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智人》 昏迷 第一章 急救手术 小提琴演奏出一串上升的无调性音阶，德林闭着眼，紧皱眉头，头不断跟随这节奏左右摇摆着。这可能是他第十二次听这首《非终结》了，不，可能更多。 台上的休斯也是紧闭双眼，演奏着华彩乐段。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这次的华彩即兴部分运用了大量的三连音接五连音的同音反复。 在最后的颤音中，第二乐章结束。就在这时，德林的手表震了一下，他很警觉地抬起左手手腕，同时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揉搓的动作，眼睛的投影上显示，有一台急救手术需要他马上进行。他向邻座的听众微微点下头示意，欠身离开了座位。 来到大厅，德林调出了这一次急救手术的位置，“天啊！在上海！”他嘀咕了一句，然后试图拒绝这次请求，但是系统竟然不接受拒绝！无奈，德林听不到休息演奏的第三乐章了，微微地，他挤了一下双眉，随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确认手术请求、调出手术说明，申请优先通行权，几乎同时完成。正如通常那样，优先通行权也几乎在他申请的同时批准了下来，编号是ahe9a，微微地笑了下，因为这个编号的发音，和他女儿的名字很像。不过，没有更多时间给他联想，然后只是过了两分钟，德林就从萨尔斯堡到了上海的浦东陆家嘴。 就在事故现场，德林看到了患者。借着蒙蒙亮的光线，他看到的，几乎是一团肉泥，可是周围什么破碎的物件都没有。德林虽然飞快地准备着手术，但是脑子里不断在想，是怎么样的事故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在德林自身准备的过程中，急救和手术设备一件件都陆续到达现场，当然托尼是继德林之后第二个到场的，所有的设备都经过他的统筹。手术方案也是托尼和德林一起定下的。 他俩还正在纠结于对于脑外科的方案，一个悲剧发生了，所有的优先通行通道全部关闭。也就是说，麻醉师雄安浩二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到现场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无论德林和托尼制定的方案多么优秀，脑外科专家都没有办法来到现场了，也就是说，这是一台注定不完美的手术，至少患者还需要接受第次手术才有康复的可能。 可是患者不能再等了，所有的生命体征都已经降到了极限。在申请到空间迁移权后，手术就在第四空间展开了。 二级m+细胞注入是目前最优选择，好在无论是德林还是托尼都是拥有最终方案权的急救医生，他们的任何方案都可以无需系统干预的情况下先行制定，并在实施过程中不被修改。当然备案就不需要了，因为所有的实施方案都必须输入在系统中先，用来驱动这些手术设备。 两秒之后，二级m+细胞就注入完毕，现在可以进入第二部操作，那就是把心脏起搏器的两级取下，把起搏器的电极直接靠近患者，产生适当的电磁场，用来干涉神经系统的电子传递，从而降低患者的疼痛感。这样的操作是几乎让患者全身的机能都瘫痪了，但是之所以能够实施就是因为二级m+细胞的注入，它们不受电磁场的影响，而可以继续按照预先设置的传送路径进行养分和氧的交换，从而保证机体的存活。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德林和托尼一丝不苟地关注着这些设备的协同工作，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不出错，因为这些设备的速度太快，只要稍有差池，就会酿成更大惨剧，这是他们的经验。 因为就在三天前，那台重力伽马手术刀的一个参数小数点后第十八位不稳定，造成一条毛细血管和两根末梢神经的断裂。为了修复，整台手术比预计时间延长了23分14秒，能耗也比预计多了三个单位。还不止这些，他俩为了能够说明是设备问题，而不是方案问题，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把整个手术过程从新整理了一遍，并提交了23万字的事故报告，才算保住了最终方案权。 现在，托尼监控着现场的设备的运作和每一个切入点的精确度，而德林闭着眼，躺在他最熟悉的工作躺椅上，重新审视着一条条指令，不过他必须提前看50条的指令。以他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做到看提前50条指令了，因为如果再提前一条，他就不能保证所有的指令都以正确的顺序被输入并实施，而如果他看延后一条的指令，一旦指令有错，需要修改，很有可能就来不及反应了。在这样高强度的注意力集中的状态下，要持续四小时，唯一能做到的，就只能闭上眼睛，而让所有的指令，而且是仅有指令通过脑电波协振投射在视觉中枢上。 “嗯？偏移量似乎有点大？”德林暗自嘀咕了一句。一条指令是定位给一段受损的肺静脉的，但是德林发现系统反馈的这个定位数据和他们要求的差了一个数量级，这可不能马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赶紧去追踪这条定位指令，并希望在提前20步的时候将她修正完成，否则拖沓下来的指令如果再有一条错误，就根本来不及更正。 想到这里，德林快速地移动着指令，试图快速地找到他，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当他追溯到那条指令是，距离设备执行之差三条指令了。“简直太快了！”德林暗暗骂了一句。因为只差三条，就意味着德林根本没有时间修改…… 眼看着，这条指令被输入设备，德林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可就这一下收缩，指令中偏移量的最后一位被德林再审视了一遍，“诶？和刚才看到的数据不一样啊？”他下意识地张开眼睛，就看到重力伽马刀在肺静脉受损的位置精准地切下，并被重新续上一段人造血管，一切都有惊无险，德林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二步骤终于结束，患者暴露在外的主要血管都被修复，也就是说二级m+细胞现在都可以在封闭的管道中运转了，这对二级m+细胞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它们的运转速度可以大大加快，因为它们不必担心运转太快而带来细小的空气扰动，而破坏预先设定好的运动路径。而且现在的二级m+细胞能够真正地能够在各个脏器中穿行，供给养分并带走代谢物。 第三步应该进行患者骨骼的修复。这就进入到相对简单的环节。所有的设备运作速度大大降低，对于托尼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情况了。所以他偷空，瞥了一眼德林。只见德林紧皱眉头，这个表情对于托尼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每当《非终结》第二乐章想起，这种无尽的痛苦般的感受总是驱使着德林的双眉向中间拘谨过来，这让托尼“咦”了一声。 不过虽然说现场的情况托尼了然于胸，但任然不敢有半分的松懈，所以不及托尼细想，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正在运转的设备上。 “太惨了！”托尼不由地感叹了一句。因为患者的骨骼这时候已经进行了修复，所有骨骼断面用生物钛进行接合，而经过将近半小时的接合手术，生物钛结合面达到3000多处，几乎每一块骨骼都被结合超过三次，而且有一些显然已经通过之前的生物再生技术结合过的二次创面也被很好地接合了。托尼艳羡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眯缝着眼，看着设备对已经涂抹在患者骨骼上的生物钛进行原子级的编码，这一过程虽然肉眼不可见，但是设备的运作轨迹清晰地告诉着托尼现在正在进行的工序。这是系统的默认步骤，所以无论是托尼还是德林，都不需要参与。 “yes！”托尼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并半举起，挥舞了一下。随着这一声“yes”，意味着患者的骨骼修复已经全部完成，编码工序也结束。但同时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二章 骨骼肌构造 其实在手术开始的伊始，人造肌肉纤维打印机和人造肌肉纤维编织机就已经在一旁进行肌肉重建工作，这是德林和托尼为这次手术制定的方案中最特别的一点。通常情况下，人造肌肉纤维只是会被运用到局部的肌肉损伤修复中，而在临床上构建整个肌肉结构是自这一套医疗系统上线20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这倒不是因为法令或者系统的底层原则设置，而是当整套骨骼肌结构完成之后几乎是没有用途的，因为肌肉需要毛细血管、神经系统的完全结合才能工作起来，而且还需要有一套非常复杂的骨骼-骨骼肌链接系统，所以通常情况下，肌肉修复方案是提取患者的干细胞dna和a，然后嫁接到细菌的a上，并获进行定位培养，从而获得和患处几乎一致的肌肉神经组件，将这一组件接合到患处。而今天的情况过于紧急，根本等不急细菌的复制，而且创伤面积太大，也无从进行接合手术。 所以要进入到第四步之前，人造肌肉纤维编织机必须完成所有的肌肉构建的编织、组合工作。让人庆幸的是，一切都配合得那么好，当托尼喊出“yes！”的同时，肌肉构建刚好全部完成。 德林睁开眼，和托尼对视了一下，并苦笑了一下。托尼也躺到他的工作躺椅上，闭上眼。他们俩必须在1小时以内，把密布在肌肉纤维之间的神经和毛细血管全部重建。这已经无法通过人工设定来完成了。他俩在手术之前早就知道自己的能力，一定是不可能完成这一项任务的，于是无奈地把这部分工作直接授权给系统完成。 说起来，方案也是几近疯狂。他们在患者身体上，提取出干细胞，然后通过对于dna的扫描，虚拟出患者人体的毛细血管分布和末梢神经分布。把这个分布数据输入系统，让系统根据这些分布，用人造组织在骨骼肌中重新塑造。而德林和托尼需要做的是，也是整个系统必须要求医生在手术中最低的要求，就是每条指令的确认，就像德林在前三个步骤中做的一样。只是这次需要确认的指令多到令人发指，这真的是他俩在制定手术方案时忽略的。 这个系统的限制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因为这部分工作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否则，暴露在空气中的人造肌肉纤维会干裂开并失去弹性。虽然明知道这样的确认无法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但他俩实在不能再等了，所以就硬着头皮进入程序。两人都躺到座椅上，闭上眼睛，一刻不能耽误地开始确认每一条指令。而且为了能够确保准确，德林还是会提前50条指令，而托尼则只能一条一条地确认指令。 一旦两个人都进入程序，似乎所有的控制都只能跟着系统的进程开展。然而当时间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德林几乎要崩溃了，他为了抢时间，飞快的确认着信息，这个速度已经逼近人类智慧的极限。所以，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整个前额，并沿着太阳穴向后流到后背。而于此同时，托尼还是按照自己的速度，严谨地确认着每一条指令的正确性。只是，他并没有按照系统给他安排的指令确认顺序来确认，而是手动地寻找含有相同偏移量的数据进行批量确认，虽然这样的工作进度非常缓慢，但好在德林并没有让设备闲着。老实说，德林的确认速度虽然逼近人类极限，但是对于设备来说还不到设计速度的1%。 又过了十分钟，德林原先紧闭的眉头渐渐展开，嘴角也微微向上翘起。而托尼的双眉则比十分钟前更加紧锁。于此同时，设备的移动速度比之前快了将近5倍，但是这样的速度并不稳定，时而飞快，时而迟缓。 托尼现在不需要再找那些具有相同偏移量参数的指令了，因为系统已经能够自动归类，并且自动批量发送给德林来确认。而托尼又在手动寻找可以描述为参数等量变化的指令。这一次，系统适应更快，才过了5分钟，可以以这种方式的归类的指令都被搜索出来了，并按照参数的变量不同，分成了300多批，一次性发送给德林确认。当然对于德林来说，这样数量级的确认是得心应手的。于是不断地，托尼寻找新的批次归类方式，德林心有灵犀地做着批量确认的工作，时间也毫不留情地又过了20分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了，所有托尼能找的归类方法都用上了，系统也把类似的归类方法所能对应的指令都集中在一起发送给了德林。 然而，现在还有将近1万条指令等待确认。德林和托尼几乎绝望了。然而系统还在源源不断的发送指令过来给他们俩确认，只不过这时的指令不再是以简单的批量方式，而是被描述成极其复杂的级数形式。德林和托尼要确认每一条信息都需得花上二三十秒，然而他俩表情极其放松，直到最后一秒。所有的指令竟然全部被确认了，而且也都被设备执行了。 不过，这只是复杂的部分刚刚开始，因为还需要把这一付骨骼肌结合到患者的骨骼上，去替换掉那些已经血肉模糊的原生骨骼肌。这不仅仅是把肌肉通过胶原纤维束接续上去那么简单，还需要和原来的血管和神经做结合。这几乎又是一次挑战极限的过程。虽然这非常挑战，但是现在，根本容不得德林和托尼休息一下。 对照之前根据干细胞虚拟出来的神经和血管构造，似乎交给系统去完成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事实上人体的生长并不会那么理想地完全遵循着基因的设置，比如一些疾病，一些创伤会造成局部的生长变异，哪怕只是营养的摄入不同，也会造成实际上的差异。所以当一套靠理论值设计出来的骨骼肌要结合到实际生长的骨骼上的时候，这种差异就是手术实施时的最大的挑战，也是这个整套手术方案最有风险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医疗救治的极限，至少德林和托尼是这样认为的。 医疗是救治一个存在的人，而非创造一个人。 所以，在第五步骨骼——骨骼肌结合手术中，林德和托尼需要对结合的具体实施位置进行确认，来确保每一处结合都能够达到牵动骨骼，传递神经信号的功能。虽然现在他们也没想好如何能够在半小时内将海量的指令参数确认完毕，但是有了刚才的经验，他俩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确认了再说。 很显然，这次系统让德林和托尼确认的指令参数从一开始就进行了分类。但是这次的分类和刚才的方式完全不同，刚才在构造肌肉毛细血管和末梢神经时的分类是根据数据来分类，哪怕是拟合成了级数形式，也还是数据本身的归类，而这次的确认都是图片，而且是在图片中标出的是肌肉结构预留的结合点和骨骼原生的胶原纤维束结合点的位置差异，并以矢量来计算。这对于德林来说，那些差异如果在可接受的范围内，那就需要确认这些差异，由设备来进行操作；如果这些差异过大，则需要做手工的调整；如果这些差异调整量比较复杂，那么就需要人工手术，不过这些人工手术过程只是在体外进行放大虚拟操作，而设备则是根据这些虚拟的操作在患者身上进行实际的实施。 德林一开始显然收到的是大批量的简单的相同位置差异的指令，而且大部分都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所以整个接合手术，只是在第一秒之后，设备就进入到高速运转模式。而这时托尼在做的是从系统储存的历史手术记录中找寻相类似的，高难度的手术过程，并把他们作为参考，发送给德林，让他进行最终的确认。很快德林就把所有无需调整的，和只需要调整偏移量的指令参数确认完了，并开始批量确认可以有历史案例参考的手术方案。这个过程相对来说慢一些，但毕竟有成套的成功案例，而且近8年的资料复盘，德林对于这些案例了然于胸，所以也只需要10来分钟，就把整套接合手术的85%的指令及参数都确认完成了。 剩下的15%是最困难的部分。如果依照德林的手术速度，就算在现实增强技术的帮助下，也得用上5小时的时间。可是如果这样，就宣告手术失败。系统也没有更多的提示，只是一味地要求确认手术方案，德林和托尼睁开眼，对视了一眼，他俩似乎同时发现对方的胡子长长了不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三章 重组方案 奇迹难道只是运气？德林和托尼开始怀疑自己的辉煌历史。然而毕竟是当下仅有的5位最终急救方案权的急诊医生，他们挑选了相对复杂的，但自己可以非常快速操作的手术，并加以实施。系统搭载的现实增强技术已经更新到最新版本，微小局部可以放大一千倍来进行操作，这就使原本他俩需要花上1小时的手术缩减到了2分钟，一个手术方案经过实际操作完成后，系统竟然又出现了提示，可以参考刚才他俩的手术方案，给予剩余15%的指令重新定义参数。 其中，完全可以运用刚才方案的比例虽然不高，3%，但是毕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德林花了半分钟过了一遍这些参数，的却没问题，于是他俩同时确认了提示，系统也就一如既往地开始了手术实施。接下来系统还给出了剩余的，被系统认为可以供参考的方案，这点让德林和托尼不约而同地瞪大了下眼睛。很快他们就发现，参考的手术方案是截取了刚才他俩手术的一部分参数，也就是有一部分接合手术只需要刚才手术参数就能完成，经过德林和托尼的双重确认，这部分指令都被系统采纳，并输送到设备进行实施。 这一部分完成后，系统还是给出了剩余部分的参考方案，德林和托尼再次瞪大了下眼睛。这次他们发现，是提供了两套实施方案，每套都有刚才当方案中的一部分参数，但同时也结合了一些其他手术方案的参数，这些都是传统的，常规参数，也就是以往在系统中，其他医生采取的成功手术方案中的一些参数。从德林和托尼的角度看，两套方案都没有优劣之分，只是他俩的个人习惯问题。当双重确认后，系统没有进行下去。 “嗯？”他俩同时疑惑了一声，睁开眼相互对视了一下，托尼马上点了下头，重新选择了另一个方案确认，系统就顺利地接受了指令。 接下来的系统不断地给出新的手术方案，而且有的方案甚至给出了5套备选，德林和托尼的选择都需要达成一致，系统才会采用。这个过程中，虽然大部分他俩都能默契的选择同样方案的，但偶尔的不同意见，托尼都会重新选择和德林一致的那个。 如此往复，终于过了五十几分钟，所有的指令都被确认完成。整个急救手术接下来的步骤就简单很多。因为只需要在肌肉表面覆盖上皮肤就可以了。而这一步骤之所以简单，是因为在德林和托尼急救方案中，患者的皮肤依旧采用原生的皮肤，为的是秉持对于患者的尊重。 但是覆盖皮肤似乎很难，因为皮肤已经有非常大面积的破损。系统却可以很快地把皮肤整理出来，把破损的部分告诉托尼，因为在皮肤修复方面，托尼是最优秀的专家，对于他来说，平时闲下来的游戏中，也都是完成皮肤移植和修复任务。 不过在看到全部的皮肤破损报告后，德林和托尼都不自主的皱了下眉头。以他们的经验，几乎可以确定这是被挤压后产生的破损，可是是什么原应能够让患者遭受全方位的挤压呢？因为在接受手术通知时，系统的表述是交通事故，可是怎么样的交通事故才能造成这样的创伤呢？托尼一时找不到答案，而德林木讷的眼神在一秒钟之后也变得和托尼一样的疑惑。 他俩也只是好奇，毕竟这部分工作应该交给相关的交通管理部门，而现在他俩，特别是托尼要做的，只是根据现有报告上的皮肤破损参数，再对手术方案做一个调整。很快患者的浑身上下都包扎好了brg纱布，等待皮肤的自然生长。 至于通常急诊手术的内脏修复，他俩根本就没有关心。因为这次的方案是使用了二级m+细胞和血管闭合手术，就算脏器自身失去机能，但是依靠二级m+细胞自身的主动移动和主动交换，脏器就可以很从容地进行自我修复。而且他俩还有一个小心思，就是在骨骼接合手术中采用的生物钛材料，是被其他的实验报告证明可以被二级m+细胞搬运，这就意味着万一哪里有细小的破损被系统扫描遗漏，也会被最终修补上。所以就在现在，他俩可以最终被系统释放出来了。当然，当手术完成，设备都撤离后，患者的神经系统也会重新开始工作。 第四空间关闭，同时，空间迁移权失效，患者和两位急救医生都回到了发生事故的现场。这时候，救护车可以把患者送往医院进行护理而不需要担心路上的颠簸了。德林和托尼也跟着随行的汽车来到医院，进行更详细的护理交接。 车没开多久就到了医院。德林和托尼很流程化地交代了所有事宜后，环顾了下周围，没有看到雄安浩二，心理嘀咕了一句：“这家伙......” 浩二倒是没出现，乔治皮埃尔迎面和德林撞了个正着。两人面带喜悦地握着手，托尼在和一位漂亮的护士开了两句玩笑后，转身重重地锤了锤皮埃尔的胸口。 “怎么，因为这位病人，把你也给请来了？”托尼边问，边挤眉弄眼，边把左手搂过刚才说笑的护士，右手拇指指向现在全身裹满纱布的患者。 “可不是嘛！”皮埃尔的扶了扶镜框，原本微笑的面容一下子正色下来。 还没等皮埃尔再说话，德林低声问了句：“这不会真的是移植吧？” 皮埃尔的眼角微微一抽，德林马上用左手拍了拍皮埃尔的右肩，“好了，开玩笑的。” 皮埃尔也马上笑了下。 短暂的交谈后，托尼和护士径直去了休息室，德林试图再申请优先通行权回到萨尔斯堡，申请刚提交，他就抬头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士快步走近医院。 “是她？”德林暗暗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停下了走向公共大厅的步伐，转身也来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更衣室门背后，德林能听得清托尼沉重的呼吸声，当然也少不了女人的呼吸声。德林皱着眉头，把眼睛挤成了三角形，上翘着嘴角，颧骨都被隆起的脸颊掩盖了，然后摇了摇头，随手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从胸口的衬衫口袋中掏出一盒烟。 这是一盒已经停产30年的卷烟，现在市面上已经拿不到了。德林也只剩下三支。其实这款卷烟也就量产过一次，总共300盒。为了让这款没有烟的香烟上市，实验室做了20年的跟踪调研，才申请上市，结果申请递交了三年，也没有得到批准，最后是先在舆论上造势，才勉勉强强得到了批准，只不过增加了附加要求，就是这款烟的发货渠道必须经过统一管理，所以当第一批产品从深圳的工厂下线以后，统一发往设在西雅图的国际物流中心。然而为了满足之前造势时市场的需求，供货商选择了空运。当货机降落在塔特玛机场后，机场的无人机理货设备进入到机舱内分理货物，这一批300盒的无烟香烟按设备的辨识和计划，由无人机直接运往国际物流中心。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就在无人机经过佑宁湖的时候，一阵切面风突然袭来，让无人机突然失控，虽然最终无人机的飞行控制被监控的终端设备接管，采取了有效的恢复方案，使这批货送达了物流中心，但是由于下降后货物接触到湖面并进水，造成香烟受潮，无法正常发货。这些都是当时的事故报告，实验室凭着这份由机场出具的事故报告，得到了商业保险的理赔，虽然货值和物流费用甚至是前期的研发费用都悉数得到了理赔，但是市场对于产品的期望已经不复存在，后续生产计划就被搁置起来，也就是说在市场上一盒也没有发放过。德林手里的那盒是他在实验室的废料盒里捡回来的，而且总共二十支一盒的包装里，还少了一支。 德林视这盒卷烟如珍宝，平时都不舍得抽一口。而且每燃烧下的烟灰他都会仔细地收集在烟盒的底部的一个收纳条中。每一支烟的收纳条都一一对应。现在德林的烟盒中，已经放满了17条。他又拿起了一支，在烟头部分用手指磨蹭了两下，烟就点着了，稳定的红色，并不冒烟，德林轻轻地嘬了一口，慢慢地回忆从上一次抽烟到现在的经历。 而更衣室门背后的呼吸声却越来越粗重，显然，给德林抽烟的时间不多了。他得在托尼出来之前把这支烟抽完。否则那小子又不知道会怎么数落他抽烟这件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四章 无烟的烟 十年前也是一场手术之后，德林隐约记得也是抽了一支烟，从那支烟以后的事，他还是记得的。那时候的医疗系统的能力比今天还是有一点差距的。估计因为还没有这么多的手术数据积累进来。因为有很多医生还只是在用各个国家自己的医疗系统，那些系统只能算是医疗档案系统，最多也只能算手术方案归档系统，而且因为国界的关系，相互之间并不沟通，所以虽然现有的这套系统已经运作了十六年了，但是也只是由非盈利机构勉强支撑着。 最早的系统建立在德林的记忆里非常模糊，但是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是伴随着他的出现。 史蒂芬李，一位当红的作家，他的作品并不多，但他的观点都是呼吁大家突破文化和国家的差异，把更多的资源整合起来，为人类能够更好地生存寻找更多的可能性。 比如他的《蜂窝》，就是一篇关于在地外文明的压力下，地球人终于扩大了国界的概念，成立了统一的地球当局，并把资源整合起来，最后为地球文明在宇宙中赢得一席之地的故事。 回到十五年前，据说当时他被坦桑尼亚民间组织，在坦桑尼亚境内做了20多场演讲，呼吁国内各政治派别充分沟通，相互包容。在他的斡旋下，坦桑尼亚国内的政治气氛不断缓和，最终促成坦桑尼亚联合政府。他本人也因为有这样的经验，更加坚信人们如果能够充分看到光明的未来是能够摒弃当前利益而团结在一起的。 所以他又跑到坦桑尼亚的邻国——乌干达宣传，希望能够缓解坦桑尼亚和乌干达两国长期的紧张关系。但往往事与愿违，他的宣传和斡旋造成的结果并不是两国政府的相安无事，而是在民间，两国原本紧张的国家相互理解，并产生了信任，大有融合在一起的趋势。这是两国政府都不愿看到的。 为此，史蒂芬李还在坎帕拉的独立广场上专门做了一场主题为《回到东非共同体是我们的使命》的现场演讲。德林自己也觉得有趣的是虽然他自己几乎不会刻意地去回忆这一场演讲，而且好像也不是亲身经历过，只是在媒体上时不时地瞥到过两眼，但就这样，就能大段地背诵史蒂芬李的演讲内容： “东非共同体不只是乌干达的梦想，也是坦桑尼亚的梦想，肯尼亚的梦想，卢旺达的梦想，布隆迪的梦想，南苏丹的梦想。但只是梦想，那也只能是梦想。我们的土地上曾经滋养过上帝的子民，也滋养过真主的顺民。而且更神奇的是在欧洲、亚洲，上帝和真主虽然都来自于耶路撒冷，但是他们的子民纷争不断，而在这里，我们没有纷争，我们如此相亲相爱，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乌干达人。因为乌干达的名义，我们和睦相处；因为乌干达的名义，我们相互尊重；因为乌干达的名义，我们相互凝聚。所以，“乌干达”是我们的骄傲！ ...... 几十年来，东非联邦的目标让我们和我们邻国分分合合，为什么？就因为我们都不会放弃“乌干达”的名义。所以，今天，我们需要和平，不只是乌干达以内的和平，更需要乌干达的和平，乌干达和坦桑尼亚的和平，和肯尼亚的和平，和卢旺达的和平，和布隆迪的和平，和南苏丹的和平，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共同体，一个经济上融合，文化上独立的共同体，这是我们的使命，必然的使命。” 德林又深吸了一口烟，依旧是没有任何的烟雾产生，可能只是一种仪式感。因为接下来，史蒂芬李将和自己联系得更紧密。 那场演讲还是很有效的，此后大多数人都不再提两国合并的话题。但这已经和史蒂芬李无关，因为就在那场演讲结束后，就在回到酒店以后，史蒂芬李意外坠楼了。可能是酒店阳台的护栏太低，史蒂芬的个头又比较高，所以当史蒂芬李被送到医院以后，酒店马上拆除了所有的护栏，并安装上新的高的护栏。 可是当地医疗机构并没有足够强大的医疗技术，史蒂芬李就被宣布死亡，这也是问什么现在总有人怀疑史蒂芬李的真实身份。 就在已经被宣布死亡的24小时后，乌干达政府联系到了tripleh组织，也就叫hhho，他的全称是humanhealthheptahedronorganization。这是一个非盈利性的国际组织，在当时，tripleh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人才。德林记得自己应该当时就在这个组织里，但是总不那么确定。但又记得很多细节。 很快，tripleh的医疗人员就到达了乌干达的坎帕拉，经过一番会诊之后，意见并不统一，一部份专家认为史蒂芬李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而另一部份专家认为，还是有希望让史蒂芬李康复的，但是有一点，就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专家都确定以tripleh的标准，史蒂芬李并没有死亡。tripleh根本来不及整理报告，而是有沈博士直接代表专家组和tripleh的委员会进行了讨论。沈博士自己是对救治史蒂芬李持不乐观意见的，但是在沟通中，他还是非常中立地把两方面意见都提出来。讨论的时间并不长，很快讨论就有了结论。紧接着，tripleh就给出了非常详细的手术方案。 当手术方案公布之后，tripleh内部的意见非常统一，就是尽力救治史蒂芬李。而一些tripleh以外的专家，比如皮埃尔，就提出异议，因为在方案中提到生物再生技术，而生物再生技术是在临床上还没有得到论证的技术，这样的手术风险非常大。当时作为世界到“我们需要的是全人类的文化”时，台下总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甚至是欢呼声，而史蒂芬李并不会停下来等待台下的欢呼平静下来再继续，而是不给台下喘息机会，接着说“我们不再需要敬畏的庙宇，也不再需要繁琐的仪式，我们需要的是全人类的希望！”当说完“希望”之后会发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右手已经高高地举起，微微地倾斜着一个角度，偏向台下的群众，而且还攥紧拳头。台下的欢呼声已经不再是欢呼声，而是变成了尖叫，甚至都有窒息的感觉。也就在这样的一次次演讲中，tripleh也不断地被人们所接受，不断地积累着声望，也不断地用全世界最领先的技术资源实现着一台台不可思议的手术。 这一切对于德林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一场史蒂芬李的演讲都有德林的身影，因为自从八年前，至少从现在存档的资料来看，是八年，八年前，德林作为新的tripleh医疗系统负责人，在史蒂芬李的演讲结束后，他都要简要地介绍tripleh自己的系统和医疗理念。 “tripleh希望可以通过我们的医疗工作，让我们不再有肉体上的痛苦。当然也就从某种角度上减少了精神上的痛苦。” 虽然德林的介绍延续着他一贯以来平实的声调和均匀的语速，但是“消除肉体上的痛苦”这样的说辞本身就具有像史蒂芬李那样的号召力，更何况一台台不可思议的手术的成功，观众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美好的将来，甚至是永生。“tripleh！tripleh！tripleh！”史蒂芬李适时地接过话头，在讲台上随着自己的口号，有节奏地挥舞着拳头，而且把拳头挥出的那一瞬间延迟了半拍，精确地落在tripleh的“ple”这个音节上。把台下人们热烈的欢呼引导到如此一致的呼喊中：“tripleh！tripleh！tripleh！……” 台下长时间的欢呼，让德林似乎看不到有结束的迹象。史蒂芬李重重地捏了捏德林靠近他的那边肩膀并前后很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德林转过头，看着侧身后的史蒂芬李，他那坚决的眼神望向远方，虽然，没有和德林的眼神相交，但德林感受到他的确定，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回过头，望着继续在欢呼的观众。在回过头的一瞬间，德林似乎也看到了史蒂芬李在点头，虽然他的络腮胡子稳定得没有一根在抖动。 德林又吸了一口烟，浅浅的一口，红点也是那么的暗淡，仍旧很仔细地把烟灰收集进收纳条，然后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 “砰！”更衣室的门被猛烈的撞开，而德林的手表也收到了优先通行权通过的审批码，ahe9b，于此同时，最后一点烟灰也抖落入烟盒的收纳条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五章 随息居 “别……！” “砰！” 德林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更衣室的门，刚才的那一个“别”字，似乎是托尼向他说的。而且德林也可能知道那个“别”后面还有一个字，但是德林也知道，即便如此，那个“别“后面阻止的事，他还得去做，因为他知道，现在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避免。 所以，德林还是依旧从容地继续抽着他手里的烟，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强烈地反射着休息室天花板上的灯光，此时他的脑海里飘过的，是这八年里他所有经历的手术，以及所有他复盘过的手术记录。对他来说，所有的不可思议都还是可思议的。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这些外科手术都没有本质性的区别。即便现在的系统设备再智能，在再先进，所沿革的，不过是旧有的手术理论体系，只不过是把原本人工在或者速度上、或者精度上无法达到的达到了。所以虽然在旁人看来无比庞大的数据，在德林看来，只不过是抽象到理论的几个摘要。或许，为了记忆的真切，还附带上一些手术的场景。当然在这个世界上，绝不止德林一个人是这样认为的，至少德林相信，托尼也是这样认为的，当然还包括那个皮埃尔。 不过，所有那些重要的，所需时间长的大型手术还会有麻醉师的身影，这一个领域可能已经有新的突破。“浩二那小子。”德林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么一句，只是声音那么低沉，低沉到都不像是他的声音。因为自从三年前开始，浩二就再也没有通过化学的方法，进行麻醉了，而是在物理层面直接阻断神经信号的传递，从而达到让患者感觉不到疼痛。就比如刚才的那台手术，那种麻醉方法就是由“浩二”在四年前首创的。说是首创，那也只是在理论上，因为在临床上，这种麻醉方法今天才是第二次用，因为浩二在想出这套方案并取得临床成功后，马上采用了更积极的麻醉方案，就是直接引导神经细胞膜间的自由电子流向非神经中枢的体外，这样可以更容易地释放疼痛感。 疼痛感！德林想到这里，紧紧地皱了皱眉头，因为安媞娜的尖叫声才是德林心中永远的痛。他下意识地准备去再抽一口烟，但当他低下头，看到这支烟所剩无几时，忍住了这一口，只不过很快他自己就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而两眼也是无神的注视着烟头的红光。 安媞娜还是8岁的时候，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我不要！”安媞娜前倾着腰，冲着安姗瑚做着鬼脸。 姗瑚微笑着摇摇头，在汝窑的笔洗里洗着毛笔，羊毫带着墨汁在笔洗里飘动着，慢慢松散开，如絮如缕地勾勒着水流的轮廓，印在雨过天青色的笔洗里，总有说不清的韵味。安媞娜上前两步，两手撑在画案上，又撒起娇来。 “妈妈，你的画展我真的不想再去了。”她撅着嘴，而且嘴角愣是给挤压出两道深痕，连下巴都被挤得坑坑洼洼。 “你看你，怎么变得那么丑了？”安姗瑚把左手伸过来，用勾起的食指在安媞娜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咚咚”，安媞娜刚想继续磨她妈妈，希望她妈妈吗能够同意她一个人呆在家里。这时德林敲了敲门画室的框，“要不然更跟我再去一趟？看看手术？”德林只是随口一说，两条眉毛还稍稍向上吊了吊。还没等安媞娜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姗瑚，今天我们安排了监控十二台常规手术，可能时间不长，而且连着，你几点过去？” “三点半开始吧？还有十分钟，来得及。”安姗瑚边用棉布吸了吸刚洗好的毛笔，挂到笔挂上，边随口回答。 “那孙勋呢？他也去吗？”德林也是随口一问，顺手拿起姗瑚还没洗的小楷笔，蘸了些墨汁，在一旁的夹宣上写着。 “肯定去啊！像这种机会，他还不过来损我啊？”姗瑚说着，眼睛还演着上眼睑半兜了个圈子，瞟了德林一眼。 “啊！？”安媞娜在一旁尖叫起来，“我真的不想再去了，那个孙叔叔太坏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德林和姗瑚突然停下手里的事，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大声地笑了起来。 安媞娜看到爸爸妈妈取笑自己，“哼”了一声，一转身，跺了一脚，径直走出了“随息居”。 随息居是德林给姗瑚的画室取的名字，姗瑚非常喜欢，所以虽然是画室，但还是在博物假最显眼的位置放了《温热经纬》和《霍乱论》这两本书。 德林看到安媞娜气得走出房间，也顾不得笑了，放下小楷笔，起身追了出去。姗瑚接着洗笔，挂笔。顺眼看了一下，德林留在夹宣上的字。 “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姗瑚看了许久，不知不觉，食指跟着德林的笔迹，笔划了起来。 “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你必须跟我去手术室！”德林突然的说话声让姗瑚回过神来。 “德林，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出发了。”德林这时已经抱着安媞娜回到了随息居。 “去吧。”德林恢复了往常的语气，“我带安媞娜就好。”转过头对着安媞娜说：“亲亲妈妈。” 姗瑚把脸凑进德林和安媞娜中间，两边的脸颊都轻轻地上了嘴唇。 她走出画室，抬腕看了下表，然后就出发了。 “爸爸带你去手术室了，好不好？”德林依旧用右手抱着安媞娜，用腰部的力量微微地转了下，以此来抖动着她，然后把鼻子凑到安媞娜的耳边，深深吸了一个口气。 “嘻嘻嘻，哈哈哈……”安媞娜娇嫩的笑声把整间画室充盈的像是洒满了阳光，虽然画室本身也非常地明亮。 “随息居啊……”想到这里，德林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声，然后欠身站起来，随手把椅子推回原来的位置，漫步像休息室门口走去。虽然他的脚步很慢，但是那天在手术室的场景却飞快地在他的脑海里闪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六章 三分钟 从随息居出来，就到了手术监控室，原来安排的手术排程计划一切顺利，无论是医生还是设备都按步就班地进行着，哪怕是急诊手术也都按排得有条不紊。德林只是时不时地抽查着手术的数据。由于安媞娜也在监控室，德林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他的工作躺椅上，而是让安媞娜半躺在那里休息，而自己则是带上追踪器，让手术数据可以根据追踪器的位置发送过来，让他无论走到监控室的哪个角落，都可以随时接收到，并投射在他的视觉中枢上，这样手术监控和照看安媞娜就可以两不误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到目前为止，德林应付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每次安媞娜来到他的监控室，事情就特别多，德林非常清楚安媞娜的想法，所以尽可能地让她感觉他并没有在工作，至少让安媞娜感觉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安媞娜身上。可是安媞娜并不买账，喝水、上厕所是她的惯用伎俩，而且每次说：“爸爸，能帮我再倒一杯水吗？”的时候，总是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德林。这种直勾勾，直到可以让德林清晰地看到眼球内部的每一丝虹膜血管。更重要的是，安媞娜像是能控制眼角一样，那美丽的天生的微微上翘的眼角在这时也能变得微微向下。所以德林即使知道她刚刚已经喝过两大杯水，再喝水又得上厕所，而且是蓄意的，但还是说不出“不行”这两个字。 这次也不例外，已经上过两次厕所的安媞娜又喝过两杯水后，收敛这上嘴唇，翻着下嘴唇，头微微向下低着，但眼睛又向上看着德林说轻声的说：“爸爸，我要上厕所……” 德林虽然摇着头，但上扬的面部表情还是那样宽和，“走，爸爸带你去。”在监控室外设置的厕所总是曲里拐弯，貌似每一次都不一样，而且安媞娜发现，甚至是一次来回，过去的路径和回来的路径也不完全一致。所以安媞娜来到这里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不停地喝水上厕所。虽然每次的路径也就只有路径，两边是又白又整洁的高墙，甚至都微微反着光亮，很像妈妈的画室。 突然一个应急请求传送过来，德林看了一下位置，在曼哈顿，“哼，艺术家的天堂啊。”德林寻了一下，又看了一下请求的情况介绍：一位孕妇在临产前突然从二楼楼梯上跌落，导致多处大动脉破裂，生命体征非常不稳定，而同时生理宫缩以及开始。 德林确认了请求，并同时申请到了优先通行权。在回监控室的路上，德林加快两步，把安媞娜送回去，并让她继续在工作躺椅上坐下，蹲下身轻轻地说：“爸爸马上回来，乖乖地别动哦。”边说边把跟踪器取下，顺手放在了躺椅上，就去了手术现场。“马上回来”，的确可以说“马上”，因为在德林的评估里，这样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是他只需要大概两分钟来处理，前提是分娩方案由方由蓉来完成。果然当到了手术现场，方蓉已经准备就绪，而于此同时，德林兴奋地发现浩二到了现场。 三人交流了一下手术方案，“我负责全部的创伤修复，你负责分娩部分，麻醉交给你了。”德林确定地分配着任务，完全不再问浩二的麻醉方案。而对于方蓉的方案，德林还是问了一句”你的方案需要我做什么？” ”你尽可能让患者恢复体征，我会在手术一分钟以后启用生物机能重组方案。”方蓉的一句话，就让德林和浩二安排好了接下来所有的工作顺序，当然同时德林也恍了一下神，然后注视了下方蓉那自信的脸庞。 德林申请迁移权总是有最高优先顺序，所以都可以理解为迁移权的申请和通过是同时的。 手术就在第四空间展开，全身扫描数据已经都出来了，血管壁的修补也就能精确地开始实施，而且德林确认完方案后，完全不需要过多的介入，设备都按照设计的方案自动运作着。只是雄安浩二的麻醉方案让德林和方蓉乍舌。 他这次使用的设备是分散在孕妇周围的细小漂浮颗粒。当然，原本浩二制造这些颗粒时没想过他们能够漂浮，而是附着在患者身上，只不过这位孕妇需要镇痛的，除了分娩带来的痛苦外，还有全身的创痛，需要镇痛的点太分散，如果只是附着在孕妇身上会涵盖不了。好在在设计这些细小颗粒的时候，浩二在控制器中增加了弦振动频率控制，使得这些细小颗粒的电荷性质可以随意偏转。只要调整到和颗粒感受到的电磁极性相同，就可以漂浮起来。 这些颗粒可以侦测到当神经末梢感触之后产生的应激性生物电流，并寻找到纠缠的粒子，从而可以从新还原出生物电流的值，并提前一步在神经中枢上过滤出这部分传导过来的信号，并传到到一个体外收集器中。虽然这是浩二第一次在临床上使用这样的技术，但是在之前的大鼠实验上，生物疼痛信号最多可以被过滤掉99.83%，虽然不能100%地过滤掉，但是这已经足够，因为浩二本就需要调节筛排量。正是这种极小部分的疼痛信号，给予心理一个可以接受的，但是又相对真实的感觉，这也正是浩二会放弃他之前发明的前面一种方案。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复杂，因为从往常的经验来看，分娩的疼痛比创伤的疼痛数值大得多，几乎相差两个数量级，而如果采用一级筛排算法，要么分娩的疼痛感仍然保持很高的量，要么创伤的疼痛和手术的疼痛无法被感知。所以浩二这次临时更改了算法，设置了二级筛选，为的是能甄别和筛选出来自创伤、治疗时和分娩时产生的不同疼痛，并加一分级处理，只不过筛选剩下的数据来不及处理，只能先在缓冲存储器中存档，等手术完成后，再来抽样压缩。 第一阶段的处理很顺利，德林负责的部分只用了42秒就完成，并快速输入了500cc类血红蛋白交换剂，这些交换剂可以循环使用50次，然后尽数排出体外，不产生任何排异反应。这个过程中孕妇有轻微的收缩脸部肌肉，但整个表情还算是坦然。 接下来的手术就是属于方蓉的了。孕妇失血的确非常多，虽然现在已经进行了动脉血管修复手术，并且已经输入了500cc的类血红蛋白交换剂，但时间太短，以至于这些交换剂还没有被输送到身体的器官，所以要她的肌肉和盆底肌收缩来进行自然分娩，显然是不可能调动得动的。这点在方蓉设计方案时完全考虑到了，所以她在德林给孕妇进行创伤修复的同时，在腹腔内，子宫壁外利用重力牵引技术利用孕妇自身身体内部的蛋白质，制造了5000台分子发动机，又在子宫内运用重力牵引技术把内部的气体分子密度重组，形成一层非常润滑的气体保护膜，这一配合着孕妇自然的宫缩，在局部分子发动机的推挤运动下，很快婴儿的头部已经被推出孕妇体外。这时孕妇的脸部肌肉已经挤压在了一起，但是眼睑并没有完全闭合上，也没有发出太多呻吟的声音。 孩子出生了！方蓉撤销了重力牵引器，一切都非常顺利。妈妈有些许涣散的眼角微微上扬，嘴角也以同样的幅度上扬。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德林先把迁移权授权给了芳容，退出了第四空间，又获得了优先通行权，赶回到监控室，此时距离它离开那里，只有三分钟。而在他眼前的是安媞娜似乎睡着了。 “可能是太无聊了。”德林寻思着，走近两步，想伸手去抚摸安媞娜的头，可是瞬间他定格了，双眉拘结在一起，原本要去抚摸安媞娜的左手也悬停在空中。 以德林丰富的急诊经验，安媞娜肯定不是睡着了。所以，他的眼睛非常快速的左右闪烁着，“什么原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七章 监控室 惨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不自然的垂坠在身体两旁的双手和手指以及嘴唇细微到几乎很难发现的皱纹，还有眼泪——德林看着从安媞娜的眼角慢慢地滲出来的眼泪。 “就在刚才！”德林依据这些他看到的，得出了非常肯定的判断。 德林准备带上追踪器，去调出刚才监控室里发生的一切。 “德林，你到监控室的话，帮我调一下刚才的手术过程，我的存储器里的信号量级衰减了70%以上！” 德林刚从工作椅边捡起掉落在一边的传感器，就接收到浩二的留言，而且语速非常快。以至于翻译器发过来的音频都有点失帧，对是失帧，不是失真，这点德林很肯定，这可能是现在的翻译算法还不完善造成的吧？ 如果在平时，德林会停下来，想几秒钟关于算法的事，可是今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存储量级？！”德林下意识地拔高了一个八度问浩二。 “就是刚才的手术中我导出的生物疼痛信号啊？”浩二不光向中间挤着双眉，还把眉毛向中间吊起来，嘴唇还用力地扩张着，因为以他的了解，德林不会不明白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儿。 “我明白了……”德林的语调又恢复到了通常的平缓。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浩二还是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只是这会儿，连鼻梁的皮肤都被挤皱了。 德林很有针对性地将监控室的监控记录定位在两分钟以前，正好是分子发动机给那位孕妇开始挤压子宫的时间。 安媞娜手里已经拿着追踪器了，低着头反转了几下，然后闭上了眼睛。德林同时又调出了刚才手术数据的调用记录。 “两分二十秒，没有人访问，两分三十秒，没有人访问，两分四十二秒……”德林骤然没有了声音。 “什么情况？”浩二在另外一头提高着嗓门问道。 “你的疼痛信号还没有编码吧？”德林想再次确认一下。 “当时哪儿来得及啊？我……” “这样当被调用查阅的时候……” 浩二还想再解释，却被德林打断了，虽然德林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打断自己的讲话，实在是浩二始料未及的，因为在浩二的记忆里这种情形从来没有发生过。“绝对一次也没有！”浩二的内心还重复一次，所以才会在德林打断的一瞬间立即失语了。还有，就是德林竟然会向浩二确认他自己已经知道的事，特别是和手术相关的。 而德林并没有把他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就说不下去了，但是浩二明白德林的意思，所以也就不再继续了。对话就这样中断了，而那一头的浩二眼神游移了很久，表情极为复杂，嘴角微微上扬，然而这种上扬的角度极不稳定，时而角度扩大，偏向于鼻翼两端；时而角度缩小，向两耳延伸，甚至有时候只是一侧的嘴角在上下摆动。眉毛的变化更多，时而向上提升，时而向下耷拉，也就牵动着眼睑，时而睁大着眼睛，时而半合着。甚至是眉头精神，眉梢没落，又或者是眉梢明亮，眉头暗沉。最后，浩二不得不用他有力的双手狠狠地打到自己的脸上，这一下让他直冒金星，但即便是金星直冒，也还是停止不住他面部肌肉的活跃的牵动。不得已，浩二只能用双手无规则地揉搓着自己的脸。可能是太过用力，浩二发出了长长的吼声，这一声长吼，振动得他后三分之一的声带剧烈地疼痛。也可能这一生长吼并不是浩二发出的…… 对话中断没多久，安媞娜就醒了，微微张开眼的安媞娜看到德林正蹲在她的身边，都还没看清楚德林的表情，就不可遏制的撑起上半身，一把抱住德林大声的哭喊起来。 喊，是的，也只剩下喊叫了。安媞娜实在是无法形容，既形容不出她刚才的感受，也形容不出她现在的感受，但是哭，是真实的，所以这哭声中包含了所有形容不出来的内容。 德林闭上眼，隔着眼镜，眼泪湿润着睫毛。环抱的双手轻轻拍抚着安媞娜的后背，很久…… 渐渐地，安媞娜的哭声不那么激烈了，德林扶着她，让她重新躺到躺椅上，很细心的用手指梳理着安媞娜的头发，幸好安媞娜的头发不长，所以德林的手指还是够用的，梳理好的短发贴近脸颊，额头上的刘海也整齐了不少。 德林拿过纸巾，给安媞娜擦拭还留在脸颊的眼泪和鼻涕，她还在抽噎着。安媞娜内心的感受如同翻江倒海，但就是憋住说不出来，“哇～～”，刚收敛一点的哭声又失去了控制。德林虽然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才能安抚她，但是他下意识地做了他这个时候最该做的——默默蹲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眼睛看着安媞娜，这双眼睛如此沉稳，安媞娜但凡只要去看，就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她自己。她的确也看到了，两行眼泪已经蔓延到整个脸庞，还夹杂着鼻涕，而且一声抽噎，还能吹出硕大的泡泡。安媞娜笑了，在哭声中笑了，但仍然控制不住他的哭泣。一把抢过德林手里的纸巾，安媞娜的动作突然加快，德林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然后就听到“呎啦～～～”，安媞娜把纸巾重重地按在了鼻子上，上下扭动。德林向下扯了扯左边的嘴角，甚至都带动起颈部的肌肉，而且还把头水平地向后挪了一下。安媞娜笑得更开心了，所以又有泡泡要从鼻孔里冒出来，她赶紧再把纸巾按到鼻子上…… 在笑声和哭声中，安媞娜真的是累了，累到睡着了，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德林在确认安媞娜睡着后，依然蹲在他的身边，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但左手仍然托着安媞娜的头，直到已经没有知觉的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摔倒，才扶着一旁的强艰难地站起身，下嘴唇却还是忍不住，向外翻出。 “这算什么？”德林试图用这种感受来惩罚自己。 因为刚才，就在他离开监控室的最后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安媞娜以她只有8岁的心智，承受了一位产妇分娩时的一半以上的痛苦，加上大量创伤带来的疼痛感。 是的，浩二把筛排出来的生物神经信号导入到了存储器中。而刚才浩二说存储器中的信号量级衰减并没有发生，而是被传递到了安媞娜的身上。就在她无意间通过跟踪器调用了这台手术数据的时候。 德林只能自责，因为除了德林，谁都没有责任。他在艰难地站起来以后，还是继续监控着正在进行的手术参数，当然他的复盘速度，比平时慢了将近一半。 下一位监控人员到场了，德林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监控程序，也退出了监控室，不过他是抱着安媞娜出监控室的，因为她还熟睡着。 很自然，德林回到了随息居，姗瑚已经从画展回来。她和往常那样安静地微微上扬着嘴角，悠然地说道，今天辛苦你啦。”这种口气略带调皮，但是如果此时只看表情，一般人是很难察觉到这种变化的。但德林对姗瑚太熟悉了，更何况他听到了他的说话，所以有意避开了姗瑚的目光。 “今天在监控室里……”德林必须把发生在安媞娜身上的事告诉姗瑚，同时也借此正视自己的疏忽。 姗瑚的嘴角一直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姿势，哪怕在德林讲述完毕之后。随后也只是走进德林，示意性地展开双臂。 德林把安媞娜轻轻地放到姗瑚的怀中。可能姗瑚的曲线更贴合安媞娜，安媞娜在睡梦中，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显得更放松。姗瑚就这样抱着她，很久，直到安媞娜自然醒过来。 “醒啦？”安媞娜和德林异口同声的轻声问道。安媞娜揉揉眼睛，点点头。 “妈妈？啊，妈妈。”安媞娜从疑惑到高兴，又微微抬起头，看到了德林，“爸爸，你没去监控室吗？” 瞬间，德林和姗瑚对视了一下，脸色惨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八章 审查空间 安媞娜一脸好奇地看着爸爸妈妈，完全不明白他们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奇怪。她的眼睑半耷拉着，看看德林，又看看姗瑚。 德林和和姗瑚看到安媞娜的表情意识到了些什么，相互的一个眼神，马上就回到了往常的那样。 …… “还是忘记的比较好。”德林想到这里，最后吸了一口烟，那种只是用口腔产生的负压的方式，完全不让烟进入到肺部，不过，就是想进入肺部，也没有用，因为这种卷烟压根儿就不会产生烟雾，只会产生一种比空气分子小的多得多的treme粒子，随着嘬进嘴里的气流，尽可能地靠近大脑而已。当德林手最后一口猛吸过后，treme粒子消耗完毕，烟也就突然熄灭，而最后一段烟灰也刚好掉落在德林早就凑在下面的收纳条中。把收纳盒的封口推上。清了清嗓子，扶了扶眼睛，把烟盒从左后转移到右手，依旧放回到衬衣的口袋中，正了正衣襟，跨出了休息室，进了医院大厅的专用电梯门，手表轻微地又震动了一下，一快三慢的节奏表示已经匹配了优先通行权，电梯内透射着通行权的编号：ahe9b。 很快电梯停了下来，门开了，电梯门刚刚打开只有一条缝的瞬间，从门缝外传进来开门的轻微回声，德林的头在胸部挤压肺部的瞬间上下颤动了一下，只有一下，同时挤压的气体也没有惊动声带，就直接从鼻孔中喷出，这种轻微的空气摩擦声在寂静的轿相中，变得极其明显。德林半眯着双眼，下眼睑末梢的纵向纹路都变得如此明显。他同时把手背到身后，等待着电梯的移门完全打开。 “再不想来，不还是要来嘛？”德林非常清楚电梯门的那边是什么地方，那里根本不是萨尔斯堡。原本德林以为只有他才清楚地知道这个地方，而想到刚才托尼的那一声“别”，似乎托尼也非常明白这个地方。“这倒是有趣极了。”德林依旧背着手，跨出电梯门。 一个空旷到不见边际的室内空间，德林根本不用看地上的引导灯光，就一步不差地顺着这些像九曲桥般地唯一路径前行。所谓唯一路径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可能把步子迈到引导灯光意外地区域，因为即便你把腿伸出边界了，踏到地面的，还是在引导灯光所示的区域内。 就这样走了81步，原本白色的引导灯光呈现出红色，表示不能再迈步了，德林清晰地记得，比10年前多了一步。他停在原地，而整个空间似乎围绕他水平顺时针旋转了90度，接着，又垂直向下旋转了90度，也是十年前一样，他站的这块地方一点都没有动，至少他感觉不到。 眼前的这个空间很熟悉了，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封闭的空间，他非常确信，虽然这个空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被辨认的特征。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了，托尼和浩二都在。而且皮埃尔应该也在，只不过皮埃尔的身影不那么真切，可能是因为皮埃尔还没有真正进到这个封闭空间的缘故。 德林现在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也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因为在这里，每一个人都不再是人这个族群的节点，而是脱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也不再具有相关性，也不再是人，虽然还可以被称为，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的个体。 但也正因为是独立的个体，才完全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去对抗任何进攻，特别是在意识层面的。不过在这个空间里，意识和潜意识是可以划等号的，倒不是某种技术在作用于大脑，来抑制住伪装意识的生成，而是当人清楚地知晓自己已经作为绝对独立的个体时，特别连时间轴都已经被骗转了九十度，任何伪装都是多余的。所以当成千上万的提问不知什么时候在脑海里生成时，唯一的选择就是如实回答，而且这些回答既不需要语言文字，也不需要图案符号，所需要的，仅仅是凭借记忆的信息自然的反应。 此时的德林已经完全不是刚出电梯时那样双手背在身后了，而是以最放松的懒散在空间中，既不是漂浮，也不是失重，总是用他当时的感受，就是似乎自己的每一处都充斥在空间的每一处。 这10年来所有的细节都被激活，似乎没有了时间的顺序，当这些细节被翻遍两遍以后，德林瞬间恢复到背着手的状态。而此时他环顾一下周围，托尼和浩二已经离开了，皮埃尔还在，只不过还不是那么的真切。 空间的移动又开始了，逆时针的水平旋转紧接在垂直的向上旋转之后，然后的81步也都不需要看什么引导灯，电梯门本就是敞开着的，德林跨进了电梯。 “审查结束了。” 德林恢复的意识正喃喃自语着。他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关上，然后…… 然后电梯似乎没有运转，倒是再一次的，他的记忆开始运转起来。 十年前，那台疯狂的手术之后，他精疲力竭，给组织申请之后回到上海，加入当地的政府公立医疗结构，在那里，他作为董老的主治医生，做了一台颞叶修复手术，便认识了他的助理姗瑚。董老的手术虽然非常成功，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手术之后就封笔，不再作大型的创作了，而把一些展出机会让给了姗瑚。德林就经常被邀请去观看画展。也就在那些场合认识了孙勋、谭德让和赛依那帮人。他们的评论基本算是风向标了，只要他们的观点不统一，不论谁褒奖谁贬损，都能够引起书画界的讨论。不过姗瑚的作品是个例外，这帮人出奇一致地贬低她的作品。 “写意画早就死了，却还在用赵孟頫、董其昌的手法在绘画，以为世人都是傻子吗？如果现在的人们还需要那些画，去欣赏这两位大家的就足够了，没有理由再需要一个安姗瑚了。” 在姗瑚那看来，这种评论至少可以说明她的绘画正在向赵孟頫和董其昌靠近，这就够了。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果绘画是精神上的释放，那么这种精神像赵孟頫和董其昌那样的独立地表述自我，是非常让自己愉悦的。所以虽然每一次在画展上，这种论调就已经直接钻进了安姗瑚的耳朵，但是她的眼眉之间，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们确定现在的世人不需要这样的画吗？”德林看着孙勋——一位满头银发，气宇轩昂的老者。 德林的眼睛很稳定的睁着，眼球就在眼窝的正中心，一丝偏移都无法观测到，黝黑的瞳孔透过剔透的验房，即便隔着角膜，都毫不犹豫地正对着孙勋。 孙勋的气宇轩昂似乎收敛了那么一点点，但口气依旧如此肯定：“是啊！” “那请问，为什么这若大的展厅，只有着寥寥几位参观者呢？对，五位，三位是职业评论家，当然包括您，另外两位除了我，还有那位女士，恐怕也是被邀请的吧？”德林的语速还是那么均匀，语调还是那么平顺。 孙勋左右看着德林身后，同时谭德让和赛依也聚集过来，他们心里正在寻思德林的逻辑。德林又开口了：“所以，世人已经无所谓画是什么样子的了，而是要听您各位的评论。” 当时德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脏跳动得非常剧烈，哪怕现在在电梯里去回忆也手心在出汗。因为这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评论家。 “如今的世界，世人在哪里？都在他们自己的居所里完成着各自的任务。他们所需要对他人内心的理解是娱乐性的，而你们，就是用你们的评论制造了这些娱乐性的内容。可是你们的依据，是这些各自还有自我的人的作品。看这幅画，”德林指着姗瑚的《鸣山秋居图》，“从笔法上，看得出安姗瑚没有一笔是横笔；从透视上，散点透视把山和鸣虫安排得那么合理，完全是表现她个人对于她自己的一种境界。我相信因为这幅作品太‘自我’，你们没有办法制作太多娱乐性，所以才众口一词贬低这幅作品的。”德林似乎又不是在和三人对质，那不留余地的陈述句直截了当地结束这讨论。 赛依在三人哑语良久之后，迸出一个疑问句：“德林，你凭什么这样说话？” 德林一时憋了一下，他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看了一眼在一旁一直看着他的姗瑚，还是打算接这个问题。“就凭我姓赵。” 这五个字一出，孙勋他们就没有再接任何的言语。因为他们知道德林绝对可以这样来和他们对话，虽然他们已经在站在书画界的顶端，但毕竟赵德林，是赵德林啊。” 德林作为一名职业医生，本不想再去书画界搅动，所以他通常不提及自己的姓氏。但他现在实在看不上这三位颐指气使地对姗瑚的指责，其实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世人的不恭。 这个事件之后，书画界曾又流言赵德林还会重出江湖，但实际上德林仍旧是德林，只不过，他和姗瑚结婚了，即便结婚已经不再是共同生活的前提，但还是结婚了，再后来就是有了安媞娜。生活就这样也进入到了高潮，因为他被指派为tripleh医疗系统负责人。 每天繁忙的监控、手术，让他只有很少的时间和姗瑚、安媞娜在一起，再加上时不时的演讲，和系统升级，让德林几乎榨干了所有的时间。好不容易这次终于申请到了休假，陪她俩来萨尔斯堡音乐节。 可就这样还是被紧急叫来，要做一台什么交通事故的急救手术，德林摇了摇头，又扶了扶眼镜。 电梯门开了。屏幕上显示“ahe9a”，德林虽然刚才还在摇头，现在还是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九章 顶级专家 陆家嘴的事故现场，浩二正在准备他的麻醉设备。皮埃尔已经开始对患者进行脑补原子分布扫描。 都是老搭档了，德林从电梯里出来，就撞见了托尼，他也刚从电梯里出来，两人一起小跑着奔往大楼门外，门外一片漆黑，好在事故现场就在门外几十米的大街中央，就这几十米，他俩还就这个急救患者现有的状况进行讨论，等和浩二、皮埃尔接上头，再讨论了几句，整个方案就基本制定好了。等托尼把所需要的设备都安排好，手术马上展开。德林申请的空间迁移权也立即生效，四位顶尖的医生在第四空间里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手术。 托尼负责整台手术的设备技术协调，以及患者的皮肤修复手术，德林则负责手术方面的全部参数确认，皮埃尔这位脑外科专家当然负责患者的脑外科手术，而浩二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注视着他们的工作，因为他们工作的任何动作都会引起患者生物神经信号的发生，而浩二其实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这些信号的细微变化，不断调整疼痛筛选程序的参数，让患者能感受到能够承受得起的，有尊严的，有真实的更痛感，并小心的把筛选多出的信号进行了编码存储。 他们每一步都遵循着原先的计划实施，从二级m+细胞的注入到骨骼肌的连接，都那么地流畅，只是在最简单的骨骼接合手术进行的时候，德林发现患者骨骼上那些曾经用已经被淘汰的生物再生技接合过的置那么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可能是复盘的手术太多，类似的情况见得太多了。”他自我安慰着，但又马上想到，“不对啊？这种生物再生技术使用的时间很短，而且手术量很少，几乎在近八年的系统手术记录中，没有遇到过一例。”他又马上自我推翻，而且让他最不可思议的是所有的接合面在他最初的手术方案中都下意识地考虑到了，因为在所有的系统指令中，都会很精确地绕开这些接合面来进行手术。他越想越纠结，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中双眉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这时就听到托尼在旁边“咦”了一声。 德林并没有张开眼睛去看一眼托尼，因为还需要确认每一条系统指令。这边德林正在纠结于患者的骨骼接合面，虽然纠结，但毕竟手术难度并不高。那边，皮埃尔负责的脑外科手术进行得却异常艰辛。皮埃尔虽然也是躺在工作椅上，操控着所有的参数，但是他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的确患者脑部的损伤非常大，而且神奇的是患者的脑部竟然还有很大面积的坏死，是因为缺氧而坏死的，更离奇的是这部分坏死的组织显然已经非常久了，这种情况德林以及记得曾经也就发生过一次，只是那似乎太久远了，都记不太清了。 不过皮埃尔毕竟是脑神经的顶级专家，直接在原子层面进行修复，虽然手术时间非常长，但是因为第一，其他的身体组织都已经得到了修复；第二，二级m+细胞的自主运作，所以即便手术时间再长也不会影响到最终患者的康复，只是德林实在不知道原子级修复的大脑如何处理颞叶区的记忆功能的。十年前董老的手术他就曾经处理过类似的问题，可是当时的方案是……“啊～”德林的头突然剧痛了一阵，很快就又缓解了，“十年前，董老……，他怎么了？”德林下意识的不再去想十年前董老的那台手术。 整整七个小时，整台手术终于结束。四位专家和患者都退出了第四空间，并被救护车接到了最近的医院，进行下一步的护理。 德林、托尼和皮埃尔和院方交接护理细节，浩二则是远远地注视着这一群人，用他两年以来一贯的涣散的眼神注视着，没有过多的言语。 交接完以后，托尼很自然地就和一位漂亮的护士交谈起来，德林还在和皮埃尔就刚才手术的脑外科部分交换着看法，浩二则提前一步，离开了医院，当然也是申请了优先通行权。 托尼还是老样子，把护士交谈进了更衣室，皮埃尔已经开始复盘整台手术的脑外科数据，德林则迫不及待地申请了优先通行权，想着要赶回萨尔斯堡，回到姗瑚和安媞娜身边。 他边等着通行权的审批，边往医院的大厅旁的专用电梯走去。 “怎么是她？”德林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士，快步走进医院。 还没等德林去打招呼，优先通行权申请已经通过，姗瑚和安媞娜正在等着他，德林也来不及再多想，一步跨进电梯，然后就确认了手表的通行编号，ahe9b，电梯门就关闭了。 “ahe9b，ahe9b……”德林重复着这个编号，眉头越收越紧，电梯的运作他全然不知。 “爸爸！”安媞娜的叫声让德林缓过神来，一步踏出电梯，右手一把抱起安媞娜，姗瑚也赶紧靠上来，挽住德林的左手。德林还是很勉强的弯曲了下他左手的手腕，表面基本都被衬衫袖管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一个“3”，德林还是在皱着眉，虽然已经不那么拘紧，虽然他的嘴角已经完全松弛开，虽然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从后台走出来的休斯。不过同时抱着安媞娜的右手摸了一下衬衣的口袋，那包烟还在，他的眉毛就完全舒展开了。 “你还回来捧场啊？”休斯迎着德林，一手挽过安姗瑚的胳膊，一手逗安媞娜，连眼睛也只是一瞬间划过德林的脸，一副毫不在乎地样子。当然，德林也只是很礼貌地应付了一句“当然回来啦，她们不是还在你这里嘛。” 他嘴巴是这么一说，但眼睛却不断地往休斯的身后看。“找什么？我的那把琴吗？”休斯索性把话挑明，虽然嘴上那么的干净利索的发问，但其实还在和安媞娜耍玩。 德林被她这么一问，瞬间把眼神收回到休斯脸上，观察她的表情。当发现休斯完全没有在看他之后，才稍稍把刚刚瞪大的眼睛恢复到原来的大小。然而还没等德林再发问，休斯就一把把姗瑚拉到了后台，德林自然就跟着来到了后台。 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就躺在化妆桌上。休斯把琴拿起，直接递给姗瑚，你也演奏一曲吧，我很久没听你拉琴了。姗瑚还是那样安静地上扬着嘴角，接过小提琴，自由地架在左肩上，不过她没有用休斯的弓，而是在后台的墙上挂着的无数琴弓中挑了一把略带弯曲的。 德林差一点没摔跤，不过为预防万一，他已经把安媞娜从怀里放下。说真的，和姗瑚认识十年了，德林还从没听到姗瑚演奏小提琴，甚至连她会拉小提琴都不知道。而且看到她把小提琴只是架在肩膀上，而不是通常夹在下巴下面，更是让德林吃惊不小。“本真主义！”德林身后的一位穿着体面的先生显然是脱口而出地惊呼，德林也没有回头，因为他心里也差点儿没叫出声来。那位先生似乎也感受到德林的惊讶，在身后轻轻地补充了一句：“这把巴赫弓已经挂在那里有30年了。” 一个轻柔的装饰音，紧跟着就是一个小调柱式和弦，主题就在姗瑚的手指间流淌开来。德林庆幸刚才明智的决定——把安媞娜放下来，否则此时的安媞娜一定会从他的怀中掉落的。一把小提琴竟然可以演奏出如同管风琴一般的宏伟音色，恰空的处理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在场的后台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工作，松弛的眼眸中流淌出毫无杂念关注都汇聚到了姗瑚身上。 休斯的脸却显得不那么自然，在无限享受的表情里，细微地夹杂着眼角的抽动，在她的感受中，除了巴赫的音乐结构以外，也听到了传承于文艺复兴的巴洛克风格中人性的部分。姗瑚正在演奏的是巴赫的《a小调无伴奏小提请奏鸣曲》，然而在本就艰深的复调体系中加入了谱子上没有，但如此契合巴洛克时代的装饰音，在休斯的脑海中呈现的，是贝尔尼尼的《圣特雷萨的沉迷》这座不朽的雕像，也只有圣特雷萨的表情能够匹配，少女的爱欲被伪装在宗教题材之下，配合从自己那把原子级复刻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上的羊肠弦上飘出的柔软的音色，他都快控制不值自己脸上的春色了，下意识地半闭起眼睛，隔着眼睑，望着德林。 突然，休斯恢复了往常的神态，转过身，像是在交流，但是没有一点声音。一两分钟以后，休斯转回身，一滴眼泪可能因为她的转身，打破了平衡，滑落下来，显然眼眶中还在闪烁着泪光，鼻翼也在颤动，嘴唇也在颤动。 从她颤动的嘴唇中，很艰难地钻出四个字：“他……出事了！”然后遏制不住的抽噎笼罩着整个休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十章 难道是他 “谁？！”德林似乎预感到什么，眉心抬得非常高。姗瑚的琴声也嘎然而止。她注意到的是德林的表情，纵使刚才小提琴的演奏让她回忆起太多尘封的记忆，那些在朱利安音乐学院的日子，但只要是德林有什么不安，她都会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德林身上。于是她把小提琴还给休斯，把弓递给了德林身后的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在接过这把巴赫弓的瞬间，将双眼锁定在姗瑚脸上，一瞬间，他的五官全部舒展开来，双唇微张，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姗瑚用依旧平缓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姗瑚。”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虽然现在大家的在听的时候已经是以自己能听得懂的语言接受到，但是那位先生通过姗瑚的嘴唇变化，很明白她说的是德语，而且“ist”（德语的“是”）这个单词的语速特别慢。然后姗瑚非常关心并惊讶地问休斯，“怎么了？”显然在这之前，她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史蒂芬李出事了。”休斯终于能表达完整了。姗瑚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地一把把安媞娜搂到身边，让安媞娜的头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腹部。 德林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以至于他的视界中，形成了一个隧道，只有中间很小的圆形区域是明亮的，而且非常明亮，明亮到所有的影像只是剪影，而周的区域都是呈发散妆的漆黑。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用一贯的，平稳的语气问道：“你和他很熟？” 这句话问得非常有洞察力。以他和史蒂芬李的关系，如果史蒂芬李认识的人，德林没有理由不知道，而休斯，如果说她和史蒂芬李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么这个联系的桥梁就应该是自己，而在他的记忆里，这座桥梁从来都没有搭起过，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休斯此时两眼瞪大，完全已经处在快要掉落的状态，不过对于德林来说完全看不见，因为现在的休斯，只是剪影。 德林并没有等休斯的回答，显然他已经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现在在哪里？” 休斯更加惊讶，不过同时因为想到生死未卜的史蒂芬李，她又按耐不住内心的悲伤：“他在上海，现在正躺在陆肇区中心医院。” 德林眼前突然一黑，连那个隧道都不见了，紧接着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的视界，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衬衣口袋里的烟盒，两边嘴角扬起了不对称的微笑，他接着说：“他应该没事了。” 休斯刚表现出一点不可思议，但瞬间就平和了下来，“是你们？”说着，头略略侧着。 德林对着休斯，也略略点一点头，眼睛也微微眨了一下。 “不过明天我还得飞去上海。”休斯很坚定地说着。 “要不明天我送你去吧。下午就能回来。”那位穿着得体的先生从德林身后侧身擦过，站前一步抢着说。 “你是怕我耽误你的计划吧？乔桑先生。”休斯直接了当地说，还是那样玩世不恭的口气，而且两眼的目光直接钻进乔桑的眼睛，让他根本没法回避。 乔桑——萨尔斯堡音乐节运营总监，他当然在乎休斯的行程，因为第二天下午还有一场休斯的小提琴独奏音乐会，而且是休斯自己的新作首演。他已经看过休斯给他的曲谱，整个曲式结构是典型的新古典主义风格，而且也是传统的调性音乐，虽然在记谱上，休斯用的是g大调，而且四个主题都是极为朴素的旋律，但是以乔桑对休斯以及乐曲的理解，很有可能是升c小调的乐曲，而且在现场演奏时即兴发挥会超出想象。更重要的是，为了这场首演，乔桑已经宣传了半年，并争取到超过5000家的直播渠道。 然而现在，休斯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就不再扭捏了，担心明天休斯回不来而首演泡汤也是必须要说的。“当然！明天下午的独奏音乐会可是不能放鸽子的。” “明天下午？”德林和姗瑚异口同声地问道，“恐怕你来不及的吧？” “无所谓啊。”休斯把两手一摊，目光依旧直接插进桑乔的双眼中，“现场有几个专业观众啊？我今晚先演奏一边，你明天在现场直接全息不就行了吗？而且tri-hifi系统还能根据现场情况做即兴调整，保证不会穿帮的。” “当然，像你们俩是瞒不过的。”休斯说着，把头转过来，对着姗瑚，同时又把眼睛像德林这边晃了晃。 “所以，完全不一样！”桑乔掷地有声的迸出一句，“萨尔斯堡音乐节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了，从来都没有用过全息技术！” “拜托！那是以前技术并不完善好不好？现在tri-hifi你也看到了，如此真切，不就可以完美呈现了吗？” 虽然桑乔在这点上被休斯驳得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坚持必须现场演奏。“而且，”桑乔继续说，“我的私人飞机可是5马赫的。”语调中还略带自豪。 果然，是值得自豪的描述。他的“5马赫”一出，现场所有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眼神，除了德林一家和休斯。 “超音速5倍？！那不是可以3小时以内来回上海和萨尔斯堡吗？”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着。 其实休斯原来对“马赫”一词没有一点概念，不过她至少知道一点，桑乔速度再快，是比不过tripleh的移动系统的。不过听到别人在议论说来回上海和德国之间只要3小时，也是略带惊讶。毕竟萨尔斯堡和上海之间相距8900公里。 德林真到是切切实实地惊讶。不过这时的他根本来不及想这些，而是寻思着那场手术的方案。如果那名伤者真是史蒂芬李，而且他百分之两百确定就是史蒂芬李，那他们疯狂的方案竟然在可以说是当代精神领袖的史蒂芬李身上展开，真不知道如果稍有闪失，他们该如何交代，特别是tripleh的声誉。 德林正出神地想着他的tripleh，全然不知桑乔在和休斯以及姗瑚的对话。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休斯在问姗瑚，“不能用他的优先通行权吗？”休斯的嘴向他这里努了努嘴。“当然不行啦。”姗瑚少有的用带着语气地拒绝着休斯，“每次转移都需要大量的能量的，而且我知道他只有在tripleh时才能申请到有限通行权。” “啊，这样啊？”休斯虽然也隐约知道一点关于优先通行权的规则，但是被再次证实，还是有点沮丧的，特别是在急迫地想看到史蒂芬李的时候。 “我刚认识他那时候不是在上海吗？”姗瑚引导地说道，“那时候所有的急诊都不能用特别通行权的。” 休斯彻底断了念头，但还是闷闷不乐。德林已经走近她俩，和休斯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和姗瑚说：“我去一下监控室，应该半小时后就能回来。然后我就先回酒店了。”德林说完，转过头，又对着休斯点了点头，说道：“晚饭我们再聊。” “去吧，大忙人。”休斯这时已经没有了愁容，还略带侧目地冲着德林说：“你不陪姗瑚，那就我来陪吧。”德林被说得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就看到他的脸糅合着傻笑与尴尬的表情。 在德林侧面的姗瑚看见德林的这个表情，突然脸上的从容转变成了忧伤，瞬间，眼眶闪出了弥散的泪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十一章 第四空间 尴尬的表情之后，德林快步走出后台，临夸出门前，回头再看了眼姗瑚，虽然已经很远，但是姗瑚依然非常清晰地知道德林的面容，他上下眼睑都微微鼓起，但又不是眯起眼，这种无奈的表情姗瑚这些年真没少见。不过她的回应还是在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表情上加了示意性的眨眼和点头，只是幅度都那么小，小到旁人都没法注意到，但在门口的德林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德林扭过头，跨出了后台通外大厅的门，然后右拐，直奔音乐厅的后厅，而且边走他边申请到了迁移权。到后厅的一个隐秘的角落，德林开启了第四空间入口。 这次的开启德林觉得和往常稍稍有点不同，虽然德林知道所谓第四空间，不是说真的有“第四”维的新的空间，而是第四维的空间本来就在，只是人类是一种能将就的动物，他们只要能在感受到的三维空间里够活下来，就没有必要再去管第三维以上的空间，当然时间这一维度不计算在内。所以tripleh所谓的第四空间，是把人们感受不到的第四维空间利用起来，来代替掉人们通常感受到的xyz三维上的其中一维，一旦一个常规三维的空间的存在被迁移到第四空间，留在常规三维空间的人的意识就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要这个投射角度是垂直于被替换的那个维度。而通常来说，被替换的维度是z维，也是在tripleh内被称为的z-h迁移，所感受的空间被称为z-h空间，这个空间现在被tripleh的医疗系统所独占，原因就是这种迁移速度最快，而且很容易就做到垂直投影。 除了z-h空间外，任意的一个常规维度，理论上都可以被替换，就以现在tripleh的掌握的技术，x-s空间和y-m空间迁移也都已经实现，甚至听说还有一种称为doublet的技术也早已经实际应用了。 现在，德林来到监控室，虽然感官上非常熟悉，但是这种熟悉并非来自监控室本身。当德林调启刚才的那台手术资料时，每一个经过自己确认的参数和过程都一点不差。“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显然，德林确认自己并没有进入别的第四空间。 “他究竟怎么修复的？”德林很好奇皮埃尔刚才的手术技术，原理对他来说，并不难理解，可是真正实施的方式如果真的是每一颗原子都重排的话，“刚才用六个小时，天啊，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牵涉到脑细胞再生技术，而且以德林之前了解到的是，这项技术还只是在tripleh的脑神经实验室内，处在临床研发阶段，也就是说，临床实施技术还没有完善，更别说在史蒂芬李身上实施这样的手术了。想到这里德林背上一阵鸡皮疙瘩，然后汗水又冒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正是皮埃尔。 “皮埃尔，难道还有什么研究项目是a级的？”德林更加为史蒂芬李担忧。他果断地调用史蒂芬李的脑外科手术数据。“请验证口令。”在德林的视觉中枢反应出一排提示。“果然是非临床安全性手术。皮埃尔啊，皮埃尔……”，德林边皱着眉边摇着头，边把a级口令回忆出来。 “口令验证失败。” “怎么可能？！”德林禁不住脱口而出。a级口令虽然用的场合不多，但作为医疗系统负责人，是不可能忘记的。德林又试了一遍，还是没有通过，这让德林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德林最后试了系统开启的最高口令“a+”级，还是不能验证通过。德林简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进入第四空间，而是进入了盗梦空间。这种彷徨感让他觉得自己像失重了一样，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 一边是马上要回去陪姗瑚和安媞娜，一边是急于了解史蒂芬李的手术状况。 “验证通过。”系统突如其来的提示让德林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恐。他不敢相信他能通过这层口令验证。就在他想姗瑚和安媞娜的时候，而且是脑海里闪过姗瑚抱着刚刚出生的安媞娜的场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为了回避，也为了好奇心，更为了史蒂芬李的状况，他马上把这一份手术数据调取出来。 可是，数据量如此之大，以tripleh的超高速纠缠镜像传送，都需要耗时60秒，这意味着，字节数至少在10的20次方以上。德林顾不得这些，马上开始浏览数据，可是德林也只阅读了第一个128位编码就停止了。 那个编码是tripleh的量子级通用数据校验位。这就意味着这台手术如果能够顺利实施，成功的概率是百亿分之一级的，如果仅仅是现有已知的技术。所有的波动性和坍缩都直接影响到最终手术的成功。而且这样数量级的数据，皮埃尔是如何能够在6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的？德林躺在他的工作躺椅上，睁着眼，目光凝聚在监控室天花板的背面，呆呆地瘫软着。 “史蒂芬李、休斯、安姗瑚、安媞娜……”德林无意识的念着这些人的名字，直到芳容的一通通话被接进来。“没想到今天你在监控室啊。”芳容随口一说，然后马上切入正题，“你什么时候能把二级m+细胞的交换载荷再翻一倍啊？上次你可是说时间不用太久啊。” “啊，我下周回来，看看实验室的进展。你就为了这个事？”德林反问了一句。 “不然呢？”芳容也不依不饶。 “也是。”德林不准备再搭话了，但他知道芳容一定是刚刚从一台手术中下来，而且肯定是二级m+细胞没有马上起作用，让她等了。 德林撑起上身，然后低下头，头发松散地垂下，在额头前晃动了两下。“好，去陪她们去！”德林把双手一拍大腿，把双掌撑滑动到膝盖然后撑起上身站起来，走出监控室，直接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他去洗了把热水澡，什么都没想，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这样到八点，去餐厅和姗瑚、安媞娜以及休斯吃饭，真的应该只是吃饭。 到了餐厅，在预留的位置上看到已经有四个人已经在那儿了，多出来的那位是桑乔。他入座和桑乔点头示意了一下，抿了一口他的葡萄汁，就大快朵颐起来，看似吃得很享受，但实际上他吃的是什么，如果马上去问他，未必答得上来。 可神奇的是，德林还能在下意识的情况下，问出很得体，并很合时宜的问题：“明天早上打算几点起飞？”德林目光转向桑乔，该有的抬头纹并没有少。 “哦，对了，还没问你，明天早上我们打算七点就起飞，你和我们一起过去嘛？” “当然，和你们一起去。”德林边说边把一大块鹅肝塞到嘴里。桑乔看着德林，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愣是把话给咽回去了。 姗瑚虽然和休斯聊着那些音乐，安媞娜还时不时地像是很懂样子一起讨论，但是德林的状态她都看在眼里。她起身，走到德林的身后，弯下腰，俯着德林的椅背，轻声地说：“亲爱的，我好像觉得有点冷，能帮我拿一件大衣下来吗？” 德林猛然间回头，还倒吸了一口气，虽然那一瞬间非常短，而且也只是侧面，但是姗瑚看到了，看到德林那种疑惑的眼神。而且她知道这个疑惑是在疑惑她，因为那一瞬间德林侧目的眼神是落在她的脸上的，对，正是她的脸。姗瑚强忍住内心的彷徨与忐忑，维持着闲淡的表情，深情地望着德林。 “好，我去拿，是那件豆沙色的吗？”德林早就恢复了神志。 “不，是那件雾霾蓝的。”姗瑚两眼看着德林，那种坦诚的，却直白的目光恰到好处地落在德林的下眼睑边缘。德林马上侧一步站起身，“我知道在哪里，”下意识地用餐巾在嘴角擦了擦，放在了一边，“马上拿下来。”说完，回过头，给休斯和桑乔示意一下，快步走出餐厅。 姗瑚看着德林的背影，下巴抖动着，就在他出了餐厅门消失的瞬间，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溢出了眼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第十二章 5马赫 “德林，”姗瑚在用中指轻轻擦拭掉眼角的眼泪之后，追上两步，“我还是和你一起上去吧。”说完，她回过头，对着安媞娜说，“就坐在休斯阿姨旁边，不要走开，妈妈马上回来哦。” “嗯，”安媞娜停下和休斯的对话，转过头眨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和休斯说话了。 等姗瑚追出去，发现德林正站在楼梯口等她，并没有准备去乘电梯的意思。当德林牵上姗瑚的手，突然说道：“算了，还是乘电梯吧。” 姗瑚没有任何意见地随着德林进了电梯。德林的手依旧牢牢地握住姗瑚的手，大拇指还轻柔地抚摸着。 “你是怎么了？”姗瑚切入了正题，“从监控室回来，你就魂不守舍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和，但是担心的感觉也自然地流露出来。 “你们是真的吗？”德林刚问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左手去摸衬衫的口袋，手还没到口袋，姗瑚就补充了一句：“它在。” 德林紧张的情绪忽然缓解了许多，“没事，可能是下午的手术强度太大了，现在好多了。” “下午？，不是……”姗瑚半低下头暗自寻思了一下，但是没敢把这个疑问说出来。 “真的，没事了，放心吧。”德林说着，握住姗瑚的右手紧了两下。 “没事就好，一会儿早点睡吧，”姗瑚看着电梯的天花板，“其实也不早了，明天早上还要去上海。” 回到房间，拿上大衣，两人又回到餐厅。一切都看似那么的平淡。安媞娜已经在模仿者大人的口吻讨论着音乐的感受，德林和桑乔也聊开了，桑乔还试图表达希望能够让姗瑚录制唱片，德林当然是非常得意。不过毕竟第二天一早，他们都要起床，所以也就在甜点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德林和姗瑚安顿好安媞娜之后，都静静地躺在床上，并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两人都睁着眼，望向天花板，各自枕着自己的手臂，而另外一之后紧紧地握着，就这样握着，很久很久……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六个人已经整装待发。除了德林一家以及休斯和桑乔外，还有罗承，这架飞机的设计师和驾驶员。 “昨天晚上，桑乔先生就和我交代了今天的飞行任务。我怕出纰漏，连夜就和atc委员会申请了今天的航程。所以，七点一到，我们就可以准时起飞了。”罗承说着，时间就到了，所以他在边说，边启动了飞机的自检程序，当时间一到，飞机就启动了。 飞机的起飞非常平稳，感觉上并没有仰角，而且都没有感受到加速度带来的不适。可是没到五分钟，罗承就从驾驶舱来到了客舱。 休斯很惊奇，“飞机怎么了？”她以为飞机停下来了，这可耽误她的大事了，“我昨晚可是觉都没睡好啊！”她耐不住，拔高了嗓门。 “很好啊。”罗承一脸轻松，“现在已经在一级巡航了。巡航高度两万八千米。”说着，两手插进裤子口袋，就坐在了休斯傍边的座位上。桑乔一脸得意，环顾了下对面座位的得林一家，安媞娜靠在姗瑚怀里，闭着眼，姗瑚靠着德林的肩膀，目光只是落在和德林牵在一起的手上，德林也没有关注对面的桑乔，而是两眼直视着前方，对，只是前方，目光的焦点可能已经在史蒂芬李的脑门上了。反倒是坐在一旁的休斯，侧着头，不可思议地望着罗承，嘴巴微微张着，甚至连颌骨都脱开了，“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你知道跃迁吗？” “跃迁？”休斯一脸茫然。 “跃迁！”德林的目光被突然的一个拉来了回来，落到了罗承的脸上，似笑非笑，眉飞色舞。 桑乔得意的表情因为德林的言语也越发放肆，但是他仅有的也只是表情上的放肆，能够继续描述为什么的，只能是罗承。“只要能获得能量就能跃迁。”这句罗承的话在德林看来只是一句废话，因为在小尺度下，电子获得能量，能够跃迁，从原子的低轨道跃迁至高轨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在宏观尺度下，获得能量跃迁这种事，不是不可以，但是几率低到几乎没有。 罗承看到德林即吊着眉梢，又促着眉头，那种好奇而又不屑的表情就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我可是利用介子的交换来获得动能的。” 德林听到这句解释顿时眉毛就舒展卡了，的确介子作为一种不稳定的基本粒子，在轻子和重字之间交换，就产生了力，像吸铁石虽然可以理解为同性电荷之间相互排斥，异性电荷之间相互吸引，但是这种排斥的力和吸引的力如何产生的，在量子力学的层面，就是因为交换介子的方向不同，而产生的。道理上和火箭定向喷射火焰而产生的推动力是一样的。 “我只是通过调整轻子和重子无时不在的介子交换的方向来获得这架飞机的推力罢了，理论上很简单啊。你应该能明白的。”罗承钢解释完，德林就接着说：“矢量技术，嗯～，怪不得。”所谓的怪不得，是指发动机的声音，因为所有的推力产生在介子和夸克层面，所以根本不会产生空气的震动，也就是说，如果排除飞机机体和空气摩擦而产生的噪音，将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休斯听得一头雾水，但她关心的点根们也没在原理和技术上，显然她最关心的是她能不能很快看到史蒂芬李，“所以，我在再过40分钟就能到上海对吗？” 罗承侧过头，看着休斯，以一种自信而又得意的表情向她点头。并没有再说话，因为在接下来的一分钟的时间里，所有的声音将来不及传送到客舱里就会被抛在后面，因为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飞机将从亚音速，突破音障，提升到五倍音速。而在这个过程中，还将同时开启超频激光激活系统。 “好了，接下来的35分钟将是一次很神奇的体验。”德林忽然开口了，时间相隔了5分钟，而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不过这次只有德林感到惊讶，因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因该的感受和实际的感受，以及现在能听到的声音背后的神奇。 罗承当然明白德林惊讶的原因，他站起来，把两手从口袋中掏出来，微微在身旁张开：“刚才的5分钟时间里，我们是慢慢赶上这架飞机的。当然包括前面的跃迁也是一样。大家没什么不适吧？”座位里只有沉默，罗承业不管这么多，接着往下说，“我在设计时，为了能够让乘客不在加速度的时候被自己挤扁，我刚刚压缩了时空。先让飞机本身加速，突破音障，而我们人则在之间前的时空里用很小的匀加速运动赶上这架飞机。至于声音嘛，就是这个。”他说着用手指了指飞机客舱顶端的浅绿色的光点，这些光点都追踪者每一个乘客的耳朵。 德林站起身，种重重地拍了下罗承的肩膀，“年轻人，很不错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是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唯一的一丝真诚的微笑。 “这套材料……”德林和罗承聊开了，从原理到材料再到设计，每一个细节都可以展开无数话题。姗瑚又看到了德林的微笑，这是她最喜欢的德林的表情，既不张扬，也不冷漠，还有几分亲和力。 可惜时间太短了，很快，罗承回到驾驶室，准备飞机着陆，德林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着陆非常平稳，而且就在陆家嘴中心医院的楼顶。第一个冲下飞机本奔向病床的就是休斯。德林也跟在后面。原本桑乔是想跟着休斯的，因为担心出幺蛾子，或者也想见见大名鼎鼎的史蒂芬李，但是想到休斯的脾气就还是忍住没下飞机。现在飞机上除了休斯和德林外其他人都还在。桑乔想到是德林陪下去，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看看安媞娜在姗瑚的怀里睡得正香，也都没有怎么聊天。罗承也就调出ivbi系统，似乎又在一脸苦笑地设计什么稀奇古怪的飞行器了，对他来说，现在的设计任务比原来重了许多，特别是ivbi系统被tripleh系统整合进来之后。 “他怎么样了？”在病房里，休斯在病房里气喘吁吁地问着护士。 “我们马上给他拆纱布，可能再过十分钟吧，您就能和他说话了”，俏皮的护士说完把史蒂芬李推出了病房，休斯低着头。在走道上，刚好撞见了德林。 “德林大夫？”护士看到德林非常好奇，“您是给李先生查房的吗？” “啊，不是，不过，他现在应该是去无菌室吧？”德林关心地问道。 “嗯，那我们先去了。”护士应声到。 “德林吗？”一个很模糊的声音从纱布里面传来。 还没等德林开口，休斯听到那模糊的声音，一下子从病房里跑出来，扑倒病床边，嘴唇颤动着，急切地问：“你醒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昏迷 戊戌新春番外-生命的可能（上） 在戊戌新年到来之际，奉上一篇番外。并非故事主线。 5月10日，星期四，格林尼治时间20:00 “今天，我们非常高兴地在这里宣布，生物基因图谱已经全部完成！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对于‘我们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在生物角度去理解，将成为可能！”沈教授右手端着酒杯，高高举起。这一瞬间，就像是太阳刚好穿过醇红而又清澈的液体，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中。 “我感觉到些许骄傲，的确也值得骄傲，从300多年前，人类开始对dna和a有所了解，到今天，我们终于可以说在分子的层面，能够完全了解它对于生命的定义了。” 每一个观众都神情凝重，他们动作都几乎被暂停了。即便在运动、在阅读、在游戏，也没有例外。人们的视觉中枢中呈现出的这一次直播，是tripleh和who联合发布的。虽然大家都有选择看与不看的权利，但这种关于自身的新闻，都会选择去关注，除了德林。他正在关注的，是那些正在进行的手术。是的，他正在监控室里，对他来说，在这个位置监控着每一台tripleh医疗系统的手术，就像上帝在俯瞰着着人类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请这次项目的负责人舒仝来做详细的介绍。”镜头转向沈教授一旁的舒仝。 “我们能在这样宏伟的项目中接到最后一棒，真的是无比的荣幸，也感觉到无比的幸运。”舒仝开始他的发言，“而且我们团队也不是唯一的工作团队，恰恰相反，我们团队是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千万个团队之一，只不过从时间上说，我们是最后一个罢了。所以我再次强调我们的幸运，因为这个时间被我们赶上了。” 舒仝还在主席台上滔滔不绝地发表他的讲演，看直播的观众早已该干嘛干嘛了。只有方蓉还仔细地看着发布会，虽然她不在发布会现场，虽然舒仝说的一切她都已经知道，虽然两年前她就已经开始把生物图普用到她的手术中，虽然她正在一台手术中…… “分子发动机已构建完成”，系统的提示替换了方蓉视觉中枢上的直播画面，方蓉早就在等这个提示，所以当这条提示出现后，她毫不犹豫地输入下一条指令，很快，基于分子发动机而建造的机械手已经完成，只是整条动力传递链的末端，也就是机械手的手指部分，用了在子宫内随处可以获得的氢原子。 现在可以开始牵引这两只机械手了。 “机械手……”方蓉无奈地摇了摇头头，这是她认为在她的领域里最根深蒂固，但也最不吻合但称呼，虽然实际的原理上，的确和几百年前的机械手没什么区别，所以整套机械引导系统仍然是最经典的ivbi系统。 整套装置的每一个部件都来源于妈妈的体内，而且整个搭建过程都是通过局部空间的重力扭曲来引导这些分子、原子的位移。“这怎么可以称得上是机械？”方蓉还是忍不住发表了她的看法，虽然声音非常轻。 “好了，轮到你了。”说完，方蓉睁开眼，从她的工作躺椅上坐起身，把目光投向苏珊。 苏珊点点头，坐上工作躺椅，躺下身，闭上眼，开始对系统发送指令。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应当，但是方蓉并没有切回发布会的现场，而是共享了苏珊的指令。她太熟悉他们的理念了，虽然都是tripleh，虽然都是医疗系统，虽然都愿意为人类的健康奉献自己，但就是不放心。 机械手的触头接近了刚刚着床不久的一个受精卵。这颗卵子在之前的基因扫描中显示，mu1662840这一个基因存在变异，也就是说如果这颗卵子发育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他的口腔癌得病几率将是正常人的20倍。针对这一变异，方蓉和苏珊制定的手术方案是直接利用分子机械臂，植入一条正常的基因代码，然后把这一段基因代码作为备份，挂在原位置的怕你傍边。这一方案在方蓉看来是最稳妥的方法，但是为了这个方案，在手术前两分钟，她俩都没达成一致，直到手术实施窗口期的最后一秒。 现在的机械触头已经精准地移动到dna的mu1662840位置，方蓉看着满眼的数据飞快地在眼前掠过，刚一个犹豫，触手干净利略地深入到变异的碱基对上。 “stop！”方蓉不能再等了，她发出了停止的命令，但还是晚了一点点，触头已经夹住了，其中的一个碱基片段，然后停止了。 “为什么要停下来？！”苏珊非常气氛地睁开眼睛，冲着方蓉叫到。 “你准备的正常碱基对呢？”方蓉双眉竖立，鼻子也几乎要气歪了。 “我不正在调整吗？”苏珊理直气壮地回答，“基因方面我是专家好不好？” 苏珊的确是专家，在舒仝的团队里，唯一的一位遗传病理学家，又有临床经验的成员就是她。她在生物图普完善的工作上，运用很多她原来在遗传病理学上的实验方法，才能把所有从各个实验室汇集来的数据快速地匹配，并绘制出来。 “可你这样调整完，原来的那一段序列就没有了你不知道吗？”方蓉并没有给这位专家什么面子，直接抢过话头，“我们刚才已经达成共识，需要保留这一段变异的基因，你难道忘记了？” “我就没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执意的要保留这一段已经变异的基因。”苏珊也不留情面地反问，“我们用了这么花了这么多精力，来分析所有生物的遗传序列，不就是为了能够把最健康的人一代代传承下去吗？三百年，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之而奋斗吗？” “呃……”，方蓉噎了一下，“我不跟你浪费这么多时间了，我就问你，你到底保不保留这段基因序列？” “我认为没必要。而且也会存在隐患。你究竟还是不是医生？”苏珊好不示弱，“方蓉，你难道忘记了，阿斯克勒庇俄斯之仗了吗？” “当然没有，正相反，我时追随着医神的指引！”方蓉义正言辞地回应，“所以我才一定要保留这一段变异的基因序列。” “你……”苏珊还正准备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系统的警报在她们俩的视觉中枢提示：“细胞分裂正常。” 两人对视了一眼，既有愤恨，也带有自责，更带有默契。 一旦着床卵子开始分裂，想要从物理层面直接改变基因就变得极其困难，手术要跟上细胞指数级的分裂速度，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趁现在基数还小，必须尽快完成。 不过现在要完成的还不是基因序列上碱基对的修复或者接入，而是要先修复刚才机械手触头插入碱基对而造成的碱基对之间的不稳定氢键。 “现在是才刚刚开始细胞分裂，你和我一起先把多余的氢原子取走。”方蓉刻不容缓地安排这接下来的手术。而苏珊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嗯”了一声，就各自开始行动了。 母体的体温对于刚着床的卵子非常舒适，小生命奋力地生长着，每一次分裂，都是成倍的增加，只是这个速度，让方蓉和苏珊越来越应接不暇了。她俩额头渗出的汗珠越来越大，顺着刘海划过两腮，直接晕湿了衣领。而且似乎连呼吸都越来越急促，两人的胸部快速地上下起伏，伴随着鼻息的沉重，眼看即将变成一场灾难。 两人已经没有办法再用物理的方法来控制这个胚胎的这一段基因片段了。 “看来，我们只能选择生物化合法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思考着，却根本无暇沟通，她们已经用自己能够输出的最快的方法来定位细胞，并找出基因片段了。 如何才能让停下来，改变手术方案呢？两人都在飞快的工作中陷入了沉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 戊戌新春番外-生命的可能（中） 检查床上，乔伊斯安静地躺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一旁的观察室里。她知道她的主治医师正在为她进行受精卵的着床手术。然而在tripleh的情景里，这些所谓的手术都不需要有什么钦铃哐啷手术设备，也基本不需要开膛破肚的场面，哪怕只是微创，都不需要。 乔伊斯选择了和自己遗传基因差异最大的精子来匹配，无论是精子，还是来到tripleh都是最好的选择。 而在一旁的观察室里，方蓉和苏珊已经几乎虚脱了。倒不是体力上的虚脱，而是精神上，几乎要把自己压垮了。 乔伊斯依旧躺在检查床上，完全没有察觉到，检查床附近的一台设备已经开始运转了，那细微的马达声的确也不太容易引起被检查者的主义。而在观察室里的方蓉和苏珊却察觉到了，当然她们也被系统通知说，“合成设备运转正常”。 “谁开启的合成设备？”两人都非常好奇，不过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她们仍然在奋力地控制着没有被修复的细胞的个数。 乔伊斯开始稍稍地挪了下臀部，可能是躺的得太久，而她的主治医师却一致没有出来和她沟通现在的情况。只是这样的情况，对于方蓉和苏珊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因为所有的相对位置都发生了改变，而这个改变会让手术的控制系统重新扫描机械手触头的运动相对位置。好在经过100多年的沉淀，ivbi机械臂引导系统已经可以完全自己识别工作场景并智能地调整所有的偏移量。只是现在这些偏移量的输入工作被接管了，方蓉和苏珊睁开眼，侧头对视了一下。 “苏珊，你把这个胎儿的基因测序图输入合成器。方蓉，你把ivbi的控制接口授权给7号设备。”语速沉稳，内容肯定，意图清晰，不用问，这是德林的声音。 方蓉和苏珊毫不犹豫地照着德林的指示完成着工作，“很好，接下来我会把基因合成器里的合成序列转移到乔伊斯子宫内，苏珊，你帮我最后确认一下样本，托尼，你把引力折叠打开一下。” “嚯，托尼也来掺和？”苏珊默默的想着，脸上露出些许不太乐意的表情，“那我核对完就可以退出了是吗？” “当然不是，后续的嫁接点还要你来给出。”德林已经把后续的过程都安排好了。 “托尼，你帮我算好合成基因序列的使用量了吗？”德林在监控室里遥控着托尼。 “你有没有和我说要计算，”托尼似乎有点生气，然后马上带着嬉笑的口吻说：“2048对，骗你的，而且已经完成了，而且转移我也完成了，可以走了吧？” 德林没有接托尼的话，却和方蓉和苏珊说，“好了，苏珊，嫁接点交给你了，记住，是保留变异序列的嫁接点，”德林毫无商量的余地，苏珊也就只能照做，“运动指令还是你输入，知道吗方蓉。” 对于方蓉来说，操控这种超高速设备心里真的没底，她知道这种挑战并不是每一个接受过训练的人都能完成的，就连托尼也只能勉强跟得上节奏而已，以她现在知道，能称得上和7号设备很好匹配的，恐怕只有德林了。不过听到德林让苏珊提保留变异序列，心里还是一阵欣慰，就冲这一点，她决定挑战自己的逻辑调理和对数字的敏感，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把指令都直接输入7号设备里。 从放大的图像中，方蓉看到机械手的工作速度明显更快了，而且也不再修复之前插入mu1662840序列两端的氢键，而是直接把合成的b号序列直接替换那一段信息，然后方蓉也得到了苏珊给出的嫁接点位置，果断地把根据判断为变异的mu662849基因嫁接在碱基对边上。 现在方蓉需要密切注意自己的注意力，除了能够准确地给出指令外，精确的位置也需要她来验证。 “2048对！？”方容突然意识到什么，可能是操控7号设备而激发出她对数字的敏感，“托尼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只需要2048对基因序列？” “嘿，美人儿，注意点速度还不好？” 方蓉被突如其来的托尼的提醒弄得脸颊绯红。 “你放心，我保证，2048对足够了。”托尼得意的口吻让方蓉有点无所适从，“他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数量？”她正寻思着，托尼又说，“这样吧，你通过7号设备再造一台机械手吧？” 虽然托尼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方蓉有点反感，但是她绝对相信托尼，至少在这种时刻，作为一个医生饿，他是值得信赖的，即便方蓉还不是很理解托尼的意图，不过显然，现在没有时间去问什么意图了。 “开启重力牵引，”方蓉毫不迟疑地开始搭建第二台分子机械臂，一连串的指令通过7号设备后，又一台机械臂在乔伊纳的子宫内搭建完成。 方蓉本想继续她之前的修复手术，可是她不会发送指令了，“我怎么指定那台机械手工作呢？” “我已经帮你编号了，你建的第一台是八个零，方大美人。”托尼在监控室里隔空说到。方蓉突然明白了托尼的用意，汗就冒出来了。 “哎，美人儿，你别呆着了，先处理你的零号机械手啊。”托尼的催促声让方蓉回过神来。方蓉在所有的指令前都加上了机械手的编号。 “苏珊小姐，你现在给出多少个细胞的嫁接点了？”托尼刚和方蓉说完话，马上和苏珊搭话，可是苏珊根本就没打理他，而是继续她的定位工作。 “哟，又确定了38个，现在总共又97个细胞确定了对吧？”托尼看了苏珊的记录，自言自语地说着。其实本来不是自言自语的，只是苏珊压根儿不搭理他，才让他的话看似自言自语。 “苏珊小姐，以你现在的速度，我准备的两千对序列看来是不够用了。”托尼还在不知好歹地说着，躺在工作椅上的苏珊开始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托尼从监控室里完全看得见苏珊的表情，但是他并不在乎，只是嘴角翘了翘，然后轻轻摇摇头，而且摇头时的眼睑都半合着。然后他就关闭了通话通道，在他的工作椅上躺下。 系统不断地按照苏珊的方式获取dna的定位位置，而托尼则开始把获取流程中的特征点标记出来。 苏珊继续在确定嫁接点，只不过她自己都有点疑惑，获取速度越来越快，她原来人为标记初始点的工作系统自动就完成了，所以她只需要从初始点开始寻找适当的嫁接点；又过了三个细胞，系统竟然开始帮她超出了五个类似的嫁接点，她只需要做选择就能完成，再过了五个细胞，系统只给出了一个嫁接点，让她确认。这已经让苏珊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也快了许多，所以苏珊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过程远比苏珊想象的还要快，让苏珊确认的嫁接点都是论批的，而且同批次内都是基于初始位置出发相对位置相同的嫁接点。所以只是再过了十次确认，截止目前所有的细胞中的基因嫁接点都给出了，并记录在系统中。 “托尼这家伙……”苏珊在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后，睁开眼，坐起身，摇了摇头，表情却是微笑的。 “怎么，现在想我了？”托尼又开启了通话通道。 “你……”苏珊脸色绯红，刚想反驳什么，通道被托尼关闭了，不过这时的苏珊脸上根本看不出反感的表情。她看了看一旁的工作椅，本来还担心方蓉的工作跟不上细胞分裂的速度，但是当她看到德林站在方蓉身旁时，马上就心安了。 德林示意地向苏珊点了点头，然后马上恢复了严肃的目光。 苏珊好奇地调用苏珊的指令，“天啊”，她禁不住差点叫出声来，因为她并没有看见此时的方蓉在进行嫁接工作，而是已经建立了五百十一台机械手，正在搭建第五百一十二台。这下她完全明白之前德林让方蓉的指令通过7号设备的意图了。如果通过引力装置搭建多台设备进行并行工作，那么需要的时间就会大大地减少。只是原本搭建设备需要一台台地搭建，本身就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但是7号设备能够深度学习搭建过程，并快速搭建多台设备，只不过这次的多台是五百台。正在她有所领悟的时候，第五百一十二台机械手也搭建完成，并且看到，ivbi控制系统通过7号设备，授权给了所有的的机械手。 一切就绪，准备最后的嫁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 戊戌新春番外-生命的可能（中） 检查床上，乔伊斯安静地躺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一旁的观察室里。她知道她的主治医师正在为她进行受精卵的着床手术。然而在tripleh的情景里，这些所谓的手术都不需要有什么钦铃哐啷手术设备，也基本不需要开膛破肚的场面，哪怕只是微创，都不需要。 乔伊斯选择了和自己遗传基因差异最大的精子来匹配，无论是精子，还是来到tripleh都是最好的选择。 而在一旁的观察室里，方蓉和苏珊已经几乎虚脱了。倒不是体力上的虚脱，而是精神上，几乎要把自己压垮了。 乔伊斯依旧躺在检查床上，完全没有察觉到，检查床附近的一台设备已经开始运转了，那细微的马达声的确也不太容易引起被检查者的主义。而在观察室里的方蓉和苏珊却察觉到了，当然她们也被系统通知说，“合成设备运转正常”。 “谁开启的合成设备？”两人都非常好奇，不过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她们仍然在奋力地控制着没有被修复的细胞的个数。 乔伊斯开始稍稍地挪了下臀部，可能是躺的得太久，而她的主治医师却一致没有出来和她沟通现在的情况。只是这样的情况，对于方蓉和苏珊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因为所有的相对位置都发生了改变，而这个改变会让手术的控制系统重新扫描机械手触头的运动相对位置。好在经过100多年的沉淀，ivbi机械臂引导系统已经可以完全自己识别工作场景并智能地调整所有的偏移量。只是现在这些偏移量的输入工作被接管了，方蓉和苏珊睁开眼，侧头对视了一下。 “苏珊，你把这个胎儿的基因测序图输入合成器。方蓉，你把ivbi的控制接口授权给7号设备。”语速沉稳，内容肯定，意图清晰，不用问，这是德林的声音。 方蓉和苏珊毫不犹豫地照着德林的指示完成着工作，“很好，接下来我会把基因合成器里的合成序列转移到乔伊斯子宫内，苏珊，你帮我最后确认一下样本，托尼，你把引力折叠打开一下。” “嚯，托尼也来掺和？”苏珊默默的想着，脸上露出些许不太乐意的表情，“那我核对完就可以退出了是吗？” “当然不是，后续的嫁接点还要你来给出。”德林已经把后续的过程都安排好了。 “托尼，你帮我算好合成基因序列的使用量了吗？”德林在监控室里遥控着托尼。 “你有没有和我说要计算，”托尼似乎有点生气，然后马上带着嬉笑的口吻说：“2048对，骗你的，而且已经完成了，而且转移我也完成了，可以走了吧？” 德林没有接托尼的话，却和方蓉和苏珊说，“好了，苏珊，嫁接点交给你了，记住，是保留变异序列的嫁接点，”德林毫无商量的余地，苏珊也就只能照做，“运动指令还是你输入，知道吗方蓉。” 对于方蓉来说，操控这种超高速设备心里真的没底，她知道这种挑战并不是每一个接受过训练的人都能完成的，就连托尼也只能勉强跟得上节奏而已，以她现在知道，能称得上和7号设备很好匹配的，恐怕只有德林了。不过听到德林让苏珊提保留变异序列，心里还是一阵欣慰，就冲这一点，她决定挑战自己的逻辑调理和对数字的敏感，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把指令都直接输入7号设备里。 从放大的图像中，方蓉看到机械手的工作速度明显更快了，而且也不再修复之前插入mu1662840序列两端的氢键，而是直接把合成的b号序列直接替换那一段信息，然后方蓉也得到了苏珊给出的嫁接点位置，果断地把根据判断为变异的mu662849基因嫁接在碱基对边上。 现在方蓉需要密切注意自己的注意力，除了能够准确地给出指令外，精确的位置也需要她来验证。 “2048对！？”方容突然意识到什么，可能是操控7号设备而激发出她对数字的敏感，“托尼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只需要2048对基因序列？” “嘿，美人儿，注意点速度还不好？” 方蓉被突如其来的托尼的提醒弄得脸颊绯红。 “你放心，我保证，2048对足够了。”托尼得意的口吻让方蓉有点无所适从，“他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数量？”她正寻思着，托尼又说，“这样吧，你通过7号设备再造一台机械手吧？” 虽然托尼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方蓉有点反感，但是她绝对相信托尼，至少在这种时刻，作为一个医生饿，他是值得信赖的，即便方蓉还不是很理解托尼的意图，不过显然，现在没有时间去问什么意图了。 “开启重力牵引，”方蓉毫不迟疑地开始搭建第二台分子机械臂，一连串的指令通过7号设备后，又一台机械臂在乔伊纳的子宫内搭建完成。 方蓉本想继续她之前的修复手术，可是她不会发送指令了，“我怎么指定那台机械手工作呢？” “我已经帮你编号了，你建的第一台是八个零，方大美人。”托尼在监控室里隔空说到。方蓉突然明白了托尼的用意，汗就冒出来了。 “哎，美人儿，你别呆着了，先处理你的零号机械手啊。”托尼的催促声让方蓉回过神来。方蓉在所有的指令前都加上了机械手的编号。 “苏珊小姐，你现在给出多少个细胞的嫁接点了？”托尼刚和方蓉说完话，马上和苏珊搭话，可是苏珊根本就没打理他，而是继续她的定位工作。 “哟，又确定了38个，现在总共又97个细胞确定了对吧？”托尼看了苏珊的记录，自言自语地说着。其实本来不是自言自语的，只是苏珊压根儿不搭理他，才让他的话看似自言自语。 “苏珊小姐，以你现在的速度，我准备的两千对序列看来是不够用了。”托尼还在不知好歹地说着，躺在工作椅上的苏珊开始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托尼从监控室里完全看得见苏珊的表情，但是他并不在乎，只是嘴角翘了翘，然后轻轻摇摇头，而且摇头时的眼睑都半合着。然后他就关闭了通话通道，在他的工作椅上躺下。 系统不断地按照苏珊的方式获取dna的定位位置，而托尼则开始把获取流程中的特征点标记出来。 苏珊继续在确定嫁接点，只不过她自己都有点疑惑，获取速度越来越快，她原来人为标记初始点的工作系统自动就完成了，所以她只需要从初始点开始寻找适当的嫁接点；又过了三个细胞，系统竟然开始帮她超出了五个类似的嫁接点，她只需要做选择就能完成，再过了五个细胞，系统只给出了一个嫁接点，让她确认。这已经让苏珊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也快了许多，所以苏珊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过程远比苏珊想象的还要快，让苏珊确认的嫁接点都是论批的，而且同批次内都是基于初始位置出发相对位置相同的嫁接点。所以只是再过了十次确认，截止目前所有的细胞中的基因嫁接点都给出了，并记录在系统中。 “托尼这家伙……”苏珊在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后，睁开眼，坐起身，摇了摇头，表情却是微笑的。 “怎么，现在想我了？”托尼又开启了通话通道。 “你……”苏珊脸色绯红，刚想反驳什么，通道被托尼关闭了，不过这时的苏珊脸上根本看不出反感的表情。她看了看一旁的工作椅，本来还担心方蓉的工作跟不上细胞分裂的速度，但是当她看到德林站在方蓉身旁时，马上就心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 戊戌新春番外-生命的可能（下） 嫁接工作并没有马上展开，而是中间隔了两秒钟。系统给出所有基于初始位的偏移量分组，苏珊根据这些偏移量，把它们分配给所有的机械手。并把把对应的指令根据分组输入7号设备。飞一样的速度，五百一十二颗卵细胞的基因片段被替换了，替换成兼有完善信息的和变异信息的片段。 “余下的部分应该用不到这么多台了吧？”苏珊暗自想着，“看来建机械手有点用力过猛了。”她刚刚想完，就发现着床后的受精卵又进行了一次分裂，“基因序列不够了！”苏珊情不自净的脱口而出。 德林只是微微笑了笑，她的笑容如此专业，既看不出任何的嘲笑，也看不出任何的善意，然后又变回了熟悉的眼神。 苏珊禁不住又观察了下这些受精卵，“不对，虽然经历再次的分类，但是其中有大部分是已经修复过的细胞了，而那些未修复的细胞也可以根据之前她确定过的嫁接点，很快获得新的嫁接点，这个过程都不需要苏珊再次确认。苏珊这才缓了口气。 方蓉继续着她的手术，第二批修复也已经完成，就剩下最后一批，也就是刚刚分类出来新的未曾修复过的细胞。机械臂快速地调整好位置，第三批修复和顺利地完成了。 方蓉躺在躺椅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柔软了下来，线条也变回原来舒缓而又圆润的轮廓，特别是在她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格外迷人，苏珊都忍不住有点动心了，德林这时却眉头紧锁。 他看着方蓉剧烈起伏的胸口，真恨不得马上告诉他接下来必要的步骤，但是他希望他不用提醒。 方蓉睁开眼，德林有意地把他的脸凑到苏珊的视线之内。 “德林是怎么了？”一旁的苏珊正纳闷着，只见方蓉突然想起什么，马上闭上眼，发出几条指令，引力引导装置停止了运转，瞬间乔伊纳腹中的五百多台机械手消散地无隐无踪。 德林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下来，方蓉下意识的用右手拍了拍胸膛。苏珊先走出观察室，来到乔伊纳身边，和蔼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一切正常对吗？”乔伊纳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苏珊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乔伊纳又将目光投向苏珊身后。 “已经着床了，而且发育得非常健康。”苏珊也走出了观察室，同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乔伊纳下了检查床，非常满意的离开了检查室。方蓉和苏珊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相交的一瞬间，火星四溅，浓烈的火药味又充斥在检查室中。 “这次历经300年的工程暂告一段落标志着我们在分子层面上探索生物多样性开始了新的篇章。我相信我们会有更多的发现，关于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和那无限可能的我们的将来！谢谢大家。” 舒仝的讲演完毕，虽然普通的民众都已经不再看这场直播，但是在现场的专家们知道这是又是一幅多么宏伟的画卷展现在他们，或者说他们和他们的后代们的眼前。 “听见没有，舒仝刚才说了，‘无限可能的将来’。”方蓉冲着苏珊嘲讽地说着。 “是啊，正因为我们能够理清所有这些基因突变的脉络，所以可以非常肯定地确认哪些异变有益，哪些异变有害呀。”苏珊反驳道。 “有害？你怎么知道有害？”方蓉挑衅地说到。 “根据历史发生的自然、环境的背景啊？”苏珊不屑地回答。 “那未来呢？它是历史吗？你又怎么知道现在的历史对于将来是有效的呢？”方蓉一针见血的指出。 “这……”，苏珊停顿了一会儿，“我们可以模拟的。”的确以现在的算力，进行一定量的模型模拟是可以有一些可靠的结论的，但是既然是一个模型，那么模型是有边界的，人类的讨论如果离开了边界，往往会显得毫无意义，但是这只是适合人类的认知，而自然，它的边界或许远比人类的认知大得多，或者就没有边界。这一点苏珊心里似乎记得谁和她提起过，不过之前她从来没有在乎过。直到刚才方蓉的这一问，她才突然又想起的，而且这个观点让她在辩驳时显得有点底气不足。所以当她说出“模拟”时，自己却开始走神了。大大的眼睛似乎望向了远方，那种深邃似乎会吞噬她一般，但她知道可能那里才有答案。 方蓉见苏珊表情木讷，也就不再争执，转过身，走出了观察室。 穿梭的检查人流把方蓉的工作塞得十分充实，一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又是一个星期四，托尼手捧鲜花，来到方蓉的办公桌前，“方大夫，给您。” 方蓉白了他两眼，高声说到，“托尼先生，您是来找哪位护士的吧？” 话音刚落，好几位护士就挤到了方蓉的办公室门口，“真的是托尼大夫啊……”然后冲进来，团团围住了托尼。 方蓉“噗嗤”一声偷笑，趁着女护士们围住托尼，自己从容地走出了办公室。 “哎哎哎……”托尼冲着方蓉叫了好几声，但实在是脱不开身，解释道，“我呀，一会儿来找你们，不过现在真的有时要找方主任，哦，不对，方主任马上不再是你们的方主任了。”说着，把手里的捧花解开，把一支支的红玫瑰分给围拢的每一位护士。好不容易才脱身，就追着方蓉来到医院走廊。 “方蓉，我真的有事找你。”托尼急得直呼方蓉的名字。 方蓉停下脚步，转过身，用冷峻的眼睛看着托尼，她知道，这个男人直呼其名的时候是真的有事。 “你知道你差一点又丢了一个机会吗？”托尼大声叫这，又赶了两步，终于站在了方蓉面前。 方蓉想了想，“嗯”了一声。 “德林这次是不是最后提醒了你？” “算吧。”方蓉想起德林把他紧锁眉头的脸凑进自己的视线，才让他想起撤销分子机械手的事。 “嗯，德林那家伙说，下次千万记得最后一部步，虽然当患者离开观察台，就能撤销，但是一个完整的流程执行是急诊手术必要的知道吗？”托尼语重心长地说着。 “这个男人，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遇到他我算是认栽了。”方蓉心里苦笑着，看着他俊俏，但又带着痞痞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想约我？”方蓉淡淡地一笑，“不必了，如果说是我已经成为tripleh的急诊医生，那我已经知道了。”边说变转过身，右手微微举起，示意了下，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托尼刚想再追上去，一群女护士又蜂拥而上，团团将托尼围住。托尼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享受，完全忘记了方蓉。 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方蓉挑了挑眉梢，耸了耸肩，若无其事般的把手穿过大褂，插进裤兜里。稳步向前走着，只剩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托尼似乎听到了，稍稍回顾了一眼，然后，继续沉没在欢声笑语中。 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十个月对于苏珊来说，是枯燥的十个月，她试图搭建一个更大的模型来模拟宇宙演进的过程，所以有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一位遗传病理学家终日在泡在tripleh的神经网络实验室里，但始终没有满意的结果。这十个月对于方蓉来说，是更加忙碌的十个月，大量的急诊手术使她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就在次年的二月分的一天，她又收到一个产科急诊手术通知。她来到现场，发现躺在草垛上的是乔伊娜。 方蓉申请第四空间成功并开启，二十分钟后手术完成，退出第四空间，一个响亮的啼哭声响彻在旷野上。 “铛铛铛铛……”新年的钟声刚好想响起，“新年快乐！”乔伊斯虽然气息有点急促，但是幸福的表情胜过此时的斜阳。 不一会儿，救护车已经来到这对母子的身边，男孩已经在乔伊斯怀里睡着了，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眼线，还有吮吸着手指的小嘴。“发育正常，很好！”方蓉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们上了救护车。直到斜长的阴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 第十三章 俏护士 在纱布下面的人努力地想点头，然而无奈纱布裹得太近，他几乎没办法挪动哪怕一点点。 “先去无菌室拆纱布吧，否则后面的安排都会被拖延的。”护士似乎不耐烦地说着，继续推着病床穿过走廊，在尽头处左拐，进了无菌室。 “您的那位朋友似乎很在乎你啊。”护士边和病人对话，心理边在发送“消毒”的指令。瞬间，一段电磁波发送出来，这些高能射线在强大的被扭曲的引力场内穿过事先被测得的细菌和病毒，击断了核酸的化学键，这些细菌和病毒刹那间失去了活性，随后病人的全身亮了一下，这一下非常耀眼，即便病人是被毯子盖着的，也能非常清晰地察觉到。 “她就是休斯。”病人自由地开口说话了，因为就在高能射线发出之后，反brg纱布粒子也释放了出来，正反粒子以碰撞，纱布就被湮灭了。只不过纱布织物的印痕还留在病人的身上。 “休斯？她就是休斯？”护士两眼都放出了比刚才那一闪更耀眼的光芒。 “是她的音乐吧？”病人慢慢地问道，“她的音乐的确可以让人思考……” 护士“噗”一声，淡淡地笑了笑，“思考？我还能有什么思考？但是我喜欢她的演奏。”说着，护士稍稍停了下手上的动作，核对了下昨天托尼交接时留下的护理要求，“纱布撤销2分钟后，开启brg抑制频率，切记，在开启brg抑制频率前，再次开启665号引力引导程序……”轻声念完操作要求，她再次熟练地调入665号引力引导程序，同时也设定好了brg抑制频率的定时启动。 她的手脚麻利，这些工作都准备好，才用了20秒的时间，剩下的1分40秒对于她来说，就是观察，仔细地观察，观察病人身上皮肤的变化，用她大大的单纯的眼睛。病人被她看得发怵，这种观察非常客观，客观到，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感情，甚至连眨眼都不能被感知到。 不过也的确值得观察，原本在纱布刚消失时皮肤上残留的织物印痕正在快速地消退中，而且原本略显红色的皮肤上，也正在生长新的真皮层。这是brg作用下皮肤最后的生长。brg是细菌性繁殖纱布的缩写，它可以让纱布覆盖下的有机体像细菌繁殖那样快速地生长。这又是tripleh的一项新的研究成果，而且这项研究的负责人正是托尼。到目前的阶段，brg还不能自行终止繁殖，需要通过外界干预，而抑制频率，也就是通过高频震荡的电子来瓦解在细胞核中外接的那段dna开关。 现在皮肤表皮层全部生长完成，时间也刚好到，抑制频率在665号引力引导下，掠过病人的每一寸皮肤，皮肤的高速生长戛然而止，而同时护士原来俏皮的表情也再次归来，“好了，史蒂芬李先生，你的病人称号被剥夺了。” 史蒂芬李试图从病床上坐起来，但俏护士马上又接着说：“但是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是建议您躺在病床上，我把您推回病房。”说完，推着病床就出了无菌室，嘴里哼着快乐的旋律，没错，正是休斯的《非终结》的第三乐章的第二主题。说是推，可能是几百年来在医院里习惯的说辞，因为这些病床在好几十年前，就不再需要人去推了，而是会自己移动，只不过在操作规范中，必须需要医护人员跟随，来确保安全。 回到病房，休斯给史蒂芬李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良久，都没有对话。最后，还是休斯打破了平静，“我是第一联络人？”这个问题显然是问史蒂芬李的，然而回答却不是他。 “不，我是第一联络人，”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是第二联络人。” 沈茜站在门口，一件白色的外套，显得和医院特别匹配。休斯回过头看到沈茜，原本还略带责怪的表情马上消失了，“这还差不多，”她接了一句。 “可是，我还是要问你，你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休斯的脸上又泛起了责怪的表情，似乎史蒂芬李就不会出事似的。 史蒂芬李闭上眼睛，似乎正在回忆，手里拿杯水也凑到了嘴边，不，是鼻子底下，他好奇地睁开眼，看着杯子，调整了一下位置，喝了一口徐徐地说道：“这里应该不是魁北克吧？” “答非所问！”沈茜和休斯异口同声，不光是同声，还同眼神，都给了史蒂芬李一个白眼。 “刚才的那位护士的长相不像是在加拿大，但是我最后的记忆是两部迎面的大车，而我在中间，而且就在魁北克132号公路。”史蒂芬李边说边把双眉吊起，显然自己也认为这话有点不可信。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是在上海，我专程从萨尔斯堡赶过来的，当医院通知我，说你出交通事故了。”休斯一下子加大了音量，冲着史蒂芬李说，“你不要告诉我那些不可能的事。” “现在这时代，哪有什么不可能？”德林站在病房门口，冷冷地看着休斯，又转过头，看了看沈茜，示意性地微微点一下头，又转过头，这回眼神投向了史蒂芬李，“你凭什么知道你就在魁北克？” 这一个问题刚问出，不光是史蒂芬李，连沈茜和休斯她们俩也齐刷刷地看着德林，只不过，看到的是他不同的角度。 可能沈茜离德林太近，所以她看到的他的左边的脸庞，微微皱起的额头和眼角细微的血丝，还有嘴唇最清晰的棱角，怀疑得那么肯定，顺着他的目光，沈茜也把怀疑的目光滑向了史蒂芬李。 而当德林感受到沈茜那怀疑的目光后，心里却丝丝地泛起了恐慌。 休斯看到的当然是德林的正脸，因为有一段距离，所以也就少了些许细节，至少从眼镜的反光背后，那种怀疑之后的洞察力无疑是休斯最真切的感受。“德林知道了什么？那你又怎么不确定了呢？” 休斯收回了她投向德林的目光，两眼无神地、跳跃地移动着，一步步，最后把目光重新聚焦到史蒂芬李的脸上。 此时的史蒂芬李正看着德林，而且是只看着德林的双眼，因为他能从德林的双眼中获得一种支持，支持他去确认自己的处境，对，是处境。 “132号公路？魁北克省？”史蒂芬李开始喃喃道，“公路上，我的车撞了？我看到一辆车开过来？我想搭他的车？身后还有一辆？”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升调，似乎都在问自己，又似乎正在怀疑他的记忆。 “哦，不对，我确定，”他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但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又兴奋起来，右手一拍大腿，“我就在魁北克！两年前我就在那里！”这次他非常确定，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这两年，你都不怎么出现了……”德林接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 第十四章 音乐会直播 “这两年，你都去哪儿了？”德林的一句话把沈茜心中的火给点燃了。不过现在有这么多外人，她还是压制住了心头的怒火。所谓的压制只是表面上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这种无名的火既然在此时此刻不能发作，那么从眼睛这个窗户冒一点出来还是有必要的，否则，无论如何是憋不住的。可是就这冒出的一点足以把休斯烧得通红。 事实上，休斯的的脸已经是通红了，她的通红到还不是被沈茜的烧的，是她听到德林的问题后就红起来的。 “这两年，史蒂芬都和我在一起。”休斯这一句话，差点没让德林一个踉跄，不过德林也只是一个踉跄，而沈茜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两年来她几乎每个月都会遇见休斯，也只有听休斯的现场音乐会，才能排解她心中的苦闷和不安。然而这位可以让他排解苦闷和不安的音乐家本身就是她苦闷和不安的缔造者。她再也遏制不住心中喷涌的怒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休斯面前，抡起右手一巴掌打在休斯左脸颊上，休斯下意识地将左手捂住脸庞，低下头，长长的头发把脸都遮住了，一直都没有抬起来，沈茜闪烁着泪光的双眼一直怒视着休斯，手依旧举得高高的。 良久，沈茜也没有再打第二下，而是转身，蹭过站在门口的德林的身边，奔了出去。史蒂芬看着沈茜的背影，右手半张着，并悬空着，嘴里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说出口。 等史蒂芬缓过神来，那只悬在半空中的右手抚在休斯的左臂上，“你还好吧？”言语中非常关切。 也是静默，史蒂芬或许只是等待休斯的一句“没事”，或许等待得更多…… “～～”，终究似乎最合理的情况发生了，休斯只是抽噎了两声，蹭过站在门口的德林的身边，奔了出去。这回，史蒂芬又看着休斯的背影，右手也是半张着，也是悬空着，嘴里也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口。 倒是德林开口了，他跨过两步，拍了拍史蒂芬的肩膀，“珍重，兄弟。”他原本是想把事情问清楚的，但是现在这样的场面，问什么都不合适了。于是转身两步又迈向门口，右手插进口袋，抬起左腕看了下表，八点五十分，离原计划回程的申请时间也不远了，他走出病房门口，正准备回到着，她的灿烂收敛了不少，不过病房里依旧阳光明媚，“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话音刚落，不但她自己收敛的灿烂又焕发出更多的明媚，就连史蒂芬李的阴霾也被彻底祛散了。 “我是检测你的皮肤酸碱度的，看看你的毛孔发育是否完整，这可是托尼大夫说的。”说着，用试纸在史蒂芬李的手背、额头颈部、大腿内侧以及脚底分别采了样，读书马上出来了，都大于7，小于9。“太好了，这个读数是在托尼大夫提供的参考范围之内的。”婀珐总是那么欢乐，似乎有一种巨大的力量，能够消除任何不愉快的事。 史蒂芬就被婀珐这么两次的不经意间的排解，把沈茜和休斯的事给驱散了许多。“啊，休斯姐姐的音乐会凌晨我们一起听好吗？”史蒂芬李哪有拒绝的理由，自然就是一口答应。 到了凌晨，史蒂芬李调出了直播平台，演出马上要开始了，全息技术已经把休斯的整个投影在他的病床边，虽然比例缩小很多，但是活脱就是一个真人的感觉。就在演出开始前的一分钟，婀珐敲门进了史蒂芬的奔放，做在病房一旁的休息椅上，观看着她的女神姐姐的这一场演出。 第一个和弦一出来，病床上的史蒂芬马上挥了下拳头，现场的姗瑚面带着一贯的微笑不住的点头，一旁的德林倒是睁大了双眼，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在后台的桑乔一副恍然大悟的感觉，“升f小调，天啊！”，而在陆肇区的一座公寓里，沈茜则是平淡地长处一口气，抿起了嘴，微微地摇着头。而就在史蒂芬李病床边的婀珐只是坐着，什么表情都没有，两只眼睛完全直视着全息成像的休斯，瞳孔已经扩大哦最大。 紧接着的一连串下行双音和弦饱满洪亮，无不预示着动机的发展手法将会非常不一般。等到第一主题在g弦展开的时候，第二主题已经在a弦上开始涌动。“天啊，在一把小提琴上可以表现出一个交响乐队的感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桑乔在后台无不赞叹的说着，几乎都快冲到舞台上了；史蒂芬李躺在病床上，显得没那么惊奇，似乎是知道将要发生的每一个音符；一旁的婀珐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看，盯着听，试图将每一个对她来说不可思议的音符记在脑子里，原本放大的瞳孔开始收缩，而且是有节奏地收缩；台下的德林越听越不可思议，而一边的姗瑚左手跟着台上的旋律，隔空而又准确地按着小提琴琴弦；沈茜边听着旋律的发展，边在纸上写着她的评论。 动机不断地以裂变的形式发展，不断形成各个主题，主题间相互关联，也在不同的琴弦上相互呼应。虽然已经现在这个科技即是宗教的年代，但是所有的展开方式都严格遵循着复调曲式，形成典型的赋格曲。但是休斯的赋格机构非常复杂，由一个和弦动机很快裂变发展出的三十二个单纯的小主题，而这三十二个主题，通过巧妙地组合，各自以复调形式相互结合，形成4个大的，不断变化的，完整的主题，而这四个主题，又以复调形式构成完整的乐曲。这样及其复杂的结构竟然在一把小提琴上完成，作为个体的人，居然实现了。 第一乐章的当最后一个和弦弥散在空气中后全场鸦雀无声，原本只有八米高的音乐厅空间像是突然扩展到了八万米，而且它不止只有八万米，而是有无限的可能，所以当良久之后爆发出的热烈的掌声，也都已经被稀释到几乎没有掌声，所以依旧是鸦雀无声。 而那些仅仅采集信息进行传播的所谓低端直播平台完整地把现场投射到用户的终端上，那些和tri-hifi合作的平台，全部宕机。近两亿的高端观众在演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收不到平台传送过来的数据了。在这么下去，两亿的抱怨将是极其危险的情况。 罗艮正焦急地等待着，现在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算力不够啊……”他喃喃地，一拳狠狠地垂在桌面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