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屠龙》 正文 第1章 楔子 公元1127年,金兵攻破东京汴梁,俘虏了徽c钦二帝及宗室c妃嫔c大臣三千余人北上金国为奴,史称靖康之难。 时有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被钦宗封为“河北兵马大元帅”,令其在金兵围困东京时率领河北兵马勤王。但赵构惧敌避战,率领兵马移屯大名府,仅令宗泽率一万人推进到靠近东京的澶渊,对外则宣称自己坐镇澶渊前线。东京陷落后,金兵获知赵构统帅大军坐镇澶渊,既恐其阻截金兵归路,又担忧执掌南朝兵马大权且身为宋室皇子的赵构如果不除,今后恐为大患,于是金国大军兵分两路,西路军由金国国相之子完颜宗翰押解徽钦二帝返回金朝京师会宁府,东路军则由金太祖第二子完颜宗望率领,剑指号称赵构坐镇的澶渊,并派中书舍人张澂带了一支军马先来招降。张澂的人马到了澶渊城下,守将宗泽二话不说就下令乱箭齐射。张澂招降的文书还没有送进城,就被箭雨射的落荒而逃,只得狼狈的奔回金军大营复命。 此时大名府里的赵构得了金军要得他的消息,惧怕的茶饭不思坐立不安,慌忙召集手下将领命令他们各自着手布置抵抗金兵大军。诸将散去之后,赵构越想越觉大名府乃东路金兵北归必经之路,手下这一干人马估计也不是金兵的对手,于是赵构连夜乔装打扮带着一众高手护卫逃出了大名府,并留了一封信给全城军民称不愿因自己一人而牵累全城兵马百姓死于金人之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崔府君神庙 “许司马,我们稍稍休息一下吧?”赵构虽然学了些武艺,平日里也耍得了刀剑开得了硬弓,但毕竟是温柔乡里长大的天潢贵胄,从昨夜逃出大名府到现在已然大半日,这位九王爷现在不但又累又饿,屁股也已经坐不住马鞍了。 “王爷请下马暂歇,宗元帅檀渊的疑兵之计恐怕骗不了金人多久,我们不能耽搁太久。”原本是禁军侍卫六位“带御器械”之一,曾护送赵构去金营当过人质,后被太上皇徽宗钦命为康王府司马的许绍定虽然明知道此时下马休息不是明智之举,但一来不敢违背自家王爷的命令,二来看赵构确实也已经疲累不堪,于是带领一众人马拐进一座山脚的小树林中,扶赵构下马休息。这许绍定不但自己的武艺出类拔萃,还颇有行军打仗的才能,一边吩咐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整,让马匹歇歇脚吃点草料,一边安排身手好又机灵的侍卫去树林四周望风。 “许司马,此地离东平府还有多远?”赵构用一半屁股着地靠坐在一株树干粗壮的虬曲老槐树下,略显不雅的用右手一边揉着另外一半酸痛不堪的屁股一边问道。 “禀王爷,大名府距离东平有三百余里路,我们昨夜到现在跑了大概有两百里,再有百多里就能到东平府了。”许绍定盘腿坐在赵构斜对面的一棵笔直的杨树下,毕恭毕敬的回答到:“再往前十几里路应该就到黄河了,我已派人去寻舟船渡河,不过时下兵荒马乱,匆忙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九王爷真龙天子,洪福齐天,定能找到渡船的。”眼下徽钦二帝和绝大多数皇子宗室都被金人掳去了北国,有资格继位的人本就没剩几个,赵构又身为执掌河北兵马大权的大元帅,更是皇位当仁不让的人选,不只说话的黑胖子,这一行人里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这种想法才来投奔赵构的。 许绍定自然不会信这种洪福齐天的鬼话,心底下也对此人溜须拍马的无耻劲很是看不起,不过这黑胖子是沧州六合派的高手,名叫孙卫通,手中一对长短双钩打遍河北难寻敌手,许绍定表面上还是要对这黑胖子客客气气的,自然不会大煞风景的揭穿他的拙劣马屁。正当他要打个哈哈换个话题的时候,一支利箭从他身侧疾电一般飞过,直奔赵构面门而去,许绍定来不及拔刀,左掌往身下草地一拍借势起身,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那支劲急却丝毫不带风声的利箭,同时大喊一声“保护王爷”。许绍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他也仅仅是擦着箭尾把那支利箭的箭羽给扯了下来,许绍定心念转的不比手慢,眼见抓不住利箭,索性掌力向侧方一吐,带偏了那只利箭的方向。 刚刚猛拍赵构马屁的黑胖子孙卫通人品虽然不值得称道,但功夫却着实了得,因为与赵构坐在同一侧,所以比许绍定早了少许看到那支箭,借许绍定稍稍延阻那箭的一刹那一个鱼跃把赵构扑倒在地,然后顺势滚了出去,那支没了箭羽的利箭方向稍稍被带偏,斜插入赵构刚刚倚靠的那株老槐树,大半箭身都没入树干。 眼看赵构躲过一劫,许绍定却丝毫没觉得轻松,刚刚那支利箭直到经过自己身侧,自己都没听到一丝风声,而且自己抓住箭尾的刹那,手心如遭电击,可见射箭之人不但箭术超绝,武艺内力也绝不在自己之下。 “想不到南人也不尽是酒囊饭袋之辈,竟然能抓到本将军射出的箭。”一个毡帽皮裘的高大身影从树林边缘一株树冠茂密的榆树上一跃而下,手中持有一张搭箭在弦的牛角大弓。那金将落地后,身后立马涌出一彪或弯弓搭箭或刀剑出鞘的金兵。 许绍定心往下沉,自己派出望风的侍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他们竟然同时无声无息的全部被拿下,可见对面高手绝对不止这持弓的金将一人。 “我大宋英雄豪杰如过江之鲫,岂是你这种蛮夷能知道的,赶紧的给大爷们让路。”黑胖子孙卫通首先按捺不住,把赵构扶起来交给与他一道前来投奔赵构的师弟明,自己拔出独门兵刃连环夺命勾护在赵构身前,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把赵构围在最当中的位置。 “果然英雄豪杰多如牛毛,被我大金两围东京,一朝破城,父子两个皇帝都成了二太子殿下的阶下囚,皇子做奴做狗,公主为婢为娼。”那金将的汉话显然师出名门,字字如刀砍在在场宋人的心上。 “狗鞑子,大爷跟你拼了!”孙卫通大吼一声,舞动双钩纵身扑向那金将。 那金将对扑来的孙卫通视若无睹,身后自有一持刀金兵接过孙卫通的双钩,两人以快打快,瞬间互换了十余招。 金将瞄了一眼拼作一团的两人,转身将弓箭交予身后的金兵,然后拔出腰间的弯刀,指了指许绍定:“你这南蛮通个名号,本将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许绍定心念电转,己方人数与金人相差悬殊,这金将趾高气昂应该是对方的首脑,眼下之际唯有以雷霆手段擒下此人为质,方才有脱身机会。计较已定,许绍定拔刀在手,遥遥指定金将,淡淡答道:“康王府司马许绍定,敢问阁下名讳?” 金将冷哼一声道:“本将乃大金国二太子帐下先锋忽鲁,先取你项上狗头,再拿赵构小儿复命。”言罢大喝一声,旋身带起弯刀,斜斜划向许绍定的胸腹之间。 许绍定身为曾经的禁军侍卫“带御器械”,乃是是宋朝禁军中有数的高手,当下不闪不避,手中单刀一式“横扫千军”迎向忽鲁的弯刀。双刀相交,砰然作响,震得两人各自退后一步,心下俱都是一惊。忽鲁收起轻视之心,弯刀幻成一片雪光,刀刀俱往许绍定的要害招呼。 许绍定一边抵挡忽鲁的弯刀,一边暗自留心周边的情况,忽鲁带来的金兵里,持弓的一半围成一个大圈,弯弓搭箭瞄准场中,一有己方高手想趁机脱逃的,立马乱箭齐发,眨眼就被钉成刺猬;手持刀剑的另外一半则直奔赵构,个个俱都身手不凡,己方这次随行众人都非庸手,很多人乃是成名已经的江湖高手,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许绍定心下暗急,知道自己如果拿不下对手,那就真的只能束手待擒了。当下许绍定刀法一变,使出轻易不用的师门绝学“陷阵刀”,原来许绍定师出世代为将的折家,所习武功大都是陷阵杀敌的杀人技,“陷阵刀”c“破甲枪”正是其中佼佼者,许绍定作为外姓弟子,因为在战场上救过折家家主,所以破例得授“陷阵刀”,并被举荐到禁军中。“陷阵刀”本是战场群战八方之术,许绍定武学天分颇高,被举荐入禁军后,不能再在战场上一展身手,闲来无事索性便把“陷阵刀”“群战八方”的要旨变成“合八方于一处”,如果置身战场,当然还是原来的“陷阵刀”刀战八方来的厉害,但是单打独斗,许绍定自创的新“陷阵刀”却更胜一筹,后来许绍定凭借新“陷阵刀”在徽宗的殿前比武中技压群雄,最终成为六位“带御器械”之一。此刻新“陷阵刀”使将出来,许绍定招招抢攻,手中刀形成一片雪亮的刀幕,直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向忽鲁。 忽鲁身为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的先锋大将,攻宋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以为英雄无敌,更不把宋朝人物放在眼里,眼见许绍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竟然抓到了自己必杀的“无声箭”,见猎心喜所以舍弃自身所长的弓箭,要以刀术擒下此人以显自己本事,不想却被许绍定的一柄单刀压的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心下暗自后悔自己托大,可是此刻骑虎难下c有口难言,只能量拖住对手,等手下一班人马拿住赵构,眼前这个南蛮子武功再高也只能束手就擒了。心下存了此念,忽鲁刀势一敛,不再跟对手抢攻,收回弯刀守住自身要害,许绍定刀法虽高,却一时拿不下此人。 就在双方焦灼的时候,赵构一行人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一边闪避几个金人的刀剑,一边左手捏决,右手符剑如鬼画符,脚下踩着七星步,嘴中念念有词,虽然狼狈不堪,可是那些刀剑却连他道袍的衣角都没沾到。 “死到临头还在装神弄鬼,找死!”许绍定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眼见年轻道士的作为忍不住心下腹诽。那道士前几日来投奔赵构,自称是神霄派弟子,道号玄虚。道家神霄派前几年在徽宗治下一度风光无限,其派中大真人林灵素屡次受封,上殿不拜,自由出入宫廷,甚至以道士之身建节做了温州应道军节度使,赐号“金门羽客”,道君皇帝以“神仙”称之。不过后来林灵素恃宠而骄,傲视公卿,与诸王争道,甚至遇到当时还是太子的钦宗也不避让,最后触怒徽宗,被斥还故里,神霄派声望也因此一落千丈。那玄虚来投的时候许绍定是极力反对的,还以钦宗轻信妖人郭京的“六甲神兵”导致东京被破,致使徽钦二帝蒙尘来劝谏,叵耐赵构虽不如他父兄那般迷信鬼神之说,却多少也有些相信符箓方术,最终力排众议留下了玄虚。那些不信方术的江湖人物虽不能赶走玄虚,平日里却没少耻笑年轻道人“故弄玄虚”,许绍定并未对年轻道人落井下石,心里却一样甚是鄙夷此人。 此刻玄虚步罡做法,不但宋人甚是无奈,金人也视其为疯傻一般,包围他的几人索性放弃对他围攻,如看猴戏一样看他出丑露丑。 “雷火霹雳不容情,魑魅魍魉化灰尘,急急如律令,敕。”玄虚念咒的声音逐渐变大,念到最后几个字,直如雷霆霹雳一般,说话间玄虚左手不断变换法诀,最后手腕一翻,指间已多出几张黄裱纸画成的符,抖手洒向半空,正当众人不知这道士要做什么时,玄虚右手符剑疾如闪电嗖嗖嗖在每张符上都戳了一下,口中爆豆般喊道:“疾c疾c疾”,被道士符剑刺中的符立即燃起火光,飞射入树梢间炸出一团团火焰,火焰中纷乱的枝丫幻化成千百只火箭分射向外围的弓箭手和内圈的金兵,金人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狼奔豸突c狼狈不堪。 “王爷快走,陈大侠你来开路,贫道断后。”玄虚不知何时已然靠近赵构身侧,低声对赵构和护着他的明说道。说完玄虚符剑一挥与明一前一后合力护着赵构向外冲出。 忽鲁是金军中有名的神箭手,射箭之术固然天下少有,接箭之术也是非比寻常,虽在激斗之中,左手仍如脑后长眼一般反手抓住背后射来的一支火箭,同时向许绍定猛攻一刀,然后立刻后跃,脱出许绍定单刀的笼罩范围。忽鲁暗自长嘘一口气,这才斜眼看了一眼左手掌心,明明只是一截表面枯焦的树枝,刚刚听在耳中却好似有利箭的啸声。忽鲁心念一转,大声用女真话喊道:“这只是妖道的障眼法,大家不要怕。” 此时忽鲁已知许绍定的厉害,不敢再去逞英雄单打独斗了,而许绍定一时半会也拿不下忽鲁,又见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玄虚道人关键时刻忽发神威,于是顺势借忽鲁一刀之力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出,半空拧腰转身一式“力劈华山”砍翻拦在明面前的一个金兵,玄虚明见状立马分落赵构左右后方,三人成鼎足之势拱卫赵构向外杀出。三人武艺俱都不凡,许绍定使出“陷阵刀”原来的群战八方之术,一时间金兵血肉齐飞,被三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忽鲁本以为此次擒拿赵构十拿九稳,不曾想碰到许绍定这么扎手的对手,此刻眼见赵构几个人就要破围而出,也顾不得再要单挑拿下许绍定了,反手从亲兵手中拿回牛角大弓,嗖嗖嗖连珠三箭分别射向拱卫赵构逃跑的三人。忽鲁的箭术在金军中号称无敌,这三箭劲疾却无声,半路还匪夷所思的各自绕出不同的弧度,宛如活物一般。 许绍定虽在激战之中,但因刚刚已见识了忽鲁的神箭,已是惊弓之鸟的他格外留心忽鲁的动静,怕他暗箭伤了赵构,此时见忽鲁的箭不射向赵构反而是射向自己三人,立即出声提醒,同时一掌打的面前的金兵口吐鲜血,单刀绕身翻飞磕偏射向自己的那支箭。 玄虚得许绍定提醒,右手符剑一式“横江断流”斩在飞箭的箭杆上将其一分为二,同时脚下一旋,由坤位转离位,避开剩下的半截箭头。那明虽是六合派有数的高手,却没有许绍定跟玄虚这般的手段,不过他得了许绍定的提醒,立马一个转身与面对的金兵互换了位置,同时双钩交叉挡在胸前,但忽鲁的神箭乃是北国一绝,这一箭洞穿那金兵的身体后仍然余劲不衰,于双钩的缝隙中穿过,直接将其前后心射个通透。 眼见自己的同伴被一箭穿心,玄虚目眦欲裂,大吼一声:“金贼拿命来!”左手掐诀,右手符剑指天,脚下禹步熟极而流,口中极速诵咒:“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蓦的平地起惊雷,阴云四合,一束崎岖闪电自空而降落于玄虚剑上。 “破!”盘踞于玄虚剑尖的闪电应声而发,直奔忽鲁。 忽鲁心下虽然一直在告诉自己这都是妖道的障眼法,可眼前的闪电电光四溅,想不信也不行,当下顾不得颜面,立刻翻身着地滚了出去,饶是如此,后背仍被电光扫到,一阵青烟冒出,血肉被烤焦的臭味四散开来。 忽鲁心胆皆破c骇然欲死,如何也想不到世间竟然真有这种以人力引动天雷的法术,这道人难道真的是妖怪化身?忽鲁爬起身,后背一阵火辣辣灼伤的感觉,平日杀伐决断的先锋大将竟然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杀三人。 许绍定眼见玄虚伤了忽鲁,精神大振,“破阵刀”幻出八方刀影,一路冲杀出了树林,玄虚在后掩护,一时间数百金人竟无一人胆敢追击,只有未受伤的弓箭手们乱箭射向三人,许绍定c玄虚二人武艺高强,这些寻常的弓箭手自然射不着他们和赵构。 出林以后,眼见有一小队金兵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看守马匹,许绍定几个起落就到了跟前,手起刀落就把几个金兵了账,其余金兵看到有人逃出树林,本待上去阻拦,眼见许绍定武功高得出奇,发一声喊四散开去。此时玄虚也已护着赵构过来,赵构倒还算镇定,两人立刻翻身上马向南奔逃。许绍定则展开身法把互相栓在一起的马匹缰绳全部斩断,并挥刀在几匹马的屁股上拍了几下,驱动马群跑散,这才翻身上了其中一匹,以刀身作鞭,拍马追赶赵构二人。 二人护着赵构一路狂奔,许绍定回头望去,忽鲁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没有追来,虽然不明所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心下一黯,王爷虽然救了出来,可是那些侍卫和江湖高手绝无幸理,虽然那帮江湖人物各怀心思,但总归是拼了性命保护王爷,如今寸赏未得,就已死于非命,也是可怜。 十几里的路程在北地骏马的马蹄下不过眨眼的功夫,此时空气中水汽弥漫,涛声隐隐传来,黄河已渐渐在望。宋时的黄河经常水患,隔个三两年就有一次大决口,河道变迁不定,两岸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战乱频繁,黄河两岸的百姓日渐稀少。时近惊蛰,冰雪消融,雨水渐多,黄河春水大涨,三人停马于黄河边,但见浊浪滔滔,水汽弥天。许绍定游目四顾,不要说舟船,连自己提前派来寻船的两个侍卫也不见踪影。 “阁下是在寻人吗?” 三人循声望去,一个黑衣散发的青年悠然立于两丈之外,便如一直就立于此处一般,又恍似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此地,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许绍定和玄虚的心神不由自主的恍惚起来,竟然一时间忘了去回答。 赵构武功不高,感应不到这种玄妙的感觉,反倒夷然无事,眼见许绍定和玄虚忽然跟中邪了一样迟钝木讷起来,于是驾马踏前一步,拱了拱手说道:“我有两个下人先行一步来此寻舟船渡河,不知兄台可曾见过?” 赵构座下骏马一步踏出,许绍定和玄虚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周围模糊晃动渐行渐远的景物一下子拉了回来,又变得清楚起来,那种被魇住的感觉骤然而逝,各自暗叫一声惭愧,两人本是护卫赵构而来,不曾想先被赵构救了一命。 二人一旦回过神来,立马抽出兵器,拱卫在赵构左右。 那黑衣男子心下也有些自嘲,自己这“逝水心法”有屠龙术之称,用来对付武学高手自然是厉害之极,可用来对付普通人或者武功低微者,反倒是鸡同鸭讲,无甚功效。想到这里,黑衣男子淡淡一笑道:“那两人我倒是见过,他们找了一条小船靠在这河边,被我一人打了一掌,掉到水里被冲走了,船也被我一掌击碎,随河水东流了。” 赵构倒还算镇定,问道:“敢问兄台为何杀他二人?” 黑衣男子笑容不变,说道:“有人请我来抓一个人,我不想此人乘船南渡,所以看到有人驾船在此等人,就只好下手把他们杀了。” 赵构哦了一声说道:“想来尊驾要抓的人就是我了?” 黑衣男子点头道:“南朝河北兵马大元帅c道君皇帝第九子c康王殿下赵构,我应大金二太子宗望殿下之请,请您移驾会宁府。” 许绍定驱马上前一步大声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黑衣男子淡淡道:“你们南朝武林有句话叫做‘黑水白山剑仙谷,奇人异术神仙属,’我乃黑水派裴满。”说话间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赵构三人的马匹各自一声悲鸣,人立而起。许绍定离鞍而起,拦在裴满身前,玄虚则飘身至赵构马上,架住赵构缓缓落地。玄虚瞄了一眼倒地的三匹骏马,嘴角全部冒出血沫,显然是被裴满的重手法击碎心脉而死。玄虚心下一凛,对方明显是用“隔山打牛”的内劲以脚下大地为凭传功击毙马匹,虽然高明之极,但也不还至于惊世骇俗,可眼前的黑衣男子手不动脚不抬,内劲一分为三,重手击毙三匹骏马,这份手法功力当真可算是神功绝世了。 许绍定仔细打量对方,他自然听过这句江湖传言,但他根本不相信那些近乎于怪力乱神的传说是真的,就像他原本对玄虚这样的道门中人嗤之以鼻一般,但是见识过玄虚的道门神通之后,许绍定不敢再大意了,何况刚才这白衣人魇住他和玄虚c震毙马匹的武功显然不是什么仙法妖术,而是极高深的武学心法和内功,许绍定扪心自问,十个自己估计也未必是这黑衣人的对手,只是现在不是比武切磋,而是生死相搏,就算明知必输无疑,也绝不能束手就擒,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先去探一探对方的虚实,让玄虚从旁观看,多少看出几分端倪,等下对敌或者逃跑也可多几分把握。 心念及此,许绍定给了玄虚一个眼色,自己猱身而上,手中单刀一式“破阵刀”中的杀招“千军劈易”斩向裴满的腰际。但见裴满足不抬脚不动,身躯骤然后移,躲过许绍定必杀的一刀,身形一晃,又回到了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一般。许绍定心中一动,知道对方又在施展刚才魇住自己心法了,于是赶紧闭上眼睛,虽然面对如此大敌,闭着眼睛难免吃亏,但自己所习的“破阵刀”精于听风辨影之术,与其被对面的身形心法克制住任其宰割,还不如闭眼一搏。 裴满忍不住嘴角微翘,心想“闭眼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也忒笨了些。”当下呼的一掌拍向许绍定的胸口。 这一掌劲风四溢,不用听风辨影也一样知道,许绍定虽抱了必死之心,但却不肯一招之下就送命于此,那样自己就算死那也是白死了,于是脚下一旋,侧身让过对方掌力,方要变招再进,却忽觉对方掌力仍旧扑面而来,不得已纵身后跃,落地后掌风依然紧追不舍,许绍定心下大奇,世间武功无论你掌力如何神奇,线路总归是直来直往,纵然有人练出那弧形掌力,也绝不可能如面前掌力宛如活物一般紧追自己不放,许绍定有心睁看眼来看个究竟,却又怕陷入对方那怪异的身形心法,唯有左右闪避一退再退。 许绍定眼不能看,玄虚也慑于裴满古怪的身形心法不敢去看,赵构反倒不怕,赵构自身武艺低微,可长于皇宫大内,眼界不凡,此刻凝神看去,那裴满一掌发出,许绍定一旦闪躲,裴满就再加一掌,而出掌的方向因许绍定的闪躲方向而不同,两股掌力一交,汇成一股,合力的方向就是许绍定闪躲的方向。赵构天资聪慧,已知这裴满的掌法乃出自形学算术(古代中国称几何为形学),不过他虽然看出这掌法的奇特之处,但以他低微的武学修为却想不到破解之法,想要出言提醒许绍定却也不知该如何措辞。 许绍定无论如何闪转腾挪,那掌力始终如跗骨之蛆般罩住他胸前要害,知道再躲避也无济于事,于是左掌猛拍一掌稍阻对方的掌力,同时矮身着地向前翻滚,这才敢偷眼瞄了一眼对方的位置,使出“陷阵刀”中专破骑兵的“斩马脚”式,单刀扫向裴满的脚踝。 裴满使出的这路掌法叫做“游龙掌”,并不是黑水派的武功,是裴满的师傅得自于手下败将的中原武学高手。这路掌法原本开武学之新径,出人意表之余威力奇大,但是其艰深玄奥之处太多,除非极精于形学算术,不然无法发挥其威力,不是方向偏离,就是力道抵消,所以黑水派虽得此神功,几十年来却无人习成此掌法。这裴满是黑水派不世出的奇才,虽不懂形学数术,但竟是凭着自身聪明和武学天赋摸到了这路掌法的门槛,只是他越练越觉得深奥繁杂,于是动了来南朝学形学算术的念头,恰好大金国有“菩萨太子”之誉的二太子完颜宗望差人携书来请,于是他欣然应邀,与同为关外武学双壁的“白山”长白派卓陀一同被完颜宗望尊为客卿。金军攻破东京后,将领军士都去抢那金帛美女,裴满却独于抢掠来的图书典籍中寻那“算经十书”,寻到后立刻隐身营帐足不出户,钻研那《周髀算经》c《九章算术》如痴如醉,直到此次奉完颜宗望之命来捉拿赵构,眼见许绍定武功不凡,见猎心喜用上了新悟出的“游龙掌”,虽然远未大成,但与之前自己所习已是不可同日而语,量来加以时日勤加练习,必定可以神功大成,再加上自己原有的黑水神功,不要说压倒卓陀的长白派,就是压下“剑仙谷”,天下无敌也未尝没有可能。 裴满心中憧憬自己今后天下无敌的姿态,脚下却也不曾慢了分毫,右脚略抬已将许绍定的单刀踩住,随手一掌拍向许绍定的顶门。许绍定只觉自己的单刀宛如压在泰山之下,不能抽动分毫,此时再要闪避也已不能,无奈之下只得弃刀用掌,虽明知不敌,也只得运起平生内力,双掌上举,迎上裴满的右掌。 嘭的一声巨响,许绍定软瘫倒地,裴满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淡淡望向赵构二人,说道:“康王殿下是自己随我去见二太子呢,还是要我动手?” 赵构凄然一笑,正想束手就擒,忽觉右手一紧,玄虚拉着他猛然向后一跃,落地后转身就跑。 裴满眼见赵构两人逃跑,并不急于追赶,好生以暇的整了整衣衫,这才一甩袍袖,悠然飘身前行。不料才一个起落,刚刚踏上方才赵构两人的立足之处,忽见一方巨石破土而出,矗立于面前挡住去路,裴满心下一奇,脚下一转,欲要避过巨石,面前忽然又多出一块巨石,裴满纵身一跃,鹰隼般冲起足有两丈余高,岂料那巨石竟如活物一般随之长大,裴满无奈落地,一掌拍出,可是排山倒海的掌力却如泥牛入海,竟不见半点回应。裴满心知必是那道士趁自己拿许绍定喂练“游龙掌法”时捣的鬼,这些南朝人物武功不怎么高明,旁门左道之术倒是出人意料的厉害。 裴满乃是黑水派不世出的天纵之才,此时静下心来细思,刚才自己身在外面时看此处并无异状,不过是河边的乱石堆,杂草矮树也不见几棵,落地后方才有巨石窜出,想来不过是那道士弄的障眼法。想通此节,裴满师法许绍定,闭上眼睛轻轻向前一跃,左掌立于身前,一旦撞上巨石,掌力立发,不至于撞伤自己,右掌蓄劲置于腹下,一遇偷袭立刻反击。虽然闭着眼睛,但裴满自知自己这一跃足有五丈有余,落地后立刻睁开眼睛,但见眼前依然矗立着一块巨石。裴满咦了一声,无视眼前巨石向前方又是一掠五六丈,这次裴满没有闭眼,看的一清二楚,那眼前的巨石当真好似活物一般随自己前跃而后移。 裴满此时已知这巨石只是迷惑之用,并无伤人之能,近乎乡民口中的“鬼打墙”,但若不能破阵而出,势必困死在这石阵中。想自己少年英杰c天纵之才,如果困死在这小小石阵之中,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裴满心念电转,蓦然发掌拍向巨石的根部。 轰然巨响中乱石纷飞,巨石幻象骤然而逝,地上尤余有几堆乱石略显无序的散落各处,裴满自不知这些石头原本是按着生c伤c休c杜c景c死c惊c开八卦方位布成的武侯八阵图,但他心思聪明,以掌力毁去其中一堆石堆,八阵图自然失去功效。玄虚事出仓促,又不敢动静太大致使裴满生疑,只得用乱石堆成简易的八阵图,倘若他用巨石大树布阵,那裴满纵使再厉害也绝不能如此轻易的破阵。 裴满破阵后精神一振,凝神细看周围,河边乱石中有几处沾染湿泥的痕迹,除去自己和已死的许绍定,另有两行痕迹沿着河岸东行。认定了方向,裴满立刻施展轻功,追踪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泥马南渡 玄虚牵着赵构向东一口气奔出二三里地,看到一个荒废的渡口,玄虚拉着赵构一直走到岸边,用河水洗净鞋底污泥,然后撕下衣襟包住两人鞋底,这才拉着赵构向北绕行一个大圈,最后回到黄河岸边一路向西寻找渡船。 两人一路寻船,无奈黄河频繁改道,两岸良田早都变成了荒地,人烟本就稀少,再加上金人南侵,两岸百姓更是流离失所,附近方圆百十里几无炊烟,更不要说渡船了,那裴满在寻觅赵构的途中更是顺手毁去所见舟船c排筏,是以两人一直寻到傍晚,竟未寻到一只船筏。 赵构虽然饥渴疲累,却也知性命攸关,未曾开口要休息。玄虚抬眼看了一眼西方,夕阳已落入山后,晚霞艳红如血,正是世俗所谓“火烧云”,其中一朵修长宛如宝剑利刃的火云横亘西方半个天空,又见一朵白云一朵乌云上下相对,宛如一双黑白巨掌夹住那把红色宝剑,玄虚心下一动,料知今晚必然还有刀兵之祸,但亦会有高人相助。玄虚回头看了看赵构,赵构虽然嘴上未说,但奔波了一整日,又历经两次追杀,早已是身心俱疲,此刻只是靠一股求生欲支撑,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 玄虚暗暗叹了一口气,远远望见前方河道拐角处有座庙宇,于是转身向赵构拱手禀告道:“王爷,天色已黑,今日恐怕是寻不到舟船了,前面有座庙宇,不如我们今晚暂且在庙中歇息一晚,明日早起再去寻船可好?” 此时赵构已视玄虚为自己的救命稻草,玄虚所说无不言听计从,何况他自己早就疲累不堪了,于是点点头道:“本王也早已累了,就依道长所说,今晚在庙里歇息一宿吧。” 两人相携走到庙前,见那庙宇颇为破败,庙门上挂了一块朱漆掉落的牌匾,上书“崔府君神庙”五个大字,门前左右各有一匹泥塑的骏马,虽然油漆掉落,依然神骏不凡。两人入庙后,玄虚仔细察看了一番,确认庙内无人后方才来到正殿中休息。玄虚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清水分于赵构,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各自默默进食。 可能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赵构先打破了沉默,叹了一口气说道:“许司马原来是禁军六位‘带御器械’之一,武艺高强自不必说了,他原本出身行伍,又喜读兵书,排兵布阵c行军打仗俱是上上之选,本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将来建节封侯指日可待,不曾想天不佑善人,今日竟被那叫裴满的金贼害了性命,本王心里也很是难过,唉” 玄虚心下腹诽说你老老实实待在重兵驻守的大名府里,不这样脑袋被驴子踢坏了带几个江湖人物出来当活靶子的话,许绍定和那些江湖人物也就不用枉死了。不过玄虚自然不至于当面让赵构难堪,想起许绍定在自己投奔赵构后虽然面色不善,但却从未像那些江湖人物一样对自己冷嘲热讽,是个难得的正直忠厚之人,而且此番两人并肩作战杀敌,面对那武功绝顶的裴满时又主动先去挑战,让自己有机会布置阵法,如果换成是自己先去挑战裴满,此刻已死的就是自己了。心念及此,玄虚也有些黯然,沉声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许司马为江山社稷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赵构见玄虚并没有如自己预料那般刨表忠心,不由心中一慌,回想这道士自从数日前投奔自己后,并不像其他武林人物一样卖弄本事,一直不显山不漏水,从不抢功争宠,那些武林人士对他冷嘲热讽,他也只是一笑置之,直到自己身陷重围之时,他才显露本领救了自己,别说那些鱼龙混杂的河北武林群豪,就是自己一直依为股肱的许绍定,本事也远远不及此人,此刻身边仅剩他一人护驾,赵构不由心思电转,思量如何才能收拢此人为自己衷心卖命。 这时庙外传来一声清亮的笑声,接着裴满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道友当真好本事好心计,被你诳的转了一个大圈,倒让康王殿下久等了。”话未说完,裴满已负手立于大殿门口,脸上依旧带着不咸不淡的笑容看着殿中二人。 赵构心下一寒,不由自主的就要躲到玄虚身后,但心里立马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能在金人面前丢了自己天潢贵胄的威仪,于是迈出的右脚转为斜踏,侧过身来直面殿门口的裴满。 玄虚和裴满自然不知赵构的心思变化,还以为他临危不惧,对这位“九王爷”都有些刮目相看。玄虚心下暗道这赵构虽然昏聩,倒还有些胆色,不枉自己冒死相救了,自己料想中的强援未至,只能以这条性命拖延时间,赵构是死是活就看他的天命了。 玄虚踏上一步,对裴满拱拱手笑道:“裴公子不但武功盖世,循迹追踪之术也堪称一绝,想是靠狼犬般灵敏的嗅觉寻至此地的吧?”玄虚知道裴满连续被自己摆了两道,肯定要致自己于死地泄愤,也就懒得跟他客套了,不过自己是出家人,不好恶语伤人,只能拐个弯骂他狗鼻子了。 裴满心下怒极,但他涵养功夫甚好,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嘿嘿一笑道:“道长阵法厉害,嘴巴也不逊色,不知手上功夫如何,还请道长指点一下。”说完不见如何作势,一身黑衣忽然如被狂风吹袭向殿外倒卷,衣摆长袖猎猎作响。 玄虚也不客气,左手捏决,右手伸手拔出背后的符剑摆了个门户,说道“请。” 两人各有顾忌,裴满固然担心玄虚又摆了什么厉害阵法等自己跳进去,玄虚更怕裴满那可以魇人心神的古怪身法,两人很默契的都未抢攻出手,只是凝神观察对方的破绽,以求一击破敌。站在玄虚身后的赵构看的一头雾水,心里打鼓道玄虚不会是在用传说中的“传音入密”跟裴满谈条件,要把自己交出去吧。 裴满率先沉不住气,仗着自己武功高过对方,身形骤然前移,一掌拍向玄虚前胸。玄虚武功虽不如裴满,但也不至于如许绍定一般毫无还手之力,手中符剑一式“灵蛇出洞”指向裴满掌心的劳宫穴。裴满不等掌力用老,右掌一收,左掌拍出,掌力跟玄虚剑风一触即收,右掌又复拍出,双掌如此往复拍出,如弹琴,如鼓瑟,直如八臂那吒附身,又如千手观音现世。 玄虚不虑裴满的武功一种比一种奇怪,无奈只得一退再退,符剑守在胸前始终不离裴满双掌的劳宫穴。裴满连环拍出八掌,玄虚已退到墙角,裴满突然双掌齐出,穿过之前的掌影,上击咽喉,下击丹田,欲要毙玄虚于掌下。玄虚心知已陷入绝地,硬接对方掌力不死也要重伤,一咬牙拼着背上挨对方两掌,脚踏魁星步旋身绕出墙角死角,反手一式“神龙摆尾”扫向裴满肋下京门穴。 裴满自不愿与玄虚两败俱伤,右掌下划拍在剑身上将玄虚符剑荡开,左掌毫不停留的按在玄虚左肩上。只听“咔嚓”一声,玄虚左肩脱臼,人也随之飞了出去,撞翻了殿中的神案,口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面前的方砖。 玄虚长叹一声,自己有心诵咒施法,叵耐对方武功实在太高,自己又没有修成“心咒”的境界,空有一身法术神通,却一样也用不出来,真正是技不如人,处处受制。 裴满并未继续下杀手,而是袖手立于一旁,看玄虚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才淡淡的说道:“我可以放你一马,我此来本也不是要取你们性命,只是奉二太子之命请康王爷去帅帐一会。”言罢对着靠在另一侧墙角躲避掌风剑气的赵构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构看了一眼还在呕血的玄虚,心知他已无再战之力,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该留在大名府,有大军拱卫保护,就算武功高强如裴满也不敢贸然闯入。赵构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想到金人的凶狠歹毒,双腿一阵酸软,可在裴满的淫威之下,又不敢出声求饶,只得慢吞吞的移步走向殿门口。 玄虚眼见赵构向殿外走去,知道一旦两人离开,自己内伤沉重,绝对无法追上,一咬牙右手扶着左臂一提一按,接回脱臼的左肩。玄虚心想今日事急唯有从权,当下不顾师门禁令,左手沾血在右掌掌心崎岖画符,嘴中暗暗颂咒:“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因担心“血符”威力不够,玄虚又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在右掌掌心,这才大吼一声“破”!但听一声霹雳,玄虚的右掌掌心窜出一道闪电,迅疾无匹的射向裴满的后心。 裴满虽然嘴上说放过玄虚,其实不过故作高人姿态,一直在暗自提防玄虚的动静。但他未料到玄虚的杀手锏不是剑法武功,而是几近妖术的“掌心雷”。但他神功通玄,不似忽鲁般惊慌失措,刹那恍惚之后立马回过神来,一飞冲天险险避过玄虚的掌心雷,半空中回望方才落脚之处砖石粉碎,一片焦黑。 裴满正要松一口气,猛听玄虚又是一声大喝“破”,掌心一道电光又向裴满射来。这下裴满当真有些慌了,他原以为玄虚的掌心雷固然厉害,但这等法术必定要颂咒掐诀,耗时良久方能使出,不料玄虚竟然不须颂咒,瞬间就又发出一掌。原来玄虚并未练成“心咒”的境界,但他以血画符,又咬破舌尖以“血咒”压榨体内潜能,暂时增强功力,得以连续瞬发掌心雷,但如此施术乃是邪道,无异于涸泽而渔,后患无穷。 裴满心下大惊,却不肯束手待毙,他武功高绝,虽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但仍是一掌遥遥拍向大殿房梁。裴满的掌力已臻至神而明之的化境,掌力虽强,却连房梁上面沉积经年的灰尘都未震落丝毫,人已经籍着反弹之力横移三尺,间不容发之际那道骇人电光擦着玄虚身侧飞过,没入殿顶,轰然巨响中瓦片木屑乱飞,却是大殿屋顶被雷电击穿。 此时裴满已知玄虚掌心雷的厉害,不敢再任由他接连发掌,半空中身形一沉,如飞龙,如游鱼,迅捷无匹偏又飘逸绝伦,眨眼间便落到玄虚头顶,正要一掌拍去,却见玄虚又是一口鲜血喷在右掌心,大喝一声“破”,掌心电光骤现。 裴满心下一寒,情知已到生死立判的地步,天下诸般拳劲掌力,任他如何雄浑凌厉,他也全然不放在眼里,但这如有天地之威的雷电,却叫他十分忌惮,但到了如此地步,也只有提起十二分功力,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硬接玄虚的“掌心雷”。 “咳!”玄虚掌心的雷电已然成形,就在即将脱离掌心之际,玄虚忽然又呕了一口鲜血出来,原来他内伤本就沉重,又以“血符”c“血咒”两大禁法强施“掌心雷”,伤上加伤牵动心脉,血流阻塞不畅,但觉一阵心悸,眼前金星乱飞,脑中晕眩几欲昏倒,“掌心雷”使到一半便再也使不下去,只见那条宛如蛟龙一般的崎岖雷电一闪而没,并未离掌飞出。 此时别说裴满一心毙玄虚于掌下,就是有心饶他一命,但为了阻挡“掌心雷”全力而发的一掌已经拍出,就是想要收回也是力有不逮。 眼见玄虚必死无疑,赵构纵然性子凉薄,也是闭目转头不忍再看。 “砰”的一声巨响,在大殿中来回激荡,赵构但觉劲风中夹杂着砖石碎屑打在身上甚是疼痛,忍不住转过头来觑眼瞄了一眼,只见玄虚刚才所在的位置被裴满的掌力击出一个大坑,坑内砖石碎如齑粉,却不见玄虚的踪影。赵构忍不住“咦”了一声,慌忙四下去看,却见一个负剑青衫男子立于殿角,扶着玄虚远远的与裴满对视。 “阁下是谁?”裴满压下心中的惊骇,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脸上再无平日那般镇定从容的笑意。 那青衫人并未回答,而是扶着玄虚坐下,自己盘膝坐在玄虚身后,右掌按在玄虚后心灵台穴上,运功为玄虚疗伤。盏茶功夫,玄虚头顶百会穴上隐隐有白色热气冒出,脸色逐渐回复红润,呼吸也变得沉稳有力。青衫男子这才站起身来,打量起裴满来。 裴满一直略显尴尬的看着青衫人为玄虚疗伤,甚至一度起心趁其正为玄虚疗伤的机会一举击毙两人,但见对方有恃无恐的为玄虚疗伤,又担心对方是故意引诱自己出手,另有厉害后手对付自己。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对方就已然运功完毕站起身来,不禁后悔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个除去强敌的大好机会。 两人对视良久,青衫人首先开口道:“阁下师出关外武学双壁的‘黑水派’?” 裴满心下一寒,对方看出了自己来路,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刚才对方救走玄虚时身法快若惊鸿,连自己都未看清,孰高孰低不言自明。裴满自从入“黑水派”习武之日起,无论敌友无不视其为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任何高深艰难的武学到了他手中,无不一学即会,就连最重苦功的内功他习练起来也是事半功倍,是以养成了目中无人的脾性,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总以为自己就算不是天下第一,日后也肯定会是天下第一。裴满此时眼见这青衫人并不比自己大了几岁,可不但身法武功高过自己,见识气度也非自己可比,一时间失落嫉妒不忿各种味道一起涌上心头,竟忘了去回答青衫人的问题。 “阁下不是出自“黑水派?”青衫人眉头一皱,踏前一步。 裴满此时虽然心神恍惚,但对方一步踏出,身为武学高手的他心神一震,本能的随之后退一步,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点点头道:“阁下猜得不错,我乃‘黑水派’裴满。” “‘黑水派’何时做了完颜氏的鹰犬了?”青衫人长袍无风自动。 “我‘黑水派’地处辽东,乃大金龙兴之地,裴满所为正是你们汉人所谓的‘忠君报国’,岂能与鹰犬爪牙混为一谈?”裴满虽然一时气馁,但少年心性争强好胜,此时不退反进,踏上一步,直面青衫男子。 青衫人右掌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乃宋人,说不得今日也要‘忠君报国’一回了。” 裴满心知对方武功高过自己,唯有先下手为强,施展“逝水心法”一举克敌。心下已定,身形骤然一晃,飘然退至大殿门口,正要施展心法返回原地,以求迷惑对方方心神时,蓦然发现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然占据了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神色从容倒像是他一直站在那里从未动过一样。裴满心下一动,莫不成这青衫人也会“逝水心法”?为求稳妥,裴满身影又是一晃,退至殿外天井中央,抬眼一看,青衫人果不其然又站到了刚才自己所站的殿门口处。 裴满心下暗喜,“逝水心法”当然不止一种心法,分“动c静c攻c守c驱c退”六诀,初遇许绍定和玄虚时用的是“静”字诀,降服许绍定时用的是“退”c“驱”两诀并用,此时所用的乃是“退”字诀,当下一退再退,从天井退到庙门,再从庙门退至庙外。裴满越退越觉寒心,无论他怎样施展心法,对方就好似根本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一般目不稍瞬的看着自己,却丝毫没有被迷惑。裴满心知对方武功已至返璞归真之境,而自己的“逝水心法”并没有练至六诀交互并用的混沌大成之境,是以魇不住对方。 心念及此,裴满身形一顿,迎着青衫人一掌拍出,掌势汹涌浩大,掌力一浪高过一浪,乃是“黑水派”的绝技“碧涛掌”。青衫人随手抵挡,举手抬足之际浑然天成,不见丝毫斧凿匠气,任凭裴满掌力滔天,飘飘然宛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起起伏伏,却始终不沉不没,反倒是裴满的掌力屡屡被他带偏,一个不留神,庙门外左侧的泥马被裴满一掌打得粉碎。裴满心知单凭“碧涛掌”拿不下对方,于是右手“碧涛掌”掌势不断,左手使出与“碧涛掌”劲道截然相反的“飘萍指”,宛如无根飘萍的指力夹杂在“碧涛掌”滔天掌力中觑隙刺向青衫人劲力薄弱之处。“碧涛掌”和“飘萍指”一刚猛一阴柔,力道截然相反,却又刚柔相济c互补共生,青衫人武功虽高,却也不敢小觑,裴满又将“逝水心法”六诀夹杂在身法招式之中,虽不能克敌制胜,却也得到扰敌之效。一时间两人竟不相上下,转瞬交手五十招。 裴满久攻不下,渐处下风,心情又复急躁,几度欲使出“游龙掌”制敌,但又恐自己所学不精,反为对方所趁,心下不禁后悔自己往日贪多务得,稀奇古怪的武功学了一大堆,真正遇到高手了却一样也用不上,如果能将“逝水心法”和“游龙掌”其中一种练至大成,今日断不会如此狼狈。 裴满固然在后悔平日所学武功杂而不纯,却不知青衫人心中惊讶更甚。青衫人自知机缘天纵,一身武学当世并不作第二人想,不曾想眼前的裴满年方弱冠,武功竟已至神而明之境地,自己初时尚还手下留情,十招之后已是全力施为,仍然需用五十招方才压制住对方的掌指齐施。 转眼又过十招,裴满的掌力指劲已完全被青衫人一双肉掌圈住,再精妙的招式每每只用到一半就被青衫人逼得变招,新招式尚未使足,又已被青衫人提前看破,无奈只得一退再退,心下也有了玄虚面对自己时的“技不如人,处处受制”之感。裴满自知如此下去,不出十招自己必败无疑,心一横,使出自己最近领悟的“游龙掌”必杀绝招“神龙九变”。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招“神龙九变”以伏羲八卦方位出掌,每一掌的掌劲速度各不相同,等到最后第九掌从天而降,九股掌力在同一时间殊途同归于一点,相当于出掌者九倍掌力,以裴满本就天下少有的刚猛掌力,任何人试图硬挡这九掌之力无异于螳臂当车,若要躲闪,九道掌力封死了四面八方和头顶躲闪的退路,实已是无路可退。这一招因为过于狠辣决绝,九掌之下绝无生还之机,掌谱中一再告诫此掌有违天道,非面对十恶不赦之奸邪万不可妄用,再加上裴满尚未将这一招练得纯熟,是以直至此时陷入必败无疑的绝境,方才行险使出。 青衫人武功超凡绝俗,裴满此掌尚未使全时已知其威力绝大,明知取胜之道乃是趁其掌势未成之前抢先反制或躲避,但习武之人见猎心喜,所谓艺高人胆大,青衫人竟然由着裴满使出九道掌力意欲一窥全豹。待得“神龙九变”堪堪使出,青衫人脸色大变,左掌举火燎天硬挡从天而降的第九掌,背后长剑自行弹射出鞘,右手猛然抓住长剑,黑夜里剑身骤然亮起耀眼白光,白光中剑身模糊幻化成一片剑影,刹那间刺出无数剑,森森剑气刺破了周身袭来的八方掌力。裴满接了青衫人一掌,借力翻身转身就走,身形如滚雷掣电,身后带起一条夜色中的尘土黄龙。 青衫人右手手腕一震,万千剑影复归剑身,左掌附于剑柄末端向前一推,大喝一声:“追!”但见那长剑势如长虹经天,闪电般破开尘土黄龙,追上了裴满。裴满虽在急速奔逃中,但对身后长剑来势了然于胸,待长剑及身的刹那脚踝一拧,向右侧前方奋力一跃,避开了长剑穿胸之厄。 玄虚和赵构此时已走出破庙站在庙前石阶上远远观望两人比斗,此时眼见裴满逃过一劫,各自暗叫一声可惜。却见青衫人处变不惊,左掌画弧一圈,右手并指掐个剑诀一牵一引,数丈外的长剑宛如牵线木偶,随着青衫人的手势转了一个圈,活物一般从侧面飞向裴满的胸肋之间。裴满不料长剑离手之后竟能半空转弯,此时欲要再躲闪已然不及,只能尽力侧身避开心脏要害。 只听裴满“呃”的一声闷哼,夜色中虽未看得真切,但玄虚心知裴满已为飞剑所伤,心下正在高兴,却见裴满受了飞剑一击后,身形只是一顿,随后立刻加速奔逃,几个起落就到了一片参差稀疏的矮木林边,眼见就要飞鸟入林鱼归大海,却听“砰”的一声巨响,裴满大吼一声,身影高高飞起,向后飘出四五丈远,落地之后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荆轲刺秦 “御剑术!” 黑黢黢的矮木林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白袍客,借着初升的弯月和星光,玄虚看到来人眉眼粗疏,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间目光利如冷电。 “当真是三生有幸,今日竟遇到了剑仙谷的高人。”白袍客抱拳为礼。 “高人不敢当,还未谢过兄台出手相助。”青衫人剑诀一引,长剑回到手中,剑尖向下,持剑拱手回礼道:“恕在下眼拙,敢问兄台师承?” “山东子午门,卓山。”两股劲力隔着数丈距离遥相一撞,白袍客微微一晃,青衫人长衫飘动猎猎作响。 “水泊梁山?”青衫人微微一怔:“据我说知,宋江等人虽然降了朝廷,子午门却一直与朝廷不睦,今日竟然会来救宋室的皇子?” “赵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终归还是汉人,他们当皇帝总好过让金狗完颜氏当皇帝。”卓山淡淡一笑说道。 赵构听到卓山竟然大逆不道说他赵家不是好东西,心下勃然大怒,但他城府颇深,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记下了“子午门卓山”的名号,暗下决心今日脱难之后,定然要子午门和那些梁山余孽死无葬身之地。 青衫人心知卓山杀了裴满,又在言语间得罪了赵构,今后无论朝廷还是金人都不会放过他,心下不由得暗叹一声。青衫人伸指在嘴边吹了个响哨,远处一声嘶鸣,一匹矫健的黑色骏马跑了过来,那黑马肩高胸宽c四肢修长,与庙门前泥塑的骏马倒是有几分神似,青衫人伸手牵住缰绳,一整马鞍就要翻身上马。 赵构心知这青衫人神功盖世,当下未脱险境,玄虚不济事,那子午门的卓山又不怀好意,自己的性命全仗此人维护,于是快步走到马前,向青衫人一揖到地,说道:“谢恩公救命之恩,请教恩公名讳,来日徐图相报。” 青衫人不料赵构竟然如此折节相待,他本意是既然裴满已死,以那道士的本领保护赵构绰绰有余,自己此行目的已达到,自然不会再留在此地。但赵构如此作态,他乃谦谦君子不忍冷眼相对,只好回了一礼道:“山野村夫,贱名不足挂齿,殿下的心意在下领了。” 卓山见赵构刻意拉拢青衫人,却对自己看都不看,知道他气量狭窄,当下冷哼一声道:“赵家小儿虽然无礼,但为了汉人江山,我有一计可绝金人之患。” 赵构听闻此言,态度大变,转身向卓山也是深深一揖,说道:“恕本王无礼了,敢问先生计将安出?”青衫人也转身看向卓山,一脸疑惑。 玄虚得青衫人相助,内伤已不碍事,一直站在赵构身侧未曾做声,此时忽然插言道:“卓大侠可是要刺杀完颜宗望?” 卓山重重拍了玄虚的肩膀一下,大笑道:“小道长一点就通,真是聪明人,那完颜宗望是金国众皇子大将中的主心骨,战功彪炳,擒辽帝,围汴梁,完颜宗翰那些人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此次更是擒了赵家的两个皇帝,如果杀了此人,金国只靠完颜宗翰那些人,绝对不是我们汉人的对手?”说完瞪眼看着青衫人。 赵构闻言心动,他自然知道完颜宗望在金国的重要性,金兵两次围困汴京,完颜宗望的东路军都是第一个进军到汴京城下的,完颜宗翰第一次根本就没到汴梁,第二次也晚了完颜宗望足足七天才到,等完颜宗翰的西路军好不容易赶到了汴京,完颜宗望早就打完一场胜仗了,如果真能杀了完颜宗望,那自己继位之后,自然就可以江山永固了。想到这里,赵构再也忍耐不住,单膝跪地抱拳大声说道:“请两位侠士诛杀完颜宗望,我代大宋的黎民百姓谢过两位。” 卓山大刺刺的受了赵构一拜,青衫人略一沉吟,挥袖一拂,赵构感到有股柔和的劲力扶着自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青衫人略带警惕的望了卓山一眼,卓山一耸肩头,说道:“你肯定在想我既然早有这个想法,为何不自己去刺杀完颜宗望,是吧?” 青衫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卓山大笑一声道:“姓卓的虽然狂妄,但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完颜宗望身边高手如云,不说其他人,就是刚才那个黑衣青年,单打独斗我就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我听说除了黑水派,“白山”长白派也有高手追随完颜宗望,靠我一人想要刺杀完颜宗望,无异于痴人说梦。” 玄虚微微一笑,说道:“如今黑水派的裴满已经丧命,完颜宗望身边只有长白派的高手一人而已,卓大侠和剑仙前辈一人就足以抵挡,另一人自然就可以从容诛杀完颜宗望了。” 青衫人略加思量,也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点了点头,将手中缰绳交给玄虚,说道:“我与卓大侠去刺杀完颜宗望,你带殿下渡河,我这匹‘墨雪’善能泅水,载你们两人过河不在话下,过河之后就放了它,它自会回来找我。”说完青衫人扶着黑马的鬃毛在黑马的耳边耳语了一通,还向玄虚二人指了指,这才拍了拍马屁股。那黑马好似听懂了主人的言语,低头拱了拱青衫人的胳膊,这才碎步走到玄虚身边。 赵构生于帝王之家,骑过的良驹无数,可如此通人性的马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伸手要去摸。黑马打了个响鼻,避开赵构的手,马嘴一龇就要咬下去。青衫人大喝一声,黑马乖觉的及时收口,摇头晃脑的从鼻孔中大声喷着气,像是犯了错误怕挨板子的小蒙童在顾左右而言他。 玄虚先是伸手摸了摸黑马的脖子,确认它不再咬人之后,这才扶着赵构上马,自己拉着马缰绳向青衫人躬身打个稽首:“前辈救命疗伤之恩,小道没齿不忘,还望来日能向前辈多多请教。” 青衫人淡淡一笑;“我与尊师林真人有数面之缘,故人能有如此传人,我也很是欣慰。” 玄虚脸上一红,惭愧道:“玄虚学艺不精,致使师门蒙羞,愧对恩师的教导。” 青衫人一挥手,正色道:“论武功,你此时或许不如那裴满,但你武功道法双修,兼通奇门杂学,来日成就绝不会在那裴满之下,况且你心地纯正,是难得的正道直行之士,就算不懂武功,也一样能光大你的师门。”青衫人顿了一顿又道:“你如今所学道法是道法,武功是武功,有朝一日,如能化道法于武功之中,以武功运使道法,成就当不在令师之下。” 玄虚向青衫人深深一弓腰,诚恳的说道:“谢前辈指点,玄虚定不辜负前辈期望。”玄虚转身又向卓山打个稽首道:“有劳卓大侠,玄虚武功低微,不能追随两位前辈,只能翘首以待前辈佳音。” 卓山哈哈大笑道:“小道士人聪明,可俗礼太多,不是爽快人。” 玄虚也是一笑,说道:“卓大侠快人快语,小道大大的不及。” 此时马上的赵构也向两人一拱手道:“两位功成之后,本王必在汴京城门下摆酒相候。” 卓山冷哼一声道:“就怕摆的是鸿门宴,喝的是断头酒。” 青衫人见赵构脸色不愉,接过话头道:“谢殿下吉言,还请殿下趁夜色渡河,我等也要赶去金军大营寻那完颜宗望。” 赵构在马背上一拱手,说了句:“有劳两位侠士了。” 玄虚也向两人弯腰稽首,牵着“墨雪”走向河边,寻了个缓流处下水。虽已将近暮春,河水仍然有刺骨的凉意,好在赵构坐于马背上,只有腿脚浸在河水里,尚还能忍受,玄虚内力修为颇高,自然不惧河水寒意,此时他全身没在河水里,手抓在在“墨雪”的马鞍扶手上。“墨雪”四蹄摆动,虽然有两人附在身上,仍然如游鱼一般灵活快捷,数里宽的河面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对岸。 黄河河水常年夹带泥沙,岸边淤泥堆积,等到两人一马上岸后,除赵构上半身还算干净外,玄虚和“墨雪”都已成了泥人泥马。赵构和玄虚两人劫后余生,此时虽然肮脏落魄,却俱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玄虚见赵构在夜风中抖得厉害,生怕他冻出个好歹来,就对赵构说道:“贫道去附近寻些干柴,生起火来,王爷把袍子洗一下,就着火焰烤干了再穿上,免得着了风寒。” 赵构点了点头道:“有劳道长了,快去快回。” 玄虚打了个稽首转身去了,河岸上只剩下赵构一人,虽然青衫客说过了河就放了黑马让它自己回去,但此刻赵构死死拉着缰绳不敢放开。 远处忽然传来噪杂的喧嚷声,火光隐隐传来。赵构心下一惊,正要牵了黑马躲避,却不想“墨雪”长嘶一声挣开了缰绳,返身跃回河道的淤泥里。赵构心下叫苦,这黑畜生跑就跑了,还大叫一声,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这吗? “河里有妖怪!” “那边有人!” 叫嚷声此起彼伏,火光下不知有多少人朝赵构奔来。赵构本想跳进黄河一了百了,可是犹豫了一下,立马就被围了起来,再想跳已来不及了。赵构本来心丧如死,忽见来人身上的衣甲是宋兵的颜色,登时大喜过望,朝着来人大声喊道:“我乃大宋河北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是也,尔等可是来救驾的将士吗?” 诸兵将虽不知赵构的真假,但马上就有人传信去给领兵的将领。 “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救驾来迟,请大元帅恕罪。”一个披甲老人排开众人跪倒在赵构面前,一众将士跟着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黄大人请起,深夜前来救驾,足见忠心。”赵构上前一步扶起黄潜善,挥手让众将士一起起身。 黄潜善老脸一红,他早早得了大名府的飞鸽传书说赵构昨夜出城南奔,要他带兵北上接应,他虽然出动全部兵马沿江搜寻赵构,但因畏惧金人,虽有舟船也不敢渡河接应,又恐赵构渡河后见到舟船怪罪,于是一把火烧光了黄河南岸的所有船只,不过此话是决计不会说给赵构听的,当下只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 赵构闻言一喜,心想这黄老头又忠心又不邀功,实乃大大的忠臣。 黄潜善生怕赵构再追问搜寻救驾的事情,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大元帅怎生渡河的?” 赵构刚想说出“墨雪”的事情,忽听士兵中一阵骚动,有人大呼:“河里的妖怪下水了!”“拿箭射它!”赵构心知众人嘴里的妖怪必是那匹黑马,赶紧大声喊道:“且慢,不要射箭!” 赵构排开众人走到河边,看见“墨雪”已趟过淤泥,跃进了河水里,一身淤泥渲染开来,使得身边本就浑浊的河水直接变成了泥汤。“墨雪”泅水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功夫就已不见踪影。赵构心下一动,想到崔府君神庙门前的泥马被裴满打碎了一匹,如今只剩了一匹,这黑马又一副泥马的样子,自古那些那些开国君主c中兴皇帝无不说自己天命所钟,自己何不效法那些名王圣君,说自己是神仙护佑的真命天子呢? 想到这里,赵构心下已有计较,转头对黄潜善说道:“本王被金贼追一路追杀,身边的卫士被屠戮殆尽,幸得我王府的行军司马许绍定护送我杀出重围,因找不到舟船渡河,只能夜宿河对面的‘崔府君神庙’,本王还没睡着,金贼就追到了庙外,许司马护着我想杀出重围,但我们的马被金贼杀了,金贼又人多势众,许司马寡不敌众,壮烈殉国了。本王原本万念俱灰,只待等死,不曾想庙门前两匹泥马中的一匹竟然长嘶一声动了起来,踢倒了许多金贼奔到我面前,我不及他想就翻身上马,那马跑起来风驰电掣,金贼俱都追赶不上,眨眼就带我到了河边,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一路把我驮到了南岸。刚上得岸来,那泥马就又长嘶一声,把我掀了下来,转身跳回了河里,我想它乃是泥马,你看他入水处泥浆四散,定然已经泡坏了。” 黄潜善闻言自然不信,但他老于官场,立时明白了赵构的用意,于是赶紧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大元帅乃是真命天子,方才有这等神仙护佑,否则泥马死物,如何能渡得了大元帅过河。” 周遭的宋兵听了这话,无论信与不信,全部齐刷刷跪下高呼“万岁c万岁c万万岁!”远处的宋兵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前面大喊“万岁”,自不甘落于人后,于是也大声鼓噪起来,一时间“万岁”之声震动黄河两岸,倒也算是气势雄壮。 赵构眼见宋军将士跪伏在地山呼万岁,不由得喜上心头,又见黄潜善如此善解人意c玲珑剔透,心下大喜,暗想一旦自己登基,定要好好赏赐于他。 赵构四下一望,仍未见玄虚返回,心底暗自计较一番,玄虚虽然救过自己,但他知道渡江的真相,又亲眼见到自己给青衫人和卓山下跪,一旦传了出去大大有损自己的天威,再加上他本事也没大到要自己冒着真相被揭穿的危险重用他的地步,说不得只好牺牲他给自己登基垫脚了。 计较已定,赵构扶起黄潜善,说道:“还有一事要劳动黄大人,本王之所以被金贼追杀,乃是奸细出卖所致,那奸细是个年轻道士,道号玄虚,还望黄大人下令搜捕此獠,一旦成擒,就地斩杀。”当下将玄虚的相貌特征说了。 黄潜善不敢耽误,立马传令下去,并着画工图形,张榜悬赏玄虚的人头。 赵构直到此刻方才真正安下心来,换过宋兵奉上的衣裳后,跨上骏马随黄潜善回大营休息去了。 岸边的将士又熙熙攘攘了半夜,方才徐徐散去。待得人马散尽许久之后,玄虚才从河堤之下的淤泥里爬了上来。原来玄虚离开赵构没多远就听到了叫嚷声,他不敢耽误立刻返身去寻赵构,还没到河边就远远看到赵构已被一圈兵马围了起来。玄虚不敢打草惊蛇,绕了个圈从远处河堤上下到岸边淤泥里,悄无声息的潜到赵构立足的河堤下,欲要出其不意抢了赵构跳河逃遁,不曾想刚好听到赵构自言乘泥马渡河。玄虚越听越觉得不对,果不其然,赵构翻脸无情,害怕自己揭穿了他的鬼话,就让宋兵来抓自己。 玄虚上得岸来,心里一阵烦恶,自己为了保护赵构差点丢了小命,最后赵构非但不感激自己,竟然还要手下捉拿自己就地斩杀,回想恩师临终前前一再叮嘱自己“赵家寡恩冷血,但使功成,即刻回山,切不可贪恋荣华而丧身于彼”的话,果然一语成谶,好在自己本也无意攀龙附凤,赵构虽然不义,自己总不能追上去把他杀了,让金人得利。 心念及此,玄虚愤懑略解,想起青衫人和卓山前去刺杀完颜宗望,无论成功与否,赵构势必不能容他们二人活在世间。玄虚心道:“赵构这小子忒也无情,我定要通知他二人,免得他们糟了赵构的毒手。” 决心已定,玄虚也不洗去身上的污泥,当即逆着宋军离去的方向沿河而上寻舟船渡河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虎口脱身 目送赵构二人渡河而去,青衫人望了一眼树林边的裴满尸体,心道他一代高手命丧于此,曝尸荒野也太过凄惨,于是转头看了一眼卓山,说道:“我们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卓山哈哈一笑,走过去把裴满的尸身提了起来往河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把手伸进裴满的胸襟衣袋里摸索,掏出的银钱杂物全部塞进自己口袋里,扬手就把尸身远远抛进了黄河里,这才转身朝青衫人笑道:“那么麻烦干什么,沉尸河底岂不是更加简单干净。” 青衫人心下虽然不喜卓山的强盗行径,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们这就北上金军大营吧。” 卓山大笑声中已如疾驰骏马一般奔了出去,青衫人也是长啸一声,身如流光魅影,紧随其后飞驰而去。两人暗自较量轻功,卓山起步在先,初时领先数丈距离,时间一久,青衫人渐渐就追上了卓山,卓山见状猛一加力,几个起落就又把青衫人落下,可稍松一口气,青衫人就不徐不疾的追了上来。如此试了几次,卓山心知对方内力轻功俱都在自己之上,不由得心下佩服,放缓了脚步与青衫人并驾齐驱。 “阁下剑术通神,内力和轻功也是无双无对,卓某生平所见所识之人,以阁下为最。”虽然在急速奔驰中,扑面而来的罡风塞人口鼻,但卓山说话的声调一如平常。 “卓大侠过誉了,山野闲人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青衫人淡淡答道。 “剑仙谷的人是不是都神神秘秘的?”卓山侧脸笑问。 “在下沈涤,方才不说只是不想让赵构知道而已。”青衫人也是微微一笑。 “志大才疏c乔张虚致,心胸还又狭隘,赵宋皇室最被看好的皇子不过如是,瞧来令人丧气,赵匡义的子孙做起这皇帝来,无论是治国还是打仗,比赵匡胤差得太远。”卓山愤愤说道。 “这赵构虽然不好,但汉人百姓无辜,总不能任由金人占了我中原大好河山。”念及赵构的种种,沈涤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两人各怀心思俱都无话,一路疾行至大名府城外,并未见到金军踪影。两人略作休息,草草吃过干粮,就折向宗泽坐镇的澶渊,不曾想到得澶渊郡,却得知金军已然北归,宗泽也北上大名府,要在大名府半路截击金军。 两人数日奔波,竟然无巧不巧的错过了两拨大军,不由得心下懊恼,好在知晓了金军的确切消息,两人不再着急赶路,在澶渊城里寻了一家客栈休息了一夜,方才沿着金军北归的路线缓缓追去。 待得两人再次来到大名府,听闻宗泽竟然又已领兵离去,原来其他勤王军因为畏惧金人不敢前来,赵构又传书令他领兵前往汴京威慑僭越称帝的张邦昌,所以宗泽权衡之下选择了南下汴京,金人因此得以从容北归。 两人不再耽搁,连夜循迹北上,终于在大名府以北几十里的地方追上了金人东路大军。两人换了夜行衣服趁夜探营,但见十万大军联营如云,巡夜兵士更是络绎不绝。两人把营盘中心的帅帐和附近营帐摸了个遍,都未发现完颜宗望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得抓了一个巡夜士卒逼问完颜宗望营帐所在,却得知完颜宗望深知掳掠宋人两位皇帝是汉人千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奇耻大辱,必然有不甘心受辱的宋人亡命徒要对自己不利,所以北归途中除了白日在帅帐商议军机,其余时候都是深居简出,混入普通军士的营帐中,除了贴身的亲兵,甚至就连统兵大将也不知其所在。 两人不虞完颜宗望如此先见,这样一来非但找不到完颜宗望所在,手中的小卒反倒成了烫手山芋,杀了固然第二天就要被发现,不杀的话前脚一放后脚他就去告密了。 卓山心下衡量利弊,俯身点了小卒的晕c哑二穴,只用半分气力悄无声息的反复捶打小卒。卓山一边打一边低声对沈涤说道:“放了他他肯定马上去告密,宰了他明早一样暴露,莫不如做成军中斗殴致死的样子,金人明早就是发现,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沈涤看卓山的手法就大概猜出了卓山的用意,虽然觉得此法有些残忍,但也不失为瞒天过海的一条妙计。沈涤朝卓山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这卓山武功固然高强,但更厉害处在于机警多智c心思缜密,做事干练兼且心狠手辣,乃是不世枭雄的姿态,况且他是梁山贼寇余孽,观其言谈举止也不像是随宋江归降朝廷之人,为何竟会大发善心为了赵宋朝廷刺杀起金军大将来了,再者子午门因梁山匪寇聚义而起,其中虽然汇聚了黑白两道的不少成名人物因之自成门派,但量来该不会有如此绝顶高手,不然就算做不成梁山之主,以卓山的武功才智,也绝对是坐头几把交椅的头面人物,可水泊梁山上从未听说有过卓山此人,若说他是子午门二代弟子,无论年纪还是武功都于理不合。 沈涤越想越觉得可疑,但身在危机四伏的金军大营内,虽有怀疑也只得暂时压下。眼见那小卒已被卓山打的呕血而亡,沈涤向卓山打了个手势,当先寻路出营。两人武艺轻功都已入化境,寻常巡夜士卒不等走近,已听到脚步声的两人早已事先躲起,偶尔有高手暗桩潜在暗处,也都被两人有惊无险的避过。 出得金军大营,卓山将小卒尸体扔在距大营不远处的一处低洼草丛里,又将附近草丛踏得东倒西歪c杂乱不堪,这才与沈涤从容离开。 两人寻了一座倾颓的土地庙落脚,商议之下都觉得完颜宗望防备在先,要在十万大军和众多高手之中刺杀他难如登天,只有等他回到金国缴了兵权之后才有机会下手。 两人商定主意之后,当晚各自打坐休息,随后一路尾随金军北上。 金人将俘虏的徽c钦二帝和后妃c宗室全部押到金国京师会宁府,举行献俘仪式,两个皇帝和所有的皇后c妃子c太子c王爷c公主c驸马全部披着羊裘袒露上身,脖子上拴上草绳,被牵着在祭祀金国开国皇帝的阿骨打庙进行“牵羊礼”,金太宗封徽宗为“昏德公”c钦宗为“重昏侯”,极尽羞辱之能事,金太宗仍然不满意,下令让郑太后和朱皇后“入宫赐浴”,朱皇后受不了如此羞辱当日投水自尽。 沈涤曾动过救徽c钦二帝的念头,可被卓山劝阻了。卓山说赵构已在应天府称帝,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救回徽c钦二帝后,为了皇位他们父子三人势必内讧,徽钦二帝懦弱无能,比之赵构不堪更甚,无论最后谁做皇帝,大宋必定元气大伤,再次给金人可趁之机,再者救人不同于杀人,杀人之后一走了之,救人却需带着两个不懂武艺又身骄肉贵的皇帝,两人并无十分把握。 献俘仪式之后,统兵大将们各自返回驻地,完颜宗望也回到他的“东朝廷”所在的燕京。卓山和沈涤待完颜宗望回到自己的元帅府后,两人也寻了一家客栈落脚休息。因为有了上次夜闯金军大营的教训,两人不敢再次打草惊蛇去元帅府里踩盘子,只是远远的在元帅府周围熟悉地形,了解完颜宗望的日常行程,规划刺杀及逃跑的路线。 完颜宗望回到燕京后,可能是军旅劳顿太过,一直在元帅府内休养身体,军政大事也都是在府内处理。卓山和沈涤耐心等待了十多天,终于等到完颜宗望静极思动,心血来潮突然决定去军营和麾下骑兵打马毬。一直守在元帅府所在街道路口的两人立即远远尾随在完颜宗望的马队后,一直跟到骑兵军营外,两人寻了棵枝叶茂盛的白杨树,施展轻功藏身在树冠里,凭高远望军营里的情形。 当时已是六月,北地的天气也已炎热不堪,但完颜宗望的兴致却颇高,在傍晚的夕照里打了个把时辰的马毬,直到红日西落c夜色袭来,方才作罢休息。 打完马毬后完颜宗望并未立即回府,而是在营盘里燃起篝火,宰牛杀羊犒劳军士。卓山和沈涤两人从树叶间望去,整个骑兵大营,除了按例巡营的士兵,所有人都围在篝火前饮酒吃肉c划拳呼喝,而完颜宗望毫无架子,就席地杂坐在普通士兵中间,大口吃着带血的牛羊肉,大口喝着军中寡淡的水酒。 有个兵士酒喝高兴了,走到篝火中央的空地上,拔出弯刀舞了起来。在卓山和沈涤这种武林高手眼里,兵士的刀法粗浅之极,但两人都看出此人一招一式俱都简洁干练,乃是从战场厮杀中磨练出来的实战刀术,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巧。完颜宗望眼见兵士舞刀,就让从人拿来一只军中传令用的牛皮大鼓来,也不用鼓槌,就用肉掌和拳头为舞刀的士兵击节助兴。这时杂坐在兵士中的一个黑甲将军站起身来,大声用女真话唱起一首节奏高亢的战曲,周围的士兵闻声都站了起来,随着完颜宗望的鼓声一起大声唱了起来,嘹亮的歌声在夜空里远远的传了出去。那兵士眼见元帅亲自为自己击鼓,将军和同袍为自己唱起战歌,手中的弯刀不由的舞得更加劲急起来,只见一团银光映着篝火的光亮翻飞,在这六月暑夏的夜里,篝火中央却似飘起了寒冬的纷飞大雪。 “这完颜宗望在金军中有‘菩萨太子’之称,是说他宽厚仁慈c爱兵如子,深得手下将士的爱戴,攻必克c战必取,乃是金军中一等一的人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卓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 沈涤心知卓山念及大宋兵疲将弱,行军打仗不见高明,望风而逃的跑路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厉害,纵有宗泽c种师道等宿将,却得不到皇帝的重用,致使金军两次攻到汴京城下,最终俘虏了父子两个皇帝,乃是汉人千古以来未有之奇耻大辱。想到这里,沈涤忍不住也长叹一口气,心想当初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他赵氏皇朝会因此而被践踏于异族铁蹄之下。 完颜宗望与士卒欢饮至深夜,方才尽兴而归。卓山c沈涤二人不敢怠慢,换上随身携带的夜行衣,再用黑巾蒙了面,一路尾随至元帅府。待得马车进府之后,两个绝世大高手做起了江湖小毛贼的勾当,在墙头檐角匍匐蹲行,须臾不敢让马车离开视野。好在完颜宗望的从人除了马夫等寥寥数人,大多也已醉酒,入府之后各自散去休息,再加上两人轻功已臻化境,此刻又十二分的谨慎小心,这才没有被发现踪迹。 马车在偌大的元帅府里兜了半个圈,才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偏院门口停下,完颜宗望被从人扶着搀进了小院的东侧厢房里。卓山和沈涤二人待得完颜宗望进了厢房,立刻猫身潜至房顶,耳贴屋瓦凝神细听屋内动静。 完颜宗望进屋之后,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女真话,从人就散去院外值守,接着就有侍女搬了浴桶和热水进了厢房,等到侍女们提着木桶离开后,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然后是沐浴时的搅水声。 卓山和沈涤平息静气,听出厢房里除了完颜宗望之外,还剩了三个人的呼吸,而且三个人的呼吸细微短促,该是不懂武功的女子的呼吸声。卓山揭开了一片屋瓦,往里面看去,但见里面果然是三个汉人宫装的年轻女子,其中两人衣饰华贵,裙衫上描有金凤,乃是宋室公主的装束,另外一个人穿着宫女的衣衫,这时正在帮浴桶中的完颜宗望擦拭身体。 浴桶中的完颜宗望被热气一蒸,酒气散了大半,渐渐清醒起来,看到围坐在浴桶前的两个公主装束的年轻女人沉闷不乐,就伸出手牵住其中年长而貌美艳丽的女人的修长柔荑,又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另外一个及笄年华的少女的头发,用汉话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你们的父皇母妃们担心,在会宁府的时候,我曾主张放回你们的父兄,但皇帝陛下并未采纳,而是亲自下旨将他们关押在五国城。等过一段时日,皇帝陛下淡忘了此事,我再接你们的母妃与你们团聚,你们的父亲兄长们我也会尽量照顾他们。” 完颜宗望注视着正在服侍自己的两个宋朝公主,回忆道:“当日攻下汴梁,我本意并不想擒拿你们的父皇和兄长,只要他们肯俯首称臣,受我大金节制,每年给我大金进贡金银绸缎,他们仍然可以做中原的皇帝。可是宗翰和宗磐一定要灭掉你们宋朝,甚至还搬出五叔来压我,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个人怎么争的过他们,一怒之下甩帐而出。” 完颜宗望仰头将脖子搁在浴桶边沿上,像是在和两个宋朝公主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历来我们马背上的民族强盛了都会去征服你们汉人,然而这些曾经盛极一时的马背民族即便占领了中原的大好江山,最后却要么被赶回大漠草原元气大伤甚至被灭族,要么就被你们汉人同化了,征服了你们汉人最后却变成了你们汉人,远有匈奴侵汉c五华乱华,近有契丹人殷鉴不远,千百年来莫不如是。我并不是不爱你们汉人的花花世界,我只是不想我们女真人步匈奴c契丹的后尘。可笑宗翰c宗磐和五叔他们目光短浅,一意孤行要灭亡大宋,搞乱你们汉人,想要慢慢的吞并你们,却想不到你们汉人十倍百倍于我们女真人,就算我们用数十万女真汉子的性命占领了整个中原之地,又能守得了多久,最终我大金还是要跟匈奴c契丹一样国祚断绝c身死族灭。” 完颜宗望抬起头望向屋顶,目光却好似落于屋外的深远夜空中,继续自言自语道:“如果只是抓住汉人的皇帝吓唬一下,签订盟约,让你们汉人王朝受我大金节制,每年享用着你们汉人送来的金帛女子,虽不能占领中原的花花世界,却胜似当个几十年的短命中原皇帝。” 正在出神的完颜宗望忽然“咦”了一声,卓山c沈涤心知不好。原来刚才完颜宗望抬头的时候正好望向卓山揭开的屋瓦的位置,他一时出神并未发觉,卓山见状立即将屋瓦放了回去。但完颜宗望何许人也,虽在醉酒恍惚之中,见到那一方星空忽然不见,立即醒悟房顶上有人,立时便要呼喝侍卫从人。 卓山跟沈涤何等身手,一听到完颜宗望“咦”了一声,立刻翻身闯入房中,卓山出手封了三个女子的穴道,沈涤则直奔完颜宗望。完颜宗望久在行伍,身手敏捷倍于常人,但遇上沈涤这种不世出的高人,犹如婴孩遇到成年男子,来不及反抗便被按住顶门。 “别动,敢出声我就让你脑袋开花。”沈涤低声向完颜宗望喝道。 完颜宗望并没有料想中的惊慌失措,而是平静的望向沈涤,淡淡的说道:“汉人君臣虽懦弱不堪,草莽江湖里果然还是卧藏龙虎,俘虏了两个宋朝皇帝,我就知道会有今日之事,却没想到你们耐性如此之好,没在我大军北归途中刺杀我,竟然一直等到我回到燕京放松了警惕才来,有勇有谋,果然是英雄。” 不知道为何,沈涤虽明知此人是南侵大宋c攻破汴京c俘虏二帝的元凶巨恶,但眼见此人性命握于自己手上却恍若不觉面色如常,谈论自己的生死犹如置身事外,联想方才他关于北方马背民族与中原汉人王朝的兴衰之论,虽在强弱生死瞬息即变的对峙中,却依然生不出丝毫厌恶之心,心底下虽极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这贼酋不但气度c胆识俱都过人,见识深远更是远超大宋一众昏君佞臣。沈涤心底隐隐还有种感觉,攻破汴京的虽是此人,俘虏二帝却不是他的主意,此人志不在侵占中原,如果金人中有此人掌权,对大宋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跟这鞑子啰嗦个什么,一掌毙了替大宋百姓报仇。”卓山眼见沈涤并不下手,焦躁起来,转身以掌作刀斩向完颜宗望颈后。 沈涤心下犹疑,右手下意识的伸手挡住卓山的掌刀,正待与卓山说话,却见卓山另外一只手已重重拍在完颜宗望背后,霎时间原本闷热不堪的房内忽然变成冰窖,浴桶内的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成冰,完颜宗望被卓山掌力一带,不由自主的撞向沈涤胸口。 沈涤没料到卓山杀人之心如此急迫,竟然倾尽全力下重手,沈涤生怕弄出大动静惊动院外的侍卫从人,于是伸出左手轻搭完颜宗望的肩膀减缓其来势,以胸膛抵住完颜宗望已结了一层白霜的身躯。 沈涤前胸一与完颜宗望的身躯相接,立即觉出不妙,一股沛莫能御的阴寒内力汹涌而来,直奔五脏六腑。沈涤内功已至随心所欲的化境,一觉察外力袭来,内劲立刻化为罡气遍布胸口要害,抵挡后续劲力的侵入,却不料一股更为强大的阴寒内劲接踵而至,破开沈涤仓促提起的护身罡气,直奔沈涤的心脉和脏腑。 沈涤冷哼一声,放下完颜宗望抽身后退直至窗边,缓缓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这才抬头凝视卓山:“凝霜掌,化水为冰,冰传寒劲?” 卓山轻声一笑,缓缓摘下蒙面的黑巾,点点了头道:“好见识,都说剑仙谷与世隔绝c超然物外,不曾想见闻如此广博。” 完颜宗望此刻身上冰火交加c忽冷忽热,原来卓山的冰寒内劲传到沈涤身上,沈涤的纯阳内劲自然生出反击之力,再加上卓山的第二股掌力,两股截然相反的内劲在完颜宗望体内龙虎相争,完颜宗望此刻全身,浑身上下的皮肤忽红忽白,牙齿冷得打战,额头却又大汗淋漓,其痛苦不亚于世间任何一种酷刑。 然而此时的完颜宗望虽痛苦万分,两眼却一眨不眨的冷冷盯着卓山摘掉面巾的脸,牙齿和嘴唇虽已不听自己使唤,却磕磕绊绊的断续说道:“是是谁派你你来的?” 卓山淡淡一笑,弹指点晕房内的三名女子,方才转向完颜宗望说道:“二太子英明神武,不妨猜上一猜。” 完颜宗望全身蜷曲在一起颤抖不已,却咬紧牙关,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是宗翰,还还是宗磐,还还是?” 卓山点了点头,说道:“是宗磐殿下传的皇上旨意,完颜宗翰还不够格。” 完颜宗望身躯猛的一抖,模糊不清的自言自语道:“四四叔是是想坏了祖制传位给给宗磐”话未说完就昏死过去。 沈涤一边暗自潜运内力祛除寒劲,一边细听卓山和完颜宗望的对话,大概明了是怎么一回事:女真人不同于汉人,皇位不是父传子而是兄终弟及,金国当今的皇帝正是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四弟完颜吴乞买,而完颜宗望是完颜阿骨打的第二子,与完颜宗翰分掌东c西“朝廷”的军政大权,是完颜阿骨打诸子中势力最大的一个,而且攻破辽c宋两个大国,俘虏三个皇帝,军功显赫并世无双,深得金军将士的爱戴,是金国皇位的有力争夺者,金国当今皇帝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完颜宗磐,完颜宗望就是最大的拦路虎,派手下高手来杀他就再正常不过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山洞疗伤 卓山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完颜宗望就不再理会,转头望向沈涤,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沈大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涤抬头与卓山对视:“你是‘白山’长白派的人,想来你该是女真人,卓山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 卓山微一颔首,说道:“我姓卓陀,与‘裴满’都是女真大姓,卓山是我自己起的汉名。” 沈涤想了一下,方才缓缓说道:“你邀我前来刺杀完颜宗望,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谋划?” 卓山轻轻一笑,说道:“沈大侠高估我了,我本是大金国皇帝陛下私下礼聘之内廷供奉,宗磐殿下待我以师礼。完颜宗望不知此事,仰慕‘白山黑水’之名,分别致书于裴满和我,要聘我们为客卿,随大军南征。皇帝陛下得知后,就令我随军监视完颜宗望的行止。后来攻下了汴梁,皇帝陛下派使节来慰劳将士,通过宗磐殿下传密令给我,完颜宗望功高震主,觊觎皇位,要我伺机取其性命。后来完颜宗望得了密报,派手下先锋忽鲁捉拿赵构,但又怕他鲁莽误事,就令裴满和我暗中协助。裴满孤傲成性c自视甚高,想要孤身一人捉拿赵构成就大功,所以与我分道而行。忽鲁失手后,裴满先我一步追上赵构,却被那小道士的阵法所困。裴满武功高强,一心忠于完颜宗望,迟早要与我为敌,我本想趁机杀了他,却不想小道士的阵法虎头蛇尾c徒有其表,竟然三两下就被裴满破阵出围。单打独斗我并无必胜把握,只好远远的跟着裴满,一路尾随他直到黄河边的那座破庙。”卓山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剩下的事情沈大侠就都知道了,我当时眼见裴满为你所伤,机会千载难逢,就趁机偷袭一掌毙了他。我本意也要捉拿赵构的,但见到你驭剑伤人的本事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再加上比起完颜宗望,赵构那黄口小儿不过疥藓之疾,我就临时起意,引诱你同我一起前来刺杀完颜宗望。本来以为定要大费一番口舌功夫,却不想那小道士机灵过了头,加上他与你有久,有他在一旁撺掇几句,你就乖乖的跟我来了。” 沈涤神情不变,又问道:“那晚你抓住的巡夜小卒是你事先安插的棋子?” 卓山摇了摇头:“不是,完颜宗望料事如神,防备在先并不奇怪,再说北归途中如果杀了完颜宗望,我东路大军势必大乱,恐被你们宋人趁机捡了便宜,所以我并未急于取其性命,一直待他返回燕京之后方才动手。”说到这里,卓山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志得意满的由衷笑意,此次一行,不但完成了金国皇帝的密旨,在东路大军完好无损的情况下除掉了觊觎皇位的完颜宗望,还顺路做掉与自己齐名的“黑水”裴满和武功几乎无敌于天下的“活剑仙”,今后无论是在金国朝廷还是江湖之上,他卓山就当真可以呼风唤雨c无往不利了。 正当卓山忘乎所以的时候,沈涤一掌拍出,纯阳掌力中夹杂着一股阴寒之气铺天盖地的袭向卓山。原来沈涤所习内功名为“玉枢丹阳玄功”,乃是道家内丹派修炼内丹元婴的功法,练到绝顶处据说可以元神出窍c白日飞升,沈涤自然还未练出元婴白日飞升,但他内丹已成,虽然脏腑经脉受创,但内丹发动,纯阳元气周游全身经脉,卓山的阴寒内力与之一触便如冰雪遇到沸水,瞬间消融无迹,唯独肾脏五行属水,阴寒内力盘踞其中顽固不化,沈涤催动内丹元气冲刷数次,方才大致驱除其中寒气,裹在掌力中一起击向卓山。 卓山虽知沈涤武功绝顶,但绝未料到他连受两次重击,竟然还能发掌伤人,猝然之下不及防备,只好竖起双掌硬接对方掌力,脚尖一点顺势向后飞出。 沈涤一掌吓退卓山,左手衣袖一挥卷住晕倒在不远处的年轻宋室公主,右掌破开窗棂带着少女飞身而出。院外因为怕听到完颜宗望隐私因而躲在较远地方的侍卫这才闻声而动扑向院内,但沈涤何等轻功,众侍卫只觉眼前一花,沈涤已带着少女上了房顶。众侍卫眼见拦截不住,各种弓箭暗器一股脑的射向房顶的沈涤二人。沈涤拔剑出鞘,只见夜空中剑光一闪,宛如彗星经空,诸般箭矢暗器犹如被驯服的活物一般凌空转向,射向追上房顶的卓山。 原来卓山接了沈涤一掌,立即便觉出那一掌不过虚张声势,掌势虽然浩大,掌劲却轻浮无力,情知沈涤必定内伤沉重,故作惊人之举吓退自己。卓山向来自负才智,不想今晚连续两次料错了沈涤,不由得大是恼怒,双脚一着地身体立刻如弹簧一般尾随沈涤穿窗而出,方才腾身欲要追上屋顶,便见黑压压的一片箭矢暗器兜头兜脑的盖了下来。卓山没有沈涤御剑驱物的本事,身在半空又无法借力,正好运起毕生功力,全力向上拍出一掌,掌力所及的空气瞬间凝结成霜雾,雾气绵密厚重宛如实质,“砰”的一声击散了所有箭矢暗器,但是如此一来,卓山去势一缓,又落回了地面,此时沈涤已连续两个起落出了内院,落入前院廊庑巷榭之中。 卓山此时心念电闪,完颜宗望虽然还未死绝,但他受了自己两掌,虽然只是借他传功,但自己的“凝霜掌”何等厉害,寒气早已浸入他五脏六腑,再加上沈涤反震的纯阳内劲,阴阳相争他必死无疑,此刻追杀沈涤乃是重中之重,一旦让沈涤逃得性命,自己的后半生不要说荣华富贵c叱咤江湖,能在沈涤的御剑术之下留得性命就是万幸了。 心下计较已定,卓山腾身而起落向房顶,欲要去追沈涤。侍卫们失了沈涤的踪迹,恰见卓山又从房中窜出,夜色中他们并未认出卓山的样貌,不管不顾的又是一排箭矢暗器射来。卓山故技重施,又是一掌拍去,只听侍卫们一叠声的哀嚎,武功较低的数人被反击而回的箭矢暗器所伤。 此时本该随侍完颜宗望左右,但因在骑兵大营内破例醉酒,回府之后已各自休息的府中高手闻声而出,出现在四周院落的屋顶上。卓山久随完颜宗望,自然知晓这些高手的底细,单打独斗并无人是自己敌手,但群起而攻的话自己今晚必死无疑。卓山眼珠骨碌碌一转,计上心头,当即转头面向月光,让众人看清自己相貌,这才用女真话大声喊道:“我乃‘白山’客卿卓陀,二太子为汉人刺客所伤,刺客掳掠了宋人小公主逃往前院,他为我掌力所伤,必定没有逃远,大伙儿用围猎的方法把刺客赶出来。” 众侍卫及府内高手此时就着月光清辉看清了卓山面貌,知道他是二太子最为倚重的两大客卿之一,当下不敢迟疑,除去完颜宗望的几个贴身侍卫进屋查看完颜宗望伤情,其他所有人全部听令赶往前院,连那些被自己的箭矢暗器所伤的侍卫都不甘落于人后。卓山本待进屋在完颜宗望身上补上一掌以绝后患,但前院传来刀剑相交之声,卓山不敢怠慢,听出声响来自前院西侧,当即腾身而起弹丸流失一般扑向发出声响之处。 待得卓山赶到,地上只剩了几个侍卫的尸体,沈涤竟然又已不见踪影。卓山心下一寒,沈涤此人不但武功之高生平仅见,见机应变更是不在自己之下,远不是匹夫之勇的裴满可比,堪称自己生平劲敌。 “大伙儿莫要慌乱,刺客孤身一人还负了伤,又带了一个女子在身边,杀人之后也并未逃跑,肯定还躲在这附近。各位散开圈子,从院子外往内一砖一瓦仔细查看,邻近之人相互照应,不信刺客还能遁形隐身不成。”卓山性格坚韧刚强,遇事总是愈挫愈勇,很快就恢复冷静,高声向众高手c侍卫和闻讯赶来的府兵发号施令。 “啊啊飞剑妖术救命救命啊”只见南方的侍卫乱作一团,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宛如活物一般在空中游弋,长剑所经之处的侍卫手足要害纷纷溅出血花,手中兵器乒里乓啷落了一地。 卓山武学见识甚为广博,却唯独对“御剑术”一无所知,此时想要寻出躲在暗处牵引飞剑的沈涤而不能。卓山心下推究,飞剑乃身外死物,之所以能如灵蛇一般在空中飞舞伤人,必然要靠气机牵引,沈涤功力虽高,但为自己凝霜掌力所伤,此时必然不能与飞剑离得太远。卓山目光闪动,猛然大喝一声,纵身而起一掌拍向小院出口处门楼的横梁。 只听“咔嚓”一声横梁应声折断,梁上掉下一个侍卫装束的尸体来。卓山一掌震断横梁就觉出不对,待看清掉落的尸体后,立即想也不想的旋身而起,此时原本被飞剑刺伤躺在地上哀嚎的一个侍卫突然如皮球一般弹射而起,手中弯刀沿着卓山的肋下一直划到背后。 卓山强忍剧痛回身一掌拍出,半空里的沈涤双肩一抖,一式“脱袍卸甲”已将披在身上的侍卫外袍除下迎头罩向卓山,手中弯刀当做飞刀打着旋射向卓山咽喉。沈涤不敢耽搁,借着卓山的掌力高高荡起,落于影壁之上,伸手一招收回飞剑,弯腰抱起一直俯卧于影壁之上仍然昏迷的宋室小公主,脚下一点又悠悠远远的飘了出去,身形宛若飞鸿缥缈之极,几似不是世间轻功。 卓山眼见外袍落向自己头顶,耳边劲风呼啸而至,脚下不敢停留一退再退,顺手抓起身边一个侍卫迎着外袍扔了出去。那名可怜的侍卫原本是要来搀扶受伤的卓山的,不曾想变成了卓山手中的肉盾,先是被那件外袍罩了个严严实实,接着被旋转飞舞的弯刀从中剖开一分两段,那名侍卫一时并未死绝,上半身跌落地面上后双手抓地向卓山爬过去,口中鲜血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含混不清的“咿咿呀呀”说着什么,挣扎了片刻方才带着怨毒的眼光在卓山身前咽下最后一口气。众侍卫眼见卓山如此狠辣,俱都大惊失色,一时无人敢于上前,也无人去追沈涤二人。 卓山反手虚点后背肋下的穴道止住鲜血外流,右掌竖于胸前守了个门户,看到众侍卫高手并未群起而攻,这才足下一点,沿着沈涤遁去的方向追去。 沈涤的轻功比起武功更令人不可思议,明明受了极重的内伤,还携带了一名不懂武功的孱弱女子,偏偏来去如飞,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卓山几个起落离开元帅府,寻了一处窄巷落脚,这才撕下衣襟裹住伤口,心下飞速思量形势:完颜宗望一旦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定然是下令诛杀自己,而沈涤带着那名宋室小公主势必南下中原,但此人狡狯多智,未必不会折向北方,躲过追兵后方才南返,沈涤武功高绝,智计也不在自己之下,今日一旦错过机会,日后他向自己寻仇,自己势必不敌。 卓山长于应变决断,衡量形势后立刻转身奔向西城门的方向,此门距离完颜宗望的元帅府距离最近,是两人原本策划刺杀完颜宗望后离开燕京的首选之地。 转眼间就已见到高耸入夜空的城楼,卓山纵上一座民宅的房顶四下瞭望,除了偶尔出现的巡城士兵的火把,并未见到其他人的踪影。卓山略一转念,计上心来。 卓山不再隐藏身形,几个纵身跃上西门的城楼飞檐,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宛如龙吟虎啸,在夜空远远的传了出去。西门守城的士兵闻声大惊,一边纷纷弯弓搭箭瞄准卓山,一边报与守门将领。那将领本已睡了,却被卓山的笑声惊了起来,顾不上穿衣戴盔就跑了出来,远远看到楼檐上的卓山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本是完颜宗望南征时的东路军将领,自然识得两大随军客卿之一的卓山,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卓山大半夜跑到城楼上大笑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穷极无聊耍一下高手风范?这将领略一犹豫,还是让众士兵放下了弓箭,自己这种守城将领,可是得罪不起二太子眼前的红人的,再说这位爷还是大金国有数的高手,自己的这点弓箭估计也没放在他眼里。 卓山一口气宛如无穷无尽,只震得城头上的士兵耳晕目眩几欲昏倒方才作罢,换过一口气后卓山大声向着城内的方向说道:“沈大侠,你武功智计卓某很是佩服,你要走卓某也没本事留下你,可是你要想救走那宋室小公主,恐怕未必能够,你可知她先为我阴寒指力封住血脉,再为我‘凝霜掌’寒气所伤,时间一久寒气入了脏腑,再加上女子天生体寒性阴,此刻这位小公主恐怕已病入膏肓,而沈大侠自己内伤沉重,想必也无力救治,沈大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千岁活生生的冻死,不想知道解救之法吗?” 片刻之后,城墙下不远处的一间民房传来一声长啸,屋顶上出现了两个身影,沈涤抱着宋室小公主仗剑而立,远远的向卓山问道:“卓先生要如何才肯赐教?” 卓山哈哈一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古人诚不我欺,沈大侠固然机警多智,可始终是君子,终究不是我这小人的对手。小公主为阴寒之气所伤,唯有绝顶高手以纯阳内力抽丝剥茧徐图祛除,原本沈大侠是最好的人选,可沈大侠此刻身上有伤,力有不逮,卓某固然想施以援手,但无奈所习内力乃是阴寒一路,贸然出手只会适得其反。” 沈涤脸色不变,淡淡回应道:“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你‘白山派’传承百年,岂会没有治疗寒伤的法子?” 卓山又是哈哈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沈大侠,我‘白山’的疗伤之法便是‘同气相求’四字,不知沈大侠可放心让我来医治小公主?” 沈涤略一沉吟,喃喃自语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 卓山一拱手,道:“沈大侠果然渊博,想必已知晓疗伤之法了吧。” 沈涤持剑平举,说道:“多谢卓先生了,沈某感激不尽。沈某有一提议,不知卓先生意下如何?” 卓山右掌负腰,左掌立于胸前摆了个守势,说道:“请讲。” 沈涤远远地目视卓山,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完颜宗望想必已无幸理,你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蒙你赐告疗伤之法,沈某很是承情,今日你放我走,来日我也不来寻你报仇,如何?” 卓山心下迅速掂量轻重,终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沈大侠武功高绝天下第一,智计应变也是上上之选,今日放你走,来日无论是在江湖中还是战场上,你都会是我卓山和我大金的心头之患,请恕卓某不能从命。” 城头上那守将懂得一些汉话,听到沈涤说完颜宗望已无幸理,不由得吃惊之余一头雾水,又听得卓山并未否认,这才知道事态严重,再也忍不住用女真话大声向卓山喊道:“卓陀先生,那南蛮子说二太子殿下已无幸理可是真的?” 卓山点了点头,用女真话回应道:“这南蛮子就是刺伤二太子的刺客,他怀中女子是二太子收入帐中的宋国小公主,有能格杀刺客者,二太子重赏。” 守将的汉话并不精通,没有听出沈涤话中的挑拨之意,但卓山的女真话却说的再清楚不过,这南蛮子乃是刺伤二太子的刺客,就算不为了重赏,就凭他刺伤受人尊敬爱戴的二太子,也决不容他生离此地。守城将领一挥手,城上守军本就是南征的东路军旧部,久历战场训练有素,见到将领的手势立刻弯弓搭箭指定沈涤,随着他一声暴喝,数百只箭矢雨点般射向沈涤。 沈涤眼见箭雨飞来,蓦的力沉于足,踏破了脚下民房的屋瓦,落于房中。落地后沈涤不敢耽搁,脚尖一拧破门而出,却见卓山已然从天而降,“凝霜掌”排空而来,夏夜中霜气弥漫。沈涤不敢硬接,抱着小公主伏地一滚,避开了卓山的掌力。还未起身,第二波箭雨又排空而至,沈涤故技重施,右手长剑凌空画弧,圈住了正前方的数十枝利箭一牵一引,送到了从后追至的卓山面前,自己则从被引开的那数十枝箭原来的空隙中窜出,踏着台阶奔上城墙。 卓山早已料到沈涤会牵引箭矢,但苦无良方抵御,只得老老实实的一掌拍出,击散了面前的箭雨。如此一耽搁,沈涤已然登上了城楼,但见沈涤虽然怀中抱了一人,但依然人如蛟龙c剑似闪电,砍瓜切菜一般冲开了阻拦他的士兵,那守将虽然大声呼喝指挥,却也于事无补。 眼见沈涤已冲到城墙边,卓山这才刚登上城墙,匆忙中奋起一跃,跨过一众士兵的头顶,一掌拍向沈涤的后背。沈涤却并不抵挡,霎时间将轻身功夫提至极限,宛如一叶飞羽顺着沈涤的掌风远远地飘了出去。 卓山心下大奇,燕京自春秋时燕国建都于此,历经两千年都是北国名城,五代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辽人以其为南京,更是大加修缮,此时的燕京城墙足有七八丈之高,别说沈涤此时身受重伤怀中还抱了一人,就算完好无损独自一人,从这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也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卓山深知沈涤不是鲁莽之人,更不相信他还未到绝境就贸然轻生,当下排开身前的士兵挤到女墙边向下望去,但见沈涤身形虽然飘忽,但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等到离地还有两三丈的样子的时候,沈涤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陀螺般绕身旋转翻飞,最后停在了沈涤的脚下,沈涤脚尖在长剑旋转的中心上重重一点,下落的坠势陡然而止,轻飘飘的反而跃起数尺,长剑则重重的坠落插入城墙下的硬土里,直没至柄。 沈涤左手抱定小公主,右手大袖飘摇不断向下挥出,眼见就可平安落地,却听身后劲风飒然,原来卓山见沈涤御剑借力解了粉身碎骨之厄,情急之下劈手夺过身边士兵手中的长枪,觑准沈涤落地的方位,以雷霆万钧之势掷了出去。 沈涤一口气已使到极处,此刻想要再移动半寸也是力有不逮。眼见沈涤二人避无可避,城头上的金兵虽为沈涤所伤,但女真人尚武成风,心底下都对沈涤的武功大是钦佩,此刻许多人忍不住大声惊呼起来。 只见沈涤临危不乱,将怀中的小公主向右猛的横推了出去,自己则借着反震之力横移半尺勉强侧过身来,堪堪避过了背心要害,长枪从沈涤右肩后侧插入,从肩窝锁骨处穿出直插入地面。沈涤被长枪劲力带动,向前一扑跪倒在地,鲜血涌上喉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染红了枪杆和身下的地面。 城头上的金兵震惊于眼前的惨象,又不齿卓山下手偷袭,一时间竟然无人弯弓射箭取沈涤二人的性命。 沈涤缓缓回过一口气来,双手握住枪柄将其从地上拔了出来,转身望见插入地里的长剑,未受伤的左手并指牵引,原本直没至柄的长剑应手而起,只见沈涤左手剑指向后一挥一圈,长剑剑光一闪落于沈涤右肩之后绕着枪柄转了一个圈,枪柄贴着沈涤肩头的皮肉断为两截,沈涤剑诀一收,长剑“锵”的一声归于背后剑鞘。 沈涤长吁一口气,以真气护住肩头血脉,双手握住半截枪柄缓缓拔了出来,随之左手虚点封住肩头伤口附近的穴道,撕下半幅衣衫裹住伤口,这才抬头望向城头。 原本沈涤拔枪的时候,别说卓山出手阻拦,便是任何一个普通士兵朝下射上几箭,沈涤也必定手忙脚乱腾不出手来裹伤,但沈涤那种大高手旁若无人的淡定有种莫名的威慑力,武功高如裴满也曾被震慑的不敢动作,更不要说城墙上一众本就对沈涤的武功惊为天人的士兵了。 卓山心性坚韧狠辣,原本不会轻易被沈涤震慑,但他屡次暗算沈涤明明都已得手,却每每料敌差错被沈涤逆转,心下对其大是忌惮,又见沈涤御剑断枪从容之极,浑然不似血肉之躯,实在是想不明白沈涤明明内外伤俱都沉重之极,为何却仍是这般从容不迫游刃有余,难不成他真已修成传说中的仙人之躯? 沈涤远远凝视卓山,见其并未再出手,这才提声向城墙之上喝到:“诸位既然无意相留,沈某这就去了,卓先生今日之赐沈某不敢或忘,来日必当回报。”言罢撮唇作哨,只听一声长嘶,“墨雪”竟然从夜幕中跑了出来。沈涤俯身左手抱起小公主,纵身上了马背,“墨雪”不用主人鞭策,自己就奋蹄跑了起来。 城墙上的守将此时已回过神来,大声呼喝“放箭”,只见箭雨如冰雹般落下城头,但“墨雪”何等脚力,足下生风般窜了出去,等到城墙上第二波箭雨射下,墨雪已然离开弓箭的射程,消失在黑色的夜幕里。 卓山见沈涤离去的时候本想下手阻拦,但自己并无沈涤御剑借力的本事,施展“壁虎游墙功”的话无异于变成沈涤“御剑术”的活靶子,因此虽明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涤驾马远去。 眼见沈涤已然远遁,完颜宗望此刻生死不知,卓山自然不敢再在燕京城中呆下去了,于是对守将抛下一句“我去追刺客”,就施展壁虎游墙功溜下城墙。落地之后卓山沿着沈涤离去的方向追了一阵,并未见到沈涤的踪迹,心知以“墨雪”的脚力早已去远。卓山心下暗自计较,自己有伤在身,就算追上了沈涤也未必一定就能取其性命,燕京城中的高手更是随时可能尾随而至,为今之计自己脱身最是重要。打定主意,卓山转身折向北去,回会宁府向金国皇帝复命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千里南下 话说沈涤自从那日夜探金军大营对卓山起了疑心之后,就暗自留个心眼,后来“墨雪”追上了自己,就暗地里令其远远地尾随自己一路直至燕京,在最后关头方才将其唤了出来靠它的脚力脱身。 沈涤其实在城墙之下御剑断枪,不过是虚张声势,就算卓山不出手,城头上的金兵随便一轮弓箭,沈涤多半已就变成了刺猬。沈涤的内外伤着实沉重之极,若不是他习练道家正宗内丹功法有成,兼且体魄强壮,早就一命呜呼了。可人力有时而穷,眼见城池离得越来越远,沈涤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下马来,怀中的小公主随之滚落于地。 待得沈涤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山洞里,右肩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起来,此时正传来阵阵麻痒之感,沈涤知道是伤药正在起效,伤口已在愈合当中。沈涤艰难坐起身来,四下打量山洞里的情形,发现小公主躺在不远处的杂草之上,脸色白里泛青,显是卓山的阴寒真气尚未祛除,所幸呼吸尚还算沉稳有力,暂时应该生命无碍。 “剑仙前辈,你醒了?”只见洞里本就昏暗的光线一黑,洞口处进来一个身影,看到坐起身来的沈涤,来人口气里大有兴奋之意。 “是你,你不是护送赵构南下了吗?”沈涤看见来人竟然是黄河岸边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道士玄虚,不由得大是意外。 “唉,一言难尽,赵构谎称泥马渡河c天命所归,怕我拆穿他的把戏,所以下令捉拿我就地斩杀,大宋已无我立身之地。”说话间玄虚已来到沈涤身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俯下身来为沈涤换药。 “有劳道长了。”沈涤略微颔首。 “前辈快别如此说,前辈为国为民c刺杀敌酋,受了如此重的伤,小道这点举手之劳,何足道哉。”玄虚说话间已拆开了沈涤肩头的绷带,为其更换伤药。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沈涤对坠马后的情形毫无印象,暗自庆幸是这个小道士先找到了自己,否则落入卓山或者完颜宗望手下的手里,此刻应该早已死于非命了。 “赵构下令捉拿我之后,我知道在大宋呆不下去了,就想来寻前辈和卓大侠。渡河之后,我循着金军北归的路线寻找前辈,不曾想未曾寻到前辈,却先寻到了前辈的那匹‘墨雪’,我记得前辈曾说它会自己来寻前辈,我于是就一路随尾随‘墨雪’,所幸‘墨雪’竟然还记得我,后来我就骑着它一直到了燕京城外。这一等就是十多天,直到前天晚上,我原本和‘墨雪’在城外一处破庙里休息,半夜里听到西城门上先是大笑,接着又是一声长啸,‘墨雪’听了啸声就跑了出去,我猜是前辈召唤,于是赶紧跟了出去,我脚力赶不上‘墨雪’,还没到城下就看到‘墨雪’负了前辈和这位姑娘飞驰而来,我赶紧迎了上来,隔了老远就看到前辈跌下马来,我怕城里有人追出来,就把前辈和这位姑娘用缰绳绑在马背上,自己牵着‘墨雪’绕了个圈子向东跑了几十里地,发现这里有个山洞,这才将二位安置下来。”玄虚顿了一顿,这才又问道:“卓大侠呢,怎么没有见到他,不会是” 沈涤摇了摇头,见玄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小道士倒是好心肠,可惜也如自己一般遇人不淑,当下把卓山如何哄骗自己刺杀完颜宗望,事后翻脸暗算种种捡要紧的说了一遍。 玄虚听完之后乍舌不已,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如此虚伪狡诈c狠辣歹毒之人,半响之后方才说道:“卓大侠卓山如此毒辣,怎会轻易放过前辈和小公主,此地离燕京城不远,恐怕不是久留之地。” 沈涤略一沉吟,摇了摇头说道:“卓山此刻自顾不暇,完颜宗望未必立时便死,一旦他醒了过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卓山,我倒还在其次。想来卓山大概已北归会宁府,向金国皇帝复命去了。” 玄虚闻言点了点头,此时他已帮沈涤换好了伤药,重新用绷带将伤口缠了起来,这才问道:“前辈饿了吧,我刚才去镇子上买了些吃食,前辈将就吃点。” 其实沈涤修炼道家内丹功法有成,身怀“辟谷”之术,此时并不如何饥饿,反倒是受伤之后流血过多,口渴的厉害,但他不忍弗了玄虚的美意,于是点点头,说道:“多谢了,麻烦道长再拿点水给我,顺便再喂些水给那位小公主。” 玄虚点点头,拿了水来服侍沈涤喝下,又端了半碗水喂小公主喝下。喂水的时候,玄虚手指触到小公主嘴边的皮肤,觉出小公主肌肤冰凉刺骨,不由得手一抖,碗中的水洒了少许出来,玄虚赶紧擦干净了,转过身来想向沈涤求教,却发现沈涤已然盘腿趺坐,正在自行运功疗伤。玄虚不敢打扰,又不懂治疗小公主的办法,只好去洞外拾了一堆干柴,在小公主身侧生起了火堆,帮小公主御寒。 直到次日清晨,沈涤才行功完毕,睁开眼来,看见玄虚正靠在火堆旁的洞壁上睡着,小公主仍然昏睡不醒。沈涤气走诸穴,已知自己的内伤并不足为虑,但外伤沉重,真气行至右肩便即阻碍,想是此处经脉大损,若想复原如初,大是不易。 沈涤站起身来,玄虚立刻惊醒,看到沈涤已能起身,不由得大是欣喜。沈涤朝玄虚摆了摆手,走到小公主身边,坐下身来,将未受伤的左手二指搭在小公主的脉门之上,发觉她脉象弦滑振速,身体大是虚弱,再看她脸色青黑,寒气显然已然深入脏腑,心知如不尽快救治,这小公主恐怕命不久矣。 玄虚在一旁见沈涤脸上大见忧色,忍不住问道:“小公主的伤不能救吗?” 沈涤摇了摇头,说道:“小公主为卓山的阴寒真气所伤,原本并不难治,但我先为卓山追杀,后又昏迷不醒,一直没有腾出手来为她疗伤。女子体寒性阴,这两日来寒气在她的脏腑里滋养生长,大为壮大,我伤势不轻,此刻想要为她驱除寒气也力所不能,如果勉强用纯阳内力为她驱寒,一旦功亏一篑,阴阳两股真气势必在她体内相争不下,完颜宗望就是前车之鉴,但若等我养好内伤再来为其医治,就算她还未死,那寒气早就融进心脉,也已无法可救了。” 玄虚闻言大是忧虑,急忙问道:“难道没有其他医治的法子?这位小公主小小年纪有何过错,只因父兄无能,致使为金贼掳去,想必受了不少苦处,好不容易被为前辈所救,却命不久矣,当真是薄命至极。” 沈涤闻言也是一阵不忍,心下不住转念:“自己重伤无力,玄虚功力不够,此刻身处金国,上哪去寻练就纯阳内力的高手呢?”蓦然间灵光一闪,卓山所说的“同气相求”四字飘过脑海;“自己体内还存有卓山留下的阴寒内力,虽然自己屡次用自身的纯阳内劲炼化,但其中一股寒气仍然盘踞在肾脏中顽固不化,比之小公主体内的寒气只强不弱,如果卓山所言不虚,当可用‘同气相求’之法将小公主体内的寒气融进自己体内的寒气之中,如此一来自己的内伤虽然必定加剧,但自己修炼的‘玉枢丹阳玄功’乃是道门正宗内丹功法,是一切阴寒真气的克星,纵然多费些时日疗伤,却不会像小公主一样送了性命。”想到这里,沈涤脸上忍不住微露笑意,转头对玄虚说道:“我有一法或可救得小公主性命,事不宜迟,你来为我护法,我来行功救人。” 玄虚不敢怠慢,移步到洞口和沈涤之间的位置坐下,既可防范有外敌从外攻入,又可看顾沈涤和小公主。 沈涤见玄虚坐定后,心知自己右肩有伤真气不畅,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扶起小公主抱在怀里,左掌抓起她柔弱无骨的右手,运起纯阳内力将小公主体内的寒气沿着经脉赶至后背的至阳穴,同时将自己体内盘踞在肾脏的寒气尽力驱至胸前膻中穴,再以膻中穴对准她的背心至阳穴。原本沈涤伤后内力不足,并不能将小公主体内的寒气驱除体外,不过沈涤体内的寒气与小公主体内的同属一源,又大大强于对方,虽然只是一部分聚在胸口,但已强过被沈涤纯阳内力逼至小公主背心的寒气。沈涤觉出小公主体内的寒气一丝丝的由至阳穴缓缓流入自己的膻中穴,心知卓山所言“同气相求”确实有效,不由得心下一喜,当下依照经脉不同,有条不紊的逐条将小公主体内的寒气驱赶至背心至阳穴,再由自己膻中穴传入自己体内,到得后来两人体内寒气此消彼长强弱更加悬殊,不需沈涤再催动纯阳内力驱赶,小公主体内的寒气便如细流归海般涌入沈涤体内。随着寒气入体,沈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青黑之气笼罩在眉心印堂之上,待到小公主体内的寒气尽数流入沈涤体内时,沈涤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沈涤再次醒来时,发现一双秋水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到自己醒来后,先是大喜,接着发现自己凝视她的时候接着一窘,连忙转身向后喊了一声:“道长快来,大侠醒过来了。” 玄虚应声而至,俯下身关切的问道:“前辈感觉怎样,可曾好一点?” 沈涤略一运气,发觉周身百窍寒气充盈,自己苦练有成的纯阳真气竟被蚕食殆尽,丹田处本已成型的内丹竟然也被寒气侵蚀,有动摇涣散的迹象,心知又上了卓山的当,好在自己修习的内丹功法与普通内功的功用大不相同,换做其他习练普通内功的高手,哪怕功力在自己之上,此番也必无幸理。沈涤慢慢将胸腔中的寒气吐出,这才缓缓说道:“性命暂时无碍,但我要立即运功拔除寒毒,扶我起来。” 玄虚闻言赶紧把沈涤扶着坐了起来,又帮着他把双腿盘起摆成趺坐的姿势,沈涤向玄虚点了点头,闭目调息运功。沈涤的“玉枢丹阳玄功”乃是绝顶的道门玄功,此刻虽然伤势沉重,兼且寒气充塞经脉,但沈涤意守丹田,驱动内丹发出丹火,将内丹表面和丹田里的寒气驱入经脉,然后用内丹化出纯阳元气,沿着经脉游走全身,散落经脉窍穴中的寒气如冰雪遇到烈火,瞬息间化成水汽由毛孔发根处散发出来,在周身形成一团浓郁的雾气。 一旁正目不转睛的注视沈涤的小公主大感好奇,心想这位大侠武功当真厉害,竟然能像神仙一样召唤祥云瑞气,莫不是神仙转世。想到这里,小公主不由得仔细去看沈涤的脸庞,只见雾气中的他鼻梁笔挺c嘴唇端方,斜飞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并未睁开,但黑亮的睫毛上挂有晶莹剔透的细密水珠,这张有些清瘦的脸上有股浩然正气自然流露,只是眉宇微微蹙起,想来运功正到紧要处。小公主只觉得这大侠年纪虽然比自己大了不少,但长得煞是好看,别说是长相粗犷的完颜宗望,就是自己那些养尊处优的哥哥们也相形见绌,缺了眼前这人儒雅中带着的那份英气。 沈涤将内丹催至极致,渐渐将经脉中的寒气驱出体外,可是盘踞在脏腑中的寒气则像长在河底的水草一样,纯阳真元经过的时候就匍匐倒地,等真元过后复又聚结成形,当真是一副顽固不化的模样。沈涤心知不妙,只得舍难取易,舍弃五行属水最喜寒气的肾脏,咬牙催动真元逐步化解心肺肝脾等脏器中的寒气,可这些寒气并未像经脉中的寒气一样直接化解散去,也未如沈涤设想的那样归入附近的经脉,而是在纯阳真元的逼迫下宛如实质一般离开原本所在的脏器,自行其是的渗入肾脏。沈涤明知这样做是饮鸩止渴,可苦于木已成舟,更无其他良策,只得继续将其他脏器中的寒气逐寸逐分的驱赶至左右两颗肾脏之中。如此行功不辍,直到将所有脏腑中的寒气全部置于肾脏中后,沈涤真元几近耗竭,原本早已成型的内丹变得虚弱涣散,差点丹消人亡c形神俱灭。事关生死,沈涤不敢怠慢,虽然疲怠欲死,但还是强打精神运起“玉枢丹阳玄功”,功行七十二周天,直到内丹重新稳固,这才缓缓停功。 沈涤睁开眼来,发现玄虚已靠着洞口的石壁睡着了,小公主则匍匐在自己脚下,借着洞内还在闪烁的幽暗火光,沈涤第一次细看这位宋室的小公主,只见她鹅蛋脸庞,吹弹可破的皮肤白皙细腻宛如瓷器,细长的眉毛像是用墨笔描画出来的翠羽。像是感觉到了沈涤望来的目光,小公主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蓦的睁开眼来,碰上沈涤望来的目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张口想要出声,却被沈涤的眼神阻止。小公主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熟睡的玄虚,转头朝沈涤扮了一个鬼脸,然后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沈涤长于秦岭大山深处的一座与世隔绝的山谷,艺成之后周游天下结交的也大都是道门之中清修的高人,与世俗和武林中人都鲜有来往,除了幼年时养父家那个虽然俏丽但却像假小子一般顽皮捣蛋的义妹,此生从未与任何女子如此面对面的独处过。此刻小公主的那一抹笑容落在沈涤眼中,昏暗的山洞里仿佛忽然绽开了一朵清丽莹白的优昙花,心里只觉得数日来历经奇险救她脱险c为她疗伤能博得她如此一笑已然足矣。 小公主眼见沈涤眼眸中流露出温柔神色,心中不由得一暖,两只乌黑明亮的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落在明灭不定的火堆上,当下用树枝将火焰挑明,然后把燃尽的灰烬推到自己和沈涤面前平铺开,用树枝在灰烬上写道:“大侠,敢问高姓大名?”写罢促狭的笑着瞄了沈涤一眼。 沈涤淡淡一笑,用未受伤的左手接过树枝,将灰烬上原来的字迹抹去,然后在上面写了“沈涤”二字,顿了一顿,又在下面写道:“大侠不敢当。” 小公主抿嘴做了个忍俊不禁的表情,接过树枝划去字迹,想了一下在灰烬上写了“嬛嬛”两字,抬头看到沈涤伸长脖子在看,又赶紧手忙脚乱的把字迹抹去,重新写了“柔福帝姬”四字。 沈涤笑着接过树枝,在“柔福帝姬”四字下面,用楷书方方正正的写道“嬛嬛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然后还画了一个跪倒膜拜的小人儿。 小公主白瓷般的脸颊上漾起羞红,伸手抢过沈涤手里树枝,赌气一样将灰烬胡乱推抹,轻飘无物的灰烬随之四散。山洞内空间本就不大,沈涤和小公主有准备还好,可怜正在熟睡中的玄虚不自觉的吸入了不少烟灰,下意识的伸手去揉鼻子,却忍不住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把自己惊醒了过来,看到小公主和沈涤全部一脸无奈的望着自己,窘迫的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故人反目 沈涤在山洞中静养数日,待得肩头伤口结痂,内伤也略有好转,这才与小公主换上玄虚在附近镇子上购来的粗布衣衫,为了沿途行路方便,小公主也穿了男装,变成一个虽然布衣麻鞋却掩不住秀气的美少年。“靖康之难”中小公主身为宋室最年长的未婚公主,与已然嫁于蔡京第五子蔡鞗,却因为容貌在诸公主中最美,被完颜宗望点名索要的茂德帝姬一起被完颜宗望纳入帐中,并未像其他皇子公主们一样饱受欺凌蹂躏之苦,是以这是小公主生平第一次穿上粗布衣衫,却并无任何嫌弃不适的神情,反而一副新奇好玩的爱煞样子,看得沈涤和玄虚啧啧称奇。沈涤唤来一直在附近游弋的“墨雪”给小公主代步,小公主见到“墨雪”威武雄壮又极通人性,心中爱煞,不舍得拉缰绳,就用手抱着“墨雪”的脖子。“墨雪”原本性子暴躁,除了沈涤谁都不买账,这次竟然破例对小公主温顺至极,任由她抱着脖子摸上摸下,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让玄虚心下暗骂“色马儿重色轻友”。 这数日中,玄虚已打探清楚完颜宗望那晚并没有死,但奇怪的是他醒过来后并没有大肆追捕刺客,只是对外声称打马毬的时候中暑,延请燕京城中的名医前去诊治。前去诊治的名医们诊断出来的结果大相径庭,有人说是中暑,有人则说是伤寒,甚至还有人说是暑气寒症c冷热交加,总之就是怪病治不了,最后这些名医被赶出元帅府后,不思自己医术不精,反而到处说二太子撞了邪,不是人间医术可以治得好的。 沈涤自然知道完颜宗望不是撞邪,所谓的“暑气寒症c冷热交加”其实是自己和卓山的阴阳两股真气在他体内争斗纠结,伤势之奇怪难治比之小公主和自己更甚,自己与完颜宗望两国相仇c是敌非友,但回想他冷静沉着的气度,他关于北方马背民族和中原汉人王朝的兴亡更替之论,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但心底总是忍不住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甚至有返回燕京为其疗伤的冲动。不过沈涤心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且不说玄虚和小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自己回去为完颜宗望疗伤,就算自己一意孤行真的返回了燕京,能活着见到完颜宗望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三人一路南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完颜宗望的死讯,金国朝廷对宗望的死反应出奇平静,对他的死因也是语焉不详,一会说是中暑,一会说是风寒,跟燕京城的庸医们一般自相矛盾(元代所修《金史》中对完颜宗望之死也是一笔带过,只写了“是月宗望薨”五字)。三人听闻完颜宗望的死讯后心思各不相同,玄虚是胸怀大畅,觉得汉人大仇得报,恨不能大醉一场高歌一曲;沈涤则觉得完颜宗望见识气度俱都出类拔萃,而且有与大宋息兵止戈的意愿,最后却死于自己与卓山的真气纠缠争斗之下,虽非自己亲自下手,却也算是因自己而死,心底隐隐有些后悔;小公主的心思最为复杂,完颜宗望本是令她国破家亡的大仇人,但却保护了她免受欺凌蹂躏,更与她做了数月的夫妻,对她宠爱有加,此刻小公主心里的滋味复杂难明,说不清是喜是悲。 因为一路上并无追兵,卓山也再无音讯,加上听闻完颜宗望已死,三人就不再着急赶路,途径一座未曾被战火蹂躏的市镇的时候,玄虚拿出银子买了二匹劣马给自己和沈涤代步。三人乘马缓缓南归,白日里沈涤指点起玄虚的武功剑法,令玄虚大有茅塞顿开日千里之感,到了晚间住店或露宿时,沈涤就安心治疗内伤。沈涤晚间疗伤的时候小公主不敢打扰,但白天里见沈涤和玄虚一会论道一会比剑,玩的不亦乐乎,大大的冷落了自己,心下竟然有些嫉妒起来,于是缠着沈涤也要学武功,沈涤有教无类,就选了些强身健体的入门功夫教给小公主。小公主其实对学武的兴趣寥寥,只是要沈涤少跟那个憨傻的小道士讲武论道,能多点时间陪自己聊天解闷就心满意足了。 到得后来,无论玄虚这个牛鼻子道人再怎么不解风情,也看出来小公主喜欢沈涤,于是在路上的时候就刻意落后一段距离让他们两人独处,休息的时候除了请教沈涤武学上的疑惑,就躲得远远的独自练功,不敢打扰公主娘娘谈情说爱。玄虚一边练武一边忍不住心里为自己鸣不平:沈前辈救了公主获得了公主娘娘的垂青,自己救了王爷,王爷后来做了皇帝反过来却要杀自己的头,天公世道何其不公啊? 渡过黄河后,三人在路途上听到赵构已在应天府(今商丘)称帝,于是沈涤和玄虚就计议将小公主送到应天府。可是越是临近应天府,小公主脸上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淡,时不时愁容满面c若有所思。原来小公主这些时日来已大致了解到沈涤的为人,知道他性情孤高,不喜欢世俗的喧嚣富贵,自己如果做回公主,就算当今的皇帝肯破格赐婚,沈涤也必定不愿意做那显赫光鲜的驸马都尉,他是翱翔苍穹的雄鹰,草丛里的鸟巢再怎么华贵舒适,也不是他的栖处。 因为密码被改了一直登不上去,所以这么久没更新,今天才刚刚找回密码。根据编辑的指导,以后每章的字数不再这么多,改为两三千字左右,争取保证一天一更,希望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应天之围 这一日,三人终于到了应天城外,玄虚为了躲避赵构的追杀令,已卸下道装换上百姓衣衫,又将脸色涂黑,除非是熟识的故人,否则就是面对面碰上,也不见得能认出他就是新皇帝亲自下了必杀令的奸细妖道。 应天府在五代时称为宋州,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在后周曾任归德节度使,其治所就在宋州,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宋”字更是成了国号,宋州也理所当然的成了赵匡胤的龙潜之地。后来宋真宗时改宋州为应天府,之后更是将其升格为南京,与西京洛阳c北京大名和东京汴梁并称四京,是当时仅次于汴梁和洛阳的第三大都市。靖康之难中,应天府因为位于汴梁东南,金军铁蹄并未踏足,所以此时繁华依旧,沿街两边店铺鳞次栉比,酒楼歌肆旌旗招摇。 三人从东门入城,但见大街小巷人流穿梭c摩肩擦踵,各色新奇物事目不暇接。沈涤和玄虚两人久处深山,自然没有见识过人间繁华,小公主长于深宫之中,也不曾见过世俗的喧嚣,对于眼前所见三人俱都感到新奇不已,于是寻了一家客栈寄放好马匹行李后,就出门来沿着街道信步游荡,不知不觉夕阳西沉,已是黄昏时分。 “小道做个东道,请公主殿下和沈前辈小酌一番如何?”玄虚望见不远处的酒幡,不由得舌底生津。 沈涤笑着点了点头,还未开口说话,小公主已抢着说道:“小道长,这一路上你又买马匹又住客栈,着实花了不少钱,怎么你的钱还没花光?做道士的都像你这样有钱吗?” 玄虚哈哈一笑,答道:“小道身上带的钱不多,可是生财有道,不虞银钱短缺。” 小公主闻言大感兴趣,赶忙问道:“怎样生财有道,莫不是妙手空空?还是打家劫舍c劫富济贫?” 玄虚似假还真的打了个稽首,连称数声“无量天尊”,这才回道:“殿下可冤枉小道了,小道虽然不肖,可还不至于做那偷鸡摸狗c杀人越货的勾当,不然三清道祖可是要降罪的。” 小公主不依不饶,继续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生财的呢?” 玄虚嘿嘿一笑,指着随风招展的酒幡说道:“到楼上点上几样精致小菜壶水酒,小道再向殿下细细道来如何?” 一直在一旁忍俊不禁的沈涤终于开口道:“好,等咱们吃个酒足饭饱,再来探究玄虚道长是如何生财有道的。” 小公主见沈涤发话了,就不再纠缠,当下抓着沈涤的袖子亦步亦趋的走进那远远就看到酒招飘摇的酒楼里。酒楼名叫相如楼,想是托名西汉大才子司马相如,司马相如早年仕宦不如意,曾托庇于梁孝王刘武,应天府古称睢阳,是当时梁国的都城,驰名千古至今犹存旧址遗迹的的梁园就是梁孝王当日游猎作乐的宫室苑囿。相如楼共有两层,一层大堂里已经坐满了客人,玄虚塞了一小块碎银在酒保手里,酒保立马知趣的领了三人上二楼,安排三人在一张临街靠窗的桌子边坐下,并热情的推荐了酒楼的招牌菜式五香糟鱼c虾子烧素c酱包瓜。玄虚照单全收,又点了几个爽口的小菜,然后要了一壶上等的水酒。 等菜的功夫玄虚点了一壶产地离此不远的信阳毛尖,三人就一边打量窗外的风景一边品茶聊天。 小公主浅浅抿了一口茶,抬头望向玄虚,笑着说道:“现在道长可以说说自己是如何生财有道的了吗?” 玄虚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一脸不情愿的说道:“说出来就一文不值了,小道出身道门神霄派,画符捉鬼c收妖驱邪乃是立身之本,再加上小道略通周易和相术,偶尔也会为有缘人起课算命,无论是捉鬼收妖还是起课算命那可都是法不空施的啊。” 小公主闻言一脸鄙夷,呸呸两声才说道:“什么有缘人,怕是有钱人才对吧,小道士妖术惑人,该交给开封府尹抓去砍头示众。”说着用手比了个砍头的动作,自己却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沈涤也被小公主逗得失笑,插言道:“玄虚道长‘惑’的都是为富不仁的贪官奸商,为的也是让他们改过从善,这是莫大的功德,可不能枉杀了玄虚道长。” 玄虚连连点头,拍马屁道:“还是沈前辈了解小道士,有前辈这句话,小道的人头算是保住了。” 小公主闻言面皮骤然绯红,狠狠的剜了玄虚一眼,心里却很是受用。数月来,三人结伴南行c相依为命,虽然一个皇室公主,一个世外高人,一个道门中人,身份地位相差万里,性情也各不相同,但却脱略形迹c莫逆于心,个性爽朗的小公主固然不曾看轻沈涤和玄虚,两人也没把小公主当成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言语间谈笑无忌,就像是普通朋友般相处。 就在此时,楼梯口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涤和玄虚对望一眼,都听出来人脚步虽然凌乱,但个个脚步扎实,其中一个更是步步踩得楼梯嘎吱作响,功夫根基显然扎的极深。 待得来人从楼梯走上来,只见是五六个劲装打扮的壮汉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黑胖子,上楼后为首的黑胖子目光如电,迅速的扫了二楼一圈,眼光最后落在玄虚的脸上,显然楞了一下神,然后立马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随着酒保坐到了与玄虚三人相邻的桌子边。 趁着来人吆五喝六点酒菜的功夫,玄虚伸指往茶水里一蘸,然后在桌面上写道:“旧识,速离。” 沈涤略微颔首,向小公主扭头示意,首先站起身。玄虚和小公主随后起身,这时身后一个粗粝的声音:“朋友且慢,怎的还未饮酒吃饭,见了咱们上来就着忙离开,莫不是嫌咱们坏了兄台的兴致?” 玄虚心知已然被识破,当下不卑不亢的转身向那说话的黑胖子一稽首,这才说道:“孙大侠好眼力,这都能认出小道来。” 那黑胖子正是曾经和许绍定c玄虚一道护送赵构南下的沧州六合派高手孙卫通,此时见玄虚直认不讳,当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玄虚道长如今可值钱的紧,谁能杀了道长拿人头去向皇上领功,谁就可以封爵千户开国侯,赏钱十万贯。如此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孙某人的招子当然要擦亮些。” 玄虚一阵苦笑,赵构为了要自己的脑袋,还真是不惜本钱,当下回头望了一眼沈涤。沈涤点了点头,拉着小公主坐下继续若无其事的品茶。玄虚见沈涤如此,顿时信心大增,两月来得沈涤耳提面命,玄虚此时的武功与半年前已然是云壤宵泥之别,道法也因之大进,当下也不拔剑,左足踏实,右脚抬起虚画数下,嘴唇翻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孙卫通见识过玄虚的道法,知道此人身怀道家秘术,但当日玄虚施法时颂咒燃符舞剑踏禹步,大费周章方才施法成功,此刻却并不见玄虚有那日的乔张。正当孙卫通还在思索玄虚是否真的是在故弄玄虚时,玄虚右足猛的点地一顿,大喝一声:“破!” 但见一条火龙自玄虚脚下飞出,沿着木质的楼板窜向孙卫通等人,那群人哪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惊骇莫名,拼命的跳起躲避。玄虚以木生火化成火龙后并未停歇,左手反手一扫,就把桌上筷桶里的木筷握在手中,随手以“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射出。那群壮汉身在半空中不能躲闪,再加上玄虚事先早已算好,在众人将落未落之时射出木筷,众人避无可避,就像是等在那里让木筷戳中穴道一般。唯独孙卫通因为曾见过玄虚的道术事先留神戒备,再加上武功远超其他人,半空中虽然来不及拔出双钩,但仍能挥掌扫开射向自己的木筷,安稳落地,却发现玄虚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自己身前,拔剑在手平举胸前,自己这一落地,等于将咽喉要害送到对方的剑尖下,这时其他被木筷点了穴道的壮汉们才砰砰砰的相继摔倒在地上。 孙卫通脸如死灰,当日在金兵包围下保护赵构突围,孙卫通曾见过玄虚出手,知道他道法虽奇,武功却并不见得能高出自己多少,却不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时今日自己一方人多势众,竟然不是玄虚一合之敌。此时玄虚的剑尖抵着自己的喉咙,孙卫通能感觉到自己喉咙上的寒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心知玄虚只要把手腕轻轻往前一送,就能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可怜自己一方高手投效朝廷,还未博得封妻荫子,就这么一命呜呼,当真可悲之极,想到这里,孙卫通一声长叹,闭上眼睛等死。 等了半响,却没等到玄虚下手,孙卫通忍不住睁开眼来,却发现楼上已然人去楼空,别说玄虚三人,就连其他的食客也已不见踪影。孙卫通死里逃生,名利之心淡了不少,不敢再追出去送死,低头看见被玄虚用木筷点了穴道的众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俯身为众人解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一决高下 沈涤见玄虚制住众人后,伸手揽住小公主的腰从窗口跃下,玄虚紧随其后翻窗而出,二人不敢耽搁,顾不得惊世骇俗立即施展轻功赶回客栈,扔了一锭银子给掌柜,行李干脆也不要了,取了马匹直奔城门。 待得赶到城门附近,远远就看到火光冲天,城门前和城墙上站满了披甲执枪c如临大敌的甲士。原来玄虚和孙卫通一众人动手的时候,楼下有胆小的人立刻去报了官,沈涤三人前脚刚走,捕快官差后脚就到了酒楼。孙卫通得玄虚饶过性命,名利之心大减,本不欲说出玄虚的下落,其他人却本就是官府中人,立刻告诉来人玄虚的消息。玄虚是皇上钦点的奸细,杀了他拿人头去领功,立马爵封千户侯c赏钱十万贯,众人怎能不动心?又听说玄虚武功奇高,兼通法术,众官差心知靠自己肯定拿不住玄虚,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去向应天府尹搬救兵,一路直接寻守城将领报信。大宋的文官武将们虽然经世济民c冲锋陷阵不行,奉承上意c升官发财却是一等一的在行,以大大超乎寻常的速度封闭了四门,并延请武林高手前来捉拿玄虚。 沈涤看着城墙上的火把和全副武装的甲士,恍然回到了刺杀完颜宗望那晚的燕京城头。沈涤心下快速衡量眼前形势,自己内伤尚未根治,右肩处的经脉大损,武功并未尽复旧观,虽多了玄虚这个帮手,但眼见应天府的城墙并不比燕京城的低多少,玄虚并无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本领,自己也不能一次携两人跃下,单凭自己和玄虚要一边维护小公主一边硬闯城门无异于以卵击石。 玄虚此时也见到了城门口的情形,心知硬闯不是办法,当下向沈涤使了个眼神,当先调转马头避入一条小巷里,沈涤不敢怠慢,与小公主紧随其后躲入小巷。 一进巷子,不等沈涤和玄虚二人说话,小公主就抢先说道:“你们两个可是见城门守卫人多势众,不敢硬闯出城吗?” 二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头。 “你们两个当真是聪明脸孔笨肠肚,这应天府的城墙周长数十里,那些兵士们总不能每个地方都像这城门一般守得严严实实吧?”小公主摆出一副一脸恨铁不成的表情说道。 沈涤二人暗叫惭愧,两人自诩聪明机变,危急时刻反不如小公主这深宫长大的弱女子见机快,当真是令人汗颜。 三人不再耽搁,拍马从小巷的另外一端驰出,正要沿着城墙寻找布防松懈之处,却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立于巷子外的大道上,腰间斜插了一把长剑,神态说不尽的潇洒风流。男子身后不远处,有一群守城甲士正向这边迅速围过来,甲士的外围还夹杂着好些捕快和武林人物。 白衣男子的眼光在勒马停步的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小公主的脸上,嘴角一扬,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轻声笑道:“三位何事如此惊慌,竟然在小巷之中策马狂奔?” 玄虚心知此事因自己而起,不欲牵连沈涤二人,正要策马向前,却被沈涤伸手拦住。沈涤双腿一夹马腹,走上两步,在马背上淡淡一拱手,说道:“惊扰了台驾,我们三人原是不该,但不知兄台是何人,又为何要阻拦我三人呢?” 白衣男子的目光一直在小公主身上游移,闻言这才收回目光看了沈涤一眼,又是一笑,这才淡淡的说道:“在下叶知秋,江湖上的朋友送了个匪号叫‘禅心剑客’。” 小公主不知道此人也就罢了,沈涤和玄虚却俱都大吃一惊。 原来这‘禅心剑客’出身少林,出家时的法号叫性怀,本是少林寺方丈明晦禅师嫡传的关门弟子,聪敏机辩佛法渊深,武功更是他那一代少林弟子中的翘楚。原本他是最有希望继承明晦禅师法嗣,成为下一任少林方丈的人选,可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喜欢上了一个随家人入寺礼佛的女香客。 性怀那时虽然是个和尚,但长相英俊c武功高强,佛学之外兼通诸子百家,再加上久随明晦方丈左右,见惯达官贵人,风度谈吐胜似世家子弟,女香客也私下芳心暗许。两人两情相悦,数日间夜夜在后山风花雪月,定下了山盟海誓。好景不长,女香客的家人礼佛还愿后就离开了少林寺,两人只好洒泪相别。 性怀虽然悖逆犯戒,但敢作敢当,当着合寺众僧的面向明晦禅师道出实情并要还俗,明晦禅师和各位师叔伯苦劝不果,只好依照寺规将其杖责一百僧棍,废去武功逐出山门。性怀本是明晦禅师收养的孤儿,自幼出家无名无姓,被逐出寺门后因眼见秋风飒爽枝头叶落,就为自己取了俗家姓名叫叶知秋。 叶知秋因为受了一百僧棍,又被废去了武功,少林寺僧就将他送到少室山下给上山礼佛的香客暂住的木屋居住。叶知秋待伤势略微好转,就一个人离了少室山,南下江南寻那位女香客。等叶知秋寻到女香客的家中,女香客的父亲已收到了明晦禅师的亲笔信知晓了他的来意。女香客的父亲出身名门望族,且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会同意叶知秋的求婚,但他念及明晦禅师的佛面,就对叶知秋说自己官宦世家,不会将女儿嫁于一介白丁,除非叶知秋能金榜题名换取官身。叶知秋信以为真,就恳请女香客的父亲给自己三年时间,届时自己定会金榜题名,迎娶女香客为妻。女香客的父亲为安叶知秋之心,就默许了他的要求,但等叶知秋离开后就将女儿许配给了一个手握兵权的梁姓将军的儿子。 叶知秋为娶佳人发奋读书,他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又刻苦攻读,一路解试c省试,就等殿试金榜题名时,却听到了女香客的婚讯。叶知秋闻讯后悲愤交加,顾不得殿试就赶去梁姓将军府上大闹婚礼,可他武功已废,那梁将军和新郎又都是行伍之人,恼怒之下打断了叶知秋的腿将其扔出了府门外。叶知秋新仇旧恨,当夜在将军府大门上用自己的鲜血写了“誓报此仇”四个大字,然后不知所踪。 叶知秋再出现的时候已然成了明教教主方腊的徒弟,也不知方腊用了什么法子,不但令叶知秋武功尽复,而且功力大涨,再加上他身兼明教c少林两家之长,一时间两浙武林无人是其敌手。 方腊造反以后,梁姓将军奉命前往讨伐,却被叶知秋率明教高手沿途阻击,等到梁姓将军好不容易赶到浙西,早已误了事先约定的军期,其他朝廷的军队已然败的败c逃的逃,以逸待劳的方腊大军以众击寡,全歼梁姓将军的军队,独独放了父子两人一条生路。 梁姓父子兵败丧师,没多久就被朝廷处决,女香客也和梁家的孤女一起被充作营妓。叶知秋闻讯后将女香客救了出来,但女香客此时已怀有身孕,叶知秋令其将胎儿堕掉。女香客虽然多年来一直未忘情于叶知秋,但感念梁家待她的情义,无论如何也不愿绝了梁家最后的血脉。叶知秋假意答允,暗地里却在女香客的饮食里偷偷加了堕胎药,没多久梁家最后的骨血就化作了一滩血水。女香客见胎儿枉死,趁叶知秋不备自戕身亡。 经此变故,叶知秋心灰意冷,再加上方腊刚愎自用c残暴不仁,致使明教义军大势已去,叶知秋就与方腊的师傅也是他的军师汪公老佛一起遁隐,幸运的避过了义军覆灭的池鱼之祸。 汪公老佛年轻时自号“汪和尚”,是个没有法号只有俗家姓氏的野和尚,数十年前就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他不但是方腊的师傅,还是明教辈分最高的长老,武功深不可测,明教教众视其为神明,因此才有了“老佛”之称。方腊死后,汪公老佛视叶知秋为唯一传人,将毕生所学悉心传授。叶知秋出身少林,汪公老佛的武功也属于佛门武学,叶知秋将两者融会贯通,创出一路“禅心剑法”,以之横行江南从无抗手,是近年来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剑客。 叶知秋曾参加过方腊义军,而且是方腊的嫡传弟子,方腊事败身亡后,更成了明教中屈指可数的大人物,按理应该是朝廷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c肉中刺,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应天府中,而且竟然会为朝廷出力擒拿玄虚,当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沈涤飘身落地,左手一翻将长剑拔出,剑身平举直指叶知秋,一字一句的说道:“害死梁烈c梁青山父子,致使红玉沦落风尘,断绝梁氏血脉的就是你?” 叶知秋瞳孔骤然收缩,一瞬不瞬的注视沈涤半晌,这才缓缓答道:“正是不才,敢问尊驾是谁,与梁家有何关系?” 沈涤纵声长啸,眼中两行清泪无声滑下,像是忆起往事,怔怔许久才沉声说道:“粱家于我有恩,剑谷沈涤请叶居士指教。” 叶知秋将腰间的长剑摘下,右手拔剑出鞘剑尖指地,正色道:“能得剑仙谷高人指点,叶某三生有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逃出生天 两人俱是当世有数的大剑客,自然不会如一般武林中人一样上来就乒乒乓乓一顿抢攻。但见沈涤双眼射出宛若实质的神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刃在叶知秋全身上下游移不定寻找破绽,叶知秋则如老僧入定一般收敛全身神意,仿佛变成了一段毫无生机的枯木矗立在那里,咋看去浑身破绽,实则无隙可乘。 虽然明知面对叶知秋这等大高手,谋定而动c后发制人才是取胜之道,但周围的甲士c捕快和武林人物越聚越多,沈涤不敢再耗下去,手腕一抖,剑尖宛若离弦之箭,闪电般直奔叶知秋咽喉而去。眼见明晃晃的剑尖已然来到胸前,叶知秋忽然像一根折断的树干一样躺了下去,避开了刺向咽喉的雷霆一剑。沈涤不待招式用老,脚下踏前一步,手中剑折为向下,一剑劈向躺在地上的叶知秋胸腹之间。叶知秋左手剑鞘往地上一杵,身体贴地迅速向后滑去,同时背脊一挺倒立而起,顺势一个跟头退出一丈之地方才站定,刚才他所躺的青石板路面则被沈涤的剑气硬生生一切为二。 叶知秋望了被剑气破开的青石板一眼,又抬头看向沈涤,一脸由衷的敬佩之色,赞叹道:“剑气凝聚不散,化为有形剑罡,剑仙谷的剑术当真是别开洞天。” 沈涤虽立意诛杀叶知秋,却也不禁佩服他的见识高明,只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剑罡”的要诀所在。刚才这一式两剑,沈涤已试出叶知秋的武功不在裴满和卓山之下,自己受伤之前也必须百招之后才能取胜,如今内伤未愈c左手用剑,三百招也未必能取其性命,稍有疏忽命丧其剑底也未可知。沈涤心下权衡,知道今日势难取叶知秋的性命,当以雷霆手段令其知难而退,其余人等量来未必能阻挡自己和玄虚二人联手。 心意已定,沈涤举剑燎天,催动内丹元气汇聚左手,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先是如星斗眨眼,继而如明月皎洁,最后宛若烈日灼烧,发出刺目的灿烂白光,形成一股长达七尺的剑形光柱,光柱下的沈涤威严如若神将。 “剑芒!是剑芒!”包围过来的人群中有武林人士率先惊呼,本已将沈涤三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圈子瞬间向外散开一大截,有些胆小的武林人物更是扭头就跑。 叶知秋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眯起眼死死盯住那条七尺长的剑芒,许久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剑风c剑气c剑罡c剑芒c剑魄,阁下的剑芒如此浩大璀璨,想来也已修成传说中唯有‘剑仙’才能练就的剑魄,可以飞剑取人首级了?” 沈涤一声轻哼,手中闪烁着剑芒的长剑蓦然离手飞出,奔雷掣电一般冲向叶知秋前胸。叶知秋不敢硬接,脚下一拧,向左侧蹿出,沈涤剑指一圈一引,离手后剑芒渐渐消散露出剑身的长剑仿佛受到某种力道的牵引,弯了一个弧形又冲向叶知秋。叶知秋脚刚刚落地,长剑就已又到了身前,只见叶知秋虽惊不乱,手中长剑运起毕生功力望飞剑剑身上一压,足下一点弹丸一般冲天而起。飞剑被叶知秋长剑一压,剑势一顿向下斜冲向地面,沈涤手指一带一旋接着向上一指,飞剑又如活物一般先是画弧卸去力道,然后螺旋状盘旋而起,自下而上追上叶知秋。叶知秋心知已到生死立判的险境,当下觑准飞剑的来路,左手反手倒持剑鞘迎头罩下,飞剑宛如自投罗网般插入剑鞘。 沈涤见到叶知秋突施怪招,大出意料之余也暗自赞叹,当下剑指一抖,飞剑在剑鞘内一阵颤鸣,剑鞘立刻四分五裂,叶知秋却已借着剑鞘与飞剑撞击的力道先一步松开剑鞘倒翻出去,在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落回地面。叶知秋落地后向后急退,有心要退出飞剑的追击范围,却不料飞剑速度比他更快,他才退出两丈,飞剑就已追及身前。叶知秋避无可避,只得挥剑阻挡飞剑,只是如此一来,他又陷入与飞剑的缠斗中,再也无法退出飞剑追击的范围之外。 沈涤见叶知秋已被自己的“御剑术”所困,于是觑隙使了个眼色给玄虚。玄虚心领神会,挥手在“墨雪”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掌,“墨雪”甚通人性,立刻驮着小公主朝着人群冲去。“墨雪”神骏非凡,这一奔跑起来等闲的武林高手都不敢直撄其锋,包围的人群立刻被它冲破一个缺口,玄虚拍马紧随其后想要随“墨雪”一起冲出去。可是小公主在众人眼中只是可有可无的从犯,玄虚却是他们飞黄腾达的登天梯,怎会任由他就这么离去,破开的缺口立刻就有人补了回去。 玄虚此时想要勒马停步也有所不能,索性双腿一夹马腹,右手一伸将背后符剑拔了出来,同时灌入纯阳真气,只见符剑腾的一下燃起熊熊绿火,冲着阻拦的人群划去。原来玄虚所用的符剑在打造时本就掺入不少磷质,平时做法时又经常用朱砂和白磷画符,所以剑身上遍布磷粉,此刻被玄虚的纯阳真气一摧,立刻燃起绿色的火焰,乍一看去跟沈涤的剑芒很有几分相似。 “剑芒!贼道也会使剑芒!”阻拦的人群瞬间又让出一个缺口,玄虚见状大喜,正要拍马冲出,却见一个使双刀的虬髯汉子从人群中一跃而出,一刀竖劈刀横扫,不但拦住了玄虚的去路,还让玄虚不得不离鞍跃起举剑招架,那匹劣马没了主人驾驭,没头苍蝇般冲入人群,立刻被众人乱刀分尸。假“剑芒”与双刀一交之下,磷火四下飞散,落入人群之中。被磷火着身的众人先是一惊,继而发现此“剑芒”非彼“剑芒”,落到身上非但没有割肉断骨,甚至连普通火焰的灼烧之感都没有,竟然只是普通磷火。众人放心之余大感恼怒,立刻又将玄虚围在中心,几名武艺高强的高手各挺手中兵刃上前相助虬髯汉子围攻玄虚。 玄虚见自己的伎俩被识破,心下暗叫一声可惜,他数月来在沈涤的耳提面命之下,武功突飞猛进,此时剑法圆转吞吐c闪烁不定,虽在众多高手围攻之下,依然攻守兼备c神完气足,只是想要溃围而出,却是力有不逮。 沈涤这厢只攻不守,一柄飞剑就将号称大江以南横行无敌的叶知秋打的只有招架之功c全无还手之力,围观的一众武林人士有心上去相助,却碍于江南第一剑客的颜面踌躇不前,而以叶知秋的武林身份,也拉不下脸来出声招呼大伙儿一拥而上围殴。沈涤扫了陷入重围的玄虚一眼,心知此时不走,等到众人一拥而上时想脱身就大大的不易了,当下左手剑诀继续牵引飞剑,脚下似行云流水绕圈行走,右掌“嘭c嘭c嘭”连击数掌拍向正渐渐移步上前合围的武林高手。 叶知秋的剑法已被飞剑完全压制,只能运剑如风护住周身要害,只是如此一来大违“禅心剑法”剑心通明c以静制动的要旨,空有一身本事却使不出来。叶知秋此刻心下后悔不已,沈涤的“御剑术”虽然厉害,但自己如果不是一见之下就心生畏惧,一味的避让与他越离越远,而是扑身上前与沈涤近身肉搏的话,万万不会是此刻只能守不能攻c有败无胜之局。就在叶知秋渐感不支之时,忽觉飞剑上的压力一轻,却是沈涤分心前去阻拦围上来的众高手。叶知秋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当下提起十二分功力灌注长剑将刺向自己肋下的飞剑重重磕飞,同时翻身后跃,一式“倒卷珠帘”划向正游步发掌的沈涤面门。 沈涤分心去对付还未上前围攻的众高手,固然是先下手为强,破开众人的包围之势,更重要的还是诱敌深入c请君入瓮之意,叶知秋这一剑划来,沈涤心下暗叫一声“来得好”,当下弯腰矮身避过这迎面一剑,左手剑诀圈引召回飞剑,右掌一式“暗月穿云”从腋下穿出,掌力汹涌浩荡,直奔还在半空中的叶知秋。叶知秋也知刚才那一剑未必能伤到沈涤,是以留了三分余力,此刻见沈涤掌力袭来,立刻身形一沉落回地面,忽觉身后劲风飒然,心知必是飞剑袭来,只得旋身挥剑挡住飞剑的攻击。只是如此一来背后空门大开,沈涤右手第二掌迅疾无匹的拍在叶知秋背后,危急中叶知秋应变也是极速,极力侧身避过背心要害,同时全力往前跃出,口中一道血剑喷涌而出c迎风飞散,空中仿佛下了一场血雨,洒得从中穿过的叶知秋头脸衣襟一片殷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忠良之后 原本被沈涤掌力迫退的众高手眼见叶知秋重伤,再也顾不得武林规矩一拥而上,务必要使沈涤腾不出手来继续追杀叶知秋。平日里与叶知秋交厚的两位高手则趁乱将受伤的叶知秋接住,极快的退往甲士和捕快的包围圈之后。 沈涤暗叹一声,心知自己右肩经脉未复,这一掌慢了少许,掌力也不若未受伤时那般雄厚,不然定不会让叶知秋在自己掌下逃得性命。既然为梁家报仇的唯一机会已错过,沈涤不敢再耽搁,左手一伸握住飞回的长剑,内丹元气涌动,璀璨的剑芒骤然复现,斩向迎面扑来的一众武林高手。 蜂拥而来众高手只见自己手中的武器无论是刀剑钩锁还是枪棒斧锤一遇到剑芒立刻断折碎裂,数名用拳脚的高手闪避不及,挥出来的手脚被剑芒切豆腐般斩断,倒地哀嚎不已。 目睹剑芒神威,众武林高手再不敢贸然上前,沈涤趁机破开一条道路冲到玄虚身边。 玄虚见到沈涤击败了叶知秋,心下大定,知道周围敌人虽多,却再无绝顶高手可以阻拦自己两人了,当下剑势一展,随着沈涤一道向外冲出。 原本武学高手武功再厉害,要冲破全副武装的甲士的重重围困也非易事,可是沈涤的七尺剑芒当真是切金断玉c无往不利,那些守城甲士简直如稻草人一般不堪一击,再加上玄虚从旁照应,两人几乎未受什么阻挡便冲出了甲士的包围。守在最外围观望的那群官府捕快平日里耀武扬威,此时却不约而同的不战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沈涤待玄虚随自己冲出重围之后,深吸一口气转身举剑,本就璀璨绚烂的剑芒愈发辉煌壮大,在夜色中形成形成一股灿烂夺目的巨型白色光柱。只听一声断喝,沈涤左手向外挥出,那条巨大的剑芒从剑身上脱离飞出,在半空中逐渐暗淡涣散但却不是减弱消灭,而是分化成十数道有质无形的剑罡,继而每道剑罡又分化成十数道剑气,剑气又化成了无数道凌厉剑风,铺天盖地的向追来的人群洒去。 玄虚见沈涤大展神威剑气千幻,当下也不甘落后,口中念念有词,左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符,夹在食中二指之间,从符剑剑柄处顺着剑身一路抹到剑尖,大喝一声“破”,只见符剑剑身上燃起熊熊烈火,玄虚虽未练成沈涤剑芒化千万剑风的绝技,但依葫芦画瓢“唰c唰c唰”数剑挥出,几十道剑气剑风夹杂着火焰紧随沈涤的剑风飞出。 追来的众人中早已见识过沈涤的厉害,是以沈涤一剑挥出,避之唯恐不及,再加上沈涤志在立威不在伤人,是以沈涤这一剑虽然神乎其技c气势惊人,但受伤的人却不多。待得玄虚也趁机出剑,众人受过他的愚弄,以为这次他又是狐假虎威,弄了假剑芒出来唬人,再加上他的剑气涣散剑风轻飘,众人大都不以为意,尤其是披盔戴甲的甲士们,更是连扑面而来的剑气火焰都懒得躲闪,却不料那些剑气c剑风虽然无力,但那火焰却并非方才的磷火,而是货真价实的真火,被火焰扫到的众人衣衫c须发立刻燃起火来,最惨当属那群甲士,战袍c须发上一旦着了火,烟火顺着盔甲往里钻,一时半刻又脱不下来,都变作了滚地葫芦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哀嚎不已。 玄虚眼见众人上当,半年来所受的怨气一扫而空,提气扬声道:“回去告诉赵构小儿,好好当他的皇帝,道爷不跟他一般见识。”说罢大笑一声,与沈涤一起跃上附近民居的房顶,施展轻功联袂踏瓦而去。众人慑于沈涤的绝世剑术和玄虚层出不穷的怪招,竟然无人敢于追赶。 沈涤二人在屋脊上连续十几个起落,发现众人并未追来,于是跃回地面的小巷中。沈涤撮唇作哨,不一会马蹄声就由远及近,“墨雪”载着小公主出现在二人视野之中。 驾马来到二人跟前,小公主腹中虽有千般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好拣最要紧的问了句:“我们怎么逃?” 沈涤和玄虚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回答道:“城门!” 三人不敢耽搁,辨明方向立刻奔向城门。待得来到城门近前,果然如沈涤二人料想的一般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个士兵守在城门前,先前以叶知秋为首的众多甲士c捕快和武林高手俱都不见踪影,想来是正在城中大肆搜捕二人。 沈涤打了个手势给玄虚,让他护着小公主跟紧自己,见玄虚点头示意后,又向小公主微微一笑,这才拔剑纵身上前。只见沈涤势如猛虎出笼,长剑神出鬼没,守在城门前的几十个士卒那里是他的对手,片刻间就被他击倒在地,不是穴道被点就是手足被刺,好在沈涤手下留情,并未取他们的性命。 沈涤闯到城门前,见城门上横有三根粗壮的门闩,门闩上还有铆扣和链锁,沈涤也来不及细看,运起剑芒一跃而起,一式“力劈华山”将三根门闩切豆腐般从中斩断,就连边沿用铁皮包裹c厚度尺半有余的城门也被这一剑自上而下劈开一道尺余宽的缝隙。 沈涤落地后剑交右手,左掌抓住城门破开的缝隙,低喝一声运起内力将右半边城门拉了开来。此刻玄虚也已护着小公主驾马而至,不用沈涤招呼就从打开的半扇城门中飞跃而出。 沈涤待玄虚和小公主冲出城门后,闪身窜出了门外,抓住打开的半边城门运劲将其又拉回关了起来,然后长剑交回左手,运起剑芒刷刷两剑捣烂了两侧门轴附近的砖石。 玄虚在后面看见,就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符在符剑剑身一抹,口中一阵急速颂咒,待剑身上燃起火光后大喝一声“破”,符剑向着城门一指,只见一团灼热炽烈的火焰从剑尖飞出,撞在城门上四散开来,城门本是红松木做成,又为了防止干裂涂抹了桐油,一时间偌大的城门变成了一堵火墙剧烈燃烧起来。 三人不再耽搁,沈涤和玄虚展开轻功,跟在四蹄翻飞的“墨雪”两侧,不一会就消失在道路尽头。应天府中搜捕的人马得讯返回,却也只能先从门洞水槽中放水熄灭了城门上的大火,再用牛马把门轴被卡住的城门拉开,等到他们追出城外,三人早已不知去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为父报仇 沈涤三人出城后一路西奔,直到黎明时东方亮起微光,确定无人追来后,这才在在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中落脚休息。沈涤和玄虚二人内功精湛,虽然是靠自己双腿尾随“墨雪”一路狂奔,但此刻两人倒是并未显露疲态,反而乘马的小公主疲惫不堪,下马后也顾不得破庙中脏乱不堪,一屁股躺倒在玄虚铺在地上的道袍上就睡了过去,还发出了细细的鼾声。沈涤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小公主身上,然后和玄虚相视一笑,各自和衣靠在墙壁上闭目休憩。 小公主这一觉直睡到晌午才渐渐醒来,睡眼朦胧中鼻子里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小公主赶紧睁开眼来,只见沈涤和玄虚在庙外的空地上生了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两只野鸡正烤的金黄流油,卖相十分可观。 自从昨晚相如楼上喝了一杯茶后,小公主滴水粒米再未下肚,此时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肚子很适时的咕咕叫了两声。 沈涤和玄虚知道小公主脸皮薄嫩,俱都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取笑她,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招呼她坐下。沈涤取了一只烤鸡,拆下两只肥美的鸡腿放在干净的树叶上递给小公主。小公主接过鸡腿也不怕烫,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玄虚赶紧把自己那只鸡的两只鸡腿也撕下来献给公主娘娘。 小公主毕竟胃口小,虽然刚才饿得紧了吃得快,可这会再吃了半只鸡腿就感觉再难下咽,本已狼吞虎咽c囫囵吞枣下了肚的鸡肉在肚子里翻滚起来,再加上口中的油腻味一冲,小公主忍不住一阵恶心反胃,扔下手中剩余的鸡腿跑到墙角哇哇哇的吐了起来。 沈涤见状赶忙站起身走过去将手按在小公主的背部,一股柔和的内力顺着小公主的背心透入她的腹部,在肠胃之间缓缓的来回轻柔滚动,不一会功夫小公主就感觉腹部暖洋洋的像泡在热水里,不但不再呕吐,简直舒服得想要躺在地上打滚。 沈涤见小公主不再呕吐,就松开手扶着她到庙门口的火堆旁坐下,接过玄虚递过的水袋,先运内力将水温热,然后才喂小公主慢慢喝下。喝下水后,小公主脸色逐渐和缓,沈涤和玄虚温言抚慰几句,确定她没事后才各自坐下继续吃饭。 沈涤拾起小公主扔在地上的鸡腿,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了起来。小公主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心底下却甜丝丝的大是受用,再加上昨晚亲眼目睹沈涤大展神威,施展绝世剑法打败那个装腔作势的“禅心剑客”和一众武林高手c甲士c捕快,不由得对沈涤更加芳心暗许,细细回味昨晚沈涤的神勇。 小公主想着想着,忽然记起沈涤昨晚说过那“禅心剑客”害死了对他有恩的梁家父子,还让一个什么叫“红玉”的姑娘沦落风尘。想到这里,小公主心里警惕起来,忍不住开口向沈涤问道:“梁家父子是谁,那个红玉又是你什么人?” 沈涤闻言神色一暗,沉默许久才缓缓答道:“梁伯伯原是朝廷的将领,我父亲被害死前将我托付给他,对我有教养之恩。”顿了一顿,沈涤继续说道:“青山是梁伯伯的儿子,红玉是梁伯伯的女儿,与我便如亲兄妹一样。” 小公主闻言一怔,想了一下才有些胆怯的问道:“世伯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沈涤听到小公主以公主之尊竟然称呼自己父亲为“世伯”,心下也有些感动,抬头望了一眼小公主,这才答道:“家父单名一个畸,字德侔,本是崇宁初年的进士,做过监察御史和殿中侍御史。蔡京擅改盐钞法c铸崇宁大钱以一当十,富商一夜变成乞丐,百姓也惶恐不安,故同知枢密院事c抗夏名将章楶的长子章縡当时权知扬州兼提举茶盐事,上疏皇帝指责蔡京误国害民,恳请皇帝停止变改盐钞法。章大人因此触怒了蔡京,被蔡京连贬两级发配到台州。” 小公主长于皇宫,蔡京这等重臣自然多有听闻,也知道他是个大奸臣,当下点了点头说道:“章大人是个好官,想来世伯司职风宪,当是为章大人仗义执言,因而得罪了蔡京,才被这个大奸臣给害死的了?” 沈涤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家父确是被蔡京所害,却不是为了章大人,但也与章大人大有干系。当日章大人得罪了蔡京,蔡京把他贬官远窜后仍然怒气不消,迁怒于他的兄弟们,于是弄出了苏州钱狱,诬陷章大人的兄弟章綖等人,株连上千人,冤死了不少士人百姓,蔡京却仍然以为处置的太过宽容。” 玄虚听到这里,插言道:“此事我听说过,钱狱之事当时闹的沸沸扬扬c天下皆闻,道君皇帝也觉得其中有冤情,就派了两位御史来苏州复审,蔡京以官爵显仕利诱为首的沈御史,但沈御史不肯杀人以苟富贵,到了苏州第一日就释放了没有佐证的七百人,并且如实上报给了朝廷,因此得罪了蔡京,被这个奸相连降三级,贬到江西做一个小地方的酒监,没多久就去世了。这位沈御史不阿权要c不贪官爵,以自己的仕宦前程换回数百个无辜的性命,苏州当地的百姓视其为‘活菩萨’,在士林中清誉一时无两,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令尊。” 沈涤虎目含泪,轻轻摇了摇头,许久才缓缓说道:“仕宦前程那也算不得什么,家父敢违逆蔡京,自然就没打算继续做官。家父亲眼目睹章縡大人因为得罪蔡京被害得家破人亡牵连上千人,自知必然不容于蔡京,所以并没有去信州赴任,而是回到德清老家安排后事。当时梁烈伯父换防路过德清,他钦佩我父亲的风骨,深夜拜访家父。家父本不想见他,免得被蔡京的党羽爪牙知道了牵累于他,可梁伯父不顾管家的劝阻直接闯进了我家。家父本来正聚集了全家人安排后事,梁伯父闯进来后就让内眷避进内堂,自己打起精神招待梁伯父。梁伯父虽然是个武人,心思却细,看到我全家人面带戚容,就知道家父已萌死志。梁伯父是个爽快人,直接就问家父是不是想自尽以保全家人。家父心知已被看穿,就点头默认。梁伯父知道蔡京势大,他一个毫末武官自然无力救家父,他也不说什么不要自尽的场面话,而是问家父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或事可以由他代劳的。家父不愿牵连梁伯父,就说家眷已有安顿之法,多谢梁伯父的好意。我母亲在内堂不放心父亲,就遣我出来看看客人走了没有,我不敢进客厅,就躲在门口向里张望。梁伯父看见我在厅外,就问家父有几个子女,家父据实已告。我大哥沈浚少有聪名,当时已入太学读书,余下我还在垂髫之龄,懵懂无知。梁伯父闻言就跟家父说,他钦佩家父的骨鲠正直,虽无力为其洗冤平反,但也不忍见沈家就此绝后,长子既然已入太学,蔡京自然知晓,幼子年纪尚幼,就交由他带走抚养,他行伍之人经常换防,在每个地方都住不久,正好掩人耳目,家父的同僚中就算有交好之人知道他有个幼子,但家父清誉享于士林,料来这些同僚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向蔡京告密。” 玄虚见沈涤沉吟许久没有继续往下说,忍不住追问道:“令尊想来答应了梁将军,将你送给他抚养长大的了?” 沈涤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家父本来不答应,家母见我许久都没回去向她回报,就自己走出内堂到客厅来找我,正好听见梁伯父的话,觉得此计可行,是我唯一的生路。家母见家父一再回绝,而梁伯父一再坚持,就冲进客厅跪倒梁伯父面前,求他救我一条小命,梁伯父自然一口答应。家父见事已至此,就让母亲立刻给我收拾行李,当晚梁伯父就抱了我趁夜离开了德清。” 小公主因为此事多少与自己的父皇有关,心中有愧,一直沉默不语,此事才张口问道:“想来当时你定是哭得昏天黑地,不舍得离开父母吧?” 沈涤摇了摇头,说道:“家父本来已经讲了他决心赴死以保全家人,但蔡京心狠手辣,手下一帮鹰犬爪牙为了迎合他的心意更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让全家人做好充军流放甚至族诛的准备。我听到梁伯父要带我走,我一声都没哭,跟家人道别时,我只说了一句:爹c娘c哥哥,长大后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小公主和玄虚闻言心下都想,他年级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事清楚c坚毅果决,今日能有如此的成就武功也就不奇怪了。 小公主又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为何世伯不向我父皇告发蔡京呢,钱狱之事是父皇觉得有冤屈才派世伯前去复审,为何世伯秉公办理得罪了蔡京,蔡京去迫害他,他却不向父皇鸣冤呢?” 沈涤微一沉吟,然后缓缓说道:“当时蔡京权势熏天,又善于花言巧语欺瞒皇上,家父身在御史台,尚且不能面见皇上为自己伸冤,可想而知那些平日就见不到天子的外臣的处境了。” 小公主当年虽然还没出生,但蔡京直到三年前还第四次被启用为相,与自己一同被完颜宗望掳到帐中的茂德帝姬赵福金,原本所尚的驸马就是蔡京的第五子蔡鞗,两个公主闲来无事也会说起蔡家之事,所以小公主对蔡京的所作所为也略有耳闻,知道沈涤所言不假,自己的父皇确实识人不明c宠信奸佞,要不然也不会有靖康之祸,致使他自己和一众皇亲国戚沦为异族的俘虏奴隶。想到这里,小公主轻轻叹了口气,换过话题问道:“你随梁将军离开后,世伯和你家人如何了?” 沈涤轻轻摇了摇头:“我走后家父就服毒自尽了,家母和大哥把他收殓入土。没过多久钱狱的案子了解,蔡京自然不会放过家父,派使者来我家要把家父流放到明州羁管。我大哥告诉使者家父已经过世,他们竟然一定要开棺验尸。” 小公主闻言失声道:“他们怎么可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怕报应吗?” 沈涤望了小公主一眼,淡淡答道:“这些人巴结蔡京无所不用其极,挖坟开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玄虚插言道:“令尊的灵寝真的被这些宵小之徒惊扰了吗?” 沈涤摇了摇头,说道:“我大哥听说他们要开棺验尸,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也顾不得辱没了家父一世骨鲠硬气的清名,跪倒在地向使者磕头求情,又把家中的银钞金珠和家父生前珍藏的名家书画全部送给使者,这才让他们打消了开棺验尸的主意。使者回去向蔡京禀告,想来蔡京觉得家父迫于他的淫威自尽,儿子又向他的使者下跪磕头,终于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竟然并未对我家赶尽杀绝,只是销了家父的官身,将我大哥从太学除名而已。” 小公主不明白销官身c除名太学意味什么,玄虚却知道这等于堵上了沈家科举仕宦之路,虽然蔡京并未对沈家赶尽杀绝,但如此做法也绝对称得上是狠毒之极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两情相悦 三人各有所思,沉默半晌后,玄虚率先打破沉默,向沈涤问道:“前辈被梁将军带走,他乃行伍之人,前辈怎会入了剑仙谷,学成了绝世剑术?” 沈涤轻抚搁在膝上的剑鞘,徐徐答道:“梁伯父虽投身行伍,但武艺着实不弱,不然也不敢冒着得罪蔡京的危险收留我。不过他老人家的武艺用以战阵厮杀或者行走江湖都绰绰有余,要用来向权势熏天c手下能人众多的蔡京报仇却还不够。梁伯父自己知道这一点,躲过最初的风头后,就送我到离他驻地不远的华山云台观,学习正宗的道家内丹心法,我所练‘玉枢丹阳玄功’就是云台观的镇观神功,乃是陈抟老祖传下的最高深的修行之法。不过云台观的观主虽然因为我是忠良之后,破例传我神功,但却没收我为徒,他说他乃修道之人,并无杀人之术教我,因此只是授我以内丹修炼之法。后来我师父云游到云台观和观主论道,观主就将我荐入师父门下。拜师后我辞别观主,然后下山去梁家向梁伯父辞行,这才随师父入剑仙谷习剑,这一去就是十七年,直到剑术大成方才出山。出山后我先去寻梁伯父,得知他已被明教和那个禅心剑客害得家破人亡,剩下红玉和青山的遗孀流落风尘,我自然着急去寻她们,却得知青山的遗孀已死,红玉也已嫁为人妇。” 小公主听闻那个红玉已经嫁人妇,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心头大患一旦放下,好奇之心大涨,追问道:“那个红玉嫁的是什么人?” 沈涤抬头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小公主,这才答道:“红玉的丈夫也是行伍之人,名叫韩世忠,虽然还只是个七品武节大夫,但胸怀韬略c武艺超群,就是他深入明教虎穴帮源洞,亲手擒下方腊为梁伯父父子报仇,红玉也是因此才以身相许。” 玄虚听到这里大感兴趣,插言道:“方腊是明教教主,天下间有数的绝顶高手,竟然被这位韩将军擒下,那韩将军的武功岂不是更胜方腊,可以跟前辈相提并论了?” 沈涤仔细想了一下,才慢慢答道:“我并未与韩将军切磋过,不过观其神察其形,武功确实非同一般,但若说一定胜过方腊,却也不见得。方腊当日被童贯的大军所败,被围困在帮源洞中数日,洞中饮食断绝,走投无路之下本就有伤的他急火攻心,被擒时还剩了几成功力谁也不知道,但韩将军独闯虎穴,一人格杀数十个明教高手再擒下方腊,这份胆识武功确是世所罕有,想来他的武功就算不如全盛时的方腊,相差也不算远。” 玄虚点头称是,想起昨日刚与方腊的徒弟交过手,忍不住又问道:“那韩将军与那叶知秋,还有卓山c裴满他们相比,武功谁高谁低?” 沈涤略微沉吟,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叶知秋是方腊的徒弟,虽然身兼明教c少林两家之长,但他武功被废过,就算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前二十年的苦练终究是白费了,想来他武功再高也高不过方腊,更加比不了汪公老佛,卓山和裴满比起叶知秋也就在伯仲之间。不过裴满当真是个武学奇才,年纪看起来比你还小,武功竟然已练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死来日成就绝对高过其他人,或许再给他个十几二十年,到时候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韩将军的武艺我不是很清楚,想来应该略逊这三人一筹,不过他乃军伍之人,若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卓山他们就远不及韩将军英武了。” 小公主对这些武林高手江湖轶事兴趣寥寥,心下只觉得那些大名鼎鼎的高手无论是黑水白山还是明教少林,都是名不副实,远不及自己的心上人,于是拍马屁的的说道:“反正他们都打不过你,我们的天下第一大高手,剑仙沈大侠。” 沈涤脸露微笑,摇头道:“天下之大,江湖之远,卧虎藏龙,高人辈出,我岂敢自称天下第一,贻笑方家。” 玄虚打蛇随棍上,赶紧大献殷勤,铿锵有声的说道:“前辈身兼剑仙谷c云台观两家之长,内功剑法绝世无双,侠肝义胆铁骨柔情,乃是当仁不让的天下第一。” 小公主听到玄虚说什么“铁骨柔情”,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不由得狠狠瞪了玄虚一眼,又惴惴不安的偷眼看了沈涤一眼,雪白的小脸蛋腾的一下又红了。 沈涤如何听不出玄虚马屁里的皮里阳秋,当下一笑置之。 玄虚每次看到小公主的娇羞女儿态就觉得好玩,但也不敢逗她逗得太过分,就换了个话题说道:“前辈出谷以后,可曾去寻那蔡京报仇?” 沈涤微微颔首,答道:“见过红玉和韩将军后,我就来汴京寻蔡京报仇,却得知因为金人南侵,蔡京胆小怕死已举家南迁。当时正值道君皇帝退位c新帝即位,朝中正直的大臣都上书弹劾蔡京,新皇帝将他接连贬官,一直贬到衡州,他的儿子也大多被流放赐死。当我赶到衡州时,正好碰上新皇帝又贬蔡京去韶州c儋州,韶州乃是岭南之地,本已偏远之极了,那儋州更是岭南更南的大海荒岛之上。此时我已不急于杀蔡京报仇,就远远的跟在蔡京父子的车马之后,看着蔡京落破流离的凄惨样子,心中的快意远胜过于一剑将他杀了。” 玄虚心想蔡京作恶多端,一剑将他杀了确实是太过便宜他了,想起民间的种种传说,于是接着问道:“传言蔡京是在路上饿死的,可有此事?” 沈涤点了点头,说道:“一路上的老百姓恨死了蔡京,再高的价钱都不卖东西给他,还对他破口大骂,蔡京这奸贼竟然还自己仰天感慨:‘京失人心,何至于此。’我在不远处看到,当真是哭笑不得,这奸贼难不成还自以为是忠臣贤相,黎民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不成?” 玄虚也是忍俊不禁,哈哈笑了两声才又问道:“前辈是亲眼看到蔡京死的吗?” 沈涤又点了点头,说道:“蔡京随身带了金银珠宝无数,可是根本买不到饮食,只走到潭州就饿得走不动了,要住客栈都没有店主肯接纳他,只好借宿城外已经荒废的崇教寺。我见蔡京确实撑不下去了,就闯进僧殿里,蔡京的小儿子蔡脩扑上来要阻拦我,被我一脚踢到墙角爬不起来。蔡京当时神智还算清醒,问我是不是朝廷派来诛杀他们的使者。我摇摇头问他可还记得因苏州钱狱之事被他逼死的御史沈畸。蔡京作恶多端c害人无数,竟然还真记得先父,当下长叹一声说沈御史虽然早逝,但有子如此能为他报仇,泉下有知也当欣慰,他一世荣华富贵c权倾天下,到老来家破人亡c饿死他乡,反倒远不如沈御史了。说罢蔡京就让我动手,我本待一掌毙了他为家父报仇,可转念又想家父虽因蔡京逼迫而自杀,但终究不是蔡京或他手下走狗下手杀害,家父自杀后蔡京也没有对我家赶尽杀绝,此时趁蔡京穷途末路之时下手杀他,非君子所为,但若就此放过他却又心有不甘。转头看见蔡脩正趴在墙角呻吟,我心里一动,就对蔡京说他作恶多端终遭天谴,几个儿子不是被赐死就是被流放,就剩下眼前这个小儿子给他送终,只要他自裁以谢被他害苦的黎民百姓,我就放他小儿子一条生路。” 小公主见沈涤没有继续往下说,就追问道:“那蔡京到底是饿死的还是自杀的?” 沈涤抬头看了小公主一眼,说道:“说是自杀固然不错,说是饿死也无不可,蔡京听我那么说,就看了一眼他的小儿子,长叹一声吟了一首诗:‘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吟完把头用力往墙上一撞,滚下床来就死了。”顿了一顿,沈涤接着又说道:“其实蔡京那一撞连头皮都没磕破,僧床离地也才两尺,说到底他当时已然油尽灯枯,就算我不逼他,他也活不过当晚。” 小公主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真的放过了蔡京的那个小儿子吗?” 沈涤轻轻叹了一口气,答道:“我本也无意伤那蔡脩的性命,那么说只不过是要逼蔡京自杀。不过那蔡脩也算是有骨气,见老父已死,就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天下已无我蔡氏立足之地’,就学他老父撞墙而亡。” 小公主和玄虚闻言各自唏嘘良久,均想蔡京生前贵极人臣c权势熏天,却死得如此落魄凄凉,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秦岭古道 沈涤说罢后,玄虚屡次欲言又止,不时偷眼望望小公主,又看看沈涤,最后挠了挠头,说道:“接下来我们行止如何安排?我已是赵构的眼中钉肉中刺,回应天府那就真是送羊入虎口了,若要送殿下回去,就只能偏劳前辈了。” 沈涤点点头望向小公主,小公主一双小手使劲揉着裙角许久,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贝齿轻轻咬了下下唇,低声说道:“我父皇母妃都被掳去金国,当今的皇帝与我也不是一母所生,就算回去宫里也不过是变回一只笼中的金丝雀,过个一两年,赐婚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官宦子弟。只是我一介弱质女流,不回宫里,又能去哪里呢?” 玄虚闻言立马促狭的望向沈涤,沈涤微一沉吟,才缓缓说道:“殿下乃金枝玉叶,沈涤草莽中人一介白丁,本不配照顾殿下,但殿下若肯赐顾,沈涤虽无能,也绝不敢让旁人加一指于殿下。” 玄虚闻言暗地里朝沈涤树起大拇指,心下大赞他言语得体,这般说话既留下了小公主,又不像自己这般粗直,直接谈及男女私情,让脸皮薄嫩的小公主感到难为情,大侠就是大侠,这轻描淡写c举重若轻的高人风范,自己一辈子都学不来。 小公主听到沈涤这么说,心下大是欢喜,但还是害羞的低着头说道:“我一个小女孩儿家懂什么,你是当世大侠,自然不能骗我,若是你骗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只能认命了。” 玄虚心说这叫打蛇随棍上,两人言语不沾,却已经私定终身了,自己这道士难不成要做公主娘娘的红娘了? 沈涤见小公主这样说,就朝小公主笑了笑转头向玄虚问道:“道长今后如何打算?” 玄虚苦笑一声说道:“小道本是世外之人,今番入世是奉了师尊的遗命,替他老人家还了赵家的恩情,不曾想弄成这般田地,今后也只能离赵构越远越好,好在天下之大尽可容身,赵构虽然做了皇帝,想抓我杀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沈涤心想玄虚落到如此的境地,起因与自己让他送赵构渡河不无关系,这两个月来自己着意指点他的武功剑术,玄虚进境虽速,但限于时日并未大成,遇到叶知秋这样的高手仍然不是对手,日后赵构如果阴魂不散,再派遣高手追杀他难保不遭毒手。想到这里,沈涤开口说道:“剑仙谷的规矩奇怪,未得我师父同意,我也不敢贸然带你入谷。那叶知秋武功高强,虽然受伤但并无大损,日后他和那些武林高手如要寻你麻烦,你独身一人恐怕难以抵挡。除我之外,当世高人能胜过叶知秋的,虽然不多,但也还有几个,我师父和云台观观主是胜过他的,少林寺的明晦禅师是叶知秋的授业恩师,汪公老佛是他明教的师祖,武功自然也不会在他之下,除此之外,尊师林灵素真人和贵派掌教王文卿真人道法武功俱已通玄,想来叶知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尊师已然仙逝,王掌教又云游四方仙踪不定,要寻他老人家大是不易。想来想去,唯有龙虎山天师府的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真人,武功胜过叶知秋那是不必说了,难得他与尊师和王掌教俱都有旧,天师教与你神霄派又系出同源,同属正一道门下,托庇于他也不算辱没了你神霄派的威名。张天师年轻时曾来过剑仙谷寻我师父论道比剑,我代师与其切磋,性情相投结为莫逆,我修书一封,荐你去张天师座下精修道法武功,来日功法大成,莫说是叶知秋,便是寻赵构算旧账,那也并无不可,还望到时候道长瞧着公主殿下的金面,莫要取了赵构的小命。”说着笑着看了小公主一眼。 玄虚心下苦笑,知道沈涤是怕自己的武功不足以自保,为自己寻了一个托庇之所,而以自己此时的武功,若不寄人篱下,莫说是叶知秋,便是昨晚那些效忠朝廷的武林高手,恐怕自己也抵挡不住,当下打了个稽首说道:“多谢前辈偏爱,玄虚铭记于心。” 沈涤见玄虚答应,就向玄虚要了他平日画符的黄裱纸和朱砂笔,铺在自己膝上,唰唰唰扼要写了玄虚的遭际,请张继先代为照顾指点,他与张继先莫逆之交,客套话却是不用说了。写完后沈涤将信折好,让玄虚放进平日放符箓的布囊里,贴身放好。 玄虚将信放好,看了沈涤一眼,又看了小公主一眼,忽然站起身先向沈涤弯腰稽首,又向小公主深深一躬,说道:“今日小道也不瞒了,小道的这名字是假的,玄虚玄虚,故弄玄虚而已,小道真名姓萨名守坚,道号‘全阳子’,当日因为在赵构面前不便明说,后来再遇到前辈时又碍于公主殿下的身份,生怕殿下日后回了宫里不小心漏了口风,所以一直瞒着两位,小道心里一直不安,今日殿下决定不回宫里,小道是再也瞒不下去了,还望前辈和殿下千万莫怪。”说完又向两人深深一躬。 沈涤还没有开口回答,小公主却已大怒,弹簧般离地而起,猛的一巴掌拍在萨守坚后脑勺上,大声说道:“我在你小道士的心目中竟是这种出卖朋友的人吗,小道士鬼头鬼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本公主不打烂你的脑袋。”说罢又是重重一拳砸在萨守坚脑袋上。 萨守坚有愧在心,见小公主伸手打来,既不敢闪身躲避,又生怕运气护体反震弄伤了小公主,只得老老实实的站着挨打,小公主出手着实不轻,这两下打下去,萨守坚后脑立刻肿起老大一个疙瘩。 小公主还待再打,沈涤赶忙伸手拦住,好说歹说这才劝得她稍微消气。萨守坚见时机难得,赶忙向两人弯腰稽首,飞快的说了一句:“谨祝前辈和殿下比翼齐飞,来日大喜记得将喜帖送来天师府,小道这红娘定要喝两位的喜酒。”说完也不敢再看小公主,转身飞快的穿门而出,眨眼功夫就已不见。 小公主眼见萨守坚逃之夭夭,又无力追赶,只得狠狠一跺脚,低声骂道:“这小牛鼻子越来越不成话了,下次再见到他,非扒了他的牛皮不可。” 沈涤见小公主发狠,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公主抬头狠狠瞪了沈涤一眼,说道:“笑什么笑?就只会欺负我,也不见你帮我教训这臭道士。” 沈涤赶忙收敛笑意,肃容连声道:“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小公主见沈涤服软,心下一阵甜蜜,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沈郎。” 沈涤一时没会过意来,随口应道:“嗯?”却突然感觉腰后一阵剧痛,却是小公主的小手狠狠扭住了自己的腰眼。沈涤见机极快,此时已然明白小公主改口的含义,当下强忍腰间剧痛,挤出一个温情款款的表情,柔声唤道:“嬛嬛。” 小公主一听到沈涤的轻唤,手上立刻就松了,见沈涤正低头凝视自己,就闭上双目扬起下颌。 沈涤再怎么愚钝,此时也知小公主正婉转相就,眼见眼前的小公主面如春水c杏染桃腮,一张樱桃小口微微翘起,粉红的嘴唇吹弹欲破,沈涤只觉心跳加速c气血上涌,正要低头亲吻小公主的嘴唇,却忽然觉得肾脏中本已被自己的纯阳真气冲刷殆尽的阴寒之气像是得了什么助力,星火燎原般疯狂蹿长,自己运起十二分的内丹元气仍然压制不住,不由得浑身冷汗如浆,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下。 小公主原本扬着脸等着沈涤一亲芳泽,等了许久竟然不见他动静,不由得心下暗骂沈涤无用,正要再暗示这根榆木疙瘩时,忽然觉得有寒气刺骨的冰水滴到脸上,心想此时并非冬天何来冰雨,于是睁开眼睛来看,却见沈涤的一张俊脸已扭曲的不成人形,那些寒气刺骨的冰水竟然是他头上脸上冒出的冷汗,此刻就如泉水般哗哗涌出,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淌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山中遇匪 十三年后,公元1140年,初夏。 哒哒的蹄声回荡在秦岭山脉中的蓝武古道上,一匹灰驴身上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白衣,眉目间清秀如画,虽然是坐在驴上,依然看得出身量长得甚足,此刻手扶着腰间斜插的短剑,正摇头晃脑吟着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句子怡然自得:“平生书生意气,淡看荣华,王侯阶前笑骂。饥肠擂鼓,饮瓢浆果腹,涨破万卷诗书。三尺锈铁,跛足老卫,纵横南北,小酒鬼英雄自谓” “剑法如风妙通神,纵横万里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像是与白衣少年争雄斗奇一样,前面古道的拐角处传来颂诗之声。白衣少年闻声抬头,看到转弯处的道路旁停了几辆马车,一群人正坐在路边的凉亭里休憩,颂诗的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袭不算华贵质地却颇为上等的宝蓝长衫,身旁一个十五六岁年级的少女正掩嘴而笑。 少女眼见白衣少年骑驴而来,回头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失声笑道:“两个小鬼吹法螺,牛皮吹得震天响。” 少女并未刻意压低话音,白衣少年自然听得到,只见他两条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一皱,朝蓝衫少年和少女瞪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一副无视他们的样子,轻轻拍了拍驴屁股,示意灰驴继续前行。 白衣少年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身后的马蹄车轮声追了上来。最后一辆马车经过时,窗帘打了开来,只见那个蓝衫少年探出头来,冲着白衣少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姐说你好神气!” 白衣少年听而不闻,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蓝衫少年也不生气,吩咐车夫放缓速度,就趴在马车窗户上对着白衣少年涎着脸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我叫宋继学,你知道继学是什么意思吗?那是我们关中大儒张载《横渠语录》的名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你知道吗,那可是‘关学’创始人,日后是要配享孔庙的大儒啊!” 见白衣少年一副事不关己爱答不理的模样,宋继学一点也不气馁,继续絮絮叨叨:“看你腰间插着短剑,想来你是习剑之人了。我家里藏书甚多,我祖上有位宋珰公,酷爱聚书,除了经史子集,其他天文地理c医星占卜c奇闻异术俱都收罗在我家的‘不忘楼’里。我九岁那年在楼里看书,寻到半本唐朝末年剑仙留下的剑谱,记载了剑仙聂隐娘的剑术,你要不要看?” 白衣少年依然不声不响,可一副鄙夷不信的神色却明明白白的挂在了脸上。 宋继学看见白衣少年脸上的鄙夷神色,不怒反喜,高兴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听不懂人话呢,我这可不是骂你,我是真的以为你是面瘫呢。你别生气啊,不爱听咱们就换个话题,文的你不喜欢,我就讲讲武的。咱们关中地势险要,控扼山东c屏障巴蜀,自古名将辈出,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吴玠c吴磷两兄弟,和尚原之战以数千散兵游勇大败金兀术十万大军,乃是金人南侵后第一场惨败,此战金兀术身中流矢,仅以身免。之后的饶凤关之战c仙人关之战,吴家兄弟更是接连给予金兵重创,自此金人不敢再窥视巴蜀,想来古时良将也不过如此。当世除了岳飞岳元帅,就算是韩世忠韩元帅也未必能及,更不要说嫉贤妒能的大元帅张俊c只会跑路的长腿元帅刘光世了。” 白衣少年听到“韩世忠”三字便留心起来,听到宋继学称其为“元帅”,心道原来姑丈已经是朝廷的元帅了,如此一来要找他可就简单的多了。于是转头望向马车上的宋继学,开口问道:“你说的韩世忠韩元帅,可是那位生擒明教教主方腊的韩将军吗?” 宋继学得白衣少年回应,大感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就是那位韩元帅,韩元帅也是我们陕西人,听说他年轻时乃是军中第一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说起韩将军的得意之战,擒方腊自然是一件,但还有一件,更值得大书特书,就是黄天荡之战。韩元帅以八千将士将十万金兵困在黄天荡之中四十八日,韩元帅的夫人梁氏冒着箭雨在帅船上亲自擂鼓发号,这擂鼓可不仅仅是助威而已,《荀子·议兵篇》有言:‘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梁夫人行的乃是发号施令之责,自然成为金兵的众矢之的,凶险无比。” 白衣少年听到这里,不由得担心起来,忍不住又问道:“那梁夫人没有受伤吧?” 宋继学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关切之意,略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才接着说道:“梁夫人并没有受伤,但可惜这一战最后还是输了。” 白衣少年大感好奇,虽明知道宋继学是在逗引他说话,但还是顺着宋继学的话问道:“怎么会输了呢,韩元帅不是把金兵给围住了吗?” 宋继学等的就是少年这句话,当下故作姿态的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这要从金兵的元帅说起,此人乃是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完颜宗弼,咱们汉人习惯叫他金兀术。” 白衣少年听到这里插话道:“就是被吴家兄弟打败的那个?” 宋继学点点头说道:“就是他,金国朝廷自完颜宗望死后,完颜宗翰也被新皇帝用相位易兵权,完颜宗磐谋反被诛,现在就剩下这位完颜宗弼大权独揽,乃是金国皇帝以下的第一号人物。” 白衣少年明显对金国的朝政不感兴趣,打断宋继学的话头,说道:“你还是说说黄天荡之战吧。” 车厢里传来年轻女子的轻笑声,宋继学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咱们宋人的耻辱,那金兀术的十万大军原本被韩元帅堵在了黄天荡,可咱们宋人中却出了两个叛徒,他们贪图金兵的悬赏,一个告诉金兀术黄天荡内有条淤塞荒废的老鹳河,直通建康的秦淮河,另一个更是数典忘祖c无耻之尤,为金兀术出谋划策,教金兵在船中填土,上面铺上木板,防止船只在风浪中颠簸,然后在两侧船板上开洞好用来划桨,等到无风的时候再出江与韩元帅决战,韩元帅的战船都是靠风帆之力航行的海船,无风时行驶不便,此时再用火箭射船帆和船篷,宋军必败无疑。金兀术听了叛徒们的建议,花了一日一夜发兵挖掘老鹳河故道,由江宁入江。当夜金兀术还按照方士之言,刑白马c剔妇人心c自割其额祭天,也不知是方士的邪术当真管用还是天不佑我大宋,第二天当真是无风无浪,金兵从上游顺流而下纵火放箭,可怜韩将军忠心为国,没有败在金人手里,却败在贪财好利的叛徒手里。” 白衣少年心道:“姑丈这一仗输的真不值,那两个叛徒也真是该死。” 宋继学见白衣少年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接着卖弄道:“说来韩元帅的夫人真是个奇女子,黄天荡之战虽说让金兀术侥幸逃回了北方,但却使金人知道了咱们汉人水战厉害,不敢再轻易渡江,让汉人百姓‘知国有人,天下诵之。’可是这位梁夫人却上书皇帝弹劾自己的丈夫‘失机纵敌’,请朝廷降罪。如此国尔忘家,朝野一时传为美谈。”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笑道:“想来这也是梁夫人的自保之举,韩元帅此战虽败,却声望鹊起c民心所向,朝廷中嫉贤妒能的佞臣自然嫉妒眼红,再加上韩元帅兵权在握,皇帝老儿难保不会疑心,梁夫人如此作为,一来可塞佞臣之口,二来可安君王之心,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妙招啊。” 宋继学左手握拳狠狠击了右掌一下,大声说道:“照啊,兄台此言深得我心,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听车厢中又是扑哧一声,宋继学的姐姐显然是忍受不了弟弟的大话了,重重一巴掌拍在宋继学的后脑勺上,笑骂道:“什么英雄所见略同,说书先生的鬼话也拿来唬人,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笑死个人了。” 宋继学揉着被打的后脑勺,小脸憋得通红,委屈的说道:“姐,我好歹是你弟弟,干嘛老是拆我的台啊?” 少女明媚秀丽的脸蛋从宋继学身后露了出来,笑吟吟的说道:“就是看不惯你们胡吹大气的惫懒样子,小小年纪不老实读书写字,挂把剑在腰上就真当自己是大侠了,满嘴的家国天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已经出将入相,封侯封王了呢。” 宋继学一脸沮丧,看了看白衣少年,“唉”的一声长叹一口气,学着大人的样子摇了摇头。 少女见自己占了弟弟的上风,白衣少年也没有反驳自己,心情甚好,就把头探出车窗,向白衣少年问道:“神气的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白了少女一眼,本待不搭理她,转念一想自己还要从他们口中探问自己姑姑和姑丈的消息,于是就随口“嗯”了一声,答道:“我叫谷青寒。” 少女闻言接口道:“山谷的谷?青色的青?寒气的寒?” 谷青寒点点头答道:“是。” 少女心下默念了两遍谷青寒的名字,心想这名字起的倒是好,一股宝剑出鞘的凌厉之感扑面而来,比弟弟自己吹嘘的“为往圣继绝学”可出彩多了。 谷青寒见少女不再说话,就向宋继学开口问道:“你可知韩元帅夫妇现在何处?” 宋继学点点头,说道:“韩元帅现在是京东c淮东宣抚处置使,兼河南c北诸路招讨使,元帅府设在楚州。沿着这条蓝武古道一直走,先出武关再到南阳,然后往正东方走,一直走到京杭运河就是楚州了。” 谷青寒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多谢指点,先行一步。”说完一拉缰绳,那头灰驴仰头叫了一声,加快脚步跑了起来,不一会功夫就越过前面的马车,转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宋继学难得在道路上遇到一个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同龄人,本想邀谷青寒与自己一道出关,路上可以吹牛闲话消遣无聊时光的,却不想这个神气的少年处处透着古怪,不等自己出言相邀就消失在了古道的前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巧舌周旋 谷青寒趁着宋继学还没反应过来就赶紧开溜,倒不是说有多讨厌宋继学,而是他张嘴说教的样子像极了私塾老夫子,而自己乃是新一代小剑仙,风流倜傥洒脱不羁,明显跟他不是一路人。 按照宋继学所说的路线,谷青寒晓行夜宿,这一日过了牧护关,知道再往前走就是黑龙口了。绵延千里的秦岭山脉到黑龙口为止,再往东就是平原,因此自古以来是商旅必经之地。黑龙口还是丹水的源头,坐船沿着丹水往下游走,由丹江口入汉水,再从汉水入长江,就可以直下江南了。不过若要去楚州,走水路虽然悠闲省力,但却要绕一个大大的弯路,宋继学所说的陆路走法乃是路程最短c时间最快的走法。 眼看一马平川的平原遥遥在望,谷青寒心情也大好,不由得催着灰驴慢跑了起来。没跑多远,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锣鼓吆喝之声传来,只见远处山坡上忽然冲下来百十号人,人人手舞刀枪。谷青寒心中一紧,知道遇到山贼了,自己虽然自幼习武,师父更是当世仅有的高人,但却从未与人真正动过手,不由得握紧腰间短剑的剑柄,心想对方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就跑,凭自己的轻功,料这群山贼也追不上自己。 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向这边冲来,谷青寒略一转念,已知这些人不是冲自己而来,想来自己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就座下这一匹灰驴能卖几个钱,但明显不值得这些山贼如此劳师动众。 惧意一去,谷青寒的好奇之心大起,当下将灰驴在道旁的乱石上一系,展开轻功从山坡上慢慢潜行过去。到得跟前,发现古道上停了五辆马车,正是那日在路上遇到过的宋继学一家,此刻被面前的百十号山匪阻住了去路。领头的山匪是个骑在马上的大汉,满脸胡须看不出实际年龄,肩上扛着一把雪亮的长柄关刀。匪首面前不远处站了一个长须中年人,想来应该是宋继学的长辈,正向匪首作着揖,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隔得远了听不清楚。 谷青寒环顾全场,只见宋继学站在为首的一辆马车前,手里提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其他人则全部空着手,那日见到过的秀丽少女并没有露面,想来和女眷都躲在马车里没出来。眼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匪首和长须中年人身上,谷青寒大着胆子溜到山贼队伍后面,一时倒也无人发觉。 此时长须中年人仍然在不断作揖,口中重复说道:“大王,这几辆车里装的都是书,真的没有金银财宝,求大王放行。” 匪首一直饶有兴趣的望着中年人不置可否,这时抬抬头看了看天空,开口说道:“日头不早了,老兄你说完了没有。” 中年人闻言住口,满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的直搓手。 匪首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个山贼挥手带了十几个人上去抢马车。 “住手!”宋继学拔剑出鞘,拦在马车之前。中年人见状赶紧大声向他斥道:“继学,你做什么,赶紧把剑放下。” 宋继学权当没听见,望向匪首说道:“你连马车里装的是什么都不看看,就要来抢,土匪的行当看来你是新做不久吧?” 中年人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的向宋继学使眼色。 匪首倒是没有生气,看了看宋继学手里的剑,又向中年人看了一眼,这才向着宋继学问道:“这人是你什么人?” “是家父。”宋继学答道。 匪首点了点头,说道:“想不到这么脓包的老子,生的儿子胆子倒不小。” 宋继学摇了摇头,说道:“家父并不是脓包,所说的也都是实话,这几辆马车里装的确实都是书。” 匪首哈哈一笑,说道:“就算都是书,你们千里迢迢把它们从关中运来,想来也能值不少钱。” 宋继学心想这贼头子脑子倒也不笨,不像一般的粗莽武夫那么好糊弄,于是也哈哈一笑,说道:“这些书值不值钱暂且不说,就算是真的值钱,你们也没法拿它们换钱,这些书在你们手里就是一堆废纸。” 匪首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且说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拿这些书换钱呢?” 宋继学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书里确实有些善本c珍本和孤本,是我祖上为官时花光俸禄买来的,但那时是清平盛世,大家有闲情雅致来研读欣赏这些古书,可时下金兵南下c兵荒马乱,乱世中真金白银尚且不一定能换到粮食,更别说这些书籍了。试问你抢了这些书,拿去找谁换钱呢?难不成你还想在你的山寨里开个私塾,教你手底下这帮兄弟读书识字不成?” 匪首身后的众山贼一阵哄然大笑,匪首自己也是忍俊不禁,心想倒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上哪去找有钱的文人雅士来花钱买书呢,如果找个富户强迫他买书,那就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都已经强迫他了,那还干嘛卖书给他,直接抢岂不是更简单?想到这里,匪首就对宋继学说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让我这么多兄弟白跑一趟?” 宋继学心想这些人来势汹汹,绝对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就说道:“这样吧,我们此次出门带了些盘缠,大王若不嫌弃,就拿去给诸位喝酒如何?” 匪首想了想,问道:“盘缠有多少?” 宋继学的父亲一直替儿子捏了一把冷汗,闻言赶紧去马车里拿了个包袱出来,递到匪首旁边的一个山贼手里。那山贼打开盘缠数了数,转头向匪首说道:“一共十几贯钱,一百来两银子,还有四个金元宝。” 匪首向宋家父子嘲弄的笑了笑,说道:“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真以为我们是叫花子啊?咱们拿了你们的钱可是要去打金兵的,你这点钱还不够买两把刀的。弟兄们,去看看车里装的是不是真的是书,再把那几匹马拉来,顺便搜搜车里的娘们,找找有没有值钱的珠宝首饰。算咱们倒霉,碰到穷点子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英雄救美 “等下!”宋继学长剑一挥,拦住要去牵马的山贼,大声说道:“首饰可以给你们,马不能牵走,牵走了马谁来拉这些书?” “,小兔崽子,真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人吗?再磨磨唧唧的,本将军一刀砍下你的脑袋当毬踢。”说话间,匪首肩膀一耸,关刀顺势弹起贴着宋继学的脑袋扫过,几根断发随风散落。 宋继学头皮一凉,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心知这一刀只要再矮上几寸,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看来自己这几年从聂隐娘的半本剑谱里所习的剑法终究只是纸上谈兵,遇上这些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差的还很远。宋继学心思活络,知道不能力敌,就改用智取,当下涎着脸嘿嘿一笑,说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刚才将军说要去打金兵,不知准备如何去打?” 匪首显然没想到宋继学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说道:“朝廷重新起用刘大帅,刘大帅出身西军最是德高望重,往日川陕绿林道上的好汉大都是靠他换了官身,本将军已决定要去投靠他了。” 宋继学心说你想投靠朝廷,那事情就还有转机,于是接口问道:“是刘锜刘元帅吗?” 匪首摇摇头说道:“是刘光世刘大帅。” 宋继学笑容一僵,刘光世和刘锜虽然同样出身西军,但不同于刘锜接管的“八字军”屡破金兵,刘光世虽然在诸将中资历最老,但却畏金兵如畏虎,每次跟金兵打仗都是还没见到金兵的影子就早早的望风而逃,是出了名的长腿将军c跑路元帅,手下的兵将多是前来依附的叛军流寇,军纪之坏臭名远播,这匪首想投靠刘光世,自然不会是为了抗金救国,只不过是求个升官发财而已。 宋继学望了望匪首的大关刀,压下想要骂他的冲动,眼珠一转说道:“刘大帅是宿将,投靠他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但说到打金兵,窃以为还是投效岳元帅c韩元帅,或者接掌王彦“八字军”的刘锜元帅c镇守四川的吴磷元帅,这样将军才能更好的施展拳脚c杀敌报国。” 匪首斜睨了宋继学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小子别东拉西扯了,这几匹马本将军今天要定了,你要是不肯,那就拿着你手中的剑跟我这把青龙偃月刀比一比,你要是赢了,我拍拍屁股滚蛋,要是我胜了,马我自然要带走,你小子的脑袋老子也要拧下来,免得你继续跟老子喋喋不休。” 宋继学的父亲见儿子跟匪首说僵,眼看就要动手,不由得心下大急,别人不清楚,自己对儿子的斤两却是知之甚清:这儿子自幼喜爱读书,七八岁时看了几篇唐人的传奇,又听说书先生言道江湖传言曾有位剑仙飞剑刺杀了金国二太子,就一门心思要练剑法,自己请了乡中的老拳师教他练剑,他练了没多久就嫌弃人家武功低微,气得老拳师辞席离去,后来他从家中的藏书楼中翻出了一本书页泛黄起皱的薄册子,说是什么聂隐娘传下的半本剑谱,读书之余就照着册子里的图画文字练了起来,家里人自然知道那剑谱是托名的伪作,但见他练得起劲,又想这般练剑虽不能练成什么高手,却也多少有些强身健体之效,是以并未点醒这个痴儿,不想他今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要靠那假剑谱中的剑法去跟匪首比武,无异于拿鸡蛋去碰石头,徒然送死而已。 想到这里,宋父不敢再迟疑,赶紧上前一步拉住宋继学,劈手夺下他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然后向匪首作揖说道:“大王恕罪,犬子不识天高地厚,多有冒犯,大王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放犬子一马。马匹请大王拉去,首饰我吩咐家眷自己交出来,还请大王吩咐手下的好汉莫要惊扰了女眷。” 匪首哼了一声,说道:“还是当老子的比较明事理,臭小子拿了把剑冒充好汉,我还以为真有种呢,原来也不过是个脓包而已。” 宋继学闻言大怒,想要抢上前去跟匪首动手,却被宋父和家人死死抱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家数代人视同性命的珍贵书籍被山贼们当垃圾一般随手扔的到处都是。 宋家的女眷原本都躲在马车里,此时也被赶了出来,身上戴着的金银首饰不等自己摘下来就被山贼动手抢去,宋继学的姐姐也在其中,此刻虽然花容惨淡,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惧之色,再加上年少貌美,在一众女眷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匪首显然也注意到这个明媚秀丽的少女,朝身边的山贼使了个眼色,那山贼心领神会,排开众人走到少女身前,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边拉边说道:“我们将军英雄爱美人,小娘子洪福不浅,日后跟着我们将军,自然是有诰命夫人做的。” 少女脸色铁青,挥手甩开那山贼的手掌,沉声说道:“别碰我,放尊重点。” 那山匪显然没想到这个年轻少女竟然有胆子反抗,被她挥手甩开大感脸上挂不住,一伸手又抓住少女的手腕,手上加力要让少女求饶。却不想少女手腕虽痛,却忍着不出声,另外一只手反手一巴掌甩在山贼脸上。山贼大怒,用力一扯将少女摔倒在地,拔出刀来就要去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以弱胜强 眼见少女就要香消玉殒,只听“当”c“砰”c“嗤”连续响起三次各不相同的响声。“当”是匪首用关刀磕飞了山贼手中的单刀,“砰”是谷青寒飞石打破了山贼的太阳穴,“嗤”的一声则是宋继学挣脱父亲捡起地上的长剑,当胸一剑将山贼刺了个通透。那山贼连受两下重击,哼都没哼一声就气绝身亡。宋继学生平第一次杀人,不由得慌了神,手足无措的任由那山贼的尸体顺着长剑瘫倒在自己身前。少女本已闭目待死,等了许久没等到刀砍在自己身上,睁开眼来正好看到满身鲜血的山贼尸身兀自圆睁着双眼躺在自己面前,吓得惊叫一声跳起身来躲到宋继学身后。 匪首游目四顾,看到一袭白衣的谷青寒站在队伍后面一动不动,他自然不知道谷青寒跟宋继学一样是被吓傻了,还以为他在故作高人姿态。当下冷哼一声,朝谷青寒大声说道:“是你飞石打死的我兄弟?” 谷青寒从未与人当真动手,方才情急救人出手唯恐不重,一石竟然将行凶的山贼脑浆都打了出来,到现在兀自心中惴惴不安,平日练剑之余幻想仗义除奸时的种种大侠风范和英雄姿态,全然都忘在了脑后,匪首朝他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听进耳里,愣了半响方才答非所问的说了句:“你放过女孩和家眷,我就不跟你们为难。” 匪首忍不住一声狞笑,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毛都没长齐的乳臭小子,竟然敢教训本将军,先来问问我手中这柄青龙偃月刀吧。”说着将手中的关刀举在空中舞了两下。 宋继学此时也回过神来,听到匪首邀战谷青寒,心想谷青寒就算自幼习武,但限于年岁力气,未必是匪首的对手,不如自己与其联手二打一还能多几分胜算。打定主意,宋继学把姐姐推给家人照看,迈前一步向匪首说道:“你是大人,他只是个小孩子,你跟他打架,赢了固然没什么光彩,输了更是惹人耻笑,不如这样,我跟他两个打你一个,别人既不会笑话你以大欺小,也不会说我们以众凌寡,就以这五匹马做赌注,如何?” 匪首心念电转,方才那白衣少年飞石击人不但准头奇准,力道也大的惊人,显然师出名门,面前的啰嗦少年刺出的那贯胸一剑也快的出奇,一样不容小觑,要自己以一敌二,并无必胜把握,但若不答应他们,别说日后传到道上让人耻笑,手下这帮弟兄也会看不起自己。 谷青寒见匪首并未立即答应,知道他心有顾虑,当下极力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负手缓步穿过几十个手持刀枪的山贼,说道:“你如果怕了,那还是我们两个人单挑吧。” 匪首闻言大怒,手中关刀一挥,大喝一声说道:“怕你个卵蛋,你们两个一起上,本将军如果输了,马匹c盘缠c娘们咱们全都不要,拍拍屁股就滚蛋。” 宋继学打蛇随棍上,朗声说道:“君子一言!” 谷青寒踏上一步与宋继学并肩而立,拔剑接口说道:“快马加鞭!” 只听匪首一声暴喝:“看刀!”数十斤重的关刀夹带着劲风劈向两人之间。两人虽然明知道对方这一刀就是要分开两人让他们各自为战,不能共同御敌,但苦于无力硬挡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只得分向左右跃开。匪首眼见一刀奏效,毫不停留的变劈为削,扫向谷c宋两人的腰间。两人无奈只得各自向后跃出一大步,如此一来,莫说谷青寒的尺半短剑,就是宋继学的三尺长剑也已经够不着匪首的身躯了,而匪首的关刀长近九尺,此时使将开来只攻不守,自然大大的占了上风。 谷青寒师出名门,虽然临敌经验少得可怜,但底子打的扎实,再加上轻功不错,虽然被匪首的关刀逼得不能近身,一时半会匪首却也没法奈何他。宋继学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误打误撞捡了半本剑谱自己照着练了几年,纯粹是闭门造车,从未得到任何名师指点,此时又只能躲不能攻,平时所练的剑法根本一点都用不上,只是仗着剑谱里配合剑法使用的一套奇怪步法东躲西闪,数招一过就已险象环生,若不是谷青寒从旁照应,早已被匪首一砍两半了。 匪首能占山为王统领数百山贼,武功自然不低,再加上终日打打杀杀,临敌经验更加不是谷c宋二人可比,三两招就试出宋继学全无内力c下盘虚浮,仅靠一套奇怪的步法才能支撑到现在。当下只用三分刀势挡住谷青寒,剩下的七分刀势狂风暴雨般泼向宋继学,十招一过,宋继学已被逼到道路边的山坡上。匪首先是一刀迫开谷青寒,然后刀势一圈,反手一招“温酒斩华雄”斜斜斩向宋继学的项颈。宋继学此时已退无可退,无奈之下只好大失风度向前一扑,趴倒在地。匪首等的就是这一下,手腕一翻拖动关刀在半空弯了一道弧,一招刀法中最常见的“力劈华山”夹带劲风砍向宋继学的脑后和背心。 眼见宋继学就要丧生在关刀刀下,宋家上下十几口人俱都不忍再看,那少女更是失声大叫:“不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少年多情 就在关刀就要及身的那一瞬间,谷青寒将轻功提到极致,用尽全力从侧面一剑刺在关刀靠近刀头位置的刀身之上。关刀长近九尺,匪首所握刀柄的位置离着刀头还有五六尺的距离,匪首虽然力大,但舞动如此长且重的关刀,更多还是靠惯性发力。谷青寒这一剑从旁而至,又是全力而发刺在刀头的侧面,竟然硬生生将关刀击偏尺余,长刀贴着宋继学的肩膀砍在地上,刀风击散了宋继学的发髻,散乱的右半边长发被关刀斩断后深深嵌进了地里。 宋继学死里逃生,出于意料的没有被吓傻掉,反而猛一仰头,咬牙将被关刀压到地里去的头发扯出,生生撕下了一大块连着头发的头皮。宋继学也顾不得头上的锥心刺痛,挺身而起一式学自聂隐娘剑谱里的“青鸟问讯”,一剑刺向匪首的咽喉。 匪首见宋继学如此硬朗,更激起了他好勇斗狠之心,手腕一抬用刀柄隔开宋继学刺来的长剑,关刀顺势扬起斜斜斩向宋继学肩膀。却不想谷青寒踏上一步,故技重施自下而上一剑刺在关刀的刀头上,匪首只觉手腕一震,手中的关刀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宋继学见机极快,立刻缩头矮身避开上扬的关刀,然后旋身反手一招“黯然回首”,长剑毒蛇一般划向匪首的胸腹之间。匪首此时关刀递出,已然来不及收回防身,只得脚尖一点向后纵出。 宋继学得理不让人,那半本剑谱上所载的剑法便如平时练剑一般挥洒而出,招招相扣c连绵不绝。谷青寒则紧随宋继学左右,只要见到关刀袭来,瞄准刀头就是一剑刺去,匪首势大力沉的刀法每每只使到一半便半途而废,不得不舍长取短,收回关刀施展小巧功夫护住周身要害。两人一攻一守配合无间,匪首武功虽高,却被他们联手打的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匪首一身武艺被两个毛头小孩逼得无法施展,颜面大损之下恶向胆边生,决意先除掉碍手碍脚的谷青寒。打定主意后,匪首先是侧身避过宋继学刺来的一剑,然后瞅准机会全力一刀朝谷青寒砍去,誓要将其斩于刀下。却不想谷青寒眼见刀势凶猛,却不招架或躲闪,而是顺着刀势一剑斩在刀柄与刀身相接的刀锷上,将关刀向外带去。匪首收势不住一个趔趄扑上一步。宋继学眼见机会难得,也顾不得施展什么剑法了,手起剑落就在匪首右侧臀胯之上重重刺了一剑。匪首虽惊不乱,忍着剧痛奋力向前一跃,却不想胯部受伤后右腿无力,一个踉跄半跪在地。谷青寒一个箭步踏上,短剑抵住匪首的背心,宋继学随后而至,长剑搭在匪首的脖子上。 匪首眼见自己一败涂地,就将手中的关刀一扔,闭目待死。等了许久不见两人动手,却感觉两柄剑都移了开来,匪首忍不住睁开眼睛,疑惑的看向两人。宋继学见匪首望向自己,就指了指马车说道:“咱们以马匹为赌注,现在你输了,我们赢了,你可不许再打我们这五匹马的主意。”匪首一想动手前确实有说过这个赌注,可自己打起架来就全给忘了,刚才招招狠辣不留后路,恨不能一刀将两人斩成四段,现在自己落败了对方却大度的放过自己,不由得有些惭愧,满脸胡须的脸上竟然罕见的涨红起来,不好意思的转头又看了看谷青寒。谷青寒见状耸了耸肩,说道:“我也说过,你放过那女孩和家眷,我就不跟你为难。” 匪首点了点头,在两个山匪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抱拳为礼说道:“还未请教两位小兄弟的姓名,今日败在两位手上,才知道什么叫英雄出少年,今后两位如有什么要帮忙的,托人捎个话来此处西北的花崖山,于大刀和手下两百多个兄弟,随时听候差遣。” 谷青寒见匪首态度大变,赶紧学着对方的样子抱拳回礼,说道:“于将军太过奖了,我叫谷青寒,他叫宋继学,我们两个只是侥幸胜了半招,而且我们两个打一个,要是单打独斗,跟你可就差远了。” 匪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说道:“在你们这个年级上,谷少侠的武功已经算很厉害了,但实话实说,真要是拼起命来,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说着转头看了看宋继学,继续说道:“宋公子的武功就更差了,空有一套高明的剑法,却无丝毫内力相配合,轻手轻脚的像是姑娘在绣花,但凡多几分力气,我这条右腿早就废了。”说到这里,匪首略微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我说你们英雄出少年,不是说你们的武功,而是说你们的胆气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谷少侠刺我刀头的方法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意思,最后带走我刀势的那一剑更加高明之极,这些不是别人教给你的死剑法,而是你自己随机应变临时创出来的,假以时日,谷少侠必然能成为绝顶高手c剑道宗师。宋公子呢,如我所料不错,应该没人教过你剑法,是你自己从哪里的剑谱上自己照着练的,而且想必这本剑谱还不全,缺少扎根筑底的总纲和内功,所以你只会剑法而已。但就是这残缺不缺的剑法,你却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行云流水的施展剑法,再到最后刺我的这一剑在我看来已经不是你剑法里的招式了,而是你自己见机行事自行施展出来的。宋公子如能得高人指点,日后的成就未必就在谷少侠之下了。” 谷c宋二人听到武功高强的于大刀如此称赞自己,嘴上虽然客气的说着哪里哪里,脸上的得意神情却是藏也藏不住。 一场干戈化为玉帛,山匪中有人取过金疮药给于大刀敷药包扎,死掉的那个山匪的尸首也被抬走,宋家人则忙着收拾散落一地的书籍。宋继学的姐姐向山匪要了金疮药,敷在宋继学的头皮上,然后用白布密密麻麻的包了起来,搞得宋继学一脸郁闷。谷青寒趁隙把灰驴牵了过来,向于大刀和宋家人告别。 于大刀盛情邀请谷青寒和宋家一行人到他的山寨盘桓几日,没心没肺的宋继学虽然很想去长长见识,惊魂未定的宋家人却再不敢任由他胡闹了。谷青寒心急去楚州寻姑姑和姑丈,见宋家人不去,也就婉言谢绝了于大刀的好意。 于大刀知道宋家人惧怕自己,也不强留他们,吩咐手下用自己所骑的黑马换了谷青寒的灰驴,又送了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给宋继学,然后取了一包绸缎首饰送给宋继学的姐姐作为赔礼。宋父本不想要这些来路不正的东西,但又怕拒绝于大刀会惹恼了他,为了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宋父只好唯唯诺诺的收下了马匹和包裹。 于大刀一直将谷青寒和宋家人送到山口方才与谷c宋二人依依惜别。眼望于大刀和一众山匪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宋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才领着全家人向谷青寒道谢救命之恩。 谷青寒哪见过这种阵仗,一叠声的谦让,最后实在拗不过宋父,只好答应他与宋家人一道出山。宋继学见谷青寒答应同行,不由得大是高兴,天南海北东拉西扯嘴里须臾不停。谷青寒心下虽然不喜宋继学的聒噪,但毕竟刚与他并肩御敌,此时也不好冷眼相向,只得随口敷衍他两句。如此一来,宋继学更是如沐春风,滔滔不绝之余手舞足蹈,大有指点江山c经纬天地之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离家出走 出了山口,一行人沿着官道赶往黑龙口镇。路上谷青寒从宋继学那里知道了宋父单名一个治字,宋家世居渭南,以诗书传家,是当地的望族,祖上数代都在大宋出仕做官。宋家在太宗朝有位高祖宋铛公,酷爱聚书抄书,做了三十年官,银子没留下几两,倒是留下几万卷书给子孙,宋家的后代子孙大多嗜书为命,把这些书当成命根子宝贝。宋家所在的渭南地处宋金两国交战之地,兵连祸结民不聊生,先为刘豫的伪齐所占,伪齐被废后又被金人占领,宋家费尽艰辛才保住自家的藏书幸免于战火。宋治在当地颇有声望,金人邀他入仕金国为官,宋治虽然留恋故土,但却不愿入仕金国毁了祖上的清名,眼见金国自完颜宗弼掌权后,背盟南侵之意已是路人皆知,于是趁着战事未起之时,拣选了家中“不忘楼”里的孤本善本和重要图册装入马车,借着春日举家郊游的幌子瞒过当地的金兵逃入宋境,之后沿着蓝武古道一路南下,这才在路上遇到了谷青寒。宋继学口无遮拦,还告诉谷青寒他姐姐闺名叫思颖,比自己大了三岁,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所以至今待字闺中无人敢娶。宋思颖闻言大怒,但宋继学此时骑在于大刀所赠的红马上与谷青寒并辔而行,坐在马车里的宋思颖鞭长莫及,只好暗咬银牙,决心今晚落脚时一定要痛揍他一顿出气。 到得镇上,宋家人张罗住店落脚,给谷青寒单独安排了一间上房,当晚又让店家整治了一大桌酒席款待谷青寒。谷青寒受宠若惊,谦让一番后酒到杯干,酒量之豪竟然远胜一众大人,众人不禁啧啧称奇。席间宋思颖也出来向谷青寒敬酒,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白酒下肚后的宋思颖腮染红霞倍增娇艳,看得酒劲上涌的谷青寒眼睛发直。坐在旁边的宋继学眼尖得很,立马向自己姐姐挤眉弄眼,宋思颖一改往日的豪爽泼辣,破天荒的害羞起来,罗袖遮面辞席而去。 当晚尽欢而散,谷青寒大醉而归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谷青寒因为师父嗜酒,耳濡目染之下打小就经常偷师父的酒喝,数年下来酒量比竟然一般大人还大了许多,但如昨晚一般酩酊大醉还是第一次,醒来后的谷青寒只觉头痛欲裂c口干舌燥。 正当谷青寒下床找水喝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谷青寒打开门来,发现是宋思颖端着一碗汤水站在门外,看见谷青寒后展颜一笑,说道:“我娘怕你酒后头痛,叫我端醒酒汤给你。”谷青寒自幼在深谷中长大,从未与年轻女孩面对面相处过,此刻看见宋思颖笑靥如花,不由得又想起昨晚她醉酒脸红的娇态,恍惚了好一阵方才如梦方醒,赶紧道了一声谢,接过醒酒汤咕嘟咕嘟大口喝了下去。宋思颖等谷青寒喝完,接过汤碗就转身离开。 谷青寒本以为宋思颖走了,可回到房里还没坐下,就看到宋思颖又端着水盆进来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谷青寒,抿嘴笑道:“我帮你洗漱吧。” 谷青寒闻言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忙不迭的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不敢劳烦姐姐,你放下我自己来就好了。” 宋思颖抬头瞄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谷青寒,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轻轻说道:“不用就不用,干嘛这么着急。” 谷青寒见宋思颖这么说,才将鹿撞的心儿稍稍放回肚里,不料宋继学鬼鬼祟祟的从门外钻了进来,看着谷青寒一脸的幸灾乐祸,哈哈笑道:“哎哟,这么不领我姐的好意,是嫌弃我姐长得不好看吗?” 谷青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初遇时的高傲冷漠全然不见了踪影,一叠声的重复道:“不是,不是,宋姐姐天人之姿,容貌之美是我生平仅见。”慌乱之下也没细想自己自幼长于深谷,本也没见过几个年轻女子,生平仅见对他来说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思颖自然不知道谷青寒如此“见识浅薄”,听到谷青寒夸赞自己的容貌,忍不住心下窃喜,但还是嘴硬说道:“两个小鬼头又来胡说了,不跟你们玩了。”言罢推开站在门口的宋继学聘婷离去。 眼望宋思颖出门而去,宋继学忽然换了一副欠揍又略带猥琐的表情,低声说道:“怎么样,你小子是不是看上我姐了?我姐虽说脾气不好,但心肠善良,人也聪慧,长得又漂亮,娶来当老婆还是不错的。” 谷青寒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盯着宋继学看了半响,才缓缓说道:“你姐人自然是好的,可惜我不想要你这样讨人嫌的小舅子。” 宋继学脸皮之厚确是少见,闻言既不尴尬也不脸红,反而嘿嘿一笑说道:“不想要我这样的小舅子,那就是想要我姐这样的老婆了?不瞒你说,昨晚你直勾勾色眯眯的盯着我姐看,我爹娘都看在眼里,回去后就商量说你救了我姐的性命,又保全了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这些书籍,是我家的大恩人,如果你真的对我姐有意,就将我姐许配给你,所以今早才打发我姐来给你送汤洗漱。” 谷青寒把脸埋进水盆里胡乱洗了两下,一边擦脸一边含混不清的说:“又来胡说八道了。” 宋继学目光炯炯的直视谷青寒,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姐是什么想法?” 谷青寒转过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答道:“你想说有谁能拦得住你?” 宋继学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桌边的凳子上,耸了耸肩说道:“我忽然不想说了,大家都说我贫嘴多舌讨人厌嫌,我决定以后要谨言慎语,做一个让大家尊敬仰慕的方正君子。” 谷青寒强压下想要一掌拍死宋继学的冲动,扶着桌沿也坐了下来,瞪着宋继学不说话。 宋继学根本不看对方,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珠咕噜噜的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着房间,一边看一边还说道:“这上房就是好,比我那间房敞亮多了,这床也比我房里的大,睡起来肯定舒服得紧。可气我老爹胳膊肘往外拐,房子挑好的给人住,连女儿也都愿意许配给他,不过人家根本不领情,看不上咱们老宋家的女儿。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跟我爹娘说死了这条心,免得自讨没趣,还坏了我姐的名声。” 说话间宋继学起身站起,就要走出门外。谷青寒见状赶紧一个箭步从凳子上跃起,伸手拉住宋继学,半拉半推将他按回凳子上,嗫嚅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小声问道:“你姐姐是什么想法啊?” 宋继学闻言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肚子倒到床上一边滚来滚去一边哈哈大笑。 谷青寒见状立刻醒悟宋继学是故意戏弄自己,偏偏自己关心则乱,竟然没有识破他这么低劣的骗局,只好扶着桌沿坐下来暗生闷气。 等到宋继学笑够了,从床上爬起来看见谷青寒一脸愤愤的在生闷气,就走到桌子对面坐下来,推了谷青寒的胳膊一把,问道:“生气啦?” 谷青寒横了宋继学一眼,转过头去摆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态度。 宋继学搬了凳子挪到谷青寒面前,贼兮兮的问道:“还想不想知道我姐的想法?” 谷青寒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宋继学见状咧开嘴笑了起来,说道:“好啦,算我错啦,我不该逗你玩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姐对你观感不错,就是觉得你年纪小了点,不过都说‘女大三抱金砖’,老婆比老公年纪大本也正常,她的意思要过两年等你年纪大点再来说此事。” 谷青寒闻言略感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今年才刚刚十三岁,还未到娶妻生子的年纪,而且自己身世不明,师父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亲生母亲更是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就算宋思颖此时愿意下嫁,自己也没有父母之命可奉。想到这里,谷青寒略感释怀,他年纪虽小,但拿得起放的下,当下就起身收拾行李。 宋继学见状以为谷青寒赌气要走,心想这要让爹娘知道是自己把他气走的,还不得打断自己的狗腿啊。慌了神的宋继学一把抓住谷青寒的手,急慌慌的说道:“我错啦,我错啦,刚才都是我乱说的,谷少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知所以的谷青寒转过脸来一脸愕然的望着宋继学,伸手想要把宋继学抓着自己的手拉开。宋继学以为谷青寒铁了心要走,更加不肯松手,双手仅仅攥住谷青寒的手不放。不想宋思颖无巧不巧的恰于此时走进房来,正好撞见两人四手相握的样子。 谷青寒和宋继学立时发觉他们两人的姿势和神态都不对,不约而同的放开了对方的手。谷青寒张口想要辩解,却被宋思颖抢先摆手说道:“不用解释!我懂的,龙阳之好断袖分桃,谷少侠果然与众不同。”说着转头看向宋继学:“倒是弟弟你,姐姐看着你长大,竟然不知道你好这一口。”说罢也不理会两人的辩解,抛下一句“吃饭了”就扬长而去,留下谷青寒和宋继学面面相觑。 吃过午饭后,谷青寒向宋家人辞别,宋治一再挽留,但谷青寒心急去楚州寻韩世忠夫妇,最终还是婉拒了宋治的好意。宋继学和宋思颖自然不舍得跟谷青寒分开,但见他坚持要走,只好与其约定日后到汴京相聚。宋家人将谷青寒送到镇子外的路口,直到谷青寒策马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方才依依不舍得回客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买剑 于大刀所赠的黑马甚是神骏,比起当日骑着灰驴赶路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古道上人烟稀少,因此谷青寒这一路上行得极快,第二日傍晚就到了武关。武关在战国时是秦楚交界的咽喉处,属秦之四塞之一,城关以西地势平坦,直通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以东则是连续四道山岭,崖高谷深不容并骑,自古就有“秦关百二”之称。在关中休息一晚后,第二日天一亮城门刚开,谷青寒就第一拨出关,过了那狭窄难行的四道岭后,地势渐趋平坦,道路两旁的风景与关中也大不相同,各种新奇物事目不暇接,深谷中长大的谷青寒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兜兜转转玩玩看看,行路的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正在谷青寒醉心于道路两旁的风景时,却听到劲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枣红马从身侧疾驰而过。谷青寒在来马经过时将自己的马往路边带了带,侧首望了一眼马上的人,不由得“咦”了一声。 枣红马上的骑士闻声也回头看过来,也是一声“啊”叫了出来。枣红马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奔出老远,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兜回来,停在了谷青寒马前。 “你怎么换了衣裳?害我差点跑过头了。”红马上的骑士喘着气说道。 “刚才你已经跑过头了吧?”谷青寒翻了个白眼答道。 骑士闻言撇了撇嘴,但马上就跟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的说道:“谷少侠这么巧啊,在路上都能遇到,搭个伴一起走吧?” 谷青寒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要是被你爹娘知道是我拐带了你,就算他们两位老人家不跟我算账,你姐也肯定要扒了我的皮。” 枣红马上的骑士自然是偷溜出来的宋继学,只见他催动座下的红马掉过头来,拿马鞭在谷青寒座下黑马的屁股上轻轻抽了一鞭子,然后一夹马腹与谷青寒并肩而行。看到谷青寒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宋继学挤眉弄眼的说道:“放心啦,我爹娘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我姐呢,也把你看作是未来夫婿,他们才不舍得动你一根毫毛。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小舅子给你当免死金牌吗?” “你不是我的免死金牌,是我命中的煞星催命鬼,看到你我就头大。”谷青寒愤愤说道。 “谷少侠你这么说可大大的伤了我的心,好歹我也是你的啊,你要是对我始乱终弃,那我姐才会真的扒了你的皮。”宋继学一脸委屈的望着谷青寒哀怨说道。 谷青寒看到宋继学脸上的幽怨表情,瞬间感觉浑身上下的寒毛都乍了起来,忍不住猛的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拍拍胯下黑马的屁股奔了出去。 宋继学见状,生怕被谷青寒甩掉了,也猛抽枣红马紧追谷青寒不舍。两人你追我赶,路两边的风景飞一般的向后飞去。 疾驰间谷青寒忽然一拉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停了下来,低声说道:“你回去吧。” 宋继学闻言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背对宋继学的谷青寒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你自小有父母陪伴疼爱,不觉得珍贵反而会觉得他们啰嗦烦人,巴不得早点离开他们,殊不知有的人自小就没父母疼爱,想见他们一面都难如登天。” 宋继学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谷青寒这个神气骄傲武功又好的少年竟然是孤儿,看着面前少年落寞的背影,宋继学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疼惜面前的少年。过了许久,宋继学像个犯了错的幼童面对蒙师那样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知道我离家出走不对,可现在已经出来了,总不能灰溜溜的再回去吧,你就带我去闯荡一下江湖,让我见识一下江湖里的刀光剑影c恩怨情仇,等我见识过了,我就老老实实回家去,行吗?” 谷青寒没有转身,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去闯荡江湖,我是去寻两位长辈。” 宋继学瞄了一眼前面的少年,轻声问道:“是韩世忠韩元帅夫妇吗?” 谷青寒终于回头望了一眼宋继学,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宋继学抬头看了看谷青寒,确认他没有要立刻赶走自己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不理我,后来我一讲到韩元帅夫妇你就有了兴致,还问我韩元帅的帅府开在哪里,我当时就猜想你肯定和韩元帅夫妇有故。” 谷青寒点了点头,说道:“韩夫人是我师父的义妹,算来该是我的姑姑,韩元帅自然就是我姑丈了。” 宋继学见谷青寒不再开口赶自己回家,就试探着问道:“你是打算去楚州吗?” 谷青寒没有回答,只是在马臀轻轻抽了一鞭,黑马哒哒哒的小跑了起来。宋继学何等聪明,心知对方算是答应让自己跟他一路东下游历江湖了,赶紧拍马追了上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赠剑 谷c宋二人策马东下,出南阳过驻马店,一路上倒也顺利。谷青寒虽然心急去见韩世忠夫妇,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再加上宋继学在一旁撺掇,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悠哉乐哉,走了个把月竟然才只到了顺昌。 两人入城的时候碰到许多蜂拥而出的难民,一打听才知道金兀术毁约侵宋,已经占领了汴京,此时正率领十万大军进至陈州,不日就要抵达顺昌了。新任的东京副留守刘锜此时正坐镇顺昌城中,率领八字军和城中军民准备抵抗金兵。 待得难民走远,宋继学就迫不及待的嚷嚷起来:“咱哥俩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赶紧去城里投效刘元帅,报国杀敌!” 谷青寒瞄了宋继学一眼,泼冷水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战场上不用等到冲锋,一轮箭雨射过来,你就变成刺猬了。” 宋继学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自嘲道:“就我这顶天立地的身形,插满了箭那也不是刺猬,而是雄壮无匹的豪猪。”说着还按着鼻子做个猪头样。 谷青寒虽然早就习惯了宋继学的戏谑调笑,但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宋继学看到谷青寒板着的一张冷脸被自己逗笑,自己也跟着贼兮忒忒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谄媚的奉承道:“再说了,我跟着的是谁,那可是武艺超凡c剑法绝世的少年剑仙谷少侠。” 谷青寒虽然明知道宋继学是在乱拍自己马屁,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剑仙,当世能称得上剑仙的也就我师父一人而已。记得以前我太师父在世的时候,都自承剑道境界不及我师父,说剑仙谷中只有我师父一人称得上是真正的剑仙。”谷青寒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孺慕之情自然流露,显然师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伟岸高大,绝非一般人可比。 “你师父真的那位飞剑取了金国太子头颅,从燕京城头御剑而去的活剑仙吗?”宋继学又一次问道。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是飞剑,是用内劲伤了金国太子的脏腑,从燕京城头是御剑而下,不是御剑而去。”谷青寒无奈的再一次答道。 “可是说书先生不是这么说的啊,再说你不是说你师父从不跟你提起往事的吗,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如何刺杀金国太子,怎么从燕京城头的千军万马中从容离去的呢?”宋继学继续刨根问底。 “我师父有个道士朋友偶尔会来谷中做客,他当年曾在燕京城外接应我师父,是他告诉我的。再说我师父跟这位道长,还有红玉姑姑都会有书信来往,每次我看到有信鸽来谷里,我都会先把鸽子抓下来,偷偷看过信里的内容后再把信放回去,然后才让鸽子去找我师父。”谷青寒被宋继学问烦了,终于道出了实情。 “你竟然敢偷看你师父的书信,快快告诉我,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宋继学如同蚊子见了血一样被勾引了浓重的好奇心。 “信里也没有说什么,只知道我师父有个大仇人叫卓山,这些年道长和红玉姑姑都在帮我师父打探他的消息。”谷青寒如实回答道。 “那信里也没有提过你母亲的消息吗?”宋继学追问道。 “只有红玉姑姑的信里隐约提及过,但是语焉不详。我也问过我师父,他每次都是摇头喝闷酒并不回答我,再问下去就要大发脾气,所以我才偷溜出谷来找红玉姑姑,想问问她我母亲的消息。”谷青寒提到母亲,心情一下子失落了许多。 宋继学年纪虽小,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比一般大人都强得多,见状立马岔开话题说道:“你看那边有家铁匠铺,咱们去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宝剑,你的短剑太短了,上战场的话根本不能用。” 谷青寒何尝不知道宋继学是不想再继续提及自己的伤心事,对方既然识情识趣,自己也不能太驳他的面子,就一边跟宋继学往铁匠铺子走一边随口说道:“去参军的话兵器应该是配发的吧?” 宋继学只是想要转移谷青寒的注意力,听到谷青寒这么说也是一愣,但他眼珠一转,立马接口道:“军营里的兵器以刀枪弓弩为主,咱们是用剑的,还是自己挑把趁手的宝剑,战场上才能多杀几个辫子兵替咱们宋人报仇雪恨。”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铁匠铺子,游目四顾只见铺子里刀枪罗列,墙角堆放了不少农具,却独独不见一把长剑。两人里外查看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人看守铺子。 “看来铺子的主人也逃难去了,这些铁器太重,就没有带走。”宋继学说道。 谷青寒也觉得宋继学说的有道理,接口道“这铺子里也没有我们要的长剑,咱们还是走吧。” 宋继学闻言点了点头,当先向门口走去,刚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差点撞到了迎面进来的一个汉子身上。宋继学赶紧侧身往旁边一让,一不留神踩到堆放在门边的农具上,脚下一阵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忽觉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仿佛老鹰抓小鸡一样把自己提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放在门口的空地上。 “两位小哥是要买兵器吗?”来人放下宋继学后松开手退了一步问道。 谷c宋二人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他面膛通红,身材甚是高大,衣衫之下肌肉坟起,显是经常劳作锻炼之人。宋继学本来还怀疑来人是看到他们二人进了铺子要买兵器,于是假扮店主赚一笔飞来横财的不义之徒,但看了一眼来人衣袖半挽的胳膊上露出来的虬结肌肉,再回味了一下刚才对方一只手就把自己宛若无物的提了起来,立刻就将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活生生咽了回去,换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欠身答道:“大叔就是店家吧,咱们兄弟二人想要买两把长剑。” 那汉子瞄了宋继学一眼,又望了谷青寒一眼,问道:“金兵马上就要来了,大家伙都南下避难,你们两个不去逃难,怎么还要在这当口来买长剑呢?” 宋继学就等着对方这么问呢,闻言大笑了一声故作豪迈的说道:“咱兄弟买剑就是为了多杀几个金兵,替大宋百姓出一口气!” 汉子“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又说道:“你们可知此次带兵南下的是金国的四太子完颜宗弼,也就是咱们汉人口中的金兀术,多少大宋的名将都败在他手里,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还是赶紧南下逃难吧,打仗杀敌是大人们的事,等你们长大了再来杀金兵也不晚。” 宋继学摇了摇头说道:“金兀术虽然厉害,但咱们大宋比他厉害的人也不少,吴玠c吴璘兄弟,韩世忠元帅,岳飞岳元帅,都曾打败过金兀术,现在顺昌城中的刘锜元帅也曾在富平之战中打得金兀术狼狈不堪,想来这金兀术就算不是徒有虚名,也多少有点名不副实。” 汉子哈哈一笑,说道:“金兀术要真是你说的这么不堪那就好了,他屡败于我大宋的名将,却每次都能逃得性命甚至转败为胜,就算是打了大败仗也总能卷土重来,确有其过人之处。小兄弟小小年纪,对宋金两国的战事知道的倒真不少。” 宋继学大感得意,嘻嘻一笑说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生长在两国交战之地,从小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而已,大叔你过誉了。” 谷青寒看到宋继学恬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就来气,瞪了他一眼接口说道:“大叔别听他自吹自擂了,我们是来买剑的,你这铺子里怎么没有长剑卖的啊?” 汉子一边俯身将刚刚被宋继学踢乱的农具摆好,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当年教我打铁的师父说我资质不行,这辈子也就只能打两把刀叉c铸两副犁耙,勉强学铸剑的话,铸出来的剑恐怕连鸡都都杀不死。” 谷c宋二人闻言既感觉好笑又觉得好奇,宋继学忍不住接口问道:“打铁也要资质的吗?” 汉子随口应道:“当然要的,而且打铁所需的资质甚高,比一般读书习武所需的资质要高得多,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谷青寒一脸的不相信,嘿了一声说道:“大叔你不是跟他一样在自吹自擂吧?”说着看了宋继学一眼。 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饶有兴趣的盯着两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两人莫名其妙心里一阵发毛,汉子这才一脸郑重的说道:“我师父说我打铁的资质只能算一般,不过我看两位小哥的资质非同凡响,简直就是万里挑一的打铁奇才,不如你们跟我学做铁匠吧,如何?” 谷青寒和宋继学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摇头说道:“不要,我们才不要学打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投军 汉子收起笑意,略带严肃的问道:“不做铁匠,那你们将来想做什么?” “我要学成世间最好的剑法,仗剑江湖惩奸除恶!”谷青寒答道。 “我不但要学剑法,我还要学兵法c学吏治,将来出将入相名垂青史。”宋继学也答道。 汉子伸手在两人肩膀上各自重重拍了一巴掌,大声说道:“铁匠就喜欢有志气的年轻人!师父当年虽然没教铁匠怎么铸剑,但出师的时候送了两把剑给铁匠,教我以后遇到了正派又有志气的年轻人就送给他。今天能在这大军压境的顺昌城里遇到你们两个,也算是咱们的缘分,难得你们有志气又对铁匠的脾气,今日铁匠就一人送你们一把剑,不许推辞,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这个打铁的!” 两人被汉子一巴掌拍得差点跪倒在地,本来都在心里暗骂他粗莽,忽然听到汉子说要送剑给他们,又不许他们拒绝,高兴之余大感不可思议。宋继学心思机敏,眼珠转了几圈试探着问道:“大叔,剑是真的白送给我们吗?” 汉子睁大圆眼瞪了宋继学一眼,说道:“送就是送,难道你看铁匠像是坑蒙拐骗的奸商吗?” 宋继学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说道:“大叔别生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汉子哼了一声说道:“这还差不多。”然后转头看向谷青寒,问道:“小兄弟你呢,不会也怕我是骗子,不敢要我的剑吧?” 谷青寒摇了摇头,说道:“大叔是个爽快人,相信你不会骗我们,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们跟大叔萍水相逢无亲无故,实在不能贸然收下尊师传下来的宝剑,大叔还是留着日后送给其他人吧。” 宋继学本来已心痒难搔的要去拿宝剑了,却听到谷青寒出言回绝了汉子的好意,大感泄气,但他不敢公然跟谷青寒唱反调,只好一脸幽怨的望着谷青寒,却被谷青寒直接无视,只好自己在一边唉声叹气。 汉子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谷青寒,又看了看唉声叹气的宋继学,嘿的笑了一声说道:“铁匠有说是宝剑吗?铁匠的师父说铁匠的资质不行学不了铸剑,依铁匠看,铁匠师父的资质比铁匠也好得有限,他老人家铸出来的臭剑,也就只能用来杀鸡屠狗罢了。小兄弟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两把臭剑跟了铁匠十多年,铁匠无时无刻不想把它们送出去,如今金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铁匠留着这两把臭剑更加没用,你们要是肯收下这两把臭剑,铁匠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再说了,除了这两把臭剑,这满屋子的兵刃铁器,铁匠也准备拿去送给守城的‘八字军’呢。” 谷c宋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得这个铁匠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古怪,谷青寒还要再说,却被汉子一手一个拉进了店铺后面的铁匠作坊。二人四下打量,只见作坊面积不大,除了锻铁用的铁炉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风箱。汉子松开二人的手走到风箱前,俯身将风箱的拉杆拉了出来,随手一扭就将两根粗如人臂的拉杆折断。谷c宋二人探头去看,只见拉杆中空,汉子从中取出一大一小两把长剑,看也不看就抛给二人。宋继学接过扔来的长剑,只觉手里一沉,差点脱手掉在地上,赶紧两手用力托稳后才拿到面前细看,只见此剑长足有四尺有余,剑鞘也比普通的长剑宽大,剑柄上面用小篆镂了“青霜”两字。还不等看完自己这把剑,宋继学就迫不及待的凑过谷青寒身边,探头去看另外那把剑,只见此剑比自己手上的短了一尺左右,从剑鞘来看也比自己的窄小许多,剑柄上刻的则是隶书的“紫电”。 汉子见二人在看剑柄的字,就嘿了一声说道:“铁匠的师父姓王,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一句什么“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就往自己脸上贴金,给这两把臭剑起名叫‘紫电’和‘青霜’,没的玷污了这好名字,依铁匠说,该叫做‘杀鸡’c‘屠狗’才是。” 宋继学接口道:“这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名句,前一句是“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是恭维当日滕王阁宴会上文武官员的客套话。” 汉子撇撇嘴说道:“还是小兄弟有学识,铁匠就不懂,还以为是我师父自己瞎掰的呢。” 谷青寒手指在“紫电”剑柄上镂刻的阳文来回摩挲,想了一下说道:“传说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所用的佩剑名字就叫做‘青霜’,‘紫电’据说是三国时东吴孙权所用的佩剑,这两把剑上的镂刻的字体,‘青霜’用的是秦末汉初时通用的的小篆,‘紫电’用的则是东汉三国流行的‘汉隶’,这两把剑自然不会真的是两位开国皇帝所用的宝剑,但字体契合剑名起源的年代,铸剑之人肯定是位饱学博闻之士,绝对不会是附庸风雅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俗人。大叔你这么贬低你师父,是不是学艺时被师父打骂的厉害,一直记恨在心啊?” 汉子的面皮本就通红,闻言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只好干咳了两声尴尬说道:“小兄弟你这就不对了,大叔送剑给你们,你还要揭大叔的儿时伤疤,这为人可不够厚道啊。” 宋继学本来也在暗笑,闻言赶紧打圆场道:“大叔说的是,我这兄弟说话太莽撞了,大叔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哦,对了,大叔送剑给我们,我们还没有请教大叔的字号呢?”说话间使了个眼色给谷青寒,示意他不要再咄咄逼人,让汉子下不了台了。 汉子得宋继学帮他圆场,脸上的红潮稍稍褪去,听到宋继学问自己的姓名,就摆摆手说道:“这两把臭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也不必记得我的名字,真要叫起,就喊我一声曹铁匠吧。” 两人还待再说,却被曹铁匠半推半送的赶出了门口,还没等两人转身,曹铁匠就“嘭”的一声关上店门,好似两人是瘟神一般。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摸不透这个浑身透着古怪的铁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继学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青霜剑,又瞄了一眼谷青寒手里的紫电,眼珠子一转就把青霜塞到谷青寒手里,顺手把紫电拿了回来,说道:“这把青霜剑名字里带个‘青’字,你名字里也有个‘青’字,而且霜雪高洁之气也更符合谷少侠遗世独立的高人气质” “行了,别说了。”谷青寒打断宋继学说道:“你嫌这把青霜剑太重不好用就直说,拐弯抹角不是君子所为。” 宋继学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尴尬,一边拔出紫电来细看一边说道:“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看穿不拆穿,日后好相见,像你刚才那么抢白那位铁匠大叔,搞得人家多么下不了台,咦这是什么臭剑?” 谷青寒凑过去一看,只见剑身上遍布紫褐色的锈迹,斑驳陆离像是在地下埋了几十年刚挖出来一样,不由得失声道:“怎么是这样?” 宋继学也是大失所望,铿锵一声将紫电插回剑鞘,说道:“看看你那把。” 谷青寒闻言将青霜拔出,两人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原来青霜剑虽然没有像紫电那样锈迹斑斑,但剑身粗笨拙劣仿佛一根扁长的铁条,甚至都没有开刃,又丑又重简直与烧火棍无异。 两人你瞧我我瞧你半响无言,回想起曹铁匠自始至终都称呼这两把剑为“臭剑”,看来不是谦辞或者恨屋及乌故意贬低,而是这两把剑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臭剑,怪不得他送完剑后忙不迭的赶两人出门,原来是怕两人看了剑后反悔不要或者嘲笑这两把臭剑啊。两人都自负聪明,没想到却被一个看似老实巴交的铁匠给愚弄了,气愤之余也有些好笑。 宋继学嘿了一声笑说道:“原来曹铁匠的师父打铁的资质真的不咋地啊,这两把臭剑咱们要还是不要?” 谷青寒想了一下答道:“虽然这两把剑烂了点,但好歹是铁匠大叔送的,咱们既然答应要了,就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我看先将就用着,等以后买到了好剑,再换掉它们吧?” 宋继学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万一以后咱们也遇到了正派又有志气的年轻人,咱们就再转送给他,如何?”说着促狭的自己笑了起来。 谷青寒哈哈一笑,接口道:“好啊,咱们就说是受某某高人所托,转赠与他的,保准令他感激涕零,哈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龙章凤姿 谷c宋二人离开铁匠铺后,在路上遇到一队换防的“八字军”,表明了要投军的意图后,军士告诉两人刘锜的帅府设在子城外的维摩陀院,刘锜和知府事陈规这几日都在那里议事。 两人赶到维摩陀院,看到院门旁立了一块“募兵处”的牌子,两人上前打听,却得知是在招募熟悉当地山川地理的土人做探子。募兵官听两人口音不是当地人,就对两人严加盘问,两人一个来自金国占领下的渭南,一个来自与世隔绝的深山幽谷,自然拿不出什么关牒路引,若不是两人年纪幼小,差点就被当做细作当场拿下了。 两人一腔热血投军报国,自然不肯就此罢休。正当两人在那里跟募兵官喋喋不休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赠剑给他们的曹铁匠大摇大摆的从他们面前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了维摩陀院。 宋继学眼见曹铁匠的背影就要隐没在维摩陀院里,病急乱投医的大喊大叫道:“大叔c大叔,是我们啊,你刚送剑给我们的啊,大叔c大叔,曹铁匠c曹铁匠,曹铁匠你个骗子,送两把生锈的烧火棍给我们,还装作不认识我们,你个大骗子” 募兵官见宋继学在那里大喊大叫,就叫身边的兵士将两人赶走。正当兵士推搡两人离开的时候,曹铁匠晃晃悠悠的又从寺院大门里溜达了出来,向募兵官和兵士摆了摆手。兵士们像是十分尊敬曹铁匠,立刻就停手向后退了几步,留下谷c宋两人和曹铁匠大眼瞪小眼。 谷青寒眼见气氛尴尬,就先开口打破沉默,向曹铁匠问道:“大叔,您怎么也来这儿了?” 曹铁匠看了谷青寒一眼,就转过头来眯着眼瞄向宋继学,说道:“刚听到有人骂铁匠是大骗子,就想过来问问铁匠是那里骗人了,怎么骗人的?” 正当谷青寒担忧宋继学怎么圆场时,却见宋继学面不改色的说道:“大叔的臭剑是名副其实的臭剑,说来并不算骗我们。可是你欺骗了我们的感情,我们原本以为遇到深明大义的前辈高人赠送宝剑,要仗之杀敌报国,却不想宝剑变成了臭剑,非但不能杀敌,杀鸡都成问题。而且前辈明明看到我二人在这里,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从我们面前招摇过市,任凭我喊破喉咙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这样算不算是‘骗’呢?” 曹铁匠没料到宋继学避重就轻,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然用不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反驳他了,只好“嘿”了一声说道:“好吧,算是铁匠做的不好,但也不能说铁匠骗人。算了,铁匠不跟你们两个小鬼一般见识,说吧,你喊我过来干嘛?” 宋继学闻言态度瞬间大变,跨前一步紧紧抱住曹铁匠的胳膊,摇晃着说道:“我就知道曹大叔高风亮节c深明大义,快点帮我们跟这位军爷说说,我们两个可是赤胆忠心c为国杀敌的大宋子民,绝对不是什么奸细探子啊!” 曹铁匠“哦”一声说道:“这么说来铁匠跟两位小兄弟是相熟已久了,可是铁匠怎么不记得两位小兄弟的名字了。” 宋继学不等曹铁匠继续往下说,立马接口道:“曹大叔你这都忘了,我是陕西老宋家的继学,这是秦岭谷家的青寒啊。”说着不忘给谷青寒使眼色。 谷青寒虽然不惯说谎,但为了能留下来参军,只好也硬着头皮说道:“是啊,曹大叔,我是谷青寒啊,小时候我师父带我来过您家里啊,您还送了我这把短剑。”谷青寒做戏做全套,一边说一边把随身带着防身的短剑拿了出来给曹铁匠看。 曹铁匠原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到短剑后脸色一变,从宋继学胳膊里抽出手接过短剑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遍,想了一会后才又变回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手把短剑扔回给谷青寒,说道:“看来真是故人之子,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造册入籍,等下弄完了就来寺里找我。”说完又转头向募兵官说道:“这两个孩子都是我故人之后,绝对不会是金人的奸细,劳驾您先帮他们登记,我这就入内禀明刘元帅。” 那募兵官闻言立刻答应,待曹铁匠入寺后马上给两人登记造册,不一会从寺中走出一个年轻兵士,跟募兵官打过招呼就带了两人入府。 兵士先帮两人安顿了马匹,把行李暂放在马夫那里,然后才带他们去大殿见刘锜。去的路上宋继学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拉了拉兵士的袖口问道:“曹铁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外面的那些军爷们都特别尊敬他呢?” 兵士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望向两人,说道:“刚才曹大侠在元帅面前说你们两个是他故人之后,他用性命保证你们身世清白,绝对不是金人派来的奸细,元帅这才同意留下你们两个,怎么你们两个竟然不知道曹大侠是什么人?” 宋继学闻言尴尬一笑,嘿了一声说道:“这不是多年未曾走动了,少了往来对曹大叔近况所知不多嘛。” 那兵士却是个精明人,并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而是继续问道:“既然多年不曾走动,那曹大侠又是如何认出你们来的呢?刚才你先是称呼曹大侠为曹铁匠,待我问过你之后又改口称其为曹大叔,为何前倨而后恭呢?” 宋继学显然没有料到这兵士如此精明厉害,看他年纪比自己和谷青寒大不了几岁,却远比自己两人思虑周全,想来应该是刘锜的心腹手下。 正当宋继学思考该怎么回答兵士时,谷青寒开口说道:“我们跟曹大叔多年不见,原本是不认得对方的,曹大叔是看到当年他赠给我师父的短剑后才认出我们的。”说着把自己从剑仙谷带出来的那把短剑拿出来给兵士看。 兵士接过短剑抽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伸指轻弹剑身,听到短剑的嗡嗡低鸣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柄短剑虽然不是什么稀世宝剑,但剑身坚韧有力,剑刃锋利如新发于硎,可算是短剑中不可多得的珍品了。曹大侠所铸的剑,哪怕是个玩物也是难得的上品啊。”说罢将短剑递还给谷青寒,算是相信了两人的说辞。 谷青寒接过短剑,与宋继学互望一眼,心中不由得同时想到了曹铁匠所赠的紫电c青霜那两把臭剑。 此时那兵士已经转身往前走了,宋继学赶紧追上两步问道:“曹大叔的铸剑之术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兵士一边带着两人往大堂走,一边回答道:“看来你们真的对曹大侠所知不多,曹大侠是我大宋仅有的铸剑高人,虽说他大隐隐于市,顺昌城里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铁匠,但江湖中人说起“铸剑门”曹铁匠来,莫说是学剑使剑的剑客,便是其他不用剑的武林中人,那也是敬仰万分,因为曹大侠除了铸剑以外,一身拳掌功夫也是天下少有,乃是江淮武林中的顶尖人物。” 两人万万没想到这个古里古怪的铁匠竟然这么大来头,宋继学回想刚才自己大骂他“骗子”不由得有些后怕,万一这位江淮武林的顶尖人物高人风范没那么足,稍微伸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试剑 说话间三人来到大殿外,兵士跟殿外的卫兵低语了几声,然后跟两人说稍等,自己先进去通报。不一回兵士就出来,带了两人入内。进去后却发现大殿内空无一人,兵士带着两人走到大殿后左边的一间禅房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个清亮的声音说了一声:“进来吧。” 进门后,两人只见房内已有三人,左侧下首圈椅上坐着曹铁匠,上首是一位长眉细目c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如果不是一身戎装,肯定会让人误以为是富贵悠游的世宦子弟。右侧上首坐着一位便袍的男子,下颌上留着一缕长须,年纪看着比其他两人为大。 曹铁匠看到两人进来后,就先为两人通报了姓名,然后指了指自己上首的戎装男子介绍道:“这位就是‘八字军’的刘锜刘元帅,你们既然有意投军报国,刘元帅的大名自然是早有耳闻的了。”两人闻言自然点头称是,并向刘锜深深的行了一礼。刘锜欠身还礼,说道:“两位小兄弟不必多礼。” 曹铁匠又指了指对面的长须男子说道:“这位是咱们顺昌府的知府事陈规陈大人,陈大人虽然是文官,但是屡败乱军,当得起‘允文允武’之谓,继学你将来不是想要出将入相的吗,陈大人就是你现成的师父。” 两人赶紧再次行礼,陈规也欠身回礼,说道:“曹大侠这话可折煞本官了,本官虽然不懂相面之术,但也看得出两位小兄弟器宇非凡,来日成就绝不是我这等土鸡瓦犬可比。” 刘锜闻言插言道:“陈大人虽然过谦,但两位小兄弟骨相清奇c人才出众却是真的,我生平遇人不可谓不多,但只有两位能担得起“龙章凤姿”之评。” 陈规哈哈一笑,接口道:“本官不才,斗胆猜上一猜,这‘龙章’形容的乃是这位谷公子,‘凤姿’说的则是这位宋公子,敢问刘元帅,本官可猜对了?” 刘锜微微一笑,点头道:“陈大人法眼无讹。” 谷c宋两人都是少年心性,听到刘锜和陈规如此夸赞自己,心中自然得意无比。谷青寒性格较为内敛,勉强还能管住自己,宋继学却已经忘乎所以,苦忍着笑意说道:“承蒙两位大人谬赞,从小到大家中长辈都把我当惹祸精c讨厌鬼,生平头一遭有人夸我,当真是受宠若惊,不过为何青寒是‘龙章’,我却只能是‘凤姿’呢,‘凤’虽是百鸟之首,说来也是雄鸟,但比起‘龙’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刘锜c陈规相视一笑,两人都是胸怀宽广之人,自然不会计较宋继学的失礼,反倒觉得他坦诚帅真,不失赤子之心。陈规年纪较长,对宋继学格外喜爱,当下就安慰道:“宋公子的志向不是要出将入相吗,‘得凤之象’乃是盛世祥瑞,刘元帅说你有‘凤姿’,其实是希望你将来能够匡扶社稷c中兴我大宋江山啊。” 宋继学闻言大喜,对陈规的好感大增,正要再继续胡说八道的时候,却被曹铁匠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宋继学只觉一股无形的气势压迫而来,本已到了嘴边的俏皮话竟然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旁边的谷青寒却毫无所觉,心里还在奇怪宋继学这个“话唠”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却听曹铁匠轻咳一声说道:“两位大人莫要再夸他们了,小孩子家听风就是雨,将来一旦好高骛远,岂不是辜负了今日两位大人的期许,其实他们来日若能有两位大人文治武功之一二,就已经算是光耀门楣了。” 刘锜微微一笑,摆手说道:“咱们就别再互相恭维了,两位小兄弟远来劳顿,明儿,你先带两位小兄弟去休息,我与陈大人c曹大侠还有事要谈。” 带两人进来的兵士点头答应,谷c宋二人虽然大为不舍,但也知道三人有要事商谈,只好向刘锜c陈规告退,跟着兵士退出房来。 兵士先带着两人去拿了行李,然后带他去为曹铁匠准备的厢房。房间里原本只有一张床,此时在原来床的头尾多了两张竹榻,榻上各自叠放了一张薄被。 兵士一边帮两人放置行李一边说道:“这是给曹大侠准备的厢房,但曹大侠还没来住过。方才我出去接你们的时候,曹大侠说与你们多年不见,今晚就在这房里加两张长榻,要与你们联床夜话。招待如此简慢,还望两位莫怪。” 两人自然不敢责怪兵士,一迭声的称谢。谷青寒见兵士沉稳干练礼貌又周全,心下大生好感,就问道:“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兵士淡淡一笑,说道:“我姓刘,单名一个明字,痴长了你们几岁,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宋继学闻言接口问道:“刘大哥是刘元帅的族人吗?” 刘明点了点头,说道:“刘元帅是我父亲,我在家里行三。” 两人听刘锜称呼他为“明儿”,就猜想他可能是刘锜的子侄辈,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刘锜的儿子,元帅之子如此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可见刘家的家风甚好。 刘明见两人还在发愣,就轻咳了一声说道:“两位先休息一下,明日我再带两位去军中,了解一下咱们八字军和顺昌城中的情况。”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答应,客气的将刘明送出门外。 明天回老家,路上不方便,暂时停更两天。回到家继续更新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武林旧事 刘明离开后,两人一人一张竹榻斜躺着休息。宋继学不说话就觉得憋得慌,没话找话说道:“没想到刘明是刘元帅的儿子,将门之子还能礼谦下士,想来迟早也是要封侯拜将的。” 谷青寒“嗯”了一声,说道:“我在想曹大叔既然是武林前辈,又是少有的铸剑高人,怎么会拿那么两把臭剑戏弄我们呢?” 宋继学想了一下说道:“按理来说,曹铁匠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人物,不至于无聊到以戏弄我们两个小孩为乐,莫不是这两把剑真有什么奇特之处?” 谷青寒翻身坐起,从包裹里摸出那柄青霜,宋继学也起身把自己的紫电取了出来,两人将剑移到灯下仔细观察,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 “莫不是这两把剑外形虽然不堪,其实却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宋继学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朝谷青寒说道。 谷青寒闻言随手青霜剑朝桌角剁去,只听“咔嚓”一声响,期望中的削铁如泥没出现,半边桌子却出乎意料的垮塌下去碎了一地。 宋继学吓了一大跳,问道:“干嘛这么用力,你要拆房子吗?” 谷青寒也觉得奇怪,刚才自己明明没用什么力道,只是随手轻轻一挥,却像是全力用斧子砍了一记似的。谷青寒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的望了望宋继学,说道:“我根本没用力啊,真是奇怪了。” 宋继学闻言一愣,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道:“难道这剑真是宝剑,来看看我这把有什么古怪之处。”说着将手中的紫电朝地上相对完整些的半张桌面一刺,只见剑刃就像插入烂泥中一样穿过桌面再刺入石板铺就的地板里。因为没有碰到预想中的阻力,宋继学这一剑就跟刺空了一样,身体收势不住,一个趔趄差点倒栽葱,多亏谷青寒眼疾手快,伸手扶助了他。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万万没想到这两把外观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其丑无比的“臭剑”竟然真是稀世宝剑。 震惊过后,宋继学首先开口道:“这把紫电还是给你吧,我武功太低微,此剑给我用就是暴殄天物,留在谷少侠手上才能大显神威。” 谷青寒闻言心中大是感动,像紫电这种宝剑可遇而不可求,武林中因为争夺神兵利器而掀起的腥风血雨更是屡见不鲜,而宋继学在发现紫电异常锋利后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换给自己,自己却一直在心里嫌弃他的聒噪多话,两相比较不由得有些惭愧,摇了摇头说道:“紫电还是你留着,你剑法虽然不错,但却全无内力,遇到内家高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多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防身,到时候就不至于任人宰割。” 宋继学嘿了一声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拿着这么一把稀世宝剑,岂不是在诱惑那些武林高手赶紧来抢我?紫电还是留在你那里稳妥些,大不了等我以后武功高强了,你再还给我。” 谷青寒还待再说,却听到叩门声响起,曹铁匠一声轻咳后推门而入。曹铁匠进门后瞄了一眼坍倒在地的桌子和手持宝剑的两人,先回身将房门掩上,然后在床沿上坐下,再示意两人收好剑后也坐下来。 曹铁匠先将目光望向谷青寒,开口问道:“谷少侠当是出身剑仙谷,只是不知道与沈涤沈大侠是什么关系?” 谷青寒心知已被看破,如实回答道:“正是家师,曹大叔认识家师吗?” 曹铁匠摇摇头说道:“沈大侠剑法绝世,不但是武林第一人,更是实实在在的‘活剑仙’,当年孤身一人深入燕京刺杀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为我大宋除去心头大恨,乃是我辈武人的楷模,只可惜缘悭一面,未得识荆。” 谷青寒心中一动,问道:“那大叔就是认识萨守坚萨道长了?” 曹铁匠微微颔首,说道:“七八年前,萨真人云游路过顺昌城,与我谈武论道,席间说起他有个忘年小友初习剑法,普通长剑又长又重,小孩子拿捏不稳,想请我打造一柄短剑,以供小友练剑之用。我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所说的小友竟然是沈大侠的弟子,我自然一口答应,当夜就升火开炉,铸了这柄短剑。” 谷青寒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柄短剑竟然是萨守坚专程请曹铁匠打造给自己的,不由得对萨守坚的偏爱大为感动,对曹铁匠自然也是心怀谢意,当下站起身来朝曹铁匠深揖到地,诚恳的说道:“这短剑随我练剑七年,今日才知道出自大叔之手,青寒这里谢过大叔。” 宋继学见两人如此客气,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道:“两个粗老爷们搞这些虚头乌脑的张制,也不嫌别扭辛苦吗?” 谷青寒闻言对宋继学怒目以对,曹铁匠却哈哈大笑道:“宋公子够直白,铁匠就喜欢你这种爽快性子,说吧,你又是什么来历?” 宋继学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来历,最后不忘重申自己是名臣之后,父亲为躲避出仕金国而携家南逃,自己虽是生长于伪齐和金国治下却心向大宋,于是才有千里南下投军报国之举,绝对不是金国派来的奸细。 谷青寒见曹铁匠沉吟不语,就接口说道:“我在秦岭中遇到继学一家被山贼拦路抢劫,出手相助后一道出山,路上相处数日,可以证明宋家是举家南迁,还随身带了几大车的书籍图刊。” 宋继学听到谷青寒讲起路遇山匪一事,不由得大是得意,说道:“当日在秦岭古道上,我们两个以二敌一,大战匪首于大刀,青寒主守,我来主攻,兄弟二人齐心合力,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只好抛下大关刀认输。最后我们饶了他一命,他感激之下还跟我结为朋友,我们骑来的两匹马就是他送的。” 曹铁匠微微颔首,问道:“你说那个匪首叫于大刀?可是秦岭花崖寨的寨主?” 宋继学回想当日于大刀临别时所说的话,果然是说自己山寨在什么花崖山的,却不曾想曹铁匠竟然知道,于是点头答道:“当时他是说他的山寨是在黑龙口西北的花崖山的,还叫我们有事就稍信给他。” 谷青寒接口问道:“曹大叔认识于寨主吗?” 曹铁匠微微摇头,说道:“只是听说过此人,据说与梁山好汉大刀关胜师出同门,是山西‘青龙派’的门下弟子,以一套‘春秋八法’的关帝刀法纵横秦岭鲜逢敌手,不曾想竟然败给了你们两个毛头小子。” 两人没想到于大刀竟然如此有名,连曹铁匠这江淮武林的翘楚都有耳闻,不由得既感得意又觉得侥幸。 曹铁匠望了一眼得意忘形的宋继学,问道:“若铁匠没有看错,宋公子你脚步虚浮c呼吸短促,应该从未习过内功,就算练过几套拳脚剑法,也远远不是于大刀的对手才对。” 宋继学难得老脸一红,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才答道:“当时青寒为我挡住了于大刀的攻势,我只是专心施展我学自聂隐娘剑谱里的剑法而已。”当下添油加醋的把当日两人大战于大刀的情况说了一遍。 曹铁匠听完宋继学的讲述,先是深深看了一眼谷青寒,然后才转头向宋继学问道:“虽说是在谷少侠的帮助下,但你能剑刺于大刀这种武林大豪,说明你所习剑法非比寻常,可否使来让铁匠看看?” 宋继学心知曹铁匠要指点自己的剑法,大喜之下取出已经收起来的紫电,就在房内的空地上施展起那半本剑谱上的剑法来。只见长剑纵横吞吐变化无方,宋继学闪转腾挪跃高伏低,虽是在房内狭窄的尺寸之地,剑法却并未因此被局限,反而更显精微奥妙。 谷青寒虽然那日在秦岭山道上见过宋继学施展这套剑法,但那时性命攸关,虽然觉得他剑法不错,却未仔细留神观察,时至今日才算是第一次得窥此剑法的全豹,只觉得此剑法并不在自己所学之下。 待得宋继学一套剑法使完,剑交左手倒背于身后,倒似真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样子,可惜一眨眼又换上那副涎皮赖脸的惫懒样子,大口喘着气向曹铁匠大声说道:“大叔,你看我这剑法还成吗?” 曹铁匠想了一会才点头说道:“你这套剑法以巧胜而不以力取,配合脚下的神妙步法,深得以弱胜强的要旨,若说传自女剑仙聂隐娘,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就算是女子所创的剑法,也应该会有匹配的内功心法,为何你却完全不懂内功呢?” 宋继学颓然坐了下来,唉声叹气的说道:“我家就只有这半本剑谱,我把家里的‘不忘楼’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怎么也找不到另外半本剑谱,不知道是遗失了还是最初就只得了这半本,不然的话说不定我现在也是武林高手了。” 谷青寒有意成全宋继学,接口说道:“大叔不如就收继学做徒弟吧,这样可以教继学内功剑法了。” 宋继学闻言大喜,从竹榻上蹿起来就要跪下,曹铁匠却伸手一托将他扶了起来,说道:“铁匠这一派叫‘铸剑门’,虽然名字有个‘剑’字,却从来只练拳脚不学剑法,所习的内功也是由外而内,走的是刚猛路子,跟宋公子的剑法南辕北辙,习之有害无益。” 宋继学大失所望,但还心存侥幸的问道:“我不练剑法了,只跟大叔学拳脚也不行吗?” 曹铁匠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套剑法精微奥妙,不在‘铸剑门’功夫之下,贸然改弦易辙,势必会事倍功半,还不如学一门正宗的内功心法来得立竿见影。” 宋继学一屁股坐回竹榻,哀叹道:“可是我上哪去学正宗的内功心法去啊?” 曹铁匠看到宋继学一脸失落的样子,心下略感歉然,于是说道:“这倒不算什么难事,剑仙谷中尽多奇人异士,不要说谷少侠的师父沈涤沈大侠是当世第一高人,就是随便其他一个谷中的前辈,肯指点你一下也足够你受用终生了。”顿了一顿又说道:“铁匠也认识几个精修内功的高人,待此间事了,铁匠为你做个引荐,包你能拜个名师,学成高强的武功,这总可以了吧?” 宋继学喜出望外,不住的作揖道谢。 继续开更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上阵兄弟兵 谷青寒心知学习高深内功并非易事,要学到跟宋继学所习剑法相配的内功更是难上加难,但见宋继学抓耳挠腮的高兴样子,他不忍坏了他的兴头,就岔开话题道:“大叔,这两柄剑既然都是宝剑,为何看起来这么不堪呢?” 曹铁匠顺手接过宋继学手里的紫电,一股内力注入剑身,只见剑身上原本暗褐色的锈迹乍然亮了起来,仿佛云蒸霞蔚令人不敢逼视。曹铁匠望了一眼看呆了的两人说道:“紫电剑轻窄而坚韧,剑刃锋利无匹,堪称削铁如泥的神器,以真气贯注,剑身上会有云霞一样的斑斓锦纹浮现,若是由沈大侠那种高手以绝顶内力使来,还会有紫色电光缠绕剑身,所以才得名‘紫电’。” 说完曹铁匠将紫电交在左手,示意谷青寒取出青霜剑,右手接过来后气贯于剑随手挥舞,只见青霜剑上浮现出氤氲白光,发出一种长枪大戟才能发出的劲急厉啸声。谷c宋两人茫然不知所以,只有望着曹铁匠等他释疑。 曹铁匠眼望青霜淡淡说道:“紫电以利取胜,青霜则是以钝为用,青霜剑的剑身不但宽且厚,甚至剑刃都未开锋,要是用来切肉肯定是不好用,但若用来打架,普通的刀剑触之立折,若是用剑之人修为够高,以内劲贯注剑身,能使此剑威势剧增,尤甚于大斧长戟,当得起‘势不可挡’之谓。”说到这里,曹铁匠若有所思的出神许久,这才又缓缓说道:“当年这两把剑铸出来以后,江湖中的好事之徒曾有“剑中帝皇,紫电青霜”之谓。我师父把它们赠给了当时江湖上的一对神仙眷侣,这对侠侣仗之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得了‘紫青双剑’的外号。不过好景不长,当时的武林中出了个特别年轻的高手,此人无门无派,靠着偷学武功东拼西凑,竟然年经轻轻就成了绝顶高手。” 宋继学插言道:“这个人很厉害啊,靠东拼西凑的偷学武功就能练成绝顶高手,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谷青寒也说道:“是啊,这人的武学天赋可算是百年难得一遇了,他叫什么名字?” 曹铁匠不置可否,只是回答道:“此人真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他常年一身道装,自称‘歧道人’,与当时明教的年轻高手汪和尚并称左道武林两大年轻绝顶高手。明教虽然被武林中人视为外道邪教,但自唐代传入中原后,屡屡与朝廷做对却屹立四百年不倒,期间高人辈出,出个汪和尚这样的年轻高手是在情理之中。那歧道人却无门无派,连他的道人身份可能都是假的,还比汪和尚年轻了十来岁,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成绝顶高手的。其实说起来,这个歧道人既不是出身旁门邪派,最初也没有什么劣迹,甚至偶尔还会出手惩戒一些江湖上的宵小之徒,之所以被划为左道高手,除了他经常偷学武功外,正道武林人士的嫉妒和偏见也是原因之一。” 谷青寒忍不住对这位前辈高人心生向往,问道:“那这个歧道人和紫青双剑夫妇有什么关系呢?” 曹铁匠轻叹一口气,说道:“本来武功练到歧道人那个地步,有没有神兵利器相差并不大,但是这个歧道人偷学了许多完全不同的武功后,竟然别出心裁的创出了一套江湖人称之为‘阴阳异路’的奇诡剑法。这套剑法是双手剑法,右手以纯阳内力催动雷霆万钧的霸道剑势,左手则用阴寒内力使出轻缓绵密的阴柔剑法,双手运使的内力和剑法截然相反,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人能想明白歧道人是怎么能让这两种内力和剑法殊途同归,由一人同时使将出来的。本来紫电c青霜虽然神异,对普通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利器而已,但对歧道人来说,这两把剑简直就是为了他的‘阴阳异路’剑法而量身定做的神器,以这两把剑使出这套剑法,威力岂止是倍增,简直可以恃之横行天下。” 宋继学听到这里心下就已经有数了,于是问道:“这个歧道人想来不是偷就是抢了?” 曹铁匠点了点头,答道:“岐道人先骗再偷最后才抢,不过当时歧道人的阴阳剑法还未大成,而紫青双剑中的男剑客乃是华山云台观的入室高弟,女剑客更是与剑仙谷大有干系,单打独斗歧道人稳操胜券,以一敌二想要杀人夺剑却是力有不逮,毕竟这夫妇两人也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手中又有宝剑作为倚仗,再加上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就算打不过歧道人,边打边逃歧道人却也莫可奈何。” 宋继学见曹铁匠没有继续往下说,就问道:“想来这个歧道人肯定不会死心,定然又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夺剑了?” 曹铁匠摇了摇头,想了一下才说道:“歧道人虽然被称为左道高手,但除了夺剑一事外其实并无其他劣迹。当日他第一次夺剑失败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男剑客有一次落单时才又现身夺剑,这次他的阴阳剑法大有精进,光明正大的比剑擒住了男剑客夺得青霜剑,然后又以男剑客为饵,引来了女剑客再抢了紫电剑。歧道人夺剑后先逼迫两人吐露了剑仙谷和云台观的武功,然后才杀了两人灭口,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等他再出世时,他的阴阳剑法已然大成,又有紫电c青霜为助,当真称得上是纵横无敌,江湖上无人敢惹。” 谷青寒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剑仙谷和云台观也不敢惹他吗?”剑仙谷是他的生身之地,云台观是他师父沈涤的学艺之所,两者都是武林中的圣地,若说两者都不敢惹歧道人,谷青寒心里大是不服。 曹铁匠摇了摇头,答道:“歧道人重出江湖,剑仙谷和云台观的高手立刻就去找他算账,可是却全部败在了歧道人的剑下。闹到最后,剑仙谷中武功最高的三个剑仙,云台观主及其一个师叔,两个师弟,还有座下四大弟子,十一个绝顶高手在天柱山合力围剿歧道人。因为歧道人当日是为夺剑而杀了紫青双剑夫妇,所以我师父一直内疚于心,在听到剑仙谷和云台观围剿歧道人的消息后,就立刻兼程赶去想要助一臂之力。可等我师父赶到天柱山的时候,歧道人和一众高手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云台观主的大弟子奉师命留在原地,将紫电c青霜还给了我师父。” 听到这里,虽然明知歧道人是左道人士,但谷c宋两人对这个数十年前的大高手却都生出了敬佩仰慕之心,宋继学忍不住问道:“歧道人真的死了吗?” 曹铁匠长叹一口气,说道:“那十一个人无一不是当时武林中最顶尖的人物,在他们的围攻下,恐怕神仙都救不了自己。歧道人虽然厉害,但自那之后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想来应该是被他们给杀了。不过剑仙谷和云台观的人始终三缄其口,歧道人到底死没死c怎么死的,外人却始终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曹铁匠收回目光,望向手中的紫电c青霜两剑,沉声说道:“因为紫青双剑夫妇之死,我师父觉得这两把剑是不祥之物,本要将它们毁了了事,可这两把剑耗费了他无数心血,最终他还是没能狠心下手。后来我师父将两剑回炉重铸,原本光彩夺目的紫电c青霜变成了现在这副丑怪样子,一来是我师父要惩罚它们害死了紫青双剑夫妇,二来也有让这两把剑浴火重生之意,最主要的还是想这两把剑能韬光养晦c保全自身。至于我叫它们为‘臭剑’,则是学自我师父之口,并不是有意要骗你们。” 宋继学哈的一声忍俊不禁,笑道:“大叔你师父真是个妙人,这两把剑虽然神异,终归只是死物,大叔的师父却把他们当活人一样,一会让他们浴火重生,一会让他们韬光养晦,甚至还要惩罚它们,只怕是对牛弹琴,白白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番心血啊。” 曹铁匠闻言并未生气,但却肃容说道:“万物有灵,何况青霜c紫电这种神兵宝剑,其实不单只是剑,习武之人大都视自己所用的兵器为知己老友。我铸剑门以铸剑之术闻名于世,历代祖师总能铸出迥异于凡品的稀世宝剑,除去师门秘传的技艺外,视剑为友c以剑为师才是他们铸成宝剑的秘诀。而且据我所知,谷少侠的师父沈涤沈大侠之所以能以而立之年练成御剑术,成为并世无二的活剑仙,除了剑仙谷秘传的绝世剑法外,当年云台观主传授于他的‘玉枢丹阳玄功’也是原因之一。那‘玉枢丹阳玄功’乃是陈抟老祖传下的内丹修炼之法,迥异于一般的内功心法,将内力真气凝聚成内丹元婴,不但不将其当做死物甚至也不将其当做体内之物,而是将其视为自具灵性的活物。这说来虽然耸人听闻,但历代道家高人练出内丹后化为元婴元神出窍却是确有其事,而沈大侠以内丹之法练成御剑术也是事实,所以视宝剑c真气c内丹等等为有灵之物,不但不是对牛弹琴,用之得法还可成为习武练剑的捷径。” 宋继学从未练过内功,连剑法都是自己照着剑谱误打误撞瞎学的,听了这番话虽然觉得言之成理,但心底下却还是觉得曹铁匠在故弄玄虚。谷青寒自幼练功,虽然限于年岁沈涤并未传授其最高深的武学,但耳濡目染之下眼界境界自然不同于宋继学,听了这番话后大有豁然开朗,望见武学新天地的感觉,不由得对曹铁匠大生钦佩敬仰之情,始知曹铁匠能领袖江淮武林绝非幸致。 两人得曹铁匠赠剑,原本以为是把利器,后来发现外貌粗陋不堪觉得自己被骗,到现在才知道这两把剑不但是神兵利器,来历还大大的不凡,不由得心下有些慌乱无主,既想留下宝剑,又怕引火烧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曹铁匠像是看穿了两人心中所想,将手中的紫电c青霜分别还给两人,说道:“这两把剑是依照我师父的遗命送给你们的,你们收下了就不能再退回来。这两把剑如今的样子,单凭外貌平常人绝对看不出它们是宝剑,只要你们不是太过张扬,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打它们的主意。再者我铸剑门有一套识人剑心的本领,刚才刘元帅也说你们是龙章凤姿,想来铁匠应该不至于看走眼,把这两把剑送给两个连剑都看不住的无能之辈,要真是这样,也只能怪铁匠自己眼瞎了。” 谷c宋二人还待再说,却被曹铁匠抬手制止,挥袖扇灭了桌上的油灯,说道:“夜已经很深了,你们赶紧睡觉,说不定明早金兀术的大军就抵达顺昌城下了。” 两人无可奈何,只得依言摸黑脱掉鞋袜,在竹榻上一躺,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设伏 谷c宋二人旅途劳顿,这一觉睡到听见敲门声响才醒来。两人爬起身来揉着惺忪睡眼环视屋内,发现曹铁匠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人却早已不见踪影。两人打开门发现敲门的是刘明,刘明待二人草草洗漱后,先带他们去吃早饭,然后马不停蹄的带两人在城内各处要地和四周城墙上熟悉八字军的情况。 回程的时候,三人路过一处寺庙,庙门口守着几十个士兵,刘明却视而不见,出奇的沉默不语。宋继学心里藏不住话,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庙里有什么古怪,怎么门口守着这么多人?” 刘明闻言神色一黯,深深的向庙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许久才沉声说道:“里面是我八字军将士的家眷。” 谷青寒接口道:“原来这些士兵是来保护家眷的。” 刘明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些人不是来保护家眷,而是来监视家眷的,一旦城门失守,他们就点火烧庙,烧死里面的家眷。” 谷c宋二人同时失声道:“什么?为什么要烧死家眷?”这时两人才发现庙门两侧和围墙下堆了许多柴草,自然是为了放火烧寺之用。 刘明轻叹一口气,说道:“军中将领对此战信心不足者颇多,我爹为了逼将士们树立坚守之心,不得已出此下策,逼军中将士死守此城。” 宋继学心念一转,“啊”了一声惊问道:“这么说来,刘大哥你的家人也都在庙里吗?” 刘明微微点了点头,黯然说道:“我爹是军中主帅,自然是要以身作则,不满二位兄弟,我母亲和两位嫂嫂个妹妹都在寺中,所以此战就算不为大宋的万千百姓,为了她们我也一定要打赢金兵。”说罢调转马头不再看寺庙的方向,打马向维摩陀院的方向跑去。 谷c宋二人不敢落后,赶紧拍马追了上去。 三人一到维摩陀院门口,卫兵就传刘锜的将令命三人立刻去大殿候命。三人不敢怠慢,栓好马后立刻奔赴大殿,进门后发现大殿里早已站满了人,看装束大都是八字军的将领,也有一些文官服色的应该是顺昌城中的官吏。刘明对此司空见惯,悄然领着两人走到后排的队尾站着候命。 三人站好后仔细听了听诸将和刘锜的对话,原来金兵前锋的游骑已经到了颍水附近,刘锜打算先于城郊设伏,以逸待劳全歼这股游骑,提升城中军民的士气和信心。 接下来刘锜给诸将分派任务,因为这股游骑数量不多,所以刘锜只派了游奕军统领田守忠率领麾下两百精锐,另外由曹铁匠率领部分江淮武林义士协助游奕军出城行事,务求活捉敌军将领,以便从其口中打探金军虚实。 此时谷c宋二人才从刘锜口中得知曹铁匠的真名叫曹晟,两人心下不禁暗叫惭愧,心想还好刘明百密一疏,竟然没有问起过自己两人曹铁匠的全名,不然两人竟然不知道曹晟这位通家长辈的名讳,那就真的要漏出马脚了。 就在两人暗道侥幸的时候,曹晟向两人招了招手,两人赶紧随他走到角落处。曹晟趁诸人陆续走出大殿的间隙,低声向两人道:“战场之上兵凶战危,稍有不慎就要死在刀箭之下,谷少侠可愿意随铁匠到城外一试身手?” 谷青寒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宋继学就抢先大声说道:“大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我武艺低微,上不了战场吗?” 曹晟饶有兴趣的看了宋继学一眼,反问道:“宋公子莫不是觉得自己武艺高强,乃是战场上万夫莫当的勇将?” 宋继学闻言一窒,半晌才尴尬一笑说道:“也不是这么说,我好歹也曾打败过高手于大刀,上了战场怎么着也不会拖你们后腿吧?” 曹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当日如果没有谷少侠给你挡着于大刀,你能在他手下撑过几刀?怕是不用两刀就丢了小命了吧?” 宋继学的惫懒神功此时又开始发动,涎着脸谄媚说道:“青寒这不就在这里嘛,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再说还有大叔你这个绝顶大高手在旁照拂,我看哪个金人能伤我分毫?” 曹晟嘿嘿一笑,说道:“原来宋公子有这么大的依仗,只是铁匠还从未听说过有依仗别人因人成事的大侠,宋公子算是让铁匠长见识了。” 以宋继学老于锤炼的厚脸皮,这等讥讽早已不在话下,转头向谷青寒说道:“我可是你分桃断袖的小舅子,你若抛下我自己上战场,我就跟我姐说你有外遇,喜欢喜欢刘明的妹妹!” 谷青寒这些日子来早已熟悉宋继学的性格,表面上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如果硬是不让他上战场,他肯定会像当日偷溜出来找自己一样孤身涉险,再加上他混不吝的劲头,到时可就真的是吉凶难测了。 想到这里,谷青寒先瞪了宋继学一眼,才向曹晟说道:“大叔,就让继学一起去吧,咱们如果不让他去,他肯定会自己偷偷跑出去,到时候反而更加危险。” 曹晟沉思片刻,又看了看两人,这才点头说道:“好,宋公子可以一起去,但是必须跟紧我和谷少侠,片刻不能离开。” 宋继学闻言大喜,伸手搂住谷青寒的肩膀嘿嘿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谷青寒先给了宋继学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才转头才向曹晟说道:“大叔以后不要再少侠c公子的叫了,叫我们青寒c继学就可以了。” 宋继学闻言也立即点头道:“是啊,大叔你这叫的也太生分了,咱们刚认识那会你可没这么客气啊,莫不是被我们知道了你的大侠身份,就要端起高人的架子了?” 曹晟严肃的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说道:“臭小子一点规矩都没有,看人家青寒年纪不比你大,却比你沉稳多了。” 宋继学嘿了一声,看了一眼谷青寒才说道:“那也要看是对谁,您老人家不在的时候,他比我还没规矩呢。” 三人说话间的功夫,刘明走了过来,对曹晟恭敬的说道:“曹大侠,父帅让我到您帐下听命。” 曹晟点点头说道:“刚才我还在想我们这些草莽乌合之众没上过战场,缺一个久经战阵的主心骨来发号施令,刘元帅能派三公子来自然再好不过了。” 刘明谦逊道:“曹大侠切勿这么说,我是来做曹大侠的马前卒的。” 曹晟正色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等武林中人虽不乏武功高强者,但说起行军打仗的本事,我们这些门外汉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个,三公子不必再推辞,咱们唯你马首是瞻。” 刘明闻言也不再谦逊,点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会先让游奕军给金兵来个迎头痛击,等金兵要突围的时候,咱们就上去活捉金军的将领。” 曹晟三人自然应诺,相携出门通知早已待命的江淮武林义士,饱餐之后与游奕军一道出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初露锋芒 出城后游奕军兵分两路,一路就在城下的护城河边设伏,另一路则绕后包抄,先放金兵进入包围,等待时机再一起前后堵截。曹成和刘明带着一众武林义士,来到两军中间颍河边一座长满长草的土丘上埋伏,土丘下就是金兵去往顺昌城的必经之路,不远处就是颍河。 众人从午时一直等到未时,派出去的斥候才从颍河上游飞驰而下,边跑边打出旗语示意金兵已至。诸人立刻马衔枚c人噤声,静候金兵的到来。 过了不多久,远远的就看到一队骑兵绝尘而来。也许是因为一路上遇到的宋兵都望风而逃的原因,这队金兵并没有一般游骑探子的谨慎,反而大模大样的耀武扬威,完全没有警惕防备。 等到金骑到了土丘下,坡上的谷青寒压低声音向身边的刘明问道:“咱们埋伏的人怎么还不出来?” 刘明目不转睛的盯着坡下的金骑,头也不回的低声答道:“咱们这次是要全歼这股骑兵,要等到他们全部进入伏击范围,咱们的埋伏才一拥而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旁的宋继学低声插言道:“万一金兵看到前后都有埋伏,不顾一切的往咱们坡上突围,咱们只有百来号人,又都从未上过战场,可抵挡不住这些精锐骑兵啊。” 刘明轻轻摇头,说道:“金兵一向骄纵,不会把咱们这两百伏兵放在眼里的,见到伏兵第一反应肯定是要反杀伏兵,等到发现打不过咱们的时候才会想到要跑。金人大都不懂水性,而且又都是骑兵,只能从咱们面前这条路突围,到时候咱们的任务就是活捉金兵的将领,追杀金兵的事情交给游奕军来办。” 说话间金骑已全部进入伏兵的包围圈内,只听一通鼓响后伏兵尽出。只见金骑果然如刘明所言,发现伏兵后并未如何慌乱,而是在两个将领的指挥下奋起反扑,但是他们面对的乃是当年在河北屡败金兵的八字军精锐,其中不乏许多昔年河北的武林高手。只见一顿混战之后,那百十个金骑损折近半,这时金兵的将领方才如梦方醒,指挥剩余的骑兵往坡上突围。 刘明事先已经严申军令,不得号令擅自行动者立斩无赦,所以这一百来人虽然大都是桀骜不驯的武林中人,但此时却全部眼巴巴的看着刘明,等他号令。 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望着自己的几百只眼睛,刘明目不稍瞬的紧紧盯着坡下突围的金兵,等到金兵的马蹄离众人埋伏的地方只有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刘明先低声向身边的曹晟等人说道:“金人共有两个将领,一个穿红甲一个穿黑甲,麻烦曹大侠带人去抓红甲的金将,我和青寒带人去抓黑甲的那个。继学留在这里,跟剩下的人阻挡其他金兵,切莫与他们硬碰硬,只要远远的放箭延误金兵,不让他们冲过来就行,如果被金人冲到跟前,就找机会砍他们的马脚。” 此时金兵离众人已不足一百步,刘明左手握拳举于肩头,一直等到金兵奔到五十步的地方才大喊一声“上”,挥手带头冲了上去。 一直伏在地上没有出声的曹晟闻声便如猛虎出柙一般窜出,手中两支铁枪宛如蛟龙出海,摧枯拉朽的冲段金人的骑兵队列,手下并无一合之将。刘明和谷青寒紧随其后,再之后是二十来个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金人骑兵虽然骁悍,但在猝不及防之下,再也挡不住这些武林高手,瞬间就被冲开阵势。 金兵的两个将领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见状立马就明白过来这队厉害之极的人马是针对自己两人而来。两人配合已久,相互给了对方一个手势,就默契的各自领兵分别向左右两个方向突围,希望曹晟一行人顾此失彼,总能逃掉一个。只可惜他们的打算早已在刘明的预料之中,两个金将还没冲出多远,埋伏已久的近百位武林好汉突然出现,只见会用弓箭的弯弓射箭,不会用弓箭的就用自己顺手的暗器,什么飞刀c袖箭c铁蒺藜甚至喂了毒的飞镖c银针都使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向金骑射去,自古以来战场之上出现这么多种类繁多的暗器,想来也算是头一遭了。前有埋伏c后有追兵的金骑阵脚大乱,为了躲闪迎面而来的箭矢c暗器,不少金骑慌乱之下自相践踏。宋继学不懂暗器,膂力又小拉不动硬弓,出城前专门挑来一张给新兵练习射箭用的桑木软弓,此时眼见金骑挤成一团,就对着金骑的方向斜斜朝天上放箭。本已疲于应付迎面而来的箭矢和暗器的金骑,一不留神之下竟然频频中招,被宋继学捡了不少现成便宜。 趁着金骑被阻了一阻的功夫,曹晟神兵天降般追上了红甲金将,那金将的亲兵立刻上前拼死阻挡,却纷纷被曹晟的铁枪击落下马。那红甲金将也是悍勇,眼见曹晟英勇无敌,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调转马头迎着曹晟一刀劈去。 曹晟暗叫一声来得好,左手重重一枪格开金将的弯刀,右手的长枪闪电般朝金将胸前刺去。金将握刀的右手如遭电击,弯刀脱手飞出,眼见这当胸一枪避无可避,正要闭目待死的时候,却见曹晟手腕一抖,铁枪枪尖拐了个弯插入金将的束甲腰带之中将其高高挑起,接着左手铁枪反手向后一挥,将数名抢上前来的金骑的兵器击飞,人已腾空而起落于金将的马上,伸手接住恰于此时落下的金将,将其横置于马鞍之前。 此时跟在曹晟身后的十来名高手也已赶至,与冲上前来要营救自己主将的金骑厮杀起来。曹晟趁此机会,拨转马头向坡上江淮群雄的方向奔去。 另一边刘明和谷青寒去抓黑甲金将就没那么顺利了,两人带着十来名高手从后追向黑甲金将,那金将反应甚是迅速,立刻指挥手下金骑一边拼命朝刘明他们放箭,一边往左侧游奕军和武林义士还未合围的缺口奔去。刘明和谷青寒等人几次迫近黑甲金将,都被金骑的强弓劲箭给射了回来。 眼见那黑甲金将就要冲出缺口,在场的宋人暗呼要糟的时候,刘明猛然向前一冲,伸手抓住了金骑队尾最末的一匹战马的马尾狠狠向后一拽,人已借力翻起。那马上的金兵刚要回身射箭,就被刘明一刀将半边脑袋连着肩头劈了下来。刘明顺势落在战马上,左手举起死去金兵剩下的大半截身体挡在身前,右手挥刀猛抽战马后臀,那战马吃痛之下以远超平时的速度向前蹿出。前面的金骑见状纷纷举弓瞄准,箭矢如雨点般撒向刘明,却被刘明举在身前的金兵尸体给挡住,那具尸体瞬间就插满了箭矢,仿佛一只巨大的刺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守城 谷青寒原本一直跟在刘明身侧,刘明冲前时也紧随其后,刘明劈斩金兵的时候他近距离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金兵洒落的鲜血和脑浆淋了正向前疾冲的他一脸一身。 谷青寒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脸上和身上的鲜血c脑浆散发出来的浓烈腥臭扑鼻而来,谷青寒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烦恶和不适,胃里中午吃下的食物全都不受控制的猛烈搅动起来,浑身上下随之涌起痉挛无力的感觉。 就在谷青寒恍惚的一刹那,一支从刘明头上划过的流矢直奔谷青寒面门而来。就在箭矢及面的刹那,谷青寒猛的回过神来,头部本能向右一偏,将将避过了五官等要害,但还是被那支箭在左边额头带起一溜血花。这一箭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划破的伤口里的鲜血立刻像小溪似的汩汩流了出来,一下子染红了整个头脸。 远处的曹晟此时挟持着红甲金将刚刚回到坡上的江淮群雄之中,回头正好看到谷青寒受伤后血流满面,大惊之下一掌拍晕红甲金将扔在地上,拨转马头就向这厢冲来。原本一直在放冷箭的宋继学更是早曹晟一步发现谷青寒受伤,也来不及细想自己武功低微,拉过一匹失了主人的战马翻身而上,抽出紫电向着谷青寒的方向奔去。 鲜血顺着嘴角流进谷青寒口中,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道直冲鼻腔,但谷青寒出奇的没有再感到烦恶和干呕,反而觉得嘴中刺鼻的鲜血尝起来有种怪异的腥甜味道,心底有股莫名的兴奋涌了起来。那一瞬间,谷青寒原本烦恶痉挛的无力感一扫而空,五官和感知比起平时似乎灵敏了许多,眼睛虽然被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糊住,但是耳朵清晰的听到前方有几十支箭参差不齐的射来,甚至不用眼睛看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来箭的位置。 眼看金兵的箭矢就要将谷青寒射成刺猬,宋军上下齐呼要糟的时候,只见谷青寒屈膝俯身贴地窜出,同时抽出一直背在肩后的青霜剑舞成一团光圈护住自身,分秒之差的避过了万箭穿身之厄。百忙中的谷青寒甚至还抽空抬起左手用衣袖抹去糊在眼皮上的鲜血。 重新睁开眼睛后,谷青寒迅速环视场中,只见黑甲金将麾下的金骑分成了两队,一队追杀紧追黑甲金将的刘明,一队边突围边朝自己和身后不远处的十来名江淮武林高手放箭。刘明此时已经迫近黑甲金将,金骑因为怕弓箭误伤他们的主将,此时只能从侧面和后面用刀枪招呼刘明不让他追上金将。 看清形势后,谷青寒继续挥舞青霜剑护住周身,同时如同游鱼一般在金骑之中曲折前进,只见一团光球闯入金骑之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金人骑兵和战马非死即伤。 一直跟在谷青寒身后不远处的十来名武林高手见机不可失,纷纷如虎入羊群一样杀进金骑之中,此时曹成和宋继学以及一些想要救人的武林义士纷纷赶到,不一会的功夫就将这队金骑或杀或擒,全部控制住。 刘明此时已经追及黑甲金将的马后,蓄力已久的他猛的离鞍跃起,使出一招刀法中最简单最常见也是最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自上而下向黑甲金将劈去。不想那金将其实是故意降低马速,待得刘明跃起,这才用力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调转马头,马上的黑甲金将一式“回马枪”夹带马力迎向刘明的斩马刀。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刀枪相交火星四溅,两人毫无花巧的硬拼一招。两强相遇力大者胜,原本刘明的武功和力气都大过金将,但他身在空中无所凭借,而黑甲金将则依仗战马之力与刘明平分秋色。这一招过后,刘明不由自主的向后落往地上。那金将也不好受,战马被刘明这一刀劈了一个趔趄,持枪的双手更是被震得发麻差点握不住枪杆,但那战马甚是雄壮,趔趄之后一挺脖颈就又站直身躯,在黑甲金将的驱使下继续向前奔出。 刘明脚一落地就奋起直追,但那战马此时放开了四蹄奋力疾驰,就如足下生风般向缺口冲出。人力有时而穷,刘明越追反而跟黑甲金将越离越远,眼看黑甲金将就要在游奕军和江淮群雄合围前冲出包围,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忽然破空而至,准确无误的击中那战马的左前腿膝盖后的腿弯处。那战马疾驰之下收势不住,左前腿失蹄一跪倒地,带着身上的黑甲金将重重的摔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下。 原来谷青寒在曹晟等人赶过来后,就仗着青霜剑开路,冲开了金骑的包围。黑甲金将又刻意减缓马速,待得他与刘明硬拼一刀后,谷青寒已经追到两人身后不远处。待见到刘明一刀无功无奈落地后,谷青寒就知道他肯定追不上黑甲金将了。眼见一番辛苦就要功亏一篑,谷青寒心中一动,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改衔尾直追为斜行先向游奕军和江淮群雄的缺口处奔去,待得黑甲金将调整战马的方向往缺口奔来的时候,位于金将侧后方的谷青寒故技重施,飞石击中金将胯下战马的左前腿弯。 眼见黑甲金将落马,刘明惊喜莫名,几个纵跃就来到跟前。黑甲金将还待反抗,但他武功本不及刘明,从马上摔下来又受了伤,三两下就被刘明制住。游奕军也于此时赶到,马上有将士拿了绳索将黑甲金将五花大绑。 曹晟和宋继学等人也来到跟前,仔细检查了谷青寒的伤口之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宋继学确定谷青寒的伤并无大碍之后,朝着谷青寒的肩头重重来了一拳,说道:“还好你没事,不然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姐肯定要扒了我的皮。”曹晟也用力拍了拍谷青寒的肩膀,说道:“铁匠也被你小子给吓到了,当时还想沈大侠的徒弟怎么这么不济,还好你总算没坠了沈大侠的金字招牌。” 望着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的宋继学和曹晟,谷青寒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自己从懂事起就未见过父母,师父脾气古怪喜怒无常,除了几年才来一次谷中的萨道人,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真切的关心自己。想到这里,谷青寒鼻子一酸眼睛都红了,向来要强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就撇过头哼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臭小子好意思说,曹大叔来救我也就算了,你这么点皮毛功夫也敢过来,要不是曹大叔护着你,你早给金兵射得浑身窟窿了,到时候就是你姐和你爹娘要扒我的皮了。” 曹晟何等人物,谷青寒眼红的样子自然逃不过过他的眼睛,他心知谷青寒不欲被人看穿,就打圆场说道:“继学刚才虽然莽撞了些,但却是义气为先,你们俩都是好孩子,铁匠没有看错人。” 宋继学还要再说,却见刘明将黑甲金将交给游奕军将士后,与田守忠一道走过来向谷青寒道谢。谷青寒此时已恢复如常,先逊谢了一番,然后大赞刘明的武功厉害。田守忠闻言笑道:“咱们刘元帅曾经做过禁军里的带御器械,三公子将门虎子家学渊博,武功自然也厉害的很。” 这时游奕军已经与江淮群雄合围,余下的金骑眼见走投无路只好投降。田守忠留了十几个人清扫战场,其他人押着俘虏和缴获的战马c军资入城先向刘锜复命。 刘锜在听完田守忠和刘明的战报后,给游奕军和江淮武林义士都记了功劳,并对曹晟和谷青寒大加赞赏,还专门派了医官为谷青寒医伤。安排众将士各自回营地用餐休息后,刘锜父子和陈规c曹晟等人分别去审讯被俘虏的两个金将。 此役大获全胜,不仅活捉了两个金将,还全歼其麾下近百骑兵,大大提升了顺昌城中军民抗金的士气,原本心有动摇的军民将士到此时才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定计 宋继学先陪谷青寒包扎好伤口,然后才一起去吃晚饭。回到维摩陀院的客房后,虽然早已疲累不堪,但两人却还是兴奋的睡不着觉,你一句我一句的絮叨了半夜才睡着。第二日不等刘明去叫他们,两人就早早起床洗漱,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赶去大殿听命。 来到大殿后,两人发现大殿里早已人满为患,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昨天他们回去休息后,刘锜等人立即审讯被抓的两个金将,得知金兀术的先锋韩常屯兵在三十里外的白龙涡。确认情报无误后,刘锜当机立断,连夜派右军统制焦文通领兵一千,夜袭韩常的军营,战况如何此时还未有消息。 得知错过了昨夜的偷袭,两人不由得懊恼的连呼可惜,好在听说这次曹晟c刘明他们也没有参与此战,两人才稍稍感到好受些。两人遍寻大堂,没看到曹晟和刘明的踪影,猜想他们该是和刘锜c陈规等人在议事。无聊之下,两人只好跟其他人一起在大堂中等候消息。 众人一直等到辰时,才有斥候先行回城报讯,刘锜等人闻讯现身。等众人分别落座c站定后,刘锜方才命斥候报告战况。原来昨晚韩常猝不及防之下,果然被焦文通区区一千八字军搅得人仰马翻,待到天明时分韩常正准备要重整军队,焦文通却出其不意的又回头杀了个回马枪,前后两次一共杀伤千余人。韩常焦头烂额之下只得收束人马,一边固守营盘加强戒备,一边派人去向金军主力求援。刘锜闻报大喜,传令在北门摆宴犒劳右军。 一个时辰之后,偷袭韩常的一千右军陆续入城,城中军民除了值守的将士外,全部都到北门迎接这支得胜之师,许多未逃走的百姓也自发前来。 若说昨日全歼小股游骑只是小胜,那今天偷袭金军前锋成功已算是重挫金军的锐气了。经过此战,刘锜和八字军的威名在顺昌城中争相传颂,城中军民受此战鼓舞,纷纷坚定了战胜金军的信心,同心协力投入到备战当中。 三日之后,金军三路都统葛王完颜乌禄会和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再加上韩常所部前锋,共三万余骑兵临顺昌城下。刘锜下令大开诸门,金军狐疑不定不敢冒进,一直等到午时方才上前攻城。 金军原本弓马强劲,但刘锜事先在城下筑了一条羊马垣阻挡金军的骑兵,又在城墙上埋设了原来伪齐所造痴车的轮辕和从城中百姓家中征调的门扇c窗叶,用以遮挡金军的箭矢。如此一来金军赖以横行的两大法宝全部失效,金军只能远远的往城上放箭,却不能冲到近前登城。 原本途经此地的新任永康知军柳倪披甲着胄坐镇东门,被金军发现后成为众矢之的,一不留神被射中左足。柳倪咬牙拔箭以破胡弓回射,射箭的金兵应声而倒,柳倪连发数十箭,城下的金兵纷纷中箭落马,并无一箭落空。 城墙上和城下羊马垣后的八字军见状士气大增,纷纷以手中的神臂弓c强弩配合柳倪的破胡弓,射的东门外的金兵人仰马翻c尸首枕籍。 其他几门处的八字军也不甘落后,箭矢如雨水般撒向城外的金军,金军渐渐不支,只得停止攻势缓缓后撤。 一直在城墙上观察战势的刘锜见机不可失,立刻下令中军步兵持枪斧自西门出城追击撤退的金兵。金军混乱之下四处逃窜,被赶入颍河溺水身亡者不计其数。 日暮时分,残余的数千金骑渐渐在河边聚拢,刘锜又派左军统制杜杞领军一千出城,务求击溃残余金军。杜杞出城后,趁聚拢的金兵立足未稳,率领麾下八字军连续数次来回冲杀,只杀得金兵丢盔卸甲c溃不成军。 谷青寒和宋继学望着一波又一波出城杀敌的八字军主力,艳羡之余自然跃跃欲试,却被曹晟疾言厉色的给拒绝了。两人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胆子去给刘锜添乱,只好一整天老老实实和一众江淮武林好汉在城墙上助八字军守城。 五日后,从陈州等地赶来支援的金兵在城东二十里的李村立寨,并派银牌天使往东京向金兀术告急求援。 刘锜得报后立即决定趁金兀术援军未至,派统领阎充挑选部分武林高手,混入其麾下八字军精锐出城劫营。曹晟自然责无旁贷的协助阎充挑人,谷青寒和宋继学本想靠曹晟的裙带关系毛遂自荐,却被阎充一句“毛孩子”直接无视,两人不服气,壮着胆子去向刘锜请命,却又被刘锜以不使疲兵为由拒绝,无可奈何之下两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阎充带着五百精锐将士出城绝尘而去。 当晚风雨晦暗c电闪雷鸣,阎充带着五百八字军精锐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夜袭李村的金营。八字军先用枪扯掉金军的毡帐,原本在毡帐里睡觉的金军慌乱下来不及披挂,许多人光着身子爬了出来。八字军借着不时闪现的电光,见到秃头辫发的金人就是一顿砍杀。金军慌乱之下不辨敌我c自相残杀,死伤人数竟然多过攻城之战。 大获全胜的阎充次日返回城中向刘锜复命叙功,羡煞谷青寒和宋继学等一众没机会出城的将士。 经此一战,八字军威势大振,有将领建议趁此屡战屡胜之势,在金兀术援军到来之前乘舟顺流而下,全军东归。 刘锜心知军中将士对金兀术心存畏惧的不在少数,若不能在金兀术大军到来之前统一全军上下坚守顺昌的决心,一旦战事稍有不利,军心不稳之下略微不慎,必将前功尽弃。有虑及此,刘锜在与陈规等人商议之后,决定在西门之上大会诸将。 等到诸将到齐后,刘锜亲手为每一位将领斟酒,然后先饮尽一满杯,方才向诸将慷慨言道:“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天造地设的机会,我八字军已经屡败金军,士气高涨。敌我双方虽然众寡悬殊,但眼下的情景,只可前进不能退却!金营离顺昌城不过三十里,金兀术又率领大军来援,如果我们现在舍弃顺昌城,不仅前功尽弃,而且我军才刚刚起势,当此混乱的形势,一旦撤退岂能保证不出意外?金贼若从后追袭,我们首尾不能相顾,届时必定凶险难测。如果因此导致金军侵扰两淮c惊动江浙,怎么对得起我们平日的拳拳报国之心,到时就算我们战死沙场,也只能是误国之鬼,万死也不足以谢天下百姓苍生。望诸位将军及你们麾下的将士们能忠心报国,誓与此城俱存,勿与此城同亡!诸位若能不食此言,苍天必能保佑我们八字军大胜金贼!” 在场诸将被刘锜鼓舞,纷纷尽饮杯中烈酒异口同声言道:“我等皆愿奋勇杀敌c绝无退志!”言罢纷纷向刘锜告退,策马回营向麾下将士传谕刘锜之言。八字军中的将士大都是当年被金人害得国破家亡的河北人,闻言自然群情激昂,人人皆欲效死命,誓与金军一决生死。 刘锜见全军将士俱都有舍身杀敌之意,更加坚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下令将东门c北门外的舟船凿穿沉入河底,向城中军民宣示死战的决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行间 两日后,金兀术兵临顺昌城外联营下寨,只见人马蔽野c车辆辐辏,攻城器具一应俱全。 谷青寒和宋继学原本在城头远远观望金营的动静,却有传令兵奉命传两人去见刘锜。 两人随传令兵进入刘锜临时设在西门的帅帐后,见到在座的除了刘锜父子c陈规和曹晟外,还有日前在东门大显神威的柳倪,同样滞留城中官位更高的新任鄜延路总管刘光远反而不在。 待两人行过礼后,刘锜温言问到:“两位小兄弟,可知为何要请你们来啊?” 宋继学先是偷偷瞄了曹晟一眼,见他并没有要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初来乍到,又是新兵伢子,能做的无非就是去金营探营或做内应,若是探营我功夫不够,现在连我也叫来,想来该是去做间了?” 刘锜点了点头,说道:“宋公子果然聪慧,金兀术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不但军力数倍于我,攻城器具也是一应俱全,若是与其硬碰硬,我军并无胜算,为今之计只好行险出此下策。只是我八字军脸上大都有刺字,更与金人仇深似海,若由我八字军去投敌献策,别说是金兀术,就是咱们自己都不信。两位小兄弟和曹大侠都是生面孔,若由你们来行事,则成功的几率大增。我与陈大人c柳大人都觉得此事凶险难测,两位小兄弟虽然了得,但年纪尚小恐不能当此重任,不过曹大侠极力荐举两位,所以想问问两位小兄弟意下如何?” 谷青寒一直未曾说话,此时忽然接口道:“元帅为何觉得这行间之计能行得通呢?” 刘锜闻言神色略显尴尬,坐在侧首的柳倪见状接过话头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金人南侵以来,咱们宋人中贪图金人富贵悬赏的下作贱种屡见不鲜,最出名也最令人扼腕不已的当属十年前的黄天荡之战,原本韩世忠元帅有望一举尽歼金兀术的十万大军,却被叛徒先告密再献策,致使饮恨长江c先胜后败。金兀术从此之后,对向其投降献策的宋人叛徒更是推心置腹c礼遇甚厚,从不加以怀疑,如此一来向其投降献策的宋人更是络绎不绝,因此刘元帅才动了这行间之意。” 这番话当日在秦岭古道上宋继学就对谷青寒说过,今日再由大败金军的柳倪之口说出来,自然更令谷青寒信服。宋继学在伪齐和金国治下长大,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这时见谷青寒不再有异议就向刘锜问道:“那我们如何行事才能不让金人怀疑呢,总不能打开城门送我们去出去投降金兀术吧?” 刘锜闻言莞尔,笑言道:“这个小兄弟不用担心,咱们既然要用这行间之计,自然做戏做全套,绝不让金兀术看出破绽。”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曹晟忽然开口道:“此行吉凶难测,我思来想去,继学还是不要去了,万一事情败露,我跟青寒两个人脱身比较容易。” 宋继学闻言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即出言反对,反而想了一下才说道:“此行不是打仗,武功高低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骗到金兀术,我会说女真话,而且自小谎话连篇,是此行的不二人选,要是就你们一大一小两个闷葫芦自己去怕是不行。” 原本宋继学开口说话的时候,在场诸人全都凝神细听,不想越听越觉得不对,到最后才发现他绕了一个大圈目的还是想要参与此事。诸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却也觉得他说的多少有几分道理,均觉得此子口才便给,若由他随行此行成功的把握确实大上几分。 正当宋继学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要建功立业的时候,身旁的谷青寒突然“嘿”了一声,宋继学心想要糟,还不等他出言阻止,谷青寒已经开口说道:“你这种信口雌黄一脸奸诈相的小骗子,也就能骗骗三岁小孩,若要去骗出将入相c执掌十万大军的金兀术,怕是两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砍了脑袋。再说你一个宋军小卒会说女真话,摆明就是特意安排去骗金人的,只会弄巧成拙令金兀术起疑。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城里待着,静候我和曹大叔的捷音吧。” 宋继学差点一口老血喷谷青寒一脸,心中暗骂这小子平日里老实巴交,关键时刻损起人来竟然比自己还厉害,竟然硬生生把这建功立业的到嘴肥肉从自己嘴里抠了出去,只可恨自己武功不如他,不然一定要按住他一顿痛扁,方能出这一口恶气。 刘锜见谷青寒口才之利不下宋继学,自然不肯再让宋继学去冒无谓的危险,当下就安排曹晟教谷青寒见了金兀术该如何说辞,刘明去安排出城事宜,其他人各自散去。宋继学还想再继续软磨硬泡,却被陈规牵住手拉了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全身而退 曹晟和谷青寒随一百八字军骑兵出城,趁着夜色潜往金兀术的大营。探明金军攻城器具的所在后,这一百八字军在刘明的指挥下冲入金军的辎重营,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罐扔在冲车和云梯上,还不等八字军举火烧车,就有埋伏已久的金兵从暗处冲了出来。 这一百八字军人数虽少,却是八字军中少有的骑兵,而且是刘锜亲自精挑细选的精锐,此时眼见金兵早有埋伏虽惊却不乱,由刘明领头开路向外突围,曹晟和谷青寒殿后拒敌,几个艺高人胆大的八字军一边跑一边腾出手来点燃火箭,射向浇了火油的冲车c云梯。 浇了火油的冲车c云梯一遇火箭立刻燃了起来,再加上夜风助长火势,眨眼功夫整个辎重营都烧了起来。埋伏的金军见状不得不分出部分士兵去取沙抽水灭火,一百八字军趁金军慌乱的这片刻疾风一般冲出了辎重营,却见到金军大营中数股伏兵一涌而出。若不是辎重营中的伏兵被火势耽搁了少许没能拖住八字军,等大营中的大批伏兵围了上来,这一百骑兵就真变成瓮中之鳖了。 饶是如此,一百八字军也只能且战且退,眼看就要冲出金军大营的时候,队伍最后的谷青寒胯下战马突然马失前蹄,全无防备的谷青寒被甩在地上滚出老远。原本与谷青寒并肩殿后的曹晟见状赶紧调转马头意图相救,还不等赶到跟前就被追上来的金兵团团围住,摔倒在地的谷青寒自然也不能幸免。跑在前面的八字军就像根本没看到两人遇险一样,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曹晟和谷青寒被擒后先被绑了个结实,然后才被押送到大营中受审。两人被推进金营中心的帅帐后,在押解金兵的呵斥下,谷青寒率先跪倒在地,曹晟原本不肯跪,却被金兵猛踢腿弯,不得已只好也跪了下去。 “你们都是八字军吗?怎么脸上没有刺字?”说话的声音低沉略带暗哑,虽然汉话算是比较流利,但还是能听出浓重的异族腔调。 谷青寒抬起头,终于亲眼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异族枭雄,只见他一脸的络腮胡子,个子不高却给人一种雄壮威武的感觉,细长的眼睛中不时有凌厉的精光闪烁,顾盼生威。 “小娃娃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听不懂我的汉话吗?”金兀术走到两人近前,俯身低头向谷青寒温声问道。 “你是谁?是金兀术吗?”谷青寒虽然心下惴惴,但还是尽量装出懵懂无知的样子反问道。 金兀术不怒反笑,点头答道:“我就是你们南人口中的金兀术,不过我真正的汉人名字叫做完颜宗弼,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谷青寒没想到金兀术竟然如此平易近人,望着近在眼前的这张和颜悦色的笑脸,谷青寒竟然从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仿佛此人就是自己寻觅已久的亲人一样,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我叫谷青寒。”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曹晟见金兀术三言两语就把谷青寒哄得敌意尽消,不由得大是吃惊,心想这贼酋果然厉害,怪不得大宋如此多的英雄豪杰都败在他的手里,当下冷哼一声大声说道:“青寒不要跟他说话,他要杀就让他杀好了。” 谷青寒闻言一惊,暗骂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对方哄骗,不由得羞愧无地,于是也装模作样的大声对金兀术说道:“对,我才不跟你说话,你要杀就杀好了。” 金兀术仿佛根本没听到两人的话,像是说给谷青寒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山谷藏宝剑,青锋剑气寒!也不知道我这么解对不对,想来为你取这名字的人若不是天下少有的剑客,就是遗世独立的高人。” 谷青寒和曹晟同时心中一惊,所不同者谷青寒是惊奇金兀术竟能从一个名字猜出自己师父的大概身份,曹晟惊叹的则是金兀术的才智高绝,难怪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宋诸多名将。 看到谷青寒惊诧的表情,金兀术知道自己所猜虽不中亦不远矣,当下也不再追问求证,而是向两人说道:“听说你们两个原本是为同伴殿后,小的马匹失蹄后落马,大的想要回头救小的,其他同伴却弃你们于不顾,如此没义气的同伴,又何苦为他们送命呢?” 两人暗呼厉害,心想自己若真是被同伴抛下的话,恐怕已经被金兀术这区区几句话说服了。同时两人更加钦佩刘锜的智计,若不是他事先安排好如此行事,又怎能骗到奸诈狡猾的金兀术? 当下两人按照刘锜定下的计策,谷青寒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说道:“咱们不是八字军,所以才被他们抛下,其实就算是八字军又能如何,王彦将军已经被解了兵权,刘锜是太平边帅节度使刘仲武之子,平日里只爱听曲唱戏,那里会打什么仗。这次刘锜被派到东京去做副留守,只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宠臣,去那里享乐玩耍去的。” 曹晟也装作一副愤恨但无奈的样子,说道:“青寒别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刘锜无能,咱们也不能让金人小看了咱们。” 金兀术闻言大喜,继续问道:“那顺昌城中的军民如何看待刘锜?” 谷青寒顺着他的话答道:“城中百姓原本仰慕‘八字军’的威名,要依仗八字军守城,却不想刘锜懦弱无能,虽然侥幸赢了几场小战,却时刻想着弃城而逃,城中百姓和官员有见于此,偷偷凿沉了刘锜泊在城外准备随时逃跑的船只,又推举曹大叔和知府事陈规一道向刘锜逼宫,迫其出兵,刘锜迫不得已才派我们来劫营放火,只是他畏惧于你,只派了一百骑兵应付了事,我们失陷时那些八字军弃我们于不顾,想必也是刘锜的授意,甚至我的马匹失蹄,也可能是刘锜捣的鬼。” 金兀术闻言看了一眼曹晟,见他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当下再无怀疑,下令士兵为两人松绑,并赐酒压惊。待两人饮完压惊酒后,金兀术才开口说道:“我有一计可为两位报仇,不知两位可有兴趣?” 曹晟接口道:“计将安出?” 金兀术望了两人一眼,说道:“刘锜对你们不仁,你们自然也可以对他不义,你们两人代我去向城中官民劝降,届时无论是打开城门迎我入城,还是暗中破坏八字军守城,只要能助我拿下顺昌,我就封你们做汉军千户,并杀了刘锜和八字军为你们出气,如何?” 两人正愁怎样在不惊动金兀术的前提下逃回顺昌,没想到金兀术白送一个大好机会给他们。曹晟生怕金兀术试探他们,就装作心有疑虑的反问道:“刘锜虽然无能,心思却也不笨,我们两人就这样回去,他肯定猜测我们投靠于你,一旦搜出你交给我们的信物,我两人岂不是必死无疑?但若是没有信物,我们又如何取信于城中的官员和百姓?” 金兀术闻言大笑,说道:“这也不难,我名义上放你们回去招降刘锜,暗地里却将招降城中官民的文书藏在枷锁里,任他刘锜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有此招,你们自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曹c谷二人闻言恍然,心知金兀术在他们被押进来之前必然已经与幕僚商量好了利用二人招降的策略,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双双离席假装向金兀术下跪投诚。金兀术自然大喜,温言宽慰了几句后安排专人陪两人去用膳休息,席间自有幕僚向两人细说届时如何向金军发送暗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顺昌大捷 第二日一早,金兀术与金军诸将出营观望顺昌城上的宋军虚实,曹晟和谷青寒奉命带上枷锁随行,招降顺昌官民的文书藏在木枷的卯眼里,压紧后再插入榫舌。 曹c谷二人名义上是俘虏身份,自然没机会近前细听,只能远远听到金兀术呵斥前几日落败的葛王c龙虎大王,他的心腹爱将独眼韩常也不能幸免。因为韩常等诸多汉军将军在场,所以金兀术讲的是汉话,曹晟二人因此得以听懂。呵斥完之后,金兀术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两人功聚双耳凝神细听,宋继学功力较逊,只能零星听到几个字,曹晟则清楚听到听到金兀术说道:“顺昌的城墙如此低矮粗陋,简直可以用靴尖踢倒,明天打下此城,咱们到城中的府衙摆庆功宴,城中的妇女玉帛任你们自取,三岁以上以上的男丁全部杀掉,告慰阵亡将士的英灵。”说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想来是是在折箭为誓。 曹晟心下不由得一阵胆寒,原来金兀术安排两人招降顺昌官民并不是真的想要招降,只是要离间城中官员百姓与八字军的关系,好方便他趁机攻城,一旦他攻下顺昌,竟然要屠尽城中男丁,掳掠妇幼为奴,用心之歹毒险恶令人发指。 曹晟心神恍惚的功夫,押解两人的金兵推搡两人上前,两人只得乖乖的来到金兀术的马前跪下。金兀术故作严肃的板着脸朝两人说道:“你们二人胆敢来我的大营偷袭,被我防备在先落马被抓,原本该立斩不赦,如今我放你们两人一条生路,回去跟刘锜说速速献城投降,否则我大军攻城,必定令其城毁人亡,到时悔之晚矣。”然后命人将一封招降八字军的文书封在曹晟的衣袋内。曹c谷两人对望一眼,心知金兀术并未将派两人暗地招降顺昌官民的事情告诉金军诸将,要不然金兀术也不用如此做作。 金兀术待亲兵封好招降书后,又特意向两人说道:“你们二人若不能劝降刘锜,一旦我大军攻城,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们好自为之。” 两人知道金兀术这是提醒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无奈之下只好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叩首谢道:“多谢四太子饶我们两人性命,我们一定向刘锜痛陈厉害,令其出城跪迎天兵。” 金兀术似是满意两人的表现,手中马鞭超顺昌城的方向一指说道:“你们走吧。” 两人归心似箭,但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努力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向顺昌东门走去,只是越到后来脚步越不听指挥,到最后就差施展轻功飞奔而回了。 两人到得东门外,刘锜已命人放了打好活结的绳索下来,两人将绳索套在腰间,城上士兵一用力,绳结勒紧后拉着两人迅速上了城墙。 两人甫上城头,城上等候已久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挤在最前面的宋继学不等两人站稳脚跟,就一个熊抱把谷青寒搂个结实,然后又腾出一只手来揽紧曹晟的腰,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你们两个可担心死我了,生怕你们再也回不来了。”谷青寒和曹晟让他抱着也不是,挣脱也不是,尴尬的扫了周围一圈,发现除了昨日在场的刘锜父子c陈规和柳倪,刘光远和八字军各位统制也都在。还好刘明练达人情,看见两人的无奈样子,就上前拍了拍宋继学的后背说道:“大家伙都担心曹大侠和谷兄弟,但正事要紧,还是先让他们赶紧禀报军情吧?”宋继学这才肯放开两人,众人这才发现他眼眶已经红了。 曹c谷两人心下大是感动,但知道此时不是叙私情的时候,待身旁的士兵将他们肩上的枷锁取下后,轻轻拍了拍宋继学的肩膀,然后才上前两步与刘锜等人见礼。 见过礼后曹晟先要言不烦的向刘锜详禀此行的经过,然后将衣袋内和藏在枷锁卯眼里的招降书一并交给刘锜。刘锜看都不看就递给刘明让他直接烧掉,然后才对曹晟和谷青寒说道:“我原本一直担心两位能否安然离开金营,不曾想金兀术自作聪明,自己送两位回来了。金兀术现在肯定以为他的奸计得逞,搅得咱们顺昌城中人心浮动,再加上他被你们两人所骗,对我存了轻视之心,只要我们措置得当,定能大败金兀术于顺昌城下。” 众人轰然应诺,原本大家只是决心与金军死战到底,到此刻方才真正有了取胜的信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辞行 翌日天初亮,金兀术如期攻城。只见金军人马如山c阵列齐整,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分取东西两门。因为事先早有准备,城上的八字军有条不紊的守城,自辰时一直坚持至正午。 眼见顺昌城久攻不下,金兀术正自焦急,忽然发现东门城头上旗帜挥舞,正是自己与曹晟和谷青寒两人事先约定的暗语。金兀术大喜过望,立刻暗自调动兵力向东门集结,准备一举登城。东门上的旗语其实是曹c谷二人按照刘锜吩咐施展的诱敌之计,待金兵集结尚未完毕c阵型略显混乱之际,刘锜命后军统制许青率军主动出击 许青平日里就有“夜叉”的诨号,是八字军中出了名的混不吝,此时麾下人数虽少,却势如狂风般插入东门外的金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金军人数虽众,但苦于阵势未成,被许青的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有兵败如山倒之象。 白袍披甲,一直驾马往来指挥的金兀术眼见许青势强,立刻令其麾下牙兵三千“铁浮图”前来支援。 金兀术的“铁浮图”享名已久,人马浑身俱都披满重甲,可谓刀枪不入,是其转战南北的最大依仗。在金兀术援军未至之前,八字军诸将早已商讨过如何破解对手这支精锐,均觉得以步兵克骑兵是取胜之道。此时眼见三千“铁浮图”泰山压顶般飞奔而来,许青不慌不忙的分出一支手持枪斧的步兵,带头迎向这支传言中所向无敌的铁骑。 两军甫一接触,只见八字军的步兵枪挑头盔c斧砍手臂,甚至有将士直接用手将金人骑兵扯下马来,然后枪斧齐上将其分尸。八字军与“铁浮图”酣战良久,所向无敌的“铁浮图”损失惨重渐渐不支,所剩不多的残兵无奈狼狈后撤。 “铁浮图”一旦被破,金军士气大沮,八字军将士却是人人振奋,此消彼长之下八字军以少胜多c大败金军。城上的刘锜生怕许青孤军深入,再加上金兀术在后压阵,所以见好就收,鸣金收兵。 金军原本另有一支精锐“拐子马”藏在两翼,以往都是等“铁浮图”冲破对面阵势后,再从旁出击彻底击溃对方。今日“铁浮图”遭遇前所未有的挫折,金兀术一直犹豫是否要让“拐子马”去援助“铁浮图”,此时眼见许青撤军还城,就立刻传令“拐子马”从旁包抄,一面阻拦八字军,一面趁机抢夺吊桥强行攻城。 许青见金军追来,就且战且退一直退到离城墙不足一箭之地。城头上一直观战的刘锜等到半数“拐子马”进入弓弩的射程后,方才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八字军立刻万箭齐发。“拐子马”乃是轻骑,并不像“铁浮图”一般刀枪不入,这一通弓箭不但射得“拐子马”人仰马翻,而且将其截为前后两段。“拐子马”举箭还射,但由下而上颇所不及,许青所领的后军又趁机回身反扑,只杀得前半截“拐子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后半截“拐子马”为箭雨所阻,有心放箭又怕误伤与八字军混战的友军,空自焦急却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半数“拐子马”被许青的后军和城中蜂拥而出的援军砍瓜切菜般杀戮殆尽。 远处的金兀术眼见战事不利,赶紧鸣金传令仅剩一半的“拐子马”收兵。许青等人也不追赶,待“拐子马”去远后就返身入城。 许青的后军一入城,刘锜立刻下令在羊马垣缺口和城门外放置拒马桩,以防金军突袭,然后令八字军将士饱餐休憩。刘锜又用疑兵之计,令城头上的鼓手擂鼓不止,城外的金兵以为八字军又要出城,战战兢兢的准备迎敌,片刻不得休息。 刘锜待城中八字军饱食修整后,令选锋军统制韩直率军出城。曹晟和谷青寒c宋继学及一众江淮武林豪杰请战,刘锜见金军败状已见,就答应了众人的请求,并在各军中拣选精锐将士由刘明和日前曾一同出城设伏的游奕统领田守忠,以及中军正将李忠等人率领,与曹晟为首的江淮武林豪杰一道配合选锋军出城杀敌。 待守城士兵移开拒马桩后,众人分从各门出城。此次出城的将士都是八字军的精锐,选锋军更是每战必先的强兵,混入的江淮武林豪杰又个个武功高强,是以这几队人马人数虽少,却宛如利剑般深入金军,纵横穿插逢人便砍。金军晨起攻城,到此时既未休息也未进食,再加上先为许青所败,后为城头鼓声所扰,早已人困马乏c无心再战,是以人数虽众,却被这寥寥数支小股八字军杀了个人仰马翻。 宋继学与曹晟同在一队,他手持紫电剑在手,又有曹晟从旁照拂,一时间意气风发,大有纵横无敌c所向披靡之态。 谷青寒则跟随韩直一路直插金军腹心。这已经是谷青寒第二次上战场了,却仍然被韩直的悍勇所震惊,只见他手持长柄巨斧逢人便砍,所遇金兵无论是步是骑披甲与否,全部都是一斧毙命。而且韩直自入金军阵中,奋勇直前从未回头一次,谷青寒与数名亲兵紧随韩直,为他抵挡侧方和后方金兵的攻击,其他选锋军将士沿着韩直杀出的血路一路刀砍斧劈,只杀得金兵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金军的十万大军中大部分其实是汉军,其中又以三年前“淮西兵变”中被郦琼裹挟叛降刘豫的刘光世旧部左护军最多,本就斗志不高,此时更被选锋军将士和江淮武林豪杰吓破了胆,多有不战而溃者。金兀术无奈之下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态,派出仅剩半数的“拐子马”,迎击韩直所部选锋军,力求击败这支八字军的劲旅,以期力挽狂澜扭转战局。 韩直见到“拐子马”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当下振臂一呼,带着身后的选锋军迎了上去。韩直的选锋军虽然勇猛,但“拐子马”毕竟是金兀术麾下最精锐的两大主力之一,虽然损折近半,人数仍远多于韩直所率的选锋军,两军正面交锋混战许久仍未分出胜负。僵持中韩直故技重施,手持巨斧冲入“拐子马”阵中,来回穿插杀进杀出,硬生生撕开了“拐子马”的阵势。韩直破阵途中,谷青寒与其他几名亲兵仍然守在韩直的身侧身后,待韩直最后一次冲入“拐子马”的阵势时,身后就只剩了有青霜剑护身的谷青寒一个人,两人自然成为众矢之的。“拐子马”畏惧韩直的巨斧不敢上前近身厮杀,就避开两人放箭投枪,韩直身被三箭一枪,座下战马也被射死。落马后的韩直浑身浴血,全身战袍被染成了红色,却仍然以斧柄支地艰难举步向前。谷青寒也被流矢射中,所幸受伤的不是要害,眼见韩直重伤落马后仍然要继续杀敌,赶紧驱马上前俯身抓住韩直的勒甲绦将其提至马上,护着他拼死往选锋军奔去。选锋军见状立刻分出一小队骑兵上前接应两人,其余将士为韩直的悍勇所激励,士气倍增更加奋勇杀敌,迫使“拐子马”腾不出余力来追杀两人。 “拐子马”被韩直冲散阵型,刘明等人所率的另外几支人马也于此时赶到,众军合力将“拐子马”彻底击溃,一路追亡逐北,只杀得其狼奔豸突十损七八,但田守忠和李忠都在亲手斩杀十数名金骑后阵亡捐躯。谷青寒得人接应,在援军掩护下趁“拐子马”自顾不暇之际挟着韩直杀出重围,饶是如此,为保韩直安全,谷青寒和胯下黑马皆身中数箭,鲜血淋漓不亚于他身前的韩直。 金兀术主力丧尽,众多汉军又军心涣散,无奈之下只得收束人马缓缓后撤,由葛王和龙虎大王所率的女真骑兵拒后。城头上的刘锜有心要追击,苦于城中除了守城将士已无可遣之兵,城外的选锋军和江淮群雄也大都已是伤兵疲兵,因此虽然明知道良机稍纵即逝,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金人退回营寨之中。 是夜,金军营中喧嚣达旦,兵将不敢解甲,只能轮番在马上假寐。金兀术的帅营里更是灯火通明,亲军甲士彻夜持烛握刀在内守卫,深恐八字军又来劫营。顺昌城中却是另外一番情形,守城的八字军将士轮番休息,医官分赴各军疗治伤员,城内秩序井然难闻鸡犬。 次日大雨如注,金军趁着雨势在城外埋设鹿角,并开挖一条深宽各五尺的壕沟。八字军在雨势稍小后发现了金军的异动,立刻就有士兵前去禀报刘锜。刘锜登城查看后,先派百余骑出城近前骚扰,然后不断派出小股骑兵前去扰敌。金军披甲挽弓冒着瓢泼大雨守在壕边,昼夜不得休息。 八字军大多是步军,战马只有两百多匹,而出城骚扰金军修筑工事又必须要来去如风的骑兵才行,是以原本没资格出城的宋继学仗着有于大刀所赠的枣红马,也跟着八字军的骑兵出城耀武扬威了一番,回来跟谷青寒自然又是大大的一番吹嘘。谷青寒因为受了箭伤,座下的黑马也伤势不轻,是以只能在维摩陀院的厢房中休息,此时听到宋继学的自吹自擂,虽然明知道他添油加醋,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艳羡。 次日晨起雨势依然不止,谷青寒有伤在身,宋继学昨夜先是出城扰敌回来后又吹嘘良久,也赖在床上尚未起床,刘锜突然推门而入。原来刘锜一早起来就遍诣诸营慰军劳伤,安顿阵亡将士的遗体和家眷,最后不忘来向谷c宋二小道谢致意。谷c宋二人受宠若惊,恨不能当场就为刘锜效死,若不是被刘明拦着,差点就从被窝里跳起来上马杀出城外与金兀术决一死战了。 正当众人讲话的功夫,有探子来报金军做筏搭桥甚急,似欲渡河北归,刘锜闻训立刻前去查看。谷青寒耐不住寂寞,央着宋继学和刘明扶他一起去,等到三人来到东门城头上,城头早已是人满为患,陈规c曹晟c柳倪c刘光远以及诸多不用轮值守城的八字军将士全部挤在城头上远眺金营。只见金军在颍河上搭了一座浮桥,各路人马分批依次过河,秩序虽然不曾乱掉,但却透着一股落败后的颓唐感觉。金军渡河撤军耗时两天两夜,期间颍河涨水冲垮浮桥,淹死了不少人马。因为阴雨不止又着急撤军,金军阵亡兵将的尸体被随处焚化,有数十人同坑的,有烧到半残被雨水淋灭的,有被上涨的颍河水冲走的,甚至有曝露在外被乌鸦秃鹫啄食的,再加上杂处其间的牛马尸首,整个颍河西岸在雨雾之中望去仿佛修罗炼狱一般,即便是两军对垒的八字军将士望之亦觉得恻然,谷青寒c宋继学之流更是不忍再看。 金军撤退后,刘锜具表上奏向朝廷报捷,王德的援军两日后方才姗姗来迟,张宪率领的另一路援军在闻知金军撤兵后,就转而进攻金人占据的蔡州。 没过多久,朝廷接连下旨令刘锜南撤镇江府,刘锜迫不得已用船只载了老小辎重和受伤的将士先行南下,并派左军统制杜杞c右军统制焦文通两军沿途护送,自己则留驻顺昌,既不违诏北进,也未遵命南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郾城之战 金军撤退后,江淮武林群雄渐渐散去,附近乡村避祸而来的百姓也陆续回乡,曹晟拒绝了刘锜为他请赏,回到自己南门鼓楼边的铁匠铺子继续锻刀铸犁,唯独宋继学和伤势渐好的谷青寒两人不知何去何从。两人原本一腔热血投军杀敌,那日在曹晟作保下也造册入了军籍,但现下金军已退,朝廷又不许八字军北上,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刘锜率军南下,对比此时锐意北进的岳家军,两人自然不愿再留在八字军中蹉跎,可偏偏刘锜从初会就对两人另眼相看格外关照,令他们实在无颜向刘锜开口辞行,两人商议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央求曹晟替他们去向刘锜说项。曹晟也知道两人小孩心性,当日为了能打金兵入了八字军只是一时冲动,此时没有金兵可打了以他们两人的心性也不适合长留军中,所以只是训斥了两人几句,就带着两人去求见刘锜。 到得维摩陀院,门口的卫兵见是他们三人,就直接放他们入寺,并派了一名卫兵先去为三人通传。三人来到大殿后的那间禅房外,先来通报的卫兵已等在门外,看到三人立刻打开房门请三人进去。 房内只有刘锜父子,双方见过礼后各自落座,还不等曹晟开口,刘锜率先说道:“青寒和继学此来可是要辞行的?” 三人不虞刘锜如此先见,一时都有些错愕,刘明在旁看了,就微笑着插话道:“父亲料想金军败退后,你们两个猴儿精必定不愿老老实实待在咱们八字军,等了你们几日不见你们两个来辞行,原来是去搬曹大侠这个救兵去了。” 谷青寒和宋继学既汗颜又敬服,刘明的话意自然是说刘锜不会强留两人,如此一来两人劳师动众请来曹晟反倒显得小觑了刘锜的胸襟,当下两人就要跪倒在地,却被刘锜起身拦住。 刘锜拍了拍谷c宋两人的肩膀说道:“不需如此,你们助我八字军守城,该当是我谢你们才对,怎当得起你们如此大礼。” 两人闻言对刘锜的人品和胸襟更是心悦诚服,恨不能对其顶礼膜拜。宋继学望向谷青寒,两人心意相通,谷青寒知道宋继学有心要留下来,但自己身世未明,还要去寻韩世忠夫妇,宋继学则是私自离家出走,未经宋父宋母同意,也不可能长留八字军中,当下就向宋继学轻轻摇了摇头。 宋继学也只是感佩之下一时冲动,见谷青寒无意留下,自然也不会执意留在此处,于是向刘锜深鞠一礼,说道:“咱们两个蒙元帅青眼相看,原本该在鞍前效死,现在却要私自离去,当真是惭愧无地!”谷青寒也一揖到地,说道:“望元帅海涵。” 刘锜脸上闪过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微笑道:“无妨,两位小兄弟天资颖异,本就不是行伍之人,只是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能免俗,倒让两位小兄弟为难了。不知两位小兄弟离开此地后要去哪里,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宋继学闻言大喜,说道:“金兀术为被元帅所败士气大损,而岳元帅的‘岳家军’则带着屡胜之势锐意北进,元帅可否为咱们写一封引荐信给岳元帅,让咱们能继续去杀金人啊?”匆忙间也未细想此举有伤刘琦的颜面。 谷青寒原本是想去楚州寻韩世忠夫妇,此时韩世忠刚刚收复了海州,去到他帐下一样可以打金兵,但宋继学既然已先说出口要去岳家军,他也就不愿再在刘锜面前争论。 一旁的刘明忽然插口说道:“留在咱们八字军一样可以继续打金兵,朝廷屡次下旨让咱们班师,父亲却只送了家眷伤员南下,其意自然是想留下来有所作为,你们大可不必舍近而求远。” 还不等刘明说完,刘锜就摆了摆手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了,然后转头向谷c宋温颜说道:“举手之劳,就怕岳元帅军务繁忙,腾不出时间来看我写给他的信。” 曹晟一直坐在旁边未曾开口,此时眼见一场尴尬因刘锜的宽怀大度烟消云散,就笑声道:“两个猴崽子还不赶紧谢过刘元帅,换过其他人,早就把你们当作逃兵军法论处,打得你们的猴屁股开花了。” 谷c宋两人自然千恩万谢,刘锜挥手一笑当即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岳飞,将两人在顺昌之战的表现夸奖了一番,并请岳飞代为照拂,然后将两人当日投军入籍的文书一并交还给两人。之后刘锜设宴为两人送行,曹晟和刘明作陪,众人尽兴而归。宴后曹晟像两人初入顺昌那晚一般与他们联床夜话,天亮方才睡去。 第二日晨起,刘明代刘锜来为谷青寒和宋继学送行,并告诉他们岳家军的行止。因为谷青寒的黑马箭伤未愈,刘明就为他换了一匹八字军中少有的白色战马,粮食和饮水也为他们备齐挂在马鞍上。曹晟和刘明一直将两人送出西门,方才依依惜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岳家军 谷c宋两人离开顺昌后,一路晓行夜宿赶往岳飞所在的郾城。两人路途不熟,又爱惜马力,直到三日后的午后方才到达郾城城郊,却远远的发现郾城四门紧闭,城墙上的岳家军严阵以待。 两人料想必是金军要来,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于此时近前造次,留在原地又怕一不小心遇到双方的斥候,肯定会把他们当成对方的探子,若是一不小心被金人杀了也就算了,若是糊里糊涂的死在岳家军手里,那就当真是六月飘雪的奇冤了。 两人商议之下决定先退回原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马匹行李藏好,然后才又绕回郾城郊外,找了棵山坡上的大树,由谷青寒施展轻功带宋继学爬到树顶,隔得老远观望一触即发的大战。 两人等了个把时辰,正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地动山摇c山呼海啸,约有一万五千名骑兵从北方疾驰而来,看服饰清一色的女真骑兵。 出乎两人意料,城中的岳家军并未据城坚守,而是大开城门,从中冲出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向着呼啸而来的金兵迎了上去,另有一支岳家军则在后压阵。只见上前迎击金兵的这支岳家军的骑兵人数虽少,但却骁勇无匹,为首的一员将领手持双枪,直贯敌阵莫有能当。 当日韩直在亲兵和谷青寒的拱卫下横穿金军“拐子马”已令两人大为敬服,而岳家军这名双枪将领孤身一人冲锋在前,硬撼金军先锋和后续援军一波又一波的冲锋,非但分毫不退,而且愈战愈勇,宛如天将下凡,只杀得金军尸横遍野。 金军眼见不敌就故技重施,将顺昌城外遭受重创后重新增补整编的“铁浮图”和“拐子马”一股脑的投入战场。岳家军这边也不甘示弱,迅速出动压阵的步兵迎了上去。 岳家军所用的战术与八字军大同小异,都是步兵手持麻札刀c提刀c大斧等沉重的长兵器,上劈骑兵关节下砍战马腿脚,马上的骑兵一旦落马,那就刀斧齐上将其分尸。 此时,岳家军阵中又冲出一员战将匹马单枪直奔金军中军帅旗而去,宋继学不认得旗下的金将是谁,谷青寒却从那金将的衣甲认出那正是当日曾经招降过他的金兀术本人。 金军虽然望见岳家军阵中冲出一人,但显然没想到他竟然是直奔己方主帅而来,错愕间竟被那宋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到中军阵前。金兀术的亲兵自然上前拼死阻挡,叵耐那宋将手中一杆铁枪厉害无比,相比之下金兀术的亲兵如纸糊似的不堪一击,被他摧枯拉朽般破开重围,堪堪冲到金兀术身前,当胸一枪刺向这挥军南侵的元凶巨恶。 眼见金兀术就要阵前授首,却不想金军阵中窜出一白衣人,从侧方一掌拍在宋将的枪头之上。那宋将不虞有此,枪势被来人掌力带歪,将金兀术身侧的两名亲兵连人带甲穿成一串。 那宋将也是了得,失手后立刻当机立断,挥手将串在枪柄上的两具金兵尸体甩向仓惶后撤的金兀术,然后一挺枪尾架住白衣高手拍来的第二掌。 两人俱都感觉一股大力袭来,白衣人借势向后飘出,半空中遥发掌力将宋将掷出的两具金兵尸体击飞,落地后护着金兀术迅速退往后方。那宋将心知白衣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有他护着金兀术自己今日势必难以竟功,当下铁枪顺着白衣人的掌势横扫,逼开合围过来的金兵,调转马头又一路杀了出去。 远处树顶上遥望观战的谷c宋两人只看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立时冲下去相助岳家军。两人原本视韩直为天人一般,却不想今日一日之间竟然亲眼目睹了两个武勇更胜韩直之人,双枪将军以弱敌强,孤身一人冲锋在前,硬撼数倍于己的金人大军,而单骑闯阵的这员宋将更不在双枪将军之下,竟以一人之力斩杀近百名金军精锐将士后全身而还。 就在两人激动自已之时,有一支金兵援军从两人身处的山坡下经过,两人赶紧屏息静气生怕被发现,好在时值盛夏树叶茂密,路过的金军又赶着去赴援,并未留意山坡上的动静。 赴援的这支金兵还未开到战场,就被岳家军在附近游弋的一队探哨发现。这队探哨只有五十名骑兵,但却毅然冲向数十倍于他们的金军援兵。 在金军援兵看来,这几十名岳家军骑哨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当下领军的金将振臂一呼,率先迎向对方一员手持朴刀的将领。 这队岳家军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精锐的骑兵,而赴援的金军其实大都是以步兵为主的汉军,是以人数虽多,却被这区区五十骑打了个措手不及。 为首的金将缠战朴刀宋将也渐感不支,心知自己不是宋将的对手,正想要抽身后退,却被那宋将趁机一刀砍下马来,然后补上一刀取了首级。 金军的援兵见首领战死,顿时大乱起来。 此时,岳家军中又有一名将军领了四十名骑兵飞马赶到阵前,只见那名将军取出鞍后的长弓,左右开弓箭无虚发,专挑金军中衣甲鲜明的将领,瞬间连续射杀数名金将。 岳家军上下将士见状齐声呼喝士气大增,而金兀术一直仰仗的“铁浮图”和“拐子马”也被岳家军的步兵所破死伤殆尽,原本就在下风的金军立时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自相践踏。金兀术虽极力约束,奈何败状已成,无力回天,只得狼狈撤军。 宋继学几次想要去相助岳家军杀敌,都被谷青寒拦了下来,生怕混乱中敌我不分,被岳家军当成逃跑的汉军给错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小商桥 金军败退后,得胜的岳家军开始清扫战场,谷c宋两人趁着暮色悄悄溜下树来,回到藏马匹行李的地方胡乱吃了些干粮,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倒头睡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两人就早早来到郾城东门外,因为是大战过后,守门的岳家军自然对两人详加盘查。 两人言明来历,然后拿出刘锜的亲笔信为证。盘问的岳家军看到信封上刘锜的押印后,就派了一名年轻士兵带两人进城。 宋继学见给他们带路的士兵比自己两人大不了多少,就跟他攀谈道:“昨天大战金军,咱们岳家军有位手持双枪的将军冲锋在前十分厉害,不知道是谁啊?” 士兵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原来你们昨天就来了,胆子可真大,那是咱们岳元帅的大公子岳云将军,咱们都叫他‘赢官人’。” 宋继学闻言接口道:“想来这位‘赢官人’只会打胜仗,从来没打过败仗了。” 士兵哈哈一笑,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说道:“‘赢官人’不但从来没打过败仗,连小胜仗都没打过,打过的全都是大胜仗。” 谷c宋两人昨日亲眼目睹岳云的英武,知道士兵的话虽有吹捧之嫌,但却绝非夸张之语。 谷青寒见士兵也是健谈之人,就也插口问道:“那昨天那位单骑闯阵要擒金兀术的将军又是谁啊?” 士兵嘿了一声说道:“那是杨再兴杨将军,他是天波杨府的后人,跟‘赢官人’还有咱们前军统制张宪将军,是咱们岳家军最厉害的三个人,咱们闲来无事的时候,私下里也经常议论这三个谁最厉害。” 宋继学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赶紧追问道:“那议论到最后,到底哪一个最厉害啊?” 士兵哈哈一笑,说道:“你说‘赢官人’厉害,我说杨将军厉害,他又说张将军厉害,反正谁刚打完胜仗,说谁厉害的人就最多。哈哈,咱其实们都是墙头草随风倒!” 说话间士兵带着两人来到北门附近的一处岳家军营地,夹杂在一众普通军帐之间有一顶灰色的大帐篷就是岳飞的帅帐了。谷c宋两人对望一眼,均想岳飞的帅帐如此简陋,难怪民间会有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风评。 士兵替两人向守门的卫兵告明了来意,卫兵先入内为他们通传,等了不多会功夫,卫兵就出来请两人入内。 两人一踏入帐篷,发现十几双眼睛一起望向自己,眼神中大都带着好奇的神色。帐内众人或坐或站分列两旁,居中而坐的自然就是名震寰宇的岳飞了,只见他看上去比刘锜年轻了几岁,脸上也比刘锜多了几分英气和坚毅,此时虽然向两人微笑示意,但明显平日里乃是不苟言笑之人,所以嘴角有些僵硬,并不像刘锜那样初见之下就让人顿生亲近之意,仿佛如沐春风一般。 两人走上几步先向岳飞跪下行礼,说道:“草民谷青寒c宋继学叩见岳元帅。” 岳飞点了点头,说道:“两位小兄弟请起身,无须行此大礼。” 两人依言站了起来,并将刘锜的亲笔信递给亲兵,再由亲兵呈给岳飞。岳飞拆开信封,迅速的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然后又向两人看了看,温言说道:“两位小兄弟有心疆场杀敌,无论是在八字军还是在我岳家军,其实都是一样的忠君报国,本不必如此舍近求远。不过你们既然已经来到我岳家军了,又有刘元帅的荐书,那就暂且委屈在我帐前分别做个文书和亲兵,不知两位小兄弟意下如何?” 两人原本担心岳飞不肯留下自己,闻言方才将悬着的心放回肚里。谷青寒刚要开口答应,宋继学却抢先说道:“能在元帅帐前效力本是我们兄弟的荣幸,但我们此来为的就是杀金兵,所以希望元帅能将我们安排到‘赢官人’c杨将军或者张将军麾下,方便我们上阵杀敌。” 岳飞和帐中的岳家军诸将闻言相顾而笑,其中一名留了短须的将领开口说道:“张将军领军在外,‘赢官人’一早就出城去了,看来你们两个小鬼只能跟着我老杨啦。” 两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就是昨日令他们惊为天人的杨再兴,再见他豪爽率直说话有趣,不由得心下好感又增。 岳飞见杨再兴开口应许,就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如此,两位小兄弟就到杨将军军中效力吧。” 两人大喜,谢过岳飞后乐颠颠的跑到杨再兴身后站好。帐中诸将原本是在汇报昨日的战果和自己治下的损伤,本就已行将结束,此时纷纷起身告辞。 两人向岳飞请辞后,也随杨再兴一起出帐。趁此功夫,杨再兴就为他们介绍诸将认识,其中就有昨日在两人眼皮底下力斩金将的王刚。 两人依次向诸将行礼,诸将点头还礼陆续离去,唯独王刚听到两人昨日亲眼目睹了他阵前斩将后,拍了拍两人肩膀笑言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既然亲眼看到我斩杀那金将,怎么还去投奔这个无功而返的没用家伙啊?” 杨再兴闻言嘿了一声说道:“杀个虾兵蟹将就翘尾巴了,咱老杨要抓的可是金兀术,有本事你去抓抓试试。” 王刚哈哈一笑,说道:“等你抓到了再来跟我显摆,没抓到就是空口白话,有什么好得意的?” 谷c宋两人见杨再兴和王刚相互打趣,竟然跟自己两人平时拌嘴相差无几,不由得大感新鲜有趣。 谷青寒忆起昨日之战,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开口问道:“昨日那个连续射杀数名金将的将军是谁啊?” 杨再兴闻言一脸诧异的说道:“就是岳元帅啊,你们竟然不知道吗?”两人双双摇头,心下都颇有些后悔,他们原本以为岳飞这种统兵大将必然安坐后方,想不到竟然亲冒矢石上阵杀敌,而且射术精湛有百步穿杨之能,何况他能教出岳云这种万人敌的儿子,武功自然也不会低。 王刚心思较细,见谷c宋两人脸有懊恼之色,就安慰道:“我刚才是跟你们说的是玩笑话。其实岳元帅说的对,无论是八字军还是咱们岳家军,都是一样的杀敌报国,更何况咱们岳家军中不分彼此。日后两位小兄弟立了军功做了将军,自然是要各自领兵打仗的,现下是跟着我还是杨将军,抑或是留在岳元帅帐下,其实根本不足介怀。” 谷c宋两人闻言对王刚敬服之外大生亲近之意,连忙点头称是。王刚又勉励了两人几句,就上马先回自己的营帐了。 王刚离去后,杨再兴也携两人回到自己军中,将他们安置在自己帐中做了自己的亲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箭簇两升 谷青寒和宋继学做了亲兵后,除了为杨再兴洗马喂马c披鞍戴甲之外,一样要和袍泽们一起操练。杨再兴看过两人操练后,就百忙中每晚抽空教他们枪法,是以岳家军的礼遇虽不及在八字军中之时,谷c宋两人却并无怨言,反而欢天喜地的日夜勤练“杨家枪”。 两日后,杨再兴一大早就奉命赶去岳飞的帅帐,回来后立刻让谷c宋两人传令麾下将士午后出城。岳家军本就以雷厉风行著称,这几日又一直处于待命状态,饱食午饭后迅速从北门出城。 路上杨再兴才告诉两人,岳飞命他和其他几名将领尽起麾下兵力,与前军统制张宪汇合,集中兵力谋求与金兀术的主力大军一战定乾坤。 次日杨再兴和傅选所率的部分背嵬军c李山所率的破敌军c武纠所率的部分游奕军等数支岳家军,与从淮宁府赶来的张宪前军在郾城北汇合。 当晚谷c宋两人随杨再兴赴张宪帐中议事,终于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岳家军大将,只见他三十多岁年纪,长眉细目鼻梁高挺,长相十分英俊。知道两人是从八字军转投岳家军后,张宪先是极力推崇刘锜和顺昌之战,接着又温言夸赞鼓励两人,令两人大为受用。 商议完军情后已是深夜,众将向张宪告辞后各自回营,谷c宋两人也随杨再兴回到背嵬军的营地。杨再兴照旧指点两人练了大半个时辰的枪法后,方才入帐休息。 次日,这支岳家军主力开赴临颍县,由杨再兴率三百背嵬骑兵做前哨探路,身为亲兵的谷c宋两人自然一起随行。 三百骑一路向北,到了小商河后就一路沿着南岸往上游走。顺昌之战是据城坚守,出城杀敌也是速战速决取胜后立刻回城,像这样与大队人马一起行军打仗,对谷c宋两人来说还是第一次,不由得兴奋得在队伍左近纵马驰骋。 因为随时可能遇到金兵,杨再兴生怕两人发生意外,不一会就将的两人召回身边,训诫两人行军途中要时刻保持队形,以便应战随时可能到来的敌军。 说话间一座红砂岩砌成的石拱桥映入眼帘。昨日谷c宋两人就已经听向导说过此桥,知道此桥因河取名小商桥,是小商河上唯一的一座桥,也是郾城北上临颍c颍昌的必经之路。 杨再兴虽然是当世罕有的勇将,但却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自然知道小商桥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即派了两个探哨先行过桥前去北岸探查,自己则带着余下的背嵬军据桥以待张宪的大军。 背嵬军才刚上桥,就看到其中一个探哨从远处飞速驰回,背上还插着几支羽箭,一边跑一边打旗语示警。最先过桥的背嵬军立刻有几人迎上去接应,但还不等接近就看到那骑哨被尾随而至的金军骑兵射下马来。 此时杨再兴已经下桥来到北岸,见状立刻号令前去接应的背嵬军折回,与陆续下桥的背嵬军在桥头结阵,准备背水一战。 谷青寒和宋继学也来到杨再兴身侧,面对漫山遍野突如其来的金兵,两人既感觉惊险刺激,心下又隐隐有些惴惴,不由得转头去看杨再兴,只见他面如沉水波澜不惊,仿佛根本未将蜂拥而至的金兵放在眼里。 眼见主将如此镇定,谷c宋两人原本慌乱紧张的心一下子坚定起来,当日十万大军中杨再兴单枪匹马一样独闯中军杀进杀出,今日有最精锐的三百背嵬军相助,后面还有张宪的数万岳家军主力,即便金军雄兵百万,又何惧之有? “你们现在马上原路回去找前军,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见到张宪将军后,就说金兀术亲帅主力在小商桥,请他立刻率大军赶来。”原本一直在观望金军旗帜的杨再兴忽然转过头来对谷c宋两人大声说道,并将一块令牌塞在谷青寒手里。 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的两人闻言如梦初醒,赶紧定睛望去,只见迎面奔来的金军旌旗迎风招展,正当中的果然是金兀术的蟠龙帅旗。 “这时候让我们回去,不就是让我们做贪生怕死的逃兵吗?我们不去,我们要留下来打仗!”宋继学首先反抗道。 “继学武功不行,让他回去报信,我武功不错,留下来可以多杀金兵!”谷青寒也接口说道。 “混账!”杨再兴脸色一沉,沉声喝道:“令行禁止,军法岂是儿戏!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报讯,这点金兵还不放在我老杨眼里,等你们回来了再和老杨一起并肩杀敌!快滚,不然军法从事!”说罢杨再兴两眼一瞪,一股浓烈的煞气压得谷c宋两人不敢还嘴。 副将王兰见两人一副委屈不情愿的样子,就插言道:“两位小兄弟切莫以为杨将军派你们回去是小觑你们,行军第一要务就是军情,派你们回去不仅是求援,更是报讯,容不得半点闪失。不然张宪将军毫无防备之下,被金兀术以有心算无心,中了金军的埋伏就大事不妙了,轻则损兵折将,重则丧师辱国,到时你两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杨再兴以军法相压,王兰以情理相劝,谷c宋两人不敢再坚持,当即拱手应了一声“得令”,拨转马头穿过迅速让出道路的背嵬军又上了小商桥。 下桥后两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忍不住频频在马背上回顾北岸,只见数以万计的金兵呈扇形合围向桥头,三百背嵬军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暴风骤雨倾覆。 谷c宋两人越去越远,已渐渐分不清哪是金军哪是背嵬军,忽然一声怒喝如雷鸣般传来,正是杨再兴低沉略带粗哑的声音,接着喊杀声和兵刃交击声相继响起。两人心中一颤,差点忍不住回头去跟杨再兴和背嵬军同生共死,但想起王兰所说的话,知道此刻自己两人肩负数万岳家军的性命安危,不得不强压下回头的冲动,狠下心策马狂奔往南去寻张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功亏一篑 谷c宋两人本就不懂行军之道,来时路上又不曾着意留心路径,再加上当晚阴晦无月方向难辨,两人虽然心急如焚把马儿跑到口吐白沫,但找到岳家军的大营时已是深夜。张宪闻讯后立刻尽起麾下大军火速赶往小商桥,只留辎重营在原地收拾营帐辎重随后赶来。 大军于天明时赶到小商桥,远远望见有金军在南岸逡巡,却未见到杨再兴和三百背嵬军的踪影。张宪挥军压上,谷c宋二人一马当先冲向金军。 留在桥边的金军不足万人,人数还不到昨日金兀术所率大军的零头,而张宪所率的却是复仇心切的岳家军精锐之师,人数又多过金军,是以这一战不出意外的一边倒,连宋继学都亲手砍翻了数名金兵。 金军阵中一名将领眼见势头不对,拨转马头就上了小商桥,想要从北岸逃走。压阵观战的张宪见状飞马穿过战场来到河边,开弓如满月,从侧面一箭将桥上金将胯下的战马射倒。 谷青寒和宋继学从一交战就冲在最前面,所以最早发现金将逃跑,摆脱纠缠的金兵后刚追上桥,正好看到金将落马,正要补上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却听张宪大声向两人喊道:“留下他的性命!” 两人闻声收手,那金将眼见逃得性命,赶紧爬起身来要继续跑,却被谷青寒俯身一枪扫在腿弯处,将他打趴在地,用枪指定背心。宋继学跳下马来,解开束甲绦将金将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时小商河南岸的金兵已被岳家军打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仅有少数金兵逃脱。谷c宋两人将金将绑个结实后,就押着他下桥来见张宪。 张宪看到金将被押来,马上催马上前大声向金将喝道:“昨日被你们围困的那支岳家军呢?” 宋继学怕金将听不懂,用女真话又大声复述了一边张宪的话。 那金将其实懂得汉话,知道自己此时已是刀俎上的鱼肉,当下不敢隐瞒,用有些生硬的汉话答道:“那支骑兵昨日被我们大军围困,非但没有落荒而逃,还主动向我们冲来。这些骑兵十分英勇,为首的铁枪将军更是厉害无比,杀了我们领军的万户撒八孛堇后,又连续杀了我们十几个千户c百户。后来四太子见铁枪将军无人能敌,就下令用弓箭射他。那铁枪将军中箭之后随手将箭杆折断,然后继续向前冲杀,又被他杀了我们好多将士,最后还是他的马被射死了把他摔下马来,小王爷带来的白衣高手趁机打了他一掌,我们才将他乱箭射死的。” 在场众人虽料到杨再兴已无幸理,但心中大多仍存有侥幸,希望杨再兴率军突围逃生,此时听到噩耗后,一个个震痛莫名。谷c宋两人与杨再兴相处时日虽短,但杨再兴对两人照拂有加,发现两人操练不得其法后,每晚无论多忙都要抽空教两人练枪,行军途中也不曾间断,昨日杨再兴将两人遣回报讯,更是变相救了两人一命。在两人心目中杨再兴亦师亦友,却不想一夜之间就已天人永隔,不由得泪如泉涌。 谷青寒不愿在人前示弱,就抬手抹掉眼泪,插言问道:“你说的白衣高手可是前几日在郾城外救过金兀术的那个?” 金将闻言点头道:“对,就是那个白衣人。” “此人是什么来历?”宋继学接口问道。 金将摇了摇头,答道:“只知道他是小王爷带来的,行事十分神秘,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 “这个小王爷是谁?”宋继学追问道。 “小王爷名叫完颜亮,是大太子的第二子,今年已经十八岁,在四太子帐前任奉国上将军,手下有一万骑兵。”金将有问必答。 张宪等谷c宋两人问完后,就继续问道:“除了铁枪将军外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见铁枪将军战死后,一个个就像疯了一样冲向我们,马被射死了就步战,武器坏了就拳打脚踢嘴咬,最后一共杀了我们两千多人,其中领兵的将领就就有一百多个。那三百个骑兵全部战死,没有一个逃跑。”金将如实回答。 坚毅如张宪也忍不住眼眶泛红,涩声问道:“金兀术往哪里去了?” 那金将略一犹豫,站在他身后的宋继学本就悲痛欲绝,见状狠狠踢了金将的胯部一脚,大声喝道:“快说!” 金将心知眼下保命要紧,赶紧应了一声接着答道:“四太子见那只岳家军骑兵厉害非常,大概是怕再遇上你们的大军,就留下我们这个万人队在这里清扫战场驻守小商桥,自己则率大军北上。” 张宪略一皱眉,接着沉吟道:“从此地北上,金兀术必定会取道临颍。”当即传令统制徐庆c李山立刻率军赶赴临颍去追金兀术,然后才又向金将问道:“那位铁枪将军和其他岳家军将士的尸首呢?” 金将往北面一指,答道:“就在河对面,跟我们阵亡将士的尸首放在一起,昨晚我们清扫战场一直到深夜,本打算今早再一起焚烧掩埋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所以还没来得及焚化。” 还不等金将说完,谷c宋两人已拔腿跑向小商桥,下桥后看到下游不远处果然摆放了数千具尸体。两人迅速扫了一遍,发现身穿宋军衣着的背嵬军被胡乱堆在一个角落,尸身上本已凝结的血迹被露气打湿,仿佛还在缓缓流动,好像刚刚死去不久一样。 两人一具一具的仔细辨认,许多人他们还来不及记住名字,但却清楚记得他们的脸,一日之前他们还曾与两人并肩驰骋玩闹调笑。两人先是找到了少了一根胳膊的王兰,然后才找到血肉模糊几不可辨的杨再兴。 谷青寒俯身抱起杨再兴c宋继学也抱起王兰,两人的身量虽然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但比起杨再兴和王兰仍然矮了不少,两具尸首的腿脚搭地上,被两人从死人堆里一步一步拖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两条殷红的痕迹。 随后赶来的岳家军诸人望着这两个少年和他们怀中的尸体,一时间俱都怔怔的望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宪将那被俘的金将收押后派人送往郾城岳飞处,随后也骑马赶过桥来,远远望见到谷c宋两人抱着尸身凄凉孤苦的样子,见惯生死的他仍然心中一痛。他没想到两人与杨再兴相处时日并不久,感情竟已这么深,当下策马来到近前,跃下马来走到两人跟前,伸开胳膊将两人搂在怀里,低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将他们焚化了,让他们入土为安。杨将军若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你们若是有志气,就跟我一起去找金兀术报仇去。” 泪眼通红的谷c宋两人含泪用力点头,却还是将怀中冰凉的尸体紧紧拥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岳家军众人好说歹劝下,谷c宋二人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下杨再兴和王兰的尸体,但还是坚持亲自为两人解下衣甲抹干净身体。王兰除了一条胳膊被砍去之外,身上还有数十道伤口,杨再兴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完整的肌肤,密密麻麻遍布箭创和伤口,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岳家军将士也大多不忍细看。 谷c宋两人将杨再兴和王兰的尸体清洗干净后,将他们分别放在一堆柴草上,然后亲手点燃柴草,和其他的背嵬军死难将士的尸体一起焚化,战死金军的尸体也被焚烧后集体掩埋。 望着熊熊烈焰将杨再兴和三百背嵬军的尸体渐渐烧成灰烬,谷青寒和宋继学眼里的泪水一次次流出来,又一次次被炽热的火焰蒸发成水气消散在空气中。 等到灰烬渐渐冷却,岳家军的将士将死难背嵬军的骨灰分别装入坛子,谷青寒和宋继学先将王兰的骨灰装入陶罐,最后才来装杨再兴的骨灰。两人跪倒在地俯身用手去捧骨灰,却不约而同的一起缩手,原来的留在杨再兴身体内的箭簇并未被火焰焚化,此时余热犹存,烫得两人缩手不迭。 谷青寒取过另外一只陶罐放在身侧,两人将骨灰中的箭簇挑出来放在陶罐里,最后竟然有两升之多。众人虽然听那金将说过杨再兴中箭身亡,也都亲眼见过他身上的箭创,却没想到光是箭簇就有如此之多,更想不出杨再兴身中这么多箭是如何继续奋勇杀敌的。 两人将箭簇挑拣出来后,将杨再兴的骨灰放在另外一只陶罐里,和其他的背嵬军将士的骨灰一起埋在桥东的小商河畔。张宪为杨再兴在墓前立了一块碑,宋继学抽出紫电在碑上刻了“岳家军杨再兴坟墓”八个字上去。 留在这里的岳家军全体将士在张宪的带领下,一起祭奠了杨再兴和遇难的背嵬军。此时辎重营也已赶到小商桥,张宪就传令全军继续北上,赶赴临颍接应徐庆c李山。 出发前谷c宋两人在杨再兴墓前跪下又磕了两个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白衣人和金兀术,为杨再兴和死难的背嵬军报仇,这才起身上马随大军北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临安团聚 这一小队岳家军骑的都是快马,忽忽数日就到了临安。岳飞进宫面圣,谷c宋两人则告了几天假去寻宋家人。 宋继学出门前向驿馆的老卒问清了道路,出门后直奔西湖边钱王街。宋家官宦世家,门生故吏所在多有,此次宋家人投奔的是上代有过姻亲的张姓世交。张家主人不在家,管家听闻是宋家少爷来访,赶紧出门迎接,告诉两人宋家已经在两条街外租个一座院落住了下来。那管家甚是精乖,知道宋继学归心似箭,也不挽留两人,当即亲自为两人带路穿过两个街区,来到宋家新租的院门外后,就向两人辞别,并请宋继学向宋父代为请安。 张府管家前脚刚走,宋继学就砸门大喊:“爹c娘c姐姐,我回来了,快来开门!” 话音刚落,大门就吱嘎一声打开,一名老仆立在门后一脸疑惑的问道:“两位公子找谁?” 宋继学懒得跟老仆费口舌,侧身滋溜一下就溜进门去。老仆想拦没拦住,赶紧跟在后面追了进去。谷青寒无奈的摇了摇头,尾随两人踏进院子。这是一所两进的小院子,小巧却不显局促,天井里还种了些花草。谷青寒知道自己不便进入内院,就在前院的天井里等候。 不多时,就看见宋继学拉着宋思颖的手从内院走了出来,宋父宋母跟在两人身后,看到谷青寒都微笑示意。谷青寒弯腰行礼,却被宋继学一把托起,说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些虚礼。” 谷青寒闻言脸上一红,忍不住偷眼去看宋思颖,却见她微笑抿嘴,看到谷青寒望过来,就微微一福,轻声说道:“青寒别来无恙。” 谷青寒没来由的一阵局促,有些慌乱的避开宋思颖的眼神,红着脸说道:“宋姐姐安好。” 此时宋父宋母已来到三人身边,宋父温言笑道:“继学擅自离家出走,我本要打断他的狗腿,看在他把青寒你带回来的份上,姑且饶他这一次,今晚咱们就在家里饮个尽兴。” 当晚宋府设家宴款待谷青寒,席间宋父和宋继学轮流向谷青寒劝酒,连宋母都浅饮两杯,独独不见宋思颖的踪影。谷青寒数次想要开口询问,话到嘴边最后却还是咽了回去。 宴后谷青寒和宋继学仍然共宿一房,本该趁着醉意酣然入睡的谷青寒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旁的宋继学却没心没肺的鼾声大作。直到天蒙蒙亮,胡思乱想了一宿的谷青寒才沉沉睡去。 刚睡着没多久,谷青寒就被起床的宋继学摇着肩膀弄醒。谷青寒翻个身嘟囔道:“那么早起来干嘛,让我再睡会。” 宋继学见谷青寒不肯起床,就低声说道:“你昨晚翻来覆去不睡觉,是不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没看到我姐?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谷青寒闻言一个轱辘翻身坐起身来,揉了揉肉惺忪睡眼答道:“想,快说为什么?” 宋继学嘿嘿一笑,说道:“算我没有看错你,你要是假道学说不想知道的话,我就真的不告诉你了。” 谷青寒闻言一愣,方才自己是真情自然流露,并未想过是否要掩饰,听宋继学如此一说,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已用情如此之深。 宋继学见谷青寒没有说话,就继学说道:“当日秦岭古道上你救了我们一家,我爹娘原本有意将我姐许配给你,但是你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提及此事。我爹娘他们来到临安后投奔的张家是我家累世之交,我爷爷那一辈就有过姻亲。张府有位公子与我姐是同年,至今尚未娶亲,算来我跟我姐都该叫他表哥。两家见面后,张府的老爷夫人很喜欢我姐,就为儿子向我家求亲。我爹娘虽然原本属意于你,但只是心照而未宣,更未有过纳彩文聘,是以也不好直接回绝张家,拖到现在也还没有给答复。咱们要是再晚来几天,说不定我姐就是张家的媳妇了。” 谷青寒闻言一惊,想不到才短短数月,宋思颖差点就要成为别人的媳妇了,心下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早了几天,不然就要懊悔终身了。想到这里,谷青寒转头向宋继学说道:“说实话,当日秦岭古道上初见你姐我就惊为天人,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上前攀谈,才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先走一步,其实心里一直在暗自期许还能在路上再遇见你们。后来你姐给我敬酒,第二天还给我送醒酒汤和热水,我就暗下决心要娶你姐为妻。只是我身世不明,并无父母之命可奉,怕委屈了你姐,所以才更着急去寻韩元帅夫妇探明身世。我们来临安的路上,听岳元帅他们说韩元帅也被召回京师,等下我就去拜访韩元帅夫妇,无论能不能探明自己的身世,我都会请韩元帅夫妇为我向你姐提亲,就算没有父母之命,也要有长辈之言,才不算辱没了你姐姐。” 宋继学没想到谷青寒如此直白,大出意料却又欢喜异常,重重拍了拍谷青寒的肩膀说道:“我就喜欢谷少侠的爽快劲,大丈夫率性而为,何必去扮那假道学扭扭捏捏做小女儿态。我这就去告诉爹娘和姐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姐夫了!” 宋继学刚要出门,却被谷青寒拉住,只见谷青寒从怀中取出那柄出自曹铁匠之手的短剑,塞在宋继学手里说道:“我身无长物,这柄短剑自幼陪我习武练剑,就当做是定亲信物送给你姐,我这就去找韩元帅夫妇。” 宋继学握了握手里的短剑,说道:“我一定将这柄短剑亲手交给我姐,你速去速回,早点带韩元帅夫妇来提亲。” 谷青寒点了点头,匆匆洗漱后就独自一人出门去寻韩世忠夫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韩世忠夫妇 韩世忠大名可谓是无人不晓,论威望犹在岳飞之上,谷青寒随便问了个路人,就被告知韩世忠临安的府第就在西湖边上。 谷青寒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位于西湖西侧灵隐寺不远处的韩府,门口有两个门房在闲话聊天。谷青寒上前施了个礼,说道:“小子秦岭谷青寒,是韩夫人的子侄辈,请代为通传一下。” 两个门房对看了一眼,心下均想我家夫人娘家早就没什么人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子侄辈,八成是九曲十八弯的远方穷亲戚来打秋风的,只是看这小孩的衣着神态,虽不是大富大贵之相却也算是颇为得体,他敢上门认亲,想来总不至于空穴来风。这些官宦门庭的门房一般都是伶俐精乖的角色,在不确定来人身份的情况下,一般不愿主动得罪人,当下一人留在大门口,一人入内通传。 门房进去没多久,一位红裳妇人先于通传的门房出现在大门口。只见妇人乍看也就三十许的年纪,但细看之下眼角的风霜之色颇为深刻,显是不止三十岁的年纪,眉宇间一股不逊男子的英气,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红裳妇人见到谷青寒后,面露惊喜之色,但还是克制住自己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说你是谷青寒,可有证据?” 谷青寒闻言猜想红裳妇人应该就是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梁红玉了,当下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这才答道:“小侄无状,姑姑近年与我师父飞鸽所传的信笺我全都看过,知道姑姑已查得了大仇人卓山的一些蛛丝马迹,还知道师父有意出山寻他一决高下。” 梁红玉奇道:“我怎么不知道二哥要与卓山一决高下呢?” 谷青寒嘻嘻一笑,说道:“师父身无长物,我怕无法取信于姑姑,所以将师父的回信亲自带来给姑姑。”说着从怀中贴身衣衫内取出一封包裹严实的信笺交给梁红玉。 梁红玉接过信后打开略微扫了一遍,确认是沈涤的亲笔信,当即俯身将跪在地上的谷青寒拉起,伸手先在谷青寒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这才将其揽在怀里佯嗔道:“你这个鬼灵精,这次私自溜出来原来是谋划已久。” 谷青寒已经虚岁十四,再加上身材和心智都较同龄人成熟不少,此时乍被梁红玉搂在怀里,不禁一下子羞得面红过耳。但羞涩过后,自懂事起第一次被女性长辈这样抱在怀里的谷青寒,心中潜藏十年的念母孺慕之情再也无法抑制,当即用力环抱住梁红玉的腰跪倒在地,大声哭道:“姑姑,我想要找我娘!你帮我找到我娘好不好?” 谷青寒的身世,梁红玉早已心中有数,此时听到谷青寒嘶哑的哭声,身为人母的她感同身受,原本刚强犹胜男子的她竟然眼眶一红,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过梁红玉毕竟历经大风大浪,瞬间失态后立刻恢复原状,当下将谷青寒扶起来说道:“青寒咱们不哭,进去慢慢再说。”说完转头又向两个看傻了眼的门房说道:“今日我们姑侄相见,来访的客人一律挡驾。老爷上朝回来,就让他来找我们。”两个门房赶紧点头答应,心下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两人没有怠慢这位小爷,看样子夫人这个侄儿不但货真价实,而且夫人对他的疼爱之情甚至犹甚于自家三位公子。 交代完门房后,梁红玉牵着谷青寒的手入内,穿过前院直奔内院的偏厅。两人坐下后自有丫鬟送上茶来,梁红玉挥手让丫鬟退下,这才抓着谷青寒的手细细问他这一路行来的行止。得知谷青寒不但剑斗悍匪,而且参与了顺昌之战和岳飞北伐之后,不由得惊诧连连。 说话间日已近午,门外远远传来一阵男子爽朗的笑声,梁红玉听见笑声也笑了起来,拍了拍谷青寒的手说道:“你的姑丈回来了。”谷青寒闻言当即站起身来等候。 不一会一个高大的身影迈进偏厅里来,谷青寒抬头去看来人,只觉此人身形伟岸如山,竟比“铁匠”曹晟还高大不少,仿佛一堵移动的城墙立在谷青寒面前。谷青寒纳头便拜,嘴里说道:“青寒见过姑丈。” 韩世忠哈哈一笑,伸手将谷青寒拉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谷青寒,这才看了一眼旁边的梁红玉说道:“夫人的这位侄儿真是好人才。” 梁红玉抿嘴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是是谁的徒儿!” 谷青寒心思细腻,听到梁红玉话头一顿,就知道她心中原本要说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师父,十有八九是说自己的娘亲,当即又跪了下去,说道:“姑姑c姑丈,请帮青寒找到娘,好吗?” 梁红玉与韩世忠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为难之色。梁红玉叹了一口气,俯身把谷青寒又扶了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老是动不动就跪下。我和你姑丈一定会帮你找你娘的,你先在府里住下来,咱们慢慢从长计议。” 谷青寒被梁红玉说得脸上一红,原本他性子高傲,轻易不肯向人低头,遑论下跪磕头了,不过韩c梁二人是他的长辈,再加上他思母心切,今日这才一再向两人跪下,直到梁红玉谷如此说他,谷青寒方才意识到自己今日大失常态,于是赧然说道:“多谢姑姑c姑丈,不过小侄现在身属岳元帅麾下,今趟是告假出来的。而且我昨日宿在朋友家里,今早出来的急,还没来及向主人家说一声。” 韩世忠闻言说道:“无妨,我这就差家丁去你朋友家里知会一声,岳元帅那里我也会派人去帮你去告假。唉,说来令人愤慨,今日早朝岳元帅向皇上请辞兵权,其实心灰意冷之人又何止岳元帅一人啊!” 梁红玉闻言大吃一惊,接口问道:“那皇上答应岳元帅的请辞了吗?” 韩世忠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自然不肯,但朝中奸佞当道,我等武人终究是朝不保夕。丧气话不说了,今天青寒来了是件高兴事,咱们先去吃个便饭,晚上把彦直他们叫回来,跟青寒兄弟几个亲近一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母子相见 谷青寒自那日后就在韩府住了下来,白日里里闲来无事,就与韩世忠的幼子韩彦古一起读书习字。 数日时光忽忽而过,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谷青寒与韩家人闲话了一会,就回到自己房间继学诵读日间学过的诗文。读到苏东坡的《记承天寺夜游》中的“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就推窗望向后院的小花园,但见园中月光如水,枯树老藤残菊的月影斑驳陆离,确是像极了水中杂而不乱的水草。再读到“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不禁想起多日未见的宋继学,在一起经常厌烦他的聒噪,几日不见竟然有些想念起来。想到宋继学,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宋思颖,也不知宋继学有没有将短剑送给她。 正当谷青寒出神的时候,忽然惊觉门外的走廊尽头有人正朝自己房间走来,脚步声颇为细碎显是个女子,再细听还有个轻盈的脚步伴在来人一侧。 “笃c笃c笃。”门外响起梁红玉的声音:“青寒,你睡了吗?” 这几日与梁红玉朝夕相处,谷青寒已经听出其中一人的脚步声是梁红玉,另外一个女子的脚步声却是初次听到。深夜至此,又有梁红玉陪伴在侧,难道是自己的娘亲听到自己的消息赶来相见? 谷青寒来不及细想,将手中的书倒扣在桌上,快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只见梁红玉身侧站着一个脸遮面纱的女子。女子的衣衫并不华丽,但却是上等料子所制,周身上下虽然没什么珠翠首饰,站在那里却有股迫人的高贵之气扑面而来。 女子看见谷青寒在看她,就抬手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贵气的脸庞,一对秋水双眸在幽暗的灯光下流露出慈爱之色。 谷青寒虽然不记得自己娘亲的长相,心里却无比确定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生身之母。只是长久以来他一直告诉自己娘亲当年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才忍痛将自己留在剑仙谷,这么多年娘亲必然也是想自己想得黯然神伤乃至于形销骨立。可此时此刻面前这个十年未见的娘亲却如此貌美年轻且贵态逼人,全然不是自己想象中娘亲该有的样子。 梁红玉本以为谷青寒见到母亲会激动不已甚至是抱头痛哭,却不料谷青寒反应如此冷淡,还以为他高兴过了头缓不过神来,就打破沉默说道:“青寒你不是一直让我帮你找你娘吗,这怎么见到你娘了,你却变成小哑巴了?” 谷青寒闻言“嗯”了一声,说道:“谢谢姑姑。”但却仍然没有开口喊“娘”。 梁红玉看出两人神态不对,想要打个圆场,女子却向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让我们两个单独聊一会。” 梁红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出去了,我已吩咐过下人,不会有人来打扰。”女子轻轻颔首,梁红玉见状就转身离开。 直到梁红玉消失在走廊尽头,女子转过头看了看谷青寒,问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谷青寒没有说话,但还是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女子缓步迈入房内,看到桌上倒扣的书本,就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道:“原来在读东坡先生的文章啊。‘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青寒的这位‘闲人’是个女孩儿吧?” 谷青寒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孩被抓个正着,不过他不甘就此服软,就冷哼一声说道:“才不是。” 女子不置可否,扶着桌沿在圆凳上坐了下来,又看了看谷青寒示意他也坐下来。谷青寒见状退后几步,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 女子见谷青寒离她远远的坐下,就微微一笑说道:“咱们的小青寒生气了,让我来猜猜是为什么?小青寒可是见到他娘并不如他原本想象的一般落魄,反而衣衫楚楚很是体面的样子,一定对他娘这么多年不来找他很是生气,对吗?” 谷青寒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女子幽幽轻叹一声,望着谷青寒轻声问道:“青寒可知道他娘是什么人吗?” 谷青寒摇头,沈涤从不跟他谈论他母亲的事,每次谷青寒问起母亲,沈涤都会大发雷霆,久而久之,谷青寒也就不敢再问。剑仙谷中的其他人对此更是三缄其口,是以谷青寒对母亲可谓是一无所知,仅留着幼时似有若无的模糊印象。 女子见谷青寒摇头,就嗯了一声说道:“我猜沈涤也不会跟你说起你娘,你娘其实是靖康之难中被金兵掳走的前朝道君皇帝之女,原本被封为柔福帝姬,现在是朝廷的福国长公主。” 谷青寒闻言但觉匪夷所思,自己一个深谷长大可算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忽然之间不但找到了母亲,而且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若说女子在骗自己,方才梁红玉确实对女子神态恭敬,由不得谷青寒不相信。原本谷青寒一直觉得自己擅闯韩府是高攀,此时方知自己的身世原来也不是那么不堪。 脑袋飞速转过无数念头后,谷青寒问出的却还是那个萦绕在心头十年的疑问:“师父是我爹吗?” 女子不答反问道:“沈涤收你为徒吗?他可有教你玉枢丹阳玄功和御剑术?” 谷青寒不意女子会问这个,当即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说我年纪太小,还不能练这些高深的武功,所以只教我一些入门的基础功夫。” 女子嘿了一声,说道:“果然,他不会教你玉枢丹阳玄功和御剑术的。” 谷青寒闻言心中一凉,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沈涤故意不教他高深武功,但沈涤抚养他成人,又是侠名远扬的天下第一高人,而且他从梁红玉和萨守坚与沈涤的信件中知道沈涤与自己的母亲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心底一直期许沈涤就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因此他虽然有过怀疑,却还是说服自己沈涤完全没有理由要对自己藏私。然而谷青寒万万没想到,自己与生母第一次相见,生母就亲手戳破了自己苦心编织了十年的师徒深情。回想沈涤平日里对自己的冷淡,酒后对自己的责骂鞭笞,原来并不是鞭驽策蹇,而是对自己的厌恶疏远。 “这么说师父不是我爹?”谷青寒忍不住再次问道。 女子一阵沉默,闭目深思了许久,像是在心中做了什么决定之后,才缓缓睁开眼说道:“他的确是你爹。”顿了顿又慢慢接着说道:“靖康之难后我被金兵掳到燕京,是沈涤救了我,之后我们一起回到剑仙谷,在谷中住了三年,将你生了下来。但我与沈涤性格不合渐生不睦,于是孤身一身离开剑仙谷,我本想带你一起走,可我一介女流,又不懂什么武功,沈涤又不肯送我们母子出谷,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跋山涉水冒险出谷。我费尽艰辛好不容易出得谷来,却立马被作乱的匪军所擒,后来还是韩元帅围剿匪军将我救了出来。再之后我亮出身份,当今的皇帝封我为长公主,又为了赐了婚。我数次派人去剑仙谷接你,可当年我本就是误打误撞走出谷来的,那些人再听我转述就更加不得头绪。我也曾拜托韩夫人帮我传信给沈涤,请他将你送出谷来让我们母子团聚,却一直未得到沈涤的回讯。” 谷青寒自然知道剑仙谷进出之路险峻无比又极为隐蔽,女子所言于情于理都让人无法反驳。这一刻,过去十年无父无母所受的委屈和怨恨,骤然如决堤洪水般散去,剩下的全是母子相见的喜悦和孺慕之情,谷青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到在女子怀里,大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的说道:“娘,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每天晚上我做梦都会梦到你,却一直看不清你的脸,怎么跑也跑不到你的身边,总是会越跑离你越远,然后就会一直哭到醒,醒了就更想你,想要回到梦里,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也好。” 女子泪如泉涌,将怀里的谷青寒紧紧抱紧,说道:“都怪娘,都是娘不好,娘的小青寒受委屈了,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读书习武 谷青寒母子二人执手相看,絮语十年间的点滴细末,直到天亮鸡鸣,赵嬛嬛才在梁红玉的劝说下离开韩府。 送走赵嬛嬛后,梁红玉告诉谷青寒,因为皇帝并不知道谷青寒的存在,梁红玉怕贸然去找福国长公主走漏风声会对他们母子不利,所以一直等到昨日才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去拜访公主,告诉她谷青寒前来寻母的消息,公主当晚就迫不及待的来找谷青寒相认。梁红玉还一再叮嘱谷青寒切莫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世,因为沈涤与当今的皇帝有些说不清的恩怨,谁也不知道皇帝知道谷青寒身世后会是什么反应,要等长公主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向皇帝禀明原委。 那晚之后,谷青寒依照母亲赵嬛嬛的吩咐在韩府安心住了下来。宋人重文轻武,且朝廷上以丞相秦桧为首的主和派此时占了上风,主战的韩世忠c岳飞均遭受冷落排挤。意懒心灰的韩世忠为谷青寒销了军籍,令其与幼子韩彦古一起攻读诗书,以备来日科举取士,谋个好出身。赵嬛嬛知闻后,也以其同母胞兄郓王赵楷高中状元之事激励谷青寒发奋读书。反倒是梁红玉知道谷青寒并未从沈涤处习得玉枢丹阳玄功和御剑术后,就软磨硬泡央求韩世忠教谷青寒习武。韩世忠架不住梁红玉的软硬兼施,无奈下只得将其所学的“抱阳功”要诀全部传给谷青寒令其自行领悟,梁红玉这才肯放他回楚州驻地。谷青寒得了“抱阳功”的要诀,读书之余刻苦习练,再加上梁红玉从旁指点,数月之间武功激进,再非当日初出茅庐之时可比。 谷青寒读书习武之余,得空就溜出去找宋继学厮混,时不时就在宋家吃顿饭住一宿。宋继学虽然不情愿,但很快也步谷青寒后尘,被宋父逼得销了军籍,锁在家中研读经史子集,以备来日科举。 梁红玉虽然一再叮嘱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世,但谷青寒架不住宋继学一再逼问为何还不向宋思颖提亲,最终还是告诉了宋继学自己是沈涤和福国长公主之子,要等福国长公主向皇帝禀明原委后,再由她出面为其向宋家提亲。宋继学知道后,宋父宋母和宋思颖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宋父宋母原本只是感念谷青寒救了其一家,这才有意将宋思颖许配给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山野小子不但与名重海内的韩世忠夫妇有故,竟然还是皇亲国戚,而且是当今皇帝在大宋境内唯一的胞妹福国长公主之子,这对初来临安无甚根基的宋家无疑是天降之喜。宋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疾言厉色的训斥宋家姐弟不可外传,然后亲赴张家回绝了张家公子向宋思颖提亲之事。 年关刚过,金兀术又提兵南下攻占寿春进抵庐州,张俊c韩世忠c岳飞c刘锜以及杨沂中c王德等将领悉数被朝廷调往淮西。宋军先是在柘皋大胜金兵,随后却因为张俊私心作祟分别遣走岳飞和刘锜,导致杨沂中c王德在濠州全军覆没两人仅以身免,等到韩世忠从楚州赶到时已然无力回天。诸将还朝,张俊却诬陷刘锜作战不力c岳飞逡巡不进,朝廷顺水推舟明升暗降,分别拜韩世忠和岳飞为枢密使c枢密副使,夺了两人的兵权。 韩世忠被解兵权之后,闲居无事就亲自指点谷青寒的武功,直到此时谷青寒才知道“抱阳功”乃是韩世忠年幼时从华山云台观一个挂单的老道士那里学来的武功。老道士并不是云台观之人,“抱阳功”自然也非云台观的武功,但韩世忠却凭借“抱阳功”孤身一人深入明教虎穴帮源洞生擒明教教主方腊,可见“抱阳功”未必就在云台观武功之下。“抱阳功”是一整套的武学心法,既有内功,也有一套与之相配的剑法,此剑法大开大阖霸道非常,韩世忠将剑法化成刀法,恃之纵横疆场三十余年。据韩世忠说,“抱阳功”只是老道人一半的武功,还有另一半号为“负阴术”,若能将两者合二为一,足可横行天下无敌手。 谷青寒得韩世忠亲自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大有日新月异一日千里之势,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已登堂入室,得窥武学新境界。 就在韩世忠c岳飞被罢兵权三个月之后,刘锜也被解了兵权,改任荆南府知府。此时朝中宿将除了远在川陕的吴磷,大都被投闲置散调离军中,满朝文武绝口不提北伐之事,只待朝廷与金人议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莫须有 韩世忠c岳飞虽然被罢了兵权,但以秦桧为首的主和派却仍然对他们不放心。先是张俊同岳飞巡视淮东时提出瓜分韩世忠的背嵬军,意图挑唆韩c岳两人的关系,接着秦桧指使淮东总领胡纺抓了韩世忠的部将耿著污蔑他图谋叛逆,想要藉此牵连韩世忠。岳飞先是拒绝了张俊的挑唆,接着又快马传信韩世忠告知他诬告之事。韩世忠得信后即刻入宫,找赵构痛陈是非,赵构感念韩世忠的忠勇和君臣往日之情,保全了韩世忠,只是将耿著刺配流放了事。 如此一来,岳飞成了秦桧一伙的眼中钉c肉中刺。岳飞从淮东刚回临安,秦桧就指使万俟卨c罗汝楫弹劾岳飞罢了他的枢密副使之职,随后岳飞上书自请回庐山旧居赋闲。然而岳飞在庐山没住多久,就又被朝廷召回临安,随后就被关入大理寺。在此之前,岳云c张宪也已被下狱。 听到岳飞下狱的消息后,韩世忠怒火中烧,策马飞奔相府找秦桧对质,梁红玉不放心,赶紧让谷青寒追上随行。 韩世忠到了秦桧的相府后,反倒冷静了下来,先让谷青寒去扣门,等门房通传后,两人才随门房直到花园旁的偏厅。厅中除了秦桧本人,还有一个老妇人坐在秦桧身侧,见韩世忠进来后,两人一起起身与韩世忠见礼。待听到韩世忠称那老妇人为“秦夫人”,谷青寒这才知道她就是秦桧的原配夫人王氏。 宾客落座后,韩世忠开门见山的问道:“敢问丞相,岳飞父子何罪之有,为何将其下狱关押?” 秦桧闻言并未生气,只是一派斯文的捋着长须说道:“岳飞的儿子岳云给张宪写信让他谎报金军入寇,想藉此帮岳飞夺回兵权,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韩世忠冷哼一声,说道:“可有证据?” 秦桧不置可否,淡淡答道:“此事莫须有。” 韩世忠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大声说道:“‘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秦桧嘿嘿冷笑几声,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眼看韩c秦两人就要闹僵,身负梁红玉嘱托的谷青寒忽然插话道:“敢问秦相爷可曾听说过一个人?” 适才见礼时韩世忠并未言及谷青寒的身份,秦桧想当然的以为他是韩世忠的子侄,原本秦桧本不想理睬这个不知名的晚辈,但出于礼貌还是随口应道:“不知世侄说的是谁?” 谷青寒一字一顿的说道:“沈涤。” 沈涤之名通传四海,秦桧虽然身居庙堂但也有所听闻,当即点了点头说道:“略有耳闻,传言这位沈大侠孤身潜入燕京刺杀了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当时我随道君皇帝失陷在金国,金国朝廷虽然对外声称宗望是暴病而亡,民间却都说是这位剑仙飞剑取了宗望的首级。” 谷青寒点了点头,又问道:“除了完颜宗望,这位沈大侠还杀过一位赫赫有名之人,秦相爷可知是谁?” 秦桧不知谷青寒所言何意,略感不耐烦的摇了摇头。 见秦桧摇头,谷青寒接着说道:“这人就是曾经在道君皇帝朝四度拜相c权倾天下的前朝太师蔡京。” 谷青寒话音刚落,一直未曾开口的王氏大声怒斥:“大胆,黄口小儿竟敢恫吓当朝丞相!” 谷青寒拱手弯腰道:“小子不敢,只是听闻这位沈大侠最是正气,尤其见不得奸佞之徒为非作歹陷害忠良。” 谷青寒这话就差指着秦桧鼻子骂他是误国奸贼了,秦桧城府虽深,但还是被气得脸色铁青。秦桧与韩世忠同居宰辅,韩世忠前来质问于他尚还说得过去,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小子竟敢当面如此放肆,秦桧反倒顾虑起来,心下暗自琢磨这小子莫不是还有什么更大的依仗? 王氏心思没这么细,听到谷青寒口出不逊,当即喝道:“放肆!蔡京祸国殃民,怎可与我家丞相提并论!再着蔡京是贬谪途中被杀,我家丞相可是圣眷方隆,沈涤本事再大,晾他也不敢冒犯我家丞相虎威。韩枢密,你就是这么管教小辈的吗?” 韩世忠没想到谷青寒如此大胆,心想夫人怕我性子冲得罪秦桧,派这小子来安抚我,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冲,不过听这小子当面痛骂秦桧只觉痛快无比,简直比自己亲口骂还要解恨。韩世忠混迹官场三十余年,自然知道不为已甚的道理,听到王氏责怪他,赶紧借坡下驴装模作样的说道:“混账!怎么跟丞相和夫人说话的,听说书先生讲些捕风捉影的江湖流言就敢在大人面前胡言乱语,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还不赶紧给丞相和夫人赔罪?”说罢给了谷青寒一个眼神。 谷青寒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也知道不赔罪今天势必难出此门,只好躬身向秦桧夫妇施了一礼,言不由衷的说道:“小子无状,请丞相和夫人恕罪。” 王氏见谷青寒虽然嘴上赔罪,语气却无甚诚意,而且只是鞠躬并未跪下赔礼,不由得怒火更炽,正要发作却被秦桧摆手拦住。秦桧品性虽不佳,涵养却极高,当即向谷青寒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童言无忌,世侄无须多礼。”说罢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 韩世忠见秦桧端茶送客,当即站起身来向秦桧夫妇一拱手,说道:“打扰丞相和夫人了,告退。”当即牵着谷青寒的手出门跨马而去。 韩c谷二人一出门,王氏就责怪秦桧道:“这二人如此无礼,你堂堂丞相之尊怎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秦桧虽然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但却甚是惧内,听到夫人责怪只好解释道:“韩世忠位望不在我之下,且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与他撕破脸皮有害无益。那个莽撞小子不知道是何来历,若说是韩世忠的子侄又从未见过,而且看情形韩世忠对他还颇为客气,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依仗?” 王氏闻言一脸不忿,说道:“疑神疑鬼,老来老来竟然怕起了一个小鬼头。”言罢冷哼一声拂袖入内,留下秦桧一个人在偏厅独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夜探皇宫 韩c谷二人回到韩府,梁红玉已守在门口等候。梁红玉将两人迎回府中,问过与秦桧见面的情形后,就让谷青寒回去休息。 韩氏夫妇平日疼爱谷青寒尤甚自己的子侄,从未这般刻意支开他,却不想如此一来反倒惹起了谷青寒的好奇心。谷青寒依命走出房门后,绕了一个圈又蹑手蹑脚回到韩氏夫妇所在的花厅窗下,屏息静气偷听屋内两人说话。 只听房内梁红玉的声音说道:“没想到青寒胆子这么大,敢当面大骂秦桧。” 韩世忠嗯了一声答道:“这小子颇有我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小小年纪更已历经战场磨砺。刘锜上任荆南之前,我与他下朝时闲聊几句,才知道原来顺昌之战时青寒曾深入金军做间,不但骗过了金兀术而且毫发无伤全身而退,这就不是我年轻时能比的了。” 梁红玉得意说道:“我这个侄子自然是了不得的,也不看看他爹娘是谁。不过这次青寒当面给秦桧难看,不知道秦桧会不会为难于他。” 韩世忠说道:“应该不会,秦桧品性虽不端,但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去为难一个小孩。再者说了,就算他想为难青寒,长公主也不肯答应,最多就是向皇上道出实情,皇上这个做娘舅的,难道还能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受欺负吗?” 梁红玉说道:“说到皇上,秦桧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岳元帅,想必皇上也是默许的吧?” 韩世忠一阵沉默,隔了许久才说道:“你我能想到,满朝文武百官自然也想得到,所以无人敢仗义执言啊。” 梁红玉说道:“若是我修书一封飞鸽传信沈大哥,让他日夜兼程赶来临安警告秦桧,若秦桧仍不悔改,就杀鸡骇猴可行否?” 韩世忠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者就算沈兄真的将秦桧杀了,自然还有其他人来做下一个秦桧,只要皇上还想和金人议和,岳元帅就是必须要拔掉的眼中钉肉中刺。” 梁红玉涩声道:“可怜岳元帅精忠报国,壮志未酬却落得身陷囹圄。” 听到厅内的韩世忠一声长叹,窗外的谷青寒心下已经按耐不住,自己不但是沈涤的儿子,还是他唯一的传人,沈涤远在秦岭鞭长莫及,自己这个儿子兼徒弟决不能坠了天下第一高人的威名。想到这里,谷青寒就轻手轻脚的退出花厅所在的小花园,先回房取了青霜剑,然后一溜烟的溜出韩府。 出了韩府,天色已然昏暗,等到谷青寒再来到秦桧的相府门前,天就已经完全黑了。正当谷青寒琢磨怎么潜入相府时,却看到门口备起了轿子,不多时秦桧就在随人簇拥下步出相府,上了轿子。谷青寒心想这可是天赐良机,就尾随在后跟了上去。 此时距初来临安已近一年,谷青寒对临安的大小街道早已烂熟于胸,跟着秦桧的轿子走了没多久,谷青寒就猜到秦桧此行是要入宫。略一计较后,谷青寒便决定随秦桧一起入宫,探听秦桧和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打算如何处置岳飞父子和张宪。 决心已定,谷青寒就先行赶往秦桧入宫必经之地,然后找了一个拐角隐蔽处提前藏好,又撕了一块衣角将脸蒙了起来,以免等会漏了马脚连累韩世忠。 没过多久,秦桧的轿子就如期而至,藏在暗处的谷青寒等轿子刚一经过转角,便将轻身功夫提到极致,从后方贴地滑飞入秦桧的轿底抓住支杆,然后将身体紧紧贴在轿底。轿夫们只觉只觉得轿子轻轻一顿就又恢复如常,还以为是其他轿夫偷懒了一把力气,而身在轿中的秦桧更是一无所觉。谷青寒此举本无把握,本打算若被发现就给轿子里的秦桧一掌转身就跑,没料到这些日子苦练的抱阳功功效远超自己想象,竟然行有余力的钻入轿底而不被发现。 谷青寒附身轿底的地方离皇宫已不远,过了没多久就到了宫门口。秦桧是当今第一权臣,宫门守卫只是草草的例行检查就放轿子进宫了。正当谷青寒心道侥幸的时候,轿子就停了下来,原来临安的皇宫虽是近些年新修建的,比不得汴梁和开封的旧宫室,但也是有内外之分的,刚才进的是外城,所以秦桧的轿子可以抬进来,但内廷就只有皇帝和太后的轿子可以通行。 落轿后自有内侍引秦桧入内廷,轿夫去旁边的班房等候。谷青寒等众人都离开,巡逻的卫兵也经过之后,确定周围无人这才从轿底钻出来,然后窜到屋瓦之上瞭望,只见楼阁殿堂绵延不绝,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谷青寒心想方才秦桧和内侍的脚步声是朝北走的,皇帝和大臣议事的地方就算人不多,灯光至少也要点得亮一点,所以去北面灯火最辉煌处找起应该错不到哪去。想到这里,谷青寒不再迟疑,当即俯身从屋瓦之上向北潜去。 在剑仙谷中学艺的那几年,沈涤虽然没有教谷青寒玉枢丹阳玄功和御剑术,但基础却扎得坚实无比,轻功更是倾囊相授一点没有藏私,在临安的这一年谷青寒得韩世忠传授指点抱阳功,补上了内功c剑术之不足,此时的谷青寒已然是武林少有的少年高手,只是他还不自知而已,否则他去偷听韩世忠夫妇讲话时就早该被发现了,更不可能有机会夜探皇宫。 途中虽遇到不少巡逻的侍卫,但却都被谷青寒有惊无险的避过。谷青寒往北走了几百米,远远看到一栋并不显眼的偏殿,四周侍卫明显比其他地方多出许多,还有宦官候在门口,想来应该就是皇帝和秦桧议事的地方了。 谷青寒当即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悄悄潜行至偏殿房顶上,将身下的屋瓦轻轻揭开一条缝,往殿中望去,只见秦桧垂手立在书案之前,书案后的圈椅上坐了个清隽男子,看面目只有三十许的年纪,想来应该就是大宋当今的皇帝,自己的舅舅赵构了。 殿中的秦桧不出意外的正在搬弄是非告韩世忠的状,只听他说道:“韩世忠此人胆大妄为,竟然敢为岳飞伸冤,而且他以前曾经妄图伏击金国使者,难保他这次不会故计重施破坏议和之事,不如将他跟岳飞一起下狱,看朝野上下谁还再敢对议和之事妄加非议!” 一身便服的赵构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韩世忠忠勇无双,曾经救过朕的性命,而且如果连他也下狱治罪,将来金国看我朝中无可战之将,挥军又打了过来,到时候难道让朕跟丞相你上阵去指挥打仗吗?” 秦桧还要再说,却被赵构抬手制止,秦桧见机极快,知道皇帝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换个话题说道:“岳飞三人死活不肯招供,甚至还绝食反抗,派去审案的何铸竟然也说岳飞是冤枉的,臣已另派了万俟卨再去审理。” 赵构嗯了一声还未回答,殿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说道:“房上君子,夤夜至此,也不下来一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皇帝舅舅 谷青寒闻声第一反应就要遁走,但转念一想,房中人既然能发现自己且出声警告,自然是有把握在自己受惊急遁的情况下留住自己,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大大方方的下去,看他待要如何。 想到这里,谷青寒一翻身从殿顶跃下,半途中腰腹一扭折了一个弧形穿窗而入。谷青寒脚一落地,当地环视周遭,发现殿内除了赵构和秦桧外,还有一个白袍男子倚坐在角落。白袍男子眼皮半睁不睁,浑身松松垮垮,一点也没有大高手的风范,若不是他刚才开口说话,谷青寒还以为他是个醉汉睡倒在那里。 殿外的侍卫此时已涌进殿内,赵构见状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侍卫退出去。赵构如此做派,谷青寒反倒摸不透赵构的用意,难道他觉得自己武功十分不堪吗 角落里的白衣人待侍卫全部退出去之后,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看了谷青寒一眼,说道:“原来是个孩子,既然有胆量来此,怎的还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 谷青寒怕秦桧听出自己的声音,就故意把喉咙放粗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虽然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却问心无愧,不像有的人在这里蝇营狗苟算计害人!” 赵构闻言并未生气,反倒饶有兴趣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谷青寒,这才说道:“小小年纪胆量倒真是不小,你能潜入皇宫找到朕的所在,本领也不可小觑。这样如何,你告诉朕是谁派你来的,朕不但不追究你,还可以赐你个锦绣前程,你意下如何?” 谷青寒心想我可是你的亲外甥,你这个老娘舅赐我个锦绣前程还不是应该的。谷青寒心中虽然这么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万万不敢说出口,只能继续粗着嗓子说道:“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这里的。” 赵构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接着问道:“既然是你自己要来的,那你此来所为何事?”赵构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对这个年纪小小又遮住了面目的不速之客竟然有些莫名的好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儿子赵旉,要是十二年前赵旉没有夭折,现在也该跟面前的这个小孩一样大了。 谷青寒看到赵构脸上露出温柔神色,一时也有些恍惚,但他立即提醒自己此刻身处险地,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乱刀分尸身首异处,就算自己娘亲要来救自己那也是为时已晚。谷青寒当即义正辞严的说道:“岳元帅父子和张宪将军忠君爱国却被诬陷下狱,我此来是想为他们讨个清白。” 赵构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岳飞三人忠君爱国的呢?” 谷青寒原本想说我曾在岳家军中效力,自然知道他们忠君爱国,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自己今晚的刺客行径岂不是坐实了岳飞的谋反罪状,于是改口说道:“岳飞父子和张宪将军忠义之名通传天下妇孺皆知,我自然知道。” 赵构嘿了一声说道:“沽忠卖直也是忠,挟义自重也是义,岳飞三人忠义与否,你小小年纪未必真的分得清楚。” 谷青寒有心反驳,却又隐隐觉得赵构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正在踌躇间,却见赵构轻轻一挥手,说道:“念你少不更事,朕不跟你计较了,你这就走吧。” 此话一出,殿中除了赵构以外的另外三人全都愣住了。夜闯皇宫惊扰圣驾可是砍头的大罪,赵构竟然一反常态的不予追究,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谷青寒心念电转,无论赵构处于何种目的放过自己,于已而言肯定百利而无一害,当即超赵构一拱手,说了一声:“谢过陛下。”正要转身就走,却听秦桧忽然开口说道:“且慢!” 只见秦桧先向赵构告了个罪,这才转头看向谷青寒说道:“少年郎,我们是不是见过。” 谷青寒暗呼坏了,终于还是被秦桧认出来了,但此时无论如何不能承认,于是嘴犟道:“小子山野莽夫,怎么可能见过丞相大人?” 秦桧何等人也,闻言嘿了一声反问道:“若是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我是丞相?” 谷青寒心知已被秦桧识破,今日断无好局了,当即作势拔剑冲向赵构,待得墙角的白衣人起身窜起前来阻拦,这才猛然转身投向进来时的窗户。眼见就穿窗而出溜之大吉,却听白衣人大笑一声,谷青寒只觉侧面劲风飒然,不得已只好拧身挥剑击向侧面飞来的剑鞘,只听“砰”的一声金铁交鸣,白衣人的剑鞘被青霜剑击得粉碎,谷青寒也被震得后退三步,右手臂一阵酸麻手中青霜剑差点掉下地来。 白衣人方才只用了五分力,原本以为足以击伤这少年刺客,不料这少年刺客超乎寻常的厉害,竟然一剑击碎了自己甩出的剑鞘。此刻白衣人脸上轻视的笑意渐渐敛去,点了点头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叶某坐井观天十余年,小觑世间英雄了。来,我与你打个赌赛,你若能离开此殿,我就送你出宫如何?” 谷青寒有苦自知,自己之所以能够击碎白衣人的剑鞘,太半功劳要归功于青霜剑,右手臂直到此刻仍然酸麻无力,若说在白衣人的阻拦之下要硬闯出去,肯定是力有不逮。但事已至此,万没有束手就擒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与白衣人周旋一番了。谷青寒不愿多费口舌,当即剑尖指地,说了声:“请前辈指教。”随即人剑合一冲天而起,一式“鹰击长空”自上而下刺向白衣人。 白衣人此时已不敢再小觑谷青寒,凝神细看青霜剑的来路,待得剑刃就要及体的那一瞬,脚下轻轻一扭,青霜剑贴着白衣人的鼻尖削下一剑落空。就在青霜剑落空的一刹那,白衣人的反手一剑自下而上逆着谷青寒的来势划向他胸腹之间。 眼看谷青寒一招之间就要被开膛破肚,却见他不慌不忙的深吸一口气,下坠之势陡然而止,而且身形翩翩斜飞转了半个圈又是一剑刺向白衣人背心至阳穴。 高手相争争的就是那毫厘之差,白衣人一念之差竟然被谷青寒占了先手。谷青寒得理不让人,青霜剑宛如冷电寒光,狂风骤雨般洒向白衣人。 这是谷青寒习练抱阳功后,第一次用以实战,不知是何缘故,抱阳功与青霜剑竟然出奇的契合,两相结合相得益彰,随随便便一剑刺出就有平日里十二分的威势,因此谷青寒才能与白衣人缠斗十数招不落下风。 谷青寒的抱阳功火候毕竟还浅,二十招一过,谷青寒渐落下风,数次想要摆脱白衣人脱身,却都被白衣人游刃有余的截回。不能脱身的谷青寒心下愈来愈急躁,原本功力和见识就远逊对方的他一个不小心就被白衣人破开剑势,一剑刺向心口。谷青寒勉力收剑挡在胸前将对方的长剑磕开,却被白衣人顺势一剑将蒙面的衣角挑了开来。 谷青寒虽然立刻伸手遮面,但一直目不转睛的紧盯着他的秦桧却已大声喊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 赵构闻言奇道:“丞相认识他?” 秦桧一拱手,回答道:“启禀陛下,今日午后韩世忠带他来过我府中,此子无礼尤甚韩世忠,竟然当面辱骂老臣,还威胁老臣说有个什么‘活剑仙’沈涤会来杀老臣。” 赵构闻言并未说话,反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阵出神。 激战中的谷青寒听到秦桧陷害牵连韩世忠,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虚晃一剑迫得白衣人收剑自保,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全力一剑刺向仍在鼓唇摇舌构陷韩世忠的秦桧,拼上性命也要将这个误国奸贼毙于剑下,为大宋百姓除一大害。 眼看秦桧就要在谷青寒剑下授首,一直立于书案之后观战的赵构忽然一脚将面前的书案踢向从天而降的谷青寒,趁书案阻住谷青寒的瞬间,伸手一把抓住秦桧向后退去。 谷青寒万万没想到赵构以皇帝之尊竟然会武功,失算之下无奈只得一剑劈开迎面而来的书案往地上落去。 此时白衣人已然追至谷青寒身后,眼见良机难得,手起一剑就往谷青寒颈后大椎穴刺去。 “剑下留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各怀心思 开口救人的是赵构。 白衣人武功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化境,听到赵构出声救人,手腕轻抖将剑身曲成弧形,绕过谷青寒的脖子停在了他肩上。 谷青寒虽然面罩被挑,但在剧斗之中灯火摇曳,谷青寒又以手遮面,殿中其他三人并未将谷青寒的面目看得十分真切。此时谷青寒被制,三人定睛看去,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原来谷青寒的相貌与赵构竟有那么三四分相似。 白衣人倒还好,除了有些诧异别无他想,赵构与秦桧却是各有心思。 赵构看清谷青寒面容后恍然而悟,怪不得自己一见到这蒙面小刺客就联想到自己早夭的儿子赵旉,原来真正与此子形态举止相似的是年轻时慷慨赴金军大营做人质从容应对完颜宗望的自己。赵构走上前来仔细端详谷青寒,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当年那人不但是赵构钦羡的对象,也是道君皇帝三十多个皇子,尤其是当时的太子后来的靖康皇帝赵桓心头上的一块大石——郓王赵楷。赵楷当年风流倜傥意气风发,上迎圣意下结朝臣,甚至还化名参加科举考试一举夺魁,“状元皇子”之名哄传天下风头一时无两,道君皇帝对他宠爱远过其他皇子,授他太保c太傅,让他提举皇城司掌握禁军,一度动摇赵桓的太子之位。面前此子与其说长得像自己年轻之时,不如说他更肖似当年那个风光无限的郓王赵楷,尤其是眉宇间那股孤高倨傲之气,更是与赵楷如出一辙。难道此子竟是赵楷在金国所生的儿子逃回宋境来了?他此来宫中意欲何为?莫非是要觊觎当年他父亲没有得到的皇位? 侥幸逃过一劫的秦桧此时也是心中打鼓,自己今日午后初见此子时就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蹊跷,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此子竟然跟皇上甚为神似,此子莫不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谷青寒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甫一入殿就发现赵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眼见赵构c秦桧和白衣人看到自己真面目后全都目瞪口呆的样子,即使此刻性命受制于他人之手,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笑道:“甥舅长得相像本就是再平常不过,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赵构收回飞远的思绪,和颜悦色的向谷青寒问道:“少年郎,你究竟是何人?” 谷青寒心说虎倒雄风在,虽然失手被抓也要吓唬你们一下,当即一挺胸膛,说道:“我叫谷青寒,乃是剑仙谷沈涤的亲传弟子。我师父听说岳飞父子蒙冤,就派我来探个究竟。” 白衣人听到沈涤之名,方才激斗之中也耷拉着的眼皮蓦地睁开,一股似有实质的神光迸射而出,随即又立刻隐去,变回死眉塌眼的怪模样,摇了摇头说道:“沈涤以玉枢丹阳玄功和御剑术成名,你的内功剑法虽然都不错,但却不是沈涤的路数,反倒”白衣人原本想说反倒与韩世忠赖以扬名建功的“抱阳功”如出一辙,但他虽然与韩世忠有隙,却也知道韩世忠屡创金兵乃是国之栋梁,何况他也不愿牵扯进朝廷上文臣武将之间的明争暗斗中,于是改口道:“反倒是件怪事!” 白衣人目露神光虽然一闪而逝,谷青寒却看在了眼里,心里暗自惊异白衣人内功绝顶,竟然已经到了师父那般神而明之返璞归真之化境。又听他并没有揭穿自己的武功来历,于是顺着白衣人的话头说道:“我师父学究天人,怎么可能只有玉枢丹阳玄功和御剑术两种武功,我所学的乃是剑仙谷另外一路武功,自然不是江湖中人所能知晓的。” 赵构听到沈涤之名,十几年的旧事被勾上心头,当年他登基之后,原本只是想将那个无甚用处的小道士玄虚抓住灭口,不曾想玄虚不知为何竟然与沈涤一道出现在应天府,最后不但没抓住玄虚,反倒将沈涤这个武功天下第一的救命恩人一并得罪了。此事一直是赵构心中的一大憾事,没想到今日沈涤的弟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而此子与当年的郓王赵楷如此相像,难道是沈涤不忿当年应天之困,故意去偷了个赵楷的儿子,送到临安来为难自己的? 想到这里,赵构转头向还在疑神疑鬼的秦桧问道:“你刚才说今日这少年曾与韩世忠一道去过你府中?” 秦桧低眉垂首,肃然道:“回陛下,今日午后随韩世忠来我府中的正是此子。” 赵构略一沉吟,随即扬声说道:“即刻传韩世忠入宫见朕。”守在门口的宦官应声派人传旨去宣韩世忠。 谷青寒听到赵构宣韩世忠进宫,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失手被擒连累了韩世忠夫妇。 赵构见谷青寒脸色难看,还以为他在害怕,就走前一步柔声对谷青寒说道:“你不用害怕,朕与你师父是旧识,算来你也是朕的晚辈了,朕不会为难于你的。” 谷青寒心想梁红玉曾说过沈涤与赵构有些说不清的恩怨,以今天赵构的举止来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见得十分恶劣,赵构甚至因为沈涤而对自己有点香火情,那为何娘亲却因为沈涤的缘故不敢向皇帝说出自己的身世呢?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谷青寒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能牵累韩世忠,眼见赵构并无为难自己之意,赶紧趁势说道:“我托庇韩府之中,韩枢密并不清楚我的身份,私入皇宫韩枢密更是不知情,还望皇上不要因此怪罪于他。” 赵构点点头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这种境况下想的竟然不是为自己开脱,而是不要牵累别人。韩爱卿乃是朕的股肱之臣,你不用为他担心,朕自由分寸。叶先生,烦您将这孩子带出去安顿,不要慢待了他。” 白衣人闻言轻点谷青寒的膻中穴,封了谷青寒内力运行之路,这才收剑向赵构一拱手,说道:“皇上放心,我会照看好这孩子的。” 谷青寒差点气得鼻子冒烟,原本还想觑机逃走,但白衣人此话无疑是说他会看紧自己,让自己死了想要逃跑之心。 赵构向白衣人点了点头,白衣人就牵住谷青寒的手向外走去。谷青寒被封了膻中要穴,表面上虽然行动如常,但却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身不由己的被白衣人牵着往殿外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禅心剑客 天还没亮,房门就被打开来,开门的是个宦官,身后站着赵构和赵嬛嬛。 赵嬛嬛看见谷青寒,就快步踏入房间将谷青寒紧紧搂住,在谷青寒马上就要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之时,赵嬛嬛松开一只手,在谷青寒屁股上重重拍了几巴掌,一边打一边说道:“孽子你这是无法无天了,你想见皇帝舅舅就跟娘说,怎敢私自潜入皇宫,这可是杀头之罪。” 赵构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母子,待见到赵嬛嬛教训儿子,就上前拉住了自己妹妹,说道:“不妨事的,皇妹勿须如此。” 赵嬛嬛这番张致本就是做给赵构看的,见赵构上前阻拦,就借坡下驴拉着谷青寒跪下,说道:“还不赶紧给皇帝舅舅叩头赔罪。” 谷青寒自然知道母亲此举是为了救自己,是以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还是顺从的磕了几个头,说道:“甥儿莽撞,还请皇帝舅舅恕罪。” 赵构伸手扶起谷青寒,和颜悦色的说道:“青寒何罪之有,外甥没打招呼就来看舅舅,我这个做舅舅的高兴都来不及,于情于理都没有怪罪的道理啊。” 谷青寒深山中长大,师父沈涤又对他颇为冷淡,养成了他外冷内热的性格,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恨不得为其抛头颅洒热血,是以赵构这番话一讲出来,谷青寒心头一热,自然而然的对赵构大生亲近之感,只觉得自己与这个舅舅确实是血浓于水。 赵嬛嬛眼见赵构对谷青寒青眼相待,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昨夜她得了梁红玉传信,当真是吓得三魂离了七魄,生怕谷青寒有个什么闪失。回过神来后,她赶紧连夜入宫求见赵构,一五一十的将谷青寒的身世全部说了出来,刚好奉命进宫的韩世忠为她做旁证,赵构也就不疑有他,就让韩世忠先行回家,自己则和她一起来见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外甥。 赵嬛嬛放下心来后,又爱又恨的摸了摸谷青寒的头发说道:“这孩子山中长大,自小野惯了不懂什么规矩,皇兄千万不能再宠溺他了,不然他可要更加无法无天了。” 赵构哈哈一笑,拍了拍谷青寒的肩膀说道:“无法无天也是他的本事,青寒小小年纪,武功却厉害得不得了,连叶先生都说他英雄出少年呢。” 赵嬛嬛闻言向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叶知秋轻轻一福,说道:“还未谢过叶先生手下留情,没有伤到犬子。” 叶知秋还了一礼,说道:“殿下折煞我了,令郎武功师出名家,我也是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而已。”说罢隔空轻轻点了一指,谷青寒只觉胸前一热,被封的膻中要穴豁然贯通,体内真气迅速游走了一个周天,只觉浑身爽泰大有飞鸟出笼之感。 叶知秋解开谷青寒的禁制后,就向赵构施了一礼,说道:“皇上甥舅相认畅叙亲情,臣不敢打扰,告退了。” 赵构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叶先生了。” 叶知秋走出殿门后,赵构抬头看了看斜照进窗户的晨晖,说道:“早朝的时间要到了,皇妹先带青寒在宫中转转,等朕上完朝来再来找你们。” 说完想了一下又说道:“青寒身世之事可能一时间不好向驸马说明,皇妹可将青寒留在宫中,跟瑗儿c璩儿一起读书。” 赵嬛嬛拉着谷青寒躬身行礼,说道:“多谢皇兄。” 赵构摆了摆手,说道:“皇妹莫要再客气了。青寒,让你娘带你在宫中走走,以后就先在宫中住下来吧。” 谷青寒心中虽有些不愿意,却不敢在赵构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努力做出一副顺从感激的模样垂首说道:“一切听皇帝舅舅安排。” 赵构安排妥当,就哈哈一笑出门而去。待赵构离开后,赵嬛嬛并未像谷青寒料想的那般对他大发雷霆,而是牵起了他的手向外走去。 谷青寒随母亲在宫里林林总总的殿阁中走了好久之后,从一座小拱门之中穿出,只见眼前豁然开阔,两座巍峨的大殿矗立在正北面。赵嬛嬛并未停留,转身登上了大殿对面的宫墙。 赵嬛嬛挥手令随行的宫监退下,然后拉着谷青寒的手凭栏远望。 “这北面就是你皇帝舅舅上朝的大殿,叫做大庆殿,西面跟大庆殿并排而立的是垂拱殿,这两座大殿就是皇帝和大臣朝会议事之处。”赵嬛嬛指着北面说道。 谷青寒似懂非懂,他当然知道母亲是在给他介绍皇宫布局,但却隐隐觉得母亲所讲的并非那么简单。 “咱们大宋虽然不比往日,但还是占据江南富庶之地,若有光武帝c唐肃宗那样的中兴之主,再有冯异c岑彭和郭子仪c李光弼这等良将辅佐,未必不能反攻金人c直捣黄龙。” 谷青寒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转头问道“母亲此话何意?” 嬛嬛不答反问道:“青寒日后有什么打算?” 谷青寒闻言一愣,想了一下才说道:“孩儿原本是想学师父那般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后来在八字军和岳家军中耳濡目染,就想随岳元帅他们挥军北伐,直捣黄龙迎回二圣。” 赵嬛嬛摸了摸谷青寒的头发,柔声说道:“你外公已经不在了,你大舅舅懦弱不堪毫无主见,是否迎他回来其实并不如何重要。” 谷青寒大感不解,问道:“母亲的意思是国仇家恨都不用报了吗?” 赵嬛嬛摇摇头,说道:“当然要报,但是谁去报怎么报,青寒有想过吗?” 谷青寒道:“母亲是想我学霍去病,为皇帝舅舅封狼居胥吗?” 赵嬛嬛低头望着儿子的眼睛,轻声说道:“青寒难道没想过自己做光武帝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甥舅相认 谷青寒只觉匪夷所思,失声道:“怎么可能,我虽然是娘的儿子,但是我不姓赵啊?” 赵嬛嬛不置可否,又问道:“青寒可知道咱们大宋的江山从何而来?” 谷青寒点了点头,说道:“是后周恭帝禅位给太祖皇帝的。” 赵嬛嬛瞄了儿子一眼,轻声笑道:“也不用说的这么好听,其实就是欺负后周孤儿寡母,陈桥兵变夺来的。说起来若是后周世宗柴荣不死,太祖皇帝绝不敢黄袍加身。青寒可知柴荣的皇位从何而来吗?” 谷青寒有点明白母亲所言是何用意,“嗯”了一声答道:“柴荣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养子,皇位是继承郭威而来。” 赵嬛嬛轻轻颔首,说道:“是啊,柴荣其实只是郭威的妻侄,因为郭威的两个儿子被后汉隐帝所杀,所以身为养子的柴荣才能继承郭威的皇位。你皇帝舅舅原来有个儿子,可惜不到三岁就夭折了,后来就再无所出。当今之世,大宋境内的男子以你与皇帝的血缘最近。” 谷青寒隐隐有些不安,说道:“可是柴荣自幼在郭威家长大,跟郭威本就情同父子啊。” 赵嬛嬛笑容更盛,娇艳如三月桃李,双目凝望儿子柔声说道:“所以皇帝舅舅才留你在宫中住下啊,难不成你真以为他堂堂皇帝会在意娘的驸马是否生气吗?” 谷青寒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与皇位扯上关系,母亲所言乍听之下好像是痴心妄想,仔细想想却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时间谷青寒茫然不知所措。 赵嬛嬛见儿子没有再反驳,就继续说道;“皇帝舅舅方才所说的瑗儿c璩儿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被你皇帝舅舅接入宫中抚养,如今都已经封了郡王,但却并没有被立为皇子。” 谷青寒对此事多少也有些耳闻,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是太祖皇帝的子孙,不是太宗一脉的宗亲?” 赵嬛嬛嘴角微微一翘,说道“民间传闻金太宗与太祖皇帝长得甚为相像,是太祖皇帝转世前来报‘斧声烛影’之仇,哲宗皇后孟太后也跟皇帝说她做梦梦到太祖如何如何。不过这种怪力乱神之言听听就好,实际上太宗一脉的皇室近枝大多被金人掳去北方,剩下的于皇帝而言大都是五服之外,与太祖的子孙差别不大。皇帝选太祖的子孙入宫抚养,一来可以塞住百姓和言官的悠悠之口,二来也可以防止苗刘兵变拥立太子之事重演。” 谷青寒想了一下,才又说道:“既然皇帝舅舅已经在宫中抚养了两个太祖子孙,娘为何还” 赵嬛嬛见儿子吞吞吐吐,就接口说道:“青寒是想说娘为何还有这等痴心妄想吧?” 谷青寒不敢直言自己母亲的不是,又不想讲违心之言,只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赵嬛嬛并未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是不是痴心妄想,其实只在你皇帝舅舅一念之间。今早我入宫面圣,你皇帝舅舅跟我说,他昨晚初见你时你虽然蒙着面,但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你夭折的表哥,待得你面目被揭,他又发现你长得跟他年轻时很有几分神似,是以你当时虽是夜闯皇宫的刺客,你皇帝舅舅心下却对你莫名的喜爱。我赶在早朝前入宫,原本是想来负荆请罪的,却不想你皇帝舅舅非但没有责骂我,反而埋怨我不早点告诉他有你这么个年少有为的外甥。” 谷青寒回想昨晚的情景,赵构确实对自己好得离谱,先是毫无来由的放自己离宫,之后虽然被秦桧所阻,但接着就出声将自己从叶知秋剑底救下,最后让叶知秋带自己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他不要慢待了自己,这还都是在知道自己是他外甥之前,想来赵构对自己的喜爱之情该当是真的。 赵嬛嬛看到儿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安静的望着谷青寒,直到儿子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这才缓缓说道:“青寒可知娘跟你说这些的用意吗?” 谷青寒“嗯”了一声,说道:“娘是想让孩儿听皇帝舅舅的话,不要惹他生气。” 赵嬛嬛轻叹一声,说道:“岂止是不要惹他生气,人道是伴君如伴虎,你和他虽是甥舅之亲,但万万不可再在他面前提及岳飞之事。” 谷青寒闻言失声道:“可是岳元帅父子是被冤枉的啊,张宪将军也是!而且刚才母亲还说中兴大宋需要郭子仪c李光弼这样的名将,岳元帅不正是娘口中所说的良将吗?” 赵嬛嬛并未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青寒可知盛唐到中唐之间的第一名将并非郭子仪,也不是李光弼,而是王忠嗣。李光弼c李晟c哥舒翰这些名将俱都出自其麾下,但他却因谗遭贬英年早逝。青寒知道王忠嗣以玄宗养子的身份为大唐出生入死开疆拓土,为何下场却如此凄凉吗?” 谷青寒虽然在沈涤的管教之下自幼熟读经史,但限于年岁只是囫囵吞枣而已,从未深思过这些庙堂之事,此时听母亲这么一问,愣了半晌才顺着母亲的话问道:“为什么?” 赵嬛嬛见儿子发问,就耐心解释说道:“王忠嗣身兼四镇节度使,握兵数十万,控制大唐西北万里边疆,若青寒是唐玄宗,会容许你的卧榻之旁有这么一个他人酣睡吗?” 谷青寒抗声道:“可是我记得《旧唐书》中有言道王忠嗣兼权四镇之后,以功名富贵自处颇有自污避嫌之意,且很快就让出朔方c河东两镇节度使,以令玄宗心安啊。” 赵嬛嬛轻叹一声,说道:“在皇帝的眼里,将帅自污以自保,说明这将帅不但打仗在行,心思也厉害,异日起兵造反,更是祸患无穷。而且王忠嗣做了节度使之后,一反年轻时勇猛激进的作风,转而抚众守边不贪功名,麾下将士更是感敬效死。再加上王忠嗣与玄宗的太子李亨是宫中一起长大的发小,玄武门之变殷鉴不远,玄宗最后没杀他只将其贬谪汉阳,也算是还念着养育之情了。” 谷青寒没来由的忽然感觉一阵恶寒,生平第一次知道帝王将相之间的猜忌争斗竟然如此残酷。谷青寒抬头看向母亲,问道:“母亲是说岳元帅和王忠嗣一样,招了皇帝舅舅的猜忌吗?” 赵嬛嬛微微颔首,说道:“十万岳家军吃着朝廷的钱粮却姓岳不姓赵,皇帝想和金人议和岳飞却力主北伐,皇帝年富力强岳飞却建言立储,这比王忠嗣执掌边军却守边固垒,不肯听命唐玄宗攻打石堡城,与太子李亨交好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你说你皇帝舅舅会不会猜忌?” 谷青寒抗声道:“可是岳元帅忠君报国之心大宋军民无人不知,连金人都知道岳元帅的忠义之名。” 赵嬛嬛的目光望向北面的大庆殿,低声说道:“可是岳飞越是得军民之心,皇帝对他就越猜忌啊。就算岳飞自己没有篡逆之心,难保他的部下不会给他黄袍加身,从龙之功不但自己封侯拜相,还可以封妻荫子,想拿身家性命一搏的怕不在少数吧?” 谷青寒原本觉得岳飞三人被冤枉,赵构只是受了秦桧等人的蛊惑而已,现在经母亲点醒,才知道岳飞与赵构之间才是矛盾所在。想到自己今后要在这险恶异常的皇宫之中长住,母亲还要自己讨取皇帝舅舅的欢心以谋求继承皇位,谷青寒更感不寒而栗,忍不住开口央求道:“娘,我可以不留在宫里吗?我也不想当皇帝。” 赵嬛嬛将谷青寒揽在怀中,轻抚谷青寒的头发,说道:“青寒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你皇帝舅舅开口留你下来,你若不肯,那就是抗旨之罪了。”顿了一顿,赵嬛嬛又柔声说道:“青寒也不用太过害怕,娘会经常来宫里看你,你有事也可以着小太监传话给娘,娘自会为你想办法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借古鉴今 谷青寒只觉匪夷所思,失声道:“怎么可能,我虽然是娘的儿子,但是我不姓赵啊?” 赵嬛嬛不置可否,又问道:“青寒可知道咱们大宋的江山从何而来?” 谷青寒点了点头,说道:“是后周恭帝禅位给太祖皇帝的。” 赵嬛嬛瞄了儿子一眼,轻声笑道:“也不用说得这么好听,其实就是欺负后周孤儿寡母,陈桥兵变夺来的。说起来若是后周世宗柴荣不死,太祖皇帝绝不敢黄袍加身。青寒可知柴荣的皇位从何而来吗?” 谷青寒有点明白母亲所言是何用意,“嗯”了一声答道:“柴荣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养子,皇位是继承郭威而来。” 赵嬛嬛轻轻颔首,说道:“是啊,柴荣其实只是郭威的妻侄,因为郭威的两个儿子被后汉隐帝所杀,所以身为养子的柴荣才能继承郭威的皇位。你皇帝舅舅原来有个儿子,可惜不到三岁就夭折了,后来就再无所出。当今之世,大宋境内的男子以你与皇帝的血缘最近。” 谷青寒隐隐有些不安,说道:“可是柴荣自幼在郭威家长大,跟郭威本就情同父子啊。” 赵嬛嬛笑容更盛,娇艳如三月桃李,双目凝望儿子柔声说道:“所以皇帝舅舅才留你在宫中住下啊,难不成你真以为他堂堂皇帝会在意娘的驸马是否生气吗?” 谷青寒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与皇位扯上关系,母亲所言乍听之下好像是痴心妄想,仔细想想却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时间谷青寒茫然不知所措。 赵嬛嬛见儿子没有再反驳,就继续说道;“你皇帝舅舅方才所说的瑗儿c璩儿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被你皇帝舅舅接入宫中抚养,如今都已经封了国公,但却并没有被立为皇子。” 谷青寒对此事多少也有些耳闻,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是太祖皇帝的子孙,不是太宗一脉的宗亲?” 赵嬛嬛嘴角微微一翘,说道“民间传闻金太宗与太祖皇帝长得甚为相像,是太祖皇帝转世前来报‘斧声烛影’之仇,哲宗皇后孟太后也跟皇帝说她做梦梦到太祖如何如何。不过这种怪力乱神之言听听就好,实际上太宗一脉的皇室近枝大多被金人掳去北方,剩下的于皇帝而言大都是五服之外,与太祖的子孙差别不大。皇帝选太祖的子孙入宫抚养,一来可以塞住百姓和言官的悠悠之口,二来也可以防止苗刘兵变拥立太子之事重演。” 谷青寒想了一下,才又说道:“既然皇帝舅舅已经在宫中抚养了两个太祖子孙,娘为何还” 赵嬛嬛见儿子吞吞吐吐,就接口说道:“青寒是想说娘为何还有这等痴心妄想吧?” 谷青寒不敢直言自己母亲的不是,又不想讲违心之言,只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赵嬛嬛并未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是不是痴心妄想,其实只在你皇帝舅舅一念之间。今早我入宫面圣,你皇帝舅舅跟我说,他昨晚初见你时你虽然蒙着面,但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你夭折的表哥,待得你面目被揭,他又发现你长得跟他年轻时很有几分神似,是以你当时虽是夜闯皇宫的刺客,你皇帝舅舅心下却对你莫名的喜爱。我赶在早朝前入宫,原本是想来负荆请罪的,却不想你皇帝舅舅非但没有责骂我,反而埋怨我不早点告诉他有你这么个年少有为的外甥。” 谷青寒回想昨晚的情景,赵构确实对自己好得离谱,先是毫无来由的放自己离宫,之后虽然被秦桧所阻,但接着就出声将自己从叶知秋剑底救下,最后让叶知秋带自己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他不要慢待了自己,这还都是在知道自己是他外甥之前,想来赵构对自己的喜爱之情该当是真的。 赵嬛嬛看到儿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安静的望着谷青寒,直到儿子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这才缓缓说道:“青寒可知娘跟你说这些的用意吗?” 谷青寒“嗯”了一声,说道:“娘是想让孩儿听皇帝舅舅的话,不要惹他生气。” 赵嬛嬛轻叹一声,说道:“岂止是不要惹他生气,人道是伴君如伴虎,你和他虽是甥舅之亲,但万万不可再在他面前提及岳飞之事。” 谷青寒闻言失声道:“可是岳元帅父子是被冤枉的啊,张宪将军也是!而且刚才母亲还说中兴大宋需要郭子仪c李光弼这样的名将,岳元帅不正是娘口中所说的良将吗?” 赵嬛嬛并未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青寒可知盛唐到中唐之间的第一名将并非郭子仪,也不是李光弼,而是王忠嗣。李光弼c李晟c哥舒翰这些名将俱都出自其麾下,但他却因谗遭贬英年早逝。青寒知道王忠嗣以玄宗养子的身份为大唐出生入死开疆拓土,为何下场却如此凄凉吗?” 谷青寒虽然在沈涤的管教之下自幼熟读经史,但限于年岁只是囫囵吞枣而已,从未深思过这些庙堂之事,此时听母亲这么一问,愣了半晌才顺着母亲的话问道:“为什么?” 赵嬛嬛见儿子发问,就耐心解释说道:“王忠嗣身兼四镇节度使,握兵数十万,控制大唐西北万里边疆,若青寒是唐玄宗,会容许你的卧榻之旁有这么一个他人酣睡吗?” 谷青寒抗声道:“可是我记得《旧唐书》中有言道王忠嗣兼权四镇之后,以功名富贵自处颇有自污避嫌之意,且很快就让出朔方c河东两镇节度使,以令玄宗心安啊。” 赵嬛嬛轻叹一声,说道:“在皇帝的眼里,将帅自污以自保,说明这将帅不但打仗在行,心思也厉害,异日起兵造反,更是祸患无穷。而且王忠嗣做了节度使之后,一反年轻时勇猛激进的作风,转而抚众守边不贪功名,麾下将士更是感敬效死。再加上王忠嗣与玄宗的太子李亨是宫中一起长大的发小,玄武门之变殷鉴不远,玄宗最后没杀他只将其贬谪汉阳,也算是还念着养育之情了。” 谷青寒没来由的忽然感觉一阵恶寒,生平第一次知道帝王将相之间的猜忌争斗竟然如此残酷。谷青寒抬头看向母亲,问道:“母亲是说岳元帅和王忠嗣一样,招了皇帝舅舅的猜忌吗?” 赵嬛嬛微微颔首,说道:“十万岳家军吃着朝廷的钱粮却姓岳不姓赵,皇帝想和金人议和岳飞却力主北伐,皇帝年富力强岳飞却建言立储,这比王忠嗣执掌边军却守边固垒,不肯听命唐玄宗攻打石堡城,与太子李亨交好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你说你皇帝舅舅会不会猜忌?” 谷青寒抗声道:“可是岳元帅忠君报国之心大宋军民无人不知,连金人都知道岳元帅的忠义之名。” 赵嬛嬛的目光望向北面的大庆殿,低声说道:“可是岳飞越是得军民之心,皇帝对他就越猜忌啊。就算岳飞自己没有篡逆之心,难保他的部下不会给他黄袍加身,从龙之功不但自己封侯拜相,还可以封妻荫子,想拿身家性命一搏的怕不在少数吧?” 谷青寒原本觉得岳飞三人被冤枉,赵构只是受了秦桧等人的蛊惑而已,现在经母亲点醒,才知道岳飞与赵构之间才是矛盾所在。想到自己今后要在这险恶异常的皇宫之中长住,母亲还要自己讨取皇帝舅舅的欢心以谋求继承皇位,谷青寒更感不寒而栗,忍不住开口央求道:“娘,我可以不留在宫里吗?我也不想当皇帝。” 赵嬛嬛将谷青寒揽在怀中,轻抚谷青寒的头发,说道:“青寒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你皇帝舅舅开口留你下来,你若不肯,那就是抗旨之罪了。”顿了一顿,赵嬛嬛又柔声说道:“青寒也不用太过害怕,娘会经常来宫里看你,你有事也可以叫小太监传话给娘,娘自会为你想办法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教养宫中 谷青寒与母亲一番长谈后,早朝也已结束,望着陆陆续续鱼贯而出的满朝文武,谷青寒思绪纷飞,不禁想到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侥幸继承了皇位,面对这些文武百官时将是何种情形。 思想间就有太监前来传话,说皇帝已在福宁宫设了家宴,请赵嬛嬛和谷青寒前去赴宴。两母子不敢怠慢,随太监下了城墙前往福宁宫赴宴。 家宴名副其实,席间除了赵构和赵嬛嬛c谷青寒母子,就只有宠冠后宫的吴贵妃。赵构的原配邢氏靖康之难中被掳去北方,宫中皇后之位一直空悬,是以吴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吴贵妃出身将门,不但博通书史,而且通晓武功,南渡草创之初经常一身戎装宿卫赵构,苗刘兵变中也立有功劳,此时虽然一身宫装,但眉眼之间仍然可见英气。席间赵构说起谷青寒武功高强,与叶知秋斗剑有来有往僵持许久,吴贵妃大为惊讶,不由得对谷青寒另眼相看,再加上言谈中谷青寒几声舅母喊出,吴贵妃更是喜上眉梢。 这一顿家宴尽欢而散,宴后谷青寒依照赵构的旨意留在宫中。赵嬛嬛当晚也留宿宫中,与吴贵妃一道安顿谷青寒在宫中的生活起居,并教授谷青寒宫中礼仪。 在宫中安顿下来之后,赵构依照赵瑗c赵璩的惯例,安排绍兴五年的科举榜眼起居郎黄中做谷青寒的文学教授。在谷青寒的请求下,赵构特赐宋继学入宫做伴读,而没有选择临安城中的世家子弟。除此之外,谷青寒还多了两个赵瑗c赵璩没有的老师,分别是教剑术的叶知秋和教兵法的韩世忠。赵构如此安排,自然引来种种议论猜想,宫中妃嫔和朝中大臣一时俱都哗然。 旬月时光一晃而过,这一日谷青寒刚上完早课,就有太监来传旨招他面圣。谷青寒不敢怠慢,与黄中c宋继学打过招呼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则随太监来见赵构。 太监带着谷青寒来到当日他夜闯皇宫时赵构与秦桧议事的那间书房,太监通传过后,谷青寒这才步入书房。赵构正在书桌后面批奏章,看到谷青寒要跪下行礼,就摆摆手说道:“一家人不用多礼了,过来这边坐。” 谷青寒依言在书桌前的圈椅上侧身坐下,望着赵构等候吩咐。 赵构放下手中的奏章,看了一眼谷青寒温颜笑道:“青寒在宫中饮食起居可习惯吗?” 谷青寒挠了挠头,说道:“要说实话吗?” 赵构闻言一笑,说道:“自然要说实话,难不成你想舅舅治你个欺君之罪吗?” 谷青寒轻吐了一下舌头,说道:“说实话的话,甥儿山中长大,骤然富贵还真有些不习惯。” 赵构颔首说道:“富贵能不忘本,这是好事。最近读书习武可有什么长进吗?” 谷青寒想了一下,说道:“叶先生说我的内功剑法都小有所成,若想更进一步就只有勤加练习。倒是黄夫子最近在讲《大学》,以前草草读过不求甚解,这几天听黄夫子讲来,才知道里面的道理如此之多。” 赵构嗯了一声接着问道:“韩爱卿的兵法教的怎样了?” 谷青寒如实答道:“韩枢密三日来给甥儿上一次兵法课,甥儿获益良多,只是纸上谈兵容易,真上了战场如何因势而变出奇制胜,甥儿可就没底了。” 赵构点点头,说道:“《孙子兵法》开篇言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李太白的诗中也写到:‘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可见战事一起兵凶战危,为天下百姓着想,当下和议才是上策。” 谷青寒心中不以为然,但想起母亲的嘱咐,还是把反驳的话咽回肚子里,顺着赵构说道:“舅舅说的是。” 谷青寒嘴上虽然不说,但赵构何等人也,一眼就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言不由衷。赵构也不生气,若无其事的是问道:“青寒在军中呆过,可知行军打仗以何为先?” 谷青寒一愣,随口答道:“自然是令行禁止c号令严明。” 赵构微微摇头,说道:“青寒往日在军中应该只是冲锋陷阵,并未学过为将之道,谋划一师一旅的全局。” 谷青寒脸上一红,自己在八字军和岳家军中虽然得刘锜和杨再兴看重,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亲兵小卒而已,哪里轮得到他来谋划全局。赵构所言一语中的,谷青寒心中的不服渐去,低下头说道:“舅舅圣断无讹,甥儿往日在军中确实只是个马前卒。” 赵构见谷青寒老实承认,就微微一笑说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仅凭血气之勇或许可以打赢一两场小战役,关乎国家气运的大国之战,打到最后靠的都是国力,说白了就是要钱粮,有了钱粮才有兵马才有武器铠甲才有攻城守寨的器具。”说到这里,赵构若有所思,想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舅舅南渡登基不过才十几年,期间盗贼四起,还有过苗刘兵变的谋逆之举,再加上与金国持续不断的连绵之战,每年都是军费靡耗无数,赋税所剩无几。去年岳飞倘若真的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战线拉长十万大军的补给怎么跟上?其他军队若是配合推进,所需的天量粮草从何而来?若是放任岳飞孤军深入,一旦战事不利,金军势必趁势南下,到时谁来阻挡金人铁骑?就算岳飞侥幸成功,谁来保证岳飞不会拥兵自重,挟持你大舅舅号令天下甚或自立为王?这些青寒可有想过?” 谷青寒背后冷汗涔涔而下,虽然心中觉得以岳飞的为人肯定不会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自立为王,但就如母亲所说,岳家军中的亡命之徒为数不少,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强迫岳飞黄袍加身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想到这里,谷青寒失去了反驳的勇气,只是无力说道:“难道这国仇家恨就不报了吗?” 赵构见谷青寒已被自己说服,就继续说道:“春秋末年吴王夫差败越王勾践于夫椒,勾践迫不得已只好屈身以事夫差,然后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后方才大败夫差一雪前耻。民间有句俗话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国家存亡之道也是如此。同样面对势大南下的北方夷狄,汉高祖有白登之围,唐太宗有渭水之盟。唐太宗知耻后勇四年覆灭东突厥固然神武,汉高祖却终其一生与匈奴和亲,经过文景之治休养生息,直到汉武帝时才由卫青c霍去病三击匈奴封狼居胥,报了高祖被围之仇。如今金人强盛远过匈奴和东突厥,而且占据了河北和中原富庶之地,国力之强胜过我大宋这半壁江山,舅舅不奢望能做唐太宗,却希望青寒能做汉武帝,为你外公和大舅舅,以及靖康之难中受辱的数千皇室宗亲报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赐姓封爵 这番话虽然赵嬛嬛已经说过,但从赵构口中说出意义却完全不一样,这等于口头许诺传位给谷青寒。谷青寒脑中念头飞速转过,随即起身跪倒,惶恐说道:“甥儿怎敢有此非分之想,异日青寒若能做舅舅的霍去病,就已是万分僭越荣宠了。” 赵构不置可否,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年你表哥亡故后,舅舅本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不曾想过了大半年你母亲就回来了。虽然舅舅为你母亲选了驸马,但是她当年被寒气所伤,也没有再产下子嗣。舅舅本想可能是当初太宗皇帝得位不正,天降惩罚于我太宗一脉,所以选了两个太祖的后代养在宫中,想自己百年之后将皇位还给太祖一脉。然而万万没想到前些日子青寒忽然冒了出来,舅舅平白多出来一个血脉相连的外甥。”说到这里,赵构看向谷青寒,眼中流露慈爱深色,微笑说道:“青寒武功高强聪明能干,长相神情举止都肖似舅舅年轻之时。不瞒青寒,当年金军第一次南下包围汴京,舅舅前往金营为质,当时姚平仲劫营,完颜宗望大发雷霆,张邦昌吓得屁滚尿流,舅舅却面不改色从容应对,完颜宗望竟然觉得舅舅是假皇子,把舅舅送了回来换了肃王去做人质。当日青寒夜闯皇宫,虽然身居险地却应对从容,舅舅很是喜欢,后来知道你是皇妹的儿子,生父还是当年对舅舅有过救命之恩的沈涤,舅舅更是不胜之喜,越看你越觉得你这个外甥大有舅舅年轻时的风采。当然,青寒的武功可比舅舅当年厉害多了。” 谷青寒心头鹿撞,一时不知道该是喜是忧,听到赵构夸奖自己武功厉害,这才低声说道:“舅舅谬赞了。” 赵构心情甚好,哈哈一笑说道:“缪不谬赞咱们都心头有数。不过话说回来,青寒虽然与舅舅血缘最近,但按照祖宗之法,皇位还是应该传给赵姓宗亲。就算是舅舅属意于你,青寒想要继承大统,还是要靠自己来让朝中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信服,不然就算舅舅一意孤行,你也未必能够如愿继位。” 谷青寒骑虎难下,况且这滔天的权势富贵送在面前,谷青寒纵然原本无此野心,此时也忍不住怦然心动,当即前额触地,由衷说道:“舅舅恩比天高,青寒万死不足以相报。” 赵构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谷青寒身前将其拉起,扶着谷青寒的肩膀说道:“一家人不必如此。青寒这就出宫去找你娘吧,我会让侍卫送你去驸马府。” 谷青寒闻言一愣,踌躇良久才嗫嚅说道:“不知道娘的驸马是否介意我去打扰” 赵构不等谷青寒说完就打断他说道:“高世荣的荣华富贵都是咱家给的,哪里轮得到他介意不介意。青寒放心去驸马府,高世荣敢说一个字废话,就让侍卫打他个屁股开花。” 天威之下,谷青寒不敢再多说,乖乖遵旨向赵构告罪退了出来。 门外已有侍卫侯着,见谷青寒出来,就前呼后拥的簇拥着谷青寒出宫向驸马府行来。 驸马府也在西湖边上,与韩世忠的府邸隔湖相望。一行人来到驸马府门前,门房见为首的谷青寒眼生的紧,吃不透这一队殿前侍卫此来是何用意,当下不敢怠慢,一边迎接一边派人去禀告公主驸马。 不一会,赵嬛嬛和驸马高世荣走了出来。赵嬛嬛看到谷青寒,心中大概明白了三分,当即派下人领侍卫们去饮茶休息,自己则牵着谷青寒的手入府。 三人入得花厅,赵嬛嬛捏了捏谷青寒的手掌,眼睛向高世荣瞟了瞟,说道:“这位就是娘的驸马,姓高名世荣,做个永州防御使的散官。”说着向谷青寒微微一笑,说道:“青寒叫声爹吧。” 谷青寒仔细看了看高世荣,只见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白面短须,长相算得十分英俊。听到赵嬛嬛叫他喊爹,谷青寒心中抵触之情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如今高世荣是母亲名正言顺的驸马,自己喊他一声“爹”似乎并无不妥。想到这里,谷青寒心中虽然百般的不情愿,但还是低声喊了一声“爹”。 高世荣听到这一声“爹”,白皙的面皮一下子涨红,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口不择言的摆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的。” 赵嬛嬛见丈夫失言,也忍不住感到好笑,白了高世荣一眼,笑问道:“你是我的驸马,青寒是我的儿子,青寒叫你一声‘爹’,你有什么不敢当的?” 高世荣自知失言,强颜一笑自嘲道:“鄙陋之人应对失措,叫青寒笑话了。” 谷青寒见高世荣大方认错,对他的观感一下子好了不少,当即应声说道:“孩儿不敢。” 赵嬛嬛见丈夫和儿子相处融洽,心头不由得大为欣喜,当即拉着谷青寒在桌边坐下,询问这段日子谷青寒在宫中的起居行止。高世荣一旁作陪,偶尔插上一两句点睛妙语,令母子俩频频点头称是。谷青寒自幼孤苦,此时虽然明知高世荣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心中还是油然泛起天伦乐事之感。 说话间门房又来通报说门外有宦官前来传旨。三人不敢怠慢,起身出去迎接。 赵嬛嬛和高世荣将传旨的太监迎到堂厅,那太监也不废话,当即拿出圣旨令众人接旨。 厅中诸人俱都跪下接旨,只见那太监打开圣旨,用略显尖利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福国长公主之子聪睿英武c仁孝守礼,才具堪为大用,特赐姓赵,更名琢,表字青寒,除怀远军节度使,加检校少保,封昌国公,即日起入宫中教养。钦此!” 传完旨后,那太监将圣旨交给赵嬛嬛,又说道:“圣上还让老奴传话,说公主c驸马和小公爷难得团聚,今日小公爷可以留宿驸马府,明日再入宫不迟。” 赵嬛嬛感激不尽,取出金银礼送太监出门。 送走太监后,三人心思各异。赵嬛嬛自然是满心欢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高世荣却是啼笑皆非,自己与公主结婚十年并未产下一儿半女,忽然之间有个少年冒出来喊了自己一声“爹”,虽然知道此子与自己并无血缘,尴尬之余心里多少还有些高兴,可是半日不到,此子就被赐姓封爵与自己再无瓜葛,连这个“便宜老子”都做不成了。 谷青寒心中最是五味杂陈,沈涤虽是自己生父,但给他取名却以“谷”为姓,显然是不想认自己这个儿子;母亲叫自己喊高世荣“爹”,想来是要让这个继父认下自己,高世荣不知道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起码没有拒绝;谁想赵构一道圣旨自己就被赐姓了赵,此举虽然突然,但于宗法礼教而言,自己若想正位皇储来日继承大统,只有如此才能名正言顺。想到这里,谷青寒心中微感快意,自己本就不姓谷,既然沈涤不愿自己跟他姓沈,那随母亲姓赵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快意过后,谷青寒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自来临安之后,经历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时下的自己虽然富贵显赫,心里却觉得远不如与宋继学在八字军和岳家军中做牵马小卒时逍遥自在。自己当日私逃出谷时只是想要寻找生母,如今卷入皇储之争的风波中出乎意料也并非自己所愿。谷青寒扪心自问,如果能够自己做主,或许他宁愿无拘无束的浪迹江湖,也不愿踏入这朝廷皇室的明争暗斗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