟,你这” 沈慕白却面色如常,走过去,先拍了下赵大胆的胳膊一下:“可能要委屈你了,这事的功劳不是你的。” 赵大胆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接着便弯腰抓起那颗人头的头发,提到手里,想要送到一个水手手中。 沈慕白却直接伸手将那人头接了过来,转身走至宋乔同身前:“宋老哥,这攻破海盗是你做的,这砍下匪首人头的也是你!”说着将于老六的人头塞进了他的手中。 宋乔同没想到对方把这大功劳也让给了他,一时又是一愣,说道:“老弟,你这” 沈慕白也不再接这话茬儿,让水兵将那些海盗全带了出去,只将女人留了下来。 他走至一个年轻女人的面前,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于老六的女人吧?” 那年轻女人吓得全身簌簌发抖:“大爷,我都是被逼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慕白摇了摇头:“我不好这口,宋老哥要不你就把她收了吧?瞧着她也像个清白人家的女子,当是被海盗掠来的。” 宋乔同不由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弟,你这” 沈慕白对那女人又说道:“你的福气可是来了,不但脱离了贼窝,还能做个官太太。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帮你男人了,说不定你旺他,可以助他生官发财呢。” 那年轻女人闻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回答道:“大爷让我做什么,直管吩咐吧。” 沈慕白说道:“我若让你告诉我于老六的藏宝地点,你定然是不知的。这样吧,你将他平时有意躲着你去的地方说来听听,还有他平时一个人时都喜欢呆的地方也带我们去瞧瞧。” 那年轻女人拼命回想,说了几个地点,最后又带着沈慕白和宋乔同一起去了于老六平时呆的书房里。 沈慕白望着书房中崭新的书籍,忍不住大笑起来,对宋乔同说道:“宋老哥,你说好不好笑,一个泥腿子海贼,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书房。” 宋乔同默默点头:“这于老六也太附庸风雅了,这么多书他能看懂吗?” 沈慕白笑道:“他根本就没看,你瞧这里的书哪本不是崭新的,这只说明他平时根本就不翻书。那问题便来了,一个根本不看书的人为什么要经常一个人呆在书房呢?” 宋乔同一愣,不知要怎样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老弟,你这是说这书房内有蹊跷” 沈慕白点头道:“那就说明这里藏着什么他看中的东西,可他又不看书,你说他会看什么?” 宋乔同马上反应过来:“他自己的攒下的财宝” 沈慕白“嗯”了一声:“没错,这个答案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就算是猜不中,也离答案不远!” 他迈着方步在书房中慢慢踱着,突然似发现了什么,忙趴过去看,却见左侧的架子前,有一本书已经侧面脏了,好像被人反复地摩擦过一下。 沈慕白心中已经有了谱,当下不露声色地转身,对随身的水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把这个女人也带下去。记住,善待她,她可以是宋老哥的女人!” 水手闻言果然客气了许多,请那女子动身出了书房。 “你去门前守着,不许任何靠近!和我宋老哥有要事要商量一下,不想别的打扰!”沈慕白又对赵大胆说道。 当书房中仅剩下沈慕白和宋乔同时,沈慕白才将忍了半天的笑,放肆地笑了出来。 宋乔同本来也有不少话要与他说,只是身边有士兵在,不方便询问。此时只有二人在,便也不再顾及,先开口道:“我说老弟,你刚才也太冲动了!也不是你冲动,是那个赵大胆太冲动了,怎么说也是一大笔钱啊,那于老六不说可就再找不到了。” 沈慕白笑道:“宋老哥是对那笔钱动心了吧?” 宋乔同也不掩饰:“那是自然,老弟你是生意人,可能看不上那笔钱,可老哥穷啊,怎么也够老哥我花上一段时间的了。而且当时我就想好了,我也不多要,让你拿大头,老哥我向来大手大脚的,多拿钱也会被我花光。” 沈慕白大笑道:“宋老哥啊,你觉得刚才找到那笔钱,你会有机会花到吗?朝廷不会收缴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更大的功劳 宋乔同一愣,这层关系他倒是没想到,不禁说道:“还真是如此,那帮孙子何曾见过什么钱,要是让他们知道有这笔钱财在,一定会以充公的名义,层层剥削!奶奶的,到时候,怕是留给老子的连塞牙缝都不够!” 沈慕白摊手道:“所以说,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匪首于老六顽固不化被斩首,现在那笔财富已不知下落!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不怕说,也不查,那笔钱财从此后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了。” 宋乔同叹气道:“现在也只好如此了,能领到这么一件大功,我也当知足了。” 沈慕白不由会心一笑:“宋老哥还真是直率,我刚才说的只是对外的统一说辞。还有对内的一套说法呢,那就是我们现在再找到那笔钱财,可就没外人知道了,那自然也不用上报和上交了。” 宋乔同又惊又喜:“老弟,你一定是知道那钱财在哪里了吧?我们快找出来,老哥不贪心,我只有二成就行,其他的八成都归你!” 沈慕白对他的分法也不由佩服,说道:“宋老哥还真是知足啊,这笔钱财我已有了眉目,倒不用急。但这分法对你不公,不如这样吧,我们二一添做五,一人一半。不过钱却要在我这里保存,我将里面的钱物中有一半折成现银后,写字条给你。你拿着这些字条可以随时在沈家主持的江南联盟中兑现出银子。这样你钱带着也方便,而且我也能给你控制一下,免得你没多久便把银子全花光了,这样起码可以让你的钱细水长流!” 这是沈慕白想到了“银票”方式,此时世上还未出现银票,付款还是要以真金白银交付,实在是不方便。但贸然推出银票怕也难推行。他现在有商会这么一个组织,便可以先在宋乔同身上做些实验。 中国最早的纸钞产生于北宋,叫做交子。此时的商朝也大体相当于北宋,这银票也算是应运而生吧。 这事听着有点复杂,宋乔同也是半懂不懂,直接说道:“老弟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一个粗人啥也不懂,我就听明白一句话了,是不是我没钱时直接去你那里随时可以提钱出来?那就行了,我还担心什么,就这么办吧!” 二人在房中做了什么不提,只知待二人从房中出来时,天色已大黑,二人却是神采奕奕,一副收获颇丰的模样。 当晚便在岛屿上过了晚,第二天一早沈慕白便向属下下了命令,将在吕宋岛上收罗到的珍宝搬到海盗岛上做些整理。 这一整理便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待到天快黑时,珍宝又被一箱箱地搬回到船上。只是一些细心人发现,似乎珍宝比搬下来时,又多出了许多箱,而且感觉上也重了不少。 沈慕白说的话果然不是夸口,他真的在书架之中找到了打开秘室的机关,又经过了很长的隧道,便在密室之中发现了大批的金银。数量虽说也不少,但确实没有于老六所吹嘘得那么多。 不像沈慕白所抢掠来的那些物品,很多都是体积小,但价值不菲,如果能在中原全变现为白银的话,真可能这一船的总价高于于老六的宝藏。 离岛之前,水手们四处放火,将整个贼窝付之一炬。从此后于老六的海盗团将消失了,也连同他口中所说的那笔宝藏也从此只沦为了传说。多年后甚至出现了多个版本的于老六藏宝图,那便是后话了。 官船扬帆回航,这次的行程已经比沈慕白预估的时间多出了几天,朝廷上的事,容不得马虎,他也知海上不能再有耽搁了,嘱咐水手全力往回赶。 其他人也不能闲着,柱子被他安排在仓库中清点那批从于老六所盘踞海岛上搜来的宝藏,全部理成帐目后,由他与宋乔同共同核对,二人认可后再将金额对半分成。 在沈慕白的提议下,宋乔同的那笔钱全入股到沈家的生意中,沈家每年分红与他。沈慕白还在船上自制了几十万的银票给宋乔同,其中有几张是面值十万的,其他银票则换成小额面值。 他在银票之上做了一点儿隐藏的密码,然后将银票全部做了编号后,一撕为二。一半沈慕白留做票根,一半给宋乔同当做兑现之用。 沈慕白如今也有了财大气粗之感,直接向宋乔同许诺:“只要面值不超过五百两的银票,宋老哥可以在任何一家江南联盟的店铺中兑现成现银。不过大额的面值则必须有宋乔同的签名,还要去沈家兑现。小额银票花光后,要拆兑大额银票时,我再重新做一批银票给你便可以了。” 宋乔同也觉这样的方式不错,自己不用带大量的金银在身边,大额银票兑现的麻烦也会让自己不至于花钱大手大脚,小钱却花起来没什么不便。 吕宋岛上运来的各种水果,沈慕白也在船上做了处理,熟透的水果直接给水手吃了,吃不掉的就切成片在甲板直接晒成干,烂的则给了那批押送的海盗吃了。 四日后,官船终于进了浙江,直接驶入平日停泊的小码头之上。却不想看到岸上站着许多人,全在等沈慕白。 下船后一问才知,这些人中,一部分是江南联盟的人来接应,等待运输货物。另一部分人是府尹派来催沈慕白快些北上进京的,半个月的时间已过了多日,王公公急得早就骂娘了。还有最后一部分的人,却是军火库的,等着沈慕白发财好来分红的,他之前许诺了二百五十两黄金,还有投资的分成,对方急着兑换,惟恐他说话不算数。 沈慕白面对着一张张焦急的面孔,却从容地笑道:“我知道大家都急着找我,其实我也有不少大事急着要办,现在大家都别急,我跑不了,大家一件件地来!” 一个大胡子捕头抢先一步上来:“别急?你知道府尹大人和王公公都急成什么样了吗?你再不来,便要抓你侄子顶替你进京了!” 旁边的商户马上应和道:“是啊,这几天重秋少爷急得舌头上都起泡了,说那些事离了您,他根本做不了啊。” 军火库的军官本来也想挤过去讨钱,一听到府尹和王公公的名号,吓得忙向后缩了一步,担心被人发现。 沈慕白也不着急,向那大胡子捕头拱手道:“有劳有劳,麻烦捕头大人去向府尹大人报喜,就说沈某与宋乔同大人奉府尹大人的密令,攻入海匪于老六藏身的海岛,移平匪窝,并将活捉的海匪大小人等五百余名,全部押解回来,还请府尹大人派人移交人犯。” 大胡子捕头正在思量于老六是何许人,他身旁的另一个高个子捕头已经激动起来,用手推着大胡子捕头的胳膊:“于老六啊!是于老六啊!就是之前连屠了三艘官船的那个海匪!这可是大功劳啊” 大胡子捕头一听,再不计较上京的事了,马上派人火速回汴京报告。 沈慕白早便看到那个向后退的军官,又笑着对他说道:“这位军爷是军火库的吧?你还不快点回去向徐团练报喜?他这次和我们合作,提供的炮弹可是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么一份功劳,他不要别人可就抢走了。” 那军官也回过味来,再不废话,赶快带着人另找小路赶往汴京的军火库。 待这两批人的事一搞定,沈慕白马上安排沈府来接货的人和官船上的水手合作,将官船仓库中的货物全搬上马车,运回沈府。 宋乔同也怕被人发现那批海盗宝藏,让手下都手脚麻利地配合干活。同来的十辆马车很快装满,却居然连一半的货物都不到,沈慕白便让他们先送一批赶回沈府,并吩咐货物一箱都不许动,这些东西有些是贡品,马虎不得。 官船还有一批从于老六那里搜刮来的桌椅板凳c瓷器及衣物,本来这些烂东西宋乔同也看不上眼。但沈慕白却给他出主意,我告诉他,水至清则无鱼,不妨故意留些把柄给人。 这些破烂东西留给弟兄们拿去典当或售买,多少还可以换些零花钱。等到上面有人审理过在押的海盗,必然会知道宝藏之事,难免会怀疑宋沈二人私吞了下来,但如果查到这批水军居然私藏下于老六的家什换钱用,反会对宝藏之事不起疑心了。 徐团练果然带着人先府尹大人一步到了码头,当下便与沈慕白先对了口供,编了一出两处合作破敌的言辞。 二人商定好没多久,府尹与王公公便亲自赶到了海边。 还不等府尹开口,王公公便指着沈慕白喝斥道:“好你个沈慕白,我这里急着向皇上复命,你却有闲情去抓海盗!耽误了皇上的事,你吃罪得起吗?!” 府尹却忙劝解:“王公公稍安勿躁,这海匪于老六可是无恶不作之人,在这片海域做了不少人神共愤之事,攻破此贼的老巢,却也是大功一件啊。” 王公公怒道:“再大的功劳有北面的事急吗?府尹大人和怎么这些草民一样不知轻重呢?” 府尹心中高兴,也不生气,更不会与他争吵,招唤沈慕白等人上前详细说明破贼的经过。 宋乔同和徐团练忙抢着过去,七嘴八舌地叙述合作破敌的经过。 沈慕白却不去凑那个热闹,这个功劳他没兴趣抢,因为他手头还有一个更大的功劳!宋乔同一路都对这功劳没什么概念,连染指的意思都没有,所以沈慕白也甘心将于老六的人头让了给他。 他也上前几步,小声地说道:“王公公莫生气,草民按照您的吩咐,还做了别的大事,正要向公公汇报。” 王公公一愣:“我吩咐的?哪件事?” 沈慕白慢慢说道:“草民按公公的吩咐南下诸岛国之中,宣读我大商朝上邦天威。那里有一大国,名曰吕宋,那里的首领仰慕我朝,特送上降书顺表,愿归顺我大商朝,并送来其子为质,以证其诚!” 王公公不由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虽是大商朝虽一直以天朝上邦自诩,但无奈立国之初便重文轻武,屡被北方游牧民族欺负。如今与金国的谈判,也是一直处于被动。 大商朝太需要一点儿小国的降服,来重拾大国的信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北上 沈慕白忙把随身的锦盒拿出:“有信物和降表在此,请公公过目。” 王公公一把将锦盒抢了过来,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有一块龟壳,上面雕着奇奇怪怪的纹路,像是文字却又认不得。旁边铺着一块被硝化的兽皮,上面也是染料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大概便是沈慕白口中所说的降表。 王公公查看得很仔细,那个吕宋国看起来比较落后,用兽骨说明尚处于神权至上的阶段,王权不强;而用兽皮写文表则表示当地还没有产生纸张,那与大商繁华程度相差甚远;而一个水军战船便可让对方臣服,则说明对方的武力也较大商所去甚多。 在这样的国家面前,大商是倍有自豪感。 王公公眉开眼笑起来,顿时觉得等待的这些天全都值了。他在宫中其实也遇上了不愉快之事,争宠不成,反被怪罪,虽然皇上没有言令处罚,但此次出京还是有点被发派的意思。 他一路上不贪不占,只想着能做出点功绩出来给皇上看。之前北上的出发时间被一拖再拖,让他已有些沮丧,没想到突然出现了降表这样莫大的功劳。 现在满朝都处于一种悲观的气氛之中,这份降表定然起到强心剂的作用,他现在就能想像出这些东西呈上朝后,满朝的喜悦场景。 王公公激动地说道:“速速将经过讲来!” 沈慕白简略地说道:“从那日我受公公嘱托南下开始,我便一路谨记着皇上和公公的教导,时刻留意” 听到沈慕白处处将功劳推到自己身上,王公公喜不自禁,心中暗说此人会办事,如果有机会定会进言将他提拔上来。 当下府尹和王公公都向属下之人嘱咐了几句,并命人支会相关衙门对几人多加照看,便都急着回去写奏折,向上报喜。二人都觉此行不虚,平白落下这等大功。 待两位上差大人一走,一众人等都长疏了一口气。 沈慕白上前和徐团练打了招呼:“徐老哥,怎么样?我没白拿你的弹药吧,到时升官发财可要请兄弟喝酒啊。” 徐团练马上也热情起来:“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这次可借了沈兄弟的光了,不过那个” 沈慕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小声说道:“南下兄弟也是收获颇丰,放心吧,亏待不了徐老哥。现在人多眼杂,不大方便,回头我让人送到徐老哥那里去。” 徐团练心领神会,当下感激不已,轻拍了下沈慕白的手臂,尽在不言中。 沈慕白再与宋乔同等人告辞,随着运货马车一同回家,顺子则留下继续监督搬运货物。现在他已经是沈慕白手下重要的一员干将,沈慕白也给他提高了不少待遇。所谓用人不疑,他这也是给个机会看看顺子的能力。 此处不表,再说沈慕白经过了二个时辰的奔波,进了沈府,却发现院中一大堆人在等着。他一下马车,便见众人争抢着上前与他打招唤,有些人热情得都有些媚态了。 沈慕白看到好多面孔都眼生,一时只得礼节性地和每个人都拱手微笑,口言:“幸会幸会。”其实心想,这都是谁啊? 好容易从人丛中穿过,见到沈重秋带着一众商会会员在院子里面迎接自己。沈重秋看起来一脸憔悴,嘴角之上鼓起几个水泡。 沈慕白忍不住就笑了,本来他还想埋怨这个侄子让许多不相干的人挤在院中,现在见侄子劳碌成这样,也便不再提这话题了。 沈重秋却抢先说道:“三叔,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瞧我这焦头烂额的,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累倒了。” 其他会员也忙上前和沈慕白打招呼,他都一一回礼。这才说道:“这外边是怎么回事啊?”又看向吴得水,“老吴,你现在也是商会的干事了,你怎么也不来分担一点儿工作呢?” 吴得水不由委屈道:“会长,你这话可得凭良心啊,你问大家,我这些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天天有人要入会,有人要谈生意,还有人来催款。不瞒您说,我自己家的事都来不及管了,家里人来说了几次,作坊前几次进的货太多了,人家总来催款,要不是看在商会的面子上,早把作坊给砸了。” 沈慕白点了点头,对大家尽职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当下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这些时间也是忙碌非常,也想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了。外边没关的人,就劝大家早点回去吧,改日再宴请大家。今天我们商会内部先开个会议,然后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大家都有得忙呢!” 沈府院中之人,多是前来巴结,或者想找门路加入商会的,现在商会准入门槛越来越高,许多人想加入也苦于没有门路了。此时见已与会长打过招唤了,而且对方也平易近人的,算是亲近的目的也达到了,当下便一一告辞。 沈慕白也远远地向每个离开之人拱手致谢。 待到外边的事情搞定,沈慕白这才对吴得水说道:“老吴啊,你这些天也辛苦了,也不能只忙了自己的事,把自家的事给耽搁了,大家小家都得顾!” 说罢对石头吩咐道:“你去派两个人从我带回来的这批货物抬出一箱来,要那种小木箱的,就抬编号五的那箱吧。”石头现在也是个小管事的,手下管着一帮人。 石头说道:“那种小箱哪用得着别人啊,我一个人抬来就行,家主。”说着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果然抱了一个小箱进来,却感觉甚是吃力,脸色也有点红,不知是箱子重还是牛吹大了,不好意思了。 见石头将木箱小心放在地上,沈慕白又吩咐道:“将木箱拆开,秤好重量!” 转头对吴得水说道:“老吴,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南下这次经商,你也投资了不少,这箱东西就当是你的分红吧。” 说话间,石头已将箱盖打开,却见里面大小不一,满满的全是黄金。 周围的会员不由“哇”地一声惊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吴得水也是愣了一下,马上说道:“会长,这是多少钱啊?这可使不得啊,我投入的才几个钱啊。” 沈慕白说道:“少废话,叫人抬回家去,把欠的钱先付上。不过帐面可得核对清楚,不要让人给诓了!” 吴得水感动不已,当下也不再啰嗦,安排人去通知家人来此领钱。 沈慕白在开会前,又对几件事做了安排,一是汴京的徐团练那里送去二百五十两黄金,再附上几件珊瑚当是分红。这几件珊瑚若是卖好了,当比黄金还值钱,对方只有偷笑的份,没什么可不满的了。 另外,所有商会只要遇上宋乔同拿着半截银票纸条来,不用核对直接兑成现银给他,然后各家将银票再拿到沈家兑现成现银。 沈慕白又嘱咐道:“我对宋乔同许诺过,五百两以下的银两可以在任何一家会员处兑换,但大家遇上他多于五百两银子,也尽量兑换给他。这人常会大手大脚,只要不过分尽可满足他,大家收到的银票沈家都会承认。” 这等小事,众会员自然也都一口答应。有几家会员在兑现过几次银票后,突然发现这种纸币非常好用,携带还方便,又有沈家这座大树做保证,不担心钱财落空。不久之后,便在会员内部流传起这种银票,当然这种银票他们也只认沈家做出来的。此是后话了。 当天吴得水的作坊便将一箱黄金一块块地摆在院内,让讨债的人都睁大眼看清楚了,吴家不差钱,只是没功夫处理这些事。 吴家的帐目当晚一本本地都送进了沈府,吴得水一边参加会议,一面抽空审核帐目。审核过没问题的,便批个条子,马上有人回吴家通知作坊里的人,对应的钱便一分不差地交到债主手中。 这些日来,吴家欠的钱有些多,数目也杂,吴得水审核得又不快,倒是惹得附近的人全在围观。 就这么折腾了一夜,吴家所欠的债务全部还清,黄金还有一半没有付出。 这一次吴得水又在崇德大出了一把风头,多年的压抑做了一次彻底的宣泄,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自此后,崇德人再提吴府都要多问一句:哪个吴府?是老吴府还是吴得水的吴府? 吴得水也正式宣告从吴家的主家分离出来,自立起门户。 江南联盟的影响在当地也一时无二,吴家和李家被打压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没有生意可做,若大的家业越来越无法支撑。吴宝来一病不起,常在深夜长叹自己错估了形势,让吴家从此一蹶不振。 陈百亮却削尖了脑袋向商会中钻,早与吴c李二家划清了界限,虽未被安排上商会近期的发财计划,但倒不至于影响到陈家往日的买卖。 进不了商会的众多卖家也想尽办法,各依托门路与商会会员搞好关系,通过会员之手将自家的货搭上北上之船。 对于这种事,在商会的内部会议中,沈慕白是鼓励的,因为现在没有一家作坊规模足够大,经营的范围也有限。不如便放开来个委托加盟的方式,将各家质量不错的商品加入进来。当然现在是别人求着商会办事,自然货款都是卖后再结算的,卖不出去的,也会再给退回去。 又经过十日的整顿,沈慕白随着王公公一行人正式北上入京。而江南商会随行的船只有三十艘之多,倒让王公公又一次刮目相看。 本来规定沈慕白最多只能带三个随从北上谈判,其他人只能随船送货,进京后便不能再向北去了。但经吕宋岛一役后,王公公上旨请示多给沈慕白分配五个名额,一时还没得到圣意准许。 沈慕白建议王公公放缓行程,可以在进京前便能收到圣旨,而朝堂之上多留几天给大臣讨论的时间,会对吕宋岛一事更为重视,也就对王公公更为有利了。 现在王公公差不多对沈慕白言听计从,于是众船每路过繁华河段便会停留一天时间。 这一天时间内,沈慕白便把商会培养出的业务员全放出去,以贡商的身份与当地的各处买卖家进行接触,凡是遇到有意采购的,马上将随船的货物卖掉。 贡商的名头相当有杀伤力,只用了七天时间,三十艘大船的货物便被卖出一半的货物。 同去北上的各家商户,喜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才出门几天,货物便差不多销售过半了,照这个进度,只要货物充足的话,到京城的这一路便能让各家发上一大笔财了。 沈慕白马上命令所有船只进行货物整合,将货物全部整合到十五艘船上,其他船只马上返航,并根据销售受欢迎度,将热售商品多多备货。 这也是商会的好处,虽然各船都隶属于不同的商家,但因同在一个商会之中,常常几家的货都装进了同一艘船上。生意好的情况下,商户间的配合度也高,一时有人回家备货,有人留下跟队继续销售,一片火热场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剧变 当十五艘货船一进崇德便引起了轰动,三十艘船的货物刚出门几天便销售过半,这是何等的销售能力!本来崇德的商家指望能够搭上北上金国贸易的顺风车,却没想到,还没到京城,便已销售过半,照这个进度,基本用不上边境贸易,商会的众多商家便已经都发财了。 这其实正是沈慕白的计划之一,北上与金国谈判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很可能会让不少人无钱可赚。大商朝的版图很大,最繁华的地段几乎全集中在大运河沿岸,大把的商机可用,又何须舍近求远?故而他借着北上的因头,大打内销牌,刚出门便让众间家赚得盆满钵满。 这次出行,要求做沈慕白助手陪同北上的人非常之多,连一些往常老成稳重的商户都为了一个名额抢得面红耳赤。最后他只得以候选的方式选出八个人来,说好沿途这八人中将有人会被刷下来,只看诸位表现了。 现在大家并不知王公公上旨为沈慕白争取到随行八人,所以一路都相互较着劲,惟恐自己被竞争下去。 但有两个人是沈慕白点头确认可以跟随他北上的,沈重冬是其中一位,沈家人占一个名额,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崇德的事还有很多,沈重秋虽然也很想跟着来,却基本走不开,而另一个侄儿前来便顺理成章了。 沈重冬也有北上见父亲沈慕红的愿望,于情于理,沈慕白都会给他提供一个机会。 另外一个名额则给了丝绸商孙老板,他本来不是商会的第一批会员,但见到商会的好处后,第一时间便要加入。而且无赖地宣称,他在商会第一次大会时送过了贺礼,这个贺礼他要收回当成会费! 沈慕白让人查看后发现孙老板所送礼物确实价值不低,比会费还高了出来。看得出来,他当初并不看好商会,但出去对沈慕白的支持,礼貌性地送上了贺礼。沈慕白于是破例把贺礼当作会费,将他算做第一批的会员。 因为孙老板在丝绸商中口碑不错,但占了一个名额,众人多指望他可以帮着自家销丝绸,便并没有多少反对之声。 这些日来,别的商户忙得热火朝天,沈慕白却并不大忙。沿途兜售这种事,他直接交给了沈重冬,这个侄儿急于表现自己,以防北上的约定有变故,做起生意格外拼命,也就无须沈慕白多操心了。 这些日子里,他多与王公公混在一起。起初王公公对他揣着城府,话只说三分,内容全靠情事。后来二人聊得多了,王公公便发现这个年轻人极其聪明,不仅对他的话领悟到位,还常说出一些引人深思之语。有时居然旁击侧引地道明朝廷中的事,细想来却深有见地。 王公公慢慢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军师,将朝廷中一些私密之事也说出来与他商量。 此次北上行程缓之又缓,一个多月时间内,江南商会的货物已经清空出几波,许多商家都产生了不想北上,只做沿途生意的想法。 又过了几日,朝廷的旨意终于下来了,对于王公公不出意外地进行了一番褒奖,但对沈慕白随行八人的请求却缩减到五人,算是打了个折扣,既给了王公公面子,又打压了沈慕白一下,不令其风头过劲。 路上磨蹭了两个月,大队伍终于可以进京觐见了。但出了所有人的意料,皇上对他的态度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既没因为他大破吕宋,拿下降表和质子,而鼓励他;也没有因为他进京时间超出而责怪他。 皇上对他这一行的人态度,居然是不理不问,仿佛不知道有一批商人被他召起京一样。 好在此时的京城——东京汴梁,格外繁华,来往人物都非崇德那种小城可比,商机更是无限。沈慕白索性又开始在东京大展拳脚,买卖四下里做。 王公公进了皇宫赴命后,也没有再见到人影,仿佛他们一行是被人骗进京,其实并不存在北上与金人谈判之事似的! 沈慕白本来准备了不少杀手锏,准备面圣时派上用场,此时看来却是全都白准备了。他与一行人先是被安排住进了驿馆,没多久便全被赶了出去。同被赶出去的还有另外九家被召进京,赴北谈判的商家。那些人都是全国闻名的大商贾,一个个富可敌国,却不想也落了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以这些商贾的财力,自然不屑于驿馆的那种简朴接待,但能住进朝廷的驿馆可是身份的象征,如今就这么被赶了出来,顿时让大家有些恼羞成怒。有两位商贾还当街说了几句咒骂朝廷的话,当时被便被冲出来的衙役给套上索锁,绑了起来,直接扔进大牢。 平白受此无妨之灾,让不少商贾心灰意冷,萌生退意。之前相互间都有竞争关系的几个各地商贾,也开始同命相怜起来,于是私下里相互联络。最后直接便有人牵头设了个酒宴,邀大家共同赴宴,商讨下一步的打算。 沈慕白自然也在受请之列,但他年纪比其他人都小,沈府在浙江都算不上什么世家门第,在这些巨富面前便更是比不了了,于是那几个相互发发牢骚,却把他冷落到一旁。 “唉,瞧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受这莫名的气!你们说我们什么东西没见过c没吃过c没玩过,却如今大老远跑过来遇上这无妄之灾。”一个中年胖男人说道。这人叫孙在林,是冀州一带首富,生意偏向西北诸地。 “老孙,我也心中苦啊,不是我怕事,这辈子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可也头次被人这么耍过。如果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让我在江东父老面前可怎么接待,丢不起那人啊。”说话的是一个有些驼背的老头。这人叫李仁义,是齐鲁一带首富,生意偏重于华北一带。 “我说老哥俩啊,当初我们就不该为了什么狗屁虚名,谈判的事和我们商人有个屁干系?上面那些人自己没主见,朝令夕改的,可把我们害苦了。”说话这中却是个矮小子,这人叫刘旺才。是楚湘一带的首富,生意集中于华中一带。 另俩人慌忙劝阻道:“刘兄别激动,小心隔墙有耳” 前有二个首富被抓入狱,今又有八位首富被赶出驿馆。 这一劝阻,便勾起了大家的心事,三个地方上的大佬忍不住同时发出:“唉——” 这一声马上触动了别人的心思,不由一片叹气之声。 沈慕白看不下去这些人的悲观情绪,不由说道:“事情或有转机,似乎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 大家扭头向他看去,见是个年轻后生,便有些不耐烦。 孙在林倨傲地说道:“这位小兄弟从商不久吧?” 李仁义撇了下嘴:“小兄弟,你家长辈倒是心大啊,就这么放心让你出来办事!” 刘旺才干脆哼出声来:“都以为生意这么好做,人不吃亏是不会长记忆的。” 场面一下尴尬起来,其他七人自然形成一个小团体,而沈慕白却显然格格不入。 沈慕白便想起身告辞,本来他入京之行便做了两手准备,既然不北上入金,他也能将江南联盟的名号打响,同时打开北方的局面。现在不论有没有与金国的谈判,他都赚翻了。 突听到有人噔噔噔地跑上楼来,却是侄儿沈重冬。 沈重冬看到人多,不知合不合适汇报情况,却见三叔向他一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他这才报答道:“三叔,我们所带的货物除了预留的,全都出空了,但还有人下单要买,下面的人问怎么办?” 沈慕白说道:“预留的货不动,但有购买意向的照单全收,晚些时间发货给他便可!同时以最快速度赶回去,重新备货,这次货物更要严把质量关,不要让下面的人被钱冲昏了脑子,不合格的全给我退回去,并将他们的保证金全给我扣了!” 沈重冬却有些犹豫:“三叔,北上的计划受阻,还要备货,能成吗?” 沈慕白笑道:“之前打开的商路便不要维护了吗?不要好高骛远,先把眼前的生意都维护好,便够他们忙的了。告诫下面的人,北上的消息不许一个人多嘴!同时,各家都要尽可能多地备货,我们大商国的消耗能力很强,撑死他们还是没问题的!” 沈重冬这才终于想通,沿运河北上过程中所打开的销售渠道,已经够江南联盟赚的了。此时有没有北上这回事都不重要了!当下对三叔长远眼光更加佩服,马上领命下了楼。 同桌的巨富都是人精似的,只支言片语,便马上明白了沈慕白的做法。 孙在林说道:“原来你志不在北上,居然来的路上便把生意全做了,倒是有些想法。” 李仁义却没有这好脾气,因为大运河经过齐鲁,那可是他的势力范围,这眼前的毛头小子居然跑到他的地盘来抢生意来了。当下也没好气地说道:“仗着家里有人几个钱,便这么张扬。祖上攒钱,子孙败光!哼,等着瞧吧!” 刘旺才看不惯年轻人在他面前指手划脚,也附和道:“现在的年轻人,哪知道我们创业的辛苦,自然是胆大妄为了。” 沈慕白不由被气乐了:“嘿,我说你们几个,怎么有气都撒在我身上了?形势就是这样,甘心等死可不是我的作风,我能打开局面那也算本事” 眼见大家便要吵了起来,却听到楼梯上又有人喊道:“哪个是沈慕白?”说话声音尖细,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王爷嫁女 从楼梯走出一个长相清秀的后生,穿着件宽大的袍子,有些显大,不像是自己的衣裳。 刘旺才小声地对李仁义说道:“是个女娃子吧” 沈慕白斜了那一眼,说道:“少见多怪!” 便站起身来,向那清秀拱手道:“在下是沈慕白,不知小公公有何指教?” 那清秀后生一怔:“你怎么知道”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清咳了一声,态度又傲慢起来,“王公公怕你等失了信心,便让人在西城布置了一处宅子,让你带着人先去那里住下,别的事容他慢慢想办法,叫你们不要心急!” 沈慕白欣慰一笑,这王公公总算无白结交,又说道:“有劳小公公了,请问王公公现在可好?” 那清秀后生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他老人家天天那么忙,什么事都要管,人影都难得见到!你别问这些了,他老人家说了,让你安心住就安心住。酒也不要喝了,快跟我走吧!” 清秀后生也不理会这一桌的富豪,抬脚就向楼下走。沈慕白还不及走,便见孙在林c李仁义等人却先起身跟着往楼下走。 “你们跟着我干嘛?”清秀后生警惕地问道。 “这个不是小公公说给我们安排宅子了吗?”李仁义恭敬地说道。 清秀后生皱眉道:“你们也是沈慕白的手下?王公公只让我安排沈慕白的住处,别人的我可不管。” 李仁义气道:“我们当然不是他的手下,凭什么只给他安排住处?” 清秀后生冷笑:“你和王公公有交情吗?别人请客也得带上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噎得李仁义说不出话来,眼见着沈慕白和清秀后生离去。 刘旺才上前安慰道:“李兄别在意,这姓沈的看来是官场上有人,所以才得人照顾,不然北上谈判哪里轮得上他!” 孙在林等人也跟着附和,于是将李仁义劝回来,大家继续喝酒,接着抱怨待遇不公。 城西的老宅子倒不大,但却甚是别致,另有一番风味。院中井然有序,拾掇得也利落清雅。更意想不到的是,连侍卫c丫环c做饭的老妈子都是备好的。 清秀后生好像并不愿与商贾打交道,把沈慕白一行人带到宅子前,便丢下一句话:“好了,地方我带到了,你们就住这吧。别的事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走了!”转身上了马车便离开了,一刻也不多停留。 沈慕白前后院及各屋中都走了一遍,发现这宅子一应用品几乎都已齐备,绝不是临时买下的宅院。当下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让跟班的顺子把所有来京的人员全招集回来。 江南联盟差不多是所有来京参加谈判的商贾中,随行人员最多的,现在这些人员多被派往各处忙活生意,要将人员全通知到也不大容易。好在之前沈慕白早言明了纪律,所以只要接到通知的,便马上向老宅子赶来。 二个多时辰后,见人员到得差不多了,沈慕白便在院中对所有人说道:“这个宅子是王公公给我们安排的暂居之所,我刚才四处都查看过了,几乎一切都应有尽有,以后吃饭c洗衣也会有人照料。” 听到这消息时,一行人不由都有些激奋,之前他们还对这次北上有些看法,如今见到居然连这些生活细节都被人安排好了,不由便又升起了信心,相互看了看,都笑了起来。 沈慕白的语调突然严肃起来:“但你们不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吗?” 沈重冬一愣,率先说道:“三叔,有什么古怪?这不是王公公安排的吗?这是他对我们比较看好,怕因为一些变故寒了我们的心吧?” 沈慕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倒也不假,不过王公公临时到哪找到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照顾我们?”看大家也思索了起来,又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这句话你们都给听清了,记好了!这宅中的下人和侍卫虽多,但你们都要对他们客气点,不许有失理之处!尤其是有些好色的,你们在外怎么胡搞我不管,这里丫环谁都不许打主意!要是有人胆子肥,那也别怪我下手黑,只有江南联盟的地方,他就别想再混下去!” 众人见他面目严肃得有些怕人,知道不是在玩笑,忙都应承称是。 沈重冬小心地问道:“三叔,那这些下人原来都是伺候谁的啊?听你说的好像大有来头似的。” 沈慕白没有说话,只用手指向上指了指,众人一时都觉高深莫测,虽并不敢确定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上面的人物必定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于是都谨慎起来,行事加着小心。 这番安排让众人的心也安定下来,朝廷有人的感觉让每个人办事时腰杆硬了很多,短短几天便又有突破。现在最急的反是从南到北的货物跟不上了,沈慕白也知道现在只要货到便是钱进了腰包,生意是再红火不过。 现在商会成员的生产能力已经完全跟不上,货物品种也满足不了供货要求,于是现在的货物向周边各地采购反成了常态,最近的几批货已经将采购范围扩大到了长江以北。 由于是以江南联盟的名义进行采购,量大c品种又多,结帐也快,总可以在交易中掌握话语权,价格也能压得很低。北上时又是自家的船,拼船运输,运输成本也低,到了北方的价格优势便大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货物几乎应有尽有,一家便能采购到客户所需的所有商品,可以横扫大运河沿岸便不足为奇了。 这一日院中散步,便见到侍卫统率刘长明正在给侍卫和下人们分配任务,连厨房做菜,侍卫巡逻都一一安排妥当。 “我说刘都统,不用这么紧张吧,这里安全得很,厨房菜做得也不差,不用这么认真了。”沈慕白也不走了,找了院中的藤椅便仰了下去。他在前世的最后一个瞬间便是仰在藤椅中喝茶,到了现在也改不了这种喜好,慵懒惬意,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 刘都统任务已经安排好,便挥手让侍卫和下人都散去,转头向沈慕白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只是我的日常安排,可不是为了伺候你们这些人,你不用自作多情了!” 沈慕白拿里胎菊茶喝了一口,笑道:“不就是恭王府嫁个女儿吗?日子还早,不用这么紧张!” 刘都统大惊,一步冲到沈慕白身边,激动地说道:“你怎么知道”马上闭嘴,恐怕泄露了什么。 沈慕白神色不变,将对嘴的茶壶放下,微笑道:“刘都统不要紧张,皇上和王公公能让我北上谈判就说明我也不是什么本事都是没有的。恭王爷家的刘长明,一把长刀所向披靡!我来京有些日子了,怎么可能连这都不清楚?” 刘都统见人夸奖,脸色舒缓了许多,说道:“那王爷嫁嫁咳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慕白不说话了,却拿起茶壶来,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去。 刘都统等了半天,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一把从他手中将壶了过来,往旁边的藤桌上一放,说道:“我说沈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我是直肠子,这些事要是不弄明白,觉都睡不好!” 沈慕白也不生气:“你这家伙,和那个赵大胆一样,脾气冲得很啊。好吧,不卖关子了。事情不是明摆着呢吗?我就算和王公公有交情,但王公公怕在匆促间,也无法让王府为了我这一个乡下的商人安排住宿吧?那自然是有求于我或者有事与我合作。” “对于和金国的关系,我猜想朝廷上无外乎是战与和两种态度,自古来中原朝廷与北方民族的政策都是如此。那多半现在也是两种意见争吵难下,朝廷做个两手准备也在情理之中,和亲那可是最常见的手段了。不过听说当今圣上并无女儿,同辈的姐妹也都已嫁人了。” “偏偏恭王爷有个女儿正好年芳二八,秀外慧中,却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这几天我也偶尔会听到几位下人叹气,‘唉,大小姐只是哭,只怕哭坏了身子’,这种类似的话,听了几次,我也就猜到了个大概了。” 刘都统气道:“这又是哪个坏蛋乱嚼舌根子?叮咛过他们多次了!明天就把这批人全给换了” 沈慕白将茶又端起来:“行了,刘都统,下人要是有脑子还能是下人吗?换一批人又能怎样,我若有心打听还不是一样能知道要知道的事。就算你让他们只知干活不许说话,我也可以从你嘴中打听到消息。”见刘都统似有不信,便喝了口茶,笑道,“刚才我们的对话,好像刘都统也告诉我不少消息啊。” 刘都统急道:“哪有”马上闭上嘴,惟恐自己又说露了什么。 沈慕白将对方的窘状全看在眼里,当下说道:“行了,你的秘密我知道了一些,现在也让你知道下我的秘密,这样大家便算扯平了。可好?” 刘都统阴沉着脸:“你的秘密?在下对于不相干的事向来不感兴趣,秘密你就自己留着吧!” 沈慕白点了点,说道:“但愿如此啊。”突然扯着嗓子喊道,“老吴,你他娘的睡够了没有?太阳都晒屁股了!” 没多久便见吴得水睡眼惺松地从东厢房里出来,嘟囔了一句什么,便自己动手从井中汲上来冷水,洗了一把脸,又用手擦了一把,将手上的水抽去,算是清醒了。 他不无埋怨地说道:“会长,我这几百里才刚赶回来,你连睡觉都不让人睡好。” 沈慕白瞪了下眼睛:“你一回倒头就睡,我可是等了几个时辰了,你就不能汇报了再睡啊?” 吴得水马上赔起了笑脸:“嘿嘿,反正一切顺利,我就先睡个足再说。” 沈慕白点了点头:“那现在说说金国的情况如何了?” 本来在旁边装作默不关心的刘都统不由惊讶地叫了一声:“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官船拉私活 吴得水瞧了一眼刘都统,露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见沈慕白示意他尽管说,便直接说道:“我此行时间短了点,但也接触了十八家金国的买家,当然事后我也怀疑这中间有二道贩子,不过只要是有销路,我管他是几道贩子呢。” “这其中有八家明显表示有意和我们做生意,有五家持观望态度,只说试试看。另外七家则态度不大热情,但也买了样品回去试试。这十八家客户,共买走一百三十八种样品。” 吴得水说得很详细,每个项目所涉及的数量都精确到个位数。这是沈慕白专门给他们配合出来的习惯,以前商会开会,有些会员在汇报工作时,涉及到数量时采用的方式都只使用描述词,如“很多”c“大量”c“数以千计”等等。但总是被沈慕白直接粗暴打断,令其报出具体数字,不知道的就回去查清楚,下次补报上来。 沈慕白对这个问题的要求直截了当:“多少算很多?几个数量叫大量?数以千计是一千还是九千?” 几乎每个会员都因为数量统计方面含糊不清的描述,被他教训过,以至于后来大家都养成了精确报出数字的习惯。 所以吴得水一气说过来,描述得清晰明白,非常准确。故然外人听着会有别扭的感觉,但商会里的人却早习惯了这么说话。 “你们居然通敌!”刘都统眉毛都竖起来了。 沈慕白白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刘都统,不要这么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似的!” 刘都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说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可你们是通敌!刘某再不济,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件事我会马上汇报给王爷!” 沈慕白冷哼:“我还是高看你了,你怎么说也是个领兵的,知己知彼,料兵于先的道理不懂吗?我们可是要北上与金国人谈判的,金国人喜欢什么?在意什么?国内是什么情况?你不调查能知道吗?都像你一样窝在大院里,明天就去和人谈判去了?谈个屁啊,只会处处受制于人,处处吃亏倒是真的!” 刘都统被骂得愣住,结巴道:“可可你们只是做生意的,这种国家大事不是要由当朝者来谈吗?” 沈慕白用手指他所在的位置虚点了几下,不停叹气,好像不知要如何教育他一样,连一旁吴得水听了这话都发出一阵阵的冷笑。 沈慕白忍了半天,才平复情绪:“刘都统,你要是这么想,这辈子你也就只能做个都统!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让我来参与到谈判之中,我是个商人,自然得知道哪些商品对方最在乎,哪些东西是我们应该争取的,哪些货物我们是不能轻易给对方的。你以为我是来混日子的吗?走个过场就回家了?如果我是这样的人,王爷也别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了!” 刘都统又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在王府之中打交道过的各色人等多了,像沈慕白这样的还真是头次遇上。愣了半晌,才说一句:“不论你怎么说,这些事我都是要和王爷汇报的!” 又受到沈慕白一通白眼:“谁不让你汇报了?我们这大白天说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接着便不再理刘都统,对着吴得水说道,“老吴,你接着说,说说金国对哪些东西比较感兴趣!” 吴得水想了半天,说道:“由于现在无法对商户群做个分类,还吃不准哪类东西是金国的真实需要。大体上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集中在用品上,吃的多数不感兴趣。用品中,却是铁锅与瓷器最受欢迎。另外对丝绸也感兴趣,但看起来受众只限于富贵之家,并不是普通牧民!当然现在他们拿到的只是样品,要等到反馈才能最终确定!” 沈慕白点了点头,说道:“卡他们的铁锅,多贩给他们茶叶!” 吴得水也不问原因,说道:“好了,了解了!如果没事,那我可就去睡觉去了啊!” 沈慕白点了下头,说道:“你再去看看重冬醒了没,他和你差不多前后脚回来的,如果他醒了便把他也叫过来好了。” 吴得水领命而去,沈慕白则又仰回藤椅中,闭目养神,似乎在思索。 刘都统站在一旁,本来不想再理沈慕白,但这人直性子,什么事要是想不明白便坐卧不宁。他起初只是在不远处站着,等了一会儿见沈慕白动也不动一下,便轻轻地走过去,绕着藤椅慢慢起了一圈,见他还是不动,不由抓耳挠腮起来。 “喂,你睡着了吗?”刘都统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慕白眼皮动都没动,说道:“有什么事吗?” 刘都统清咳一下,说道:“那个为啥要卡金国的铁锅啊?” 沈慕白不由笑了,睁开眼睛,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哪知什么原因啊,胡说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啊。哈哈——” 刘都统“哦”了一声,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道:“你是骗我的吧?你刚才那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沈慕白也懒得理他,好像是真的睡着了。直到过了半天,听到有人轻唤他“三叔”。 却是沈重冬已起床过来向他汇报,他可不像吴得水那样不修边幅,过来时已经将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 沈慕白便坐了起来,说道:“怎么样?见到你爹了吗?” 沈重冬“嗯”了一声,说道:“见到了,我爹他苍老了许多,头发也有不少都白了。他总说对不起沈家,幸好有二娘一起在身边宽慰他,不然也不知会怎么样。” 沈慕白也不由感伤:“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只要他专心安事,什么事都是有机会的。他那里的丝绸生意做得如何?” 沈重冬恭敬地说道:“我爹他现在日夜操劳,时间几乎都用在处理生意上了,现在他已经打通了一条通往金国的秘密商路。三叔,我真担心我爹这么干下去,撑不了多久了。您您就让我去陪他吧!” 沈慕白叹了口气,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不过不只是我不会同意,就是你爹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他希望你出人头地,这是他的心愿,但你只有在沈家才能有出头的机会。这样吧,你这几天留心一下,看看这宅子伺候人的丫环和老妈子,哪几个比较会照看人,记住她们的名字,然后告诉我!我去管恭王爷把她们讨过来,一并送到边境照看你爹去。相关费用和以后的薪水都由商会来出,这样你爹身边多些能伺候的人或许身体能好起来。” 沈重冬不由哽咽:“谢谢三叔” 刘都统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听到沈慕白要向王爷讨下人,不由哼了一声:“想得倒美,王爷会理你才怪!” 沈慕白斜眼看向他:“若我从王爷手上讨到几个下人,你当如何?敢和我打个赌吗?” 刘都统想抢白几句,却又犹豫起来,虽然他被沈慕白将住,想争个面子,但被这一反问,却又心中没底起来,“或许这狂妄之人真能从王爷手中讨来人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都统开始密切关切起沈慕白一切动向,不时地向恭王爷报告。但有些事让他怎么也想不通,恭王爷每次都对他的报告大加赞赏一番,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连点儿行为都不采取。好像从不知道这些事一样,莫说行动干预,就连口头的支持或反对也没表示。 有一次,他隐隐觉得王爷对沈慕白是有不满情绪的,本以为王爷会发作,结果没几天便见王爷指定了几个丫环和老妈子,让人直接送到了边境,说是去伺候沈家的一个什么人,估计便沈重冬他爹了。 刘都统觉得自己搞不懂王爷是怎么想的很正常,因为那是大人物,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也越来越看不懂沈慕白在想些什么,但他心中却拒绝承认沈慕白也是像王爷那些高深莫测的大人物。 于是他拼命想知道沈慕白的想法,每天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证明他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但几日下来,他发现自己受得到的打击越来越大。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地向沈慕白吼道:“你天天的足不出户,却天南地北地乱指挥,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慕白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你自己不会听,不会看啊,我什么事都不瞒你,不背你,这样你还搞不清楚,还怨我啊?” 刘都统结巴道:“你你说的说的都是暗语,有有其他的意思,我我这才听不懂!”他重重地点了下头,让自己相信就是这么回事。 沈慕白慵懒地说道:“那好啊,我就尽量说点直白的,让你能听懂的好不好?” 刘都统露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你说直白点吧,我一定听得懂!” 沈慕白无奈地摇摇头,提高了音量对着西厢房喊道:“重冬,起来了没?出来我有事让你办!” 没多久便见沈重冬穿着一衣利落的长袍走了出来,虽然人打扮得很干练,但脸上的疲倦依然遮不住。这些日子来,他走南闯北,既回过了浙江,又北上了幽州,确实将南北都跑遍了。 他恭敬地走至沈慕白身前,说道:“三叔,你有事尽量吩咐?” 沈慕白点了点头,先问道:“你爹的身体怎么样了?” 沈重冬脸上浮现出笑容:“多依仗三叔了,我爹听说还有机会重回沈家,人一下精神了许多。现在身边又多了些照顾他生活的人,身子已比以前强多了。就是就是二娘有些意见,说是怕那些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三姨太了” 沈慕白不由就大笑起来:“那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我们就不掺和了!现在说说浙江运货的情况吧!” 沈重冬如实汇报道:“生意自然是好得不得了,有些地方虽有小面积的退货,但无碍大局,大哥和吴得水正派人去处理这事呢。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运货的速度太慢了,时而会错过商机。很多会员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让宋乔同的大船给送一批货啊,他的船只要一船便起码能解决我们一个月的运货量” 他壮着胆说完这些话,但不由偷看三叔的反应。 沈慕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用军舰来给我们商会运私货?看来现在的情况是挺严峻的!好吧,我准了,派人联系宋乔同,让他的官船装满一船货后,沿海岸线向北航行,把我们的货都给送过来!” 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刘都统,听了这话气得眉毛又竖了起来:“好你个沈慕白,你胆子也太大了,军舰你都敢用?还想用军舰给你拉私活?这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吗?” 沈慕白乜斜着眼睛看向他,语调平缓地说道:“你懂个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以战促商 刘都统激动道:“我自然是懂的,你们是想偷偷动用官船来给你们干私活!还有没有朝廷的法纪了?” 沈慕白也不生气,反问道:“你这回是听明白了吧?这回确定我没用什么暗语吧?那现在要不要去汇报呢?” 刘都统自信道:“自然要是向王爷汇报的,这回你说得明白,我听得也明白,不会出错了!”说着便向外走。 却走到一半,又转了回来,说道:“我再听听,说不定你们又干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了,晚点汇报也不打紧。” 沈慕白不再搭理他,说道:“随你!” 继续和沈重冬说起刚才的话题:“这人你要亲自安排,用最快的渠道将消息带到重秋那里。货要多备,军舰出来一次不易,不可浪费空间,这次就算是货物不够,也要用次货把船装满!但要注意做好分类,次货一部分走低端,另一部分全部高价销到金国去!” “还有一点要注意,不要让官船进码头!派出最好的船到海上接应,要在各地分批次拿货,不可乱了分寸,更不可抢货!船上的人要有这种分货的能力!这些都记住了吗?” 他说得又快又疾,但沈重冬却稍做回想后,坚定地点头道:“都记下了,三叔。”接着将原话一丝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站在一旁的刘都统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些乱七八糟的安排,他听过一遍便差不多全忘了,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却记得如此之牢。 沈慕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重冬,最近你辛苦了,不过我还是不大放心让你独挡一面,你也别心急,再等等!” 沈重冬还是保持恭敬的模样:“三叔,我现在做的事越多越觉得自己的不足,上次回家和大哥闲聊,他还在羡慕我可以常跟在三叔身边。侄儿不急,也知道要有很多东西要学!” 沈慕白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闲聊似的问道:“这位宋老哥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他对官船运货没什么意见吧?” 沈重冬一听到话题轻松了下来,站姿也不再那么拘谨了,说道:“宋乔同最近过得不知有多舒服,官场得意,又有钱花,天天都泡在青楼里。不过他有过几次捎话过来,说用得着他的地方直管说话,北上运货都行”说到这里他不由低下头,任谁都听得出来,提出用官船运货的点子出处了。 沈慕白却没计较这些,又问:“银票他花得还习惯吧?兑现时有没有遇上麻烦?” 这问题好像问得随意,其实沈慕白对此事相当重视,如果银票能推广开来,在经商上的意义可是非凡的,有可能会影响到未来大商国的经济走向,甚至能关联起社稷的根基。 沈重冬倒没意识这个问题的重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不由便笑了,说道:“这事才有意思,宋乔同现在分红时,只认准了我们商会的银票了,说用着方便。他现在不只是在我们商会中可以兑现,就是他常去的那几家青楼也是认这银票的,因为可以随时到商会中都能兑换出现银来,不用担心。” “有一次,听说宋乔同在喝花酒时兴奋起来,直接喊着赏姑娘一百两银子,却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结果没想到,青楼很快便找回来四张一百两的银票!” 正在喝茶的沈慕白“噗嗤”一声便把茶水喷了出来,不由大笑起来,这说明银票的普及程度超过了预计,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现在宋乔同是只认银票了,他们上次从海盗窝拿出一点值钱的东西,自己卖不出好价格,便委托商会帮忙。结果东西卖出去,他却不收银子,非让商会给他换有银票带在身上。” “他还说,有一次出海,在齐地登陆时,去赶集买些东西。却要付钱时发现口袋里只有几张银票,不想那买东西的旁边正好有我们商会的人。开口便问他是不是宋大爷,然后用现银给他兑现了,他这才买到了东西。所以他现在感觉,只要是有我们商会的地方,便可以用银票,全部家当一个口袋就能装下,再方便不过了。” 刘都统听的实在是无聊,感觉这叔侄俩一直在扯着家长理短之事呢,便再无兴致呆下去,直接出了宅门,奔着恭王府而去。 沈慕白看了一眼刘都统离去的方向,不由轻笑:“这么没耐心,我现在说的又不是没用的事。想听火爆的信息,就多等一会儿啊。唉,看来有的消息是他带不到了,还得我自己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吧。” 转头又对沈重冬说道:“你大伯在家时,任侠好斗,虽然惹下了不少麻烦,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我在整理他的东西时,发现他对近战的武器很有研究,我已让你大哥秘密打造出了一批,用在我们自己的保镖队中。” “你转回去消息,告诉宋乔同,北上明里运货,暗里还有一个大功劳可做。北方的海面上最近的倭乱有些猖獗,已经不时穿越过高丽沿海,骚扰我大商朝海域。让他借送货之机,去打一仗吧,好处自然是少不了,就让他自己去琢磨吧。” “要格外叮嘱宋乔同,万不可轻敌,北面的倭人可不是南面的岛民可比!让他备足炮弹,最少要二百枚,结合长短炮的战术对敌。倭人骁勇,但火器不行,定然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现在行的就是海盗的勾当,相信缴获不会少,我们商会就不打这那缴获的主意了。只要他拿得下来,我们可以变卖掉,帮他换成银两!” “还有一事至关重要,我在南下的过程中早便发现了,这宋乔同的手下,海战的本领还说得过去,但这近战水平实在太差。而倭人现在的炮火远逊于我们,很可能会强硬登船寻找战机。” “让赵大胆从我们保镖队中选出一批人来,全部佩戴上按你大伯图纸所设计出来的那些兵器,武装到牙齿!这批人全部送上官船,用于近战杀敌!” “同时,还要知会沿海各地的商会成员,让他们组织起小船深入到附近海域,探听倭寇动态,汇报于宋乔同,让他料敌于先,可以出奇制胜!这一仗要打得快c准c狠!绝不可拖泥带水!告诉探子们,不要有后顾之忧,也不要怕事,他们受伤由商会养着,他们要是出了意外,家人也会由商会照看一辈子!” 这一番指令惊得沈重冬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商会成了指挥打仗的地方了? 沈慕白又问道:“我说的话全记住了吗?复述一遍!” 沈重冬这才回过神,却是结结巴巴地把所有事都说了一遍,虽然说得不太顺畅,但却并没说错什么。 沈慕白点了点头:“那就去办啊,马上就出发,不然一会儿王爷反应过来,派人拦截的话,想出城就麻烦多了!” 沈重冬点头称是,却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沈慕白也不看他,向藤椅上一仰:“还有事?” 沈重冬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三叔,这事侄儿实在是想不明白,我们只是商人,干嘛要掺合这些国家大事啊?而且我们有钱赚就好了,为什么别人不招惹我们,我们却变着法儿地去打别人呢?这么大的事万一中间出点差错,这可是砍头的罪啊” 沈慕白不由便坐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重冬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以为我做这些事对生意没好处吗?我这是要以战促商!那些倭人你觉得没有惹我们是吧?其实他们现在在高丽的动作很大,虽然高丽现在以金国为宗主国,但高丽出事后,倭人马上便会以半岛为跳板,乘船进入我国海域,到时候我们在大运河上的生意便要出大问题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朝廷之上现在必然是主战与主和两派打得不可开交,这样下去谈判只会一拖再拖,我们的价值也就不存在了,我要增加沈家在这事上的话语权,必须自己来创造出机会!” “这事你现在理解不了也不要紧,慢慢地看着,用心去体会,自然能发现其中的道理。本来这些都是重大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你现在是这些事的经办人之一,你若因为轻视而办事不力,必须会影响全局。所以我才这么细心地教你,若是你大哥在,我只会说‘去办就好,别管为什么’!” 沈重冬不由汗颜,看起来自己与大哥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当下向三叔赔过礼后,不敢再耽搁,拿了一点儿细软便出了宅门。 他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但听到宅外人声混杂,像是有大批的人马出现在了宅外。 一个粗重嗓音喊道:“把宅子全给老子围起来,一个苍蝇都不许跑出去!” 顺子急匆匆地从宅外跑进来,冲到沈慕白的身前说道:“家主,不好了,刘都统带着大批人来了,前后门都给堵死了!” 沈慕白仰在藤椅上,眼睛都不睁:“该干嘛干嘛去,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顺子脸色不由腾地红了,低头回到屋中,拿出帐目来,回到院中的石桌上,慢慢地做着统计。他不时向沈慕白看上一眼,却见他气定神闲地只顾睡觉,不由心也定了下来,统计帐目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沈慕白,嘿嘿,我已领兵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现在这宅中之人插翅也难飞了!你没想到吧,哼,王爷同意了派我出兵!”刘都统从带着几个亲兵,趾高气扬地从大门外走到院中。 沈慕白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慵懒地说道:“你就这么带兵的?三里外我就听见人喧马啸的,惟恐别人听不到是吧?你是来执行任务,还是给对手放出信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争相拜见 满脸亢奋的刘都统不仅有些愤怒:“姓沈的,我奉王爷之命带兵前来,你敢不伏罪?” 但躺在藤椅上睡觉的沈慕白,还有在一旁石桌上对帐的顺子,好像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沈慕白眼睛也没睁,淡淡地说道:“让你带兵来把宅子围了,又不是让人来抓我,你得意个什么?” 刘都统的笑不禁僵硬在脸上,恭王爷确实只让他点齐兵军,将宅子围个扎实,不许再有人出去。但也确实没有提过让他抓人。他进院来也只是吓唬下沈慕白,让他知道自己不好惹,不要总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却不想一下便被对方戳到了弱点。 他依然不想在沈慕白的面前服软,说道:“虽然没让抓人,但你们也休想从这里逃走!这里前前后后都被我们封死了,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宅子!” 沈慕白霍地坐了起来,看起来很不高兴,旁边的顺子也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沈慕白。 刘都统不由兴奋起来,心中说道,“来啊,来啊,上来打啊” 却听沈慕白扯着嗓门喊道:“那你还不去门外看着,防止有人跑了!我们两个人是在这呢,其他人呢?你没发现人少了吗?” 刘都统被吓了一跳,忙四下里打量,好像是少了人,起码沈慕白的那个侄子没在,当下有点慌了,忙向外跑。 沈慕白将身上的毯子抖了抖,又重新铺好,慢慢地又躺回藤椅上:“这里好吃好喝,又有人伺候,我才不走” 刘都统不由站住,回头道:“你不逃?” 沈慕白眼皮也不抬:“劳驾,让外边的那些士兵都安静点儿,吵死人了,睡个觉都睡不好。” 刘都统被气了个半死,偏对这无赖招法毫无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沈慕白果然不再想着院外的事,看着他平日里劳碌非常,这一静下来居然也怡然自得。他让士兵帮着买来各种有关金国的书籍,每日研习。 有时兴致来了,居然还会亲自下厨,研究出古怪的食物。 他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刘都统却有些受不了了,时不时地跑过来看,想找出点什么违法乱纪的把柄,却见沈慕白端着一盘深色的东西,得意地对他说道:“刘都统,见过这东西没?算你今天有福,过来尝尝吧。” 刘都统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他可没心情陪沈慕白胡闹。 沈慕白不由叹气,仿佛对方错过了一件什么千载难逢之事。便对身边的顺子说道:“顺子,便宜你了,来尝尝我的羊肉炖土豆,这东西现在中土还没有,是我在吕宋岛时发现的。有了这东西,以后想闹饥荒都难了。但没普及前,估计只是当成贡品,给皇族吃了。” 他远征吕宋时,在当地收集了很多农作物,这些东西当地人也不认得,他却知道,当成宝贝一样全挖了回来,在崇德培育。虽说土豆c玉米这类作物,在北方的更适合生长,尤其东北的黑土地,简直是种土豆最适合的土质。但可以在浙江先培育出来,保留下这种农作物的意义更重要。 一直以为都认为土豆和玉米原产于南美,较晚先传入中国,但后世的不断研究,又发现这些作物传入中国的历史并没那么晚,只是未普及开来,当成药物或贡品,所以世人多不知。 吕宋岛处于太平洋之上,常有远方的航船在此落脚,而土豆和玉米等作物估计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带入岛上。只是岛民不识,远航之人也死于非命,便让这些作物成了当地的野生植物,被野猪等兽类啃食。 在古代,人类饿肚子是常有之事,粮食的产量总难填饱肚皮。但自土豆和玉米在世界各地普及后,饥荒才开始慢慢离人类越来越远。从这个意义上看,这两种作物被发现,可不只是美味这么简单了。 沈慕白盛出一勺羊肉炖土豆倒进了顺子的碗里。 本来用牛肉炖土豆会味道更好,但在农耕社会之中,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在各朝都有明令不许杀牛。以北宋或都大商来说,便在典籍上规定,杀牛入罪!就算是牛因老c病等原因没法耕种,都要层层汇报,衙门批准后才能杀而食用。 顺子尝过后,大声称赞,几口便给全吃掉了,嚷道:“好吃,好吃!这肉又软又香,实在太好吃了!” 沈慕白被气得直翻白眼,羊肉这么普通的东西,在哪吃不到啊,居然这家伙只知道肉好吃,没发现土豆这种东西之前他从没吃过。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连给沈慕白送信,及汇报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这让刘都统郁闷非常,好像沈慕白已经甘心被软禁于此,而他手下的那个强大的商会也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对着还在研究菜谱的沈慕白,讥讽地说道:“你是不是被手下的人抛弃了?外面那么多大生意好像少了你也照样转,你最适合干的活估计也就是个厨子吧?” 沈慕白好像也不生气,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个屁!治国若烹小鲜,何况我只是一个商会!这种小事情,我只要吩咐几句,几年我不管都一切正常,这才几天,用得着我老人家时时盯着吗?” 刘都统冷哼道:“嘴硬!” 但有一点儿,他也想不通,恭王爷自控制了这座大宅子之后,便没有了下一步的命令,我有时试探式地去问,恭王爷便会瞪他一眼:“哪那么废话!给我好好看着就行!吃的c用的方面却不许亏待他,记住了吗?” 每次这样,他也只得诺诺地答应着,却在回到宅子中时,越看沈慕白越是不顺眼。只盼着有一天抓住他的把柄,甚至盼着皇上干脆下个什么圣旨,治沈慕白的罪! 又过了几天,便有人来传唤,说是恭王爷找他,他知必然是事情有了变动,忙赶了过去。 却见那恭王爷神情有些古怪,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就这么在厅堂踱来踱去,明明看到刘都统已到了,却不搭理他。 刘都统等了半日,心说,大概王爷是有什么大事在思索,便悄悄地向后退,准备先离开厅堂再说。 却不想,恭王爷却这时发了话:“刘都统,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说。” 刘都统忙停住,口中说道:“是!”心底却不由抱怨,“我站的脚都麻了,你居然才发现我!” 恭王爷的神色还是那么高深莫测:“从今天开始,对沈慕白的态度再变变” 刘都统喜道:“王爷您吩咐,把他吊起来打都行,皮鞭沾凉水,那可都是现成的!” 恭王爷斜了他一眼,似在怪他自作聪明,只听他说道:“把你带的侍卫暂当成他的亲兵,处处保护他,包括你在内,暂时都听他差遣!他想去哪就让他去哪,现在开始他恢复了行动自由!” 刘都统起初只当王爷说的是反话,却越听越惊:“我也要听他的差遣?王爷,凭什么啊?” 恭王爷又恢复了那副孤傲的表情:“刘长明,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只是个都统吗?就是你好奇心太重了!让你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 刘都统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地回了老宅子。 他有些不甘心成了沈慕白的手下,所以也不去找他复命,只暗中让守着前后门的侍卫撤去,不再阻止别人的出入。 沈慕白自然不知恭王爷的新命令,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每天围着锅台转,一点儿出门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刘都统甚为得意,不过他也尽量离沈慕白远点,免得对方无意间向自己下了什么命令,自己又能不违了王爷的吩咐,不听他差遣。 这一日,他也学着沈慕白的样子,躲在前院里闭目养神,便听到前门站岗的侍卫跑来汇报:“都统大人,前门有人拿着拜帖说要见沈慕白。” 刘都统眼睛也不睁:“让他在外等着,没一个时辰别管他。”他现在不能再拿沈慕白出气,自然不会给来见他的人好脸色看。 侍卫有些为难,还是试探地说道:“都统大人,要不你先看看拜帖吧?” 刘都统有些不情愿,但是起身接了过来,随口问道:“是哪里做生意的?” 侍卫小心地说道:“不像,官气十足,倒像个有实权的人物。” 刘都统马上警觉起来,将拜帖打开,却见上面写着:卫将军李路才府上大管家李发 他霍地跳起来,这个大管家他不认识,但卫将军李路才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武人在商朝的地位不高,但官大了可就不同了。这李路才是京城主战派的代表人物,一直叫嚣着要领兵与金军一较高下。 一个主战派家的大管家,来看一个商人干嘛?要知道沈慕白北上的目的可是去金国谈判,这可是主和的行为!一个主战派来拜见主和派? 刘都统虽然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再让对方在门前等了,忙亲自出门将那位大管家迎了进来。 没想那李发却是眼高于顶,对他根本是不屑一顾,直接要求去见沈慕白。 没多久之后沈慕白出现,却不卑不亢地和李发打着招呼。 这让刘都统恨得牙根痒痒的,巴不得李发大怒,派人把沈慕白打上一顿。 结果发现那个李发居然对沈慕白说了诸多软话,大有拉拢之意。 沈慕白这才恭敬地说道:“沈某也有一腔热血,也想为国尽忠,只是苦于报国无门,卫将军大人不弃,在下必将肝脑涂地,以报国恩!” 李发大喜,连说了几句宽慰之话,又令人送上礼物,这才告辞。 刘都统被这事搞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没回过神,又有侍卫来报,说是御史中丞王有期之弟王有间拜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也得不到 刘都统不由又是一惊,这位御史中丞王大人也是位当权者,与卫将军李发一样,都是从三品的官。 但不同的是,这位王大人却是个彻底的主和派人物,他派人来看沈慕白这位北上谈判的商人倒还说得过去。只是居然派亲弟弟前来,却有点过太过重视了。 像李路才c王有期这些的官吏,亲自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但管家和弟弟都是他们信任之人,有时候可以说就是他们本人的代表。 连着主战与主和两派的人都过来见沈慕白,却是让人颇为意外,难不成沈慕白已重要到两派之人都争相拉拢? 当下刘都统也不敢怠慢,忙将这位御史中丞的亲弟弟迎了进来。不过他有意给沈慕白挖了个坑,告诉身边的侍卫,等自己出了大门后,再去向沈慕白禀告。这样总会让沈慕白给人留下傲慢无理的印象,也算一种报复吧。 果然当王有间进了厅堂之上后,等了半天才见沈慕白出来见面。 可以看出,王有间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已有礼贤下士之心,对方却好像并不领情。 沈慕白马上上前赔罪:“王大人见谅,在下来迟了。唉,在下现在身不由己,处处被人看管着,若不是大人前来,我可是连走出此宅都不能的。” 王有间一愣,好奇道:“难不成这些侍卫却是为了软禁沈先生?” 刘都统不由慌了,王爷早就解除了软禁的命令,只是自己自作聪明,没有告之沈慕白。忙上前躬身作揖:“是在下糊涂,恭王爷让在下率众侍卫暂充当沈先生的手下,只是只是只是在下还没来得及通知沈先生” 王有间看着有些心虚的刘都统,心中也猜到了个大概,便又对沈慕白说道:“沈先生,我看这些人办事不怎么周到啊。要不这样吧,我去禀告王爷,让在下给你重新调用几个得力的手下吧。” 刘都统不由冷汗正冒,若真如此,那他可就全毁了。 沈慕白不由对王有间的好感大生,说道:“王大人,这类小事我们就自己处理吧,为了这点儿事而去麻烦恭王爷和御史大人,总是不大合适。” 王有间和沈慕白越说越是亲近,干脆相互以王兄c沈兄相称,沈慕白直接拉王有间去了他每日忙碌的威望而去。 所谓“君子远疱厨”,王有间也算是个读书人,拉他去厨房实在是失礼之极。在旁的刘都统不由又存了幸灾乐祸之心,远远地在外听着,并不靠前。 却听到二人在厨子中有说有笑,兴奋处居然听到王有间大夸沈慕白“高见”,二人直聊了一个多时辰,王有间才告辞而去。 依然是送上了御史中丞府上准备的礼物,而作为回礼,沈慕白送上了两个土豆和一根玉米棒子。瞧王有间接过来时,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实在让人想不通。 接下来的日子来的人越来越多,先是兵部尚书的亲信,又是资政大人的下属,再接着御史大夫的代表,然后是太尉大人的亲戚 虽然来的都不是官员本人,却都能看出诚意来,而且代表的官员官衔也越来越大。从从三品c正三品c从二品,最后连二品大员的太尉也指派人来拉拢沈慕白。 这让刘都统越发的心惊,再看到沈慕白时,态度已恭敬了许多。 连续几天下来,刘都统人却憔悴了不少。 “我说刘都统,你怎么眼睛都是红的,这几天没睡好?”沈慕白也对刘都统的模样有些好奇。 “嗯!”刘都统应道,“为啥这些大人都派人来看你?还送礼!我想不明白啊,你只是个商人啊,往大了说也只是个大商人,凭什么当官反过来巴结你呢?我想不明白就睡不好,这都几天了,天天失眠” 沈慕白笑了:“这事你应该去问那些大人,干嘛和一个商人拉上关系?按你的推测,这些天不是应该有官员向我问罪才对吗?” 刘都统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你之前私用官船的事还没了结呢,我不知那事你要怎么处理,怎么没人提及,反好像是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我天天在此是清楚的,你连大门都没出过,来见你的人后来更是没有,哪会做出什么大事啊?” 沈慕白觉得眼前这人倒是好玩,动心思怕是追不上自己的思路的。于是笑问:“那依你之见,应该有人来治罪才是正常的了?我也很是好奇,怎么到现在还个圣旨都没下呢?” “都统,都统,圣旨到了!”一个侍卫急匆匆地从大门外跑进来,“都统,外边来了一群人,带头是位公公,说是皇旨到,让沈慕白马上到厅堂去接旨!” 刘都统不由有些反应不过来:“圣旨真到了?”眼神看向沈慕白,瞧他是什么反应。 沈慕白点了点头:“我这就更衣前去!”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刘都统却瞅着他的背景有些惊疑不定,说圣旨还真有圣旨到了,这圣旨到底是奖励沈慕白还是要治他的罪呢?他这几天见到的稀奇事也多了,一时倒不敢再妄下结论。 沈慕白到了厅堂之中,却见堂上站着一位白净的中年人,却正是王公公,瞧他那副闲情的模样,和当初到沈家宣旨时的神色倒有几分相近。 忙双膝跪下,高声说道:“草民沈慕白接旨!” 王公公睁开双眼,看着跪地的逃慕白,不由微微一笑,将圣旨展开,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德沈慕白,国之栋梁,急国之所急,做社稷之所需,为商人之楷模。资助水军大破倭寇,扬我国威,以致高丽来朝,深得朕心。令其为我朝商人之统领,做好北上谈判之要务” 沈慕白跪谢,口呼“万岁”,将那圣旨接过,这才起了身。 刘都统却跪在地上,全身簌簌发抖,半天都起不了身,还是身边的两个侍卫用手将扶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不但没治沈慕白私用官船之罪,还赞赏他助官船大破倭寇。这其中的原因他想不通,但却也知道沈慕白是立下了盖世奇功了。 圣旨宣完,沈慕白忙上前与王公公道谢过,又叙起旧来。 王公公对手下一干人等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洒家和沈先生许久未聚,正有许多话说,都在外边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 一干侍卫都赶快退了出去,刘都统也在人的搀扶之下,退到了堂外。此时的堂前却由王公公所带之人守在两边,不许旁人靠近。 厅堂之内,王公公大声笑道:“我说慕白啊,你又给了洒家一个惊喜。不瞒你说,老哥这段时间可是急死了,听到了不少你的坏消息,但皇上好容易重新对我信任,每日都让我跟在左右。要不是今天来宣旨,洒家主动要了这个差事,还见不到你呢。” 沈慕白和王公公在主桌的两边分别落坐,私下里沈慕白和王公公也不那么客套。 沈慕白一面给王公公斟茶,一面说道:“只要公公在得了皇上的信任,那我就有了背山,见不见的有什么要紧。这不我不但没事,还得了赏赐了吗?” 王公公见他不责怪也不居功,心中很是高兴,说道:“你快和洒家说说,你这些日子到底都做了什么?虽然好多事我都知道结果,但心中还是有很多迷团没解开,我们相互交换下信息。” 沈慕白笑道:“好多事我也一直想和公公一起商量,却总不得机会,只能自己先干了再说了。今天若是公公不急,我们便慢慢说好了。” 王公公忙说道:“不急不急,今天洒家是请了假来的,再晚回去都没事!” 沈慕白便简单理了下思路,说道:“自我们这几位各地的商人被从驿馆赶出来后,我便猜想是朝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怕是北上谈判之事也有不确定因素。多半是朝中主和与主战两派的大员们互不让步,一时难分高下,甚至可能主战派占了上风” 王公公一拍大腿:“那可不是,为了这事可把洒家愁死了。其实洒家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怎么可能不想打败金国呢,只是觉得不能啊。如果明知不能取胜,却还要坚持开战,不是自取其辱吗?但又不能因为这事压制主战派,这些人也是国之依靠,寒了他们的心,怕是自此军队更不堪用了。” “那时因为谈判之事,以太傅为首的主战派大闹朝堂,致使谈判之事被一再延后。主战派以为得势,干脆将你们这些商人赶出了驿馆。我担心你心灰意冷而离京,落人口实,这才托恭王爷,帮你先安排一个住处。” 沈慕白忙向王公公道谢,又继续说着自己的行动:“我猜测朝廷之中主和势微,那我们的待遇自然后会降级,幸有公公保着我等。但我知不可坐以待毙,于是又制定了一番计划。” “上次我在公公的指点下,南去吕宋岛,在与沿途的土人和海盗打交道过程中,了解到,近年来倭人南下之势渐长,宋大人攻破的于老六部便有几位倭人。而倭人此时正在以高丽半岛为跳板,准备进军我大商。如等其羽翼丰满,必成我大商之祸害,故而不如先下手为强!” “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让朝廷中的主战派看到,我们主和并不是畏战,不敢战,而是行事量力而行!我们能谈也能战,只有如此才可以增加话语权,让那些大人知道我们是行事知节,绝不蛮干!” “说起来,所谓的主战与主和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我大商所得最大,所失最少!对阵金国的情势也是一样,我们可以摆出一副绝不妥协,不惜一战的架式,但却不是真要把金国一口吞下!而是让金国知道我大商不可辱,乖乖坐在谈判桌上,与我们谈判合作之事!” “我们战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和,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也同样得不到!只有战得好,才能谈得好。谈得好也才能说明对方认可了我们的战力!这就叫做以战促和!战就是和,和就是战!” 王公公拍案而立,激动地大叫:“好!好一个‘以战促和’!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皇上最希望的就是这个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大揭密 王公公激动之情一时难消,在厅堂之上走来走动,不断琢磨着沈慕白的话。 “我说老弟啊,你还当什么商人啊,来朝廷做官吧,皇上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人!”王公公真诚地说道。 沈慕白先是向王公公道谢,然后说道:“公公的情意在下自然能够体会,朝中有人好办事,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在下的能力自己清楚,说好听点儿也就是个狗头军师,往往有妙点子出来,但也得有像公公这样慧眼识才的伯乐才能有机会施展。眼下大商正是用人之计,在下倒是觉得如果用一个民间商人的身份,可以方便做好多事。” “有些事是民间来个大胆之举,如果出差错,朝廷便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反能为朝廷办下不少事情!少了不少麻烦!” 王公公不仅有些惊讶:“想不到你能有这种境界,很不错!皇上也曾向洒家说起,有些事只适合一些非官员的人来做,必要时还不会连累到朝廷。只是有这样能力的人要不已经入了仕途,要不是没有这种觉悟。老弟,你真是个人才啊,我一定要向皇上举荐你!” 沈慕白笑道:“公公真乃伯乐,能遇上公公也是在下之幸。可惜之前征倭之事,没有事先与公公商量好,这事一定要委托于一个大人物的身上,想来宋大人等一干人等,定是将功劳推给了浙江府尹,倒是便宜他了。” 王公公不由也欣慰一笑:“老弟就不要惦记此事了,那浙江府尹也算是个明白人,倒是在奏折之上,提到此次征倭计划,是洒家在浙时曾经提议,也算是分了洒家一份功劳。” 沈慕白点头道:“这倒好,在下知道的事也差不多全说了。有些事我也只能推测,却也不知是否如此。比方这几日来,恭王爷对在下的态度突然转变,接着是朝廷上的一干大员都相继派人前来,与在下示好,这其中学问还得请公公为我解惑。” 王公公也对这消息有些吃惊,忙问:“都有哪些人来?” 沈慕白从怀中掏出一堆拜贴来,全递给王公公。 王公公接过来,一一查看,看了几个便不由笑了起来:“这里主和与主战两派的人物都有啊,老弟,看来你现在是香饽饽了。这事有些意思,让洒家先想一想。” “事情多半是这样,自前些日子以来,海上的捷报不断,而在捷报中老弟的名字被屡屡提及,故而才有了恭王爷态度的变好。先是捷报说倭人被打得溃不成军,死伤惨重。接着又传来消息,在被官船救下的一支船队中,居然有高丽的公主,却是被倭人所掳。宋乔同送回高丽公主,让高丽人感激不尽。” “想那高丽自古便以我中原朝廷为宗主国,自大商以来,因幽州被金国所夺而无法与我朝接壤,只得以金为宗主。却不想金人并不将其放在眼里,屡次求救无果。此次我朝为其解除了危机,经此一战,倭人元气大伤,起码数年内都不敢攻伐。高丽感恩我朝,随着我朝官船前来朝供,并有通好之意。” “虽然因为金国的缘故,不敢奉我大商为宗主,但仰慕和归顺之意却时而流露。我大商自被金国压榨以来,已经许久没有此天朝气势了。如今,南有吕宋来朝,北有高丽献供,不由全朝皆惊!而这南北之事却都与你老弟有关,你说两派能不争相与你示好吗?” “这么说吧,你的出现让主和与主战两派都眼前一亮。对主战来说,居然在北上谈判的队伍中,有一位积极求战,不辱天朝威风之人在,那也算是主战派的,自然要拉拢。而对主和派来说,北上谈判队伍里之人,那自然是主和派的。难得是此主和派之人,对敌的手段强硬,那便说不定在与金国的谈判中,不会吃亏,让我朝不至于蒙受损失,所以主和派也会积极拉拢你!” 沈慕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幸得公公提点,在下这才茅塞顿开!” 接着二人又聊起之前从吕宋带来的各色果干,王公公说皇上和几位娘娘都很是喜欢,虽多数未吃到鲜果,但果干也同类味道鲜美。不过这些事相比后面沈慕白的功劳,却不算什么了,也就没在圣旨中提及。 沈慕白又带着王公公去了厨房,将土豆和玉米两种作物推荐给他。王公公很是高兴,也带了几个回去。虽说现在这两种作物难为普及,但能得到皇上喜欢,那也是好的。 二人这一聊便谈到深夜,连吃饭都用羊肉炖土豆解决的。 这二人聊了多久,刘都统便在屋外远处等了多久。待王公公一走,他便急忙找到沈慕白,扑通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沈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我知道这些日子来,在下狗眼看人低,做了许多失当之事。只求先生能饶我一命,在下自此以后,以先生为命是从!” 沈慕白哪有兴趣和他计较,让他先起来,然后说道:“明天去找找我们江南联盟的人,让他们来几个代表见我,我有事要问。记得,客气一点儿,不可惊扰到别人!” 刘都统见他居然分配任务给自己,知道是给了自己机会,连忙不住道谢,这才退出房间。 他几乎又是一夜没睡,时时盼着早点天亮。熬了一晚,东方刚露出一点儿鱼肚白,他便起床,到大街上找人。可此时却未无商家起来做生意,他便又在街上逛了几个时辰,才算找到商会中人,将消息带到。 中午之时,商会中先是来几个人来宅中探听情况,当从沈慕白口嘴确信已经无事,还得了皇上赏赐之后,下午便来了一大波人。 沈重冬居然也在其中,原来他早便来京,只是不敢来见三叔。 沈慕白先是询问起商会这段时间的运行情况,得知大部分商家都按沈慕白制定的规则在做生意,但也有一些后加入的商会会员,不顾商会规则,相互压价,争抢生意,搅乱了一方市场。还有些从沈慕白被软禁之日起,便不再交会费,一直拖欠着,催了几次也无用。 沈慕白不由冷哼:“搅乱市场的那几家,全线封杀!只要有人敢做他们生意的,断绝他与商会的所有生意!拖欠会费的,令其三天缴费,逾期不缴者,驱出商会!按期补交者,打入会员的第三等之中,一年内不享用商会提供的商机!” 他向来出手又狠又准,一干商会会员却大有扬眉吐气之感,这些日子看着那些人不守规矩,他们却无法处理,如今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了。另一些有此心思却犹豫未执行之人,却不由暗自叫侥幸。 此杀鸡骇猴之策略,很快见了成效。几位搅乱市场者,在商会与朝廷的两重打压之下,接连破产,沦为落迫之人,只得举债过活。而被降级之商户也只能暗怪自己猪油蒙心,却不敢有所报怨。也有几位拖欠会费者,自觉被限期缴费很没面子,故意拖到第四天才去交费,却被直接告之已经被驱出商会。这几人才意识事态的严重,忙托各种关系,想解决此事,却发现基本没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生意一日日萎缩。 当然,此皆为后话。 商会之事谈完,沈慕白便让大家在宅子中各选房间去休息,暂时可以此宅为聚点,搬过来住。 待众人各自离去后,沈慕白便对留下的沈慕冬问起宋乔同攻倭之事。 沈重冬忙将他自上次离京后的种种事情一一告之。 原来此战之中,沈家组建的那支保镖队却了决定性作用。宋乔同长短炮结合的战术,一轮炮击之下,倭人的小船已损失大半。但倭人毕竟是以海为生,迅速做出调整,交相掩护,杀近大船。 一旦贴身肉搏,商国水手必然落得下风。而此时船上安排的保镖队便开始发挥作用,沈家之前秘密打造的各式近战武器,逐一登场。 先是短弩的一轮劲射,让登船之倭人死伤大半。待倭人上船后,保镖队成员却用上八路大刀,此刀厚重,锋利无比,专克又快又脆的倭刀。基本几刀相磕之下,倭刀便会断裂。倭刀多为家传,也有不少名刀,却时而有二刀同断之事。保镖队便会马上抽出随身短剑,倭人又是一轮死伤。 但也有些倭人所用兵刃为二刀流,另有短刃在腰,双方又拼个旗鼓相当。保镖队成员又会再退,从袖中抽出暗器机括,虽然只有一发毒针,但如此近距离,却几乎百发百中。 几乎是数个呼吸之间,登船之倭人便全被歼灭。这是一场碾压式的屠杀,倭人无论从战舰c炮火c战术,还是近战兵刃上全落于完全的下风。 赵大胆后来杀至性起,居然带队离了大船,用小舟追着倭人砍杀,只杀得倭人信心全尽,只知没命式的逃窜,大部又落海身亡。 沈慕白听得这一番详细报道,终于将这些天外边发生之事全部串连起来。当下也不由感慨万分,说道:“保镖队这些人都是我汉人的忠烈之士,我会想办法提议朝廷对死难之士进行抚恤,同时,之前我所做的承诺也要一一兑现!” 沈重冬却扭捏起来,吭哧了半天,才说道:“三叔,那个,抚恤可是一大笔钱啊,我和大哥商量了许久,都觉得养那些死难之人的家属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倒不如给他们家人一笔钱,大不了比朝廷的抚恤再多些,总比没完没了的给钱要好得多!大家都是商人,这样算帐也是情有可原的。” 沈慕白不由拍桌大怒:“你糊涂,你们两个一对糊涂蛋!你们只做这一件事吗?以后都不用别人给我们卖命了吗?要不是眼下正是用人之计,老子让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到基底去反醒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两个小跟班 沈重冬被骂得抬不起头,但也看得出来他心中是不服气的,他自认所做并没错。 沈慕白只得耐着性子再向他解释:“我现在问你,如果我要助朝廷与金国开战,甚至我亲自组建一支小部队参战,你觉得我们能组建出多少死士?” 沈重冬怔了半晌,说道:“三叔,我我们不是主和的吗?怎么要参战?再说真有打仗,那也和我们商人无关啊。” 沈慕白冷哼:“所以说你们哥俩都一个德性,格局太小!老子想在谈判桌上不吃亏就必须有和金国大打一仗的能力!天下人都认为战争与商人无关,那是天下人没见识!要是别人能想到这点,今天的江南联盟就不会只有一处了!” “回去告诉重秋,钱是赚不完的,只要有你三叔在,赚钱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保住我们赚到的钱!而三叔在做的就是保钱的方法!” 沈重冬惊愕地张大着嘴巴,不知如何应答,虽然他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三叔面前学习,但从内心来说却自觉自己是个读书人,只要学会那些经商经验,他的眼光自然要比这些商人要长远许多。没想到,三叔随便提到一点未来的勾划便超过了自己几个层次,三叔所说的那些内容他平日连想都不想的。 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不以为然,这就像一个太监在操心皇上生龙子的问题一样,你一个商人操心什么国家大事啊,那哪是你这个阶层的人应该去管的呢? 但这念头也只一闪而过,他不敢想下去,更不敢当着三叔的面说出来。 沈慕白继续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一字都不许漏地传话给重秋!你们两个小免子崽子给老子都听清了!收集每个死难的保镖队成员的遗体,就算找不到遗体也要找到一点儿他的生前之物!在崇德给这些烈士统一风光大葬,没有遗体的就做成衣冠冢!” “做出雕有‘忠烈’字样的小木牌,落款就写上‘江南联盟’,送于死难之家,挂在门前,以示商会对其家的表彰!在崇德统一建忠烈祠,将每个死难之人的名字都刻于碑上,以供后人瞻仰!” “凡参战之队员,商会皆有奖赏,立功者加倍奖赏!受伤而致无法劳作者及死难者之家,每月可于商会领一两银子的供奉!其家的子嗣读书者,读书费用由商会统一支付!其子嗣考上功名者,每月由商会统一供奉纹银一两,直至其生活自理!其子嗣为官者,每月由商会统一供奉纹银五两,作为其廉洁用银!” 他又瞪着沈重冬高声说道:“暂时就这么多,你都记住了吗?” 沈重冬结巴道:“记记住了只是这这得多少银子啊真的是无底洞” 沈慕白不由大骂:“滚蛋,马上滚回崇德去,和重秋好好学习下我刚才的话。要是两人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让沈重秋把生意上的事都给我放下,到老子身边来当个跟班,学习个一年半载,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沈重冬不想三叔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自觉自己的建议也是为了沈家好,但三叔尚在盛怒之中,他还是有些怕的,马上向三叔告罪,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下东西,又交接了一些事务,准备第二天便返回了崇德! 第二天一早,沈重冬本打算向三叔打了招呼,好坐船回浙江。却犹豫许久,不敢进三叔的房间。 只得找到顺子,吩咐他道:“顺子,我这就要坐船回家一趟,你给我三叔捎个话,就说我这就走了。” 顺子奇道:“家主就在后院呢,现在手头没什么事,你怎么不直接和他打招呼呢?” 沈重冬不好意思说怕见三叔,便说道:“让你捎话就捎话,管那么多干嘛。” 偏偏顺子不吃他这套,说道:“我可不捎这话,明明是你是不敢见家主,要是让他知道还得骂我,要说你自己去说!” 沈重冬不由火起,他治不了三叔,连治不了你一个下人吗? 却听到大门外有人高声喊道:“圣旨到!沈慕白接旨!” 沈重冬吓了一跳,心说不是前天刚接的旨吗?怎么今天又有圣旨下?当下也知事情的缓急,忙跑去后院通知三叔。 沈慕白一面令人将圣使迎至厅堂,一面回房换上正式的衣服,带着一干人等跟到厅堂接旨。 却将厅堂之上宣旨的公公并非王公公,还是一个小太监,忙跪在地上等待宣旨。 小太监见人已到位,便用尖锐的嗓音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德沈慕白,国之栋梁,不自傲,不居功,乃为我朝之楷模。朕亲笔书匾,以正此浩然气。沈家子嗣当以此为表,不负朕心” 沈慕白带众人高呼“万岁”,举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这才站起。 那小太监大概得到了嘱咐,对他的态度甚是恭敬,又接一个锦盒奉上,说道:“恭喜沈先生,这盒子乃是皇上亲书写的匾额,请收好!” 沈慕白忙双手接过,令沈重冬等人打开锦盒,将里的题字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苍劲的四个大字:沈家义门! 当下一堂之人不由发出一片惊呼,想不到皇上会如此抬举沈家。 沈重冬更是满脸红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急着坐船离开。 沈慕白命人小心地收起题字,并让沈重冬双手捧着,激动得沈重冬不住颤抖,险些将锦盒抖落。 沈慕白马上客气请小太监内室奉茶,小太监却说要马上回宫中复命,茶就不喝了,而且来前王公公也专门交待,不许讨要贿赂。 “另外,皇上还有口谕,说你进贡的土豆和玉米很好,命你每年进贡一次。还要带一点儿去北地,让金国见识我大商饮食的博大精深!”小太监又宣读了皇上的口谕。 沈慕白马上又跪下接旨,起身后对大堂的一干众人说道:“听到了吗?之前你们总笑我在厨房里研究些没用的,这回看到了吧?那可都是贡品,能体现出我大商文化!这回好了,以后你们就是想吃那些东西也没那么容易了。” 一众人不由都跟着笑了起来。 刘都统小声地问身边的顺子:“啥是土豆啊?” 顺子小声回道:“就是那个和羊肉炖在一起的东西,挺好吃的。” 刘都统不由咕咚咽了下口水,那可是贡品啊,之前沈慕白让他品尝,他却嫌弃不肯尝,白白错过了机会。 送小太监出府时,沈慕白人偷偷塞了个小盒子给那小太监,低声道:“公公,这里面是一点儿珍珠,乃是在下从南洋得来的,研磨之后,不论内服外敷都有美白肌肤之效。” 那小太监闻言大喜,赶快收到袖中。太监本来喜好的东西就少,要不金钱要不美容,这小太监生得皮肤细嫩,靠近时衣服上透着一股香气,想来是极在乎自己衣着与容貌的。 送走这些人后,沈慕白马上命沈重白带上圣旨与圣上的题字,火速返回家中,将题字做成匾额挂在沈府的大门之上,同时还要马上动手扩修府邸。沈家得此匾额将必然成为江南望族,原来的府邸已与声名不相符了,必须扩建。 当然他之前所说的那些抚恤方案也必须严格执行,不可马虎!沈慕白甚至让沈重冬当众将他所说的抚恤方案再背一遍,确定他没有因为喜悦而被冲错头脑,这才放心。 堂中之人听到商会居然如此厚待忠烈之士,不由都感慨异常,纷纷表示会为商会与沈家尽职尽忠。 连刘都统不禁心动,起了以后跟着沈慕白混的念头。 不表崇德的喜庆场面,却说这朝中之事又是一波三折。因为有了高丽一战的激励,武人又有了莫名的膨胀,觉得只要大商朝上下同心,必可与金国一较长短,主战派重新抬头。 转眼三月已过,谈判队伍没有北上,却传来消息,上将军马广夫与金将完颜楚交战于燕山,结果商军大败,直退到河间府才止住颓势。一时满朝上下充满了悲观气氛,主和派又重新抬头。 但此时形势却大不如前,一个战败的对手,被迫在谈判桌前坐上,那等待他的必然是一场屈辱地被索取!谁参加这次和谈,谁便免不了背上丧权辱国的骂名! 主战派蔫了,主和派也成了嘴巴式,一个个叫嚣着目前的形势只能赶快启动和谈,却没一人愿意担任主谈之人。少壮派的自称资历不够,老年派的又声称年老体弱,怕岁不久已,难担大任。 最后皇上强行任命中书侍郎毛厚思北上祈和,令其快速组队,不日前行。 由于和谈之事一拖再拖,商人又不受重视,几位地方首富都早已离京。毛厚思发起怒来,责命所有北上的商人半个月内到京复命,逾期不到者,定罚不饶。而此时的消息传播并不方便,结果却有一半的人没到赶到,被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家属付了重金相求才领回人来,却只剩了半条命。 沈慕白因为一直在京无离开,而且屡立奇功,倒成了一时的红人,不但未受责怪,还时不时地被王候高官请去赴宴。只是这种宴会礼节过多,说句话都绕上几个弯,一个意思转三折,脑子不够都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饭吃得实在是奇累无比。 这段日子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沈重冬已从崇德回来,而且不只是他,连沈重秋也一同前来。理由倒是之前他的一句戏言,就是让这两个堂兄弟滚到基层来给他当跟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忠烈祠 由于这段时间在京中呆得很是沉闷,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所以能见到两个侄子都从家乡而来,沈慕白很是高兴,还令人把土豆和玉米拿出来做了几道菜。 沈重秋却一进屋便跪在地上,说道:“侄儿愚钝,辜负了三叔的信任,此来特为向三叔请罪,也想借此机会能呆在三叔身边,常听教导。” 沈慕白知他说的是抚恤一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你能认识到错误便好,快起来吧。我听重冬之前捎来的口信,说你们俩甘愿来当跟班,但既已知错,受罪之事便也可以免了。” 自从家乡北上进京后,他也有大半年时间未曾回去了,自然也想知道家中的情况,于是让两个侄儿详细说些家中的变化。 沈重秋一提此话题,便不由兴奋:“三叔,家里的变化非常之大。当今圣上的牌匾一挂,这可是远近都知的大事,不晓得各地的乡坤名士来了不少。就连府尹大人都亲自来祝贺,不过也只是坐了一下,说了几句话便撤,但这也是给了沈家莫大的面子了。” “爷爷整天笑得嘴都合不上,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赶上沈家兴盛至此。那天三叔你是没看到,爷爷听了圣旨内容,兴奋得连手杖都扔了,直接跑过来看。都说人适喜事精神爽,他这段时间居然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也能常常出来走动了。” “我和重冬之所以可以这次上京,也是因为爷爷沈觉得你这里办得才是大事,家中的事再多,也不过是些生意上的琐事,由他暂时接管便能应付,让我们都来三叔里帮忙。我心说,帮忙可谈不上,这些日子我是管的事越多越心惊,惟恐哪天办错了事,行事如履薄冰一样,所以我也是甘心来和三叔多学点东西!唉,不过还是办错了事,差点坏了三叔的大事!” 沈慕白不由点头:“家中有爹坐阵,那倒是可以放心了。你俩对抚恤之事已经想通了吗?” 两个侄儿识得三叔的厉害,自然在他面前也不敢说假话。沈重秋说道:“不瞒三叔说,当皇上所题的‘沈家义门’的圣旨到达崇德后,沈家一下成了焦点,连县衙都划出新地给沈家扩宅。” “但也有人在背后讨论沈家,说沈家的大爷,也就是我爹,从十几年前离家后便杳无音信,可谓不忠不孝。而二叔,也就是重冬他爹,又犯了大错,被驱出家门。一家之中两子不肖,有什么资格称为‘义门’?!” “当时我们听到这话,都无言以对,如果这话传开,沈门难免成了乡里的笑话。” “可重冬带来的三叔所制定的那些抚恤规定,被公布开来之后,崇德无人不向我沈家竖大拇指,说沈家这个‘义’果然是名副其实。那些遇难之家也对我沈家满是感激之心,还有几家本是贱籍,不能参加科考。但县衙看在沈家的面子,居然主动给改了籍,允许其子嗣参加乡试,那几家更是逢人便说我沈家的好。现如今,已再无人敢公开说我沈家的坏话了!” 沈慕白也不由感慨,这一番变化却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当下让两个侄儿都坐下好好吃菜喝酒,随意聊着家常。 却听到侍卫来报,新晋定远将军宋乔同拜见。 定远将军是正五品的武官,比纪保山的官衔可是大了不少。当下沈慕白忙起身,带着两个侄子到了大门前迎接。 那宋乔同一见到沈慕白便喜出望外,却一点儿也不见外,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既然他不因升官而关系生疏,沈慕白便也不和他见外,还是开口称他为宋老哥。 沈慕白让厨房马上再去准备几个菜肴,又将宋乔同让到主位上,四人一起喝酒聊天。 “宋老哥,我们也好些日子未见了,我还以为你升官发财后,不记得我这位老弟了呢。”沈慕白和他开着玩笑。 宋乔同笑道:“这京中的规矩大啊,我这些天是四处碰壁,好容易才摸出点头緒。这日子不痛快,还是和沈老弟在海上畅游的日子开心!我听说老弟快去边境和谈,所以赶快来聚一聚。” 沈慕白点头:“朝廷在战场上吃了亏,这和谈不好谈啊。可惜老哥是水军,不然我们还可以一起商量下,大破敌军!” 一说到打仗,宋乔同也兴奋起来:“那可不是,我就琢磨着怎么能把金军引到海上,那时我们在海大战一场,我不信灭不了他们!” “老弟,我此次来,还有三件事与你说,却也不知分寸,拿不准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适合说。” 沈慕白一愣,说道:“老哥何时这么世故了,咱们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直管说来。” 宋乔同欣慰一笑,说道:“第一件事,是我在战倭人之时,发现这些倭人和海盗并没两样,抢下了不少高丽掠来的财物。我将倭人击溃,这些财物自然没有归还高丽的道理。老子帮他们一劳永逸地解除了这么大的麻烦,也没他什么酬劳!” 沈慕白笑道:“老哥说得在理,那批财物我们早有言在先,老哥若是需要,我来帮你全部兑现成纹银,而且我们商会分文不取!” 宋乔同却并没急着表态:“此事容后再说,我们再说这二件事,或许老哥也能帮上你一个忙。那次我们救得了一位高丽公主,想来这事你们也听说了。但因为后来你们收集保镖队遇难队员的遗体,我便率队帮忙,却无意发现那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卫却是个汉人!” “这本身倒没什么,可一番聊天之下,我才知道这人也是浙江人士,当年犯了事,才逃到高丽来避难”他看着沈氏三叔侄,又说道,“这人的名字叫沈慕青!” 沈重秋霍地跳起,激动道:“是我爹!” 沈慕白自然没有那么冲动,细致地问起那位侍卫的特征,却发现所知信息无一不与自己失踪多年的兄长吻合。 沈重秋已急得要哭出声来:“三叔,那个一定是我爹!你得帮帮他啊,我都十几年没见到我爹了,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了”声音更加哽咽。 沈慕白镇定地说道:“重秋,你莫激动,既然此事有了眉目便总有办法。此事得分两步走,第一步得劳烦宋老哥帮忙,宋老哥你有恩于高丽王室,还请你派人前去高丽,请回那位侍卫!当然要向他说明沈家现在的地位今非昔比,能保得他的安全。” “第二步,则由我走另一条路,以协助平倭之功,赦免大哥当年所犯之罪!那当年之事已时过境迁,而且那侍卫若真是大哥的话,又有军功在身,当能免去当年之罪!” 沈重秋兴奋道:“三叔想得周到,这事全指望三叔和宋大人了。” 宋乔同一口答应下来找回沈慕青之事,然后又说道:“老哥我刚才说了,来此有三件事,这一件事也算是我帮了你们沈家了,这第三件事,却是老哥我来求你们的。如果这件事你能帮老哥帮了,那第一件事所掳获的财物,我可以全送给你,我和船员全都不要!” 沈慕白不由奇道:“老哥现在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又有什么事能让你说出一个‘求’字呢?而且还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宋乔同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我听说你们搞了一个忠烈祠,将海战之中死难之士的名字都刻在了上面,不知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沈慕白一面为他又酌满酒,又点头道:“确有此事!” 宋乔同身子向前不禁凑了凑:“那能不能把我们这次遇难水手的名字也刻在上面啊?” “啊?”沈慕白也不由吃惊,对方哪怕找到做更难办之事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偏偏这事大出他的意料,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乔同却怕他不同意,急着说道:“你可是答应了老哥的,不能反悔!” 沈慕白忙解释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水手的抚恤肯定有朝廷来做,那不比我们乡下的祭祀风光吗?干嘛要挤进我们乡里的祠堂呢?而且你那些手下,也都不是我们崇德人,将他们记录于异乡,难道他们家人没意见吗?” 宋乔同又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说道:“朝廷的抚恤哪有你们那里丰厚,当然我不是说钱,我是说死后的名声方面。想想我们这些刀口舔血之人,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以前也不觉得日子中有什么动心的盼头。但说实话,老弟你搞的这个忠烈祠连老哥我都动心了!” “我们这些大老粗,也不知你们有文化人说得追求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死后能留下名字让后人看到的事,让我们觉得就算出了意外,也不枉此生了!所以我手下的那些弟兄看到你的人来大海上收尸,运回家乡建祠,都心中羡慕啊。他们便私下里商量好了,一起来求我,让我们想办法把那些死难的兄弟的名字也能刻在忠烈祠之上!” “老哥可轻易不求你办事,这事你可不能拒绝,不然我和兄弟们无法交代!” 沈重秋与沈重冬不由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他们都没想到三叔的忠烈祠的提议,对于这些人有如此的杀伤力,居然钱财都不在乎,只想后世留名! 看来二人还是低估了三叔所制定的抚恤制度之威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黑袍人 对于沈慕白来说,这一要求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说道:“宋老哥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下。只是忠烈祠的碑文已经刻好,再加刻其他名字不大容易,可以在旁边再竖起另一块碑,记录下水手的功绩!” 宋乔同倒不在意这些小事,只要肯将水手的名字刻在忠烈祠之上,他便知足了。 沈慕白又道:“那些从倭人手中缴来的战例品,那可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我之前说了一文不取便一文不取,老哥这事便不要与我争了。只管将那些货物运来,我私下会想办法全部处理掉,换来钱财再交给老哥。” 宋乔同倍感欣慰,知道沈慕白既与自己结交,便不会在意这几个钱。马上又说道:“全部要换成银票,我们只收你们商会的银票,带着方便,花起来也会有些节制!” 换成银票的意思也就是将钱压在沈慕白这里,表面上看可以随时兑现,但如果有点现代的金融概念便知这其中的区别很大。倒不是沈慕白贪这点好处,而是很希望可以推动纸币应用。 待宋乔同告辞时,人已经喝得有点醉醺醺的,而且拒绝别人相送,便在自己亲兵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叔侄三人也喝得眼睛发花,各自回屋休息不提。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沈重秋才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是有点晕晕的。他想起昨天宋乔同知道可以进忠烈祠时的激动模样,不由又有点自责起来,决定再去向三叔郑重道个歉,之前他的认识还是不足。 到得后院时,才听顺子说:“家主一早便去了外边,干什么事没说,只是说要去解决大老爷的事,说是要找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人。” 今天是沈慕白与王公公约定见面的日子,所以虽然昨晚酒醉,他去坚持起了床,用冷水洗了几次脸,总算是清醒了。 自律也算是商人应该具备的素质,应该做什么时,不论自己身体和精神是什么状态,都必须去做! 他先乘着马车去找了接头人,天还未大亮,平日繁华的大街之上却安静非常。时间还太早,临街的店面多数都没开张。 沈慕白走至一家挂着八卦牌子的门面前,用手轻轻地扣了扣门板,大门便向内拉开,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问道:“是沈先生吧?快请进屋!” 沈慕白向里黑乎乎的屋内张望了一下,说道:“进屋就不必了,我估计王公公也不可能在这里屋里等着。你们是有马车还是什么,快去赶过来,就别在这耽搁时间了。” 那年轻人嘿嘿地笑了,向远外打了个手势,便前远处有人挥手回应。一会儿便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被驾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骑高头大马的汉子,看得出都是练家子。 沈慕白被请上了马车,却见里面掌着灯,一点儿不黑。 之前的年轻人说道:“沈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接来的路程便是长途赶路了,而且您最好不要掀帘子看路上的景物。虽然我们不敢对您怎么样,但您也别为难我们了。要不我给您准备个马桶?” 沈慕白瞪了他一眼:“马桶就不用了,你去给准备一壶热水和茶具,我自己在里面泡茶便好了。还有,我不向外看,你们也别向里看,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惊扰到我!” 年轻人回屋没多久,便是拎上来一壶热水,但茶具却只是一个大白碗,也自觉难为情,一个劲地向沈慕白道歉。 沈慕白只是想泡点胎菊去去火,所以大白碗倒也合适,便不和他计较了。 坐定轿中后,他马上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罗盘,一个小沙漏,还有几张纸和几个木炭笔。 罗盘怎么用他自然也不知道,但却知道这东西可以当指南针用。 于是一路上他边喝着胎菊茶,边盯着罗盘看。只要方向一偏,那就说明马车转向了。他就马上用木炭笔在纸上画了路线,又结合沙漏的漏沙量,可以大概推测出转向前马车的行进距离。 马车似乎在不住地转向,沈慕白记录了一会儿,便发现马车在兜圈。马上猜测到这是为了让自己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 这种事他可以不说破,却不想被瞒在鼓里,当下边喝茶边记录,一会工夫却将纸上画得满满的线条。 好在他记性好,不至于记乱。但他对于京城的路线却并不是很清楚,便又从怀中拿出之前让商会的人专门给他绘制的京城地图,研究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图画得早就乱了,和地图根本对不上号,只能大致推测出马车现在已经到了西郊。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有人低声地交代了几句,接着马车继续启动,却转了几个弯,便又停了下来。车外有人说道:“沈先生,已经到地方了,请下车吧。” 车帘被人挑起,沈慕白早将纸笔和剩余的胎菊收了起来,便从车上下来。却见是一个花团锦簇的大花园,很是清雅。 有个小丫头上前行礼,引着他向花园里面走。 沈慕白尽量只用眼睛的余光向两边看,发现这里一个很大的宅子,现在也不清楚是在第几进院子中,路过一个矮墙时,发现墙外又是另一个大院子。 “西郊哪来这么大的宅子?”他不禁有些想不通。 小丫头带他直进了一个厅堂之后,便退了出来。 厅堂之上,一个胖胖的身材正背着自己,沈慕白上前后,直接作揖道:“王公公,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啊,我这可是有礼了。” 那人哈哈大笑,转身却正是王公公。 王公公的身世并没有向沈慕白讲过,之前因为对方来头大,他也没敢多打听。后来接触多了,也成了朋友,才知他叫王共工,可能是取了“共工撞不周山”的典故。却真名与称谓发音差不多,都是公公。 王公公说道:“老弟来得辛苦,洒家等的也不容易啊。不过定会让你不虚此行,这次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对你大有好处。只是个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遮着脸,不知老弟介不介意?” 沈慕白知道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索性大度地说道:“王公公哪会害我,公公这么安排自然有道理,我照做就是。” 王公公高兴地点了点头,引到进了内间,却进入了另一个不大的房间之中。靠山的长椅上坐一个全身黑袍之人,那人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将头脸也全遮住,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王公公上前和那黑袍人小声地说了几句话,那黑袍人便向对面的椅子上一指,说道:“来了就坐吧,我们有话慢慢说。”语气慵懒,却像是对这次见面不太当回事。 沈慕白向王公公看了一眼,见他示意自己坐下,便规矩地坐在椅子之上。 “听说你这人生意做得不错?”那黑袍人语带傲慢地说道。 沈慕白却恭敬地回答道:“倒是做了一点儿小生意,不错可谈不上。若说最近几次赚了钱,那也是当今圣上开明,给我们商人发挥自己本事的机会。比方那次南下吕宋,也是王公公与我宣讲了圣上的威名,让我认识到南洋诸岛必定对我天朝心存仰慕。这才决定南下,果然便是马到功成。” 黑袍人点了点头,一指王公公:“给他倒杯茶,这么远赶过来,还没喝口水呢。” 王公公领命端起茶壶,向沈慕白走过去。 沈慕白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已经对黑袍人身份有了猜测,忙起身将茶壶接过来,说道:“哪敢劳烦公公倒杯啊,公公那可是照顾皇上的人,在下哪有这个福分。” 那黑袍子闻言便让公公也找张椅子坐下,不必伺候人了。 “还听说,你的护院家丁在抗倭一战中,大发异彩,尤其近战,更是占尽优势,是也不是?”黑袍子又问。 沈慕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阁下消息好灵通啊,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其实近战能力我的那些家丁也不怎么样,无非仗着手中的武器精良,打倭人一个措手不及。以在下之见,我那些家丁的近战能力不及士兵,士兵与倭人相当,而近战最强的却是金国士兵,所以每每与金国相抗时,我大商总是吃亏!” 黑袍人本来还想质问沈家私造武器之事,却听到近战不及金国之话时,不由叹气:“唉,确是这么回事。我大商的士气也有高涨之时,却总打不过金国,实在让人气闷!” 沈慕白又说道:“在下就是个商人,对用兵之事也不懂,只能谈些粗浅见识。在下的大哥却是个武人,尤其对武器非常痴迷,设计出了很多却厉害又实用的武器。不瞒您说,那些家丁之所以与倭人相抗还能占到上风,就是因为用了我大哥设计的武器。其实有了那些装备,不论是谁都能战胜对方!” 黑袍人激动地不由站起:“你大哥现在何处?” 沈慕白不禁长叹:“就因为尚武,兄长在少年时惹出人命,便逃往他乡,十几年音信杳无。” 黑袍人也不由暗叫:“可惜” 沈慕白又道:“不过这次的海战却有好消息传来,据参战之人说,保护高丽公主的一个高丽侍卫勇猛过人,让人印象深刻。后来接触才知他是汉人,而且居然与兄长同名,所说的生平与兄长也相符。” 黑袍人又激动起来:“那还说什么,让他快回来啊,现在我朝正是用人之际啊。” 沈慕白露出犹豫神色:“只是兄长当年有命案在身,如果回来反落入囹圄,却让我如何心安啊。” 黑袍子一拍桌子说道:“这有何难,赦免他的罪不就完了!”似乎觉得话说得太满,又补充一句,“我认识一个朋友,却有这个本事,我去求他,保证可以免了你兄长之罪!” 沈慕白暗自一握手掌,心说,“大事成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大胆草民 沈慕白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更加了然,马上起身道谢。 他估计这位黑袍人既然让王公公亲自引荐,那么便可以推测出,对方是有事相求,或者想与自己合作。而不愿泄露自己的身份,那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民间身份更适合做这件事,也就是不能见光的事。 如果对方是有求于自己,何不卖个面子,主动将这事揽过来,左右也是推不脱的。 沈慕白再次郑重地说道:“阁下对我沈家有如此大恩,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沈某来办的,尽管吩咐,在下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黑袍人好似也很高兴,高声说道:“那再好不过了,我倒真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办!这事不论成与不成,我都记着你的好。但此事若是泄露,或者被人举报,我却保不你!不知你可还有胆子来接?!” 沈慕白不由一愣,什么事这么严重,只得问道:“不知是什么事?反正在下也不会推脱,不妨直言!” 黑袍人压低声音说道:“我让你用你民间的身份,研究出无往不利的武器来!当然所需费用全部由我来出,但人员和场地全要自己去找。我可以帮你指出一些路子来,可不能帮你出面!总之一句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可以打胜仗的武器!” 沈慕白不想既是如此大事,不由沉吟起来,最后说道:“此事我接下了!不过有三个条件,如果能满足我,或许我真能做得出来!” 黑袍人大为兴奋,嚷道:“什么条件你只管提!” 沈慕白掰着手指数道:“第一,我要兄长尽快来身边帮我,他对武器有独道见解,越早到越能早些解决” 不等他说完,黑袍人又是一拍桌子:“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你,只会比你想得快,不会比你想得慢!” 沈慕白的心终于放下,看来兄长安全回归沈家当不在话下。于是又说道:“这第二个条件,就是希望能给我提供一份能工巧匠的名单,我只是个底层的商人,所认识的能人总是有限。也不需要阁下从中帮忙,我只从中选择可用之人,用自己的能力去联络便可。另外,我还要一些强壮的士兵,身手要好的,我要这些人帮我试武器!” 黑袍人痛快地说道:“这个也没问题,朕这也尽快落实!” 此时黑袍人心中很是兴奋,提供能人名单早在他的预想之中,但如果真做出这样的武器,自己无法掌控却如此是好?于是他也想找人监视,甚至控制沈慕白。但话如果说得太直白,显得不信任对方,反倒不美。如今沈慕白居然自己提出来,要一批人配合,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这批人可以配合他,当然也可以暗中监视他了。 沈慕白突然陷入沉思,半晌也不说一话。 黑袍人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还有第三个条件没说呢!” 沈慕白一脸肃然地说道:“这第三个条件我最看中,只是却最难实现!” 黑袍人不由也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啊。” 沈慕白声调也提高不了少:“我希望如果此武器成功之后,可以将它派到对金国的战场之上!” 黑袍人和王公公相顾哑然,这个条件却大出人的意料。 沈慕白继续说道:“想我虽一介商人,却也有一腔爱国热血,这一年来,南下吕宋,北上抗倭,我都参与了进来。我是一个对金的主和派不假,但我也真想和金国较较手腕!对金国需要既能战,也能谈!不怕打,也不拒谈!” 黑袍人身子坐直了身子,却有些肃然起敬,但沉吟许久才说道:“这条件事关重大,我现在不能答复你。我只能向你保证,如果真是条件许可的话,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沈慕白马上单膝跪地:“沈慕白感激不尽!” 黑袍人也有些感动,上前将他扶起,又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却一言不发地转身去了其他房间。 王公公上前说道:“老弟,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便带着沈慕白又回到了厅堂。 在送沈慕白的路上,王公公试探地问道:“老弟啊,刚才我引荐的这位,你猜到是什么人了吧?” 沈慕白心说,这么明显的事,能指挥你的人当然是皇上了,不过这层窗户纸却不能捅破。人家皇上想和你玩隐藏身份的游戏,你去揭穿不是不识抬举吗? 于是笑道:“王公公,这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而且定然是位豪杰!他的身份我虽然猜不出,不过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我却猜到是哪了。” 王公公不由好奇,那位黑袍人的身份其实很好猜,稍花点心思都能猜到。但现在所在的地方,却没那么好猜了,因为他专门吩咐过手下人,让马车多转圈再来此地。而且他也确定此宅沈慕白之前并没来过这里,他若能猜到,倒是让人意外。 当下问道:“你说这是哪里?” 沈慕白哈哈笑道:“恭王爷的王府啊!” 见王公公愣住的样子,忙又解释:“我这个方向感天生就强,所以虽然马车转了多圈,却知道后来是向西走的,而这西面除了恭王府哪还有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府邸呢?” 王公公也恍然大悟,一拍额头:“还真是,洒家把这节给忘了,看来以后直接让你来这里就好了,也别绕什么圈子了。” 俩人相顾而笑,也就此道别。 再次被人引到马车前,却见不远处的马厩之中,有一个女眷正在选马,不断地对着马夫喝斥着。估计是马夫怕她被马惊到,一再出言提醒,她嫌烦了。 沈慕白觉得有趣,便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却正和那个回头的女眷对视上了。 那女眷不由“啊”地惊叫,转身就跑,还险些跌倒。 沈慕白不由向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心说,“我是长得吓人还是脸上有泥啊,怎么一见我就跑呢?” 转念一想,又觉得刚才那位女眷清秀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到得家中后,沈慕白便把几个核心之人叫来开会。 沈重秋还想上前继续赔罪,却被沈慕白叫住,说道:“那些琐事容后再说,现在我们又有大事要办,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先说重秋,你马上再返回崇德去!” 沈重秋不由大惊:“三叔,侄儿做错了什么吗?” 沈慕白摇摇头,说道:“是你爹快回来了,你要回去给你爷爷报个信。应该不久之后,朝廷便会下旨赦免你爹的罪,他没事了!” 沈重秋激动起来:“三叔,这是真的吗?我我不如在此等着和爹一起回家吧?” 沈慕白又道:“别人去传这消息我不放心,你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受太大刺激,防止乐极生悲,你去说能掌握好说话的方法!” 沈重秋也知这事马虎不得,只得听从安排。 沈慕白又对另一个侄子沈重冬说道:“重冬,你的任务同样很重,这事要看你的能力了。你在我身边学习的时间最长,这次倒要看你是否能将所学用到实处。” 沈重冬见让他去执行任务,不由紧张起来,说道:“三叔直管吩咐,我会努力的!” 沈慕白说道:“你大伯马上便会回归沈家,而且现在沈家顶着‘义门’这样的名头,也该给你父亲一个回归沈家的机会了” 沈重冬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三叔”他这些日子弃文从商,就是想找机会能让父亲重新回到沈家,现如今在他毫无思想准备之时,却真的成了现实。 沈慕白叹了口气:“二哥这些日子也没少受苦,也办了不少事,但沈家的规矩摆在这里呢。就算我身为家主,也不能破了这个规矩,我得为后世子孙留下标杆。我派你去帮助你爹,让他做出一点儿轰动的大事来,这样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回归沈家了!” 沈重冬站起来,说道:“多谢三叔,我听明白了,我就去准备,明天就北上,让爹可以早些回来。” 沈慕白又吩咐商会的一些管理者,到京城的周边去找大的场地,他要准备在这里做一个大作坊。同时先期派人回浙,将家族养的几位能工巧匠招进京来。 他正吩咐着各项任务,却听到侍卫在外大喊:“沈先生,圣旨到!”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这怎么三天两头接到圣旨呢?皇上是想找人聊天吗? 大家忙整理衣冠,准备去厅堂接旨,却走了一半便又被人拦住。 一位护送圣旨的禁军用手臂一拦,瓮声瓮气地说道:“圣使尊贵,除了沈慕白,其他无干人等全部回避!” 说着便将众人都赶了回去,而且从大门到厅堂的路上,一位侍卫也不许留,全是禁军把守着。 众人觉得莫名其妙,但又不能反驳,只得听命到旁屋候着。 沈慕白在厅堂等了一阵,便见四个禁军抬上来一顶小轿进来。那小轿被直抬到厅堂之上,才放了下来。 轿子下压,有人挑起帘子,便见一个女子从轿中走了出来。 沈慕白不由愣住,这人不正是刚才在恭王府见到的那个挑马的女眷吗? 那女人崩着一张清秀的小脸,喝道:“大胆草民,圣旨一到便如皇上亲临,你怎么不跪下接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小公主 沈慕白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是有意给自己下马威,但在此事上他也不敢较劲,忙跪下来,说道:“草民沈慕白恭听圣训!” 那小姑娘装模作样地将圣旨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德沈慕青,抗倭有功。其弟慕白,救兄有义,朕感其诚。特赦沈慕青之罪,令其归朝,以报国恩” 沈慕白将圣旨接到手中,心情也好了起来,皇上这办事效率还真高,他前脚刚到家,这赦免的圣旨就随后到了。不过这事做得有点明显,要不是皇上就在附近,哪能黑袍人刚给他承诺,便马上有圣旨送到了? 而且这圣旨也明显是从恭王府中送出来的,连宣旨之人都是恭王府中的人。 那小姑娘得意洋洋地将圣旨放在沈慕白的手中,然后说道:“怎么样,沈慕白,我们可是又见面了,你没想到吧?” 沈慕白笑道:“是啊,这都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小姑娘不由结巴起来:“什么第三三次,我们明明今天天刚见到了两次” 沈慕白点头:“今天见到两次,宣旨也见到了两次,算起来是不像是只见过三次的啊。” 小姑娘激动道:“你胡说” 沈慕白饶有兴味地说道:“若不是你再来一次宣旨,我还真没想到上次宣旨的人也是你。我就觉得上次的小公公怎么会一身的香气,还有些奇怪呢,原来是你假扮的,你还真会玩啊。” 小姑娘哼了一声,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上次宣“沈家义门”圣旨的人确定是她,她也只因一时觉得好玩,才扮成公公。为了怕人识破,她故意把声音变得尖锐,不让人听不出她本来清脆的声音。而且她也不敢多停留,圣旨宣完便马上就走,惟恐露出破绽。 “我说怎么今天一见到我就跑呢,原来是怕我认出你啊。那你干嘛今天又来宣旨了呢?而且连身份也不隐藏了。”沈慕白说笑道。 小姑娘很不服气:“什么叫不隐藏了,难道你知道我是谁了吗?好啊,你不是聪明吗?那你猜猜,本姑娘叫什么?” 此话一出口,小姑娘便得意起来,自认找到了难住对方的方法。 沈慕白若有所思地挠挠头,说道:“还真让我猜啊,要是再猜出来,你不会又要发飙了吧?” 小姑娘气道:“我才没这么小气,你有本事就猜来!” 沈慕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你叫什么我还真猜不到” 小姑娘得意道:“你倒是吹啊” 却听沈慕白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你姓赵!” 小姑娘说了一半的话一下停住,就像吃饭的人突然被噎住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小姑娘又结巴地问道。 沈慕白笑了起来:“我不只知道你姓赵,还知道是你恭王爷的女儿,而且还知道你是要去北面和亲的!” 小姑娘本来还满是震惊的脸,一下阴沉下来,上前便拉住沈慕白的袖子:“你果然聪明,那你快救我,我不想去和亲爹说你有本事,那你快让他们改了主意吧” 沈慕白摇头道:“这是两回事,猜出你身份容易,让金国屈服太难。” 小姑娘有些不信:“哪里容易了,我又没什么破绽,你都能知道我爹是谁,还有我姓什么,这多神奇啊。” 沈慕白只得将谜底揭开:“你从恭王府来,又和皇上关系这么好,不是恭王爷的女儿还能会是谁?赵是国姓,自然知道你姓什么了。说出来就这么简单,那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小姑娘固执地说道:“那也是聪明!而且我听说南取吕宋,北破倭人,你都是参与者。这些人都能打败,再打败金人就是了。” 沈慕白再次解释:“小公主,这是不同的。之前的两仗都是海战,金国可是陆战呀!而且金国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作战勇猛,几乎全民都是骑兵,哪是其他小国可比的。对阵那些小国,我们是占有武器上的优势的,但对阵金国却相反,我们在设备上反处于劣势!” 小姑娘还兀自不服气:“你们这些人就是没志气,马比别人少又怎么了?就打不赢了吗?我们还是中原上邦呢,兵法计谋什么的都是最厉害的。”她越说越急,仿佛很激动。 沈慕白却心中一动,对啊,如果没有马匹上的优势,那为什么不挖掘下其他方法的优势呢? 小姑娘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没理了,便继续教训道:“怎么不说了?没理了吧?就是你们无能!要我说,只要你们上下一心,一定能打败金国的!” 沈慕白不由笑了:“你是怕自己被嫁到金国,用得激将法吧?” 小姑娘不由便脸红了起来:“你你胡说!” 沈慕白知道她这是被说中了心事,微微一笑,不再辩解,却思考起武器之事。 金国军队的优势在于,单兵作战能力强,马匹好,骑兵多。 而大商朝的优势在于,人数众多,国力雄厚,能打持久战。 但显然商军的数量优势,在金国强大的骑兵冲击之下,几乎一触即溃,根本无法对抗。而目前入城坚守的方针似乎更适合商朝!什么时候商军头脑发热,出城迎战便是商军大败之时。上次兵败燕山府就是如此,本来相持的局面瞬间便失去了平衡。 此时代可以研发的先进武器,他最先想到的便是火炮,但火炮在此时的机动能力太弱,一般只能固定在城池或者大的官船之上。如果他能研发出便携式的火炮,或许能在战场上奏出奇功! 但自己毕竟不是战将,也不会亲自上战场,最后使用火炮的还是商朝的那些将军们。以他们那种战力,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便携式火炮落入敌军手中。到那个时候,说不定金国在火炮的帮助下,直接攻城了。 他不仅摇了摇头,将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研发方案给否决了。 “喂,你倒是说话啊!”小姑娘推了推他,“你其实是办法的,对吗?” 沈慕白马上回过神来,看着她祈盼的眼神。笑着摇摇头:“没那么容易,许多武器不是做不出来,是没法用在战场上!” 小姑娘一听还是有办法的,马上来了精神,摇着沈慕白的袖子,说道:“听说金国很冷,还没有漂亮衣服,吃的也全是生肉,我不想去的你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沈慕白有意逗她:“之前没有,说不定你一来,便触发了我的灵感,就有办法了。” 小姑娘拍掌笑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和皇上说去,我也要加入进来,和你们一起做武器!” 沈慕白自然不会把这话当真:“皇上哪会像你这么胡闹”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这位皇上敢让他一个草民来参与到事关国家的大事之中,说不定还真会让这个小公主来监督造武器!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往外走,那几个禁军只得抬着小轿在后面追,看起来分外滑稽。 见禁军都已撤离,躲在旁屋的其他人也全走了出来,进来厅堂之中。 “三叔,这回的圣旨又说了什么事?”沈重秋急着问。 沈慕白还在想着武器之事,刚才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抓住。见侄子在问,便将圣旨交到他的手中:“你爹没事了,你马上拿着圣旨回崇德!能工巧匠之事也必须马上安排,我有种感觉,这事怕是比预想还要急!” 沈重秋展开圣旨来看,不由激动得小脸通红:“我爹真的没事了” 沈慕白挥手说道:“重秋c重冬,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就是走时也不用和我打招呼了。我接了一个重大的工作,现在刚有点头緒,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还有商会的其他人,马上都给我撒出去,将这周边最好的铁匠找出来!不要吝啬价格,只要手艺好,多少钱都给我请过来!” 众人见他说得郑重,忙都告辞,退出厅堂,留他一个人在里面踱来踱去。 必须要有一个商军能用,而金军无法用的武器才行啊!可天下哪有这样的武器呢? 他唤来顺子,将从沈慕青当年所设计的武器图纸都拿了过来,一张张地全铺在地上。 沈慕白便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看,时而仰头思索,时而盯着一个地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太精良的武器肯定不行!制造成本太大,还难以普及到军队之中。而且落入敌军手中,只会适得其反。 只要这种武器足够威力,他可以大胆地预料,一定会大量落入金军手中,到那时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便这么一动不动地想下去,不觉已然天黑,顺子掌了灯送过来。 沈慕白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的腿麻了,快去拿个垫子给我坐” 顺子看他模样痛苦,估计他的腿真的很痛,忙将衣上的袍子解下来,垫在他的屁股下面,扶着他先坐下。又帮着他揉了半天腿,才算见了好转。 沈慕白松了口气,活动了下腿脚,却将旁边的油灯给踢翻了。火苗顺着流动的油,向四处流走,马上将地上铺着的图纸给烧着了。 顺子吓了一跳,慌忙去扑打,但好多图纸已经被烧得燃去了大半。顺子急着将一点儿没烧着图纸上的火扑灭,却一抖纸,又将纸角碰到了油灯之上,顿时爆出火花,连手中的那点儿图纸也烧了起来。 沈慕白脑中灵光一闪:“顺子,快将那些油灯c蜡烛之类全给我点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骑兵克星 顺子有些疑惑,但还是边摇着图纸上的火,边向外边走。 沈慕白仿佛心情好了许多:“那些图纸不要了,我那里备份了许多份,不用要了。” 顺子一面答应着,一面又不肯将图纸扔掉,便这么摇着手向着屋外走去。 随着他的离开,堂内又安静了下来,沈慕白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马上便又意识到他刚才说话的功夫,他又忘记了之前闪现的那一丝灵感。那灵感似乎是推翻了重来,抛弃原有的见识,又似乎是用重火器守城。 怎么推翻?他想了半天再也想不出了。怎么重火守城?好像根本没必要,本来金人对攻城就不怎么在行,再加大守城的威力也意义不大。 他在心中连续推演了几次,确定守城的方案可行性不大,而推翻的构思又再也想不起来。 堂内的灯火被全点燃起来,沈慕白却有些发呆,便这么守着灯火冥思苦想。 到了深夜,顺子端来一盆炭火给他取暖,而自己却搬来小桌子,也坐在地上对起了帐目。自与商会重新取得联系后,大量的帐目都汇总到了这里,他的工作量其实不小。 二人都不说话,便这么在灯火通明的厅堂内,各忙各的。 小公主刘云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觉,自小她便被人告之,北国有多不好,那里的人有多恶。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居然成了与北方游牧民族和谈的筹码。 她哭过c闹过c反抗过,甚至逃跑过,但根本没用,皇家适龄的女儿家就她一个,不嫁她嫁谁?那些时时以各种借口在她身边转的禁军,就是无时无刻不监视她的人,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她于是开始提各种无理的要求,想给父亲出难题。她要像男人一样骑马c射箭,与人拼杀。结果父亲都允许了,任由她去胡闹。只要她高兴,小时候不让做的事也全让她做了。但没几天她就腻了,又开始其他新奇的玩法。 正巧皇上这几日来府上散心,她就缠着当年的哥哥,让他取消和亲,但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那天又见到皇上让一个小公公去宣旨,她居然命人把那小公公给缠了起来,扔进柴房,自己去穿上那小公公的衣服,假冒这人去了老宅子,给一个叫沈慕白的人宣旨。 她也知这事事关重大,宣旨时很是紧张,完事后马上便想快点回家。却不想被沈慕白瞧着没人时,塞了一盒珍珠粉给她。 她年纪尚小,自然也很少能用这些化妆之物,听说这东西美顔能让肌肤更好,居然动了心,直接给收了起来。其实王府内什么东西没有,这珍珠粉也不算稀罕物,她也只是觉得有人送她东西,心中高兴。 于是她对这个叫沈慕白的草民好奇起来,缠着父亲和皇上问沈慕白是什么人。皇上便让王公公给她讲沈慕白的事,她起初只当是个会经营的商人,后来居然听到他用计收了吕宋,又出计谋大破倭人。 不由小心脏也跟着嘭嘭跳了起来,心说这人这么厉害,是不是也能打败金人呢?如果金人也败了,会不会就不用她去和亲了呢? 渐渐地,她竟真把希望寄托到了这个叫沈慕白的草民身上,盼望着这个沈慕白能再创造出什么奇迹。 那一天皇上被她缠得烦了,便让王公公拿出一盒果干来给她吃。她尝过后,发现各种果干味道不一,竟是多种她从未吃的水果。这些果干有甜有酸,却都气味很香。便又跑去追问这些果干是什么,她也要她爹去弄来些。 皇上倒也不大清楚,便让她去问王公公。王公公便恭敬地告诉她,这些果干都产自南洋,是沈慕白征服吕宋时带回来的。因为路途太远,只好将水果全晒成果干。 吃着沈慕白带回来的果干,想着这个沈慕白有着天大的本事,她便更坚定了这个草民一定有救自己的办法。 于是在今天早上又见到这个叫沈慕白的人后,她赶快去找王公公打听他来干嘛。 王公公自然不肯说,她便变着花样问,是不是又要宣旨给他,王公公又答不知。 她便又去烦皇上,让他马上给沈慕白下旨,她要去宣旨。 偏偏皇上真的要下旨赦免沈慕白兄长的罪,于是干脆就命人起草了一道旨意。但对让这位小公主去宣旨的事,却坚决不同意。 赵云婷便说道:“皇上不是说要我去和亲吗?这人可是也要参与谈判的,那我先和他认识一下,让他不要有辱国体,总是必要的吧?你们光说他多厉害有什么用,我要亲眼见识过才能做数!” 皇上却也是个玩心重的年轻人,当下想想也觉这话有理,便真的同意让她去颁旨。 也就闹出了她想加入武器研发队伍之事。 她一回家便将这要求说与父王,结果恭王爷不但不许,还把她骂了一顿,甚至对皇上让她一个女儿家去颁旨之事也颇为微词。 她委屈地找皇上哭诉,结果很意外,皇上在思索之下居然认可了她去当监工的想法。但又附加了一个条件,就是她必须以男装现身。平日还要和沈慕白平起平坐,不能以势压人,干扰武器的制造。 她不由大喜,当即同意。却不想皇上马上给她又下了一道密旨,让她将武器研发的内容,随时通过秘密渠道向他汇报。而且如果对方起了歹心或者私造武器之事被人举报的话,要狠下心来斩草除根! 她此时根本没有选择余地,马上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但如果沈慕白被举报后,她真的要派人将沈慕白那些人全杀了吗?她在深夜中,一想到这个问题便纠结起来,以至于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她换上平日骑马的劲装,戴着高帽,披上大披风,打扮得像戏文中的白马小将一样,便带着一众禁军赶向沈慕白所在的老宅子。 至于和她爹怎么交代,那就是皇上的事了,她先跑了再说,谅她爹也没勇气反对皇上的旨意! 进了老宅子,她先阻止了侍卫的通报。她要先自己去调查一下,皇上可是说让她监视沈慕白的,自己自然得花些力量把这事办好。 趁着沈慕白这一干人等没想到她会突然杀至,正好可以暗自查查,如果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便可以向皇上邀功,证明让自己来监工是多么英明的决定。 她拖着大披风先去了厅堂,这里她熟,之前都来过两次了。 还没进去,她便发现厅堂之内点着众多灯火,都已经天色见白,却还没熄灭。她不由好奇心起,想着会不会发现什么秘密,于是让跟随的禁军就站在原地,不许发生声响,自己则轻轻将门推开一个缝,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只见沈慕白坐在地上,肘支在腿上,手托着下巴,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家计模样的人,也趴在一张小桌子上睡着了。 她不由恶作剧心起,慢慢地靠过去,想在沈慕白的脸上画只小花猫。 可刚向前走了几步,就把趴在小桌子睡觉的顺子给惊醒了。 她马上站直了身,手指竖在唇边:“嘘!” 顺子便怔在原地,不敢乱动。 她慢慢走至沈慕白身前,把身上的大披风解下来,假装要给他披上。却又向顺子一瞪眼,让他转过身去。 顺子完全搞不清状况,见来人一副上差的模样,便听话地将头扭到一边。 赵云婷见状更加兴奋,将披风轻轻放在一边,却没真给披在沈慕白的身上。 她轻轻拿起沈慕白放在地上的木炭笔,却嫌弃颜色太浅,又走过去把顺子桌子上的毛笔拿了起来,蘸足了墨,又走了回来。 她俯下身来,在沈慕白的脸上小心地涂了起来,一会儿又觉得猫鼻子没画好,像猪鼻子了,便又加了几撇胡须。 却无意间在沈慕白鼻孔之下划了一笔,却给他描了个黑鼻孔。沈慕白不由便打了个喷嚏,人也醒了过来。 突然见身前站着一个人影,沈慕白不由大惊,叫道:“什么人?” 赵云婷马上将笔扔在身后,却弯腰将披腰捡了起来,说道:“是我,是我!我怕你着凉,正要给你披上披风呢。”说着装模作样地将大披风披在了沈慕白的背上。 沈慕白看了看披风,又抬头看了看赵云婷,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又有些吃不准。便将披风紧了紧,说道:“你怎么来了?” 赵云婷马上正经起来,从袖中摸出一道折子,说道:“皇上怕你造武器偷懒,命本特使来监督你。我看你竟通宵工作,果然是尽心竭力,本特使很满意!” 沈慕白接过折子,查看了一遍,见她说得果然是真的,便说道:“来监工可以,不过不许耍公主脾气。要是妨碍我制造武器,我便去和皇上告状,说你碍事,让皇上把你换回去!” 赵云婷马上做出乖巧的样子:“不会,不会,我不会碍事的,你看,要不是我给你披上披风,你说不定就感冒了。” 沈慕白一愣,手握着披风的边缘,又是心中一动,之前的灵感却突然又清晰起来。 披风是干嘛的?不是保护人的吗?那和盔甲不是也类似吗?如果有了一种与众不同,让自己立与不败之地的盔甲,那不是很适合当前的商军吗? “对啊!”他激动得一拍大腿,“干嘛要去战胜金人,我让金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打败我,不就得了!不错,就是这样!” 赵云婷忙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有方案了是吗?” 沈慕白也心情轻松了许多:“还要感谢你的披风啊,我还真想到了一种武器,专克骑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短了一点儿 沈慕白越想越是兴奋,虽然他对皇上声称,少了他的兄长沈慕青,制造武器会很困难。但那只是为了救兄长的托词,他其实另有想法,并早就做好了独立研发的准备。 此时既已有了思路,那便没有再等待的道理。而且他身边的人也早习惯他的办事风格,差不多是随叫随到。 沈慕白推开厅堂的大门,也不管那些门外等候的禁军,直接喊道:“都给我起来吧,大家现在都有任务了!” 他在给在京的商会会员开会时,没少说这样的话:“这次进京,就是打一场战争,虽然你们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奔赴战场,但却要做随时冲上去的准备!”所以大家对他的行事风格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顺子在沈慕白开门时便从地上站起了身,他走过来时,却见到沈慕白半边脸全是黑墨,一只鼻孔还被涂成了黑边。顺子惊讶道:“家主,你的” 沈慕白以为在说他的披风,为了避免尴尬,马上打断道:“是这位上差怕我冻着给我披上的,对了,以后上差就和我们一起工作了,你就叫她叫她赵赵大人好了” 顺子也是识礼数的,忙向赵云婷行礼:“见过赵大人。” 赵云婷又得意又有点担心,也把话题叉开:“那个,以后沈先生可以只呼我的名字,皇上说了,我们平起平坐。我叫赵云” 那个婷却不敢说出口,总觉太女性化了。就又补充道:“就叫赵云” 沈慕白却抢过话题:“云亭,亭子的亭子,云亭兄有礼了。” 赵云婷松了口气,心说,这名字也不错,也学着沈慕白的样子说道:“慕白兄,以后还请多照看小弟。” 沈慕白回敬:“客气客气!” 二人边说着话边向外走,路两边的一干禁军看到沈慕白的大花脸,都忍不住想笑。赵云婷向着众禁军一瞪眼,那些人便都全憋住,不敢笑出声来。 前面以孙博林为首的一干人迎面走了过来,孙博林便是之前在崇德的丝绸商,走了后门才进入商会。本来北上参与谈判只许带三个人,他便占了其中的一个名额。他为人八面玲珑,但办事能力却很强,短短几个月,已成为了商会的核心成员。 他起初以为眼花,走至身前,才看清了沈慕白满是墨渍的脸,不由大笑起来:“哈哈,会长,你的” 沈慕白最怕被人笑,忙又解释道:“这披风是赵大人的,我穿着是短了一点儿。”接着咳嗽了一下,“好了言归正传,我现在要马上启动预案,我说老孙,让你找能工巧匠的事情如何了?” 孙博林心头一紧,这位会长问问题向来刨根问底,应对稍微含糊其词便会惹来一顿大骂。当下声音小了,也笑不出来了:“这个会长昨天下午才说这事,我,我还只是去了解了一下,知道了城西有几家铁匠铺,还没来得及去看呢。” 沈慕白眉头一皱:“那你现在还呆在干嘛?还不去看!我给你一上午时间,不论什么水平的工匠,都得给我找来几个!” 孙博林不敢回嘴,扭头便向外走,一句话也不分辨。 本来别人也在憋着笑,看到沈慕白的目光扫过来,马上都紧张起来。 “老张,你负责的场地之事如何了?按理说,你的事最简单,你不会还没启动吧?”沈慕白又盯着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问道。 那个老张的汉子不由也嘴里拌蒜:“打听听到了几处,还没来得及去看” 其他人不由偷偷用眼扫了老张一眼,这老张加入商会较晚,对沈慕白的性格还不大了解,不知道他最不喜欢用含糊其词的说法。 果然听到沈慕白追问:“哦?有哪几处?说来听听!” 老张闭着眼睛瞎说:“那个城西有一处,城北也有一处,还有城东也有一处” 沈慕白直接打断道:“一个个来,城西的一处在哪?临近哪条街?” 老张硬着头皮说道:“那个,临近郊区了,那个,旁边有个湖” 沈慕白不由冷笑,转头对着赵云婷说道:“云亭兄,看来你得让恭王府搬下家了,老张看中了你们的府邸。” 老张冷汗一下便流了下来,没想到他胡说一气,却把位置说到人家王府所在的位置去了。 沈慕白冷哼道:“老张,看来你本事挺大啊,我们江南联盟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你还是打道回府吧!” 老张扑通跪在地上:“会长,是我错了,我还没去看场地叱呢,刚才我都是胡说的,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知道被驱出商会的商家就没一个得了好下场的,本来好容易挤入商会,找到了这个发财的机会,却转眼就来了个大逆转,不由他不害怕。 沈慕白见他认错,倒也不想将他一棒子打死,毕竟眼下手头的人少,还是需要能办事的人在。于是说道:“念在你是初犯,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但绝不许有下次!记住,做到哪一步就说到哪一步,想蒙混过关,只会吃不了兜着走!你起来吧。” 老张这才站起身来。 沈慕白直接把找场地之事安排给了顺子,让老张给顺子打下手,算是对他再做考察。 这里正分配着任务,刘都统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虽不是商会里的人,但眼下也归沈慕白节制。他可没有商会成员那么强的自觉性,行事总是散漫非常。别人听到开会的通知,很快便聚了过来,他却是最后一个到位的。 刘都统这人还没什么眼力,没瞧出气氛不对,摇晃着走过来,却一眼看到了沈慕白的大花脸,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赵云婷怕她画脸的事被揭穿过来,先发声道:“笑什么笑?不就是披风短了一点儿吗?这是我怕会长着凉,给他披上的!” 沈慕白也有点犯嘀咕,心说,是啊,不就是披风短了一点儿吗,有那么好笑吗? 当下厉声说道:“刘都统,昨天你说你对铁矿石的事比较熟,主动揽下了这桩事,我问你这事办得怎么样了,能马上到位吗?” 刘都统强忍着笑:“那个事啊,很快的,我估计也就十天便能落实好的,不用急,我这人做事向来麻利!” 沈慕白不由大怒:“十天时间你也敢揽下这件事?刘长明,我告诉你,别人我给的时间都是半天,现在便给你放宽一点儿,今天天晚之前你必须找到铁矿石!要是找不到,就马上就给我滚蛋,还当什么都统,直接给我去喂马吧!” 刘都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沈慕白发这么大的脾气,但嘴上还在逞强:“发什么脾气啊,十天还慢啊?你以为京城是你们浙江那种小地方吗?这里大着呢,哪那么快就找到啊!” 沈慕白不再理他,转身对着赵云婷,说道:“云亭兄,能否借你的禁军一用?” 赵云婷忙说:“自然可以,这些人皇上早有明言,也是拨给你调度的。” 刘都统闻听皇上将禁军都调来给沈慕白使用,不由大惊。 却听沈慕白冷笑道:“来人,将刘长明拿下!” 离刘都统近的两个禁军刷地抽出腰刀,便直奔刘都统冲了过去。 刘都统只觉膝盖一软,当时便吓瘫在地,大叫着求饶:“沈大爷,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我保证天黑前拿回铁矿石” 沈慕白点了下头,算是再给他一个机会。刘都统毕竟是王府的人,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真不想去处置王府的人。 赵云婷却已经心领神会,直接指着刚才那两个禁军,说道:“你们俩个今天就跟着他,随便他干什么,只要别把人跟丢了就成。如果天晚前他还没找到铁矿石,你们就直接拉他回王府养马就行了!” 那个禁军齐声说道:“是!”便上前一左一右驾起刘都统便向外走。 刘都统的腿还有点软,没走几步便成了被两个禁军拖行了。他每次不服气沈慕白时,总是得不到好果子吃,可明显这次的后果最严重,心中不由懊悔不已。 沈慕白望着其他人又继续说道:“其他人昨天也都领了任务了吧?这次的事十万火急,我容不得你们有一点儿马虎,一点儿懈怠,从这一刻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就是睡觉也给我警觉着,随时听候差遣!” 其他人也已紧张起来,没人再去关心沈慕白的花猫脸有多可笑,马上四散而去,分头忙碌自己被分配到的任务去了。 赵云婷头一次见到这么雷厉风行的一群人,就算是王府那种加着小心伺候人的地方,也没有这样的办事效率。当下心胸被触动,也不由激动起来。 但一看到沈慕白满是黑墨的脸,却不由有些内疚,居然有点怕被沈慕白发现。于是扭捏了半天,终于鼓走勇气说道:“那个沈大哥,你劳碌了一个晚上了,也洗个脸,吃点东西吧。”马上对一个禁军吩咐道,“还不快给沈会长打洗脸水去!” 那禁军马上领命而去。 沈慕白向下用力地扯了扯披风,自言自语道:“好像是短了点啊” 赵云婷强忍着笑,说道:“那个,咳沈大哥,你还是先去洗脸吧,昨晚你坐在地上,可能把地上的灰都沾在脸上了。” 沈慕白“哦”一声,用手背在脸上轻轻抹了一下,马上沾了一手背的黑色。他马上解释道:“这不是地上的灰,是昨晚图纸烧着了,那油灯薰出的黑灰沾在手上,我又用手擦了把汗。” 赵云婷肚子都快笑痛了,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慕白,说道:“那沈大哥快洗脸吧,我在厅堂等你。”却边走边无声地笑。 沈慕白只看到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心中好生纳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月半 当然脸上涂墨这事也瞒不了多久,沈慕白一洗脸便发现了事情的蹊跷,只是脸上的墨都已经糊了,想要找人算帐,也没什么证据了。 沈慕白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又没法找赵云婷麻烦。只能把这当成小女孩的恶趣味,将脸洗了个干净,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厨房恰好已将早餐做好,沈慕白便让下人去将赵云婷叫来一起吃饭。他心中可没王府的那些规矩,两双筷子在桌子上一摆,说道:“吃吧。” 赵云婷将沈慕白刚才办公的方式全看在眼里,心中还是有点怕的,干脆自己承认了错误:“先说好啊,我是在你脸上涂了点墨,我就是图一时好玩,没别的恶意啊。我还给你披上披风了呢,你可不许打击报复我!” 沈慕白被她气乐了:“算了,看在你给我带来灵感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快坐下吃饭,之后我们还有大事要办呢。” 赵云婷倒也少了寻常女儿家的那份羞涩,居然很快便投入到了自己的男儿身份之中。吃了几口菜便叫嚣着:“拿酒来,我们兄弟相聚,怎可少了烈酒!要最烈的酒,咱们不醉不归!” 沈慕白气道:“发什么神经,吃饭!” 赵云婷佯装大怒:“小子,你居然敢骂本王,吃俺一剑!”举着筷子便打了过来。 沈慕白来不及躲闪,正打在脑门上。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吼道:“小丫头片子,你还吃不吃饭了?再胡闹,我让人把你赶回去!” 赵云婷就怕被赶回王府,连这草民说她是小丫头片子也不计较了,赶快埋头吃饭。还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发现沈慕白根本就没瞅她,不由兴味大减,扒拉了几口食物便说饱了。 沈慕白的死命令果然很有成效,午饭还没开始,孙博林便带着十个铁匠赶了回来。 沈慕白亲自和每个铁匠都聊了聊,将水平实在太差的四个给了一两银子,让他自行回家。另外六个铁匠则让他们分别填了一份问卷,当然无须他们动笔,只是一问一答,自有商会的人替他填好。 问卷的内容诸如多少酬劳比较满意,如果酬劳足够的话是否愿意没日没夜干活数月?是否愿意数月内不与家人联系,专心铸造?是否能保守商业机密不外泄?如果外泄便会赔上全部身家,你还敢承诺不泄露吗? 问答还有很多,将几个核心问题都夹杂在普通的问题之中。六个铁匠都快被问烦了,问卷才算结束。 沈慕白和赵云婷同时查看六份问卷,赵云婷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指着几个问题胡乱发表意见。沈慕白也不反驳她,任由她胡说八道。然后将六个人都要到身边,分别给六人一份不同的图纸,让其拿回家后,连夜按图纸打造出零件。只要能完成者,明天便可来此宅领到十两银子。 一听说一个晚上便能赚到十两,六个铁匠都来了精神,拿着图纸分别回家。 赵云婷疑惑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急着把人找来,怎么又把人打发走了呢?” 沈慕白白了她一眼,说道:“多看,多想,少问!” 而老张和顺子也在填问卷的过程中赶了回来,老张这回学乖了许多,详细地将自己发现的四个空场地都描述了一遍。有顺子陪同而去,老张自也不敢搞出什么猫腻。 沈慕白直接问顺子:“你觉得哪个场地最合适?” 顺子直接说道:“城北的。” 老张不由看了他一眼,说道:“城北的那块地虽然大,但那里可是传说闹鬼的,怕是不吉利吧?” 沈慕白却点了点头,说道:“夫兵者,不祥之器。闹鬼的地方倒是合适我们!”扭头对赵文婷说道,“让王府的人将城北的那块地戒严起来,就说那里闹鬼,还闹出了人命,未查清前不许无干人等靠近!” 这是正经事,赵云婷自然不敢胡闹,马上对身边的一个禁军吩咐了一遍,那禁军领命去办事,却也动作甚为利落。 直到天黑时,刘都统才捧着一块铁疙瘩回来,看他满脸汗渍的样子,却是吃了不少苦头。 沈慕白让顺子上前查看,发现那只是普通的铁块,并非什么铁矿石。 他哼了一声,喝道:“刘长明,你是不是觉得天快黑了,随便找一个铁块来应付交差就可以了?” 刘都统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是,不是!我现在老实交代,我对铁矿石一窍不通,只是觉得这中间有利可图,想捞点好处。这个铁疙瘩,我也知不是矿石,我就想让会长看在我捧着这么重的东西回来,也挺不容易的份上,就别赶我去养马了吧” 沈慕白看向刘云婷,说道:“云亭兄觉得如何呢?” 刘云婷指着刘都统便说道:“拉去养”却突然想起皇上说她不要干涉沈慕白,马上改口道,“慕白兄来决断就好,我初来乍到,对情况还不大了解。” 沈慕白便对刘都统说道:“刘长明,你在我在前耍小聪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我要做的事事关重大,你要参与进来,说不定哪天便脑袋都保不住了。养马你接受不了,那便在这老宅子里好好看门吧。你给我听好了,自今日起,直到北上赴金国这期间,你都只能呆在这个院子里,不许出院门半步!” 众人也听出来,在北上之前,这里的所有消息都是对外封闭的,像刘都统这样不处罚,只是限制了自由,已经算是仁慈了。 傍晚时分,其他商会的会员都按任务的分配,买回了各式的铠甲,一时小房间放不下,全都铺在了厅堂的地面之上。 打眼一看,各种重量和款式的盔甲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之感,有单片甲c筒袖甲c挂甲c马甲c明光铠c锁子甲c连锁甲等等不一而足,甚至有会员将水兵用的纸甲,和西南少数民族所用的藤甲都高价收购了一套回来。 赵云婷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她听着每个带回铠甲之人介绍着各种铠甲的用途,禁不住连连赞叹。 沈慕白却对马甲兴趣很浓,他拿起这种没袖子的盔甲,不由便笑了,看来后世所说的马甲出处在这里了。 天色渐晚,赵云婷一个女孩儿家自然不能在外过晚,便由禁军护送着,赶回王府,而沈慕白则带着顺子又开始坐在厅堂之中研究起各种方案来。 赵云婷兴奋不减地进了王府,却刚进了屋,便见到阴沉着脸的恭王爷。 “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你是想气死我吗?”恭王爷冲着她吼道。 赵云婷却心情没受什么影响,笑嘻嘻地说道:“我这是给皇上办事呢,有关社稷安危的,你不懂” 恭王爷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赵云婷也意识自己说错话了,忙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是你不懂我干嘛女扮男装。哎呀,皇上让我去报告呢,老爹,我们过会儿再聊!”赶快向后院溜。 恭王爷气得举着拳头在后面追,却见女儿真的进了皇上休息的院子中。而且出乎他的意料,守门的禁军居然并没阻拦,直接就放行了。恭王爷不由暗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却马上想到,似乎自己也被骂了进去,只得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前院。 进了皇上批折子的房间门口,赵云婷便嚷道:“皇上,我回来了,消息探听来了,这沈慕白还真挺有一套的” 皇上放下笔,笑道:“也就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进来吧,说说怎么个情况?” 赵云婷于是进来给皇上见礼,接着绘声绘色地将沈慕白一众人今天所做的事全描述了一遍。 皇上点了点头:“沈慕白办事很有一套,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将能工巧匠的名单整理给他呢。可事情有变了,恐怕他所做的一切都要泡汤了。” 赵云婷本来这个差事做得正津津有味,不由急了:“为什么啊?皇上。他们一定可以做出来你要的武器的!” 皇上无奈的叹气:“朕相信只是前线的形势不乐观,金国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朕和臣下合计了一下,半个月内我们的和谈队伍必须出发,不能再晚了。” “朕也是今天才知道此事,却也觉不好意思向他提及。这事也只能拜托你,由你去转达给他吧。” “本来朕以为迎来了一个机会,可惜天不随人愿。朕只怕经过这次和谈,这个年轻人本来应有锐气也会消失不见了。” 赵云婷着急道:“皇上,和谈是不是便要和亲了?” 皇上似乎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却走回桌前又拿起笔来:“朕要批奏折了,你退安吧。” 赵云婷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公公劝住,很不愿意地退了回来。 整个晚上赵云婷越想越不安,越不安却睡不着。本来她前一夜就没怎么睡,好容易熬到过一晚,却已成了熊猫眼。 她一见天已露了亮光,马上穿上衣服,抹了一把脸,便冲出门外。 却见恭王爷坐在前厅的长椅,怒目而视:“干什么去?” 赵云婷急道:“我要去给皇上办差,晚了就来不及了!” 恭王爷气道:“你瞧瞧你哪里有个女儿样!你是要气死我吗?不许去!我去和皇上说,辞了这个差事!” 赵云婷不由便哭了出来:“你去和皇上说不要和谈吗?你的女儿马上就要嫁到番邦去了,连见几个朋友最后一面都行啊?”说着一抹眼泪,便冲了出去。 恭王爷不由泄气,吩咐几个属下也同去保护女儿。 一进了老宅子,赵云婷便嚷道:“沈慕白,大事不好了!”便直冲进厅堂。 却见沈慕白也顶着熊猫眼,坐在地上喝茶。他抬头看了一眼头发乱蓬蓬的赵云婷,说道:“还想来偷袭我?我可是早就起来了!快来看看,我这是我昨晚画的草图,这几个是不是有点意思?” 赵云婷急得真接爆了粗口:“有意思个屁!皇上刚传了消息,情况有变,我们必须在半个月内北上和谈,已经没时间了!” “哦?”沈慕白猛地站起来身了,猛地同空中一挥拳,“这倒好办了!我正愁速度太慢,这就来了一剂猛药,半个月足够了!” “啊?”赵云婷望着沈慕白发亮的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皇上顶上 沈慕白看样子绝不是在说笑,他开始来回在厅堂之中踱步,似乎对一些行动细节正在思量。 赵云婷却明显比他更着急,这可是关系着她后半生的事。 “怎么回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追问。 沈慕白似乎想通了什么,也没搭她的话茬儿,直接对身旁的顺子下了命令:“招集所有人,任务有变,大家负责的事都要重新布置!” 顺子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把笔放回小桌子,直接出了厅堂去通知大家。 沈慕白感慨道:“大家昨晚都没睡好啊,就挨个去叫他们吧,也是够辛苦的了。” 赵云婷却还不忘刚才的事,仍追问道:“你是不是有应对的办法了啊?是不是半个月你也能做得出来的啊?” 沈慕白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按之前的计划,我预估最快也得三个月才能拿出点成绩,现在好了,虽然时间变成了半个月,我反更有信心了。” 赵云婷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时间短了,你反有把握了?” 沈慕白向外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看你也是一夜没睡好,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委屈出嫁到金国的。” 赵云婷不由大喜:“真的吗?我不去和亲了,是不是?” 沈慕白摇了摇头:“我是说不用委屈,也许可以风光一点儿嫁到金国!” 赵云婷怒道:“我不要!我不管,你一定要想出办法,把金国打个落花流水,让我不用嫁过去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连皇上都没有办法,她逼一个连官员都不是草民有没什么用,不由又情绪低沉下来。 厅堂之内因为全铺着各式铠甲,所以开会的地点改为了后院的小客堂之内,商会所有的骨干全部到齐,就连刘都统也乖乖坐在角落的座椅之上。 看得出,包括刘都统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好,也不知昨晚沈慕白是怎么折腾他们的。 “大家都有些上火啊,顺子,让那几个丫环给大家都泡杯胎菊茶喝,可以去火c明目的。”沈慕白吩咐道。 虽然又有重大命令要公布,但他也不想整天从早到晚精神都绷着。 众人一起喝了会儿菊花茶,自觉喉咙湿润了许多,果然情绪都没那么紧绷了。 沈慕白这才正色起来,进入话题:“诸位都是我们商会的骨干,昨天我把大家都折腾得不轻。但是我又要告诉大家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消息,朝廷来了最新的旨意,和谈队伍必须在半个月内北上,与金国展开谈判,这是金国所下的通牒!” 众人不由炸了锅,孙博林第一个表示了不满:“会长,这不是消遣我们呢嘛?半个月内就北上,我们怎么可能完成?这之前的工作不等于都白做了吗?”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表示确实如此。赵云婷虽然觉得众人说话有些太直白,不过意思却没错,她也觉得这个变动太不公平了。 沈慕白笑了起来:“大家先安静,我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时,不但没愤怒,反而很有些高兴,大家猜猜这是为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 赵云婷对这事最关心,不由胡乱猜道:“是不是你本来就做不出来,所以干脆找这个借口把这事给推了?” 沈慕白乜斜着看向她:“那我把你支开再说这话题多好,还免得被你骂。” 赵云婷一想,倒真是这么回事,疑惑地问道:“那却是为了什么?” 沈慕白悠闲地喝了几口茶,见她忍着性子没有催,这才说道:“如果按照以前的那种要求,一切都要偷偷摸摸来干,保密工作可是其中的一大难题,耗费在这方面的时间不会少。就比如昨天的那六个铁匠,我虽然给他们各一份图纸,但其实我只打算用他们中的一位。因为另外的五位所答的问卷分数太低,让我觉得他们有很大的泄密风险。” 赵云婷不由撇嘴:“忙了那么半天,却只有一个合格。那要这个合格的人,家中临时有事,或者他突然改了主意,不想离开家,怎么办?” 沈慕白无奈地耸肩:“那之前的工作就全白做了,重新再找一批工匠!” 赵云婷哼了一声:“我之前还在皇上面前夸你们工作进展快,这么看来,如果再等几天,我就会和皇上说,你们进展很慢了。” 沈慕白点头道:“确实如此!但现在时间变成半个月了,情况却又不同了。” 赵云婷根本不信:“时间长都不行,时间短了怎么可能反而不同呢?” 沈慕白笑道:“时间短了,就说明我们无须再做保密工作了,反正马上便要和金国摊牌,消息泄露出去也无所谓了,那我们招工也可以放开了随便干了!” 赵云婷感觉是有点道理,但还是觉得心中没谱:“真的能吗?” 沈慕白的表情看起来很自信:“下面的工作却必须由云亭兄全力配合才能完成,不只是云亭兄,还连王府都要介入。甚至必要的时候,连皇上都得拉扯进来。我只问云亭兄是否有这个胆子?” 这玩得似乎有点大,赵云婷不免犹豫起来。 沈慕白却继续鼓动:“云亭兄要是豁不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空着手去和谈,与金国和个亲,嫁个公主,说不定社稷便安稳了。” 赵云婷气得不由站起身来,终于一吹牙,说道:“好!豁出去了!我还怕什么,反正失败我也落不到好,大不了大家拼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沈慕白大笑道:“对了,要的就是这种气势,那我们便没什么不成的了。” 他突然便变了一副面孔,整个人看起来都阴狠了许多:“老孙c老张c顺子,你们各带齐十个禁军,将整个京城,甚至周边的铁匠全给我请到城北的老宅子中!不论什么水平的,遇上一个算一个!请不动,就抓!有敢阻挠的,全部抓起来!记住,不怕事大,天塌下来有皇上,有王爷顶着!” 孙博林等人都被吓了一跳,之前他们也知这位会长胆大包天,发起狠来,没有什么事不敢做的。只是下了趟南洋,就把人家整个国家给端了,现在倒好,居然开始大闹京城了! 沈慕白见几个人不动,斜着眼睛盯着他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有没听懂的?” 孙博林咽了口唾沫,说道:“懂懂了” 沈慕白又当着赵云婷的面,为孙博林c老张和顺子各分配了十个禁军,那些禁军不由向目光看向赵云婷。 赵云婷的小心脏嘭嘭乱跳,知道这次的事真的玩大了,但还是点了点头,让那些禁军听从命令。 沈慕白又对刘都统说道:“刘长明,我这次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就是借这个机会中饱私囊,我也睁一眼闭一眼了,你能捞到好处也算你的本事。不知你敢不敢接?” 刘都统霍地站起:“中饱私囊是万万不敢的,但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一定珍惜!请沈先生吩咐吧!” 沈慕白赞许地微笑,又说道:“你现在带齐你的部署,将城北的老宅子封查起来,等着我们的人入住。那块地如果原来的主人来找,你便将地买下来,价钱任你谈。但要记住,不许无干人等进入,更不许里面的工匠逃出。任你使用武力,任你动用私刑,但若有一个人从中逃出来,我就惟你是问!” 居然有钱可捞,有权可用,还能动用私刑发泄,这种美事,刘都统从没想过会落在自己头上。不由两眼放光,马上应承下来,不等沈慕白吩咐,便急着去召集人马。 沈慕白再将目光回到赵云婷身上,说道:“云亭兄,这最重要的任务却还是要落在你的身上了,这件事成与不成可就全看你了。” 赵云婷不由心虚:“我也要做无法无天的事吗?” 沈慕白笑道:“那是自然,你自己如果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还在乎什么狗屁律法!现在我要通过你告诉皇上我的计划,同时让他再给我拔五十位最强壮的士兵。记住,一定要力量非常之大的!” 赵云婷松了口气:“这个好办,我就去,保证中午前便把事办好!” 沈慕白忙说道:“你的任务还没完,我们这么折腾,可就免不了会触动官府啊。一两天还好,半个月的时间内,一定会有不少官员或者衙役,来责问,甚至抓捕我们,最可能和我们发生冲突的便是开封尹,这个压力却你来顶了。” “我?”赵云婷惊讶道,“我怎么行啊?” 沈慕白鼓励道:“有人要断送你终身的幸福,你还不和他拼命啊?你身上不是有皇上的密旨吗?关键时候拿出来,看谁敢枉动?要是真有愣头青要动手的,你就别管他是几品官,直接请出皇旨,将人给拿下!就算把天捅破了,也要拿皇上顶上!” 赵云婷不由想笑:“拿皇上顶上,亏你说得出!可皇上给我密旨时,说过万不得已,不可示人啊。” 沈慕白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叫万不得已,又没有一个标准,我们就觉得遇上官员阻挠时是万不得已。话又说过来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们都能付出这么多,他多担待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任谁听去都会认为是大逆不道,偏偏赵云婷身处困境,仔细想来,居然觉得沈慕白的话很有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赌上全部 赵云婷自生以来,虽算不上什么乖乖女,便自认做事也没出格的地方。今天突然胆大包天,不仅将开封尹计算进去,连皇上也给拉进了这个局中。她隐隐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但在内心深处却希望疯狂一把。 赵云婷表面尽量保持着平静,怕自己表现的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一想到这点她便有些沮丧,想她可是王爷的女儿,大商朝堂堂的公主,居然会在一个草民面前像没什么见识似的。 有几次她都想能给沈慕白做个套,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只是来自浙江乡下的乡巴佬。但一想到他能灭吕宋,平倭人,哪件不是惊天动地的举动,自己在他的面前倒有了些自卑。 所以她在沈慕白那么离谱的提议下,才会跟着胡闹,不惜冒着和一堆实权的官员翻脸的风险。 说干就干,她马上行动,杀回了王府,找到皇上,将沈慕白的打算全盘说了出来。皇上也大吃一惊,犹豫了几次想将这个大胆至极的方案推翻,但如果沈慕白成功了呢?他这个皇帝便摆脱了金国的压制,永载入史册。 这个诱惑太大了,让他几次想拒绝又狠不下心来说出口。 按部就班还是赌上一把? 皇上的心中在不断地挣扎,赌赢了便了却君王天下事,赌输了大商朝的锐气就能全没了。以后再不会有人敢冒此风险去对抗金国了,大商朝将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他不由向赵云婷询问道:“你说他会成功吗?” “能!一定能!”赵云婷顾作坚定地说。这可有关她的终身幸福,硬着头皮也要往上冲。 “好!”皇上猛地一拍桌子,“朕就赌上这把!你尽管去搞吧,天塌下来有朕顶着!你要禁军便去挑选,朕也豁出去了!” 看着赵云婷欢天喜地地去挑选禁军,皇上又将王公公叫来,也一道密旨,让他暗中监督。 却说赵云婷带着一群膀大腰圆的禁军,直奔老宅子而去,那气势却把沿途的路人吓得纷纷躲避。 她自以为自己的效率很高,安顿好禁军后,便去了小厅堂,准备在那里等一干人回来。进去后却发现,沈慕白正双手捧着一个木棒子在啃。 二人不由都是一愣,赵云婷先问道:“你怎么没去干活,还在这里?” 沈慕白却忙邀请她坐下,说道:“来得正好,快来尝尝,新品种啊,皇上现在都无法这么吃!” 赵云婷疑惑地坐了下来,从递过来的盘子上拿出一个棒子,有些好奇要怎么吃。 “你为什么让我们去干活,你却没去?”她又忍不住追问。 沈慕白笑道:“我已采购好铁料,那些我早就知道哪里有,去了直接扔钱过去,让他把原料送到指定地点就成。其他工作就是给你们分配任务,现在这不是在等待你们的回复吗?” 赵云婷生气地把玉米棒子又丢回盘子中:“让我们这么拼死拼活干活,你却躲在这里享福!你你有没有人性啊” 沈慕白也不生气:“我是脑力工作者,工作是用脑计划事,不一定非常亲自冲在最一线啊。比方这盘东西叫玉米,如果普及开来,以后天下便会很少有人饿肚子了,你说我思考这个问题有没有意义?” 赵云婷哼道:“只要勤劳肯干,哪会挨饿?” 沈慕白摇摇头:“你是公主,自然不知民间的饥苦,那里大把的从土里抛食的人,一年辛苦下来,也就落下一点儿粮食。说句大实话,只要天下人都能吃个平饱,就是太平盛世,圣主再生了。” 赵云婷显然不大信这话,不过也没纠结,于是将从皇上那里得来的话又传达了一遍。 沈慕白满意地点头,再次邀请:“好,小公主,你劳苦功高,来根玉米尝尝。” 赵云婷便好奇地再次接过来,学着沈慕白的样子啃了起来,却只是吃了个新奇,并没觉得有多美味。 于是又说道:“你要是犒劳我,就把你从南洋带来的那些什么水果拿些给我,我从皇上那里吃了一点儿果干,味道可好了,都没吃过。” 沈慕白回去从房间内翻了半天,只有一点儿当初选剩的果干,卖相都不大好,便全拿给赵云婷,惹得她边吃边抱怨。直到沈慕白答应等浙江来的下一批商队进京时,送一些新鲜的南洋水果,她这才停止唠叨。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孙博林等人便指挥着禁军从开封府收罗来三百多位铁匠,大部分人都是被强行抓回来的,免不了一路上都是哭爹喊娘之声。 但前方抢人,后面马上跟上安抚人员。也是禁军打扮,对着铁匠的家属进行一番宽慰,然后便询问一些信息,如铁匠的姓名c住址,以及家属与铁匠的关系,最后再告诉对方这是朝廷举办了一个铁匠擂台赛,拉他们充人气,一般半个月后就会回来。 并送上五两银子的安抚金,只要对方拿了钱,便让对方在登记信息旁签上名,不会写字的,让禁军代签,本人按上手印。 这个后续的安抚工作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大多人家都是惊疑不定,但有了朝廷给的说法,还有钱拿,时间又不是很长,便很少有人选择去报官,倒是将民声压制了下来。 晚上时,沈慕白c赵云婷带着一众人,押着几辆马车赶往城北的大宅子中。马车是刚从国库中领出来的钱,分成无数小份,准备打赏之用。 此时宅中已经初步做了布置,不论那些铁匠有什么意见,都已经给每个人分配了住片。而做饭c烧水的老妈子也已到位,四周的禁军也做好了戒严。 当沈慕白与赵云婷进入宅中时,众铁匠正在集体抗议。他们被抓来时,也一并将他们平时的打铁的工具也带了过来,一时人人拿着铁锤c火钳,冲着包围的禁军,众情激纷地在讨说法。 赵云婷带来的禁军全都人强马壮,尤其是那精选出来的五十位,各个腰围如水桶一样,力大无穷。 那几十个禁军在前开路,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小王爷到!” 铁匠们见是管事的人来了,又听说是个王爷,都不由向后退去,让出一片场地。 沈慕白和赵文婷坐在马拉的战车之上,向人群开过去,命人将四周的火把全部点亮。 沈慕白从车拿出一个喇叭形状的东西放在与胸同高的位置,然后高声说道:“诸位铁匠,你们一定奇怪,为什么把大家请到这里来吧?”他看起来并没怎么用力,却声音传出很远,一下便把众人的杂声压了下去。 却偏有人不服气,大声叫道:“什么请,明明是抓来的?” 沈慕白向那说话的一指,顿时有禁军开道,将那人拉了出来。那人本来仗着禁军一直不曾对他们动粗,所以才胆子大了许多,没想到刚开口便被拉了出来,不由被吓到,大叫着:“放开我,我没犯法!” 那人被拉到战车前还在大喊大叫,沈慕白说道:“让他安静!” 一个粗壮的禁军在他的肩膀中猛地一抓,那人顿时痛得说不出话来。 沈慕白这才继续说道:“这位是恭王府的小王爷赵云亭,本次铁匠技艺的大比拼便是由小王爷来主持!”他将旁边的赵云婷无介绍出去,从气势上压住众人。 赵云婷其实有点怯场,但牢记着沈慕白刚才教她的秘诀,只要装出傲慢的样子,不说话就行,别人自然会觉得她高深莫测。 赵云婷一亮相果然见效,众铁匠全都安静下来,等着沈慕白说出请他们来些的目的。 沈慕白又继续高声说道:“请大家来此的目的,是因为朝廷亟需一批盔甲,只能十天内便打造出来,所以没有时间和大家商量了,直接请大家过来。但你们放心,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在此最多工作半个月,这半个月内,每人每天便有二两银子的酬劳,半个月便是三十两!” 说着向后一挥手,便有几辆马车被赶到人群前面,车上的盖布被一起拉下,顿时便见各种银子和串在一起的铜钱便全显露出来。 众铁匠多是穷困出身,哪里一次见过这么多钱,不由都“哇”地惊叹起来。 沈慕白继续说道:“这是刚从国库取出的银子,一部分是给你们的酬劳,一部分是给有功之人的赏钱,只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赚!” 钱一亮相便早有人激动起来,于是试探地问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沈慕白高声说道:“你们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但绝对不轻松!你们只需按要求相互合作,打造出几十副盔甲便可以,但却要在这半个月内没日没夜地干活。” 众铁匠都不由暗自点头,小声地议论着:“要是真能半个月就赚到三十两银子,那辛苦点也没什么。我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 却不想旁边有人不屑地说道:“你们赚不到什么钱,可欧长青先生却是大家,别人拿着千两银子都不一定请得到的,哪会看中你们那三十两” 旁边不仅有人惊讶道:“欧长青先生也在,真的假的?” “在哪?在哪?”马上有人开始向身边的人打听。 沈慕白向一个禁军递了个眼色:“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禁军领命前去,将刚才说话的几个人全给揪了出来。 趁着这个工夫,沈慕白马上向后退了几步,将孙博林唤过来,小声问道:“欧长青是什么人?” 孙博林马上答道:“是位铸匠大师,我之前在找人时也听到他隐居在京城,但怎么都找不到人,没想到这一锅端去把他也请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不怕缴获的武器 简单的几句话,让沈慕白马上明白这位欧长青是位铸造大师,如古代的那些以造出天下第一剑的铸剑大师一样。这位大师说不定还会强扯出,是欧治子的多少代孙来。 沈慕白向那几位被揪出来的铁匠打量了一眼,见其中一位老者穿着破衣,但眼睛炯炯有神。一个人的气质并不容易隐藏起来,沈慕白也算个识人方面的高手,他提拔上来的几个人现在可都是他的得力干将,能力在某一方面是一顶一的强,不然商会也不会短短一年时间内发展得这么快。 当下对着那位老者说道:“想来,这位便是欧长青大师吧?” 那老者没回答,他身边的年轻人先说道:“正是,那正是我师爷,小王爷总不会用三十两银子羞辱他老人家吧?” 旁边的禁军向前便往那年轻人肩上一抓,那年轻人马上痛得闭上嘴。 沈慕白马上挥手让禁军让那年轻人放开,然后笑着说道:“欧大师能来为朝廷做事,实在是一大幸事。他的酬劳当然不是三十两,而是三百两。” 人群中又是一声感慨,那老者倒没什么表示,可年轻人却不屑地哼了一声。 沈慕白又高声地说道:“当然是一天三百两,而且大师只要指导便可,并不用自己动手!” 众铁匠不由又爆出一片惊赞,这回连那年轻人也有些动容。 人群中有人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你反应快,快算算,一天三百两,半个月是多少钱?” 旁边的人快速地口算着:“一天三百,十天三千,五天一千五,十五天就是四千五” 周围的人都不由咋舌,这钱来得也太快了吧。而且还不用干活,小五千两的银子就到手了,看来这铁匠也是能赚大钱的啊 沈慕白继续鼓动大家:“诸位,你们虽然也是铁匠,但述我直言,与欧大师的水平可是差了不知多少,今天你们到了这里不但能赚到钱,还能平白得到欧大师的指点,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众铁匠一想也确实如此,纷纷讨论了起来。 沈慕白再说道:“当然我们请大家来的方式生硬了一点儿,事急从权,社稷需要你们,也只好先把大家请来再说。你们可以设身处地想一想,等你老了,儿孙绕膝之时,孩子问你都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呢?你就可以告诉他们,你们当年曾靠着手中的铁锤,在半个月内支援了朝廷,让军队有了武器用,有了盔甲穿!” 下面一下安静下来,这些注定一生碌碌无为的劳苦人,天天想着也只是赚到一口吃的,可以养活妻儿老小,从来没想过可以为后世子孙留下点什么精神上的崇敬。这就如同水手们羡慕乡下的忠烈祠一样,那种触动心灵的需求,是每个挣命的人都渴望的。 铁匠没再发出嘈杂声,一些人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表情。 沈慕白继续着他的鼓动:“在这半个月内,你们每个人都会吃的好,喝的好,住的好,除了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你们休息外,这里差不多应有尽有!当然,如果有人受不了这个苦,也觉得家国与我等草民无干,那他可以选择退出,我们绝不强求!” 有个铁匠带头喊道:“我们不走了,就在这干了!” “对!就在这干了!”几个铁匠都响应道。 一时群情激奋,恨不得马上抡起铁锤就开始干活。 沈慕白也看到也有几个人好像并不为他的话所动,干脆再来了一番说辞,绝了这些油盐不进的人的后路。于是又说道:“今天就是有人退出,我也保证不会怪他,但是这个打铁场在半个月内是保密的,人可以退出,但不可以离开。在这里我们会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但酬劳是没有的!” “还有,请你们来前,我已经替你们给了家人一笔安家费,短期内,你们不用担心家人吃喝问题!那里的名单中有你们家人签收安家费的记录,你们自己可以去查看。如果其中有出错的,也不要紧,我们也会保证马上修正过来,重新给你们家人补发!” “今晚是大家最后一个轻松的夜晚了,你们都闻到肉香了吧?厨房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每人还可以领到二两酒!饭后大家就将自己要用的工作台全熬夜做起来,明天一早便开工!” 沈慕白向远处打了个手势,便见出现一群人,手脚麻利地在空地上放好了桌子,接着是一道道菜肴被端了上来。对于这些重体力者,菜并不要很精致,但要油大肉多,吃着痛快。 “大家都不要客气了,请入席吧!”沈慕白招呼大家入席,自己却走下马车,到了欧长青身前,又说道:“欧大师,这些日子怕是要让你受累了,我们去里面的酒席用餐。” 欧长青也没推脱,便跟着进了屋内。屋内比外边却要亮堂了许多,也只有沈慕白c赵云婷c欧长青c禁军统领贾禄来,及两个商会聘用的设计人员。 沈慕白虽然没有官衔,却是这里名附其实的头脑,他率先落座,并招呼大家一起坐下。 里面的菜肴要比外边的精致一些,但还是很油腻,赵云婷只吃了几口,便皱起了眉头,将筷子落下不再吃了。 欧长青年纪大了,胃口也并不是很好,只有贾禄本来就身强力壮,拿起一个肘子,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肚子中有了一点儿底后,沈慕白也毫不客气地将盔甲图纸拿出来给欧长青参详。 既已经到了这里,欧长青便也放开了,拿起图纸开始仔细查看。像他这种大师级别的人物,都是有些职业病的,平时有点漫不经心,但一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马上便来了精神。 欧长青越看越是投入,最后干脆拿着图纸凑到油灯之下,却是眉头紧锁。 好一会儿他才将图纸放了回去,却是一言不发。 赵云婷也想听听这位铸造大师对这种新盔甲的看法,见他似有不同看法,马上催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个盔甲怎么样?” 沈慕白也鼓励道:“欧大师,有话但请直说!” 欧长青这才开口道:“述老朽说话直白,这个盔甲我本当是多么神奇之物,但老朽仔细看了半天,却只觉得平平无奇,哪要什么神匠来打造,街头随便拉个铁匠都能造得出!” 沈慕白笑道:“那可不是,我这不就是从街头拉来的一堆铁匠吗?” 欧长青一愣,再迟疑道:“老朽实在看不出这个盔甲有何奇异之处,不知这么急打造出来是否是因为急用在战场之上。这么厚重的盔甲,又有几个人能穿得动?如果遇上骑兵,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沈慕白不由大笑,指着贾禄来说道:“那欧大师觉得贾将军如果穿这种盔甲能不能行动自由?” 欧长青思量了一下,说道:“贾将军这种身材的或许可以,但又有多少士兵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沈慕白笑道:“所以我只打造出几十副啊,你瞧到今天来的那些禁军了吗?虽然并非都如贾将军这么强壮,但个个也差不到哪去。再接大师刚才说的话题,遇上骑兵怎么逃。那我告诉你答案吧,穿上这种盔甲的人将士根本就不用逃,他们可以无惧骑兵的冲击!只需勇往直前,因为他们全身都没弱点!” 欧长青却不由被气笑了:“原来你是想打造一个无往不力的武器,那我便直说了吧,我现在就可以拿出最少十几套方案,保证都是军队横行天下的法宝!” 赵云婷不由来了精神,老实说,她也没看出来沈慕白的设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个更牢c更重c更厚的全覆盖盔甲。如果眼前的大师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不是用他的方案更好吗? 贾禄来也不由放下肘子,对于能保命的武器,他当然感兴趣了。他已经知道,这次北上金国,他也必须带着今天的禁军同去。如果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就算和金人有了冲击,他也不怕了。 沈慕白却基本不心动,直接说道:“对这个盔甲更厉害的武器,一定有不少,就算是普通的火器也许多比这强的。不过我提一个问题,大家帮我想想要如何解决才好。如果我们好容易做出这些厉害的武器,在战场对敌之时,武器落入了敌人之手要怎么办?” 桌上的几个人都不由一愣,没想到他先提到作战不利的情况。 “就依我们北方的金国为例,他们有世上最快的马匹,最强的骑兵,如果我们用这些武器上阵,以目前的士气,会不会有这些新型武器有很大的被缴获的风险?如果真被敌人缴获后,又拿来反攻我们,将如何应对?再延伸下去,我们打不过,被迫坐下来谈判,金国要求我们上缴这种武器又要怎么办?” 欧长青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气得反问:“要是按你的说法,你的盔甲便不会被缴获吗?你的盔甲被缴获要怎么应对?金国在谈判上索要这种盔甲,你要怎么办?” 沈慕白得意地笑了:“金国全民都是骑兵,他们的战士如果穿上这种盔甲,马匹驼得动吗?还跑得快吗?哪国骑兵会傻得背着一座大山上战场呢?” 众不由哑口无言,隐隐有些明白沈慕白的意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盔甲问世 沈慕白得意的表情看着有点欠揍,便见他摇头晃脑地说道:“能做出精妙武器不难,难的是大道至简,用平凡无奇的东西显出无上的威力!我所设计的这个盔甲的最大用处是,所克骑兵,而骑兵拿过来便全无用处!就是只能我们用,敌人却无法用!” 欧长青与铸造打了一辈子交道,虽然也知大道至简的道理,但如果一件武器不能表现得更精妙,实在有辱他大师的名头。 沈慕白看出他的纠结,又说道:“其实一件东西好不好用,不是摆在家里之时,把它投入到实践之中,自然便知它能不能经得起考验了。欧大师何不做出几副盔甲来,亲自见证一下他的功效呢?” 这个方案欧长青倒是赞同,当下也大方地说道:“那就先这么定了,我明天选几个合适用的铁匠,争取一两天内拿出几副样品。而且我看到你的设计,有几处的细节设计不大合理,会让士兵的动作有干涉,行动快不起来,我便将这些都改一改。” 沈慕白大喜,细节的不合理是难免的,本来他就打算是边打造边调试的。现在居然有一个铸造大师亲自来指点工艺,那可是会少走不少弯路,让盔甲早一点儿完善。 接下来日子里,整个铁匠营都热火朝天的。沈慕白将禁军分配给了不同的铁匠,每六七个铁匠一组,为一个禁军量身定做盔甲,预定在半个月内打造出五十副盔甲。 因为所有盔甲都是量身定做,所以每副都不大相同,铁匠们也会因为一些细节争论不休。实在争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便要请出欧长青来裁决,由他最后一锤定音。有时他也会将铁匠们的意见全推翻,提出一个全新的修进方案。 而沈慕白时而又提出人体工程学的概念,外形还有些流线型的思考。虽然多数情况还是被否认,不过欧长青也承认这些想法,都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开阔了他不少思路,看来只是外形也有不少学问。 每一副盔甲问世后,沈慕白都让量身的禁军穿在身上,体会其中的好处与需要改进的地方,直到这副盔甲的使用者与铸造者都认可了。 最后才是所有人都关心的实战演练,当第一副盔甲同时面对三名骑兵时,整个铁匠营的人都很紧张。 其他还没打造完成盔甲的铁匠也全停下了手中的活,远远地围观。 赵云婷最是紧张,见三个骑兵将全副盔甲装配的禁军围在当中时,小拳头不禁越握越紧,身上不断冒出冷汗。 步兵对骑兵,几乎没有胜算,何况还是以少对多。那禁军也同样紧张,站在原地不断打转,防止有骑兵突然从后冲过来。 双方僵持了一阵居然没人进攻,沈慕白不由怒了,大骂道:“刘长明,你他娘的不会进攻啊?今天打不赢步兵,你别想吃饭!” 这三个骑兵却正是刘都统和他的二个属下来充当的,兴许是担心骑兵赢了,做盔甲的沈慕白会不高兴,所以居然并不进攻。但沈慕白想要的可是真实的数据,可不想让人相让。而且刘长明的骑兵与正规军还有差距,而商军的正规军与金兵的差距也不小,再不用尽全力,那测试便失去了意义。 刘长明见沈慕白发怒,知道这马屁拍错地方了,赶紧指挥两个属下向穿盔甲的禁军从两个相对的方向发起进攻。 禁军也是心虚了,反应慢了一拍,被从后面来的骑兵用长枪刺在背上,当时站不稳便趴在了地上。 刘长明和另外一个骑兵乘势冲上去,长绳索甩出直接套在了倒地的禁军脖子上,拖起便走,连禁军手中的长刀也被拖飞了。 刘长明所带来的王府侍卫不由都是一声欢呼,这意味着骑兵基本已经完胜了。 而诸铁匠并不免有些沮丧,欧长青更是摇头,说道:“步兵对骑兵,行不通的” 赵云婷也哭丧起脸,向沈慕白看去,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铁匠营专门向外延伸出了一块角斗场,场地倒是足够大,但眼见禁军已经被拖行百米,已无胜算。 沈慕白正要站起宣布角斗结束,却听到叭地一声响,居然是绳索断了。那禁军从地上又迅速爬了起来,只见他手中正握着一柄短刃,原来是抽出了盔甲上附带贴身短兵器。 而那盔甲是全覆盖式,包括脖子也在保护的范围,刚才的拖行,并没对他有多大伤害。 突然出现的转机让禁军也来了胆气,居然直接跑了起来,向着一匹刚停下的直撞了过去。那匹马没想到有人还敢向它直接进攻,也不知躲闪,便被反关节撞在膝盖上,顿时人扬马翻,尘土一片。 尘烟中却见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站了起来,一拳打在马头,也是一声惨叫,那匹马居然再也站不起来。 禁军了结一匹马后,胆子更壮,直接向着刘长明冲了过来。 刘长明也觉输了会很没面子,此时再无顾虑,扬起马刀,御马直冲。仗着骑术精良,从禁军身边一冲而过,马刀重重砍在禁军头上。 那禁军根本就不躲闪,马刀砍在头上只是划了一片火花,却对他没破了他的盔甲。他也同时用短刃横里刺过去,正扎在马肚子。借着马速却将那马来了个开肠破肚,而禁军也被带倒在地。 又是一阵尘土飞扬,刘长明和马都瘫在地上,而禁军却又迅速爬起。现在是一对一,他更无害怕的道理,直奔着最后一个骑兵冲了过去。那骑兵眼见长官都被干掉了,早吓破了胆,勒翻马头,扭身就跑,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勇气。 禁军追了半天,却是被越落越远。 沈慕白马上宣布角斗结束,禁军获胜! 众铁匠和禁军顿时爆出一声欢呼,接着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连赵云婷也全无形象地又蹦又跳。欧长青不由摸着头顶,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啊,还真成,我这一大半生难倒都错了吗?” 沈慕白马上让人去救治受伤的侍卫,和清理马匹的尸体。虽然骑兵所有马匹非常难得。商朝自从失去北方草场后,养马便没了适合的场地,骑兵是越来越弱,想获得合格的马匹越来越难,所以每匹马都价格不菲。只是一场实验便损失了三匹马,实在是太浪费了。 不过实验阶段可不是计算成本的时候,商朝还花得起这些钱。沈慕白更没有心痛的道理,只要他能调用的资源,他都会不在意的。 有了这第一项成功的案例,铁匠们和禁军们都更加有了信心,做起事了更加有了冲劲。 沈慕白马上建议贾禄来组织起禁军,一起学习步兵对骑兵的作战经验。大家讨论来讨论去,便总结出一些对骑兵的作战方法。 比方因为重甲的保护,骑兵基本对重甲士兵无能为力,所以第一要点便是不能慌,更不能逃。又比方,尤其骑兵对步兵多数比较轻视,多会主动进攻,可以先绣敌攻来,等对方攻势渐缓后,马上主动攻击,差不多是守一攻一守的战术模式。 随着越来越多的盔甲完成,禁军所能组成的方阵越来越大,战斗能力也越来越强,骑后的马匹也不得不身披软甲,不然损失便太大了。 离半个月的时间越来越近,禁军间的配合越发默契,几乎于骑兵一接触,便有近一半的骑兵落马,马匹被放倒。其他骑兵马上四散躲避,战斗便只能结束了。 赵云婷每次看到沈慕白宣布角斗结束的一幕时,都不解地问:“打啊,打啊,怎么不打了,禁军明明占着上风呢。” 连贾禄来和欧长青都免不了有此疑问。 眼见北上的时间已近,沈慕白便说出了心中的谜底:“重甲兵的机动性非常差,而我们所造的这种铠甲因为重量更重,基本没有追击敌人的能力。就是说这种盔甲只是单纯用来防守的,防守中对付骑兵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但一旦敌人知道无法取胜,只要撤退即可,我们完全没有办法!” 赵云婷不由有些失望:“我还指望能靠这些铠甲一举吞并金国呢。” 沈慕白c贾禄来c欧长青三人不由笑着摇头。 沈慕白说道:“以我朝目前的战斗力,这种情况基本不存在。我这套盔甲也只是因为我处于弱势才能有用武之地,金国在作战根本无惧我军的存在。我可以预想到,在战斗初期,金军会无所畏惧地向我们发起冲锋,而且不会因为前方的伤亡惨重而放缓攻势。” “只有这种情况,才能发挥出这种铠甲超强的防守能力,大量击杀敌人。等于金军开始意识到骑兵基本不必与重甲兵正面冲突,只要拉开距离或者撤退,重甲兵便会毫无办法。等到了这一步,这种铠甲差不多便要退出战场了。就是说,这是一种只适合现阶段商军的武器,不会一直无敌!” 贾禄来和欧长青都暗自点头,欧长青更是颇为感触,直言受益匪浅。 说话间,角斗场上另一场战斗,刚一接触,骑兵便四散而去,步军试探地追击一下,却发现根本追击不上只得作罢。 沈慕白叹了口气:“看来演练以后不用再进行了,骑兵已经知道了应对之法,不会再去进攻重甲步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格杀勿论 还有几天便是半个月了,这期间宫里也派人来和赵云婷联络,告之她北上大即,需要早做准备。惹得当时赵云婷的脾气很不好,将前来例行公事,调查失踪铁匠情况的开封尹派出的人给打了。 没多久开封府便纠集了数十号人赶过来拿人,赵云婷来了脾气,领着五个全副盔甲的禁军,大战衙役。结果只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还没等门卫回去报信,几十个衙役便全被打趴下了。事后沈慕白让人去给那批衙役疗伤,好像这些人大多断了骨头,很多人的刀也是被打折断了。 这件事把开封府气得不轻,但凭武力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更别说去拿人了,只是平白多添了笑资。于是一怒之下去告了御状,便说恭王府无视朝廷法度,纵人行凶。 皇上令王公公详细问明了事情经过后,大笑不已。五个打几十个,却瞬间碾压,这铸造出的新武器或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这个时候皇上哪会让人去拉铁匠营的后退,找了一堆借口,将此事给压了下去。 而在北上之前的最后几天中,欧长青还在试图改进盔甲的战斗力,他想在盔甲加装的神兵,全被沈慕白给直接否决了。他要的是一种可以普及的盔甲,可不是什么神兵,那便失去了他当初设计这款盔甲的初衷了。 之前在改进盔甲的细节时,几乎欧长青否决了沈慕白所有对外观的看法。而在加入附加武器此事上,沈慕白也几乎否决了欧长青的所有提议。 但欧长青显然想在这种大道至简的盔甲上加上一点儿自己的烙印,不断地根据沈慕白所说的原则,修订着自己的方案。最后沈慕白实在没法,便象征性地在每副盔甲的右手臂处预留了一个喷火枪的位置。 火器在剧烈的对抗中很容易出意外,别说这个时代很不稳定的火药,就是后世已经成熟的火器,在在剧烈的冲撞中也难免不会发生意外。所以这个喷火枪只是预留下位置,可以拆解开来。 经过几次的实践演练,沈慕白发现,喷火枪如果用得好,说不定在以少胜多的对抗能奏奇效,于是又专门和贾禄来研究出了几套战法。 在这半个月时间内,沈慕白的大哥沈慕青也被宋乔同接到了京城。沈慕白还抽空和他见了一面,兄弟俩感慨不已。但因为北上的任务艰巨,他只得当天便回到了铁匠营。而另外派人送大哥先北上与二哥沈慕红见上一面,然后便沿运河南下回崇德。据说家中沈老爷子激动异常,日日在运河边去看上一眼,盼望着大儿子能够回来。 待五十套盔甲全部完成,设计图纸也能固定之后,半个月的时间也到了。 在沈慕白一再坚持下,盔甲图纸分为订做款和普及款两种。依欧长青的意思,就不应该有普及款这种低配的盔甲,要用当然得用功能更强大c穿着更舒适的订做款盔甲了。 但沈慕白知道这些大师的眼中,是不存在流水线这种东西的,什么都要求最好的结果只能是这种盔甲只有个别人可以使用,无法向军队中普及。这可是沈慕白不想看到的,虽然普及款会有不少毛病,但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武装起一支军队,与敌军全面对抗。 沈慕白从国库中取出的银子可是足够多,钱又不是自己掏腰包,所以他也花起来毫不吝啬。他知道商朝内也免不了有金国的探子,铁匠营这么大的动作定然会泄露出去,最终传到金国。 但现在他马上就要北上,探子的消息还没传到金国,他们便早到了金国了,所以他并不怕消息泄露,于是索性便高调起来。 沈慕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铁匠洗澡,这些日子大家睡觉的时间很少,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洗澡这种事根本没人在意。每个人都是又脏又臭,而且衣服都被汗水泡烂了。 待众人都洗得干净后,却是有侍卫分发给每个铁匠从里到外一套全新的铁匠服,每件衣服上还绣了一个“匠”字,看起来倒有点档次。 劳累了这么多天,一下洗了一身的污垢,还有新职业服穿,让众多铁匠心情大好,相互说着话,开着各种玩笑。 沈慕白在这时间内,已经将大把的银子摆满一块空地上。将众多铁匠全招唤过来,先对大家进行几句夸赞,然后直接进入正题。 宣传由于大家的努力,盔甲的情况很令人满意,除了之前许诺的三十两酬劳外,沈慕白还另外加入了额外的资金。由欧长青推荐的一份五十人铁匠为特别奉献将,额外奖白银五十两!剩下其他二百多铁匠则全部为优秀奖,额外奖白银十两! 众铁匠不由齐声欢呼,这段时间吃得好,还有欧长青这样的大师指点,如今又有新衣服穿,还额外多拿了钱,一个个都兴奋异常。 于是由商会的人员各成几组,给叫过名字的铁匠发奖金和酬劳。这一向工作最是激动人心,一个铁匠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沈慕白明白荣誉对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干脆好人做到底,租了几十辆马拉平板车,将铁匠们按距离的远近分成几组,直接送回家。他是丝绸商,自然也不缺布头,干脆用没用的红色条做成大红花,给每个铁匠戴上一朵,高调护送回家。 就这一项措施便让这些铁匠铭记一辈子,那些铁匠一个个风光无限地被送到家中,总会引来旁边一干邻里的围观,引来各种羡慕与赞许的目光。 当初抓人时,还是有些铁匠成功躲开来,如今见此情形,便有些后悔。后来慢慢得知被请去的种种好处,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沈慕白带着五十副盔甲,在赵云婷及一众禁军的陪同,进了四九城,这次皇上以真面目接待了沈慕白。 皇上今天是一身短打扮,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前锋营的陪同下,在较武场接见了一干人等。 当听穿着这副盔甲的步兵对阵骑兵,可以不输于骑兵时,皇上不由一惊,忙上前仔细查看了那些盔甲,却也觉得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虽然皇上嘴上没说,但表情却写满着不信。 前锋营是一个特殊的编制,是大商时有为数不多的全骑兵军营,统率虽然只是五品官,但其实享受的级别却非常高。前锋营统率杜子藤对于盔甲是秘密武器的说法,本来便不信,现在居然听到穿这种盔甲能与骑兵相抗衡,更是嗤之以鼻。 他见皇上也是不大相信的表情,便冷哼:“吹牛谁都会,穿副盔甲都能和骑兵,真是天大的笑话。真有这本事,就和我的骑兵比试比试,我也不欺负你们,你这里不是有五十副盔甲嘛,那就一起来上吧,我出二十骑兵和你们比划比划!” 虽然五十位禁军的统率是贾禄来,但这件事的主事之人却是沈慕白,所以虽然被人看扁了,他却没说话,等着沈慕白来处理此事。 果然听到沈慕白笑了起来:“比划什么就免了吧,我这盔甲向来一交手就非死即敌,我看这位将军的战马也来之不易,让你受了损失可是过意不去!” 杜子藤大怒:“好大口气!好,那就来一场比试吧,你要有本事伤了我的战马,我绝不追究,连我这个统率也让给你!” 说着他单膝跪地向皇上请旨:“请皇上恩准!” 皇上却有些犹豫,因为不论哪一方有损失,他都不想看到,不由看向沈慕白,倒有些希望他拿出个折中方案。 沈慕白却比想像还狂妄,居然笑道:“说得倒也对,草民也请皇上恩准比斗!打就打吧,反正这此骑兵也没多大用,战场又打不赢!” 杜子藤火冒三丈:“姓沈的,我现在就和你决斗!” 沈慕白冷笑:“我是个商人,和书生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和我决斗算屁的本事。要看真章,就较武场上和步军对阵一场!” 杜子藤吼道:“好!较武场上见真章!” 皇上见双方都心意已决,只得御准:“好,那你们就比一场吧。不过这个对阵人数嘛,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沈慕白点了点头:“还是皇上英名,和他们一对一算是欺负他们了,不如这样吧,我们五十人全上,就让他们一百个骑兵吧。” 杜子藤大怒:“你” 沈慕白却继续说道:“当然,一百五十也是行,难不成你要二百个,这个就有点吃力了吧?贾将军,你看呢?” 贾禄来向来话少,但他曾多次亲自穿上盔甲与骑兵对阵,自信程度却丝毫不比沈慕白小,竟然说道:“随便,全上都行!” 要知今天先锋营派出的骑兵有近四百骑,这无疑是说贾禄来自认可以步兵以一敌八! 杜子藤被气了个半死,生平从来没被人如此轻视过。 皇上却突然来了兴致,若是只沈慕白在这里狂妄自大,那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贾禄来也是这种语气,他不由心中开始充满期待了。 最终由皇上裁决,步军上全部,先锋营出战一百骑。 杜子藤骑在马上,处在百名骑兵的最后方压阵,他此时不由阵阵冷笑。他自认,这场较量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于是压低了声音对前面的九十九骑说道:“都给不要手下留情!冲上去,一轮过后,便要砍杀一半,别怕事大,都听明白了吗?” 众骑兵也用低沉的声音应道:“听明白了!” 步军一方也是主将压阵,正常情况下,贾禄来也无须出战。 沈慕白靠近他说道:“贾将军,真正验证能力的时候到了。这不是演练,这就是实战!我保证对方不会手下留情,你应该也不会想着让他吧?” 贾禄来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低沉的声音吼道:“结好战阵,格杀勿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击溃 贾禄来率领的禁军马上将盔甲穿戴好,每副盔甲都是量身定做的,有独一无二的编号,对应着相应的士兵。五十个禁军穿盔甲的速度非常快,接着便熟练地结成了一个小方阵。 骑兵对步兵,而且是二比一的比例,这种仗要是打不赢,杜子藤觉得也不用在军界混了。他见方阵外围的步兵都是手持长枪,却毫不放在心上,手向前一挥:“进攻!” 这些的优势下,根本无须战术,只有进攻一种选择,他相信骑兵冲过去只是一场碾压,一场屠杀。 只见前方的步军马上变成半蹲,将长枪杆插在地上,用脚踩住,形成了一段木栅。 冲过来的骑兵大多数都灵活地用长刀将步兵手中的长枪砍断,从旁边斜着冲上前来,却也有几位马刀砍斜了,被长枪直接插入马肚子,马上被撂倒在地。 斜里冲过来的骑兵,冲起马刀狠狠在砍在步兵的盔甲之上,激起一串火花。但被砍的步兵却像没事的人一样,平端着钢刀往马肚子一划,顿时肚开肠烂,那马匹向前冲了一段路便一头栽在地面上。 一个照面下来,便有二十多头马命丧当场,而步兵却无人受伤。 骑兵顿时有点慌神,忙勒住马缰绳,准备转头再来个对冲,却还不及稳住去势,便见步兵已经追着骑兵的后屁股追杀了过来。 步兵追着骑兵打的情况的确是少见,那些骑兵见之前对方采取的是守势,突然成了反攻,却有些出乎意料。这反应不及之时,便被追上来的步兵将马腿砍去了一堆,顿时又是一片人扬马翻,转眼间一百骑,还能站立的不足一半。 只是两个回合下来,步兵无一伤亡,而且人数已经领先于对方。 这情景不仅皇上吃惊,杜子藤更是惊慌失措,他大叫一声:“你们胆敢如此!”竟一踢马肚子,亲自冲了过来。 沈慕白悄然上前,走至贾禄来身边,小声说道:“贾将军,他手中的刀刃似乎是名剑啊,你的兵可不一定敢向他下手,你再不出手,定然要吃亏。” 他这些日子与欧长青这样的名匠接触多了,自然也识货的,从杜子藤的那柄长剑手柄上的花纹便已经看出一点儿端倪,那必然不是一柄普通的剑。 说话间杜子藤竟已冲了过来,抽出腰间宝剑便刺了过来。他对面的步兵本来还举着长枪,见是将军冲过来,一时怕伤了对方,便把长枪垂了下来。 杜子藤却没有罢休的意思,趁着胯下马的冲势,便当胸刺了出去,那步兵不敢攻击,只得举臂格挡,手臂被一剑刺透,立时血流如注。 贾禄来大怒,他的士兵手下留情,杜子藤却借机厚颜进攻。他直冲过去,像一块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巨石,直接撞在杜子藤的坐骑之上。那马直接失了平衡,一头抢在地上。 杜子藤的剑还刺在那名步兵的胳膊之上,来不及拔出,整个人便被人高马大的贾禄来抓起来举过头顶。 贾禄来已占得上锋,却此时不免有些犹豫,不经意地向场外的沈慕白瞥了一眼,却见到他恰巧点了一下头。贾禄来像得了命令一样,将手中的杜子藤猛地向地面砸去! 按常理来说,贾禄来是官,沈慕白是民,自然无须听命于对方。就算现在沈慕白正得宠,那他也没有必要看对方的脸色行事,更何况如今的唯命是从。但就不知为什么,贾禄来总是不自然地按照沈慕白的指令行事,他向来以勇猛闻名,但却总不得重用。总结起来,他的勇猛只能针对敌人,但并不能分清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是敌人。 而这次与沈慕白的合作中,他明显地感觉自己的才能有了发挥余地,也许就是自己在勇猛之余,少的那点儿智慧,让对方给弥补上了。 沈慕白与自己恰恰相反,这个看着如此文弱的商人,却处处透着狠劲,上到开封尹,下到稀有的马匹,下手绝不留情,但却并未因此惹出什么大麻烦,这个人似乎总能抓住当前最重要的矛盾。 所以当他接受到那个点头的信号时,不自觉地便当成了一个指令。 贾禄来的力量很大,这一摔直接将杜子藤的护心镜也摔飞了出去。但杜子藤却没被摔晕,他慌乱抽出靴中的短剑,向贾禄来的腿刺去。 贾禄来也不知对方这柄短剑是不是名刃,抬脚便向杜子藤手腕踢去,顿时便听到骨折声传出,杜子藤也不由发出一声闷哼。但贾禄来的攻击却没停,他抬脚便踩,直奔杜子藤的腹部。 这一脚若下去,杜子藤必然肠破肚烂。 “快停手!”皇上突然喊道。 贾禄来慌忙停脚,将力量收了回来。骑兵与步兵两方也马上停了手,不再相互攻击。但看场面,骑兵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战马损失过半,满地都是躺下的伤员。 马上有人冲上来,将杜子藤从贾禄来的脚下拉了出来,却发现他似乎身上多处骨折,已经动不了。 但皇上似乎对一个统率被打伤并不在意,而是很兴奋地上前查看刚才的对抗战场,忍不住连声赞叹:“好!好!好!” 皇上又上前与贾禄来聊起盔甲之事,却刚向前走上一步,便见两名带刀护卫紧张地站在前面,恐怕有步兵突然暴起。 贾禄来虽然对杀伐很有心得,但对盔甲的说辞都不在行,对于皇上的询问也不知说话的分寸,眼神求救式地投向沈慕白。 皇上也觉得奇怪,怎么什么事都离不开沈慕白的解说呢,按理说他也只是个商人,武器这种事哪有经过战场杀伐的将军更清楚呢。但眼下,好像也只能去问沈慕白了。 沈慕白见此情形,只得上前一步,说道:“对付骑兵最好的方式便是重甲方阵,基本可以瞬间冲溃对方阵形,这几乎没什么可怀疑的。但我们的军界似乎不大看好重甲,战场上都以机动性好的轻甲为主。估计也是因为重甲机动性差,如果骑兵主动退却,重甲兵在击溃对方之余,是没能力追击的。” 皇上不由有些失望:“那不是说这套盔甲只能用来防守吗?” 沈慕白点了点头:“皇上一语道破这其中的玄机,只是战场上的骑兵可没有皇上这种洞察力。就以今天的前锋营来说,他们可是誓死不退的,我相信战场上那些更加自信的游牧骑兵也会是同样的心思。” 皇上若有所思地颌首,这一点儿他倒是相信,连自己手下这些与金军完全不能相提的骑兵都觉得在步兵面前后退是丢脸的事,那些以骑兵称霸的金国兵马,如果在战场上相遇的话,更加不会选择撤退,说不定真会让商军有机可趁。 他也不点破这些道理,却对杜子藤好言相劝了一番,又说道:“杜将军为国操劳,眼下为朕测试而负伤,快下去养伤吧。” 杜子藤心有感动,说道:“皇上,臣只要养上半个月,定然回来” 皇上却笑道:“那也不急,总要伤全好才行,前锋营的事你就不要挂心了。”看了一眼贾禄来,“贾统率,那你就操劳一点儿,也将这前锋营管起来吧!” 他说得很随意,但贾禄来听在耳中,却激动万分,没想到转瞬间,这么一顶大乌纱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他忍不住再瞄了一眼沈慕白,心中感激不已。 诸事已定,再容不得耽搁。只是回去稍做整理,沈慕白便带着一众人等北上,赶往边境。 和谈的主力还是中书侍郎毛厚思所带领一干文官,这批人早在十天前便已北上,现在还未出发只有以沈慕白为领的一干商人。 于是皇上下旨,由五品官朝奉大夫李良栋带队,禁军统领贾禄来领五十铁甲步后及二百先锋营骑兵押阵,护送一干商人北上。 沈慕白带的人不多,货物也不多,但沈慕青却没有南下去见沈老爷子,坚决要充当沈慕白的侍卫,陪他一同北上。沈慕白知道大哥不想让他这个家主独自犯险,所谓打虎亲兄弟,这种危险的地方,别人来保护三弟,他实在不放心。 沈慕白相劝了几次,见大哥心意已决,但让他挂名为禁军侍卫,却只跟着自己身边,无须听别人差遣。同时让人给浙江的家中送信,说大哥与他北上谈判后,立功之后,再一同归家。 此批同去的富商有八个,之前的那几位商人都因为犯事被替换掉了,还有几位因为不把沈慕白的命令当回事,直接受到了朝廷和商界的联合打压,一时喘不过气来。 但这候补进来的商人差不多还是一个德性,就是对沈慕白这个年轻人的话不当回事,这大概也是商人的一种劣根吧。 沈慕白这次无心与这些人计较,因为北上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这个时候再裁人是来不及找候补队员了。所以好多事他也假装没看到,只要对方不闹得太过火,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关于北上一事,沈慕白和商会的众多会员,早在几个月前便已开始布局,所以货物在未谈判之时便已占据了北地的不少市场。随身需要的货物只需一些样品便可,要是真遇上有人通过样品看中货物,只需就近便可以调来大批货物,无须担心供货不及时之事。 而随行的其他商人却没这样的准备工作,大车小车,每个人都尽其所能地准备了更多的货物。远远看去,就像游牧民族的部落迁徙一样,拉长的队伍竟有半里多长。 沈慕白甚是无语,随行的武装力量只有二百骑兵和五十位重甲步兵,如果真遇上游牧骑兵的话,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保护住商队。 他正而八经地向几位各地的富豪说起此事,却没一个人把他的话当回事,除了顾及他是商队领队没有当面顶撞外,各种不屑的方式都表现了出来。 其中一位叫做李广才的山西富豪,更是仗着是李良栋的族弟,多次公开抵制沈慕白的命令。但眼下的形势,沈慕白也实在没精力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耍手段,只得听之任之,一切等上了路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急行军 商队前行了两天,却只走出了五十里,照这个速度,肯定无法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金国的谈判地点,误时的责任谁也担不起。与这个相比,什么货物,什么人员,什么商队,都已不重要,必须排除一切困难,将队伍在约定的时间内拉到地点,哪怕舍弃掉一部分人。 眼下的前行速度显然是不成的,于是沈慕白趁着中午商队停下来吃饭的时间,将八大富豪都聚了过来,提议众人舍弃一部分货物,将大件货物在后慢慢赶过来,只带一部分样品在身边,以保证队伍前行的速度。 不出所料,八个商人一致反对这个提议。 李广才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沈先生,你知道那些货值多少钱吗?落在后面出了意外怎么办?你来赔吗?说句不客气的话,随便一点儿货物便可以抵得上你沈家的全部身家了!” 其他人总说话没这么刻薄,却也纷纷表示赞同。 在此事上沈慕白可没有之前的好脾气,这两天他听到的冷言冷语多了,早没了之前耐性。现在商队已在半途,再不是未出发前还要看人脸色。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这些所谓的富豪在他眼中,不过是群摆在案板上的肉,至于要怎么加工,可不是听肉的意见。 当下哼道:“我们此行必须在十日内赶到指定地点,如今这个速度不要说十日就是十个月都不一定能到,逾期不达,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你们可想过后果?” 众人一时无语,却又听到李广才撇嘴道:“你是领队,我们又不是领队,逾期这种事当然是你要考虑的事了,我们只是商人,保护自家的财产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众人又连声附和:“言之有理,别的事我们现在管不了,是你领队要考虑的事。”“说得对!我们当然得把货物保管好了!”“那可不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风险就要领队来花心思了。”“一语中的!你要化解不了风险,我们还要你这个领队干嘛?” 沈慕白阵阵冷笑,之前他一再不与这些目光短浅,只知唯利是图的商人计较,那是出发在即,没空和他们扯皮,可不是拿他们没办法。现在这群商人不过是群离了根基的植物,脚没落地的狗,还不是任人抽打? 只可惜这些人却并没有这个觉悟,依然叽叽歪歪的,他不由冷哼道:“我这个领队是朝廷任命的,可不是为你们而任命的!不妨和你们说句露底的话,只要带一批商人北上即可,我管你是哪一批商人,不行的就马上替换掉!大商时有最不缺的就是商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商人遍地都是,你们没有一个人是必不可缺的,少了谁北上的商队都照常行动!” 他环视四周,却全是不服气的目光:“之前本领队是无空理这些事,现在我就宣布应对之法。从此刻起,大队全力前进,每天必须保证前进一百五十里!如果有人落队,那就让他保护他的货物,在后面慢慢晃悠着吧!” 说罢也不再废话,直接起身向外走去,高声向随行的部属下达着命令。 众商人不由慌了神,有人便也跟着站起身来,想去追赶沈慕白,说些软话。 李广才却嗤笑一声,说道:“你们理他做甚?真以为这个队伍是他们家的啊!他说前进就前进?这里的最大官那是我堂哥李大人,骑兵则是贾大人指挥,这些人哪个会听他的指挥?” 众商人一想,倒真是这么回事,沈慕白只是个布衣,还会由着他来给这两个文官武官发号施令吗? 商人中的刘旺才是最初的一批北上商人中仅剩的一位,乃是楚湘地区的首富。他与其他商人更早与沈慕白接触,对他的作风倒有些了解。因为之前的风波,他身上已没了刚北上之时的锐气。见此情形却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不出这个风头,只管随大流便好了。 众商人都坐在原地不动,相互开着玩笑,说着对沈慕白讥讽的话,休息得全身懒懒的,有的干脆让手下人给自己揉揉酸痛的腿。 却见一个粗壮的士兵向这里跑了过来,那士兵体重了得,只震得地面咚咚地响。 众商人忙停住说话,却见那士兵粗着嗓门高声说道:“传贾将军令,商队一刻钟后出发,在落日前不准歇息,如果中途有掉队跟不上的,军队对他们将不提供保护!” 说完也不理众商人的反应,直接又跑着离开。 众商人不由炸了锅,哪有这样的,才一刻钟,他们连茶都没喝完呢。而且还要一直走到天黑,人不累死才怪! 李广才气愤道:“准是那姓沈的搞的鬼,你们都别理,我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刘旺才忍不住地劝道:“李兄莫要置气,这是军队发布的命令,不可硬抗。” 李广才哼道:“那也是姓沈的煽动的,你们都别动,我去找我堂哥,定让那姓沈的好看!” 众商人马上有了主心骨,有的便又坐回原地喝起茶来,有的却伸长脖子向远处观望。刘旺才胆子比这些人小了许多,直接离开,让手下人将装货的车全驾在马上,准备出发。 一刻钟时间很快便到,李广才还没回来,却见大队人马已经拔寨出发,不再有人前来和他们打招呼,士兵们护送着不多的十几辆马车向远处进发。 “这这是怎么说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有人便急了,一面吩咐手下人马上召集自己的马队,一面跟过去,想将前面出发的马车给拦住。 贾禄来骑在马上走在最前,却刚出发不久,便见几个商人从后冲了过来,拦在马前,大叫着:“别走啊,别走啊,我们还没好呢” 他不由大怒:“大胆!敢拦本将军的马!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来了,马上把拦路的给我驱开,有不听命令的,就地正法!” 五六个骑兵马上领命冲了出去,只吓得那几个商人抱头便向两边跑开,有一个商人吓得没跑几步便摔在地上,就地滚了几滚,让开前进的路,唯恐真有马刀砍下来。 他们可都是富贾一方的大买卖家,堆积如山的钱还没来得及花,比别人更是惜命,早知会如此,哪敢触这霉头。 几个拦路的商人起了身,让在一旁,心犹不甘地看着骑兵和步兵过去,接着是沈慕白的马车,只有三辆平板车的货物。后紧跟的是刘旺才的马队,有十几辆马车之多。 几个商人不由愣住,这个刘旺才怎么这么积极配合,反把其他商人晒了出来,几人不由向他离去的方向吐了唾沫。 “这是怎么回事了?”“真把我们丢下了不成?”“快去找李广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急着向营地跑,老远便见到李广才与一个官员正在争辩着什么。 几处的商人都合在一起,向那二人凑过去。到得近处便听到李广才扯着嗓子喊:“三哥,这沈的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居然说走就走!这事你得管啊!” 那被叫做三哥的人正是朝奉大夫李良栋,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计较,你也收拾东西,马上跟站队伍吧,别争这些无用的!” 李广才不服气地说道:“三哥,你才是这里最大的官啊,而且皇上说你来带队的,怎么就这姓沈的敢发号施令了呢?!” 李良栋脸上顿时便阴沉下来,仿佛说到他的痛处,他不由喝道:“这是你管的事吗?少说没用的,快点把你的马队准备好,跟上前队!” 李广才也看到其他商人都聚了过来,刚才他可是把话说得很满,哪能在众人面前这么丢面子,不由急道:“三哥,这事你要不给我做主,我可就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了。而且这姓沈的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快治他吧” 李良栋沉声说道:“他有皇上的密旨,关键时候可以调遣军队,我有什么办法?少在这里现眼了,快点出发!” 李广才依然愤愤不平,自觉丢了面子,盘算着如何扳回这一城。 他心不忿,指导马队便不怎么上心,结果发现前队基本就不等人,落后商人的马队都被甩在了后面,而李广才的马队正落在了最后。 命令说天黑才会停下来,果然商队便直到天黑才在野外安营扎寨。后面追赶的马队本来便出发得晚,货物又多又重,速度更是快不起来。结果到天黑时已经被落下了十几里地,等到李广才最后一个追上队伍,满营的人都已经睡熟了。 他又气又恨,胡乱吃了几口凉干粮,便合衣躺下。心中盘算着明天如何让沈慕白吃不了兜着走,这么思来想去的,却没了困意,折腾到很晚才睡下。却刚睡踏实,便感觉大地都在摇晃。 他慌乱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两个下人正在摇晃着他的身体将他唤醒。李广才不由火冒三丈,破口骂道:“小崽子,爷刚醒着就被你们叫醒了,你们是想死啊!” 那下手惊慌道:“老爷,不能再睡了,队伍已经出发了,只有两刻钟的准备时间,叫了半天您都不醒” 李广才霍地跳了起来,大骂道:“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子这才刚合上眼睛!什么两刻钟?老子连饭还没吃呢!” 说着气呼呼地出了营帐,却看到四处都在收拾东西,几个昨天和他一样落在后面的商人,正在胡乱地往嘴中塞着吃的,看来也只能对付一口。 他大叫着:“沈慕白,你给我出来!我今天跟你没完!” 却见一个刚对付吃了一口东西的商人含糊地说道:“别喊了,他们已经上路了,李大人也跟着一起走了。他们基本不给人时间啊,我们也快点出发吧,不然今天又不知被落下多远了。” 李广才却忍不住不停地叫骂,但落后的商人只管约束自己的马队,又把他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这一天下来,李广才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等追上大部队时,天都快亮了。他已经没了和人吵架的力量,倒地便睡,却没多久又是被人摇醒。 他实在撑不住了,便倒在平板车上睡觉,让下手自行约束马队前行。 但当天他们没能追上大部队,也不知被落下了多少。这下李广才可急了,眼见离边境越来越近,这一带可是时而会有游牧骑兵越过边境来打草场的。没有军队的保护,这么一个大马队,只是人家嘴边的一只肥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党项骑兵 当天晚上,李广才和他的二十多辆马车只得夜宿野外,这一夜他都没敢合眼,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连忙爬起来,惟恐是游牧骑兵夜袭。 就这么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夜,人疲倦得不得了,天一亮便命令马队出发,快点追赶大部队。却是连赶了一天路,连吃饭也全是在马车上啃得凉干粮,在天黑时还是连大部队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一下李广才真的怕了,大部队不会减速,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越落越远。孤军北太过危险,他根本没胆子这么做,这和把货物直接送给游牧骑兵几乎没两样了。 第三天他终于狠下心来,让马车就近找了一个小城入驻,原地待命,无须再跟随。他将所有的货物全拣出一点儿样品,集中在数辆马车上。又选了几匹快马,几个下手,和自己全力向前赶去。 就这样才在第五天的天黑时追上了大部队,我钻进一个帐篷倒头就睡,这一觉却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睡来时,虽然全身依然酸痛,却精神好了许多。出了帐篷才发现,之前和他一起的几个商人也全改成了轻装上阵,也是只带了一点儿样品上路。现在大家的运货方式居然是和沈慕白之前的建议一模一样。 但这口气,李广才憋在心里,实在是咽不下去。出发没多久,便去找了李良栋,向他大吐苦水,让堂哥无论如何要给沈慕白点颜色看看。 李良栋只是个文官,这几日的赶路也心中叫苦不堪。而且沈慕白这一介草民,拿着鸡毛当命箭,什么事都直接绕过他下命令,几乎全速上路后,便成了他一个人的独断专行,李良栋也早看不过眼去了。 “好!你在这里等着,今天我也得和他说道说道,让他知道这里到底是谁做主!”李良栋一甩官袖,狠声说道。 却快步前进没多远,便见前方一个探子驾着快马向本营冲了回来,看样子像有要事禀告。 此路段据之前的情报,还是比较危险,是塞北的一些游牧民族常游荡之处,李良栋见探子来势很疾,知是有要事,不敢再为私仇纠缠。 沈慕白也从马车中出来,站着向远处探望,连贾禄来也驻马看向远方。 那探马奔到近处,不由大喊:“是党项人!党项人的骑兵来了”便从马上直跌了下来,竟累得虚脱。 商队顿时一片慌乱,人马四处跑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党项也是北方的游牧民族,战斗力虽不及金国人,却也是马背上长大,对付商军占尽优势。 李广才大叫:“我们快撤,快撤”一面命手下人调转马头,准备向来的方向跑。 刘旺才等人也慌了神,不断对手下人下着各种混乱的命令。 李良栋虽然有心报国,却毕竟是文官,当下急忙找到贾禄来,说道:“贾将军,你看这可如何是好?我知道将军勇猛,但我们主要是商队,一定不是党项人的对手的。” 贾禄来也没了主意,现在他手中的兵马实在没有多少,而且还要保护这支商队,根本便应付不了骑兵的冲击,不由便看向沈慕白,这种时候,他不自然地便把沈慕白当成了主心骨。 沈慕白手中有密旨在,看到周围之人全都没了主意,再无推辞的道理,当下朗声说道:“贾将军,指挥你的重甲步兵马上穿上盔甲,出营列阵迎敌!另外,命令所以大车首尾相连,围成一个圆桶形,将所有商人围在当中。马车不足时,便用树枝插于地上,做成栅栏。” “非战斗人员原地待命,不许惊呼,更不许四处逃窜冲击队形,违者严惩不待!所有骑兵全部下马,分成三个列队,阶梯向一切靠近之敌射箭!胆敢靠近者,格杀勿论!” “骑兵全部下马?”李良栋不由大惊,“现在只有骑兵才能应对骑兵,让他们全部下马不是等着宰杀吗?” 沈慕白脸色镇定,淡淡一笑:“这些骑兵不上马还好,上马只要两军一触,必然争相逃命。现在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全力射箭,才能保住性命,没有后路可选。” “待步兵冲溃党项人后,再让骑兵去打落水狗吧,这个他们擅长!” 李良栋不由愣住,却转瞬大怒:“步兵冲溃骑兵?你做什么春秋大梦?沈慕白,别的时候我还可以让你几分,这个时候关系着大家的生死,容不得你胡闹!” 沈慕白只当没看到他的脾气,只对贾禄来说道:“贾将军,执行命令吧!” 贾禄来被他的镇定情绪感染到,不由点了下头,转身向步兵和骑兵分别下达命令。他只要有了主意,执行起来相当坚决。一个骑兵小队长表示一点儿不同意见,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有人再敢抗命,就跟我的刀说话!”他将自己的马刀抽出,狠声说道。 果然再无人敢说个不字,马上分别去落实。 李广才还在叫嚣,嚷着让人保护他们撤退。被几个正憋屈的骑兵冲上来,便一顿胖揍,立时所有人都变得规规矩矩。 李良栋还在找沈慕白理论,却见他微笑道:“李大人,你是文官,看不得这些打打杀杀,请到营中暂避吧。”再不和他废话,让两个五大三粗的重甲步军,左右架着,直接抬了回去。 贾禄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更是钦佩不已,在此情况下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商人,行事却这么坚韧果断,比他更多了一份杀伐之气,当下也心中坚定,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商队马上变得安静下来,五十个步兵将马车上的盔甲全部穿在身上,列阵在营地之前,准备应敌。而营地内,马车也已首尾相接,绕成了一个环形,另一则是用木杆和树枝插在地上,做成了栅栏。 骑兵全部下了马,分成三队,前队搭弓,后队则只将箭握在手中,并不上弦。 沈慕白对这些骑兵改成的弓箭手最不放心,直接让大哥沈慕青指挥。沈慕青在高丽时,也多次指挥军队与倭人作战,战斗经验倒是有一些。他自幼时便好战,又经历这么多年在外的磨砺,指挥几个弓箭手倒是有些把握。 当下先让三队人马轮番上阵,模拟作战时状态,果然发现这些骑兵一会儿工夫便队形乱了,前后队的人争取射箭,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没箭空档。 如果真以这种状态对敌,党项的骑兵只要几个冲锋便会冲进营地来。于是拿着皮鞭,连打带喝斥,总算是让弓箭手的秩序有了一些改变,勉强能够应敌。 这里还在训练着弓箭手,远处便已看到一大队人马正向这里奔驰,弓箭手们立时慌了,秩序不由大乱。 沈慕青拿着皮鞭没头没脸地向众兵将的身上抽了一阵,大骂道:“都慌着毛,敌人还没到眼前呢!官老爷们的命不比你们金贵多了,他们还没慌呢,你们慌个屁!给我继续演练!” 这哥俩的镇定感染到不少人,党项骑兵出现所引发的恐慌,很快便被平息下去。待弓箭手不再手忙脚乱之时,沈慕青这才叫了停,让士兵搭箭准备,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远处的骑兵越来越近,也越来清晰,看上去人数起码有四五百人,比商队的兵马多了近一倍。本来商国的军队便战斗力不如游牧骑兵,现在又是以少对多,几个头目都知道眼下的形势是凶多吉少。 党项越来越近,贾禄来率先下了命令,营外的步兵马上列好阵,和当初对阵先锋营时一样,前排步兵蹲下身来,做出了防守态势。 而沈慕青却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迟迟不下达迎敌的命令,急得营中的几个商人不停地跺脚,却不敢发出声音。 沈慕白来到李良栋所在的安全地带,远远地看着战场上的情形,神情却很是淡然。他取出杭白菊泡上了一壶菊花茶,先给对面的李良栋倒了一杯,说道:“李大人,打杖是他们武人的事,现在和我们无关了。来,我们喝茶。” 李良栋虽然因紧张,喉咙和口中都是干的,却根本无心喝茶,抻长脖子向党项人来的方向不住地看。 沈慕白只得自顾自地饮茶,好像一点儿不担心战事一样。 党项骑兵直冲至五十丈的距离,突然停住了队形。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探子,早知这是一支武装押运的商队,本以来只要一气冲上前来,便可手到擒来,轻松连人带货一并掳走,却不想对方早已列阵等待。 但商军的战力向来不强,而且现在人数又少,对方自然没放在眼里。先让一个懂汉语的骑兵上前劝降了一阵,却被沈慕青一箭射落马下。 顿时惹得党项人大怒,一个大胡子将领用党项话喊了一通,便见对方阵营分出两队人马,分别杀向营外的重甲步兵和圆桶一样的大营。 沈慕青指挥着弓箭手,搭箭准备,见对手进了弓箭射程,这才发令发箭。前队刚射完,中队马上上前一步,举手再射,后队接着跟上,长箭再至。 漫天箭雨,一波接着一波,顿时前冲的党项骑兵纷纷人扬马翻。但党项人骑术精良,依然有不少骑兵越来越近。 而营外的重甲步兵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违背(全书完) 五十位重甲步兵已经不是第一次直接面对骑兵了,虽然这次遇上的骑兵更加精良,人数也更多,但并不像营地中那些先锋营的弓箭手一样乱了分寸。 所有的战术安排和以前演练的一样,勇猛的党项骑兵对阵重甲也是毫无办法,第一轮冲刺便死伤过半。 重甲在此时代几乎无人可撄其锋,在无战术配合的情况下,越是勇猛便会伤亡越大。 党项人的首领也是吃惊不小,以往对阵商人,对方几乎一触即溃,怎么今天对付一个商队的护卫队却情况逆转?而且对方还是步兵! 他本来见对方是步兵,只派了五十人冲过去,一比一的比例,骑兵没有不胜的道理。结果一轮冲锋,这五十名骑兵便被打残了。 首领向一个身边的百夫长示意了一下,那人便马上领着一个百人队冲了上来。 又是一轮更猛烈的冲锋,立时鲜血横流,马匹和人的残肢散了一地。 人扬马翻,开肠破肚,血流一地。 首领大惊,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便见那队步兵突然改守为攻,追着落单的骑兵追杀。 还在惊愕而没有反应过的工夫,一百五十骑竟已被斩杀了干净。 首领勃然大怒,直接命令两个百人队一起冲了过去。这样他身边的骑兵已经没有几人,全部派了出去。 随着步兵大显神威,营地中的压力明显降低。 之前李良栋一直紧张地关注着骑兵对圆桶营地的冲击,见几次都差一点儿被冲破了防御,吓得双股发软,几乎站不起来。 随着步兵慢慢占了优势,骑兵对营地的冲击也开始变弱。也有趁着弓箭注意力松懈之机,从空档冲入营地的几个党项骑兵,却马上遇上了全身盔甲的贾禄来。 本打算冲进来杀戮的骑兵,发现等待他们却是被杀戮。 李良栋此时也终于能松一口气,有瑕向营外的战斗看去,才发现营外步兵的战斗要比营地紧迫得多。 这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步兵对阵骑兵真的可以占据优势,而且是碾压式的优势。 这大大出了自己的常识! 很快党项人对营地的进攻变成了佯攻,而将主要精力用在围剿五十位重甲步兵之中。随着党项骑兵伤亡数量的加大,已经不允许两点开花,只能集中兵力先歼灭营外的步兵,再转头对营地发动进攻。 拼到此时,党项首领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拿下眼前的这支商队,用他们货物补偿的损失,以他们的鲜血洗刷耻辱! 重甲步兵已经出现了疲态,动作也比之前迟缓了许多,但战斗到现在却依然是零伤亡。厚重的盔甲几乎无解,抵挡住了一切物理攻击。 “沈先生,这是你发明的盔甲?居然真的这么神奇!”李良栋此时已经神情大定,也不由端起已凉之茶,一口饮尽。 沈慕白点了点头:“一对十的比例,也许这已经是重甲步兵的极限了,再让他们冲一会儿,也该我们的骑兵显些身手了。” 李良栋的脸上有了笑容,也不再计较之前与沈慕白的冲突,说道:“沈先生真乃我大商的栋梁啊,如果此盔甲有五千副,不是可以横扫北疆了吗?还用和金人谈什么判啊!哈哈。” 沈慕白淡然道:“已经有八千副重盔投入生产了,估计最多半年时间便可全部完成。再有两年时间,大商的重甲步兵可以达到十万。横扫不敢说,但将金人和党项人赶到长城以北当不是难事!” 李良栋哈哈大笑:“沈先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二人正说着话,场上情形已经风云突变。 党项骑兵毕竟人多,应变能力也强,马上不计伤亡损失地横向穿插,强行将重甲步兵切割成几个小块区域。集中力量对一个落单的重甲步兵进行攻击,打了半天,对方的零伤亡,让天之娇子的党项人无法接受,拼尽全力也要将这落单之人宰杀。 党项人虽然总体实力不及金人,但同为草原民族,在心底却有自己的傲气,他们并不甘心于落在金人之后,总想有朝一日可以取代金人在北地的地位。 如今金人尚未取代,却又见一向懦弱的商人开始崛起,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为了阻止其他重甲步兵的救援,抵挡攻势的骑兵不断倒下。虽然损失在不断加大,但那个落单步兵也已被团团包围。 党项人擅于套马,几根绳索扔出,便将那落单步兵的手c脚c头分别套死。 五匹马迅速向五个方向疾驰,顿时便要将那步兵五马分尸。 却不想这步兵身上的盔甲制造甚是精密,每个部件之间都有暗扣相连,那步兵被一下扯平在空中,头和四肢被拉成了一个平面。 但却并没有将人撕碎,盔甲暗扣非常牢固,竟没法将人分开。 那五匹马拼命向前冲,有两匹前蹄都已离地,盔甲却丝毫无断裂的迹象。 那步军本来也已没了分寸,只知待人宰割,没想到党项人折腾了半日,居然对他毫无办法。不由人也冷静下来,才想起盔甲的手臂之上另有机关。 这是欧长青执意要加上的利器,以显示此盔甲为天下神兵。但沈慕白从普及的角度却将他这种思路一再否决,最后总是驳这老匠人的面子有些过意不去,便保留下了此非凡之处。 但这处机关,不论沈慕白还是欧长青都知道,也只能在少数的盔甲上才会配用,不可能装配到每一副盔甲之上,大批量生产时,没人有此加工能力。 那被五马分尸未果的步兵此时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将手腕轻轻斜里一扣,便从手臂处喷出火焰来,那火焰甚烈,迅速将缠在手上的绳子烧断。 一只手摆脱了束缚,便马上从大腿的盔甲处抽出一柄匕首,快速向各处的绳子割去,这才从马匹的拖拉之中脱身。 那脱困的步兵,起身便向身前的马匹撞去,顿时又是人扬马翻。 商军的士气不由大振,外围救援的步兵受此鼓舞,也大发神威,碾压式地向有推进,很快便两马汇合,展开了又一番杀戮。 观战半天的沈慕白,将茶杯猛地向地上一丢,沉声道:“是时候了!” 起身高声道:“骑兵全部上马,马上出营围剿党项人,一个都不准放走!” 李良栋抬头向远处看,果然发现围着营地进攻的党项人已经裹足不前,而进攻重甲步兵的党项人也有退意,开始向首领处回兵。 此时商军气势大盛,哪会错过个战机。先锋营的骑兵虽然打硬仗不行,但打落水狗却别有一套。立时争先恐后地跳上马,惟恐错过了好处,还不等发令,便急着冲出营地,向党项人冲去。 党项人连番进攻不利,已经没有心气,突遇上这股生力军,顿时溃不成军,向四面溃逃。 一阵围堵追杀,马上展开。此时步兵已帮不上什么忙,重甲步兵的机动性很差,根本无法追击敌人。好在敌人已无心恋战,只知逃命。 眼见分别逃散的党项人被商军成群的小分队,分而击之,快速被宰杀,竟没有能逃出的。 沈慕白心情大好,正好说一句“全歼”,便看到党项首领在几个垫后的骑兵掩护下,向远方逃去。 垫后的党项人很快被商军杀掉,但那首领却已跑远,再难追上。 李良栋等人也不由暗叫可惜,但毕竟是场大胜,人人都是狂喜的表情。 只有沈慕白的脸色不大好看,他现在还不想重甲步兵的消息外泄。目前商军还没有将此种盔甲大面积武装起来,自然不想金人和党项人先知道这个消息。 如果这个首领逃脱,重甲步兵的秘密怕便保不住了,会提前让敌方知晓。 “瞧,那是谁?”李良栋大声叫道。 沈慕白顺着他的视线向远处看,才发现一个骑术精良的骑兵正快马追赶那个党项首领。那骑兵似早有准备,先在一侧埋伏,见首领逃到左近。这才冲出来,追了上去。只见他起弓搭箭,一箭便将那党项首领射落下来。 骑兵冲上去,又是一阵拼杀,将那首领斩于马下,抓起那首领的尸体,便向营地冲回来。 连贾禄来也忍不住大赞:“真虎将也!我一定要为他请功!” 李良栋也附和道:“不错!我们文武二臣同写奏折,一起举荐!”不由又想起身边的沈慕白,马上又补充道,“还有沈先生,我们三人一起!” 却见沈慕白惊喜道:“那是我大哥!” 众人闻言再看,那骑兵已御马奔近,马背上坐着的正是沈慕白的大哥沈慕青。 李良栋不由感慨:“你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不可多得啊” 战场迅速打扫,很快便清理干净。 沈慕白看着这一比十却能完胜的战场,心底不由雄心大发,回想自己从一个小人物一步步走来,竟真的左右了国运的走向! 他不由又开始憧憬起商朝未来的发展局势 只要重甲步兵补充到位,他有可能亲自挂帅,将北方所有游牧民族都赶回漠北。不只能收加燕云十六州,而且可以收回祁连山,甚至河套地区也可全都收回到商朝的版图之中。 只要北地的优良草场控制在自己手中,数年后,良马将不断出现,那时再挥军北上,扫平漠北也不无可能! 他正自踌躇满志,自鸣得意之时,突闻脑中一个声音响起:“宿主的任务是‘以商谋国’,而非以武谋国!宿主已偏离商战系统设置,请马上更改错误路线” 沈慕白一愣,旋即想起他还有个系统任务。不由大怒,这个系统屁用没有,要求却贼他娘的多。目前的情况是系统不曾给他任何帮忙,却向他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好像少了他,沈慕白便寸步难行一样。 但事实上,目前的局面全是沈慕白自己打拼出来的,系统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不出力还提要求?”沈慕白驳然大怒,“现在你求着我,可不是我求着你!什么狗屁‘以商谋国’,那是你的追求,我现在用自己的方式已经慢慢有了可以谋国的手段,自然不会去管你的什么遗愿!” 机械声音再起:“宿主违背承诺,绑定解除中” 顿时一阵电流传来,沈慕白只觉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只想道,“不知我再次睁开眼时,是又变回了那个破产前首富,还是成一个被遗落在古代的商人将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