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侯府之嫡女为后》 正文 第一章 侯府重生 “嘶~”苏菁无力的睁开眼眸，浑身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可一张口，才发现声音早已嘶哑，干涸的喉咙像是要撕裂开来一样。 手腕处的鲜血顺着白皙修长的指节流下，红白相映，像一条蜿蜒的毒蛇，艳丽狰狞。这双手曾经也能发出千种的暗器，有着万般的变化。它的主人有着“千手不能防，生死举手间”的名号，是与蜀中唐门比肩齐名的苏菁。 可这一切，都只是曾经了。如今，即使是微微的动一下手指，都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更遑论用暗器。何况，自己已经被震碎了经脉，内力消散，已然是个废人了。 苏菁一想到这，喉中一股腥甜，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感觉身体的温度在慢慢的流失，但疼痛却未曾消退半分。残留的意识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清醒，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她忘不了素日里温和儒雅的师兄，一口咬定诬陷自己偷取秘籍，勾结外人，暗杀师傅狰狞的表情。而平日里自己视为好友，胜似亲人的同门，他（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挑断手筋，震碎经脉，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 “咳咳”，心下凄然，只觉鲜血自嘴角流下，眼前越来越沉重。她是不怕死的，可是却不想带着“弑师”的骂名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看着那些小人像跳梁小丑一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自己，冠冕堂皇的话好像让他们个个都威风凛凛。她想反驳，去揭下他们的丑恶的面具，可是到头来却只能苦笑着，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眼前缓缓堕入黑暗，这一次，怕是醒不过来了吧！想不到，最后还是折在了这卑鄙的伎俩下。也罢也罢，人世间如此艰难，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这一生，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苏菁隐隐觉得神魂分离，好像是一名青面獠牙的鬼差铐着自己，到了一处古城，上头书着“酆都”两个大字。举目望去，处处荒草丛生，青烟弥漫。 远远看着一人过来，头戴乌纱，猩袍犀带，满脸络腮胡子，双目圆睁，面相凶神恶煞，甚是吓人。左手拿着生死簿，右手握着勾魂笔，正是地狱判官崔珏。 “此人怨气怎如此之重？哦，怪道，原是她阳寿未尽，尔等却如何捉了她来？”崔珏皱着眉问道。 鬼差急忙答曰：“小人见她魂散魄飞，精气已失，才将她捉了来。不想却是如此。这就将她还阳去。” 崔珏掐指一算，“且慢，为时已晚矣。她的肉身已遭虎狼咬噬，无法还阳了。”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听得几声翻书的窸窣声，崔珏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了，可巧，几世轮回后，金陵城忠毅侯家的小姐也是今日寿终。她二人一个诽谤寿夭，一个慧极不寿，命格倒也登对。我且将她余下的阳寿添在这位方小姐身上，你速速将她送去，了结了这桩公案。” 那鬼差应声退下，带着苏菁走过了黄泉路，游过了忘川河，来到奈何桥的三生石旁。那里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翘首伫立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她身旁有一口大锅，里面是煮沸的孟婆汤。 鬼差见到孟婆，两人熟稔的聊起来天来，孟婆顺手又熟练地从身旁的锅里舀出一碗汤递给苏菁。 苏菁接过来闻得这汤奇香袭人，颜色澄清见底，口渴的她实在没有任何抵抗力，送到嘴边下意识的感叹了句：“好香的茶！” “这是由曼珠沙华和忘川河水熬制而成的。”孟婆温和说道，她似乎对这个不反抗乖乖喝孟婆汤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曼珠沙华，恩很好听的名字，恩忘川河水等等，自己不是刚刚从那儿游过来吗！ “噗！”想到这，内心一阵作呕，把刚喝进去的孟婆汤尽数喷了出来。 “你怎么了？”鬼差好奇的询问。 苏菁苦着脸摆摆手，“没事烫烫着了。” 鬼差和孟婆一脸无语。 苏菁心想，人人都恐惧地狱恶鬼，可是看来，这些鬼虽然长的都是凶神恶煞，吓人了些，却胜于人间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知人和鬼都是不能只看皮囊的。 突然，孟婆身后的六道轮回路光芒大盛，耀眼的使人睁不开眼睛。 “快上路吧。” 苏菁感到身后的鬼差推了自己一下，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心里暗暗腹诽，枉我刚刚还夸了你，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好，我收回刚才的话！ 孟婆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还没喝孟婆汤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光芒已经将苏菁吞噬。鬼差小哥无奈的挠挠头，“是哦！怎么办？” 孟婆认命的叹了口气，“罢了，这也许是她的因果吧。”然后揪住鬼差的衣领低声嘀咕道：“这事儿别往外说，这事儿要是泄露出去，你我难逃惩处，知不知道？” 鬼差被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狂点头。 金陵 这一次，仿佛沉睡了百年，寂静了许久。耳边隐隐响起轻灵的鸟语声，呢喃可人，久违的安宁让人沉溺其中久久不愿醒来。可内心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不能再这样沉睡下去。不舍得睁开了双眼，浑身的无力涌上来，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她吃了一惊。 只见房间里精雅细致，淡雅却又不失奢华。远处一扇大紫檀浮雕松鹤延年屏风，书桌上一方老坑细罗纹秋山行月的歙砚，铺着几张洒金信笺宣纸，旁边搁着鸡翅木雕花镂空笔挂，上挂着几支金泥紫檀狼毫湖笔。 墙上挂着一幅《春郊杏花图》，下有黄花梨描金嵌玉的妆奁台，散落着几支素雅的玉钗和一串白玉菩提佛珠手串。紫金莲瓣博山香炉中的香烟冉冉腾起，绕过流云百福松花色床幔，晃动了帷幔上嵌着拇指大小明珠的秋香色流苏，给人以宁静祥和的氛围。 “快去通知侯爷和夫人，小姐醒了。”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人朝下面的人吩咐道。随即朝苏菁走过来，眼中噙泪：“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苏菁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愣了片刻，虽然不可思议，但是结合之前好似睡梦的记忆，却不得不相信。 自己重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方家婉瑶 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进来一位衣着不奢却气质不凡四十上下的妇人，后面跟着一位虽身穿家常圆领袍衫但眉目间却隐隐透着杀伐决断的中年男子。还来不及思索，就被妇人搂入了怀里，仿佛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一样。“瑶儿”，余音未落却已泣不成声。 中年男子上前劝解，“夫人，瑶儿这次死里逃生，是天大的幸事，你如何反倒哭起来了呢？快快止了眼泪，瑶儿身子还未好，也不宜这样情绪起伏的。” 苏菁听到这里也知道了，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父母了。没来由的心下一酸，她前世是孤儿，被师父抚养长大。师父虽对她视如己出，关怀备至，可当看到别人的母亲对孩子流露出疼爱的目光，她还是忍不住会羡慕，也曾设想如果自己也有母亲，自己是不是也会向她宠溺撒娇，痴缠玩笑。而这下突然人把她搂在怀里，因为她的安危哭泣。那个人，即使她不是自己的母亲，但，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想了想，小心翼翼却带着几分别扭的叫了声：“娘娘亲。” 方夫人拭去眼角的泪痕，帮苏菁垫高身下的枕头，让她倚在上面，关切的问道：“瑶儿，你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三天三夜水米未进，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方侯爷在一旁接口道：“才刚醒来，不宜吃油腻的食物”，转头吩咐身边的下人，“叫厨房做一份玉带竹荪干贝汤，再搭配四样清淡可口的小菜，速速送了来。”方夫人补充道，“再做一份七锦枸杞粥，嗯加些羊乳，小火慢慢的熬稠了再送上来。” 感到明显插不上话的自己，即使寥寥几句话却也能感到他们对“瑶儿”真心的疼爱，有欣羡却也有些淡淡失落。 方夫人看着她垂下头，牵起她的手，“瑶儿，看你脸色还不太好，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她摇摇头，思索了下，心想总是要说的，面上带了三分无奈扶着额说道：“只是，有些头痛。之前的事也大都记不得了。” 哪知两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惊讶，反而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方侯爷说道：“之前你的身子就虚弱多病，春秋时节时时病发，这次发病比以往更是严重，即使请了全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我和你娘只能看着你脉息一天天微弱下去。就在这时，来了一位虚清观的道童，带来一剂符水。说来奇怪，你喝了那符水之后，虽然还是昏睡不醒，气息却也似常人一般稳健了。说你病祟已除，三日之内必然醒来。只是，或许会损失大半的记忆。” 苏菁一听，心想这是个什么事儿，自己转世重生难道有别人知道？还为自己编排了这么好的理由？是装神弄鬼吗？还是真能卜算天机？ 方夫人看她发起愣来，以为她对失去记忆不能介怀，安慰道：“人没事就好，好好将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再过几日，你二哥就从漠赫边塞回来了，你这次也是劫里逃生，咱们家这次可是双喜临门。”不过苏菁可没认真听，还在神游天外，想着那个道童的事。 不多时，饭食送了过来。方侯爷和夫人又叮嘱了一阵让她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才放心离开了。而之前那个刚醒来就看到的丫鬟则熟练的上前给自己布菜。 “你你是？” “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小丫头有些委屈，但又笑眯眯的答道：“我是心月啊，小姐的贴身丫鬟。”心月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两道月牙，让人顿时心生好感。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胃里的馋虫早就被勾了起来，一边克制尽量不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和心月聊起天来。一顿饭下来，就把情况摸了个差不多。 自己这具身体，是忠毅侯方羽的独女，名唤方婉瑶，颇具才情但从小体弱多病。而方家的家庭关系格外简单，侯爷方羽是武举出身，因征战塞北而论功封将，随后几乎半生都在戎马之中，直到年过三十才由圣上赐婚娶了御史台家的小姐。两人自成婚后，异常恩爱，连有两子，方将军也从未纳过妾。而女儿出生的时候，方将军还在围剿追歼前朝叛军，皇上闻得此事，更是亲自为其女取名“婉瑶”。得胜归来后，更被封为一等忠毅侯，食邑赏金，然后上交兵权，从方将军变成了方侯爷，一当就是十几年的富贵闲人。 至于她的两个哥哥，大哥方子晗，年纪不大却已是宫中正五品的禁军左中郎将。二哥方子昭五年前随七皇子慕容璟戍守漠赫，当心月提到这件事神情明显不自然。感到这里面不简单，暗暗记下了“方子昭”“慕容璟”的名字。 吃过膳食，天色渐渐暗了，心月收拾了盘碟碗筷退下。也屏退下侍立一旁的几个丫鬟，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顿时显得空荡荡的，格外的静谧，能听到窗外风掠过“沙沙”的声响。躺在绣着流云百福松花色床幔上，用手指拨弄着帷幔上的秋香色流苏。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摇身一变就成了忠毅侯家的千金，这让人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切不真实的像一场梦，一场随时会醒的梦。想起在冥王殿前，判官看着她不甘，怨恨若火的眼神，告诉她：“前世那些陷害你的人，他们将来的痛苦，十倍于你。他们的结果，也惨甚于你，一切因果皆有报。放下吧，一瞬一梦，一梦亦一世。”那一刻，心中满腔的愤懑似乎无处安放又似乎消散释然，师傅的话依稀在耳边响起，“不要让仇恨毁了你自己”。 渐渐松开不知什么时候紧握的拳头，前世自己有太多的束缚，师门，侠义现在想想，那些形式的东西强迫自己做了多少不愿意做的事情。而这次重生，反而像是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 缓缓闭上眼睛，再活一次吗？这一世，又会怎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塞上归来 日子渐入夏季，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而身为侯府唯一的嫡女，方婉瑶每天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惬意。 以大病初愈为由，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偏偏方侯爷和夫人还担心女儿身体虚弱，送来了一大堆的补品。方婉瑶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正我也吃不完的想法，大方的提升了自己房里下人的膳食水平，于是直接导致这段日子从心月开始，一直到院里扫地的大妈体重都直线上升。 这一日，天气正好，午日里的风都暖暖的带了几分慵懒。看院子里大片的木槿花开的绚丽，吃过午饭后，让心月把紫竹藤雕观椅移到庭树下，躺在藤椅上，阳光从树荫缝隙中零零落落的洒下来，果然饱暖后就犯困，伴着暖风花香竟渐渐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间，什么东西落在脸上，能嗅到木槿的香气，痒痒的撇撇嘴，抬手拂了去。不多时，又有东西轻飘飘的落下，有些不耐烦的皱皱眉，但还是困得睁不开眼睛，又抬手拂落。可是随即，又 睡觉的兴致被接二连三的打断，睡意全无，愤怒的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着一身淡白色云纹暗澜领锦袍，生的眉飞入鬓，目似朗星，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左手携着一大朵刚摘下的木槿，右手掌心里还躺着几片木槿花瓣。看到方婉瑶醒了，他勾起嘴唇划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若是平时，看到一个美男子冲自己笑，怎么样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是现在，被人从梦中扰醒，本来就有够不开心的。再看到他一脸得意的笑，无异于火上浇油，心里无名火起，下意识的一脚踢过去 男子自然想不到她会踢自己，猝不及防的左腿一痛，往后跌坐在地上，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状。 而刚踢完方婉瑶就后悔了，这可是忠毅侯府，岂是贩夫走卒能随意进来的。更何况，她还有着练武之人的警觉，耳力是胜于常人的，可这个人的脚步声她竟一点都没听到，说明此人武功高强，并非泛泛之辈。看他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而他刚才的举动肯定也是和之前的方婉瑶关系亲密，联想到诸多小说话本里“小姐兰闺久寂寞，书生翻墙过西厢”的风月情爱。冒出了一个想法，难道，他们是恋人？ 正想着，男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粘的泥土，一脸尴尬的开口：“听说你病了，就赶来看看你。”打量着她，戏虐的说，“现在看来，你倒是恢复的不错嘛。” 听了这话，方婉瑶内心纠结着自己的猜测，但也不能直接问咱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呀，只能面上装的波澜不惊的敷衍几句。 男子似乎有些不解她对自己淡淡的态度，挠了挠头，“方才还觉得你比平时有了些生气，怎么才一会就无精打采了。”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奥，对，听说你失忆了，是不是脑袋也坏了？！”说着就要伸手摸向方婉瑶的额头。 方婉瑶眼疾手快的一举打落掉他的手，同时强压下心中的想打他的冲动，快速说道：“第一，你脑袋才是坏了呢；第二，因为我失忆了，所以我也不记得你了；第三，不管你是谁，再动手动脚的，我就把你从这儿丢出去。” 男子也不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思索着习惯的右手放在唇上摩挲，可是想笑却又在努力憋笑的样子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分外怪异。半晌，他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歪着头满脸希冀的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方婉瑶听了这话，对心里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果断决然的摇摇头，男子感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无奈道：“那好吧，我介绍一下我自己” 话没说完就被方婉瑶打断，“不必了，我呢，并不好奇咱们的关系。你呢，也不用浪费口舌，。”从藤椅上站起来，抬手指了个方向，“院门在西北方向，向前直走五十步，左转不送。”转身得意的向屋宇内走去。 而与此同时，心月端着一盘紫薯山药糕从小厨房走出来，看到男子后，惊喜道：“二公子，你回来啦！不是前两天来书信还在并州吗？” 方婉瑶顿时像被石化一样止住了脚步，二公子？不会是？ “嗯。并州突发洪涝，耽搁了些时日。是今早到金陵的，刚进宫述了职，才回府向父亲母亲请了安就到你们这儿来了。” 身后的男子走到眼前，环抱着手臂笑的莫名，拖着长腔：“还是重新介绍一下好”，戏谑的开口：“在下姓方，名子昭，年方弱冠，品行清洁端正，容貌俊朗，咳”，横了一眼在一旁不厚道笑出声的心月，继续开口，“忠毅侯府的二公子，皇上刚封的骁骑尉奥，还是你同姓同宗，同亲同源的同胞哥哥。” 听着他故意咬重字的“同胞哥哥”，方婉瑶尴尬的都想找个洞钻进去，后悔一开始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但其实也怪不得她，她不知道，方家兄妹虽然只有三人，但是大公子方子晗足足年长方婉瑶九岁，幼时就在宫中进学，长时又在宫中任职，所以方婉瑶幼时对这位长兄几乎是没什么印象的，再加上方子晗身为侯府长子，敦厚稳重，俗话说长兄如父，两人之间反而更多的是含蓄的关心。而方子昭不同，他只比方婉瑶长三岁，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深厚许多，另外他性子跳脱，风趣能言，和女孩家相处也更讨人喜欢。 “小瑶儿，怎么不说话啦～” 方婉瑶苦着脸看着方子昭，他上挑着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显然自己妹妹这副吃瘪的样子让他很过瘾，温柔的降低声调：“好了，原谅你这一次再敢忘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缎盒子递过来。 “什么啊？！”，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圆孔铜钱形状的羊脂白玉，里面渗着血丝。阳光照射下来，流转的剔透玲珑，盈目夺人。 “血玉平安扣，养气宜体，能驱邪辟祸保平安的。再者它还生凉润肤，夏季里你不是怕热嘛，这个也能替你驱赶一些热意。”方子昭不安分的伸出手揉乱方婉瑶的头发，看到他对自己这么好的份上，婉瑶勉强忍了下来，噘着嘴表现着自己的不满。方子昭得意的眨眨眼，“再者，不用太感动，你不是脑子坏了吗？就当有失有得吧！” “哎呦！你又踢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游园之行 因为大燕皇室的祖先上有胡人的血统，是马上得天下，统治者注重骑射武功，所以大燕对女子并不像前朝那样束缚在家中，不能与外亲男子会面，一生终老死闺中，反而多提倡女子习字识书，外出游历。因而大燕的街市酒楼女子随处可见，民风也较为开放，甚至在马球蹴鞠等户外游猎场合也多能见到女性的身影。 金陵城中，街市繁华，酒肆林立，挑夫走贩沿街叫卖，行人摩肩接踵，一派繁贵荣华景象。蓦地，从街道正中冲过一队人，为首的是个锦衣玉带，白马银鞍的少年郎，骑着马硬生生从街道横冲疾驰而过，只闹得街旁的行人左右避闪，仓皇奔逃，个个狼狈不堪。 一辆青色四轴马车里，方子昭和方婉瑶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方婉瑶放下挑起的车帘，询问道：“这是何人？京都重地，如此肆无忌惮，闹市之间，竟然堂皇无人纵马而过。” 方子昭把玩着右手食指的碧玉扳指，“是九皇子慕容珩，淑妃之子，现如今最受皇上宠爱的皇子。”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玩味的笑容，“听闻九皇子奉旨要去并州治理水患，瞧这阵势，果真是少年人啊！年轻朝盛，意气风发。” 一旁的心月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二公子，您和九皇子不是同年吗？” 方子昭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哎，心月，你看着你家公子还是玉树临风，实际上我是身心憔悴，心里早就未老先衰啊！” “那你老人家不好好在家里歇着，今天干嘛还把我拉出来？”被打扰了晨觉的方婉瑶不满的抱怨道。 方子昭接着反驳道：“你整日待在家里，不闷吗？在你的院子周围画个圈，你连一里都出不去。今天天气这样好，正合适出来散散心。” 方婉瑶像是想起来什么，疑惑道：“说起来，大哥每日都要上朝，庭戍值勤，我在家中能见到大哥的次数少之又少。而同是五品官职，怎么你就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的？” 方子昭听闻此话，眼中的神色暗了暗，道：“我这个骁骑尉是虚职，不能和大哥比的，每隔几天去点个卯就行了。”不过随即就若无其事的开玩笑说：“你看，大哥这样辛苦，最后和我拿的俸禄却是一样的，不知道有多羡慕嫉妒我呢！” 方婉瑶察觉出来自己失言，急忙岔开话题：“都走了半天了，还没到陆园吗？” “这才多长时间，陆园在城郊呢，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看着方子昭侧脸，婉瑶陷入了沉思，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了解，她觉察出方子昭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一派纨绔子弟的样子，总爱嬉笑玩闹，可其文治武功其实并不逊色。想想也是，父亲曾是战场立业的将军，母亲是世家诗书的小姐，方子昭幼承庭训，又怎么可能是真的不学无术呢？ 可是，同为忠毅侯的嫡子，只有长幼之分，两个哥哥的地位就有如此大的差距吗？在侯府中，下人多对大公子敬畏尊敬，见到大公子屏息凝神，不敢有逾越之行，而对于二公子，就少了几分敬畏之心，有地位品级的丫鬟奴仆还敢与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固然与两人的性格有关，可更重要的是大公子方子晗是掌管部分禁军统领权，实打实的皇上身边的红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子晗的前途无量，同时也是各大权贵王孙争相交好的对象。而二公子方子昭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不正经的，手头也只有一个靠父亲的面子得来的虚职。二者一比对，似乎方子昭就得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头。 都知道，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多嘴多舌，侯府中自然更少不了闲言碎语，大抵是方婉瑶之前太过低调淡薄，也不怎么约束管理下人，就会有一些言谈不自觉的传到方婉瑶耳朵里。 对于方子昭不受重视这件事，大家大多归匿于五年前皇上贬斥七皇子慕容璟戍守漠赫，方子昭触犯逆鳞，主动请缨一同前去。可七皇子为何遭到贬斥，方子昭又为何同去的缘由，大家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了。于是方婉瑶在光明正大的听完墙角之后，才处罚了这几个聚在一起嚼舌根的下人。有人因此受到教训，自此府里的风言风语少了不少，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马车平稳的行进，车檐上的四角风铃叮叮作响。方婉瑶不禁想，对于这些，方子昭又真的如同表面上表现的全然不在乎吗？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方才他眸中的黯然已经揭示了答案。那五年前的事又有什么样的隐情呢？ 思绪正浓，被身旁方子昭的声音打断：“到了到了，这就是陆园。”说完先行下车，在马车下伸出手扶着方婉瑶下来。 看着方子昭伸出的手，婉瑶心里强忍着想自己跳下来的冲动，在心月和方子昭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而一下车就见一块大约五尺左右约莫人高的奇石矗立在门前，用朱砂红笔书着“陆园”两字，不过已有些许褪色的痕迹，想是经年久远。门口还站着两排玄甲黑衣，持刀而立的守卫，个个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方子昭经过时他们齐齐躬身行礼，方子昭亦微微点头示意而过。 方子昭在前头引路，回头看着身后的方婉瑶开口介绍道：“这陆园本是前朝的金陵首富袁清城修建，此人生性奢轶，动用了上万工匠，历时一年多才完成。后来得罪了当朝权贵，全家遭到流放，这园子也被当时的太子少傅陈诚浩所占。” “再后来，前朝被推翻，陈成浩自缢而死，这院子就荒废了下来。直到前两年，皇上突然想起这么一处所在，发有旨意下令修缮，作为一处游玩景地。由于陆园设计精巧，凿山引水，亭台楼榭，游廊画壁，深得江南园林之精妙，又有西域的奇花异草，也被人们称为金陵六景之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又遇皇子 诚如方子昭所言，陆园的园林确是美轮美奂，错落有致，可是方婉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皱着眉开口道：“为何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有？” 方子昭面上带了三分得意之色，“你现在才发现啊！这里只允许三品以上官员家眷进入，平日游人就不多。何况，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佳节，皇上照例要在成祥殿举行宫宴，有品级地位的官员和有诰命在身的宫妇亲眷都要参加。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出来，都一股脑儿的钻进锦衣坊挑选衣服首饰，想要在宫宴上艳压群芳呢！” 方子昭说的好笑，婉瑶也忍不住想笑。可随即他又接了一句，“你也别笑，你也是要去的。”看着婉瑶一脸惊愕的表情，他更得意了，“怎么？咱们父亲是御封的忠毅侯，母亲是正二品夫人，你去参加宫宴有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我不知道要去参加宫宴，怎么也没人告诉我”方婉瑶顿时像被石化一样顿在了原地，她可从未曾想过这些，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方子昭见捉弄妹妹成功，得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 方婉瑶的心情经历大起大伏，一时间被这个哥哥气得不知说些什么，目光中显示出简直要杀人的愤怒。 方子昭见此，适时解释道：“自小你就是不喜欢参加这些的，再加上以前你身体不好，我记得，你只去过两次宫中的年宴。”顿了顿，“况且，娘亲支持你，也不希望你出席那些场合，说那些都像极了把自家女儿待价而沽的交易地方。” 方子昭轻声道：“所以，忠毅侯府的小姐在金陵可是一个神秘的人物。” 方婉瑶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念及他刚才的行为，心里的气愤还未消。轻“哼”一声，不加理会径直向前走去。 身后的方子昭急忙跟上，笑脸赔歉，“哎哎，别生气嘛！我刚才就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嘛” 两人行过一段雕花游廊，来到一处亭榭，方子昭望着远处开凿的湖泊，似自言自语道：“还是我明智啊！选在这个时间来陆园，没人多清净，要是一堆人在身边聒噪，你素来好静，哪里受得了！看看，一路就咱们两人，像不像是在自家的花园里？” 方婉瑶无语的回给他一个白眼，“有你在，绝对顶得上一堆人了。话说，二哥你真的是比东院那只鹦鹉话还多。” “喂！我分明是在给你介绍景色好不好。”方子昭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一声，“再说，没有我的话，陆园地势辽阔，你自己连东西南北都找不清，”指指身后的方向，“恐怕连刚才那段假山都走不出来吧！” 方婉瑶闻言无语，歪着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半天，被方婉瑶看得浑身不自在，方子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出声，“干嘛这么看我？” 婉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向身旁看去。方子昭疑惑的低头，看不要紧，一看吃了一惊。原来亭中的一张石桌上，竟清楚的刻画着一幅附近的小型路线图，不过线条优美，刀工流畅，不显突兀形若一体，不仔细看反倒看不出来，反而更像是名品手法。 原来陆园在重新修缮的时候，当时负责园林部分的石刻名家贺茗烟觉得陆园的地势格外复杂多变，为了避免游人不熟悉而迷路，特意在一些地方标上了方向路线。由于五年前方子昭就已离京，自然不知道这些细节。 方子昭撇撇嘴佯装淡定，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个什么时候有的？很很贴心嘛！” 方婉瑶嗤笑道：“好了”，余音未落，却看到一望无际，水天一色的湖泊上，有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视野里。婉瑶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看，确是一艘小舟自湖上缓缓行来。 待它慢慢驶近了，才看清楚，舟上还有一人，头戴斗笠，身旁还放着一具蓑衣，由于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并不能看到长相。只见他手执渔竿，随意慵懒的斜仰在船头，双腿交叉的翘在船板上，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身着淡蓝色亮银云纹袍衫，而腰间双扣嵌玉环镶鎏金带上的白玉，更在阳光照耀之下烨烨生辉。 本来还颇有几分江上独钓的隐者风范，只是他的衣衫华贵，姿势悠闲，不伦不类的也不像是在垂钓，更像是身处在温柔乡里倚红偎翠的公子哥儿。 方子昭自然也看到了，半晌，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是了，放眼整个金陵城，满朝数不尽的王孙公子，也只有他，能有这样的做派，能这样也只有他能这样富贵悠然，自得其乐。”说罢，一扬衣衫，坐在了亭下朱色廊间长椅上，倚着栏杆，毫不顾忌的打量起舟上那人。 方婉瑶听了自家哥哥的话，更对舟上的人添了几分好奇，同时还不忘调侃一句，“哇，二哥你将自己置于何地，是不是太看轻自己了~” 方子昭笑着摆摆手，“我与这位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奥？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想到这里，方婉瑶眼睛一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击着栏杆，思索道：“不会也是位皇子吧！” 方子昭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答对了！”随即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四皇子慕容珣，生得容貌俊美，天生一副好皮囊。可是生性放荡，不喜政事史书，但是他偏又聪慧于常人，文雅上之于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市井下至斗鸡走马，可谓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那太厉害了吧！”方婉瑶由衷地赞叹道。哪知道方子昭直接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哎呦”，方婉瑶后知后觉的捂住脑袋。 “若是在普通人家，这自然是风流雅致。可是生在皇家，身为皇子，这就是有才无德，不学无术。”方子昭看着湖上的身影静静说道。 “这位四皇子还经常出入青楼馆所，烟花风流之地。”看着妹妹的神色变了，方子昭继续补充道：“而且听说他还有龙阳之好，甚至豢养男童。” 说完后，静静等着看自家妹妹的反应。哪知方婉瑶用奇怪的神色打量着他，竟然蹦出一句：“二哥你是怎么知道人家经常出入青楼烟花之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风雨欲来 湖上的小舟越来越近，关于舟上颀长的身形看得也就越发清楚，甚至能看到他手中半杯的“葡萄酿”在晶莹剔透的碧玉夜光杯里猩红如血。 小舟虽然在移动，可湖上却静谧的如同一幅水墨画。水天一色，一位锦衣玉带的公子横卧在船板上，垂钓宴饮，逐舟湖上，何等惬意自在。 忽的，船上的慕容珣低了低头，头上的斗笠“唰”的掉落下来。只见他头上歪斜的戴着二龙戏珠凤翅紫金冠，面如冠玉，眉似墨画，生着一双丹凤眼，眉目含情，欲说还休。他浅浅的勾唇一笑，竟邪魅的勾魂不已，荡人心魄至极。 方婉瑶心里惊叹，妖孽！这绝对是妖孽！ 慕容珣将手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将碧玉夜光杯随手扔进湖里。婉瑶在心里又给他加了两个字，“败家！” 慕容珣接着又把手里的渔竿也丢进湖里，站了起来，先伸了个懒腰，随手扶了头上歪着的紫金冠。 虽然紫金冠比之前更歪了，但慕容珣也不甚在意，向着方子昭懒懒的开口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方二公子。夏日游园，方公子好兴致啊！”眯起眼来，以手示意指着婉瑶，笑着说道：“这位小姐生的如此倾城，倒是从未见过，不知是哪家的佳人啊？！” 方子昭微微皱了皱眉，双手相扣行了微微个半礼，上前一步隐隐将婉瑶半挡在身后，“在下哪及得上四皇子泛舟垂钓的闲情逸致？这是舍妹，身子羸弱，故而少有出席宫中宴席，四皇子自然不识。小妹生的浅陋，让四皇子见笑了。” 方婉瑶听着自家哥哥的言辞虽然谦逊，可语气却没半分客气。按理来说，慕容珣是皇子，身份自然是他尊贵，可是他又与先前在街上见的九皇子慕容珩的盛气凌人大大不同。慕容珣给人感觉虽然有些轻浮，但更多的是反而是随和率性，没有皇室的架子。方子昭却是变得少有的一本正经，两人的身份反倒是像颠倒了一样。 慕容珣听出来方子昭言语中的不客气，也不恼，还是笑的风轻云淡：“方二公子和七弟去漠赫待了几年，老练沉稳不少啊！不过你们都这样老气横秋的，也不怕娶不到夫人啊！” 方子昭面色变了变，不冷不热的答道：“四皇子过誉了，这些琐事也不劳您费心。” 慕容珣见方子昭无动于衷，接着好整以暇的换了个话题，“不想忠毅侯府的小姐出落如此花容月貌，依我看，凭方姑娘的容貌足以媲美当年的金陵第一美女，而今的宸妃娘娘了！” 方子昭嗤笑一声，不急不慢的开口：“四皇子真是言重了，家妹的姿色如何敢于宸妃娘娘相比，不过”方子昭话锋一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则，四皇子与家妹初见家妹，就不顾男女之礼打趣，这些话倘若传了出去，家妹的声誉定然受损。二则，四皇子身为人子，背后议论其母辈，作为人臣，私下谈论宫廷的正一品妃嫔。于公于私，是否都不和情理呢？！” 慕容珣不改其色的笑着，将紫金冠垂下的金穗丝络扬到身后，“子昭你如此严于律人，我自愧不如。真是受教了，方才是我失言唐突了，还望方姑娘不要怪罪。” “相遇即是有缘，不知在下可有幸邀请方姑娘同游泛舟呢？”说罢，慕容珣歪着头，嘴角含笑的盯着方婉瑶。 而看着他那能魅惑众生的笑容，婉瑶当即鬼使神差的就想答应下来，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方子昭面色阴沉的也盯着自己。不由得紧张的吞了下口口水，直觉告诉自己，如果答应了，方子昭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恐怕今晚连侯府都不一定回得去。于是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同时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没出息，明明也知道不能掺和这些皇家权贵的事，所以一直只听不说，少说少错。怎么看到人家长得好看一点就把这些都忘了呢？ 想到这里，又抬眼偷偷打量了慕容珣几眼，嗯比好看一点再多一点点 方子昭见妹妹没反应，还真怕她会答应慕容珣的请求，急忙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示意让她拒绝。 这下可把方婉瑶拉回了现实，收起思绪，忍痛忽视慕容珣这张脸，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四皇子盛情相邀，原不该拒绝，只是小女子今日实在身体不适，怕是要辜负四皇子一番好意了。” 方子昭闻言松了一口气，附和补充道：“是啊，我这妹妹本来就身体虚弱，逛了这半晌，又说了半天的话，深思受损，哪里还能游湖？还望四皇子见谅。” 方婉瑶的嘴角抽了抽，我是自家人都快听不下去了，还说了半天的话，是我在这半天就说了一句话吧！ “不妨不妨，方姑娘身子不适，又如何能强人所难呢。”慕容珣抬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笼上一层乌云的天空，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天色已然变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有一场暴雨要来了呀！” 方子昭状似无意的说道：“夏季的雨都是时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无需太过忧心，反正一场大雨洗涤之后会更加天清气朗。” 慕容珣失笑道：“可你我身处其中，免不了在雨中行走，难免沾湿衣裳，”一面说着，一面掸了掸衣服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恼人。” “殿下已经未雨绸缪，准备好了蓑衣斗笠，这雨下的再大，怕也淋不到殿下的身上了。” “奥？可我见子昭你却孑然一身，是不怕被雨淋咯！” “怎么会？淋了雨，寒气入体，轻则伤风，不及时医治，重则还会危及生命。说起来，还要多谢殿下的提醒才是。” 慕容珣随手从船舱里抛出一柄伞来，见方子昭耍了个花样顺手接住了，笑道：“子昭是聪明人。” 方子昭亦笑了：“殿下亦如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途中生变 大雨倾盆而落，因为坐在马车之中，所以只能听到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外的声音。车内的视线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昏暗，兄妹两人虽然相对而坐，彼此之间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方婉瑶听着雨落的声音则不由地想起那把慕容珣丢过来的伞，虽然当时方子昭的动作足够快，花样也耍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她还是凭借前世习练暗器留下的敏锐视觉，看到了方子昭在拿到伞的一刹那，从中抽出了什么东西，揣到了自己的衣袖里。 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因为她能感觉到方子昭是真心的很宠这个妹妹，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会关心她的吃食胃口好不好，会担心她今天的心情好不好，会送有趣的玩意儿给自己解闷 他真的是一个很合格的哥哥，至于其他的，方子昭不说，她也不想去问。虽然心里是有一些别扭，但是他既然不说，就有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况且事涉皇子朝堂，不知道会有多少繁复的手段，少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份保障，反正他总不会害自己这个妹妹的。 忽的，马儿一声长嘶，车夫赶紧拉紧了马缰，车厢经过剧烈的抖动之后猛的停了下来。 事发突然，婉瑶猝不及防的向前栽去，方子昭连忙伸出双手扶住她。语气里带着控制不住的愠怒，向外面的车夫训斥道：“怎么回事？” 车夫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嗦着告罪。同在外面的心月禀告道：“二公子，前面有人打了起来。” 方子昭听闻此话，一开始只当是一些普通的市井无赖的小打小闹，但随后隐隐听到风雨只传来刀剑之声，思索着不对劲，急忙掀开了车帷帘，一阵冷风夹杂雨就迎面扑来凉丝丝的打在脸上。 只见大雨滂沱，一群黑衣人围着一人在厮杀，天空早就被乌压压的黑云覆盖，加上大雨下的极大，视野更加模糊。别说那些黑衣人仿佛要与漆黑的环境融为一体，就连中间那个被围困的人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方子昭心里顿时进退两难，一来摸不清状况，两方势力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不敢轻取妄动。再者虽然还在城郊地段，但眼看着离金陵城的南门还不足几里地，没个势力背景，敢在京都腹地有恃无恐的动手。不是朝堂的党争伐异就是涉及后宫的夺嫡之战，无论哪一种都是非同小可。 可偏偏就正好撞上了，总不能若无其事装什么也没看见的从旁边驾车走过去吧。就算这样，那群黑衣人都蒙着面，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看见他们难保不会起了灭口的心思。可若是帮被围困的那人，这群黑衣人人多势众，个个武艺不凡，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况且自己这边还有三个不会武功的人，真打起来也不敢说能护她们周全。 方子昭的心里在这儿百转千回着，一边的方婉瑶可没考虑这么多。看见这前世不能再熟悉场景，非但不惆怅还兴奋了起来，马上以专业的眼光在心里评判起来。 嗯这群黑衣人招式并不出彩，但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被围困的人嗯身手敏健矫捷，一招一式躲避灵活，进退有度，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中游刃有余，还不时给对方挂几道彩。单论武功他是在这些人之上，可是对方摆明了是想消耗他的体力，玩车轮战，等耗到他体力不支再动手。 想到这里，不由替他惋惜了一声。这样想着，看着他的出招就更心急如焚。唉怎么能这样平手直刺过去，应该反手从下往上出招啊，不卸他们一条胳膊，也能打落他们手中的剑呀这样好的空当怎么不攻击旁边那人的上三路，不行一腿把他踢飞也行呀啊为什么就这么躲避过去，接着回身反刺那人啊 她在这看的是那叫一个百爪挠心，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夺下他的剑，以身替之好好的教教他。 方子昭也是着急，一直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或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时，天上平空闪过的一道闪电霎时带来了片刻的明亮。 可巧闪电正照亮了被围攻那人的脸庞，脸庞如刀削般轮廓分明，面容英俊刚毅，薄唇紧抿。虽然他浑身都被雨淋了个通透，连脸上也都是雨水，但看着却并不狼狈，反而显得贵气凌人。 方婉瑶心里暗叹，果然，气质什么东西的，还是要看脸啊！ 反观方子昭可是又惊又急，叮嘱婉瑶好好待在车里后，急忙一跃跳下车，三步并两步的上前，对着那群黑衣人在就来了个袭击。 他一加入，战局登时改变，黑衣人围战的形势一被打破，力量分散，攻击力就大不如前。 而方子昭可是得势不饶人，尤其是空手夺白刃夺了对面一个黑衣人的长剑之后，使得的那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招招夺敌致命。方婉瑶还犹能看清他的招式，心月和车夫他们就只看见一团银光上下纷飞，左挥右舞的闪耀不已。 婉瑶吃了一惊，她本来是知道这个哥哥武功不低，可没想到竟到了这种程度。 这些黑衣人久攻不下本来就有些烦躁，见又来了一个帮手，身边的同伴更是接二连三的倒下，心里也都慌了，手上的招式就更加乱了章法。 其中一个黑衣人武功较其他人高强得多，也镇定得多，看似是头领的人物见此情形，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了。但心想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就想向属下示意撤退。 可他转头就看见远处的方婉瑶等三人，心思一转，做了个手势示意下属拖住他们，抛下方子昭和那人不理，紧握手中的长剑直奔方婉瑶这边而来。 这下方子昭可慌了神，可四个黑衣人发了狠将他团团转住，却分不得半刻心神，更别说从中逃脱出来去救防方婉瑶了。 眼看着那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离越来越近，方婉瑶紧紧抓着车外的垂帘，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随之落入她的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玄衣少年 雨滴落在白刃剑锋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清脆熙然，想必是一柄好剑，它的主人想来也并非等闲之辈。 方婉瑶摩挲着手中的拇指般大小明珠，心中无比澄净，感觉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也是这一刻，她比以往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江湖闻名的“千手不能防，生死举手间”的苏菁了。现在这具身体没有半分内力，自己空有手法变化，对付一些宵小之徒还可以，但遇到真正的高手就没有办法了。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若是以前，自己有几十种方法可以轻松地将他毙于几丈之外，他连自己的半片衣角都沾不到。现在吗？呵呵 微微苦笑，但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电光火石间，心头已有了一番思量，虽不知成与不成，为今也只有勉力一试了。 黑衣人转眼就到了眼前，只见他运足劲力将长剑一抖，激荡的剑气就把坐在车辕两边的心月和车夫震了下去。而后那柄长剑去势不歇，径直向方婉瑶刺来。可当看到方婉瑶一派镇静沉着的样子，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一样，那黑衣人自己心里反倒怔了一怔，剑势便略微缓了一缓。 就是这个时候，婉瑶的手微微一抬，将手中的明珠弹出。明珠不偏不倚，正撞在剑尖上，剑刺去的方向就向右斜了半分，擦着她的右肩而过，直直插入了身后的车厢板中。 而正当方婉瑶想在黑衣人拔出剑前采取下一步措施时，黑衣人忽然被一柄长剑穿胸而过，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方婉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虽然他还是紧抿着嘴唇，但眼睛里却有了几分温度，“抱歉，姑娘受惊了。” 近看来方婉瑶才发现他身着一身玄衣白襟的长衫，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与慕容珣眉目之间依稀有几分相像，但不同的是慕容珣的一双丹凤眼含情欲诉，他的眼神则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是叫人捉摸不透心思的存在。 方婉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不会也是皇子吧？！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自己都觉得太好笑了，是金陵城太小了，还是皇子太多了？随便出来逛逛都能碰到几个皇子。暗暗憋笑，“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偏这时雨渐渐的小了起来，连时光也静谧起来。 “你们没事吧！”方子昭的一声话如同惊雷砸在两人耳边。两人仿若来了救星一般，异口同声的道：“没事！” 方子昭看了看这群见首领死了就四散逃走的黑衣人，又转头看了看这本来两两沉默，又突然默契的两人。一时间有点懵的摸不清头脑，反应了半晌。指了指那几个死去的黑衣人的尸体，递过去一块令牌，慢悠悠的说道：“呐这是从他们身上找到的。” 那人拿过来，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是东宫的令牌，欲盖弥彰，八成不是太子的人。” “也不好说，万一他们就利用这一点，来洗脱自己的嫌疑呢？说起来，你怎么会遇到这群黑衣人？” “我只是去趟南山驰马散心，回来的路上就被他们围住了。”男子的声音磁性清冷，和方子昭说话不似刚才疏远，带了几分亲和热络。 方子昭看着无比眼熟的倒在地上浑身血迹的坐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算了，先上车，这地方不宜久留。” 随后他们两人将车上黑衣人的尸体扔了下去，将还插在车厢上的长剑拔出来，擦干净了车辕上的血迹。仍是车夫和心月在外面驾车，只是车厢里多了一个人。 其实车厢非常宽敞，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可三人相对而坐，却怎么也觉得空间狭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相望无言，气氛又尴尬起来。 “咳”方子昭打破沉默轻咳一声，介绍道：“这是七皇子。” 方婉瑶听了，心里长叹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咦等等，七皇子慕容璟，他就是那个五年前和方子昭一起戍守漠赫的人。想到这里，看向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探究，而他浑然不觉，笔直地端坐在侧，只是一双眼睛在不明亮的视线里显得烨烨生辉。 因为七皇子慕容璟的府邸与忠毅侯府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所以先将慕容璟送了回去，再回忠毅侯府。 慕容璟下车后，方子昭看这些自家妹妹噘着嘴的样子，笑道：“好了，有什么话就问吧，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方婉瑶如蒙大赦，赶忙问道：“你和刚才那个七皇子是什么关系？” “我小时候曾入宫当过他的伴读，那时我俩经常一起逃课，逃着逃着，就有了交情了。” “没了？” “后来他见罪于陛下，被贬出京，我怕他一个人寂寞，就请了道旨意和他一同前去了。” 方婉瑶一脸惊愕的接受收着这三言两语里巨大的信息量，“二哥，你们的事爹娘知道吗？” “知道啊！”方子昭随口答道。 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用手轻轻戳着婉瑶的脑袋，“你胡想什么呢？” “我与他识于少时，而今也有十几载了。他外表沉静，但骨子里性子倔强，免不了吃亏。我比他长一岁，所以当他是弟弟，就像你一样，你们啊，都是需要照顾人的人。”他娓娓道来，仿佛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诉说。 方婉瑶试探着开口，“那二哥是想照顾他到哪一步呢？” 方子昭听出她话里有话，沉吟道：“风云诡谲，保命为上。至于其他的，尽力而为。” 方子昭这番话分明有帮慕容璟夺嫡之心，可连方婉瑶这般不关心朝政的人都知道，如今上有太子，下有盛名远扬的五皇子慕容琰和最受宠爱的九皇子慕容珩虎视眈眈，这条路谈何容易。 想了想，却发现漏了一个人，“那今日在陆园所见的那个四皇子慕容珣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端阳佳节 《荆楚岁时记》有云，“仲夏登高，顺阳在上”。五月正是仲夏，它的第一个午日正是登高顺阳天气好的日子，故称五月初五为“端阳节”，又名“重午节”。 按习俗，这一天家家都要在门口挂上艾草c菖蒲，用来驱邪招福，还要兰汤沐浴，饮雄黄酒或是朱砂酒，可以解毒驱虫。至于食粽子，赛龙舟种种自然不在话下。 民间流行在这一天佩戴装有药材或香料的香囊和荷包，一开始只是为了安神健体。后来不知怎么之间就在上层贵族之间流传开来，而这些贵族一个个衣食无忧闲的发慌，就擅长的就是变着法的找乐子，于是香囊的花样变得越来越繁复，内容也越来越贵重，逐渐就变成了一种装饰品。 除此之外，民间还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习俗，正在热恋中的情侣，女子要送给男子一个自己绣制的香囊，寓意自己的爱意情思，永随君畔。而还未出阁的女儿家如果有爱慕的男子，也可以精心绣制一个香囊在这天送给他，如果他收下了，就是接受了你的情意。 如果你既没有能在一起的人，也没有爱慕的人，没关系，城东的姻缘观欢迎你！那里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传说可上达九重天外专司姻缘的月老处，只要用红绳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木牌绑在树上，就可以很快遇到自己的意中人。 此言一出，立刻受到了广大单身男女的青睐，大家蜂拥而至。于是这里上演了一幕幕才子佳人的浪漫邂逅，俨然成了一场大型的相亲盛宴，所以传言也就愈传愈神。后来观主不堪其烦，规定只在每月的初一和佳节盛日才开观一天，可这样人们的热度不降反升，更给那棵姻缘树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而这一天皇上还要带领着权贵大臣去南郊祭祀，还可能会亲临明水池看龙舟竞渡，晚上则会在成祥殿举行宫宴。所以忠毅侯爷和夫人一大早就进了宫，也慷慨地给小厮丫鬟们放了一天假，而方婉瑶则继续以养病为由完美的避开了这次宫宴。 可是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喧嚣热闹，方婉瑶就有按捺不住想往外窜。但是那个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的方子昭，不知道叮嘱了心月什么，就是以各种理由不让自己乱跑出去。 心月这丫头虽然平时笑起来的样子，两眼眯起来像两弯月牙甜美可人。可正经起来的样子可是铁板一块，油盐不进。在方婉瑶第三十七次各种撒娇卖萌，撒泼打滚试图来换取一次出去的机会失败时，终于认命的放弃，委屈的嘟着嘴，在心里把跑没了影的方子昭默默埋怨一通，顺便提前同情一下心月未来的夫君。 想了想，还是念念不忿，于是转而把悲愤化成了力量大口的吃起桌上的紫薯水晶粽来。 嗯真好吃，甜而不腻，口感香滑好像没那么伤心了，嗯那再吃一个 到了正午时烈日撩人，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而本该在侯府午睡小憩的方婉瑶却出现在了金陵城的梧渝大街上。望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摊货，物件玩意儿，婉瑶下意识的摸了摸刚才因为翻墙而擦破皮的手肘，顿时觉得不疼了。不过还是先左拐去妙衣坊买了一套男子衣衫，虽说大燕不兴过分注重男女大防，但自己现在好歹是个世家小姐，万一会被人认出来呢。虽说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据心月说方婉瑶之前很少出侯府一步，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些好。 看着自己穿上一套亮蓝色白襟锦玉长衫后，将长发用一根银色的发带束起来，拿着老板娘亲情赠送的折扇。铜镜中的自己，还真有一番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方婉瑶满意地付了钱，出了店门。 她的性子本就是不爱受拘束，这一乍得自由，犹若鱼游入海。早把之前想好的就玩一个时辰，在心月发现前回去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先在西街的小吃铺逛了逛，又去曲乐楼听了半场的戏，去吃了东街闻名的乳酪，本来还想去看赛龙舟的，可是人山人海的，实在挤不进去，就作罢了。最后又去季风楼看了赛马，还压了赌注，一下就赚了一百两，把周围人都羡慕的眼红。 这一圈下来，早就日落黄昏，方婉瑶也是在肚子饿的时候才发现天色这样晚了。正想回去，可正巧听到旁边的两个人说今晚庆安门外的端午灯会如何如何热闹，心想索性晚了，不如去灯会看看，顺便给心月给点饰物啊，什么东西，兴许她就不生气了呢？打定主意，往灯会走去。 灯会十里绵延，红烛装点，与往年不同的是还有西域来的一个戏法班子，表演戏法的新奇怪异，吸引了一大批人百姓围观。方婉瑶在外围站着，只听得前面的人在欢呼叫好，也看不清什么。这一下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正想挤进去看看。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后面逐渐有些人开始推搡起来，前面自然就有人骂骂咧咧的，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派头。毕竟身在京都，天子脚下，没几个不是和朝廷命官沾亲带故的，例如可能是吏部尚书新纳的六姨娘的表弟的老婆的外甥的朋友的同窗。前面不肯让，后面一个劲往前挤，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太子谋反了！”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着呼喊：“太子谋反了！” 听到了之后，人群更加慌乱起来，至于骂人的那位一下就蔫了。还哪管前面有什么人，只想赶紧跑，可是左右都是人，是怎么着儿也出不去。他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大男人，急得都快哭了出来，跺足喊道：“你们还要不要命啊！叛军这就打过来了，还不快跑啊！” 别说，他这一喊，还真有用，百姓都知道刀枪是不长眼睛的，顿时如鸟兽散，是左右奔突，场面混乱之极。 而天上黝黑的空中，几点星子眨着眼看着这一切，或许在它们的眼中，只是历史的车轮又向前滚动了一步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太子谋反 人潮拥挤，方婉瑶被人流挤着裹挟着向前。恍惚间，听到有小孩子哭泣的声音，四下里留心一看，原来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被挤倒在了地上。人人自顾不暇，只想逃命，也没人注意到这个孩子，有些人就踩踏在了他的身上。哭泣的声音虽然微小且无助，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入人的心脏。 方婉瑶不可避免的想到前世一些经历，她更能体会这种一个人孤独无依的感受，心像被狠狠的揪着。用力拨开人群，几经艰苦来到孩子身边，蹲下来抱起他的时候自然不可避免的也被踩到，方婉瑶也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的用身体护住了孩子避免他再受伤。 几经挣扎，终于从人海中逃了出来。辗转到了一处角落里，看着瞪着一双大眼睛也不哭了，乖乖望着自己小男孩，方婉瑶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己善良吗？是个好人吗？不，不是。方婉瑶在心里立刻就给出了答案。前世的自己行走于江湖之中，手上免不了有几条人命，也见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单纯”这个词是与她无缘了。 可是扪心自问，她的手上没有一条无辜的人命，见不惯的事，能管的就帮一把，无能为力的，她也不会再傻到把自己搭进去。是啊！她早就过了凡事讲究对错的年纪，可她也不愿做凡事只讲利弊的人。虽然一腔热血不复当年，可总有一些事情你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独善其身。 方婉瑶放下抱着的小男孩，替他擦去犹有的泪痕，他眨着澄澈的眼睛有些害羞，“谢谢哥哥~” 一怔，方婉瑶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男装，不禁失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孩子总是无辜的，他们不该过早的见识这个世界的黑暗险恶。 “娘亲~娘亲~”小男孩又蹦又跳，兴奋冲着不远处喊起来。方婉瑶随着孩子的视线看去，不远处冲过来一个慌乱且衣着普通的少妇，她一把抱住了孩子，泫然欲泣。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再三道谢。耳听得身后刀兵相接之声，呼喊震天，恐是所谓的“叛军”来了。方婉瑶连忙让她们快些回家，少妇抱起孩子再次道了谢才急忙走了。 方婉瑶迷惑的看了看陌生的四周，却不知是被人群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金陵城的的街道大同小异，再加上是晚上，乍一看真的不好分辨回忠毅侯府的方向。而且街上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想问路也找不到人。 可是，天从人愿一转头，一张放大了的，俊美的不像话的脸出现在眼前。“啊！”方婉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一步。 四皇子慕容珣见状眯起眼睛，“我有这么吓人吗？” 还不等方婉瑶答话，街角已出现了一群穿盔带甲的士兵。慕容珣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一下拽着方婉瑶往旁边的房屋走去。婉瑶下意识的想挣扎，可拗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由他拽着走。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立刻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还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被慕容珣拽进了进去，婉瑶惊恐之余用余光一瞥，是一栋几丈高的屋楼，上面挂着一块牌匾，“温柔乡”。 这样直白的名字，如果再不明白的人可以说是傻瓜了。方婉瑶的脑中突然冒出了第一次在陆园见到他时，方子昭和自己说的话。“这位四皇子经常出入青楼馆所，烟花风流之地。而且听说他还有龙阳之好，甚至豢养。” 现在第一点是确认无疑了，至于第二点，低头看了看你自己身上的装束是男装。啊！他不是光天化日下看自己英俊潇洒，强抢民女，啊！不对，是民男 想到这里，方婉瑶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可慕容珣的力气之大超乎她的想象，收效甚微。最后还是被慕容珣连拖带拽的拉近了“温柔乡”的一间房间，慕容珣轻车熟路的一脚将门踹开，似乎笃定里面不会有人，将方婉瑶一下甩了进去。 在她好容易保持住平衡，致使自己不至于跌倒的时候，慕容珣已经飞速的将房门锁好。是的，是锁好！由内而外的锁住。正常情况下，如果你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只需要放下门栓就好了。可是他居然还在雕花镂缕的内门里上了一道锁，这就意味着，不仅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同时也出不去！ “咔擦！”落锁的声音让方婉瑶的心一下揪了起来，这是要闹哪样！慕容珣锁上门后，长吁了一口气，转身负手而立，眼神含笑玩味的看着她。 方婉瑶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在这样一个地方，现在这样的处境，再加上慕容珣这样打量的眼神，真的很难让人不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剧情。 “好久不见，方姑娘？”看着方婉瑶有些惊讶的样子，“虽然只是陆园只是遥遥一面，可姑娘明艳动人，在下怎会认不出来呢？” 没来由的，婉瑶很不喜欢慕容珣这样儿的腔调，标准的情场上的官腔。但他既然认出了自己，想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因为从陆园他和方子昭的对话来看，她相信慕容珣和方子昭的关系从开始的互不相让到有些隐喻之语，这里面绝不简单，最不济也是就某一事情达成了共识，两人应该算半个同盟关系。虽然还不知道他把自己掳来的用意，但心里稍微稳定了些。心想，你既然说话这样装腔作势，我就陪你演演戏。 想着之前心月教过自己的礼仪，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承蒙四皇子夸奖，愧不敢当。” 慕容璟做到紫檀老亢四角桌旁边，示意方婉瑶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碧玉杯，给她倒了一杯茶。本来场景如此自然，可他眼珠狡黠的转了转，婉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果不其然 “把衣服脱衣服了吧！”慕容珣风轻云淡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有玉名珣 “把衣服脱了吧！” 方婉瑶听到这句话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一头栽下来，而对方一脸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什什么？”话一出口，婉瑶才发现自己紧张慌乱的都结巴了，连声音都在颤抖。 因为在她对慕容珣的认知里，虽然说他的言语是油腔滑调了点。但一个精通琴棋书画，也不拘于世俗的大雅大俗，同时也会出入市井斗鸡走马的人，给人更多的是一种率性随意。 至于他的那些广闻人知的斐闻轶事，这是毕竟人家自己的私事。再说这些都是你情我愿，也没伤天害理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出来指手画脚的管人家？ 所以方婉瑶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而且，她发誓与那张魅惑不羁的脸真的关系不大 可是慕容珣的语气像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发着凌冽的杀气，冷冷的语调上扬，从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来：“别废话，送你上路” ？脱衣服和上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啊！不对，送我上路？这句前世自己经常对别人说的话今天居然轮到了听别人说。 方婉瑶听了，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老天总是这么给自己惊喜吗？但马上又开始飞快的思考起来，自己与慕容珣有什么利益冲突吗？他为何要杀自己？ 据方子昭当日在马车上所说，慕容珣在皇子之中是属于最可有可无的存在，虽然是四妃之一“贤妃”所出，生母身份高贵，但他自己实在太特立独行了。整天就知道跑去看哪家的画好，哪里的字妙，哪儿的秦楼楚馆又来了美人。就连皇上曾让他担任礼御书丞，只是掌管一些祭祀典礼的方外之物，他都固辞不受。 反正在朝堂上是既没半分势力，也没半点影响，只是个空有皇子的名头，按月领薪不说，还不给皇上干活的人。并且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却不羁于礼法，宫宴或是典礼常常也见不到他的影子，皇上一开始还说他几句，可他表面上唯唯诺诺的应和了，下次还是不见人影，也只得随他去了。 可是说来奇怪，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俸禄爵位，封地赏银却仅次于太子和最受宠爱的九皇子慕容珩，在皇子中处于上等待遇。而且他不牵涉政事，和诸位皇子也无竞争关系，除了一些古板的儒生老臣看不惯他的行为，他在朝堂上的处境关系和宫中的风评要比其他皇子好得多。 当然一些远见卓识的人认为他这是明哲保身，一开始方婉瑶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陆园他的言语就透漏了他不是外界所认为的那么淡泊。那他究竟是依附于其他皇子呢？还是自己自成一派呢？可是无论哪一种情况，可自己何干？ 正丈二摸不着头脑时，他看到慕容珣的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果然，慕容珣佯装淡定的喝了口茶，“上路自然是送你回忠毅侯府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为什么要要” 他努着嘴，“诺，你看看自己的衣服。” 方婉瑶低头看了看，原来自己的衣服在刚才的人群中被推搡的有些凌乱，肩膊上还有半个足印，恐怕是刚才救那孩子的时候被踩得，想来后背应该也有，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慕容珣嘴角含着笑，全然了没有刚才的凌厉，仿若寒冰破春，“你的衣服有些脏了，若是这样送你回去，让旁人看到，恐怕会误会。”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刻意的腔调，揶揄道：“只是让你换一身衣服而已，在多想什么呀！” 他绝对是故意的！不然刚才为什么不说清楚是“换衣服”，不是“脱衣服”，婉瑶恨得牙都痒痒了，可是脸上也浮上两片云霞，掩饰的拿起他给自己倒的茶喝了一口。 慕容珣眼等她把茶送到了唇边，大惊失色道：“呀！这么放心我，我下了毒的啊！” “噗！”方婉瑶不受控制的把刚进嘴里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慕容珣又佯装惊奇的道：“干嘛这么大反应？我开玩笑的呀。” 方婉瑶让他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可他又装作没事人儿似的，“还换衣服吗？” “不换。”婉瑶赌气般说道，其实她也没打算换，她可不放心这个慕容珣。 慕容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你，反正我也没有多余的衣裳。” “那你问我做什么？”婉瑶感觉自己真的要被惹毛了。 慕容珣还是不急不慢的道：“见人难而帮扶，这是君子风范。再者，我随便一问，你随便一听，展示一下我的君子风范就好。好比别人问一句你吃饭了没，你说没有，他就一定要给你去做一顿饭嘛？” “这完全是两码事，你这是在偷换事实外加转移话题。” “殊途同归，根本上是一样的嘛。小小年纪，不要那么较真，人生有时候糊涂一点可以少吃很多苦头的。”边说着边打开一把折扇，得意的缓缓扇起风来。 方婉瑶看着有点眼熟的折扇，一摸腰间，才发现别在腰间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里了。自己自从进了这间房间后，情绪起伏几乎是处处受他的牵制，也处处落於下风，心里更加郁闷了。 她几乎就克制不住的想把手里的茶泼出去，可看了看四面精致，玲珑摆件的房间，自己暂时还是受制于人，还是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就只能靠自己默默的脑补，刚才那口茶喷在慕容珣脸上的画面，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理。 可慕容珣似乎有一下能看破人心的本领，能在方婉瑶不想说话的时候挑起她的兴头，“外面叛军猖獗，你也不关心一下外面的局势吗？” “我本来是担心的，可看到你这幅样子，就不担心了。” “奥？”这下轮到慕容珣好奇了，“这是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言谈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方婉瑶占据主场了，她狡黠的眨眨眼睛，“这个问题太过奥秘，我随意的说了可不成。” “奥。”慕容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要财还是要色？”接着又补了一句，“我建议你选后者。” “我都不要！！”方婉瑶的手无奈的捶在桌子上，“啪”的一声，连茶盅都颤了一颤，“这样吧，我答你一个问题，你也答我一个问题。公平交换，怎样？” “你若问我什么隐秘私事，我不想答怎么办？” “我对你的私事没有兴趣，不过，我的问题你若不想答，也可以不答。” 方婉瑶自己没有注意到，其实她的言语行当间应该对慕容珣尊称“殿下”或是“四皇子”，慕容珣也该用敬称以示身份，可是两人之间全是“你”“我”，宛若老朋友一般熟络。 这固然是因为婉瑶的前世不是浸在诗书礼仪中的贵族少女，所以即使她提醒自己谨慎佯装，却无法时时刻刻恪守礼仪这一条做到完美无缺。 更重要的是对面这位四皇子实在太率性跳脱了，更甚于自己的哥哥方子昭十倍。方子昭在面对家人的时候，言语洒脱轻松一点，对待外人该正经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的。 可是慕容珣是没有皇子的样子，也没有半点皇室的架子，和他相谈他的言语虽然俏皮，却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身份，拉近与别人之间的距离。 慕容珣听了，点点头，“嗯，还是很公平的。那，你就说说为何见了我就不担心外面的局势了？我洗耳恭听。” “太子谋反，若是成功了，这可是改朝换代的大事。外面的平民百姓尚且知道逃命，可是你身为皇子竟然如此镇静自若，似乎还胸有成竹的在这里和我聊天说地，这就很值得推敲了。” 慕容珣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你是太子的党羽，太子登基对你有利无弊。可若是如此，此刻你该当与太子在一处，以后论功行赏才有从龙之功，而不是呆在这“温柔乡”中。” “第二个原因嘛”方婉瑶故意顿了一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慕容珣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小丫头，少吊人胃口，你但说无妨。” “第二个原因，就是，你知道太子谋反会失败。所以丝毫不担心，因为你已知道最后的结果。” “不错。”慕容珣将手中的折扇放下，“不过，你这样讲出来，不怕我被戳中心事后恼羞成怒，杀你灭口吗？” “你不会的。你若真的想杀我，不会一直等到现在，等我喋喋不休的说完这一堆废话才动手。再者，你杀了我有什么好处？我人微言轻，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远不及把我送回侯府，卖个顺水人情的好。” 大抵是感叹于方婉瑶的智商突然上线，慕容珣沉默了半晌，才笑道：“又让你说中了。好，该你问我问题了。” “你喜欢吃什么？” “啊！”慕容珣还以为问他多么刁钻的问题，没想到会问的这样简单，下示意的“啊”了一声。 方婉瑶心里窃喜，其实她根本就没打算能问出些什么，毕竟不知道慕容珣的底线在哪里。自己方才说时，也是一直观察他的脸色，只要他稍有异样，自己就会马上闭口不言。 之所以提出互问问题，大概就是想秀秀自己的智商，扳回一局。顺便逗逗他，毕竟他现在这样的表情就挺好玩的。 婉瑶稍微靠近他一些，大声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吃什么？” 慕容珣哭笑不得，二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种问题，想了想，“杏仁酥，羊扒猪蹄，芙蓉碧玉汤，灌炸肘子，素四喜，赤豆饺，金玉老鸭汤” 看着慕容珣掰着手指头巴拉巴拉的说着，而且还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再听着这份荤素甜点俱全的菜谱，方婉瑶只觉得晚膳未进食的肚子无比饥饿。 “停！”她忍不住挥手打断正在滔滔不绝抱菜名的慕容珣。 慕容珣虽然很配合的立即住了口，但接着无奈的耸耸肩补充道：“其实这些我都不是很喜欢，我喜欢吃桃花酪。” 方婉瑶盯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真是的！又被耍了！！重点是，自己居然还不生气！难道是习惯了？ 不过她显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反应过来是桃花酪，两眼放光，像是找到了奇珍异宝一样，“桃花酪吗？这可是“金陵第一楼”原来的掌勺大厨的拿手甜点，京中享有盛誉的，不过现在吃不到了。” “当然啦，那个大厨让我以五千两私聘在了我府中，旁人当然吃不到了。” 看着慕容珣理所当然的样子，方婉瑶不禁痛心疾首的问道：“你这样自私的独占美食，你的良心就不会愧疚吗？” 慕容珣还真把手放在心口摸了摸，头摇的跟破浪鼓似的，“不会。你有钱也可以这样做啊！” 方婉瑶撇撇嘴，不予置否，微微皱起眉来，“你何时送我回去？” 慕容珣走到窗边，轻轻将窗子开了半条缝，向下瞥了一眼，也皱起眉来，“奇怪！” “怎么了？”婉瑶不解的问道。 “这群叛军居然还在街上徘徊，这么长时间了，为何还不去攻打皇宫？” 方婉瑶也站起身来，来到窗外，慕容珣向后退了半步，好让她能看清下面的情况。只见那些士兵散作几群，毫无纪律，只是在街上乱转，打翻街边来不及的收拾走的货摊，偶尔踢门冲进一些店铺里把人家的东西砸的稀烂，不禁出口道：“在这里对付一些平民百姓有何用？难道是穷的连针线也没有了吗？ 窗外微风拂来，几度轻轻撩起将她耳边的青丝。因为她不及弱冠之年，所以换做男子装扮时未将头发全部束起。青丝拂过，贴面的挠在慕容珣的脸庞上。 他望着月光柔柔泄下，浅浅的映在方婉瑶的半边侧脸，肤若凝脂，黛眉若远山，那双眸似有璀璨星河。清风吹起的青丝还有一丝木槿花的香气，情不自禁的心驰摇曳，低头浅浅嗅了嗅那香气。 方婉瑶突然觉得自己有耳后温热的呼吸落下，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啊！”慕容珣一声惨叫。原来彼时他微微低着头，距离方婉瑶的左肩极近。方婉瑶退一步正好顶在了他的下巴上，让他自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还不算完，偏偏退那一步恰好踩在了他的右脚上，同时整个后背还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嘶～”慕容珣咬到舌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叫苦不迭。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我忘了后面还有人，抱歉”方婉瑶见他这个样子，急忙道歉。 慕容珣等自己的舌头稍微好点，马上心虚的摆摆手，悻悻的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回府 慕容珣环顾片刻，毅然道：“既然地上的路行不通，咱们就从天上走。”说着从床前的屏风后取出一件黑色的披风递给婉瑶，同时微微欠下身，示意她到自己背上来。 方婉瑶知道他是要用轻功背着自己飞檐走壁，但看他的样子，还是怔了一怔，“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你也可以选择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和叛军打一架。”慕容珣一副轻松的口吻劝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因为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没什么好想的。” 方婉瑶闻言，恼怒的立刻打了他一下。但自己转念一想，反正这家伙有断袖之癖，还长得那么邪魅，把他当做女的不就行了。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自己乖乖的系上披风，趴到了慕容珣的背上。 慕容珣感觉身后软玉温香轻轻的覆上来，才慢慢站起身来，先是惊异道：“你怎么这样轻？”随即笑了，“难道你平日在忠毅侯府里都吃不饱吗？” 方婉瑶挥舞着小拳头又打了他一下，昂着头傲娇的道：“哪有？本小姐平日吃的可多了，但就是天生丽质，怎么吃都吃不胖。哼～” 婉瑶嘴上犟着，自己心里却也是烦恼。因为这具身体之前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也就比弱风扶柳的病美人稍微好那么一点。 她本来还想修习前世的武功心法，但偏这具身体的筋骨病弱，五伤劳损，强行练就只会使身体不堪其负重，更加恶化，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并且这病听说是因为分娩时动了胎气，天生从娘胎里出来的五劳六伤，若是普通百姓的儿女早就夭折了，幸亏是生在侯府里，从小锦衣玉食的将养着，才勉强多活了这些年。 其实刚重生那段时间，方婉瑶在院落里多站半个时辰都会感觉头晕，所以天天半情愿半逼迫着自己吃药膳补品。而现在已经比原来的时候好得多了，起码一天在外面蹦跶都不会感觉太累。现在只能是继续用食膳辅补，慢慢的把身体养着，等身体内里的伤病稍微好些再做打算。 不过身体的烦恼虽然让人愁楚不已，但方婉瑶每天在照镜子的时候这种烦恼就会少很多。因为即使是站在女性的角度来看，也不能忽视镜中人的美。一弯柳叶眉，琼首凝脂，不施粉黛时脸颊会有些许苍白，有一种独有的病态美，让人我见犹怜。但些许淡妆后，又是另一番明艳光景，真是天生一副美人胚子。 所以方婉瑶每每想到这事，就会感慨，果然老天是最会作弄人的，给你开了一扇门，就把全部的窗子都锁上了，留下一扇通风透气也好啊。 慕容珣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听到她傲娇的说自己吃不胖，接着就沉默了半晌，还当她是心虚了，开玩笑的嘲笑道：“是吗？是你因为脾胃虚弱，消化不好，所以才吃不胖吧。” 方婉瑶又捶了他一下，“少废话，快走了！”她现在学聪明了，知道和慕容珣斗嘴赢不了，索性不和他吵，直接动手来代替。 看着方婉瑶搭在自己双肩的手，慕容珣知道她还有顾虑，笑道：“我劝你最好抓紧我一些，我的轻功不算好，要是因为除我之外的原因摔了你，我可不管。” 接着推开窗子，一点足尖，飘然跃了出去，立于屋檐上。由于婉瑶披着黑色的披风，虽街市下方灯火通明，不轻易留神却发现不了两人。 慕容珣不敢怠慢，运起内功，身移影动，又接着跃到了对面的屋檐上。如此接二连三反复，片刻功夫，又移过了三条街。 方婉瑶见他身姿飘逸，知道他刚才的话是谦虚，不由赞叹了一句，“你的轻功很好啊！” 哪知慕容珣听了这话是不是故意，接着脚下一滑，屋檐下的瓦片“刺啦”一声的滑落下去，自己也向后跌去。而背后的方婉瑶瞥见自己身后是离地三丈的半空，心里大惊，心想这一下摔下去不死也要半残，而且自己还成了慕容珣的垫背的！下意识的闭眼紧紧环住了慕容珣的脖颈。 可是慕容珣就在快要跌下去的时候，他左脚一勾，竟然勾住了檐下横梁处的斗拱，右脚踩上门楹正中的门簪，借力一跃，竟然又平平稳稳站在了屋顶的飞檐上。 “小丫头，快松开手咳咳，你再这样下去，可就要勒死我了。” 方婉瑶睁眼一看，竟然平安无事，知道他又在作弄人，手下的力道更不留情的重了三分。 “咳咳快松手，你再这样咳咳，我就真把你扔下去了”说着慕容珣的身子真的晃了一晃。方婉瑶还真怕他把自己扔下去，赶紧松开了手下的力度。 “哎，这就对了嘛。你听话一点，别紧张。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说完，纵横着疾奔跳跃，再次腾空跃起。这次也不知过了几条街，方婉瑶也不再数了，她只觉得月色流转下，慕容珣偶尔皱着双眉严肃的样子还有些可爱。 “好看吗？”慕容珣冷不丁的开口。 方婉瑶的心像是漏了半拍，但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恩。月色很好看。” 前面的慕容珣低低的笑了一声，“我也觉得很好看。” 当两人到了忠毅侯府时，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两人大吃一惊。两人伏在侯府对面的屋檐上，只见下面一群叛军在侯府紧闭的前门围着，举着明火，持刀执仗，约有百十来号人，这群人骂骂咧咧，口中还有污言秽语，气势汹汹的，大有想将侯府剿平的感觉。 慕容珣更纳闷了，“怪哉？这档子人，不仅欺辱百姓，居然还跑到公候府中闹事，这是疯了吗？” “你看他们，胄歪盔斜，懒懒散散的，只有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的，真是活脱脱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 慕容珣像是一下反应过来，“市井无赖？你说市井无赖？”他猛地一拍屋脊，恍然大悟，“是了，他们若真是叛军，怎会不去攻打皇宫，却在这里做一些无益的事。” 方婉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眯着眼睛，“你是说，有人假扮成叛军，故意浑水摸鱼？” “不错，京中禁军三千，京外驻扎的长策军一万五千人，都是京畿中从各地挑选的精英中的精英，不会有这般流氓行径的人。”慕容珣说到这里，语调上扬，似乎是在炫耀跟自豪什么。 而方婉瑶想到这一切是有人在幕后策划，刻意为之，心里头就无名火起。自重生以来，在侯府里作为方家小姐的身份，不说方侯爷和夫人及两个哥哥这些家人对自己没的说，就连心月也是对自己关怀备至，心里早就将忠毅侯府当作了自己的家。 可现在看着这群下三滥的人在自家门口叫嚣，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想着他们赴宫宴未归，方子昭八成也不在府中，对方可能也考虑了这一点。 心头的火更大了，还真当府中无人了吗，下定决心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反击叛军 慕容珣一把拦住想要回府的方婉瑶，挑着眉看着她，“他们虽然是一帮乌合之众，但是人多势众，你回去不怕身陷险境？”他轻轻一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出手帮你的。” “我知道。”方婉瑶接过话头。她明白，慕容珣可以私下里卖人情把她送回来，但是不能在明面上出手帮助忠毅侯府。因为这样，不仅他表面上所塑造的不问政事的形象会打破，连忠毅侯府所保持的中立地位也会随之受到影响。 中立？是的，这几年太子逐渐式微，皇上似有易储之心，五皇子慕容琰和九皇子慕容珩更是私下里明争暗斗，朝堂上的大臣难免选主站队，或升或降的受到波及。 而忠毅侯府之所以能在动乱的局势中稳如泰山，不仅是因为忠毅侯方羽曾有赫赫军功，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方羽本人还是其长子方子晗从未掺和进夺嫡之事。皇上会感觉有人更加忠于自己，难能可贵，所以对他们格外嘉奖。 当然了，方子昭和七皇子慕容璟是个变数，这个后面再说。 慕容珣透过她的眼眸看到了决然的坚毅，松开了抓着婉瑶的手，“即使前途莫测，你也要去？” “是。”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慕容珣没有在多说什么，把方婉瑶从东边绕路送回了她的院子里。方婉瑶一回来就发现了急得跳脚的心月。 一见自家小姐回来了，心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追问之前她乱跑的事儿了，也不考虑她是怎么回来的了，“小姐，现在侯爷和夫人还有大公子都在宫中赴宴，可是听闻太子造反逼宫，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二公子也不在府中，可门外还有叛军围着，该怎么办啊，小姐？” 方婉瑶赶紧先安慰住心月，随后问道府中的情景。 原来今日是端午佳节，府中的护卫大都是金陵本地人士，本就因为假日有一大半都不在府中。而在府中的只剩不到三十人，这些人分成两派，一派是年纪轻的，听不得外面的挑衅，主张杀出去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一派觉得这些人一时打不进来，就先躲在里面闭门不出。 方婉瑶看了看身后隐入黑暗里的慕容珣，抿了抿嘴。急忙带着心月赶去前厅，大家聚集在一起的地方。才拐过一条游廊，就有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撞在自己身上，她手里的包袱也掉落在地上，框框琅琅铺了一地的金银瓷器，还夹杂着几只玉镯。 方婉瑶一看就明白了，这丫鬟是看大难临头了，想偷点府里的东西好逃命去。 身旁的心月恼的首先出声道：“芸香，你是小姐房里的人，小姐可曾亏待过你？危急之时，你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事，你还有没有良心？” 芸香见事情败漏，吓得连忙跪下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而她们这边的动静一大，就有不少还在府中的下人闻声而来。现在因为局势不明，大多数人心浮动，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这位大小姐怎么处置芸香。 方婉瑶见了这个场景，知道正是杀鸡儆猴的好时候。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芸香，先不论旁的，只说你身为婢女，公然偷盗主家财物，论律”扫了一眼地下的财物，论价值约有万两之多，闭目森然道，“杖毙。”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可是大惊，大家都知道这位小姐的性格娇弱，心想不过是逐出府去，哪知她竟一张口就给芸香判了死刑。 芸香也是愣了，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哭哭啼啼的抓住方婉瑶的衣角不放，心想着小姐心软，还企图用眼泪求她饶自己一命。 方婉瑶看她这样，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厉声道：“你当初做的时候，就该想到这样的后果。吃着我的饭，还想拆我的台，忠毅侯府容不下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所有人更是如同僵化一般的盯着方婉瑶，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就算她以前再怎样脾气温和，毕竟是忠毅侯府的嫡长女。凤凰即使不落在梧桐树上，也不是普通的燕雀可以欺凌的。 方婉瑶握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看来演的效果不错嘛。心里安定了一些，指着旁边站着的两个下人指使道：“先把芸香关在柴房里，等我了了前面的琐事，再处置你。” 一旁的下人赶紧遵命而为，他们看到一向平和的小姐突然这样有气势，心里似乎也有了些底气。 等方婉瑶赶到前厅的时候，发现护卫的气氛剑拔弩张。原来本是年纪轻的护卫多些，主张出去厮杀的人也占上风。可是有几个年长的，是当年随忠毅侯方羽上过战场的士兵，过了这么多年的安逸日子，让他们很难再有当年的斗志，甚至有些贪生怕死，所以极力反对。 少年人年轻气盛，那些人也仗着自己年纪长些，就开始倚老卖老，不把这群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再加上府里没有主事的人，两方一开始还是言语不和，到后来竟隐隐要动起手来。 “住手！”方婉瑶见这情形怒的一拍桌子，“外面贼人还未打进来，咱们自己人反要动起手来了吗？” 这些人平日都在府内行走，是识得方婉瑶的，一些年轻的倒是安静了下来。可那几个年长的又跳出来了，他们见婉瑶年纪小，又是女子，心里便先存了三分轻视。 “小姐，是这帮小子太不懂事，外面叛军有数百个，人数是咱们的几倍，他们却非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这不是白白送命吗？” “奥？照你说这样说，龟缩在这里就能安享太平了吗？现如今，前后门都被围住，紧闭住大门他们是一时进不来。”方婉瑶一把将桌上的德窑茶盅瓷器摔下去，“哐啷”一声摔得粉碎，“可这里不是固若金汤的高楼城墙，只是一座普通的府邸，他们若是强攻，你认为那扇金漆木制的大门能守多长时间？一炷香？还是半盏茶？” 看着几人的面色严峻起来，她的语气又稍微软了一些，开始打心理战术，“贼人的人数看着比较多，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也就六七十人，而且都是一帮乌合之众，若真是正规的军队士兵，此刻早就攻进来了。他们就是只会叫嚣，你不理会他就越嚣张，可你要动起手来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我知道各位都是铁骨铮铮的人，甚至”方婉瑶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那几个年纪稍长一些的护卫，“还有人曾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可是现在，一群跳梁小丑就在门外上演闹剧，英雄却都不敢应战。如果这是你们的选择，好！我就和你们一起坐在这里，等着敌人攻进来！等着他们把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等着明年的今天，咱们坟冢上长满了三尺高的野草！” 看着那几个年长的默默低下了头，方婉瑶决心再加一把火，“知道我现在为何身着男装吗？”自己心里想着，废话，还没来得及换呢。随即摆了摆头，把这些念头驱逐出去，“因为我觉得我一介女子，都尚且不怕外面的跳梁小丑。可是在座的各位，却如此作为，真是愧为男儿。” 年纪轻护卫的早就按捺不住了，声声道要出去打叛军个措手不及。至于那几个年纪长的本来就羞愧的不好再说什么，方婉瑶的一席话又激起了他们的斗志，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要拼命的气势。 此刻，心月从后堂出来禀告一切安排好了，方婉瑶的心里的不安又安定了三分，带着这帮护卫向正门赶去。而这群人此刻早把在危急关头跳出来的方婉瑶视做了现在忠毅侯府的主人，而不是那个只躲在闺房中的千金小姐，都心甘情愿听她的号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尘埃落定 蜀中唐门有一种秘药叫“失魂散”，不要说服下，单单是嗅到都会在短时间内精神紊乱，然后昏厥不醒，用量过重的话还会危及生命。当时唐门将它与暗器配合使用，一举打败了当时的长春真人，一时间名声大噪。 但是后来各门派发现唐门的“失魂散”太过霸道，对自身的江湖地位造成了威胁，于是联合起来向唐门施压，说“失魂散”有违于武林正道的“公正侠义”精神，不许他们再使用如此邪道之物。唐门在唐家堡受到九大门派围困的情况下，被迫毁去所有药粉及配方，承诺不再使用“失魂散”。 方婉瑶也是后来在藏书中无意得知了“失魂散”的配方，她今天白天翻墙时见到侯府西苑的角落里长着几株踟躇花，还惊异了一下，没想到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由于配方里的原料不少，但是时间有限，方婉瑶思考后决定将不怎么重要却耗费时间的黄岑，白茅和肉蒲玲，马鞭草去掉，加入难得的踟躇花，白术，几只干蝎，蔓荆子，白胶香，盛子草，和子茎等，碾磨成粉。 幸好忠毅侯方羽昔日征战沙场的时候落下了一身的伤病，所以在侯府里设了专门的药所，这些药材也并不稀奇，才能在短时间内粗略弄好。虽然比真正的“失魂散”减少了几道工序，效力肯定大打折扣，但对付眼前这些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 方婉瑶先在正门后留下几个护卫，让他们带着“失魂散”躲在门后，一鼓气猛地打开大门。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正骂着呢，忽然见大门开了，倒一时不敢进来了。当先一个领头见他们这个怂样子，“呸”的骂了一声，带头往里冲，那些人才跟着一拥而入。 可是才进来没几步就纷纷倒了下来，冲在前面的个个疼的跳脚，原来方婉瑶将演练场的楔马钉搬来，把上面的木制的楔子去了，就成了一层层的钉子。他们脚踩在钉子上，一个个鬼哭狼嚎的。 后面的也没好到哪去，躲在门后的护卫戴着面巾，一股脑儿的把“失魂散”兜头兜脑的往他们身上撒。这些人又没有内功，只觉得天旋地转，满天都是小星星，体质差一点的直接坐倒在了地上，不过接着就反弹般的跳起来，捂着被钉子扎透的屁股嗷嗷叫唤。 方婉瑶看着他们全身武装的盔甲，得意的撇撇嘴，还不是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一声唿哨，两边埋伏在草坛后面的护卫杀了出来，先扔出了十几个草坛子，按方婉瑶的说法，就算是造不成杀伤力，也直接在气势上压倒了敌人。然后就把这堆还晕着的，疼的蹦蹦跳跳的，还蒙着摸不清装状况的叛军，如切瓜砍菜般的杀了起来。 至于更后面的嘛心月见时候到了，按计划带着人大声喊道：“有伏兵啊，中埋伏了，快跑啊！”剩下的那群人胆小的就不管不顾的落荒而逃了。而逃跑这种事一旦有人带头，在三重压力下，就像有连锁效应一样，打得过的打不过的都跟着跑了。 月夜过半，和着满院的尸体和空气里浓浓的血腥气，这场戏总算谢了幕。 等方婉瑶把余事都安排好后，宫里也传来了消息，太子与国舅王韬率两千叛军逼宫谋反，意图篡位。遭禁军镇压，混战之中，国舅身死，太子兵败遭擒。 意料之中，方婉瑶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一天没休息，现在诸事完结，才察觉到困了。 回到房里，悄悄嘱咐心月让她到柴房把芸香放了。 心月像被踩到尾巴的狐狸一样，大声道：“小姐，你你要放了她？” 方婉瑶立刻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得到心月如捣蒜的点头后，才把手放下，“在那个时候，前途性命莫测，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为自己打算也不过分。我之前只是为了震慑住大家，并不想真的要她性命。” “可是，就这样放了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你放芸香的时候，别说是我的意思。只告诉她，我已经向京兆府报了案，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赶紧逃回乡下老家。并且”用手戳戳心月板着的小脸，“你还得给她盘缠，但是，只能给一半。” 心月一瞬就又回到笑眼弯弯的样子，“奥。我明白了，小姐是想让她在路上吃点苦头。从半路走回去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呢？” “好了，快去办吧。困死我了，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不醒的话，不许叫我。” 新月退下后，方婉瑶就扑向心心念念的床，很快就进入了睡眠。而她不知道的是，院外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下，小心翼翼的走到树下另一方隐入黑暗的身影处，耳语几句。 禀告完了事情之后，他看着自家主子满意的点点头，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爷，您看什么呢？” 结果收到一个冷峻的眼神，他吓得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自己才刚调到这位爷手下做事，还不清楚他的脾性，心里琢磨着不会就这样得罪了他吧，都怪自己多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半晌，两人都无言良久，就在他以为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的时候，自家主子突然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一片的树荫下响起，“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丫头。” 第二天，朝堂之上皇上勃然大怒，废太子为庶人，押入死牢。太子生母王贵妃被废，打入冷宫。与太子谋逆一案有关的官员，一律抄家处斩。平日同太子交好的官员，一律革去官职，流放千里，女眷一律没入司乐坊，以奴籍论处，不得赎身。 一时之间，京都血流成河，每日都处斩上百人，临近菜市口的百姓每晚都能听到那里传来凄厉的喊冤声或是妇人低低抽泣的哭声。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市井之间的茶楼坊肆纷纷凋敝，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繁华也变得毫无人烟生气。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些在此次平叛的一些有功之臣也得到了封赏。譬如忠毅侯的长子方子晗因率领禁军平叛有功，被封为正三品的武威将军。还有忠毅侯次子方子昭，也因阻止叛军煽动长策军谋反有功，由骁骑尉被升为从三品的兵部侍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陈年旧事（上） 太子叛乱的事件似乎使夏日的炎热都少了几分，今年夏日连入了伏也不怎么觉得炎热。这几天又接连着下了几场雨，似乎洗去了以往的一些凋敝之气，人们又开始渐渐活络起来，只是犹有乌云的天空还提醒着人们还未曾天晴。 方婉瑶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夜端午节受到叛军攻击的不只是忠毅侯府，还有几位尚书，司隶校尉，光禄卿和右书宗正卿府里也遭到了攻击，各府都有或多或少的损失。可唯有忠毅侯府丝毫未损，还击退了叛军，这顿时被人认广为流传，甚至成了人们饭后闲聊的谈资。 后来有一些头脑精明的落魄才子甚至写出段子，编成了故事，卖给了说书的。既然是故事，总要坎坷曲折，不能平仄分明的。 所以就夸大了一些方婉瑶的手段，把过程写得是跌宕起伏，护卫如何如何英勇，方小姐如何如何指挥得当，俨然成了女中诸葛等等，引得人们口口相传。以至于到后来越传越神，甚至有了散豆成兵，从天而降的神话色彩。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理智的，都更愿意将这些归结于方婉瑶出身武侯世家，精通武略，由此对忠毅侯府的敬佩又上了一层楼。而方婉瑶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广为人所识，这下引起了人们对她的兴趣。 可是一天天的，忠毅侯府外也不见这小姐出来，许多人不仅未曾意冷心灰，反倒更激起了兴趣。 其实倒不是方婉瑶学乖了，不再偷跑出来了，而是忠毅侯方羽自太子叛乱的第二天就特意嘱咐过自己的三个儿女。 “此刻朝局不稳，人心不安。咱们家此刻看着是荣华锦衣，你们两个都在此时升了官职，一个掌宫禁事宜，一个管兵籍军械，瑶儿也是在金陵声名大噪。可是烈火烹油，月满则亏，荣辱不过转瞬间。为父希望你们比以往更加谨言慎行，不要被冲昏了头脑，就做出什么蠢事。因为你们在外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整个忠毅侯府。” 虽然这话是和他们兄妹三人所说，可方婉瑶感觉到后来句句指向二哥方子昭。想想也是，谁让他与七皇子慕容璟明面上联系密切呢。 不过虽然这话里她的影响不大，但为了贯彻落实老爹的话，还是在侯府里乖乖呆了大半个月，未曾出门。 六月二十五日，是御史台的长史，御史中丞徐辉之母亲的七十大寿。御史中丞位列一品，自然有数不尽的官员来巴结奉承，而徐辉之出身诗书世家，其父当年是被封为太子太傅，加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位极人臣。 可想要权力显赫，可不单单靠书读得好，更得善于玩弄权术。而徐家在这一方面可算是楷模中的楷模，榜样中的榜样。而这其中政治关系最好的拉拢手法就是联姻，徐辉之的三妹就是嫁给了当朝忠毅侯方羽。 此刻方夫人用着午膳，看着明显不安的女儿婉瑶，笑道：“怎么这样紧张？听心月说，你指挥着反击叛军的时候可是镇定自若呢。” 婉瑶拉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娘亲，那不一样嘛！” 方夫人放下碗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换了几番，可最终还是默然不言。 “娘亲是想说什么吗？” 方夫人握住婉瑶的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瑶儿，这么多年了，这是你第二次要到你外祖母家。第一次是你小时候，你肯定不记得了。” 婉瑶顺着话点点头，反正她一直不记得，没毛病。 方夫人继续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少提你外祖母和你舅父他们，固然是有一些其他原因，但很大部分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 她摸摸自己女儿的头发，眼神深邃的回忆起往事来，娓娓道来，“你知道，我是庶出的女儿。在公候官宦家，嫡出与庶出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地位更是千差万别。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的生母，后来才知道，府里几个庶出子女的生母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听到这，婉瑶的手一抖。方夫人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别害怕，“后来，几个庶子也都莫名其妙的去世了，或坠马，或落水，或病死” “是是娘亲的嫡母所为吗？” “不是她又是谁呢？就是今日这位过寿的徐老夫人，昔日朝廷砥柱太子太保的嫡妻正室，御史中丞徐辉之的生母，圣上御封的一品国公夫人。” “我当时年纪虽然不大，可是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庶出的二哥，他的模样。他去世的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放过风筝。结果那个风筝被风挂到了树上，我伤心得要命。可当时他很温柔的安慰我，会亲手做一只一模一样的风筝给我”方夫人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可是第二天，就传来了他失足溺水的消息。”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之后，我曾偷偷进入他的房里，里面一片狼藉。可是我知道，他爱洁净之极，是绝不容许自己的房间如此凌乱的。明明是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根本就不是意外。我在墙角找到了他还没做完的半只风筝，骨架已经做好了，白纸也糊上了一半，可是可是它的主人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为它上色了” “那晚我抱着那只未完工的风筝呆呆坐了一夜，那晚很冷，地上也很冷，可是我的心更冷，像坠入了冰窖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卑微至极，没有人会记得我存在过。” 婉瑶忍不住向母亲怀里靠了靠，似乎感受到了那样的寒冷。 “可是后来，我发现根本是我多虑了。她翦除庶子，是怕他们分了嫡子的权利，也害怕他们日后成家立业，势力壮大起来与自己作对。可是庶女就不一样了，她们无依无靠，只能仰仗嫡母这个靠山，将她们当做筹码嫁了出去，不是又多一桩划算的买卖吗？” “所以，托她的福，我之前的日子倒也衣食无忧，虽然偶尔会受些嘲讽，可和性命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再之后，我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位嫡母就四处带着我出席宴会，就像就好像主人养大了的家禽猪羊一样，迫不及待的拿到集市上去卖个好价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陈年旧事（下） “然后，母亲就这样嫁给了父亲？” 在金陵，忠毅侯爷和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恩爱，而且忠毅侯方羽从未纳妾，这在所有的达官贵人中可是独一份。那些同为人妻的妇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哪个不是羡慕得紧，谁不想丈夫只娶自己一个人。不是不得已的话，谁想招进一堆的小三小四整天心烦，才换一个“大气”的好名声。 “不，她们第一次挑选的人可不是你父亲。徐家诗书世家，所结交多是文人宦僚，他们在骨子里也是看不太起武人将官的。何况你父亲当时还是一个小小的宣武卫郎将，徐家当时的老太爷，也就是我的父亲，已经官为太子太傅，权势滔天自然眼高于顶。即使是庶女，也会尽可能的用来获取最多的政治利益。” “当时好像是一个翰林史的儿子吧。具体是谁我也记不得了，都快三十年前的事儿了。本来两家已经商议好了诸多事宜，交换了庚帖八字，那边也来下了聘礼，说是八字极合。呵，能不合吗？” “那娘亲就要这样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当时我的心情和你现在的反应是一样的，不甘，愤怒，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一个人在命运面前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可是说来可笑，就在我想认命的时候，那个翰林史因为言语有失得罪了皇上，被举家贬到了地方。贬谪的圣旨上午才出来，下午，徐家就撕毁了婚约。” 婉瑶一下直起身子来，脸上透出鄙夷的神情，“呵，这下八字再合也没有用啦！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人觉得嗯也太过” 方夫人面上也显出冷笑，“哼，他们说我染病在身，不能随夫家去地方，要在金陵在父母膝下全孝义。说得好听，明眼人谁不知道只是个敷衍的借口，可都选择装聋作哑，听说这个翰林史的一个朋友还劝他大度一些，夸徐家是效仿圣人之行，人伦大义啊。” 婉瑶再次忍不住打断道，“这都什么朋友啊！是读书读傻了吧，敢情不是他的儿子被人这样退婚。” “书呆子可没有能在朝堂上混下去的，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巴结徐家。后来这话传到徐老太爷耳朵里，他立马官升三级，被调进了翰林院。可是，那位翰林史被调到地方后，没两年就郁郁而终了。” “啊？！这这可真是憋屈死的了。哎，娘亲，说了这么多，还没说你是怎么嫁给爹的呢？快说，快说～” 方夫人无奈的看着自己女儿，嘴角浮上一丝微笑，“因为徐家推脱我染病，寻亲事什么的就往后推了大半年。也是这个时候，你父亲开始崭露头角，平了司州的悍匪，剿了川州的叛贼，被封为宣武将军。可即使如此，他的身份此时还是算不上显赫。” “可不得不佩服徐老太爷的一点，就是他的审时度势。他知道徐家看轻武官他们，武官他们又何曾看得起徐家。所以动了和他们联姻的念头，正好这时皇上也有意替你父亲赐婚，所以徐家就把我推了出去，当这次的棋子。” “那娘亲这次是什么感受？” 方夫人抿了抿嘴，轻笑起来，“说起来，我这次比第一次还要绝望。第一次好歹是一个世家的文人公子，听说长得也是风度翩翩。可是这次，是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武人，我当时还想象了一下他的相貌，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莽人。” 婉瑶想起父亲颀长清癯的身形面容，想来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差到哪去，听着娘亲夸张的想象描述，笑得乐不可支，“不知道爹如果知道娘亲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样，会有什么反应？” 方夫人一脸幸福的微笑，“他啊，我早在新婚之夜就告诉他了” 婉瑶一脸的期待，“那爹是什么反应？” “他啊，二话没说，拿着镜子照了自己半晌。然后气呼呼看着我，又让我看了他半晌，像个孩子一样置气。”方夫人说到最后，笑着摇摇头，也像孩子一样的稚气。 “能遇到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他不会吟诵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却会真正关心我的吃穿衣食。他从来不多说表现什么，可是我的喜好他都一一记在心里。有时会有些呆呆的，傻傻的，可知道我在意嫡庶之事，就不理会非议坚决不纳妾。” 看着她幸福的脸庞，有些小女儿娇羞的情态，婉瑶没来由的有些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自己想要的吧，可是现在这样子，有可能吗？ “瑶儿，”方夫人的话让她的思绪又飘了回来，“娘亲和你说徐家的事，不是让你记恨她们。这些事，上一辈的人的爱恨也好，恩怨也好，这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与你们无关。可是你要知道，徐家的人，别看他们文质彬彬，个个温文尔雅，也是读的圣贤书，满口的礼义廉耻。可是这样的伪君子才可怕，从没有情义可讲，只有永恒的利益。” 方夫人犹豫的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徐家子弟对你示好的话，你千万要谨慎，别轻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娘亲，你你开什么玩笑呢？” 方夫人心想既然话说开了，索性就挑明了吧，“以前徐家曾与我提过你大哥的婚事，让我一口回绝了。可今天徐府的帖子送来了，寿诞那天指名要你一同前往。” 方夫人有些黯然，“以前不带你去徐府，一是你身体确实不好，二来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得玷污了你。可这次你在端午节反击叛军的事传遍了金陵，这个节骨眼上，我怀疑他们是想打你的主意。” 婉瑶撇撇嘴，心里冷笑，我的主意，是那么好打的么？ “只不过有一副好皮囊，千万别被他们晃了眼，也别信他们的好话，文人无行，他们最懂怎样恭维人。两片嘴唇一张一合的事儿，最不费功夫却是最能哄骗人的。” 婉瑶听这话却不自觉的想起慕容珣来，那个邪魅的笑容，这世上有人会比他的皮囊还好吗？带了一抹笑容回答道，“放心啦～娘亲，女儿不是那般浅显的人。” “以往我只是年节才去徐家应个景而已，徐家知道我的态度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徐老太爷去世之后威望就大不如前了，何况你父亲又封了候，他们也掣肘不到咱们。当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的世家大族一时也是垮不了的。”方夫人口口声声的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徐老太爷”，她心里又何曾放的下呢？ 方夫人将婉瑶揽进怀里，语重心长道：“瑶儿，你与你两个哥哥不一样，你愿意的话，完全不必掺和朝堂的事。以忠毅侯府的势力完全护得住你，包括你的婚事。” 说到这，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你身份特殊，一些事情千万不可任意妄为。” 婉瑶没看见她的神情，自然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只是又往母亲的怀里靠近了一些，低声的应承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寿辰之日 六月二十五日，晴空无云，是徐老夫人的寿辰之日，徐府前早早的就车水马龙，人来往络绎不绝。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知若有一日徐府败落，还会有几人能再登门拜访呢？ 方婉瑶跟着娘亲下了车，穿着一身百蝶缕金流臻淡蓝色长裙，头戴八丝黑檀岫玉发簪，绾着和田玉木兰流苏步摇，腰间左边佩着点翠镶嵌的彩绦香囊，右边是一对比鸟合鱼的如意玉佩。与平时简易素装的样子大相径庭，端的是光艳动人。 府前自有人在门口招徕，是御史中丞徐辉之的夫人，见了方夫人是一阵寒暄，又把婉瑶夸了一通。在一旁的小厮接过礼单，引着往中堂走去。 身后的方子昭暗暗的戳了一下婉瑶，低声道：“别得意，人家夸你这是礼路，今天来的宾客谁都是这样的被夸一通。” 婉瑶脚步未曾停歇，也不曾回头，也低声道：“我知道，这夸我的语速都快赶上门口念礼单的小厮了，连停顿都没有。同样的话说了肯定的上百遍了，都一口气的倒背如流了。” 说罢，又问：“怎么今早你突然跟着来了？不是说好你与爹，大哥他们午间才来吗？” 方子昭在后面装作整整衣袖，又靠近了一些，“才刚下了朝，你以为我想着这么早来啊！还不是娘亲不放心你，让我跟着来，怕你让人拐跑了！” 婉瑶想起前两天娘亲说的的话，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小厮引着到了中堂，母亲在前面率先进去了，婉瑶在其后跟着，方子昭更其次的在后面，总感觉两人一前一后的把婉瑶护住了。 进来之后才发现一屋子里的莺莺燕燕，当中一个老妇人高坐其上，两鬓斑白却犹有威严，想来就是徐老夫人了。单看她笑的慈眉善目，与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并无二样，婉瑶如果是不是之前听母亲讲过那些事，或许会真的以为这是个慈祥的外祖母。 向这个算是自己外祖母的徐老夫人行过礼，说了寿词之后，婉瑶就站到一旁了。 可徐老夫人是不打算放过她，“真是个好水灵的孩子。怎么不经常带来让我见见，我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么好的外孙女啊！” 方夫人笑答道：“瑶儿原来身子一直不好，上个月还生了一场大病呢，一直不敢带来怕过了病气给您。” 徐老夫人听她还不称呼自己“母亲”，知道这是多年的症结了，也不纠结在意这个。话题继续绕着婉瑶打转，“这孩子大病既愈，是个有福的。这个相貌，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啊！可定亲了没有？” 来了来了，婉瑶心里一紧，看着自己母亲。 方夫人一副意料中的模样，笑道：“这孩子还小，她两个哥哥还没娶亲呢，不曾考虑这些的。” “这孩子也到出嫁的年纪了吧，也该考虑考虑了。” “我和她父亲只有这一个女儿，就算是到了年纪，我们私心里也是希望能再留她多陪我们几年的。” 婉瑶看着这来回打太极，两人你来我往的，现在暂时自己娘亲占了上风，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徐老夫人见人家就是咬定了不松口，虽然也是早料到了，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可也不好发作。几人又叙了一会话，老夫人说道：“时辰还早呢，在咱们面前，这些孩子也放不开。让你二嫂子领小辈们去后面转转，玩一玩。” 方夫人给儿子方子昭使了个眼色，方子昭点点头示意母亲放心。 二嫂子是徐老夫人二儿子徐耀之的夫人，她带着方子昭和婉瑶来往后堂。她倒是语言明快，看着是个性子爽利的人，对二人相谈甚欢，婉瑶对她的印象比门口那个徐辉之的夫人好多了。 走过一条花木曲廊，来到了徐家的后花园，看得出设计的也是颇具匠心。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拽着二夫人，“娘亲，你带我到清心堂里去钓鱼吧！”话刚说完，看见婉瑶后，“哇！娘亲，这个好漂亮的小姐姐是谁啊？” 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对两人介绍道：“见笑了，这是我的女儿，芋儿，”又指着婉瑶对女儿说，“这是你姑母家的姐姐，忠毅侯爷的女儿。” “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会法术的小姐姐对不对？”芋儿拍着手叫道。 会法术？婉瑶不明所以，回头看看方子昭寻求答案，结果看见方子昭对她摇摇头，也是一脸迷惑。 二夫人一脸无奈，对着芋儿说，“芋儿，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是说书人编的故事。”随后向婉瑶解释道，“前两天带着这孩子去季风楼听书，正好是婉瑶你勇击叛军的故事。这孩子回来就念念不忘，还望你不要见怪。” 婉瑶才想起来那些撒豆成兵的荒诞之言，也是不以为意，“不会的，小孩子童言无忌，很可爱啊！” 二夫人这才又对自己女儿说，“娘亲现在有事，不能带你去清心堂钓鱼，去找你三哥哥他们一起玩。” 芋儿嘟起了嘴，老大的不乐意，“我才不，三哥哥就会掉书袋，无聊死了，闷死了，芋儿才不要和他一起玩。” 二夫人急忙看了婉瑶和方子昭两兄妹一眼，见两人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不许这么说，你三哥哥好读书，好静，小孩子家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婉瑶与方子昭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言而明。 正在这时，前厅的侍女来报，说老太太有事请二夫人过去。二夫人为难起来，那边不能不去，可这边撇下人家两兄妹也不太好啊！ 芋儿举起手，自告奋勇的道，“娘亲，我可以带小姐姐和小哥哥去逛园子呀！” 方子昭也道，“二舅母，外祖母那边还是快些过去的好，不用管我们两个的。再说，还有芋儿在呢。” 婉瑶也应和道，“是啊，我们两个也正好可以和芋儿一起去清心堂钓鱼。” “好好好，小姐姐最好了。娘亲你快去吧！”芋儿高兴道。 二夫人想想也是，对兄妹俩道：“芋儿孩子心性，顽劣一些，要是有什么失言，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纷纷应承道“不会不会”，二夫人这才放心的和侍女去前厅了。 芋儿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来啊，我带你们去清心堂玩。”说着，在前面跑开了。 不过方子昭和婉瑶没随着她挪动脚步，婉瑶询问道，“那个三哥哥是什么人？” 方子昭思索道：“他应该是徐家三房的儿子” “咱们这位外祖母到底有几个儿子？” “最后一个了，就三个，芋儿口中三哥哥是徐家的三房徐尡之的儿子。而且，因为大儿子徐辉之是长房，老太太更偏疼小儿子徐尡之一些，所以大房和三房的地位都比二房高一些。” 婉瑶明白了，“怪不得二夫人听到芋儿说三哥哥不好，会那么紧张。” 方子昭笑笑，“这三房表面上和气，内地里是谁也不服谁的。”转而眯起眼晴看着自己妹妹，“不过，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前厅那么多人，什么事老太太还非要二夫人亲自走一趟不成，明显是想支开她。说不定，前面有什么惊喜等着你呢！” 婉瑶心里虽然认同，但嘴上还是怼道：“有你在，这么辟邪，什么妖魔鬼怪都怕的不敢来了！” 前面跑着的芋儿见两个没跟上来，回头招手，喊道：“快来啊！跟上我！” 两人对视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表哥一枚 芋儿性子活泼，一路蹦蹦跳跳的说说笑笑，倒也很有趣。只是，她的脑回路有时也很清奇。 “小姐姐，你会法术吗？” “我不会法术的。”婉瑶试图跟她解释，可是 芋儿显然有点郁闷，“为什么不会法术呢？那么你会不会长生不老？会飞吗？就是那种”嗖嗖“的飞，像仙女一样。” “还有，你为什么不住在天上呢？是因为下凡了才没有法力的吗？你什么时候回到天上呢？走的时候能不能把芋儿也带走？” 那一连串的问题直接让婉瑶把解释清楚这件事放弃了，无奈的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会回天上的，但是还要等一段时间。” “等多长时间呢？” “不多，也就六七十年。到时候，就会有一只黄鹤来接我，我骑着黄鹤向西一直飞一直飞，就到西天了。” 芋儿有点着急，“那么长时间啊，你就不能快一点上西天吗？” 方子昭在一旁“哈哈”的笑了起来，接着就收到了来自芋儿的怒目而视，他急忙摆摆手，“抱歉，你们继续。” 婉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让自己上西天，忍住复杂的心情，“不行的，姐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什么事啊？” 自己心想，当然是吃喝玩乐了，但不能这么教小孩子，想了想，“寻求食膳的精美细腻，探究山川大地的奥义精妙，钻研人内心深处的喜乐平和。” 芋儿一脸的迷茫感叹道：“好深奥啊！” “姐姐在这条路上艰难重重，所以，芋儿答应姐姐，不要对别人透漏我的身份和秘密，好不好？” 芋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姐姐这么相信芋儿，告诉我这么大一个秘密，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来，拉钩！” 方子昭就作为见证人一脸无奈的看着，一个孩子和另一个像拐卖孩子的怪姐姐许下什么盟约一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芋儿更高兴了，“姐姐，往这走，荷心堂在这个方向呢！”可她只顾这回头看婉瑶，没提防撞上了来人。 “哎呦！”芋儿摸摸被撞的小脑袋，在看清来人后，情绪顿时低了下去，诺诺的叫了声，“三哥哥。” 被叫做“三哥哥”的那人穿着白色黑褙的对襟衣衫，戴着方巾，一派儒生打扮，长得倒是眉目清秀。可是婉瑶总感觉他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和他所表现的儒雅很不相符。这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所以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太好。 那个“三哥哥”皱了皱眉，但看到婉瑶又接着把眉舒展开了，对芋儿温柔的说，“芋儿，以后不要这么横冲直撞的了。你看，把自己撞疼了吧。来，让三哥哥看看。” 说着，还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芋儿诧异于“三哥哥”与以往态度的不同，还以为他会板着脸训自己几句，不想大出所料。悻悻的回答，“奥，知道了。” “三哥哥”这才似刚看到婉瑶与方子昭二人一样，询问道，“还未请教，两位是？” 方子昭不失礼貌的微笑，回答道：“在下兵部侍郎方子昭，这是舍妹。”他明知人家是亲眷，却只说官职，不论血缘，这是有意不与人家亲近的意思了。 “在下徐承言，是翰林院殿行学士徐尡之之子。原来是方兄和表妹，一直早闻其名，今日得见真是有幸。” 人家自报家门，也没明说咱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可点了一句我是你妹妹的表哥，自然就也是你表弟了。 婉瑶心想他倒是把两人的年纪弄得挺清楚，没顺口的叫错，看来提前做了功课了。 “表妹击退叛军的事早在金陵传开了，我还想着是个怎样的奇女子。今日见了，才知道表妹不仅智略过人，亦是貌美非凡啊！” 他这句话倒是真心的，一直听说忠毅侯府的方婉瑶是个病秧子，祖母和母亲与他说起的时候，他还好大的不乐意。可现在一看，人家面色红润哪里是有病的样子，而且容颜更胜于他平日所交好的那些世家千金一筹，心里现在是一百一千个乐意。 不过他虽然是难得的出于真心的夸赞之词，可婉瑶对他印象本来就不好，再听这文绉绉的套话，也只是徒增无聊厌恶之感。所以只是象征性的笑了笑。 不过徐承言并不气馁，继续问道，“表妹这是要去哪？” 不等婉瑶问答，芋儿抢先说道：“我们要去清心堂钓鱼。”她可是急了，再这么下去恐怕连鱼的影子都看不见。 “来者是客，你们虽不是外人，可终究对这园里的路径不熟悉。芋儿还小，自己有时也会迷路的。相逢即是有缘，不若我引你们一段路程，可好？” 芋儿活泼，其实早将园子上上下下跑遍了不知几圈，根本不会迷路。芋儿本来是想出口反驳的，可她看了看“三哥哥”的脸，想起娘亲素日的叮嘱，这话也就没说出口。 方子昭倒是想拒绝，可人家说的这么有理有据，也没什么能拒绝的理由。而方婉瑶是压根就没想拒绝，她倒想看看这位“表哥”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在前，方子昭和芋儿在后。可这就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四人心思各异，甚至完全是自说自话。 徐承言有心讨好婉瑶，又开始夸赞她，婉瑶只是笑而不语，偶尔会出声夸一下今天的天气。方子昭在后面听不惯，觉得这个小白脸贼眉鼠眼的，就开始大声和芋儿扯一些旁的不着边际的东西，可芋儿心里就惦记着清心堂的鱼，就开始嘀嘀咕咕的叨叨着鱼怎样怎样。 四人就这样一路在看似尴尬，但是个个都没感到尴尬的气氛里到了清心堂。 徐承言是因为对面的佳人的冷淡反而更激起了他心里的胜负欲，婉瑶是因为这尴尬本就是自己故意制造的，所以不以为意。而方子昭因为妹妹不理徐承言高兴着呢，本来也不是真的要和芋儿攀谈，所以也不在意芋儿理不理他。 至于芋儿嘛，倒不是因为她年纪小，而是她心里还是只有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判若两人 清心堂呈四面环水，水中栽满了莲花。此刻正值盛夏，莲花并蒂开放，一眼望去满眼都是红粉翠玉相映。 中间一条竹子所制的环水曲桥，斜斜歪歪的通往堂前，可由于两边并无护栏，桥又与旁边远远伸出水面层层叠叠的莲叶一般高，远处看来，竟像是在莲花上行走一般。 “这桥远处看来是悬浮的，有些吓人，其实下面有木桩实实的钉着呢，安全得很。”徐承言开口介绍道，他正在竭力给婉瑶塑造一个博学温柔，细心体贴的好印象。 众人到了近处，却看见一个身影半蹲坐在桥中央，低着头不知在摆弄些什么。虽说桥可容两人同时通过，可这人正挡在中间，真是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徐承言有意想在婉瑶前面显显自己的威风，走上前几步，向那人斥道：“何人在此逗留，快快让开！” 那人转过头来，俊美的面容上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眼中自带三分邪魅，一字一句道：“是在说我吗？” 徐承言看清那人后，紧张的结巴起来，“四四皇子。” 婉瑶看见他，心想怪道自己刚才觉得这个背影熟悉，原来是慕容珣。 慕容珣施施然的站起来，他身着白底云纹色长锦袍，头戴白玉冠，腰间挂着一枚白玉配，显得他更是长身玉立，说不出的眉目风流，潇洒倜傥。 他向这边慢慢的走过来，边走边说道：“徐家的三公子不是文采斐然，谦和有礼吗？怎么见了本皇子都敢如此放肆。看来，坊间传言不可尽信啊！”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婉瑶这儿瞥了瞥。 “这这，草民怎敢怎敢对四皇子无礼。”徐承言竟然被吓得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退回到了几人身边。 可徐承言眼神一斜，就看到方子昭嘴角毫不掩饰的带着笑，怎么都觉得那是赤裸裸的嘲笑自己。又看向婉瑶，她倒是没笑，可眼里的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徐承言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于软弱了，鼓起勇气又往前走了两步。 其实婉瑶是在惊异徐承言对慕容珣的态度，众所周知，慕容珣虽是皇子，可并没有官职在身，是个闲散人而已。可徐承言虽然现在只是个一介白身，但他出身徐府，所在的三房最受祖母的偏爱。伯父是位列一品的御史中丞，父亲又是翰林院殿行学士，向吏部要个五品的官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徐承言之前还语辩如流，怎么见了慕容珣就瞠目结舌的，连话都说不全，简直和刚才派若两人。 难道他俩之前有什么过节婉瑶看了看正在走过来的慕容珣，他眼神里闪着诡异的光，像是猎人看见自己的猎物一样。而徐承言呢？一副心虚紧张的样子，但瞳孔里有些许怒火，白皙的脸还有汗珠滴下 等等婉瑶仔细瞧了瞧徐承言的脸，嗯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慕容珣不是有龙阳之好吗？徐承言见他的态度又这么反常，他俩不会婉瑶看他俩的神色就带了一种不寻常，自己的脑子里也立即脑补了一出大戏一个游戏人间的风流皇子，一个才容俱佳的世家才子，两人偶然邂逅，然后相见恨晚，之后，风花雪月不可描述 可是好景不长，两人因为家族的阻挠和世俗的目光被迫分开，心在一处，身却在两地，只能对月黯然神伤。再次重逢，恍如隔世，真是早知如此心凄然，何必当初人多情 正想入非非着，慕容珣走了过来，硬生生的站在了徐承言和婉瑶两人之间，她的视线被慕容珣突然隔断。 非但如此，慕容珣还用不算善意的目光看着婉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再看，都看出花了。” 婉瑶“哼”的一声扭过头，真是小气，不看就不看。方子昭看着两人的样子，若有所思。 慕容珣转过身来对徐承言继续说道：“怎么，徐府是只有你们自家人能进，旁人都不能多呆的吗？” “这这，自然不是。” “你要知道，不是本皇子自己要来，是你们请我来的。可本皇子受邀而来，却遇到如此待客之道，真是失望啊！”慕容珣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知，你们是不是把我放在眼里呢” 徐承言急忙解释，“自然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那就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咯？” 徐承言大惊失色，他可是真是一步步让慕容珣带沟里去了。虽说每年寿宴会象征性的给众皇子发请柬，可皇子们为了避嫌，基本上是寿礼到人不到，偶尔五皇子慕容琰和九皇子慕容珩这两个夺储热门人选会不定时的来几遭。 可慕容珣以往是从未来过，再者，那两位皇子都是在前堂和伯父他们这些外官们一起，哪会有一个人跑到人家后宅里的，所以徐承言是决计想不到慕容珣会出现在这里。 再加上他本来就在慕容珣手下吃过一次亏，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草民一时莽撞失言，冲撞了殿下，但语言中绝无其他意思。还请殿下海涵，再饶我这一遭。” 或许是紧张之极，徐承言头脑反倒清醒了，说话也不结巴了。 婉瑶听到“再”字的时候，笑而想到，他俩之前果然有事情。 岂料慕容珣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立刻回头抓住了嘴角上扬的某人。于是，某人只能将凝在脸上的笑意慢慢收回去，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慕容珣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对徐承言笑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你紧张的，”说着，他拿出放在背后的左手，伸开手掌，只见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只小乌龟，只有半个手掌大小。 “我刚才在桥边捡到的它，相逢即是有缘，不过我不太会养这个，你就先替我养着它。等你养到”他伸出手掌比了个大小，“这么大，你再还给我。到时候，不仅之前的帐一笔勾销，这件事我也决不再计较。怎么样？” 徐承言听到之前的帐能一笔勾销，忙不迭的把乌龟接过来。 可婉瑶知道这乌龟本来就不好养，温度，喂食，水温等等有一个原因不合适，小乌龟就很难长大的。就算这些条件都具备了，长到慕容珣所要求的大小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除非 慕容珣递过去后说道，“我在它身上做了标记的，不要想换一个小乌龟来糊弄我。不然，我就把之前的事情抖搂出去。” 徐承言连忙应和道：“不会的，不会的。” 慕容珣见他这副样子，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我看这只龟也饿了，你不去给他喂点东西嘛。” 那只小乌龟四脚朝天的奋力蹬着，精神百倍的一点看不出哪里饿了。可徐承言哪敢反驳，拿着乌龟就连连告退了。 然后，慕容珣就看到了婉瑶和方子昭外加芋儿，两个半人都面带疑问的看着他，他自然知道她（他）们疑惑什么。 上前捏了捏芋儿可爱的小脸，眼神却一个劲儿往婉瑶那边瞄，一脸嬉笑的说，“求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说清原委 在芋儿一连串的叫嚷似的撒娇下，四人开始在清心堂钓起鱼来。 可芋儿格外的活泼好动，那里是钓鱼，整个儿是在玩水，把水面搅得一团乱，哪会有鱼儿敢游过来，而在她身边的方子昭不得不小心看护着她，防止她掉下水去。 而另一边的婉瑶虽然想端端正正的坐着钓个鱼，可架不住身边的慕容珣老往这边凑，三番五次的搭话，偶尔有几条鱼也被说话声惊走了。 婉瑶还没出声说这个罪魁祸首呢，偏慕容珣还装模作样的安慰她，“没事没事，你看，我不也一条鱼都没钓上么” 婉瑶看着慕容珣手中木制的鱼竿，“虽然效仿古人之法精神可嘉，但是，如果不放鱼饵也能钓上鱼的话，”指着远处的一棵槐树道：“那棵树上已经挂满了猪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想上钩的，不用诱饵也会自投罗网。不想来上钩的，你用再多的诱饵它也会躲闪逃走。就像这样”，说着慕容珣一把将垂在水面的鱼竿收上来。 看他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婉瑶还以为会大出所料，结果 看着空荡荡的鱼钩，毫不留情的开口，“看来，没有鱼儿愿意上你的钩啊！” 慕容珣不以为意，“这你就又不知道了，眼睛只能看到事物的表象，真正的真相，”顿了顿，“只有用心才能看到。”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但我知道”婉瑶把在水面微微摇晃的鱼竿收回，果然有一条小鱼上钩，将鱼儿小心的解下来扔回水里，“有一种真相就是，鱼贩都会被饿死了。” “那来说说另一种真相，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你”表哥“的轶事？” 听着他着重强调的“表哥”两字，婉瑶感觉到分外刺耳。虽然知道之前那些只是自己的臆想，也挺想知道为何徐承言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但是看他阴阳怪气的，索性不说话。 慕容珣瞥了一眼方子昭，他正往这边偷偷观察着，两人目光相对，方子昭立刻将目光收了回去。 慕容珣笑道，“就算你不想知道，你二哥也是想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既担心我和你在一起，却又想借你从我口中得知这事儿的原委。” “少在这里挑拨我们兄妹的关系。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一边去，少来妨碍我的鱼儿上钩。” 慕容珣眨眨眼，“我就喜欢，你这样口是心非的女人。”指着婉瑶的腰间，“要不然，你把那个点翠镶嵌的彩绦香囊送给我，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 “不成，”婉瑶一口回绝，双手护住香囊，“我上一个香囊就在端午节的时候不小心丢了，我的丫鬟盘问了我半天，还以为我送给什么意中人了。这个要是再不明不白的没了，我可就真说不清了。” 慕容珣眯着眼，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来，得意的缓缓扇起风来，“别这么小气嘛，真不给？” 见婉瑶不理他，也自觉没趣，把事情说了出来，“其实呢，就是去年在状元楼的时候，你这位表哥在酒楼专门供的文人墨客题诗留词的地方，写了一首四言绝句，当时满堂叫好，把正在睡觉的我都吵醒了” “你去酒楼睡睡觉？” “不行吗？谁说在酒楼不能睡觉啦！你就没有那种又困又饿的时候？困得要命也饿得要死，我问你，你是选困死还是饿死？” “我选”，婉瑶摇摇头，发现又让慕容珣带沟里了，“我哪个也不选，你继续说” “困还能撑一会，但如果什么都不吃，醒来之后真的会饿得要死，于是我就选择先吃，吃着吃着就睡着啦！” “然后，被吵醒之后，出于好奇就去看了看那首诗，结果，前两句还是他自己所作，后两句竟然是抄袭的前朝一本孤籍里的诗人游记。” “你揭发了他？” “没有，说出来除了让他颜面尽失，成为笑谈，还能做什么？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是我的作风。” “那你？” “我邀请他与我共坐一席同食，然后好心的”提醒“了下他。他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就给我签了一张五万两的借据。” “五万两？！”徐承言的父亲是殿前行走大学士，一年的俸禄大抵是五千两银子。虽然不包括其他途径的收入，但五万两总归不是个小数目。 慕容珣看得出婉瑶的惊异，“他当然还不上这五万两，而且还不敢和家中明说要钱。要知道，他父亲徐尡之可是个治家严谨的老顽固，之前可没少在父皇那儿上疏数落我，让他爹知道了他这么不成器，害得自己丢了颜面，还不打死他。” “我怎么觉得，人家敢上疏数落皇子还挺正直的，这叫不畏强权。” 慕容珣气极反笑，“哈！什么不畏强权，还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哗众取宠的老东西。柿子挑软的捏，这些皇子里看准我好欺负，就一个劲的挑我的错处，换了五弟和九弟，你看他还敢不敢再说一个字。” 听着慕容珣难得委屈的话语，安慰道：“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回轮到他儿子让你欺负了。你使劲欺负，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慕容珣扬起头，“徐承言给不给得出这五万两这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是缺那些钱的人。父债子还，就让他儿子三天两头被催债，试试常年提心吊胆的的滋味。” 说完，站起来把折扇放回腰间，“好了，说清楚了，你别老胡思乱想的。我去前面看戏了。” 婉瑶莫名觉得他腰间的折扇有些眼熟，可想了想，折扇嘛，除了扇面的字画，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差不多，也没多想些什么，就只是问道：“看戏？我记得今日寿宴未曾请戏班子啊！” “这时辰，五弟和九弟应该到了。他俩在一起，热闹的活脱脱就是一出大戏。”说罢，慕容珣眼珠转了一转，“少见你穿的这样端静典雅，很好看这样才不辜负了你的容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针锋相对 而另一边，徐府的前堂。 坐在古朴的黑檀木雕金花座椅上，摩挲着扶手上镌刻的茯苓花，不仅让人触手生凉，也让九皇子慕容珩好容易才压制下心头的怒火，勉强冷静下来。 他的脸庞上少了几分当街纵马而过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难掩盖的苍白憔悴。他不过奉旨去并州水患不到一个月，京中的局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说太子谋反一事他就百思不得其解，虽说素日里他也是看不起自己这个二哥的，文采武功都是平平，不过之前的大皇子夭折，身为长子，依长幼被立为太子。当时自己还年幼，也不知道有什么隐秘事。 可一晃都这些年过去了，太子一面在父皇的压迫下，一面是五哥和自己的挑衅下都熬过来了。现如今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一个在太子的位置上忍了十几年的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草率起兵造反呢？ 但这事毕竟已经尘埃落定了，而且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真正糟心的是，父皇把查审太子余党的案件交给了五哥慕容琰来办。慕容琰一直与自己敌对，这次不单是诛杀太子党羽，还借机网罗罪名，将一些平日与自己交好的大臣置于死地。 他听说了，急忙以并州贮备不足，运粮为由连夜赶回金陵。可慕容琰动作更快，头天把他们下了大牢，第二天他们就都在牢里“畏罪自杀”了。他刚回金陵派人去打探消息，就听到这样的结果，差点没气背过去。 因为谋逆案涉及官员众多，所以很多职位出现了空缺，皇帝不得不临时下旨举行制考，来选拔官员上任，填补空缺。 科举是三年一考，考生经过乡试，会试，殿试，才能选出三甲，进入翰林院做个编修，然后大家各凭手段来上位。而制考算是因紧急国事，临时举行的科举考试，中榜的人可以立刻授予官职，走马上任。 慕容珩就想动些脑筋，在这次制考里多塞进些自己的人，来弥补之前的损失。由于这次的主考官是御史中丞徐辉之的得意门生，就来徐府对徐辉之重礼示好，想让他帮忙说句话。 可别看他之前也是对自己笑脸相迎，但真到节骨眼上就装傻充愣，自己一提这事儿，他就推让喝茶。一提就喝茶，一提就喝茶，这茶都添了三杯了，他也不多说句话。 慕容珩正郁闷着，听见外面禀报五皇子来了，随后疾步进来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 走进来的五皇子慕容琰五官长相也算不错，只是鹰目高鼻，薄唇横眉，给人一种刻薄锐利的感觉。他看见慕容珩就说道：“九弟，来得可真是早啊！” 他说话掩不住有几分得意，也是，如今太子倒台，老对手慕容珩的势力又被他大大打击，他有什么理由不得意。 慕容珩看见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可面子上还得克制冷静。站起来行了个礼，回道，“五哥，你来得也不晚呀！” 五皇子慕容琰和九皇子慕容珩在一起，就是天雷勾地火，一片火花带闪电，他俩所到之处能烧的一片焦萎衰败，寸草不生，即使春风再吹都长不出一根野草来。 接下来，就是他俩见面的例常斗嘴。 五皇子慕容琰首先开口，“九弟今日面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啊？可要保重身子，别过于劳累了。” 慕容珩心里不屑，想起这两天的事心里气极，可面上还得保持微笑，几乎咬牙道：“并州洪涝诸事要紧，我挂心着受灾的百姓，自然忧虑不安。当然比不上五哥你整日悠闲自在，优哉游哉了。” 见慕容珩被挑起怒火，心里更得意，慕容琰笑面盈盈的道：“哪里哪里？我最近也是忙得心力交瘁，奉旨追查叛逆余孽，日日都是在大理寺里审查卷宗，捉人审问。都几乎半月不曾回过府邸了，外人都不知道我的辛劳啊！” 慕容珩心里不忿，“那五哥可得好好分辨，人命关天，千万别让忠良之士蒙了不白之冤。” 慕容琰皮笑肉不笑的道：“就不劳九弟费心了，冤不冤枉我自会比照律例，恭请父皇圣裁，又岂是旁人的一家之言可以定论的。倒是九弟你，口口声声的挂着受灾的百姓，却一直滞留金陵，私下里已经出来了一些流言闲语了。” 慕容珩被戳中心事，冷哼一声，重重将手中的茶盅放下。“哐啷”的一声，右手旁的桌几上茶水四溅。这一下声音极大，连一直低头默然不语的徐辉之也淡淡瞥了慕容珩一眼。 慕容珩明显高亢的音调在前厅里响起，“都是一起子上不了台面的小人，只会在暗地里跳脚诽谤。有能耐，让他们明着当着我的面来说上一句，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九弟何必这么大的怒气，”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心胸坦荡自然波澜不惊。” “那我希望来日五哥你，遭人构陷时也能有今日这样好的心胸定力。” 慕容琰面对挑衅之语幽然道：“怕是要让九弟失望了，我品行端正，做事磊落，恐怕没有那一天。” 听出言外之意，想到他借叛党的名头诬陷杀害自己网罗的官员，心里头不屑又越发憎恨他的厚颜无耻，怒而反问道：“五哥的意思，是我品行不端正，做事不磊落，所以活该被人诽谤了！” 慕容琰佯装大惊，“呀呀为兄自然有没这个意思，”接着却话锋一转，“但九弟你思虑甚多，非要这样想的话，我也无可奈何。” “你”慕容珩垂下的衣袖里双拳紧握，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 这一举动自然逃不过徐辉之的眼睛，这老狐狸见火候差不多，再闹下去局势就该不可收拾了，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笑眯眯地捋着自己的胡子说道，“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心存高远，何苦为了无谓小事争执呢？” 这时，像是掐好时间出现的另一人也闪亮登场，正是慕容珣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一步步走了进来。 “四哥。”五皇子慕容琰和九皇子慕容珩都从座位上站起来欠了欠身。毕竟长幼有序，慕容珣虽然在朝中无势，但其母贵为德妃，总还比那些出身低微的皇子高了一筹的。 不过两人都有些诧异，毕竟慕容珣平日不涉政事，居然会在这种局势下来赴寿宴，此刻还堂皇的主动出现在了徐府议事的前厅里。 “四皇子。”相较之下，徐辉之似乎一点不诧异他的到来。敛神肃立，反而神情比之前两个皇子更加恭敬些。 慕容珣倒是一点不客气的径直坐在了两个弟弟的上首，随即摇着扇子，佯装遮挡的瞥了眼座下两人反应。九皇子慕容珩倒还不以为意，但五皇子慕容琰却眉心微皱，显然有些不满。 “徐大人，”慕容珣将扇子收起，别回腰间。挑眉开口道，“我见你家清心堂的莲花开得正好，听说是从千里之外的南宁移将来的。夏日烦闷，我也想给我府邸里添些翠绿之色，不知可否割爱送我两株啊？” 徐辉之连忙笑道，“四皇子这是说哪里话？这些莲花，能入得了您的法眼，真是幸甚至哉，是它们的福分。”转头立刻吩咐下人小心送些莲花到四皇子府上去。 慕容珣点点头，转而看着两个弟弟询道，“方才在远处里，就听到你们有说有笑的。来来来，和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有说有笑？九皇子慕容珩闻言脸上一红，没吭声。 老五慕容琰眯起眼睛，答道：“也没什么，就是我看九弟气色不好，关心一下而已。” 慕容珩轻声道：“多谢五哥关心。” 由于有慕容珣在，两人倒也没再明着争执，再加上徐辉之刻意引偏话题，几人有的没的说些闲话，气氛倒也还愉快。 直至仆人禀报快到开宴的时辰了，几人才悠悠站起身来。五皇子慕容琰故意抢先几步，最早迈出门去，仿佛第一个出去就能昭示自已的身份高于其他人一样。 徐辉之见了，也找了个借口从后堂溜出去了。 于是就剩下愁眉惨淡的九皇子慕容珩和一脸笑意的慕容珣，两人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慕容珩想着这次无功而返，心下自然不自在，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失落之色。偏他的四哥慕容珣还不看眼色，敲敲他的胳膊，“九弟，我刚得了两幅好画，你要不要品一品。” 慕容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五哥，我对这些没什么造诣的，还是别难为我了。” “也是，这画可是我费了大功夫弄来的，这画的主人可有点来头呢！是这次制考的副考官。” 慕容珩来了兴趣，“奥？一个副考官而已，是什么来头？” “九弟你不知道？”慕容珣放低了声音，若有若无的带起一抹轻笑，“这次制考的副考官是崔氏的姻亲。” 慕容珩疑惑道：“崔氏？哪个崔氏？” “这金陵的世家还有哪个崔氏？”慕容珣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厌恶，嘴角轻蔑，“自然是百年世家，”江南七才子“之首的博陵崔氏了。” 慕容珩脸色一变，惊道：“五哥噤声！”忙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七人已去其三，这当年的称号可不敢再提，五哥忘了那个被廷杖而死的户部尚书了吗？” 慕容珣心里冷笑，忘？怎会忘？一个堂堂二品官员只因一句话就被褫衣廷杖，活活打死。可偏偏大家都认为他死不足惜，毕竟，谁让他无意中提起了当年那个禁忌呢？ 没注意他的神色变化，慕容珩又转而惊道：“崔丞相的人竟只做了一个副考官吗？” 慕容珣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轻笑，若无其事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哎呀，九弟费心思想这些做什么，走走走，去喝酒。” “哎哎，五哥，你别拽我，我走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无名浮尸 说完徐承言之所以怕慕容珣的实情后，方子昭还是紧盯着自己的妹妹，好像她脸上有花一样。 而清心堂的莲花被风吹过，摇晃一阵，发出窸窣的声响。莲映风声，可惜却无人聆听这份静谧。一侧的婉瑶再次摊手无奈的解释道，“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才怪！”方子昭接口道：“你和慕容珣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关系好了？” 方子昭看了一眼不远处独自玩耍的芋儿，放心的收回目光。伸出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言之凿凿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刚才你们并肩而坐，欢声笑语的，你还狡辩？嗯？” 又想起了什么，抿着唇思索道：“你们不过是上次在陆园有一面之缘，怎么这次却毫不怯生？难不成私下里还见过面？” 没有！”方婉瑶立刻果断否认道。心想端午节的事儿可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以后偷溜出去绝对无望。 方子昭听了，心里更加怀疑，用很不友善的目光继续打量着她。被他盯得心虚，再加上坐着腿有些麻了，婉瑶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坐下！”方子昭冷冷的道。 感受到来自身边无形的压力，婉瑶刚站起来就又条件反射的乖乖坐下，而且背手并膝，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哥哥。一脸无辜的样子，活像学堂里听夫子教课的幼稚学童。 方子昭哭笑不得，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好了，以前的事就算了。”顿了顿，正色道：“只是你记住一点，慕容珣这人深不可测，尽量离他远点。” “嗯嗯。”婉瑶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不能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岔开话题道：“啊。没想到那个徐承言看着温文儒雅，原来是金玉其外而已！”。 方子昭待要说些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下将他的话头打断了。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两个丫鬟，一个双手掩面蹲坐在地上，另一个虽勉力站着却也瑟瑟发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两人心下一惊，待走近才发现，清心堂艳红翠绿的池边西南角里，竟漂着一具浮尸！尸体的容貌已被水泡的辨认不出，尸身也早就浮肿的不成样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身着粉色的丫鬟服饰，一定是徐府的人无疑了。 身后芋儿由于身高被挡住了，好奇的探着小脑袋要往外看，婉瑶急忙覆上她的双眼不让她看到这一幕。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感到周边骤冷下的气氛，芋儿年纪虽小，也猜到了是为她好，难得的乖乖站着也没有反抗。 夏日池水边多有微风，吹皱水波涟漪，本是文人骚客的咏叹调。只是这时，无故出现的尸体平白添了几分诡异，和着一阵风起，即使是白天，也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在寿辰之日发现了一具浮尸，可是大大的不吉。不多时，徐府的管家就领着几个小厮赶来了。一旁的芋儿被丫鬟抱着送回二夫人身边，芋儿小手还揪着婉瑶的衣角。婉瑶摸摸她的头，安慰的冲她粲然一笑，她才不舍的放开手。 为首的管家一看就是老成持重之人，形色虽匆忙但不慌张。他先向方子昭和婉瑶兄妹二人行了礼。接着一面吩咐将尸体打捞出来，一面盘问那两个丫鬟是如何发现尸体的。 两个丫鬟看着逐渐多起来的人也不那么害怕了，一个稍微年长些的站出来回答道：“我们奉了大老爷之命来挖移几株莲花，见西南角这边的莲花开的最好，谁曾想” 身旁的小厮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管家耳语几句。管家听了，点点头了然。 方子昭见与己无关，给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两人正欲离开时，管家又急忙迎了上来，踟躇道：“只是一个偷盗饰物的丫鬟畏罪投水了，是我约束下人不严，吓到两位的地方，在这里先赔罪了。谁曾想大喜的日子，竟发生了这样不吉利的事，还望不要声张才是。” “这是自然，毕竟是徐府的私事，我们也不是多嘴之人。” 管家的脸色稍霁，毕竟与忠毅侯府的关系一直不算融洽，他还真担心人家不给这个面子，“表少爷与表小姐何必见外，徐府与方府也是翁婿之情，也是至亲的一家人不是。宴席的时辰快到了，两位还是先赴宴吧” 看着正在打捞尸体的小厮，方子昭与婉瑶一前一后，缓缓离去。两人静默无言，行了半晌，只听得婉瑶的百蝶缕金流臻淡蓝色长裙拖在青色鹅卵石上的窸窣声，与发髻上和田玉木兰流苏步摇的环佩叮当声。 直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方子昭才长吁一口气，像个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四处看看，“诶！没人了吧！” 婉瑶看着这个哥哥，忍俊不禁，“没人了，你再看小心把狼招来。” 方子昭见婉瑶笑了，也放下心来。本就担心刚才的事会吓到这个妹妹，才故意做出这些动作引她发笑，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镇定得多。他自然不知，今日的婉瑶已非当初吴下阿蒙了。 “话说，那个管家处理起事情来倒是快速敏捷，徐府的主子不行，调教下人倒是不错。”方子昭敲着下巴思索道。 婉瑶回想着，应和道：“是啊！他这么快就查出那具尸体的死因，蛮厉害的！” 谁曾想方子昭摇头轻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死因？因为盗窃，畏罪投水自尽吗？尸身面容难辨，连里间内伺候的丫鬟都认不出是谁，可外堂的小厮却在这种情况下一眼辨认了出来，还言之凿凿，编的有因有果。这明显就是做给咱们两个看的嘛！” 方子昭大概觉得好笑，无奈的摊了摊手，“不过，这么蹩脚的理由，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吧！” “咳咳”，婉瑶听了这话，不由得面上一红，心虚的咳了几声，跟着笑了笑。可心里其实无比尴尬，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真的相信了好嘛！ 其实方婉瑶也算聪颖机智，只是吃亏在不熟悉这些官宦人家的套路。待事情过后回想也能反应过来，但若论当时的第一判断就不及自小混迹在权贵堆里的方子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宴会（上） 饮宴的地方设在了曲茗轩，四下的雕梁广厦间熏香满溢，地面上铺满了红绒毯。因此次还有一些尚在闺阁的女儿家，故男宾女客以屏风相隔，不处一室亦无法相见。 徐家这样的诗礼簪缨之族，宴席格外讲究礼数规矩，于是宴席按亲疏远近，高低贵卑一一排次开来。方夫人虽是徐府的嫁出去女儿家，但出嫁从夫家，反而是客。外加忠毅侯府现在风头正盛，徐老夫人心中另有打算，所以极力邀她坐于自己下首。 方夫人一再推辞，最终与中书左仆射的夫人李氏坐在了一起。徐老夫人只得作罢。 “哇！好漂亮的小姐姐啊！”一声清亮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溪水潺潺，空灵动人。 婉瑶刚刚好奇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一个倩丽的身影就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澄净的眸子。 她一身淡蓝色蝶纹衣裙，皮肤白皙，容颜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已初见清丽秀美，尤其一双眼睛，恰似澄澈如明镜的湖水，不掺半分杂质。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眸让人不由怦然心动，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来人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如同林间受惊的小鹿，有些不安的开口，“小姐姐，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婉瑶心想，你不是已经坐下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但自己的性子向来不习惯和陌生的人坐在一起，回答当然是同意啦！有这么美的人坐在身边，不说秀色可餐，仅仅只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啊，心里忙偷笑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似乎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喜形于色，“太好了，我叫林琼儿，是尚书右仆射林游的女儿，小姐姐你呢？” 婉瑶微微一惊，尚书省执掌六部机要奏章，是天子近臣。因为尚书令虚设，以其次的尚书左仆射与尚书右仆射为尊，算得上朝廷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不想她的出身如此高，却像小孩心性。转而又想，自己的二哥方子昭任职兵部侍郎，不正是他父亲的下属吗？笑道：“我叫方婉瑶” 哪知还没说完就被林琼儿大声打断，“哇！” 婉瑶惊的揉了揉自己无辜的耳朵，只觉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阵阵嗡鸣。心想这小姑娘别看人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这么中气十足，这一嗓子高昂的快赶上戏园子里的老生了。 要是在少林寺跟空蝉大师学狮吼功，肯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稳坐达摩院首座啊！哎呦，想完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少林寺又不收女弟子！ 林琼儿片刻的惊异后，就拽着婉瑶的胳膊不撒手，生怕她跑了一样。婉瑶见她这一副挟持人质的架势，顿时一愣，搞不懂大庭广众的她要干什么。 只见林琼儿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激动的开口，“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原来是传奇的婉瑶姐姐，第一次见到活的你啊！” 心里再次哭笑不得，不由得想起之前芋儿的反应，“你也是去季风楼听书，听到了我的故事？” 林琼儿把头一摇，双眉之间神采飞扬，豪气小手一挥，“哪里还用去季风楼听，这金陵现在谁不知道你击退叛军的故事，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呢！” 婉瑶则急忙去抓因为她挥手而滚落到空中的翡翠玉杯，幸好自己还算眼疾手快，抓住之后松了口气，将它放回至桌上。 林琼儿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是我太激动了。婉瑶姐姐，你可以叫我琼儿，我只比你小一岁呢！” 时辰已到，只听得梆子响了三声后，丫鬟们鱼贯而出又有条不紊的将菜肴送至筵席上。一时间，食香满宴，众人推杯碰盏，在陈腔滥调的溢美之词下举箸挟食。 林琼儿则看着刚送上来的佳酿犹豫，想了想，又皱着眉将垂在半空的手放下了。一旁侍立的丫鬟介绍道，“这是今夏新酿的李子酒，甘醇香甜，又不容易醉的，小姐不妨尝尝。” 听了这话，林琼儿才笑逐颜开，忙不迭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婉瑶姐姐，李子清热生津，活血解毒，你也来一杯吧！”不由分说的又给婉瑶也倒上了一杯。 宴会虽然食肴精美，又有歌舞助兴，理论上没行差踏错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掩盖不了笙箫靡靡下权欲横流的本质。 也幸得林琼儿这样稚气可爱的人在一旁插科打挥，才不至于太过无趣。不过喝了半杯李子酿，婉瑶便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心里暗悔，明知道自己酒喝多了会红脸，怎么还抱着侥幸心理，李子酒也是酒啊！幸而还只是脸颊稍稍发红，林霜溪还没有注意到。 这时送上来一道炙烧豕肉，这菜需先将猪肉在酒中浸泡一个时辰，再和着各色佐料腌制一个时辰，等完全入味时再放置在特制的烤架上，刷上蜂蜜来回翻动一个时辰。待到肉烤的火候正好，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生的时候，将它快速沿着肉的纹理成块切开，这样既不会破坏肉的质感，又保留了味道的鲜美。 此法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对做菜人的刀工火候都是极大的考验，所以能做出这道菜的也算得上是厨子中的佼佼者了。 这菜烤炙出来是油香四溢，外酥里嫩，让人食指大动。婉瑶刚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却被一旁的配菜吸引了目光。 旁边配着一小盘凉拌豕皮，片成片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排，撒着葱花静静的躺在白瓷盘里。大抵是烹饪者担心烤肉油腻，搭配上这个清凉爽口，又解油腻。 这个想法若在平时也算新颖，可是现在看着它的色泽，婉瑶竟不由想起那具清心堂的浮尸的脸庞来。当时虽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那样的场景又怎能让人轻易忘记。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恶寒，嘴中的食物也如同嚼蜡。端起酒杯来，刚想喝一口冲淡恶心的感受，但看着翡翠玉杯里透着微红的李子酿，竟又想到清心堂红粉相映的翠叶红莲。 稍一歪头，天上挂着的上弦月在杯中倒映出一个弧度，婉瑶突然看见，差点失手将酒杯打翻。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如此胆小，竟也生出这杯弓蛇影的心思来。 可这念头滋生便会一直萦绕在脑边，挥之不去，婉瑶只觉得连空气中都仿佛要扼住人的喉咙，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见四周无人注意，索性放下酒杯，对林霜溪交代以不胜酒力，更衣为由暂离了宴席。身旁侍立的丫鬟还询问是否需要跟着伺候，婉瑶看着她身上粉色的丫鬟服侍，淡淡笑着拒绝：“不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宴会（下） 快步走出曲茗轩，那种窒息感才稍微得到了缓解。身后丝竹之声还隐隐流入耳边，朦胧而不真实，恍若出尘。 婉瑶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庭院，一墙之隔，里面纸醉金迷，外面却寂静如死，恍若两个世界，让人不由感触良多。 天上繁星如许，静静的悬挂在漆黑的夜空，婉瑶沿着路径信步向前，有一种逃离这尘世喧嚣的快感。心情大好，不由加快脚步。鬼使神差的走到一处假山旁，却听到里面有人在窃窃私语。 婉瑶思忖肯定什么人不知有什么私密事，懒得理会，刚想走开却听到“尸体”，“三少爷”几个词 心念电转，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右手扶住头上的步摇，以免上面的流苏发出声响，放轻脚步，慢慢的走进假山里。每走近一步，心里的紧张就增加一份。 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她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想知道真相，可事情的未知性又让她感到恐惧。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脚下的步子由此顿了顿，但转念一想，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果然看到假山里面有两个人影，由于天色晦暗，两个人背对着婉瑶，所以看不清相貌，只能从衣着看出是一男一女。 婉瑶又走近了些，躲藏在一块儿假山后面，从假山的缝隙里偷偷观察着两人。 一个女声响起，声音中带着怒气，“怎么不说话，你心虚了是吗？是你做的是吗？” 男子想拂袖而去，却又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咬着牙发狠道：“不是我！我再说最后一遍，她是自己落水而死，与我何干？” 那女子显然不相信，“染香撞见了你与崔小姐的事之后，不久就失踪了。现在她死的不明不白，明摆着是你杀人灭口。” “我杀人灭口？”男子的声音一下冷下来，“我已经说过了。鸳儿，你不要再纠缠着这件事不放了？” “当年家乡发了瘟疫，染香和我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两个一路相互扶持逃到金陵我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男子叹了口气，“鸳儿你跟着我也快十年了吧！你是我屋里的人，我以后也想收你做妾的。你知道的，我是个念旧情的人。我保证，以后除了正房夫人，没人能盖过你的位置。” 男子这几句没刻意压低声音，说的娓娓动听。婉瑶觉得熟悉，脑中反应过来，这不是徐承言的声音吗！ 被称作“鸳儿”的女子半晌没说话，徐承言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双手环上她的腰身，从身后抱住她，语气暧昧道：“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先回房去，等晚宴散了，我去找你。” 鸳儿冷笑一声，“你这是承认了？” 徐承言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恩？什么？” “我说，你承认，是你杀了染香灭口了？”鸳儿猛地回过头来，冷冷的盯着徐承言。 徐承言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手。同时把婉瑶也吓了一跳，急忙偏过头藏在假山后面，生怕她发现自己。 虽然看不到鸳儿的表情，但只从声音中都能听出她的绝望悲凉，心若死灰。或许，她真的爱徐承言吧！但也正因为这样，更加接受不了他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 正想听听徐承言的回答，却只听到闷哼一声，随即是徐承言狠戾的声音，“黄泉路上孤单，你既然这么挂念染香，不妨就去陪她吧！” 婉瑶已猜到发生了什么，闭上眼不忍再看，手紧紧的攥住衣角，用力的好像要捏碎一样。 鸳儿有气无力的声音似游丝般传来，明明微弱却字字清晰，“是我有眼无珠我死的不冤。可是”说到这里，已带哭腔。 她声音颤抖起来，话不成句，却偏偏震人心魄，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徐承言，我死后也要化作厉鬼缠着你，定让你与染香一样，死于非命。” “哐啷”一声，徐承言大抵是吓着了，手中的匕首也坠了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眼睛躲躲闪闪的不敢再看鸳儿，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半晌，他才敢伸出手去探鸳儿的鼻息，确定她没了呼吸，才松了口气。颓然坐在地上，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又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徐承言怔怔的看着鸳儿，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站起身来，用力拍着身上的尘土，仿佛要将什么事一并拍掉一样。目光决绝，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将掉在地上的匕首收起来，擦干净血迹，再将鸳儿的尸体抱出去。一桩桩，一件件做的一气呵成，像是计划好了一样。 等到徐承言的脚步声完全听不到，婉瑶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月色拉长了她的影子，恰好落在刚才鸳儿被杀的地方，不由微微苦笑，只觉悲从中来。蓦地，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婉瑶被这一幕，几乎惊吓的叫出声来，可同时身后也传出声音，“别怕，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慕容珣眼中笼着一层阴翳，不知怎么的，婉瑶竟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忧伤。可随即又想到，他一看就是浪迹风月的人，应该见惯了这些场面，又怎么会伤心呢？ “你什么时候来的？”婉瑶不加掩饰，开门见山的问道。 “比你早一些，所以整件事情都看到了。”慕容珣倒是坦荡的说了出来，毫无遮掩的意思。他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不成想，徐承言不仅蠢，还是个薄情人。” 婉瑶看着漆黑的月夜，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天生权势富贵，视人命如草芥。可没想到对爱自己的人，也能下如此杀手。” 慕容珣看着婉瑶，神色复杂，竟酷肖方才徐承言看鸳儿的神情。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在外面耽搁的时间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婉瑶想到今日方子昭说的话，又逢刚看到的一幕，心情莫名低落起来，“不必了，我识得回去的路，不劳烦四皇子了。” 说着就要走，慕容珣却横臂她拦住，询问道：“只是见识了一个徐承言，你是不是就觉得天下间的王孙公子都是这样子了？” 婉瑶被说中心事，面上一红。自己也知道因为徐承言迁怒慕容珣是无理取闹的做法，自知理亏，也不答话，推开慕容珣的胳臂跑了出去。 留下慕容珣一人在原地，歪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不过就跑，这算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乞丐和书生 沿着记忆的道路回到宴会时，舞乐声已渐渐弱了下来。婉瑶才踏上台阶，就感觉有几道目光凝在自己身上打量，四下里窃窃有私语声起。隐隐发现四周的气氛有些怪异，不由得皱眉有些不安。 抬手理了理耳边的鬓发，长吁一口气，略微缓解了心中的不安情绪。走到座位旁，才发现一旁侍立的婢女也不见了，更是不明所以。 林琼儿看到她回来则明显兴奋许多，将身子移过来几分，问道：“婉瑶姐姐去哪了？怎么这时才回来？” 方婉瑶回道：“喝了点酒有些闷的慌，出去透透气。”看着众人示意，“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琼儿凑在耳边，软糯的声音自肩上传来，“方才京兆府来人，说是有人诉告在徐府后院的荷心堂中有一具无名女尸，要搜府勘查是否属实，立案缉凶。” 婉瑶一愣，问道，“然后呢？” “徐府自然是不让搜的，若换了旁人也罢了，可是这次来的是京兆少尹崔崔崔什么的，我记不得了，反正是博陵崔氏的人。两家积怨不和已久，一个要搜，一个不让搜，就僵持住了。还是五皇子从中调和，这事才作罢了。” 随后林琼儿又自顾自道：“要我说啊，他也未必是真想搜府，只是趁着今天这个寿辰的日子来恶心一下徐家。” “博陵崔氏？”方婉瑶脑中一下冒出方才徐承言的丫鬟说的那句“染香撞见了你与崔小姐的事”，心念电转中低声复述道：“崔小姐？” 而离得极近的林琼儿听到了，下意识的问道：“什么崔小姐？” “呃我是说，崔家是否有一位小姐？或者说，朝中还有同姓氏的吗？” 林琼儿不疑有他，点点头，“对啊！崔家有二子一女，崔湘是家里的独女，”说着明朗的脸来垮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她自视甚高，矫揉造作的，很不讨人喜欢。至于同姓的嘛？有也是声名不显的，我也不清楚了。” 崔湘？她与鸳儿口中所说的崔小姐是同一人吗？可是如林琼儿所说，崔氏与徐府素有积怨，那徐承言又 “婉瑶姐姐对这些朝中之事不熟悉吗？”林琼儿有些不解的试探询问道。 “咳”婉瑶心虚的笑了笑，心想自己是也是出身侯门，自小在金陵长大，若对这些全然不知，也是说不过去。不过幸好，还有一招屡试不爽的法子。于是将自己前些日子大病失忆的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番。 哪知林琼儿听了，双眼流露出欣羡的目光，“还有这样的好事？”感叹道：“我也能失忆一次就好了。” 咦？好像不太对？ 时辰渐渐晚了，再加上发生的事带来气氛怪异，再好的美食吃下去也是索然无味，不少人已告辞离席。林琼儿也与家人一齐离开，走时再三和婉瑶约定日后闲时定要去找她玩。 方子晗借口值守宫禁，早早就离开宴席了，而忠勇侯方羽也和长策军骑督尉高陵早半刻离开了。 方婉瑶与其母同乘马车，同来时一样。方子昭骑马相随，余外还有几个仆人随后跟着。 婉瑶一等离徐府有段距离，就迫不及待打听起崔徐两家有何恩怨？ 方夫人有些诧异，但还是讲道：“博陵崔氏，是百年士家大族，祖先在前朝也身居要位，还是当年大燕立国建都时纳降的功臣，位列三公，当时朝中文官以崔家马首是瞻。 可是徐家，也就是我的父亲以布衣之身进士及第，入翰林，进六部，担任太子太傅，太子登基后，加封光禄大夫及尚书左仆射，紫衣章绶，位极人臣。风头直逼崔氏，再加上政见多有不和，难免冲突。” “不过崔徐两家自从上一辈的人逝去后，利益分化，明面上也少了许多冲突。只是这两年皇子争斗，各怀心思，才又相争起来。说起来，两家说是世仇其实也不为过。” 方夫人脸色虽然疲惫，但还是温柔的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 方婉瑶想了想，将今日关于徐承言所见所闻之事，一一告诉。只是隐去了慕容珣的部分，不知怎的，心里总是下意识回避有关他的事。 方夫人听了沉吟不语，半晌才道：“真是想不到，以当年的治家之严，如今竟教出这样的人，做下这样的事。若那位崔小姐真是崔家的女儿，这个徐承言的心思可是呵！” 在外随行的方子昭听到“徐承言”三个字，勒马慢行道：“那个徐承言就是个庸钝之才，我看了他写的诗，明明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却还有一群人上赶着夸耀。要不是祖先荫庇，朝堂上哪里会有这等人的位置？” 婉瑶掀起车帘，欲说些什么，却见远处路边的乞丐突然拦住一位行人，怒喊道：“你弄坏了我的碗，你赔我的碗！” “你这碗本就是破的，何故赖在我身上！” “你还狡辩！”那乞丐索性一把抱住那人，做出架势死活不让他走。 两人僵持着，方子昭来了兴趣，策马快进随即一个翻身下马，拿起地上那个备受争议的“碗”相看起来。 他两个手指夹着那个已经有裂纹，缺了半块的再普通不过的灰瓷碗，问那乞丐：“老兄，就这碗你想让别人赔几个钱啊？！” 那乞丐扬起满脸麻子的脸，也不吭声，双手一比划。 “十个铜板？” “是十两银子。” “哈哈哈！”方子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将那缺半块的灰瓷碗在手中转了个个儿，“就凭这个，你就想骗别人十两银子？这样老套的招数，也想玩空手套白狼啊！” 那乞丐也奇，见了方子昭这样一看就是官宦子弟的人竟然毫无惧色，扯着嘶哑的嗓子道：“这是我祖传的东西，在我这里，它就值十两银子。” 那位行人是位身着布衣方巾，眉清目朗却一脸正气的书生，他反驳道：“这碗若是我弄坏的，别说十两，一百两我也会赔。可明明与我无关，我为何要赔你？” 方子昭这时才注意那书生，夜晚风凉，在外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加件披风，连乞丐身上都套着麻衣，而那书生只穿着一件白衣布衫，瘦高的身形在众人的对比中更显清贫单薄。 乞丐不依，又胡搅蛮缠起来，你虽有道理但我不听我不听，就要你赔钱。 眼看要争执起来，方子昭一下拉住那乞丐，“别急别急，你不过是要他赔你的碗，我替他赔你。” 说着，方子昭将另一半瓷片也放在手心，用披风遮住，“呐，我要是把这碗修好了，你就别缠着他了。” 说完吹了声口哨，左手一阵晃，念念有词的像作法的道士，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关注着时，那乞丐看到这眯起眼嗤笑了一声。 方子昭横他一眼，“憋着，别笑！”接着将披风掀下，那碗在他手中竟原原本本的又成了完整的模样。他递给那乞丐，面露得色，“如何？” 那乞丐接过看了两眼，低下头悻悻地走了。等他走过已停下的马车时，似是有意偏头向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婉瑶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那乞丐虽然满脸麻子，但目光如炬，湛然有神。他的一双似眼似乎可以将人看穿，一刹那之间，婉瑶竟感觉自己在这人面前毫无心事可言，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方夫人扶上她的手臂，要替她系好衣领的丝结，温声问道：“怎么了？被风吹了冷着了？” 婉瑶摇摇头，边自己系好丝结边探头向外看，可那乞丐却已没了踪影。 方夫人看见那书生，思索道：“这后生倒是有些眼熟，你是金陵本地人士吗？” 那书生也知道眼前几人不是普通人家，不卑不亢的抱礼笑答道：“在下苏秉谦，河西温州人，并不是金陵人士。不过天下之大，有面貌相似之人想来也不足为奇。” 方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虚清道士 “兄台刚才是怎么把那个碗复原的，真是神奇？” 方子昭摆摆手，“一点西域戏法，障眼法的小玩意儿，不值得一提。” “温州与金陵有千里之遥，敢问苏兄何故来到金陵，又现居何处？”方子昭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并没有因为对面的人名不经传而轻视他，婉瑶觉得他对这个苏秉谦比徐承言还要诚恳尊重。 “现在客居城外虚清观内，至于来金陵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总要来搏个功名的。”苏秉谦语气平淡，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喜怒之情。 方子昭心中明了，歉然一笑。三年一次的科举早已在半年前举行，想是他名落孙山，又不甘心如此归乡，囊中羞涩所以客居在道观，备考下次科考。 又想到类似徐承言之类的平庸之辈，只要依靠家中权势就可以谋得一介官职，而普通寒门士子纵使苦读多年也没必能有出路。心里不免感慨。 马车里的方夫人听到“虚清观”三个字，想起了什么似的，警醒道：“是了，虚清观的道长在你生病的时候曾遣道童来送过一剂符水，当时你大哥还差点把人家打出去，还多亏了这符水了。 你病好后本该去道谢的，是我这些日子忙忘了。等过两日，我备好礼，你同我去一趟虚清观，不然真是失礼了。” 婉瑶后知后觉的点点头，也想起这个道长断定自己醒来后装失忆的事情。不仅头痛起来，难道真是个世外高人？ “这个时辰城门已关，苏兄想要出城怕是不行了，不妨今夜去寒舍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行打算，如何？”方子昭心里已有考量，虽不知苏秉谦是何故滞留城中，但打定主意他无处可去，所以十拿九稳的开口相邀。 事实也却如他所料，苏秉谦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 月满中天，长长的麻衣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在空旷的小巷里格外刺耳。 拐过巷角，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蹦了出来，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师傅！师傅！” 那“乞丐”疾步折回来，伸手在下颚四周摸索，随即从脖颈处一撕，皮肤竟从下而上直到脸庞全部扯破。 “唰啦”一声，撕到了脸上，却没有如自己意料中那般扯下来，“咦，徒弟，快过来帮帮师傅！” 小道童看着满面的麻子，嫌弃的后退一步，皱着眉摇摇头：“不！好恶心！” “乞丐”长臂一挥，将小道童一把抓了过来，“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快点！” 小道童不敢再推辞，嫌弃的抓住面具，闭上眼睛用力一撕。 “啊！”一声痛呼下，一个呲嘴獠牙但又皮肤白皙的脸庞显现出来，他左手揉着发痛的脸庞，右手利索的将麻衣一把甩下，露出了原本的蓝色道袍。 “好久不做人皮面具，手艺生疏了，做的时间又急，这次差点毁容啊！” “咳咳”小道童则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挥散刚才因为用力甩下麻衣而四散的尘土，“咳咳师傅，你能不能注意下这是后巷专门倾倒垃圾的地方咳咳。” “知道了，知道了。”那道士一边蹲下来帮着自己的徒弟扇着灰尘，一边道：“这次多亏了你，帮师傅找到了这身衣服，等回道观师傅就给你做好吃的。” 等灰尘被扇的差不多了，小道士才再次开口，奶声奶气的道：“可是师傅，你偷了苏公子的钱财，又害他出不了城，还装成乞丐要骗人家的钱，这样不好吧？” “我拿了他的钱袋，却送给他一个贵人，他若是知道了还要谢谢我呢！” “那我去告诉苏公子，看他会不会谢谢你？” 道士一手捏住小道童的脸庞，作势要打他，小道童早有防范的躲了过去，他也不恼，掸掸道袍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若是我不弄今天这一出，这个苏呆子一辈子也未必能中举。” 小道童不解道：“可是我看苏公子读书很努力啊！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在看书，我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还在看书。”小手在道服上绞来绞去，自顾自的说，“自从他来到咱们道观里，蜡烛也用的格外的快。” 蓝色道服的道士反而长叹一声，摸摸他的小脑袋，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事，不是单靠”努力“两个字就能成功的。天时地利，因缘际会，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希望这个呆子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吧！” 他说完阖上眼睛，负手长立，恰好这时一阵风吹过，衣袂飘飘，竟有几分遗世独立，仙风道骨的感觉。 小道童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份沉默，“可是师傅，我看你是不想再供应苏公子的饭菜了吧！” 道士想摸下巴的一绺长髯，却想起早在戴面具时嫌碍事，放在了床边的匣子里了，摸了个空后尴尬的收回手。 “是啊！当初看他可怜，落榜后还被客栈老板赶出来才收留了他，结果我居然给他做了半年的饭。” “可是苏公子也有挑水，扫地啊！” “臭小子，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呢？” “师傅！可是” “好了！闭嘴！” 另一边，众人回到侯府后，方子昭先将苏秉谦安排到客房，吩咐好下人，诸事妥帖之后才将披风解下递给丫鬟。 而苏秉谦进入侯府之后也落落大方，丝毫没有畏惧或谄媚之意，不禁让人对他的赞赏有又多加一分。 “小瑶儿！” 婉瑶回头看到方子昭跟在自己身后，约有一丈距离，不由疑惑道：“你的房间不是在那边吗？跟着我干嘛？” 长廊上有丫鬟行礼，方子昭的话就被堵住了片刻，他思索再三，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没事，今日你疲惫了，好生休息吧。” “哦，”婉瑶不明所以的走开了。 方子昭却想起宴会上京兆少尹来时，徐辉之意味深长的问父亲道：“方才令嫒去了何处？” 心知他是怀疑婉瑶使人报案，但座上有众人，不好发作。岂料慕容珣不知从哪里回来了，听到了说：“方才本皇子也出去了，徐大人难道也疑心是我报的案吗？” 徐辉之连忙笑道，“哪里哪里，我就是看大家尴尬，开个玩笑而已。” 席上众人又应景的尬笑起来。 可方子昭看出来了，父亲虽然笑了笑没说什么，眼神却似乎比自己当年求旨与慕容璟去漠赫时还要冰冷。这个慕容珣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小瑶儿，难道不知道会使事情变得更糟吗？ 徐家那具女尸当时只有自己与小瑶儿看见了，听说报案人诉告之后就没了踪影，徐府难免会疑心是方家不愿结亲故意报案给他们难堪，可究竟又是谁报的案呢？ 方子昭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房间的方向。 风声摇晃，吹得树叶唰唰作响，也吹乱了人的思绪，不知多少人今夜会无法安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闲谈 一天下来事情层出不穷，婉瑶简直感觉像过了三天一样，身体和精神上都说不出的疲累，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事情，躺在床上像是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归宿，时光沉沉，一夜无梦。 直到太阳爬上窗棂，缓缓透过轻纱赖在脸庞上，身体由内而外的感到暖意，让人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小姐，起床啦！”心月站在床边，两道弯弯的笑眼感觉无论做了什么都让人无法对她生气。 方婉瑶被习惯的叫起床来，拖着还有困意但却又倍感轻松的身体乖乖在心月的侍候下洗漱穿衣，看着面前白白嫩嫩的小丫鬟，玩心大起，忍不住戳了一下心月白嘟嘟的脸颊。 “啊！”心月惊的拿衣服的手又收回来，照样子在只穿了中衣的婉瑶腰间也挠了一下，惹得她笑嘻嘻的跑开之后，心月才再次伸手去拿放在衣架上的衣服。 “小姐自从病好之后，真是了活泼不少！” “活泼不好吗？”婉瑶听着了这话反问道，转过头对身后的人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心月一把扳正她的身子，伺候婉瑶穿上衣服，无奈又宠溺的道：“好好好，小姐什么样子都好！” 方婉瑶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人不由会心一笑，又想起昨天心月说自己身体不适未跟着自己去徐府，遂问起她的身体是否还不舒服。 心月又拿起发梳来，回道：“没什么大碍了，本来就是有些风寒，去抓了些风寒除湿的药，回来煎了服下蒙头睡了一觉就好了。” 婉瑶任由她在后面摆弄自己的头发，却在铜镜中看到身后的人不甚明朗的表情，随口说了句，“那怎么不高兴？难不成掉钱了？” 本来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心月竟然点点头，“昨天买完药，回府后才发现钱袋没了，不知道是在路上丢了，还是不小心被人偷了。唉，真是！” “你做事那么仔细，肯定是让人偷了。”婉瑶的手伸进枕头下，那里有上次偷溜出去赛马赌赢得一百两银票，刚想拿出来安慰安慰这个小丫头。 但转念一想，心月看见这个肯定又会唠叨自己，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净，手连一百两银票的边还没沾着就又拿了回来。 “偷了我的钱，我居然连是谁偷的都不知道，真是气人。” “你又不是武林高手，哪能那么警觉？” 心月闻言粲然一笑，“也是。” 等吃过了午饭，婉瑶顺着院里的鹅卵小道边数边走，迎头却看到方子昭盘腿坐在不远处一棵松树下的大青石上，心下一喜，准备偷偷溜到他后面吓他一吓。 一步，两步，三步，谁知自己的手刚伸出去，还没落到他的眼睛上，方子昭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一把拽住身后想恶作剧的手并成功把婉瑶揪到了前面来。 “不好玩！”被戳穿的方婉瑶赌气的坐在青石上。 “那是因为你的脚步声我再熟悉不过了，还能骗得了我？”方子昭自身后拿出一块卷着的叶纹质地绒毯，自大青石上铺开，拍了拍向婉瑶示意，“那边凉，过来坐。” 方婉瑶心里一暖，乖乖向这边靠过来，可近看才发现自己哥哥脸色有些苍白。 “脸色怎么这样不好看？” “我昨天酒喝得有些多，又吹了风，现在头还有些痛。没事，就算脸色不好，也影响不了我的俊朗。怎么样，有没有西子的病态之美？” 方婉瑶打了他一下，“哎呀，还开玩笑，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说完又靠近他一些，双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起来。 “唉，你不知道，昨天还是大哥聪明，知道那群老家伙要问他的亲事，一早就寻了个由头走了。剩下我这个砧板上的鱼肉，你说我的亲事关他们什么事，一个个的比我还急，我还担心他们成天替人操心会不会累死呢？” “偌大的金陵城中，你就真的没有钟意的人？” 方子昭眸子一暗，苦涩一笑。 “头真的好多了，唉，吾家有妹初长成，想到你以后也要嫁人，怎么突然一股莫名的心酸？” 方婉瑶停下来，揪住他的两只耳朵，“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好好好，松手松手，你坐下来，咱们再好好说会儿话。” 方子昭伸手把被婉瑶弄乱的叶纹质地绒毯弄齐整，等自家妹妹放手后才开口，“昨晚那个苏秉谦还真是捡了个宝。” “怎么？” “我今早去查了科举的文章答卷，落榜里头一份就是他的，这个苏秉谦的文章写的是文笔流畅，引经据典，一条条论证的逻辑清晰，针砭时弊。” “那为何还会落榜呢？”婉瑶捡起刚掉落在身边的一棵松果玩弄起来。 “他的文章也太过犀利，影射了崔徐两家卖官唯亲，虽然只有几句，但其实主考官可是好心，依他当时的性子，在朝堂上仕途不顺还好说，说不定惹来杀身之祸。” 方子昭提醒道：“小心别扎到了手”，又继续说，“不过这半年，他的性子倒像平淡不少。现在看来，落榜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二哥的意思是要助他？” “不急，这两日先晾他一晾，他若是心浮气躁就罢了，不是的话，这次的制考倒是个机会。”方子昭低下头，“毕竟也是个人才，不为大燕效力也是一种损失。” 婉瑶看着他依旧有些苍白的面容，有些心疼道：“二哥，朝廷上的事很累吗？” 方子昭看着她，扬起了笑容，“有时会累。虽然前路难行，可是一想到你们，有些事情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婉瑶听了这话却没有安心的感觉，反而感到莫名烦躁，想到他要帮七皇子慕容璟参与夺嫡之事，小心翼翼的开口：“二哥那些事情非要去做吗？” 方子昭摸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们的命一出生就注定了。有些事，不是你想不做就可以不去做的。反正你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婉瑶还要说些什么，“可” 方子昭却一下自青石上跳下来，“好了，我先走了，还有一些事要办。这里凉，你也别呆的太久了。” 方婉瑶嘟着嘴一下把手中的松果扔出去。 走远了的方子昭回过头来，“等我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糕点。” “哦。”坐在青石上的人又重新绽开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黑衣人 徐辉之是徐家的长子，也是三兄弟中官职权位最高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代表着徐家的立场和选择。 虽然学识并不算丰富，能力也不算高超，但他凭着父亲留下的人脉关系和自身圆滑的处事手段，几番经营，也使徐家不至于在徐老太爷死后立即没落，如今仍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天同往常一样，他在午饭后进入书房小憩，以便下午处理政事时不至于被各色各样的意外击垮。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哪怕有天大的事，也没有人敢进书房打扰他。 曾经有个小厮破坏了这个规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今天他一推开门，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书房却看到正中央的朱红色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黑色人影。 这意外使他瞳孔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却又在片刻就镇定下来，反手关上门，站在它对面打量着。 黑色的帽兜将它全身裹住，看不出身形年龄，也分不清是男是女，宽大的风兜更是连头罩住，遑论看见面容。 见它看到自己进来半晌还静默不语，徐辉之只得先开口道，“光天化日的，你就这么进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 它听到后半句明显掺杂的责怪语气，笑了几声。声音沙哑难听，像是被撕破的喉咙发出的嘶喊，和金属被利器划过的刺耳声一样会让人耳膜阵痛。 徐辉之皱起了眉，不止是声音的厌恶，还有对它这种无礼态度的不满。在朝中，还未曾有人对他如此轻视，即使是一直为敌的崔家。 “徐大人未免太高估府里的护卫了吧，在这金陵城里，还没有我们的人去不了的地方。”不知怎么，它的声音竟变得好听起来，柔美动人，如山间清泉，叮咚作响。 “况且，我也是为了徐大人考虑，我若是深夜前来，你那新纳的一房小妾不是要独守空闺了吗？我可不是那扰人情趣之人。”等说这两句时，声音又变的豪迈粗狂，活像是草原上的游猎牧民。 “你你的声音你是男是女？” “我是男是女，不重要。我的声音，就更不重要了。徐大人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难怪徐家现在处处受制于崔家了。” 它说的戏腔缠绵，在徐辉之听见只当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自己。刚想发作，却想起徐家自从父亲去世后确实大不如前，结合现在的形势来看又无从辩驳，只得默认。 “徐家当年之所以鼎盛，甚至可以与百年的世家大族崔氏一争高下，除了先父才识过人，能力卓著，曾担任过皇上的师傅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皇上不满朝堂上有人一家独大，有心打压崔氏，扶植徐家。” 徐辉之这时也管不得这位刻意压低且依旧分不出男女的低沉声音了，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现在崔氏不复当年，皇上自然也不会让徐家成为第二个崔氏。现在朝中局势不算明朗，皇子争位是危机也是福机，也是徐家最后的翻盘机会。徐大人如果不趟这淌这浑水，等到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徐家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不错，这也是咱们合作的契机，”徐辉之坐了下来，仿佛劳累的不堪重负，“你这次来为的什么事？” “这次的制考中有个叫苏秉谦的考生，你嘱咐你的门生留心关照一下。 “苏秉谦，”徐辉之默念留心，“他是什么来历？” 它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胡乱翻着，“方子昭举荐资助的一个布衣书生，这件事以后自有大用处。话说回来，你那个三弟现在是不是对方家很不满啊？” “不错，承言做的那件事现在闹得满城皆知，三弟还以为是方家报了案，虽然母亲并不相信，还劝解他，但他应该也没听进去那些话。” 它又换了一本书，这次一页一页的翻起来，“他哪里想得到，是徐大人你自己派下人去报的案呢？不过，若不是徐大人的公子体弱多病，不良于行，老二又只有一个幼女，也轮不到他来担这份担子。” “承言还是太年轻了，心气高。母亲太溺爱他，做事情又稚嫩，这次正好借机敲打敲打他，也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能帮到他的人。” 它连连拍手，“和徐大人谈话就是愉快，事情看来也正如我们所期望的发展。不过现在这趟水还不够乱，还要将方家拖进来。” “方羽？” “不错，忠毅侯方羽是皇上现在能委任倚重的唯一一个统帅三军的武将。把方家拖下水，也是加剧矛盾的关键。” “不过这些就不用你管了，”它站起身来，抖了抖帽兜，依旧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两人正面相对徐辉之才发现它戴着一个黑色面具，将脸也完全覆住了。 “徐大人，后会有期，我们不久会再见面的。” 说完徐辉之还没看清，只觉一阵疾风自身边刮过，再睁开眼时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桌上的书“哗啦啦”作响。 而还摇晃着的房门则负责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着发生了的。 徐辉之想了想，径直走回内堂，召唤过自己的心腹管事，吩咐道：“你去锦衣坊，查查他们半年内卖出的黑色织锦缎的去处，不要打草惊蛇，查到了悄悄地来回禀我。” 管事得了命令去了，徐辉之这才回书房坐下安等着，想到方才看到的黑色帽兜的质地，新旧，必是锦衣坊的织锦缎无疑，却又隐隐有些疑心，它怎么会露出这样一个破绽呢 直到夕阳西下，徐辉之等的有些心焦时，管事才一溜小跑的回来了。 “如何？可查到了？”徐辉之迫不及待的问道。 管事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道：“查到了，因为是黑色织锦缎，年轻女子都喜鲜艳色，所以少有人买。半年了，统共就卖出了两匹。” “都卖给了谁？” 管事为难的开口，“这” “快说啊！”徐辉之急的差点要一脚踹上去。 “这两匹都卖给了咱们府里。” “什什么？”徐辉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时反应不过来。 “老爷您忘了，上个月公子病重，不是法华寺的和尚说要做两套寿衣给公子压一压八字，所以夫人这才买了两匹锦衣坊的黑色织锦缎做做了寿衣。” 管事看着徐辉之愈发冰冷的面色，吓得几乎没敢说完整。 “滚！滚下去！”徐辉之气得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砸向管事。 结果书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准确无误的砸到了管事头上，而书里夹着的一张信笺也随之自空中飘飘然落下。 徐辉之一伸手拿住了信笺，扑鼻而来桃花的香气，只见上面苍劲峻拔，提顿藏锋的写了四个字。 “博君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事端初显 “九个，十个十九个哇！好厉害啊！” 方婉瑶懒洋洋的半躺在庭院树下的紫竹藤雕观椅上，看着不远处以心月为首的丫鬟们聚在一起踢毽子玩，刚刚好的阳光加上温暖的气氛不由让人心情好起来。 “心月还蛮厉害的嘛！”看着心月一连花样纷飞的踢了几十下，毽子还没有落地的样子，方婉瑶意外之余又有些小骄傲。 说完又低头看起手中的鬼怪杂记，书里编记着一个个有意思的神话虚幻故事，以鬼怪的口吻反应讽刺现实世界，思想上天马行空却又让人能在有些地方感同身受，真是奇也妙也。 不过，想起昨晚不安稳的梦，她的心情就没那么轻松了。梦里 似乎有很多支离破碎的片段，似乎像是方婉瑶之前生活的写照， 而其中有一个场景来回闪烁，重复了很多次，但她用尽了力气却也无法看清楚。 直到最后，所有景象幻灭，黑夜之下笼罩之下，她看见一名女子身着白衣站在书架前，寂寥不语。 书架？难道昭示着些什么？或是说，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想告诉自己什么？ 因为自从她从具身体醒来后，总感觉有头脑中有一件事，一件痛苦的想让人忘却的事。记得鬼差曾说过，人死魂灭，死去的人自然不会有意识。 现在方婉瑶之所以不是一具无魂的行尸走肉，是因为在身体里存在着苏菁的三魂七魄，可是在头脑里又怎么还会有残存的意识呢？ 这使得她早晨醒来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想把书架翻一遍，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结果上到诗词丛书，下到地志曲谱图集，中间还夹杂着史书经籍，让人从何处下手？ “心月，你家小姐不是，我是说我，以前都读什么书？” “小姐你涉猎广泛，什么书都读的。” “那最喜欢什么书呢？” 心月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但我知道小姐不喜欢什么书。” 婉瑶瞬时又看到了希望，忙问道，“不喜欢什么书？” 心月踮脚拿下一本鬼怪杂记，“就是这个。” “还有呢？” 心月眨眨眼睛，“没了啊，小姐你只是不喜欢这本书而已，说”生者的事尚且不知真假，虚谈何死后之事？“至于其他的书，都有看过一遍，乃至两遍吧。” 方婉瑶忍住自己欲哭无泪的表情，这样犹如大海捞针，何时才能有成效呢？自己虽然不反感读书，但也不是嗜书如命的人啊！ 拿起手边小藤桌摆着的花茶，小声嘀咕：“你要给线索就明显点嘛！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一定替你完成。你看，你是自己病逝，也不是我害得你，祝愿你下辈子能有个健康的身体，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又想了一想，“下辈子别看这么多书了，我都替你累得慌。” 话音未落，远处的丫鬟叫道：“哎呀，毽子挂在树上了！” “快去搬梯子！” 原来是不知是谁将毽子踢到了树上，心月见此自告奋勇要上去取。方婉瑶一看见心月爬上梯子，立刻把书丢到一边，跑过去和丫鬟一起扶着梯子。 毽子是半挂在树上，心月爬上去后几乎没费力就拿了下来。她刚想下去，低头却看见墙外有一个身影在来回踱步，几经纠结，好容易走到了院门外却又止住了脚步。 看身形却是既不像方子昭，又不像方子晗，眼看着他又在门外站定，心月忍不住出声：“你做什么呢？” 那人闻言抬头，两人却同时露出惊喜之色，“是你！” 树下的方婉瑶等的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继续扶着梯子，“心月，你和谁说话呢？” “呃”，心月一时语塞，“不知道” 看着自家小姐的变化的表情，心月连忙补充道，“不是，是认识但不是知道姓名的人。” “这府里还有你不认识的人？嗯先下来再说吧。” 心月从梯子上下来时，门外的老嬷嬷也禀告有个叫苏秉谦的求见。 “苏秉谦？昨天还听二哥说已举荐资助他参加制考了。他不去找二哥，来见我做什么？”婉瑶心里犯了嘀咕之余也没忘记问心月，“你和这个苏秉谦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说不上认识，就是那天去医馆买药时遇到过，然后钱就被偷了嘛。” 方婉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都几天了，还记着呢？”转身对老嬷嬷吩咐让那个苏秉谦进来。 心月将毽子交给那群丫鬟，任其继续玩耍，然后和方婉瑶两人一起走进正厅，“也不是，就是不知是谁偷的，心里总有些气不过。” 婉瑶戳着心月的脸颊，皱了皱鼻子，“没事，以后我碰到那个人，一定好好整他，帮你出气。” 其实这就完全是宽慰之语了，她又不知道是谁偷的，即使意外碰到了也认不出去。 “阿嚏！”虚清观里，正在静坐的道士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昏昏欲睡的小道童立刻清醒起来，睁大了圆不溜丢的双眼继续静坐。 “师傅，你前几日误偷了别人的钱，这风寒是不是因果？” “如果不是那女子和苏呆子相隔甚近，我怎么会不小心一起偷了她的钱，这才是因果。所以，干我何事？” “哦。可是” “好了！闭嘴” “哦” 另一边苏秉谦进来后，却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方小姐可知你反击叛军的事被编成了故事，流传于民间？” 婉瑶有些猝不及防，笑道，“呃知道一些，人们爱谈论新鲜事物，传来传去的，就夸大了事实嘛。” 自己本来是轻松的口吻说出，但苏秉谦却在低头沉思，似乎还在思考斟酌些什么。 “呃苏公子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就是。或是说，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苏公子也尽管指正就是。” 心月见此，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重大，需要我加以回避的地方？” “不是不是，”苏秉谦扯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事也只是我的猜测，怕说出来徒增烦恼。” “巧合的很，金陵城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在一夜之间背好了这个故事，三天之内这件事就传遍了金陵的大街小巷。若说没有人在幕后操纵，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你是说？” “若是别家，我可能还会怀疑是自己的动作，可方将军是我在朝廷中唯一敬佩的人，”苏秉谦笑了笑，放松了很多，“抱歉，我还不习惯用侯爷这个称谓。” “无论如何，在这时朝中局势分化的时候，名头高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方家也一直藏锋遮芒，可是谋反事件后，两位公子的势力水涨船高就罢了，方小姐您的名头也一下子变的无人不知。 几乎盖过了金陵城所有王公贵族的小姐，这样不仅容易招人嫉恨，还会被有些心怀鬼胎的人盯上。” 方婉瑶手指敲击着桌面，思索道：“不错，这背后的确有人推动。不过目的不是我，我还不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心思，他们真正针对的，是方家。” “不过”，婉瑶话锋一转，“我没记错的话，苏公子之前说客居城外的虚清观，那是如何知道”三天之内此事传遍金陵“的情况呢？” 见苏秉谦默然不语，继续说道，“你说这件事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可又明确指出”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在一夜之间背好故事“，怎么，难道苏公子是不出门一步，卜卦便知天下事的神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佛寺祈福 苏秉谦闭目叹息，“不错，我说了谎。” 他眼神复杂，片刻，又透露出坚定之色，“之所以清楚这件事，是因为我亲眼所见。” “呃”方婉瑶一时想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生活拮据，我曾做一些洒扫活计。事发当晚，我曾亲眼见到一个穿着黑色帽兜的人来回出入酒楼，第二天，说书先生就推翻了之前写的剧目，整日说这一段故事。而且，据我观察，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他说完看着主仆二人，眼中尽是坦荡从容。 方婉瑶呈现出歉意，同时不解道，“多谢坦诚相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凭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不偷不抢，又为何要隐瞒呢？” 心月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小姐，苏公子要参加的制考，报名者有三个要求，一要家室清白，二非商贾之子，三不要”看了一眼安稳在座的苏秉谦，“杂贱，役使人等。” 苏秉谦似是料到二人在耳语什么，“不错，我的确不符合制考的参选要求，所以，我说自己撒谎，并非单指一事。” 随即轻松笑道，“这也是如此大事，为何我不告诉令兄，却来告知方小姐的原因。不过，现在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告辞。” “慢着，”婉瑶急忙出声，“苏公子能来告诉此事，我感激不尽，至于其他的，我一慨不知。” 苏秉谦慢慢回头，缓缓欠身道，“我欠方兄一个知遇之情，如今又欠方小姐一个宽言之情，多谢。” 方婉瑶亦施回礼，“公子并不欠我的，是我相欠与你才对，我对苏公子的仗义敢言也倍感钦佩。还是那句话，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 并州水患过后，爆发瘟疫，奉命治理水患的九皇子慕容珩也因办事不力受到了责罚，告急的奏折快马加鞭的向金陵飞来。 废太子的事情还未完全定论，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时间朝野又是一片慌乱。 方婉瑶对着满架子的书叹了口气，自从那晚后就再也没有梦到那个碎片场景，这犹如一根刺在自己心里却无法拔去。 “心月，最近那个苏秉谦在干嘛？” 心月没抬头，一心淘弄着新兴的胭脂澄子，“苏公子吗，最近在备考吧，不清楚。” “唉！算了，这事儿先放一放。” 说着，门外方夫人走了进来，“什么事儿先放一放啊？” “娘亲，你怎么来了？我刚才说啊心月这丫头，我同她说话都不理我了，把她的婚事先放一放，让她再好好陪我几年。” 心月急的跺脚道：“夫人快别听小姐说的，我哪里这样了。我才不要什么劳什子的婚事呢？我本来就是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的。” “呦呦呦，一辈子陪着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才不反悔呢。” 许多年后，方婉瑶还会回忆起在这个盛夏午后，那个执拗明媚的面孔，那句单纯清晰的承诺。浮光随日里，那时彼此的天真无邪想起来尤为珍惜可贵。 方夫人装作嗔怒道：“你可不许欺负心月，心月从小就在方府里长大，我把她当做是我的第二个女儿一样。” 婉瑶假装一脸无辜：“天啊！我可不敢再说这丫头了，二哥有时护着她，连娘亲你也护着她，难道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反倒是了外人了。” 心月放下手里的活计，“小姐又在开玩笑了，我去给夫人沏茶。” 等心月走后，方夫人才对婉瑶说：“你别多心。心月小时候家乡发了瘟疫，被人贩子拐了来，因为她瘦瘦小小的不好发卖，人贩子对她打骂相加，我见她可怜便将她买了下来。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只是一句玩笑话，我并没有多心。不过心月竟还有这些辛酸事。” “本来想着以后放她出府，可是她又没有亲人了，能去哪呢？你们从小一处长大，感情也好，说不得只好等你成亲了，再给心月寻一门好亲事吧。” 婉瑶听到最后皱起眉来，“我才不成亲，我也要陪娘亲一辈子。” 方夫人无奈道：“你大哥二哥就够让我愁的了，你啊！就别再添乱了。你们一个个说起道理来都一套套的，可等真正遇到心仪的人啊，又把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心月端着漆黑托盘回来，托盘里白瓷裂纹茶盏里的青茶甘鲜飘香，另一边黑釉兔毫茶盏里则盛着牛乳杏仁。心月将青茶和牛乳杏仁分别递给两人。 方夫人接过茶后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差点忘了正事，并州突发瘟疫，淑妃娘娘心感灾情，请旨愿去法华寺祈福一月。皇上称赞准予了，并命朝廷三品以上官家女眷都要随淑妃前去祈福。” “祈福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派些太医，多发放些赈灾银两银两给并州来的实惠。”婉瑶吃着牛乳杏仁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好，可不许去外面说。九皇子因为办事不力收到责罚，淑妃身为九皇子生母自然急着挽回颜面。众人祈福也表示着皇家对这次灾情的重视，自然越隆重越好。” “不过，这次祈福要带着各家女儿倒是头一次，恐怕淑妃也有替九皇子物色婚事的想法。” 方婉瑶一脸无奈，“怎么这些人成天考虑婚事，是天天都闲的没事做吗？不对那我也在考虑之列？” 方夫人微微一笑，“放心吧，就算淑妃考虑，皇上也不会允准这门亲事。你父亲在朝中地位中立，皇上不可能故意把方家往哪个皇子上推。” 三人接着又谈了些闲事，方夫人又留在这吃了一回晚饭，说笑一回，直到夜幕初上才走了。 “心月？”方婉瑶盯着不知道在绣什么的心月唤道。 “嗯。小姐有什么吩咐？”烛光下心月专注的侧颜更加清丽。 没有如愿的听到回答，只觉的身后的人轻轻抱住了自己。很轻很轻，好像是生怕多一份力道伤害到自己。 “心月，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的。”身后的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心月笑了笑，“小姐，我在从进了方府之后再没受过委屈了。我只希望，以后能一直陪着小姐就好了。” 身后的人探出头来，笑道：“会的。” 心月低头一笑，眸中却流露出淡然的悲伤，烛光闪烁倒映在她的眸中，或明或暗最终归于平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淑妃赏赐 三天后，一辆辆车架自正阳门出发，浩浩荡荡，如鱼龙般长驱无际。而车上的人个个锦衣玉饰，银装玲珑满锦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富庶人家游玩赏花，谁会想的到是去佛寺祈福？ 法华寺路途不远，但也约莫要半天路程，再加上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姐，途中免不了耽搁路程停下歇息，因此走走停停到达法华寺时已近黄昏。 婉瑶一下车才发现这法华寺金碧辉煌，宏伟庄严，斗拱朱壁层层叠叠交错相接，而且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宛然是一处景色极致之地。 而里面碑刻佛家典籍就有上百处，房舍一眼望去更是数不胜举，墙壁上还有精心绘制的佛教壁画，与一般的普通佛寺具有天壤之别。 “法华寺是皇家祈福祭拜的首选之地，朝廷曾三次拨款修建，历时长远，所以如此不凡。”方夫人低声对婉瑶说道。 众人鱼贯依次进入，一个个身影即使满身珠玉，但在两旁古树的荫庇下倒也显得俏丽动人，而法华寺于金陵城东方，两者遥遥相对，各有风致景韵。 宫廷金殿和佛塔舍利，站在最高点都可以俯瞰远处的风光，宫廷檐角上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两者更像是在进行无声的会意，随着时间上的推移，天色又暗的早了些。 —— 第二日，晨。 幽幽古木，钟声蝉鸣，清晨的法华寺庄严肃穆，而前来祈福的人们跪在大殿请愿消灾。一眼望去，近百人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大殿。 为首的淑妃在主持的指引下上香祈福，闭目念道：“并州水患未平，瘟疫又起，百姓流离失所，平添罹难，圣上亦焚心忧虑夜不安寝。望诸位神佛慈悲为怀，救百姓于水火，吾等众人愿日夜食素祈福抄经，以证诚心。” 说罢跪下叩拜，众人自然随她一同叩拜，而方婉瑶有幸依据父亲的官阶品级处于第一排，离淑妃不过一步之遥，甚至可以到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下额角的皱纹，和精心打理的发髻下潜藏的几根白发。 同样在第一排的还有林琼儿，她父亲是尚书右仆射，自然不奇。 婉瑶身旁两侧，左侧这位美艳动人，却满目轻狂娇奢，让人难以产生好感。右侧的却是截然相反，安静柔婉，目光如水，写满了温婉姣好。 等礼毕起身，淑妃吩咐自即日起，每人每日都要抄一遍佛经，一是超度往生，而是祈祷福至早临。 众人应声退下，而方婉瑶因在最后，走的慢了几步，刚转身就听到淑妃道：“这位就是方侯爷的千金吧！” 婉瑶心里郁闷，暗想叫我干嘛。但也只好一瞬间收拾下情绪，转身盈盈笑道：“回禀娘娘，正是民女。” “早闻得你胆识过人，谋略得当，不想今日一见，容貌也是绝美的。方家的家教真是名不虚传，教出的子女都是人中龙凤。” 婉瑶听着人家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一家都夸了个遍，正想秉承应对套话的一贯原则，先客气一番，再同样夸赞对方一番，然后大家互笑一番，最后谈话在一片欢愉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横里插出来一个声音，“化劣境于优境，能巧合之至的把握时机，方小姐当真是厉害呢。”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正来自身旁，它的主人正是刚才站在身侧的明艳动人却狂娇的女子。不过现在在方婉瑶眼里这位的美貌已经打了一半的折扣，变得讨人厌恶。 “能在沉船中逃生本就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旁人再欣羡也是无用，反而浪费口舌。” 婉瑶说完看着她，唇角弯了弯。向她眨眼示意不要怀疑，说的就是你。 那女子攥紧衣袖，好像把那当做是自己一样，婉瑶都替她衣袖上的捻金芙蓉花心疼。 “一个机智聪颖，一个也是率真可爱。我若是也有一个女儿啊，也希望她同你们这样的脾性。”淑妃是混迹后宫的老人了，哪里看不出这些小心思。 “难为你们陪我说这一会儿话，送你们些小玩意儿装饰妆奁吧。”说着身后的婢女捧着什么待要朝二人走来，淑妃却伸手一拦，“这套饰品就送给崔小姐吧，想必能更加光彩夺目，耀人心神。” 婢女如言奉上，那崔小姐掀开红菱，原来是一套赤金猫眼石打造的一整套面饰，赤金华丽贵重，猫眼石烨烨生辉，几乎要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的面上也多了几许得意之色，谢恩之余还不忘瞥婉瑶一眼，似是抱方才的仇怨。 而方婉瑶心里真是则觉得好笑，这样的东西只是体面，看着都那么重，要是都戴在头上这就是工匠打磨出来折磨脖子的吧！ 淑妃接着将自己身上的所佩戴的玉如意解下，亲自送到婉瑶手上，“你名字中有一个玉，刚好我这里也有一块天然混成的玉如意，就送给你，也愿你如意顺遂，平安喜乐。” 那玉如意比平常所见小了许多，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确是天然形成长柄如意状，只是首端凿开一个孔，用南海紫檀珠子穿过，又合乎“珠联璧合”的谐意。 “这太贵重了，恐怕”婉瑶深知淑妃为后宫四妃之一，怎会平白送自己如此贵重的东西，一时间顾虑不敢接过。 “淑妃娘娘一片心意，居然有人拒绝，方小姐真是好大的颜面啊！” 方婉瑶此刻心里真想把那个阴阳怪气声音的主人打死，但也只好先接受玉如意，否则不是显得自己太不识抬举了。 淑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告退。 待两人下去后，先前捧着赤金猫眼石面饰的婢女不解道：“娘娘，这赤金猫眼石面饰本是给方家小姐的，如何给了那崔丞相的女儿？而且那玉如意也是娘娘的心爱之物，如何就这样轻易给了别人呢？” 淑妃笑道：“这人啊，就怕两相对比，这高低上下一对比立刻容易分明了。” “奴婢看着那崔小姐轻狂了些，那位方小姐倒是安静守礼。这两位，出身诗书世家的反倒狂骄，将门之后却文静，活像是掉了个个儿呢。” “她轻狂再正常不过了，崔丞相的女儿，她姐姐又是宸妃，平易近人才是奇事了。”淑妃提到宸妃时脸色一冷，脸寒的让人生畏。 “可是，宸妃并不是崔丞相的女儿，只是养女。” “养女不还是挂着崔家的名儿，不还是代表崔家的地位吗？” 淑妃的语气越来越不善，婢女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奴婢瞧着，那个方小姐很讨人喜欢。” “不错，前几日皇上还与我谈起过她，现在看来，容貌和聪慧都是上乘的，更难得的是不骄不躁。你看她方才，进退得当，比另一个强多少。可惜啊，若是能将她嫁于珩儿，加上方家的助力，我也不必天天愁的生了白发了。也只能赐她些东西，希望以后不相帮也不至于交恶吧。”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您青春永驻，依然容光焕发，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宠爱娘娘了。” 淑妃面上闪过一丝狠色，“后宫之中哪里容得你面容老去呢？你看宸妃，胜在年轻貌美，赢在出生崔家，可是她膝下无子女傍身。等过几年，等崔家倒台了，她也容颜逝去，青春不在。到那时，再看她的凄惨下场吧。” “崔家怎么会？”婢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 淑妃却没有追究，从佛案上拿起一本佛经，淡淡说道：“等着看吧，只要能熬，这宫里还没有看不到的好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初闻宸妃 一走出大殿，方婉瑶就在阶梯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婉瑶姐姐，”林琼儿走的快了被台阶绊了一跤，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幸亏婉瑶一下扶住才稳住身子。 “你可别吓我了，才憋了一肚子气呢。” “方才看到崔湘先于你出来了，可是因为她？”两人边说边向向早先住下的东厢禅房走去。 “原来她就是崔湘，呵，还真是挺”有趣“的。” 林琼儿宽慰道：“她性子就是这样的，轻狂的紧，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若不是她的崔丞相的女儿，哪里有人愿意理会她？说起来，都是崔家的女儿，为何却如此不同呢？” 婉瑶奇道：“她不是崔家的独女吗？怎的” 这时一位老僧蹒跚经过，两人双手合十敬礼相对。老僧同样回礼，却不出声，全程也一直不曾抬头，只能看到他的右脸有着明显的烧伤疤痕。 待走得远了，林琼儿才开口道：“因为呐，崔家还有一位养女，也就是当今的宸妃娘娘。” 宸妃？当日游园慕容珣的话在婉瑶脑中闪过，心思登时被吸引了过去，那位金陵第一美女？ “后宫四妃其位皆有人居，贵妃是废太子生母王氏，现已废黜，方才你我所见的淑妃就是九皇子的生母，除此之外，还有贤妃和德妃。可当时在四妃俱齐的情况下，皇上居然不顾大半的臣子反对，打破古规，在妃位外另设一个宸妃的名号，将入宫不满半年的崔家养女直接连升五级，封了宸妃。” 婉瑶微微一惊，“宸为北极星所在，这个字号倒是意义非凡啊，这位宸妃娘娘想来甚得皇上宠爱。” “岂止啊，宸妃的衣物，膳食，陈设用具，样样都是最上乘的。地方的贡物她先受赐，有什么珍异物件也是送到她宫里先由着她挑选，连当时的太子生母，位分最尊的贵妃都压不过她。更有意思的是，因为宸妃喜静，皇上特意在其宫殿的西北角仿照御花园又开辟出一个园子，亭台榭阁更胜一筹，美不胜收。并且下令，除宸妃外闲人不许入内。” 林琼儿感慨道：“皇上违背以往的简朴之态，单单为她一人兴工动土。当时都盛传，如果宸妃有了身孕，或生下皇子，凤位还不是她囊中之物吗？” 两人走得远了，却还能听到大殿僧人诵经的声音，声声木鱼伴着梵音菩提。 “那这位宸妃可有子女？” 林琼儿喟然叹道：“天意弄人吧，谁能想到宸妃盛宠之下五年内竟一无所出，不知道称了多少人的心。不过皇上对她依旧宠爱不减，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说着说着，她语言轻快起来：“不过这位宸妃娘娘的美貌真是不负”金陵第一美女“的称号，我虽只在宫宴上见过两面，却也一直惊艳难忘。” “我说再多也是无用，姐姐若见了宸妃娘娘，想必就知道皇上为何如此盛宠了。” 方婉瑶兴趣更浓，待要再问详细一些时，却听得传来一阵萧声，婉转的动人心肠，问道：“咦是萧声？” 林琼儿也奇道：“起了，听声音就在附近，可四下里又不见什么人？” 忽的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惊得鸟雀骤起，“扑棱”几声从屋宇上飞起。而等钟声停下，方才的萧声也没了声音，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大概是咱们听错了吧，是钟声的回音罢了。” 方婉瑶看着空阔到根本无法藏人的地域，失笑道：“或许吧，想来也是，佛庙之中，哪里来的萧声呢？” “你和姐姐居住的地方相隔不远，等我抄好佛经后，再去找姐姐。”林琼儿笑道。 “尽管来找我就是，在这里呆着也是无聊，能有你陪我聊天求之不得呢。” “婉瑶姐姐不嫌我烦就好。”林琼儿抓着她的手撒娇回道。 两人各自分开，林琼儿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而婉瑶也绕过前方正在修缮的寺庙向东走去。 在她们走后，萧声又起，缠绵凄婉，正是续上方才未完之曲。直待得一曲奏罢，自屋顶上翻下一个身着白衣俊朗少年。 若是方婉瑶还在此，就会认出此人正是大燕四皇子，慕容珣。 慕容珣将手中的长萧随手别在腰间，随即又看了一眼方婉瑶离去的方向，笑了一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法华寺的厢房分东西两边，因常有皇族官家留宿，也有富贵人家慕名而来，所以装饰的古朴精美，丝毫不逊于侯府的房间。 而这边方婉瑶还未走到自己的厢房，就看到了前方站着一个熟悉且刚才自己还想打她的人。 崔湘扫了一眼来人，随后又装作漫不经心的低下头欣赏着自己的治家，而她手中也没有方才淑妃赏赐的赤金猫眼石面饰，想必也早让身边的丫鬟拿了回去。 方婉瑶见此心中暗自摇头，不想理会她，径直走了过去。 “哎你”崔湘见自己被人视若无睹，疾走两步，追上了婉瑶，不满的质问道：“你没看到我吗？” “看到了，然后呢？”方婉瑶顺从的点点头，装作毫不知其意的样子。 崔湘一时语塞，“然后” “既然无事，恕我不奉陪了。”婉瑶说完又越过去，施施然的走了。 只剩下崔湘还愣在原地，等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起来，自己向僧人了她的住处，也特意在必经之路上等了半晌，就这样让她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中元节 落笔写完最后一字，方婉瑶长吁一口气。搁下笔，把抄写好的佛经放在一旁，随口问道，“心月，今天是初几了？” “小姐，今天是七月十五，也是中元节呢。” “奥，这么快？”婉瑶微微吃惊，这些日子除了抄抄佛经，就是和林琼儿待在一起消磨时间，不知不觉一月已过去一半有余。 “怪不得我昨日看到几个沙弥在搭台布置，原来是盂兰盆节，要讲经设斋啊。整天在这法华寺中，感觉就像与世隔绝一样。哎，心月，最近外面有发生什么事吗？” 心月欲言又止，转而奉上一杯清茶，“小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不过，中元节素来有”放河灯“的习俗，一为祭奠缅怀已逝之人，二为祝愿生者平安喜乐，而金陵的洛河每到中元，上元就璀璨辉煌，河灯漫水为伍成群，今年应该也不外如是吧。” “放河灯？”婉瑶想了一想，“咱们也能去吗？” “法华寺建于山脚，山水相依，倒是有一处洛河的分支围绕，不过恐怕路途不近。况且今天是盂兰盆节，前寺里的生人比往日又多一些，路上也未必安全。小姐，不如等回到金陵，上元节时去洛河再放吧。” “我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去不去都行的。好了，我去给娘亲请安了。” 婉瑶才起身就看到心月跟上来，笑道：“就几步路而已，不用跟着了，我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说罢，推开门走了出走，沿着走廊向右直走。由于法华寺的厢房精致从群，又分东西两厢，这次居住的又是官宦女眷，自然更是安排的妥贴得当。 可才转过一个拐角，就听得一阵萧声悠悠传来，入耳清晰缠绵，与上次所听到声音的极其相似。 “咦？”婉瑶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并且这次与上次不同，声音的来源及其明确。 权衡之下，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朝着萧声的方向走去。 按捺下好奇心，听着萧声音音凄凉，一个调子高过一调，婉瑶的脚步也越趋越近。 突然间，声音戛然而止，犹如一场未来得及诉说完的故事突然没了下文，让人心痒难耐。 “嗯？”婉瑶看着空荡荡的尽头，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什么高人，不想被人打扰，才刻意回避的？” 上面突兀的传下来一个声音，“在找我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飘然而下，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但在如此有意境的场合下，待看清来人后，方婉瑶的神情还是僵在了脸上。 “你看到我之后，好像很失望啊！”慕容珣保持着刚飞下来的站立姿势，一动不动的说道。 “没有，我很惊喜。”半晌，婉瑶扯出一个笑容道。 摆的姿势久了，慕容珣有些站不住了。索性走到她面前，两人相对，瞅着眼前的人，说道：“”惊“挺明显的，”喜“倒是真没看出来。” 婉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将近百位朝中高官女眷，你以为皇上就这样放心让她们住在这法华寺里。当然得我这个闲人领着几队侍卫一路护送，再驻在寺外保护才行。” “奥，那你一开始就和我们一起来了。” “这倒不是，先前来的是一个禁军将都尉，不过临时出了些状况，我这也算是临危受命。” “奥。” 话完，一时无话，两人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慕容珣直言道，“有些尴尬啊，这样的话，跟我来。” “不是，我”婉瑶刚想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慕容珣打断。 “嘘，别说话，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脚步随着慕容珣移动，但心里觉得不对劲，“我不说话，别人就看不到我了？这什么逻辑？” 两人走出寺后的东西厢房，慕容珣道，“前面有高僧在讲经解惑，要去听听吗？” “听佛经？”她皱眉道，“不要。” “那继续走吧，带你去个地方。”慕容珣泛起微笑，他总是有一种让人相信他的魅力，或许得益于他出尘的气质。 “我不去。”婉瑶不甘心道，“凭什么听你的？” 慕容珣慢悠悠道，“都走到这了，你不去？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地方？” 看着她一丝动摇的神情，继续道，“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果你到了之后，觉得并不值得去，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随即又补充道，“当然了，不能是刻意刁难。其他的，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完成。怎么样？” 婉瑶心内暗笑，只要到时候不表露出来不就得了，值不值得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怎么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即痛快答应，“好。” 慕容珣伸出右掌，“口说无凭，击掌为誓。你反悔怎么办？” “论担心，也是我担心你会反悔好不好？”婉瑶一脸无奈，但看着对面之人真切的眼神不像作假，好像真的担心自己反悔一样。 同样伸出右掌，清亮的声音之下两手合印，分开时指缝间流露出阳光闪耀的痕迹。 慕容珣目的得逞，得意扬头道，“跟我来。” 两人又穿过几间佛堂，之后显然慕容珣选了一条小道，毫无人烟的周边景象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在那个金碧辉煌的法华寺。 “到了吗？”婉瑶看着他停下的脚步问道。 “就在前面。”慕容珣盯着地下一个标记愣了愣，随即在回答时不动声色的悄悄抹了去。 走过一片荒芜的平地，终于来到了慕容珣所说的地方。 婉瑶看着四周林立的塔林，不明其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要带我来的地方？” 慕容珣点头的，“不错。”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婉瑶气极反笑，“好，我知道今日是中元节，你用得着带我来墓葬的塔林来提醒我吗？告诉你，我觉得跟你来很不值得。现在，立刻，马上，履行答应刚才的承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约定 慕容珣听了，也不恼，他就那样嘴角含着笑，仿佛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似乎在面对任何事都能保持一份淡然。 “哎，别这么快下定论。”他走到一处明显是新修成的，半丈高的四方塔旁，缓缓道，“法华寺有名望的高僧圆寂后，弟子就会把他们留在尘世间的肉体焚烧，将骨灰存放入地下，在上面建塔昭示。而越有功德，佛法越深湛的高僧，塔的层数也随之增加。” “但我听说法华寺建寺还不到百年，但这里佛塔成林，就有这样多的高僧？” 慕容珣叹道，“当然不是。能皓首穷经钻研佛经的有几人？能身体力行传诵佛道的又有几人？更别说参悟了顿，一生问道之人？算下来，大浪淘沙，不过寥寥十数人。” “至于塔林，因为这下面不仅埋葬着历代的功德高僧，还有一些在红尘中的颠沛流离的可怜人。有文采横溢却终生混迹官场底层的才子，有一生寄情山水无家无亲的旅人，还有几十年来等着夫君从沙场归来的痴情人” 听到最后一句，婉瑶莫名心里一悲，“她最终连讣告也未曾等到吗？” 慕容珣摇摇头，“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成人后父母依媒妁之言，两家结为姻亲。可后来，戎狄见当今圣上初登帝位根基不稳，趁机入侵，漠赫边关告急，三万男儿从军赴沙场。那一战，是赢了，可也有一万四千七百八十一个忠魂永远留在了离家万里的边塞。” “那她其实早就知道结果了。” 慕容珣惨然道，“不错，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回不来了。而她还青春正盛，都劝她改嫁再重新生活，人生还有几十年，何必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呢？” 婉瑶纠结的开口，“其实这话可能听来有些无情，可是未尝没有道理。逝者已逝，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保重生者了。” “不，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我包括那些其他人，都是局外之人，我们感受不到她的切骨噬心的痛楚，所以才能风轻云淡的说一句”放下“。其实残忍的一直都是我们这些看客，这对于我们不过是听过的一个故事，感慨一句，”啊，真可怜呐！“，再照样继续重复以往乏味的生活。可是身为亲历者的她呢，十几年的情谊，有多爱，就有多痛。放下？怎么放？放的下吗？” 婉瑶悔道，“你说的对，刀不捅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到底有多痛。我们站在外人的角度上去看，自以为得出了理性的答案。可是人心，感情这种事，又怎么能拿来分析呢？” 慕容珣点点头，继续说道，“懂的人，谓她”痴“；不懂的人，笑她”傻“。在她病逝后，人们将她安葬在这法华寺在山上的佛塔下。没它，纯粹是因为这山与金陵城遥遥相对，俯瞰一览无余。希望有一日故人忠魂归来，她还能看得到。” 婉瑶一声叹息，似是感慨又带有伤怀。 “前些日子，七弟和你二哥方子昭从漠赫回来，同时也带回了当年战死将士的尸骨。不过当时战况惨烈，许多尸骨都来不及收殓，再加上时间久远，所以只剩不到三千具尸骸。或许连上天也不忍，其中就有她等着的那个人。所以人们又将两人的骨灰并做一处，都安葬在这佛塔下。” 婉瑶看着那座佛塔，“还好，”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最终还是魂归一处了。” 慕容珣看着她，神情微妙，“若是，我也能在人生中遇到我的”痴情人“，也不枉此生了。” 方婉瑶脸上莫名一红，知道此言意有所指，故意不去看他。 慕容珣走回到开始那座，半丈高的四方塔旁，“这是前几日我委托法华寺监寺修建的，埋葬的是你我亲眼见她丧命的人。” “是”，婉瑶听闻虽已猜到是谁，但因为从未想到慕容珣会如此做法，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她？” 虽未完全说出是谁，但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不只是她，还有她的那位姐妹。” 婉瑶更加吃惊，“你将她们两人都葬在了这儿？” “她们两人的尸身一个被连夜弃在荒山，一个被丢入洛河，找时确实费了番功夫。不过还好找到了，毕竟也只是两个可怜人而已。将她们葬在这里，不时有僧人诵经超度，洗净怨气，希望能早度轮回吧。” 婉瑶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自己虽也气过徐承言的薄情，可惜过两条鲜活生命的逝去，可最终却什么都没做。 而被自己当时迁怒过的慕容珣呢，从荒山和洛河将两句尸身找到和打捞出来，又将其从金陵迁至法华寺，埋葬入殓再修建佛塔。 想到这里，头不自觉低了下来，想和慕容珣说句抱歉的话却又哽在喉里，一时羞愧起来。 慕容珣何等聪明，早已猜明却并不点破，只笑问道：“如何，来的可值得？可有后悔？” 婉瑶摇摇头，咬了下嘴唇道：“不瞒你说，原先我是想耍赖的，可是这事你做的让我心里佩服，自然也没法说假话啦。” “好，”慕容珣脸上止不住的开心，“那就履行你的承诺吧，答应我一件事。” “哎不对，我什么答应你这个了？”婉瑶急道。 “你我约定，若你有后悔之意，我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是刻意刁难，我都尽力去做，是也不是？” 婉瑶答道，“嗯，这不假。可你不曾说，若是我无后悔之意，就反要答应你一件事啊。” “打赌自然是双方对立了，还需明说？若只订立我的一方，岂不是你一开始就像占我的便宜？”慕容珣俊美的脸庞离得近了些， 声音放缓，“想做不赔本的买卖啊？！” “谁谁想占你便宜了？”婉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虽然心知慕容珣是在玩文字游戏，但这件事做的自己实在是心服口服，再加上当时迁怒于他还有些愧疚之情，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个。 “好吧，只要不是刻意刁难，你说出来，我也一定尽力去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先皇后 慕容珣坏笑道，“那，跟我去个地方。” “又来这套？又去哪儿啊？”婉瑶俯下身子无奈道。 慕容珣提醒道，“之前是打赌，这次是你输了要答应我的事，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而且我没有刻意刁难，所以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婉瑶控制不住委屈兮兮的表情，小声说道：“你连去哪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刻意刁难。” 慕容珣拨弄了下她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似的语气，“我以自己的为人担保，好了吧。” “你的为人？”婉瑶哀怨的语气越发强烈，但看了眼身边的四角形佛塔，最终还是认命一般，“好吧，再相信你一次。” 慕容珣晃晃头，“那就跟我来吧。” 两人又从佛塔后绕过去，要走出塔林时，方婉瑶看到一座六角形的密檐阁式佛塔，砖石搭建，布满佛刻和砖雕，且足足有九层之高。 并且这座佛塔之精美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它不属于这里，但又因为某些原因这里是它唯一的容身之处。 不论是外形还是感觉，隐隐觉得它与其它佛塔实在是太不一样，婉瑶开口问道：“这座佛塔下葬的是哪位高僧？” 慕容珣看都不看，就知道她说的那座最为特殊的佛塔，“你可真是会问啊！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答案有些长，你确定要听吗？” “卖关子是吗？”婉瑶停下脚步佯怒道，“我还不听了呢。”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还有脾气了？”慕容珣看着身后的人，“不过今日是中元节，会有法华寺的僧人来此念经诵度，瞧着时辰也应该快来了。你且随我走，路上我慢慢说给你听。” 方婉瑶一想，点头应了。 两人出了塔林，继续沿着之前的道路走去，慕容珣开口道，“刚才那座，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无论哪方面都远远超出其它佛塔。并且，独成一区，周边还有基座围砌，似乎是可以与其它的分开一样。” “因为，埋葬之人身份特殊吗？” “不错，那你不妨猜猜，是何身份？” 方婉瑶刚想吐槽，这没头没脑的怎么猜？但看到慕容珣希冀的眼神，莫名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天下身份最特殊的莫非是皇室之人？” “很聪明嘛，”慕容珣甩过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说道，“那你可知道，这后宫之主是谁？” “后宫之主？”想了一想不久前林琼儿才和自己讨论过的话，“后宫有贵c淑c德c贤四妃，还有最为受宠，与其比肩的宸妃。后宫原先是贵妃执掌主事，宸妃协助。现在贵妃因为废太子之事被打入冷宫，宸妃现在可以称作后宫之主吧？” “不，放任一人独大可不是父皇的作风。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后宫的掌管事项由余下三妃共同协商处理，至于宸妃嘛”，慕容珣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她还是具有协助之权。” “那既然四人权利相等，自然也没有后宫之主一说了。” 慕容珣否决道，“怎么没有？皇后呢？” “凤位空悬，先皇后已经病逝多年，哪来的”婉瑶的话头猛然止住，反应过来，“你你是说，皇后她佛塔是” 虽然话不成句，但慕容珣已经明白她话中要表达的意思，拍了拍心口，“这么吃惊吗？没想到？” 婉瑶立刻反驳道，“谁会想得到啊！寺庙的佛塔下埋葬的居然是先皇后？按例不是应该葬在皇家陵寝中吗？” “按例是当如此，可有哪朝哪代的皇后在临终时，对皇上说”即在黄泉，不愿相见“的？” “这”，方婉瑶诚实地回答道，“闻所未闻。” 两人走到一条分道口，一旁野草丛生，慕容珣牵引着她往西边的方向走去。 “先皇后是当即圣上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的皇后。其父是开国功臣骠骑大将军陈烨之子，其母是武昌候郑钧之女。因为武昌候之妻与大长公主交好，所以将外孙女在及笄之年嫁于大长公主一力扶持的三皇子。” 正说着，停了下来，“不会把你弄晕了吧？” “没有没有，”婉瑶梳理着思路，“还在我接受范围之内，你接着说。” “由于加了这一大助力，三皇子顺利登基。可是之后，两家外戚越来越骄纵蛮横，肆意妄为，大长公主也是气势轻狂，公然干政。出于某些考虑，皇上不得不铲除掉这些势力，所以” 慕容珣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由于朝廷与后宫息息相关，随着三方势力被废除，先皇后的影响也逐渐弱。之后，皇上以其”无子“，”善妒“，”谗言“三罪将其废黜，幽禁宫内不得出一步。” “可是，谁想到这时御医竟诊出皇后已有了身孕三个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血脉，只得将旨意暂缓，待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后来，皇后诞下一子，但也因分娩力竭而逝。临终时，对皇上留下一句”即在黄泉，不愿相见“。” 婉瑶试探着开口，“所以，皇上就将其葬在此处？” “不，皇上将其追封谥号为懿德文昭仁顺皇后，葬于皇陵。可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皇陵中只有先皇后的遗物和衣衫，真正的尸身，却是葬在这法华寺的九层佛塔下。俯瞰金陵与洛河，受山灵精气和经文熏陶洗涤，希望下一世不要再纠缠在红尘俗世里了。” 慕容珣说完后，却不料想方婉瑶全无反应，他开口询问道，“你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敢说？” “两者各有一半。并且，即使是有话，到了嘴边好像也变成无话了。” 慕容珣坦言道，“我明白这种感受，因为你所诉说的对象还不是你能完全放心，坦诚相待的人。所以，有些话，明明心里千言万语，但却说不出来一字一句。” 他声音低下来，眼神却看着婉瑶，眸光闪动，“我会更加努力的，让你信任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放河灯 “到了。” 慕容珣舒了一口气，看着面前溪流涓涓，直接坐在了青色的草地上。他白衣胜雪，印着碧绿的草色，仿若一幅天然形成的画卷。 因为太过美好，若不是前面的溪水在流动，婉瑶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幅被时间静止的画面。 看着他静默的不发一言，婉瑶不禁开口问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呢。”慕容珣一如既往的调笑道。 “你真是”婉瑶无奈的保持着一定距离坐下，然后反调侃道，“有时同你说话都会忘记了你是个皇子。” 慕容珣盘着腿，“我只对我看中的人开玩笑，一些我看不上的俗人我是理都不理的。” “奥，”婉瑶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俗了？” 慕容珣托着腮想了想，“其实感觉是一种很难说出个缘由的事，譬如你给别人的印象就是”冷“，第一眼看到就会觉得不好惹，虽然有一副柔弱的面孔但是内心绝不是这样。” “你这算是在夸我？” “当然，一副精致的皮囊下伴着有趣的灵魂，这就是魅力所在啊。我们所拥有的身份，注定从出生时就赐予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随之也会失去一些东西，但在你身上却没有。或许，这也是格外闪耀和吸引人的地方吧。” 婉瑶满意的点点头，“嗯，这话听着还好。” 慕容珣皱眉道，“但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这种洒脱自然，你才不能充分的信任我吧。” “不是，我，呃”婉瑶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从第一次相遇，你对我的眼神中就有戒备，直到现在也未放下，不是吗？” 被直接戳穿心事，方婉瑶低下了头，“一开始见你时，你泛舟江上，说不尽的写意风流。可是后来，才知道你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潇洒，你心里也有利益纠葛。所以，我的确无法对你坦诚。” 慕容珣坐的离她近了一些，“上天注定，我既生为皇子，这一辈子恐怕都不得安生。既然身处漩涡中心，又能怎么若无其事的挣脱呢？论长幼，我尊不过废太子；论宠爱，我抵不上九弟；论势力，我又比不过五弟。我所做一些事也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从你的话里，我推出自己无法选择的身份竟是原罪，那我是不是有些无辜呢？” 待得说完，婉瑶感觉头上的气息强烈的让人无法反驳，不由得离远一些，“我我理不理解你有那么重要吗？” 哪知慕容珣又靠了过来，“怎么不重要？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你的理解，同样重要。” 方婉瑶索性直接站起身来，“你你没事吧？” 慕容珣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笑了笑，“当然没事，那么紧张干嘛？我开玩笑的。” “奥。”婉瑶又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 慕容珣站起身来，跑到附近的一块石头下，摸索了一阵，再回来时手里已多出了两盏河灯。 他把其中一盏河灯递给婉瑶，“陪我”放河灯“吧，不用担心我会刁难你，这就是我想让你做的事。” “那么容易啊，”婉瑶接过河灯，一盏荷花瓣的河灯静静躺在手中。 慕容珣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拔开竹筒盖子，轻轻吹了几下，一股自河灯的麻绳中燃起。随即他又依样点燃了婉瑶手中的河灯，才把火折子吹灭放回。 这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四周漆黑的墨色一般。只有两盏小小的河灯在两人手中绽放光芒，映照四边糊上的粉蜡色荷叶，和萤火一般交织燃起周边的暖意。 “哎，有萤火虫飞来了呀。”婉瑶惊奇道。 慕容珣见怪不怪，“这是洛河的分流河，夏季的河边有萤火虫出现很正常。” 四周的萤火虫越来越多，飞织就一片莹绿色，婉瑶道，“又在你意料之中？” 慕容珣纠正，笑道“应该说筹谋已久。” 看着身边落在自己肩头上的萤火虫，方婉瑶的心情放轻松起来，轻轻吹走它，脚步在青色的草地上踏来踏去。 随即将手中的河灯放在水中，双手合十，默声说着什么。等睁开眼睛时，慕容珣手中的河灯也放了出去。 两盏河灯在水中晃晃悠悠的漂泊着，虽然缓慢渺小却莫名让人安心。 “我明白为什么要放河灯了。”婉瑶对上慕容珣的眼神，“除了祭奠逝者外，放河灯也用于祈求生者安康。人生虽然艰难，但当你的这种情绪有一个寄托，将心愿赋予在了另一种事物上。就像水中的河灯，虽然微弱，但光芒仍然让人心安。” 慕容珣闻言，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莹绿色的光芒一闪闪的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 他自腰间取下一管长萧，不说什么就吹奏起来，悠扬动人的乐声带有一丝凄凉，加上前面流水涓细的合着拍子，仿若一曲天赐之音。 一曲奏完，他问道，“怎么样？” “曲是好曲，就是太哀怨了，忧愁的让人不由伤感，我刚才放河灯的情绪全让你这一首曲子又送回来了。”婉瑶抱怨道。 慕容珣失笑道，“曲也好，诗词也好，甚至写戏编书也好，都是要其中带忧，”哀“而动人，这样才有人追捧喜爱嘛。我这曲子也是方才随心编出来的，你好歹夸一下我吧。” “哇，如果是你临时编就吹奏的，那就厉害了。”婉瑶很给面子的应承道。 慕容珣有几分得意之色，“当然了，琴棋书画，萧奏笛乐，我那个不会？” 婉瑶听着这话耳熟，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还出入秦楼楚馆，豢养男童。” 慕容珣一抬手佯要打她，怒道，“你这是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婉瑶难得见他动怒，心里有些后悔出口的话，但还是强撑着没把方子昭把供出去，“还还用的着别人说嘛，上次中秋节时就撞见你在”温柔乡“里，那那怎么说？” 最后一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已近细微蚊语。 慕容珣将长萧放回腰间，“身为”温柔乡“的老板，我去看看自己的生意有什么不对吗？”不顾对面之人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至于其他一些无稽之谈我也不想解释了。” 说完，又正色对婉瑶道，“以后有什么疑问，亲自来问我。” 他站在漫天的荧光里走近了一步，两人咫尺之距，温热的声音随着语气也放低下来，缓缓吐出，“可别再冤枉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鬼 “你”，方婉瑶的脸颊早已红透，暗自庆幸，幸好是在夜里看得并不清楚。 “嘘，别说话。”慕容珣打断了她的开口，却使气氛更加暧昧。越感觉头上的气息越来越近，婉瑶的心跳也随之越急，身体更好像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分毫。 猛然，天空中炸出一朵七彩烟花，绚烂夺目，一下照亮了整个夜空，一下打破了暧昧的气氛和沉积的夜空。 慕容珣看到烟花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而方婉瑶也被惊醒似得，轻咳了一声，“咳这烟花良久不散，是什么的讯号吗？” 慕容珣勉强笑了笑，“这是禁军的传讯方式，想来是法华寺出了什么事，恐怕需要快些回去看看了。” “那还不快走？”一听法华寺出了事，方婉瑶转身要就往来路回返。 慕容珣先扶额叹了口气，然后一把拉住她，指着相反的方向，语重心长的说，“是这边。” 等两人回到法华寺时，里外都是严阵以待的禁军把守，四角更是被火把照的通明体亮。 慕容珣对婉瑶说，“你先回你的房间，路上小心。形势有些不对劲，没有事情的话别轻易出来了。” 想了想，又道，“我有些担心，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婉瑶看着他无措的样子有些好笑，“看这架势，一定有很重要的事。不用担心我，就这几步路而已，我还能被吃了？” 慕容珣看见她笑的样子心情也舒缓下来，索性开玩笑道，“可别这么说啊，今天可是中元节会鬼门关大开，阳间有的是游荡的孤魂野鬼。小心有些鬼见你美貌，把你一起带走回幽冥地狱。” 说到最后，声音刻意压低，轻飘飘的仿佛从境外传来，让人心里发寒。 “哎呀，”方婉瑶被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打了慕容珣一下，“你不吓我就不舒服是不是。” 看到婉瑶确实有些害怕，却又不好意思承认，慕容珣心里更觉可爱，连忙安慰道，“好了，我开玩笑的。法华寺上千佛像金身普照，哪里的妖魔鬼怪敢到这里来？就算有，我也会把他们打得魂飞魄散。” “你以为你是捉妖的法师啊！” 慕容珣深邃的目光里露出温柔的一面，一字一句道：“为了你，上山下海，捉妖降魔，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你”，方婉瑶被这目光盯的脸色一红，无措之下转身便走。 只留下慕容珣一人留在原地嘟囔，“这个性子啊，又是说不过就跑了。” 他的温柔神色渐渐敛去，负手快步走去禁军驻守的地方，为首的禁军一看到慕容珣，就上来行礼禀告道：“见过四皇子，有刺客混了进来，现在还未抓到。” 慕容珣见此阵势虽然看出不对劲，但事情还是出乎自己预料，急忙问道：“刺客有几人？现在可有人员伤亡？是谁遇刺了，可是淑妃娘娘？” “刺客应该有两人，现有五人死亡，一人重伤，三人轻伤。至于刺客行刺的并不是淑妃娘娘而是，”说着，他不顾上下之礼，直接附耳对慕容珣耳语。 慕容珣一开始只是皱眉，待他说完早已大惊失色。 “你怎么不早说？” 拂了拂袖厉声吩咐道，“全体禁军听令，以十二人一队，自南向北逐次分开搜索，一旦发现刺客踪影，立刻拿下禀报。若敢隐瞒私藏，立斩不饶。” 众人领命去了，通明的火把四散开来，犹如一条飞舞的火龙吞噬着黑暗。等片刻后，周围又沉寂下来，静谧的墨色笼罩穿过月色在人的心头。 慕容珣却站在原地不动，朝身后阴影处看了一眼，幽幽然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两个黑影自其中飞出，齐刷刷的连脚步大小都不差分毫，眨眼间便来到了慕容珣面前。 慕容珣冷哼一声，“跟了我一路吧。”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点头默认。月光下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戴着半边面具，目光都炯炯有神，一人双手横练功夫痕迹明显，一人的虎口和无名指都有厚厚的茧子，明显精于剑道。而轻功也明显高超，武功绝对属于上乘之列。 “父皇来了法华寺，你们也不知道禀告于我吗？”话中不带丝毫温度，联想到他平日的行事，两人不由有些发颤。 “我们是想向爷禀报的，但是您一直和”，瞥到慕容珣的如寒刀般的眸子，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我们给您留了标记，之后也放了示警信号。” 慕容珣神色冷酷，与之前判若两人，“刺客行刺失手后接着就没了踪迹，想必十分熟悉地形。若是寺里的人，禁军未必能搜出什么，你们紧随其后再次搜捕，每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多嘱咐了一句，“忠毅侯府的千金就去不必打扰了。” “是。”两人应声退下，顷刻间几个纵腾闪跃飞上屋檐，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分头朝火光移动的方向而去。 黑暗里又只剩下了慕容珣一人，他的目光莫名的忧伤。一抬眸间，有着说不出的莫测心悸。突然，他抿了抿唇，笑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可眉眼间却比刚才更寒冷了几分。 而方婉瑶走了一路，却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加上周围黑暗的环境，不由想到慕容珣刚才的话，心里有些发慌。 只好不停的安慰自己，“我上辈子可是武林高手，夺人性命就在一刹那间，活人都不怕，还怕死的吗？” 可随即反应过来，苦着脸自言自语道：“死的更可怕啊，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武功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对，被”鬼“欺。” 身后有东西跟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婉瑶鼓足了勇气忍不住想回头看看，但想了想又停住了，“不对，镇静，不能回头看。回头看了，”鬼“就会一直跟着你。” 只好加快脚步，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厢房门前，突然也感觉身后没了跟踪。 婉瑶看着门口的经文碑刻，放心一笑，“看来你还有点用嘛。” 于是放心的大步进去，刚转身关上了两扇门时，一只手搭在了婉瑶肩上。她关好门的两只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不敢动，吓得不由咽了下口水视线顺着肩上的手移去，上面还滴着猩红的血迹。 就在她想张口时，身后一个轻若游丝的声音传来，轻飘飘的有气无力的说道，“别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刺客 方婉瑶能清晰的感觉到搭在肩上的手有着冰凉的触感，心里早就慌成了一团乱麻，大脑一片空白。但因为心里太过慌乱，表面上反倒看出不什么，反而是显得很镇静。 等了半天，没听到身后的“东西”再说话，手上也没有继续什么动作。 婉瑶慢慢回过神来，准备抢占先机，先下手为强。她尽量稳住心神，寻思筹谋着什么，接着，她毫不犹豫的 “这位鬼，你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但是命苦不能怨别人，人生的路还是要自己走，我觉得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无冤无仇的，你何必非要逮住我呢？而且我告诉你，我生死簿上阳寿未尽，你就算把我带回地狱，鬼差小哥也得再把我送回来。但是，你放了我之后，每逢初一十五我都给你烧纸钱，保证你吃穿不愁。” 婉瑶尝试劝慰道，“你看，要不你先松开手，血刺呼啦的，看了怪吓人的。咱俩坐下慢慢聊聊，什么事都好商好量的嘛。” “话真多。” “哎”，刚想说话，却感觉肩上的手拿开了，婉瑶心里一喜。刚想尝试回头一睹真容，结果才一眼就瞥到一张惨白的脸色，没敢多看又把头转了回来。 “咳咳”，后面的“鬼”像是支撑不住了，一下子就踉跄退了好几步，“你回头咳咳看看我。” “大哥，你不好看不是你的错，但你不好看还非要别人看你，这就不对了嘛。”婉瑶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鬼”忍不住了，“少废话，回头。” “你怎么这么喜欢强人所难呢？”或许是与这只“鬼”交流还算顺畅，婉瑶的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语气也不再严肃紧张。 可在同时，婉瑶发现方才手背上被滴落了血迹，刚想抹去，却感觉血还尚温。一低头，月光在地上映出一高一低两个清晰的影子。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转身说道，“你不是”鬼“啊！” 可当她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这只“鬼”的面容时，心下又吃了一惊，似回忆般不确定的说道：“你是慕容璟，七皇子！” 对面的少年并不答话，方婉瑶心里奇怪，“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怎么不亮明身份？真是吓死我了。” 慕容璟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气弱无力道，“你看我像是还有力气多话的人吗？” 由于屋内没有掌灯，婉瑶能凭借记忆和月色认出慕容璟已属不易，实在看不清楚其他的状况，更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说。 索性她点燃了桌上的浅黄色的灯纱笼着蜡烛，屋子里顿时如笼上一层昏黄的幔布，温情又暖曦。 等燃起烛光后，才看清慕容璟如刀刻般的面庞惨白如霜，额前满是豆大的汗水，几缕头发已被汗水沾湿黏在了一起，显得有些狼狈。 身着玄衣袖剑袍，披着的黑色斗篷却已被拉扯到了胸前，而右臂反握着半截长剑，左手却鲜血淋漓。待往近处一看，原来他整条左臂有一条深极隐隐见骨的伤口，仍在不断滴血。幸好用披风将左臂草草包扎，才不至于太过惨烈。 “你怎么伤成了这副样子？”或许是因为慕容璟与方子昭交好，所以婉瑶并没有对他有太大的敌意。 慕容璟听到她没有责怪自己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反而先关心自己的伤势，心里一暖。 这时两边传来禁军行步列队的声音，为首的头领喊着“捉拿刺客。” 慕容璟脸色一变，如坠深渊之中，眸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不由看向执灯的女子，不知为何，虽然只与她见过两面，说过的话也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但心里竟然下意识的相信她，相信她不会把自己交出去。 而婉瑶见此，也料想到了要捉拿的“刺客”多半就是这位七皇子了。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解，但想到方子昭的关系，料想这个慕容璟总不至于是个恶人。 婉瑶急忙想了想，指着房梁问道，“你现在还能施展轻功吗？” 慕容璟看了眼大约几丈的高度，苦笑着摇了摇头。 耳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婉瑶索性心一横，拉着慕容璟到了床边。慕容璟伤在左臂，腿脚无碍，但由于失血过多，虽是几步路还是走的踉踉跄跄。 慕容璟大惊失色，“你你要干嘛？” 婉瑶看他的反应没好气的说道，“我还能吃了你啊！给我进去，无论如何都不许出声。” 说完，立刻在床边的鎏金澄百纹香炉中点上一支檀香，以便遮盖血腥的味道。又迅速低头扫视了房间内由番木铺成的地面，确定没有留下血迹后才吹灭了手中的灯烛。 过了不到半刻，门外已被火把照亮，立即有人叩门问道，“方小姐可睡了？” 方婉瑶故意不答，等又问了三四遍才装作悠悠醒转的样子，声音慵懒的问道，“是谁？” “老奴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执事宫人，今夜寺里闹了刺客，想着各位小姐都是千金之躯，娘娘特遣老奴来看看方小姐可被刺客惊到了？” “我今日身子不舒服，夜里早早就歇下了，不曾听得有什么刺客。”婉瑶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小姐没受惊就好，淑妃娘娘赏给方小姐一幅蜀绣，几件金玉器件。老奴可否偷个懒儿进去将东西放下，也省得明天再来跑一趟了。” 方婉瑶心知这是借着赏赐的名头是假，进房搜查是真，但又苦于无理由阻拦她。 只得说道，“哪里，嬷嬷亲自来一趟已属辛苦，怎么敢劳烦再多来一趟呢？请进来吧，屋子里没有点灯，嬷嬷小心脚下的门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隐瞒 话音刚落，门已被推开，推门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脚步却是不容置疑的果断。一个年级稍长的宫人先走了进来，她穿着简朴素净，但明显一副干练老成的样子，接着两个年轻的宫人掌灯而入，最后才是两人捧着锦盘紧随其后进入。 一个锦盘上呈着一幅蜀绣，另一个离得远了看不真切，但应该料想就是所说的几件金玉器件。 两名掌灯的宫人在门内立住，剩下呈着锦盘的两人将其所呈之物放置在桌上，只是眼光却上下里四处打量，像在寻找些什么。 方婉瑶只装作不知情，“还望嬷嬷替我与淑妃娘娘转达感谢之情。” 因厢房虽装潢精致，但所占空间并不算大，再加上并无什么繁琐装饰之物，所以在门栏望去就可尽收眼底，而所能藏人的地方实在少之又少。 年长宫人见搜查的两人摇头示意，一无所获，也客气道：“小姐蕙质兰心，深得娘娘喜爱，这也是投缘的福气。” 说罢，她接过一盏宫灯缓缓上前来，扫了一眼床下见并无他物，也客气的问道：“小姐身子为何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 随着她脚步的靠近，婉瑶的心也提了起来，生怕被看出了破绽。虽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手心已紧张的浸出汗来，也感觉到藏在自己身后的慕容璟微微动了一动，便知两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念及于此，她又调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同时也将慕容璟遮挡的更为严实。慕容璟明其意，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将被子遮过自己的头顶，即使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也是咬牙不吭一声。 两人都感觉能共同分担压力，心里各自的情绪竟也都得到了舒缓。 床前的帷幕轻轻垂下，在宫灯的暖光下勾勒出婉瑶半坐着的轮廓。盛夏夜凉，这时从门外吹来一陈微风，左半边的帷幕被吹的晃了晃，隐约可窥见一条如皓雪般的玉臂。 婉瑶像是怕冷一样自然的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被褥，“不用麻烦的，我这病从出生就有，这老症候也不是一两剂汤药能医好的，索性随它去，我休息一晚发发热熬过去也就罢了。再说今晚既闹了刺客，若这时我又兴师动众的召太医诊治，惊扰了众人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年长宫人倒没料到婉瑶会如此回答，“是老奴思虑不周了，那方小姐好好休息，奴婢们告退了。” 说罢，几人又按照进来的顺序依次退了出去。不多时，围在门外的禁军也脚步划一的撤走了，屋内顿时又暗了下来。 方婉瑶感觉外面的人都走的一干二净了，轻叹出一口气，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后背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接着从床上跳下来，披上外衣，轻步走到窗沿边，将半扇窗开了条不起眼的缝隙，看了片刻才又蹑手蹑脚的走回床边。 她轻声道，“禁军都走了，继续去前往别处搜查了，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 慕容璟掀开被子，两人相视默契的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像两个小孩子恶作剧骗过大人一般的得意。 “你的左臂伤的很严重，需要尽快包扎。可是我这里没有什么药，你身上有什么金疮药吗？” 慕容璟之前驻守漠赫边塞，数次由于与戎狄交战，所以身上习惯装有一些普通的伤药。想了想，用右手从怀里翻出一瓶止血药粉。 他虽然左臂疼的要紧，但看到婉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药瓶的塞子，还是忍不住憋出来一句，“你会包扎吗？” 方婉瑶白他一眼，“相信我，这点小事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她将之前简单包扎的纱布解开，一条狰狞的伤口和着血汗暴露在外面，虽然动作已经尽可能的轻柔，但慕容璟还是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婉瑶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慕容璟瞥到如雪的洁白玉指在眼前划过，则别扭的低下头，却又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在鼻尖萦绕。 “伤口虽深，幸好没伤到骨头。你忍着些，我先给你擦拭一下伤口外粘结的血迹。” 慕容璟英俊刚毅的面容绽开一抹微笑，“放心，我哪里就那么脆弱了？”一双黑眸在夜中却亮眼的如同天上的星子，“你放手去做，我经得住。” 婉瑶得到这话，默不作声的开始进行手下的清洗，擦拭，包扎。慕容璟惊异的看着她的动作利落，手法简洁，三下五除二的就结束了伤口的包扎。 “没想到你居然”慕容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真是没想到。不过你之前说你的阳寿未尽，把你捉了鬼差会把你再送回来，这是怎么知道的？” 坐在椅子上的她语气一滞，“我算命知道的不行啊，算命先生说我能活到八十八呢。” “哈哈，”慕容璟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你怎么呆在了我的房间里？怎么又成了刺客？” “刺客另有其人，我躲近你的房间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有得了瘟疫并州难民涌入金陵，所以父皇下了封城禁令，违者论抗旨之罪。我无令本是不能出城的，所以，并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来了法华寺。” “那你因何事，不惜担着抗旨之罪也要来呢？” 慕容璟抿了抿唇，似乎并不太想回答，但最终还是说道，“我来祭拜我的母亲，懿德文昭仁顺皇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老人 慕容璟面带伤感之色，垂眸不语，似是不愿再多说一句。 他自幼丧母，身为皇后之子却也不受宠是众所周知的事。论血统本该嫡子被立为太子，但在当年皇上为了废后名正言顺先立了长子为太子，等他出生后生母已逝，朝中无亲眷相帮，自也无人敢提及遵循古礼要改立太子一事。 宫中的势利之人对他也是敷衍居多，直到到了读书的年纪，忠毅侯之子方子昭入宫当伴读，才有人和自己意气相投，不至于太孤寂冷清。但即使是方子昭，慕容璟也不曾与他提过这些事，而方子昭知道这是他的伤痛，也从来都是刻意回避。所以他每年的祭拜都是自己一个人，即使后来驻守漠赫，也还是自己在帅帐中祭奠。 而这次或许是觉得方婉瑶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与她说了也无妨；或许是因为她是方子昭的妹妹，刚刚还救了自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所以就这样脱口说了出来。 但他性子刚强，向来不愿轻易示弱，更不想将心里的伤疤就这样展示给别人，所以说完后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闭口不言。 虽然方婉瑶还有疑问，但心知这已属宫闱秘事，见此情形也看眼色的不敢再问，只默默的用小拨子将鎏金澄百纹香炉中已燃尽的檀香灰，也不再作声。 “不过，”慕容璟回想道，“刺客倒是确有其人，而且身法诡谲，我赶到时正巧撞上刺客与禁军搏斗，双方混战，我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才被误伤了。” “那刺客受伤了吗？” “没有。我与刺客交过手，它的武功极怪，招数也奇，似乎每出一招都料定了你的反应，步步紧逼命门又让人无处可躲。即使数十个禁军与它缠斗仍是游刃有余，武功之高实属罕见。” 慕容璟看着包扎好的伤口，仍然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这伤就是拜它所赐，这一剑本是从下自上反撩腹部的，若不是我侧身躲得快，早就被削成两半了。” 正说着，他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痛得下意识轻哼了一声。 婉瑶连忙劝道，“你都这样子了，就别想这些了。瞧今夜这架势，是势必要搜查个底朝天。刺客要是逃了还好，若是还在法华寺，有那么多禁军在，一定能揪出来的。” 用手里的小拨子指了指他坐着的床，“你先休息吧，这样也利于养伤。” 慕容璟看了看周围，一本正经的说，“我睡床，你睡哪？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你有伤在身，当然是病者为大了。何况你上次还救过我，事急从权，你躲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别人的名声？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儿谁知道。”说到最后又加上一句，“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竟然这么迂腐。既然你这么守礼节，拿去门外站上一晚好了。” 慕容璟一歇不歇地金陵纵马赶来，原本是做了今夜再连夜赶回去的打算，哪想得到居然横生事故，不得不多呆一晚。身体已经因为受伤躲藏筋疲力尽了，再加上刚敷了药极为困倦，脑子一时竟也想不出争辩的词语。 只得摆摆手道，“好吧，我说不过你。” 说完身子竟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床上，一时间疲惫的合上了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 方婉瑶见此轻声笑道：“还以为会有多坚持呢？不过如此嘛。” 可自己听见慕容璟绵长的呼吸声，也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伏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好困啊。” 月色如水，两人一人睡在床上，一人伏在桌子上，都呈现着安逸祥和的睡容。 但不远处的人就没这么好的机会进入梦乡了。 “两个刺客，一个都没抓到，你倒好意思前来回禀？” 一件古朴至简的房间里，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在执笔练字，虽然身着普通的衣衫服饰，浑身上下不佩戴半点饰件，但却掩不住浑身上下赖以天成的贵胄之气。双目一横，隐隐似一位睥睨天下的豪霸王者。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站于阶下的禁军首领已吓得噤若寒蝉。 站于一旁的慕容珣见此劝道，“父皇，禁军也都尽力了，法华寺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想必刺客早已逃离此处，这才没能抓到。” 那老人却是头也未曾抬，仍在执笔写着。过了半晌才慢慢问道，“还未曾问你，今夜你在何处？遇刺后倒反要朕去寻你不成？” 慕容珣不紧不慢的答道，“儿臣在寺后的祈愿池，那里景色极好，情之所至不由得临时谱了一首箫曲。” 老人像未曾听到似得不置可否，全神贯注的写着最后几个字。直到最后一笔落成才扔下笔，上好的狼毫去毛笔被丢在装了水的青花洗笔瓷缸里，“哐啷”一声笔杆与瓷器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水花也四溅而出沾湿了才写好的字。 墨迹慢慢被水晕染开来，老人却也并不在意，慢慢阖目倚在了书桌后的编竹椅上。又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睛，看着禁军首领不耐烦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等着朕请你吃宵夜吗？办事不力，出去领二十个板子吧。” 禁军首领听闻此言如蒙大赦，叩了首赶忙逃也似的出去了。 慕容珣瞥了一眼，纸上虽然晕开了几个字，却仍可以看出写的是曹操的四言诗。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那老人看了一眼慕容珣，摆摆手道，“你也退下吧，今夜之事封锁消息不许外传。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随手一挥，桌上的灯烛随之倒了下去，琉璃的灯罩被摔得粉碎，火焰遇纸也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写好的字片刻间烧成了一堆灰烬，而灼目的火焰过后，只剩刚才遇沾水的几处幸免于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线索 法华寺的晨钟响起，敲醒了沉睡的云雾山林，也惊起来了一群林中休憩的飞鸟。鸟儿成群结伴的划过澄明清澈的天际，头也不回的向西边飞去。 法华寺里的一处厢房里，方婉瑶还未睁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中却感觉到了心月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登时想起慕容璟还在这里呢，立刻清醒了过来。 “哎呦。”哪料到一下翻身起的太快，脖子就像被僵住似的疼痛。 心月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过来，边说着边给婉瑶揉着脖子，“小姐昨晚又没好好的睡觉吧，脖子才又落枕了，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唉，”方婉瑶却看到自己正是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原先披着的外衣也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脚，而本应该在这呆着慕容璟却没了踪影。 “心月，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就睡在这床上吗？” 心月服侍着她穿衣，歪头笑道：“小姐不在床上睡，难道会傻到去桌子上睡啊！” “咳咳”婉瑶哭笑不得，“心月啊，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能一语切中要害了。” 想来七皇子慕容璟是偷出金陵，怕为人所知，估计也是一早就赶了回去吧。婉瑶虽是这么想着，但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心里还是有点怨念。 可才接过水来漱完口，头一低却又牵扯到了脖子，“哎呦”，痛得想抬头舒缓一下，却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倒挂在了房檐上。 “啊！”方婉瑶不由惊呼出口。 心月正想着把水倒了，再收拾着妆奁，也被吓得住了手，“小姐，怎么了？” 说着就要向上看去，婉瑶赶紧一把抓住她的两只耳朵，强行转过视线让她与自己对视着，然后不顾脖子的疼痛傻笑道：“没事没事，我还是脖子有些疼，应该是落枕了。心月啊，你快去给小姐我烧点水热敷一下。” “好，我这就去。”心月答应后赶紧着出去了。 方婉瑶痛得不敢再抬头，只好对着面前的空气喊道：“你还不快下来。” 房上的黑影一跃而下，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之后稳稳落地，正是昨夜的慕容璟。他休息了一晚，气力已恢复大半，伤势虽未痊愈，但这伤却也只能等着慢慢恢复。本想乘一早返回金陵，哪想得到山下禁军重重封锁无从突破，只得又回了来。 “你挂在房上干嘛，装什么蝙蝠啊！”婉瑶慢慢梗着脖子慢慢坐下。 慕容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尴尬的说，“房梁上有只耗子在钻来钻去的，先来后到，我总不能去和它抢地方吧。” 虽然被他这种语气逗得想笑，但婉瑶还是忍住了，“不是，你怎么没回金陵啊？” “山下都被禁军围住了，我没能出去。”慕容璟自顾自的坐下来盯着桌上的心月端来的饭食，“你的脖子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婉瑶惊讶于他这种丝毫不客气的做法，若无其事的语气，刚想回击，却听到一声“咕噜”的响声。 慕容璟皱着眉摸了摸肚子，用眼神示意着桌子一角上的糕点，“我都快一天没吃饭了。” 方婉瑶无奈道：“吃罢。”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化作一阵温暖的春风入人心怀，像是晴空的云，星夜的月，田野的风，虽不是只手可触却无处不在荡人心声。 远处脚步声近了，方婉瑶赶忙提醒他，慕容璟连忙拿着两块糕点站起来，踩着凳子借力一跃，又回到房上。 果不其然，进来的正是心月，婉瑶做了个手势示意慕容璟藏好。 “小姐，”心月将泡在热水中的脸帕拧干，敷在婉瑶脖子上，“可知道昨夜法华寺遭贼了呢。” “贼？不是刺客吗？” “不是呢，说只是一个想偷盗金身佛像上金箔的小贼。有一个禁军以讹传讹，才说的大了。禁军首领还为此挨了二十贩子呢。” “奥，”婉瑶心想这房里就有个要抓的“刺客”呢，怎么可能有假。却也明白这是因为未曾捉到刺客担心人心惶惶，想把事情压过去，所以也不多说什么。 谁想到这时一块糕点从天而降，“吧唧”的一声掉在地上。 “心月！”婉瑶一声提高音量的叫声，明显把要转身换脸帕的心月吓住了。 “呃，又怎么了？小姐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婉瑶接着就坡下驴，“对，我就是没睡醒。”说着一脚把那块糕点踢入床底，“那个，心月啊，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是不是昨晚也没睡好啊。这样吧，我自己敷，你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 “没有可是，别人说我虐待你怎么办？这可关系咱们忠毅侯府的名声。这父亲和哥哥的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我手上。心月，你放心去休息，我绝不打扰你。”说着半推半攘的赶着心月出去了。 把心月弄走之后，房上的人也随之跳了下来，“这个差点被发现了。” “你要吓死我啊！”方婉瑶想了想说道，“不过，其实让心月知道也没事，她不会乱说的。” “这件事太过危险，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对了，刺客的事是不了了之了吗？” 婉瑶把重新湿热了的脸帕又敷在脖子上，不解道：“听心月的说法可能是。不过你刚才说禁军还在山下围着，也可能这只是一种稳定人心的说辞，其实暗地里还在寻找查访。不过说来也奇怪，昨晚如此兴师动众的，怎么连刺客行刺的是谁都不知道？” 慕容璟思量道，“其实，那个刺客的脸上好像有烧伤的疤痕。但当时天色太暗，我也不敢确定。” “烧伤的疤痕吗？”方婉瑶突然想起之前在大殿出来和林琼儿见过的那个老僧，他的右脸好像就有烧伤的痕迹，“会是巧合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老僧 “你是说，这法华寺里没有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僧人？这怎么可能呢？”方婉瑶听了法华寺主持的话心生疑窦，“我前几日还见过一位，就在这大殿之前。” 主持约四十岁左右，右肩披着法衣袈裟，一派标准的庄严肃穆的出家人模样，了然道：“阿弥陀佛，原来施主说的是师叔。师叔年迈多病，一直居于后山的藏经阁看守整理经书，负责阁内的洒扫，鲜少到前寺来，是故我竟一时未曾想起他来。” “那这位僧人可会武功？” 主持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法华寺不推崇武道，甚少有会武功的僧人，即使有，也是出家前所学的一些粗浅功夫。但师叔脸上的伤就是十几年前藏经阁失火留下的，若是他会武功，也不至于当时困在藏经阁里差点连命都丢了。” 婉瑶想起慕容璟对刺客的描述，显然武功在上等高手之列，此人如若在起火时不能以轻功逃生，反而差点丧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主持，我想去藏经阁一看，可否？” “阿弥陀佛，藏经阁虽是法华寺的储经之地，但广向诸位有心向佛之人展开，普天下能普之人，渡红尘能渡之事。施主有心钻研佛道，实是再好不过了。”说着唤着身边的弟子道，“慧通，你带施主去一趟藏经阁。” 身旁出来一个二十上下的僧人答应道：“是，师傅。” 慧通带着方婉瑶穿过西边的走廊，走过两条分叉路径，又想起什么的叮嘱道：“施主，看守藏经阁的是我的师叔祖。师叔祖性子古怪，不喜欢与人交谈，等会如果他言语之间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也请施主不要见怪。” 婉瑶开玩笑的试探道；“你这位师叔祖到底个什么人物？怎么感觉倒像一位隐世的高人呢？” “施主说笑了，师叔祖不过是年纪大了，再加上独自一人长居在后山，更加孤僻了些。但他佛法钻研极为精深，寺中无一人能望其项背，实是我辈修习之楷模。” 说着，两人已到了藏经阁。藏经阁是一座三层的木阁楼居，又分东西两边分布，层层叠叠的布满了黑漆色的书柜。虽未进去，但感觉浩瀚书海却齐整有序，文字的信仰根源不由让人肃然起敬。 院中有一位老僧正在拿着扫帚缓缓扫地，看起来脚步蹒跚，但仔细看去地上却也没什么灰尘，也不知他在扫些什么。 “师叔祖，”惠通提醒道，“您在扫什么呢？这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老僧看了他一眼，却不停手上的动作，声音沉沉道：“我所扫之物，你看不到，是因为非肉眼所能见。等你看到了时也就了悟了，自不会问我。若你看不到，我纵答了你也不懂，又何必来问呢？” 方婉瑶忍不住腹诽道，不就是俩字：“别问”。至于说这弯弯绕绕的一堆废话吗？ 惠通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师叔祖教育的是，弟子一定加修功课。”又伸手示意道：“师叔祖，这位女施主想进藏经阁一阅，主持已经允准了。” 那老僧转过身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而婉瑶也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清楚的看到他右脸上有一大块烧伤的疤痕，看起来甚是骇人。 “一些浑身俗世气息的人，没得玷污了藏经阁的气息。”老僧叹息道。 方婉瑶听闻此言，心下不忿，“大师只用肉眼就看到我是俗世之人，这样断然下了定论，是否有失偏颇呢？况且主持也说藏经阁对有向佛之心的人大开其门，即使有世俗之气进入洗涤熏陶又有何不可？” 老僧冷哼一声，“施主倒会逞口舌之快，不过倒也算心思机敏。我且问一句，你自何处来？” “无来处。” “为何？” “以心为路，随心而去，所到之处皆是去处。既往去处，不念来处。不念故不知，不知故不在，所以，无来处。” 老僧有一丝惊讶之色，“施主的观点倒有些意思，可配得上进这藏经阁了。”说着指着惠通，“你等多修习些经文再进去吧，这会子儿先把后院两缸水挑满了去。” 婉瑶暗暗安慰惠通道：“没事儿，什么时候你能把一句话说的翻来覆去的别人都听不懂的时候，你就成功了。” 惠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老僧不再说话，转而向藏经阁内走去，方婉瑶急忙跟上去。 方婉瑶跟在后面见他脚步蹒跚，有时甚至一步一晃，不似假装之态。手上也无练剑之人的习惯常态，甚至一举一动都不似习武之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发现 方婉瑶在藏经阁晃了半天，而那老僧显然对此不发一言，甚至视无此人，无动于衷，只是一味的打坐念经。即使经过婉瑶几次试探，老僧也是毫无反应。 方婉瑶装模作样的拿起一本《楞严经》翻着，眼神却穿过经书之间叠放的缝隙里，书柜错落之间，瞥到那老僧于蒲团之上盘腿端坐的笔直。心里暗自思量道，这人毫无破绽可寻，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 想着将手中的经书随意放下，不想却失手一滑掉落在地上。婉瑶不禁下意识蹲下身去捡，可目光及处，却又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地上太过干净了，以至于经书即使被翻开被摔在了地上，却一丝灰尘也无。 婉瑶环顾四周，发现不止此处，每一处目所能及的书柜，地面都是整洁如新，一指抹过去，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而每一层的走廊，阶梯，顶端的屋檐全部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个蛛网也没有。一个年迈的老僧，居然能将这里打扫的这样干净？ “大师，这藏经阁只有你一个人吗？” 那老僧面对明知故问的问题并不言语。 婉瑶显然不轻易放弃，继续询问道：“大师一人在这藏经阁，洒扫这样大的地方，整理这么多的经书，不嫌辛苦烦闷吗？” 那老僧缓缓睁眼，几缕白须随之飘动，“诸法空相。” 只觉他右脸上的伤疤看得时间久了也觉得没那么骇人了，并且左半边脸虽然眼角皱褶，但细看居然有些神采，想来年轻时相貌也不差。 方婉瑶心下有了考量，“打扰大师，告辞了。” 半晌后，那老僧负手站了起来，仰天而望目射精光，精神抖擞如少年人一般，哪还有半副老弱的样子。只见他随即双手扬起连拍了四下，清脆震耳。 一个身着黑色帽兜的身影从一排书柜中走了出来，“你被怀疑了？” 老僧道：“又无证据，能奈我何？” 这几句话说的也是中气十足，全然无刚才的孱弱病态，气虚游离之状。 黑色帽兜下的人在蒲团上半蜷起腿坐下，“你可别小看了这位忠毅侯府的千金，她既然能找到这儿，想必是你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留下了把柄。” “不应该啊。”老僧才要坐下，却突然一阵恍然，问道：“你说她是哪个侯府的？” “忠毅侯府，是忠毅侯方羽的女儿。” 老僧目中闪过一阵哀伤之色，叹道：“原来是他的女儿，这副脾性倒是也像当年的那个”骄傲无礼“的宣武将军。”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脆响，随即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老僧大惊，率先疾奔到了门口，果然见到惠通站在门外走廊处，正欲逃走，心知方才二人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但见到是惠通而非方婉瑶，反而心下稍安。 惠通还想逃跑，但看到对方这轻功也知道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抓住，索性站在了原地不动。 “师叔祖，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老僧打断，“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老僧挥一挥衣袖，意味深长的对惠通说道：“你今日，可了悟了吧。” 方婉瑶一回到房间，就看到慕容璟在认真的誊抄着佛经。或许是领过军的缘故，他的坐姿笔直如同松柏一般，手腕轻摇，狼毫小笔在宣纸上喷洒出和自己酷似的清丽字体。 “模仿我的笔迹模仿的很像嘛，你这可是把我接下来每天都要抄写的佛经都写完了？” 慕容璟搁下笔，“其实你的字迹和我还挺像的，只是你写的娟秀清丽一些。事情查的怎么样？” “好坏参半吧。这寺里只有一个右脸上有伤痕的僧人，论辈分是主持的师叔，他一人独居在后山的藏经阁中，但不会武功。” 慕容璟眉头一皱，“那他可以排除了。” “不，”方婉瑶在桌前坐下，与慕容璟相对而视，“有一个疑点，藏经阁的三层楼阁，上至顶棚的屋檐，下至每一寸地面，中间是成百上千的书柜，每一处都被打扫的过分的干净，一点灰尘都找不出来。一个年迈的老僧，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或许是有僧人帮他打扫呢？” “从藏经阁回来后，我又去向主持打听了他这位师叔。答案是：没有。因为他性子孤僻，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几乎也没有僧人敢去后山找他。而且，他大约是在十几年前半路出家，之前的来历也无人知道。” 说着，方婉瑶盘腿坐的有些麻，不禁调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看了一眼慕容璟仍坐的笔直的坐姿，忍不住道：“你不累吗？” 慕容璟嘴角含笑，“我在军中习惯了如此肃整，无碍。” 方婉瑶猛然想到那个老僧的坐姿，他也是如此，将近两个时辰毫无疲惫，而且他坐下时哪里有半分老年人佝偻的样子？ 立刻将此事向慕容璟说了，慕容璟立刻决定道，“那这个人应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病弱。我和刺客交过手，今晚我不妨去藏经阁一探。” “可你的伤还没好呢？” “皮外伤不碍事，上次是我连夜赶路疲惫之下交手，才伤得如此严重。若真打起来，即使胜不了他也足可自保。你大可放心，等我回来就是。”慕容璟流露出温柔的目光，俏皮的道，“而且，今夜不用睡房梁，我还是挺开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查案 “荀安，几时了？”一位发鬓颁白的老人仰在编竹藤椅上翻了个身，语气悠悠然问道。 “皇上，申时三刻了，您才睡了小半个时辰呢。”一直侍立一旁的首领太监立刻笑着回答道。 皇上慢慢从藤椅上坐起来，“本来就想着眯一会，谁知竟又睡着了。这法华寺依山傍水，真是山精地灵合于一体，让人心旷神怡啊。本该今日回金陵的，可是竟有些不想回去了，等到明日再回去吧。” 荀安跟随皇上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皇上挂心着朝政上的事，操劳悬心的，哪能不疲累呢？好容易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自然是只恨少不嫌多的。” 皇上哈哈一笑，“这朝政的事分部处理的井井有条，有崔，徐，林，李几人，若无大事朕也不必忧心。”正说着脸色一变，“可就是这并州灾民一事，他们讨来论去也没个说法，吃着朕的俸禄，还要向朕问主意，着实气人。” 皇上说着来了兴头，侃侃而谈道：“并州的灾民逃来金陵，这崔丞相主张封城禁令，阻拦有瘟疫的难民进城，可徐辉之跳出来说”有伤皇恩，不如在城外赈济看病放粮“。可是尚书右仆射林游又反驳了，这灾民众多户部银两根本不够，撑不了多少时日，此计不可行。” “哼，你当日也在朝堂上，也听到最后中书左仆射李卿家说的了，灾民日益增多，长此拖延恐激起不安之心易生变滋事，望朕早做决断。得了，这最后又把这事儿原模原样的还给朕了。”皇上又半靠在座椅上，无奈道：“朕只得先封城，总不能让金陵城也染上了瘟疫，再筹钱筹粮接济着灾民，着他们快快商讨后续之法。” 荀安奉上一杯准备好了的滤了三遍普洱茶道：“朝中事情繁琐，几位大臣一时想不出恰当的应对之法，也是有的。” 皇上止住他的话头，“不说此事了，朕方才听着外面有一阵喧扰声，是怎么回事？” 荀安立刻跪下，眼神诚惶诚恐，“这寺里的多数人不知皇上歇在这儿，打扰皇上休息了，是奴才办事不力之罪。” “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起来，说说缘由就行了。” 荀安站起来，手脚麻利的将茶盅再添上新水，细述道：“是一个和尚打水时，不慎失足落水溺亡了。本也是一桩小事，可正巧这和尚之前刚引路带着忠毅侯方羽之女方婉瑶去了藏经阁，后来不知怎么被崔丞相之女崔湘知道了，就当着方小姐的面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两人争执起来，这事儿就闹到淑妃娘娘跟前儿去了。” 皇上端起茶盅的手又放下，忧心片刻却又面带得色道：“这父辈在朝廷里斗，他们的子女在私下斗，是有些烦。可换过来想想，他（她）们要是不争来斗去，朕这个皇帝怕是要做的不安稳了。” 荀安听到这话，不敢接下去了，只是继续站在一旁。 “那后来呢，淑妃如何处理的？一个丞相之女，一个侯爷之女，想必她也是难办得很吧。” 荀安答道：“淑妃娘娘想从中调和，可是崔小姐不依不饶的，方小姐也坚持说这和尚死得蹊跷，要一力追查。这不，现在还僵持着呢。” “哦？这方婉瑶还要追查这和尚的死因？”皇上走到书桌前翻开之前众人抄写的佛经，找到婉瑶誊抄的几份，点点头道：“嗯，字写的清丽娟秀，用笔疏朗有劲，颇有名家之风啊。” 荀安在一旁附和道：“昨日淑妃娘娘也称赞，这方小姐的字是众人中写得最好的。” “说起来，她这名字当年还是朕取的呢，”婉若佳人，瑶如皓月。“听说她一直患病在床，是个病秧子，后来居然能在侯府布下陷阱击退叛军，倒是让朕吃了一惊。这样吧” 皇上走了几步，接着手指着吩咐荀安道，“你去告诉淑妃让这个方婉瑶放手去查。三天为限，查的出有赏，查不出要罚，且看看她敢不敢应。” “是。”荀安得了命去了。 皇上叹道：“方子晗，方子昭方婉瑶，这方卿家的儿女个个的出人意料啊。” 过了片刻，荀安回来说道，“方小姐一听，立刻就答应了，爽快得很。” 皇上哈哈一笑，“有意思，那朕再在这里多待几天，看看这个方婉瑶能查出来个什么来。对了，你去让四皇子派人保护着她，顺便也能和朕汇报一下进展，不然要真出了什么事，朕也没法儿和方羽交代。” 荀安提醒道：“这刺客还没抓住，皇上您一直在这法华寺禁军恐怕难免有护卫不到的地方，不如回金陵安全啊。” “不必多言，这天下想取朕项上人头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两个。这么多年了，朕这头颅还安安稳稳的在这颈上放着呢。要是担心这个，朕愁都能愁死。” 皇上甩了下衣袖，负手而立，语气不怒自威：“要索命的尽管来，不妨试试，能不能沾到朕的半片衣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计中计 “查到什么了吗？”慕容璟看着过分淡定的方婉瑶有些着急，“我在这房里不能出去，也帮不到你什么。” “惠通是溺水而死，按理来说人在落入水中出于求生的本能会竭尽全力的挣扎，无果之后才会沉入水中。可是尸体并没有挣扎的痕迹，连面容也是安详之态，这显然不合常理。”方婉瑶将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 “你是不是在怀疑藏经阁的那个老僧？可即使证明他会武功，也无法断定惠通之死和他有关系。” “所以我需要演一出戏。”婉瑶轻声将自己思虑的计划全盘托出。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了大半，方婉瑶在这时间也是辗转各处，一会去河边尸体被发现处勘察，一会呆在藏经阁查访，一会又跑到佛像前喃喃自语。 众人有嘲讽的，有期待的，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过，显然方婉瑶让她们失望了，因为在第二天午时她就因查案无头绪向淑妃自愿请罪领罚了。 众人等热闹的心情又是白白的空欢喜一场，却也不由都寻思这个方婉瑶真是个花瓶一样的角色，只是长得好看些，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藏经阁 “你是说，方婉瑶的请罪领罚只是障眼法，放松我的警惕，她今晚会派人试探我的武功？”老僧对着站于暗处的人说道。 站于暗处的人身上的袈裟着实醒目，“今晚她会想办法引你去天王殿，然后诱你动手，你如果露出武功就露馅了。” “我倒不这么想，既然如此，我不妨将计就计，反将她一军。”老僧看着窗外的花草信心笃定的说道，似已有应对之法。 夜晚。天王殿 老僧步履蹒跚，应听经的名义一步一步的走进天王殿，大殿中央原应该亮起的两排烛火俱已熄灭。他听附近气息心知周边埋伏着尽有数十人，却不以为意。 “嗖嗖”两声，两只小箭自暗处射来，但来势甚缓一看就知是试探之法，老僧不由心下冷笑，只是微微侧身就躲了过去。 接着，从柱子后疾飞出一道人影，一点寒光瞬间已飞至眼前，原是一本青钢剑被裹挟的来势汹汹。老僧又是侧身一闪，倒是让来人刺了个空，可接着那剑又顺势横着一劈，老僧招架不及，只得平地里一跃而起堪堪躲了过去。 两人接着又交手了几招，但感觉双方皆未尽全力。那人影突然住了手，随即宫人将殿内烛火点亮起来，只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方婉瑶和淑妃，还有林琼儿和崔湘和另外几位叫得上名字的显著人物自殿后而出，随即禁军也将天王殿围的是水泄不通。 四皇子慕容珣将剑收起，走到方婉瑶身边，“交代的事完成了。” 方婉瑶微微一笑，却是看向老僧，“大师，武功不错啊，真是深藏不露啊。” 老僧行了个合十礼，“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出家前曾做过武馆的一个教头，所以略懂一些粗笨的功夫。” “唉，”方婉瑶摆摆手，“大师先不必忙着解释，你要解释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方婉瑶走入大殿中央，聚焦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向老僧询问道：“大师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当日惠通师傅去打水之后你就再没见过他，之后才知道他溺亡的消息。” “不错。” “好，”婉瑶一挥手，后面的心月捧上一块手帕，打开之后里面是几粒薄薄的泥土。 淑妃和众人都不解其意，林琼儿直接出声问道：“这是何意？” “惠通师傅的尸体右手紧握成拳，这就是在他的右手指缝里里发现的。很奇怪吧，一个溺水的人不挣扎却手指紧握，指缝里居然还会有泥土？这也是我断定惠通是他杀的原因。众所周知，法华寺修建宏丽伟华，道路都是砖做地来泥糊表，只有后山的藏经阁道路还是泥土所筑。” 崔湘质疑道：“天下间的泥土都一个样子，若是这是他在别处或是去藏经阁的路上沾到的呢？” “不错，这也说的过去，”方婉瑶点点头，又拿出一片残缺的不成样的树叶，“惠通师傅的衣领夹层间有一片橡树树叶，而橡树只有藏经阁后院的水缸前才有。大家可能不知道，这水缸和打水水桶是分开放的，也就是，当时惠通师傅是直接在前院拿了水桶去河边打水，如果他打完水没有藏经阁，身上是不可能有这片橡树叶子的。” 说着，方婉瑶看向老僧，“当然，一趟这水是打不满的。大师，若是惠通是第二趟去打水时溺亡倒也说的过去。可是大师你为了撇清关系，将水缸里的水倒的一干二净，硬说惠通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方婉瑶目光如炬，耀人心神，“请问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你怎么还说假话呢？” 老僧叹了口气，“我年纪老迈，一时想不起来将水用作了浇菜，记差了也是有的。” 方婉瑶点点头，“好，我暂且相信大师的解释，那咱们再说第二桩事。法华寺僧众入门时按辈分都分配有不同材质的佛珠一串。我昨日见藏经阁的门窗上有一粒佛珠，巧的是，惠通师傅颈中所佩戴的佛珠正好也少了一粒，更巧的是，我将它们放在了一起比对，一模一样啊。” 说着，心月又奉上一个黑漆瓷盘，里面是一串佛珠和单独一粒佛珠。仔细看来，确实是同一材质。 “大师，”婉瑶轻轻呼道，“这你又作何解释？” 老僧轻轻摇头一笑，脸上的疤痕随之晃动，“我以为做得还算天衣无缝，居然有着这么多的漏洞。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是怎么开始怀疑我的？” 方婉瑶总不能说是慕容璟见到刺客的脸上有疤痕才开始注意的，只是反问道：“那大师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不错，是我杀的。” 方婉瑶点点头，“好，看在大师这么敢作敢当的份上，我也向大师坦诚。这泥土，假的。这树叶，假的。佛珠，也是假的。” “你”，老僧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其实大师的确做的天衣无缝了，除了惠通师傅死时不挣扎外，我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迫不得已，只好放出消息，说我领罚是障眼法，要试探引出您会武功的做法。然后用这种愚蠢到请您听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鸿门宴的方式来放松您的警惕性。” 婉瑶笑笑，不为意的说道：“想必大师还准备了一套说辞，想反将我一军吧。我用这些假证据也只是想试探大师，若是这都是真的的话，我早就把大师抓起来了，咱们还在这里斗什么嘴啊！” 老僧气极反笑，“我这是阴沟里翻了船，棋差一招，竟然输在你这个黄毛丫头手上。” 说完，他不待众人反应，迅捷如闪电的一步跳到方婉瑶身边，将她擒住。站在周边的慕容珣和禁军纷纷上去解救，哪想到老僧使尽全力，一下子打得众人是左跌右倒，招内就杀出了一条路。 方婉瑶被他点住后心的穴道，一时动弹不得，也只得随他左右来回走着。老僧出了大殿，使出内力轻功，一下带着方婉瑶飞上了深墙。禁军纷纷止步，只有慕容珣还能勉强跟着一段路，可老僧见此回头向他使出一掌，此掌不似刚才交手，一股劲风一下子将慕容珣打下了屋顶。 等慕容珣再看时，两人早不见了踪影，气得他一下将手中的配件连带剑鞘折成两半，“咣啷”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学武 “这是藏经阁？”一眼望去熟悉是满目的书架，被丢在地上的方婉瑶说道。 老僧连拍两下解开她被点的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一定想不到我还敢回这里来。” “不是，刚才大殿里一个皇子，一个皇妃，哪个不比我身份尊贵？你非劫我干嘛？”婉瑶坐在地上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我在这法华寺里潜伏了将近二十年，”老僧自一旁的桌椅上坐下，“就让你这丫头毁了，我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方婉瑶也厚脸皮的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既然你不甘心输给我，咱们索性再比一局？” 老僧冰冷的眸子里发出摄人的寒光，在藏经阁的黑夜里显得像一只蛰伏的盯着猎物的猎豹，“丫头，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大师要是不敢就算了，当我这个小丫头没说。” 婉瑶敲了敲桌子，虽然是激将法，但她料定对方费力将自己从大殿中带来是另打的算盘。不然，若为脱身，大可劫持淑妃或慕容珣这两个首要人物；若为出被自己戏耍的这口恶气，大可在殿中或路上就易如反掌的将自己杀了，既省时又省力还不用费心思。 “你倒是把我的主意猜的很清楚嘛，那就听你的，再比一局。你赢了，我送你一份大礼，可你要输了呢？”老僧随手一掌过去，掌风所到之处一阵疾风，将对面的书柜稳稳的击退了一尺，书柜上的书竟也一本都没有落下，而下面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 “那那我就不要这份大礼了呗。” “下去。”老僧慢悠悠的细声道。 方婉瑶将手中揉捏了一路的才扯下来的衣角塞在桌子的雕花镂空里，昂首道：“下去就下去。” 才走近那洞口，就看到有阶梯铺着一路直到下面，那老僧跟着走进来，顺便一抬手触动了镶嵌在出口的铜黑色机关，那书柜又平平稳稳的自动回到了原处。 婉瑶这心里才明白，既然里面有机关能关闭出口，那外面肯定也有机关能开启出口，那刚才那一掌是跟我炫技呢？ 从阶梯上下来，是一件宽阔的密室，足有百尺之宽长。隔壁还有几间相通的密室，空间稍微小一些，但也足够容纳百十人了。 老僧走进左手间的一间密室，由于他不用再伪装，所以并没有再装的像古稀老人一般佝偻病态。方婉瑶看着他的挺拔的背影，竟觉得若是单从身后看，他应该不是那样年老。 他点燃了门内的烛火，里面几排书架堆叠，不似藏经阁的经书一般整洁，甚至可以说放的杂乱无章。 方婉瑶跟着走了进来，随手捡起脚边的一本书，扫了一眼，《易筋经》三个大字跃然入目。 “咦，”由于前世的江湖阅历，她自然知道这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只有闯过少林十八铜人才能学的武学，心下一惊怎么出现在这里。 忍不住翻开一看，原本起伏好奇的心情消失的荡然无存。 “大师”，婉瑶晃着手中的《易筋经》无奈道，“一堆白纸你在外面包个这么显眼书封干嘛？” 老僧看着杂乱的书解释道：“这里的书大都是各派的绝密武学，但是有些是一堆白纸订筑而成，有些倒是货真价实的记录了下来。”看向方婉瑶，“你既然破案的期限是三天，那我也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任意学会这里的武功。” 婉瑶虽然嘴上想笑，但还是尽力忍住了，心里尽量克制住自己无以伦比的喜悦心情，“大师你这也太苛刻了吧。” “我当然不是真的要你去学，你只需记住招式，三天后和我以口头上的”论招定输赢“。当然了，为视公平，我会先让你十招。”老僧说完就自门外走了出去，“咣”的一声石门也随之关上。 “唉，”婉瑶转过身来才发现门已关上，想打开时却发现无从下手，“这什么人啊？就这么把我撂这儿走了？” 老僧出了这门，不顾身后的叫嚣，又走入另一件密室。密室里布置极简，只有一张床，一面镜子，两把椅子。再无他物，偌大的空处却让人感觉自己都无处安放。 “你怎么有心情和小丫头玩这种把戏？”一个黑衣帽兜的人抱臂而立说道。 老僧自镜子前坐下，拿出一把剃刀缓缓搁着自己颌下的白须，“故人之女，总不能伤了她。何况，看她面色中带有气虚不足之症，学些武功防身健体也是好的。这孩子有些争强好胜，为了赢，她也会背的。” “你好像并不生气啊？” 老僧手下的剃刀一滞，“气？气什么？终于有人打破了我躲入法华寺对方丈立下的的誓言，识破了我的身份，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气自己恢复自由之身吗？” “原来你不离开这儿是因为一个誓言？”黑色帽兜的人恍然大悟，“所以即使方丈圆寂近十年，你也遵守誓言不曾离开。” 老僧摸了摸头上被剃的一干二净的光头，又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都不认识了一般，喃喃自语道：“我今年，年纪几许了？” 黑色帽兜的人观察面容老态猜测约六七十岁，但见他老泪纵横不忍说出来。 老僧似是低吼了一声，要将胸中的愤懑都说出来，“我今年才四十七啊！” “啊！”那黑色帽兜的人忍不住轻呼出声，它知道他的一部分辛酸过往，可此情此景下也不禁感慨。当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这其中的纷繁心绪又岂是读了这几行字能体会到的。 老僧用手中的剃刀在自己右脸的疤痕上划了一刀，用力甚狠，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一同划去。伤疤又流出新血来，也如同在他心上的疤痕划了一刀。 他低声诉说，声音虽温柔之至却像极了从地狱归来的恶魔，“我终于，能回金陵，报这滔天的血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祸福所依 “峨眉剑法十三式，这是什么时候的了，怎么缺四招？老旧的版本啊！”方婉瑶翻了两页，一下子把这本剑谱丢到后面。 “崆峒拳谱，连个七伤拳都没有还好意思写下来。” “华山刀法，”婉瑶疑惑道，“唉，华山派不是使剑的吗？奥，这是和天绝派刀法的合并版。那，不伦不类的成什么了？” “唉，这个好，打狗棍法。”翻开第一页，“此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与本帮信物打狗棍练习威力最佳。” 方婉瑶翻开第二页，“打狗棍已与上代帮主销声匿迹近五十年，为防宵小之辈特至此假打狗棍法，练者必神魂错乱至走火入魔。” “好你狠。”于是这本“武功秘籍”也和之前几本一样被扔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婉瑶一连翻了七八本，大多是前世见过的招式，毫无新意，一转手就丢开了。 “这本是什么？”婉瑶又找到了一本略微老旧些的，纸张通体泛黄想来年头不小了，但却没有名字印刻，只有薄薄的二十几页，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翻开一看，每页都是一张图配着几行文字，图中的人像是在练剑，又像是在学掌法，可也像是什么内功之类。 “天道恒仁，克魂在门。非我其道，不与寿全。”婉瑶径自念了起来，暗自思虑，“这像是什么内功的法门吧，不过怎么读起来怪怪的，不通啊。” 婉瑶正看了几页，顺势因为站的累了往书架旁靠了靠，却没想到书架由于年久失修，半边右书半边无书的不平衡使它贴着墙面轰然倒了下去。 “得，这是想赖我啊”，抱怨之语刚说出来，却发现墙面有些不对劲。 方婉瑶静默着跨过乱堆在地上的书，看着因书架倒塌而蹭去墙面上的刻痕，两种不同的色彩交织和有一小块凹凸不平的墙边角。见此不对劲，她轻轻用手蹭了蹭，把墙上的刻痕越发清晰。 婉瑶好奇心上来，索性直接用半截衣袖擦拭起墙面来，足足费了一个时辰，才把整幅墙壁上刻画的图像显现出来。 只见墙上刻着的文字，“既我其道，成华三穴。上则为九天七窍，下至咦，怎么这一行没字了，”方婉瑶又接着另看下一行，“天缺奇脉者五经不足，神清月絮，三圈小周天” “丹田之气沿小周天绕行，经任督二脉，气若灵虚合意”，这些文字都是些练功的法门，前世纵横江湖的她自然再熟悉不过c如同嗜酒之人遇到好酒，博学之人遇到好书佳画，英雄烈士见到宝剑千里马一般，不自觉的就跟着练起来。 但是方婉瑶却忘了一点，她的身体已不是前世的苏菁，突然这样修习内功这个普通弱女子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 半个时辰后，一面墙的文字已练习了大半，婉瑶见没了下文，又拿起之前那本无名书。竟发现两者息息相通，之前看不明白的文字也能略窥门径。 “原来墙上的是心法，书上的是招式。两者相辅相成，事半功倍。”婉瑶心下明了，但却隐隐觉得这书中所记招式阴险毒辣，多有偷袭和从玉石俱焚的招式，心里便有些排斥的想法。 但接着又想，无论这招式如何，只要自己拿它对付不良之人，就不算什么不正之事了。这样想着，有饶有兴趣的看起来。 又看了一个时辰，方婉瑶只觉肚里饥饿，“我要在这里呆三天，这三天是不打算给我饭吃啊！” “不行。”方婉瑶走至关闭的石门前，寻摸了半天没找到能打开的机关，而自己刚学的内功尚浅，又无法打开石门，心里郁闷道，“外面有人吗？给顿饭吃呗，不行给口水喝也行啊！” 石室密封，方婉瑶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荡。正想再说话时，却突然感到身上一阵剧痛，如经脉被分割撕扯，她忍不住一下子栽倒了地上。甚至已发不出声音张口呼救，身体左半边如同置身火炉之中，右半边却如同放于寒冰之间，身上忽冷忽热，身体承受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那老僧倒不是没有听到她的呼喊，但寻思自己有内力可以暂时不惧饥饿，索性就输给她一些内力捱过这三天，也省的自己出去找食物会被发现。 哪想得到他一进来就看到方婉瑶满额头的汗水倒在地上，搭脉一模却触手时又凉如寒冰。 老僧看着墙上被重新擦出的刻画，顿时明了，心下懊悔，“她怎么练了这门功夫？” 原来当初他躲入法华寺藏经阁时，无意发现了这间前人留下的密室和武学，首先修习的就是墙上所刻的武功。但这门功夫剑走偏锋，来路颇邪，再加上他本身背负的血海深仇，使得当时性情大变。 方丈发现后，强行引导日夜看管，差点废了他的武功，才使得他不至于变成杀人嗜血的魔头。 之后他就将墙上这些遮住，不让后来之人再看到。可他怎能想到，方婉瑶会看破这些进行修习，而且还能从残缺的部分修习成功，进入第一层境界。 老僧颓然坐在地上，自己本意让方婉瑶学习一些简单的招式是为了她的身体康健着想，毕竟在金陵那样污如墨水的地方能学会防身也是好的。 可如今，自己反倒是是害了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祸根 “报，四皇子，后山没有发现。” “报，前殿没有发现。” “报，所有厢房没有发现。” 慕容珣气得想训斥几句，但想到也是无济于事，只得一挥手让他们下去。 “启禀四皇子” 慕容珣不耐烦的打断这个刚进来的禁军，“直接说找到人了吗？” “四皇兄，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慕容璟穿着禁军的服饰，里面仍旧是之前的玄色袖袍，只是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整个人也看上去神气昂然，气度粼粼。 慕容珣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他，语气也放松下来，“七弟，你如何在这里？” 慕容璟因一直躲在房中，所以不知方婉瑶被人抓走，直到看她久久不归，这才去找她的贴身丫鬟，在心月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他心急如焚立刻的来找慕容珣，心里也庆幸幸亏是这个不涉政事的四哥，若是慕容琰和慕容珩两个，他恐怕也不敢据实已告，与之商量对策。 而当慕容珣听到他这两天躲在方婉瑶房里，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话头也僵住了，显然颇有不满。 慕容璟察觉后，立即解释道：“我与她是君子之交，无关风月，绝没有任何逾越男女之礼，四哥不要误会。” 慕容珣好像真的不在意了一般，笑道：“七弟不必紧张，我相信你二人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如你所言当时事态紧急，也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慕容璟心想他也是诗酒风流的不羁之人，想必能理解这些，释然道：“虽然如此，但此事事关闺阁女儿的名誉，还是请四哥万务不要对旁人讲起。” “这是自然。”慕容珣垂下头，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她怎么样了？”一个黑色帽兜的人开口问道。 “奇怪，她居然是逆反之脉，怪不得之前气虚不足，看起来不是长寿之面相。” “那她是因祸得福，没有生命危险了？” “不一定，虽然我给她输了些内力，并帮她把体内修习的那股真气导入丹田之中，暂时无碍。但那武功实在太过霸道，我也不敢保证日后的情景。” 方婉瑶依旧倒在地上，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好容易费力睁开的眼睛也觉得看不清周边的东西，只得又阖目闭上。耳朵倒是听得格外清楚，两个声音一直在脑中盘旋，只是飘忽不定似在天边又似在耳前。 “小丫头，你学了这武功，我也不知是好是坏，虽然你正巧是逆反之脉与这内功相合相契，但也不能排除你日后就没有危险。但当下，你能学会这武功实在是远超乎我的意料，我认输了。待你醒来后，从这间密室左转直走，就会发现两间装满黄金的房间，这是这法华寺上一任方丈在修建佛像金身时，所克扣留下的黄金。如今朝廷急需银两救灾，你大可拿去邀功请赏，燕皇一定不会吝啬对你的赏赐。” 说完，久久没了声音，方婉瑶心下一沉也再次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赐婚 淑妃所领的法华寺一月祈福之行终于结束，原班人马又盛况返回了金陵。或许是真的诚意所至，并州水患得到缓解，逃至金陵的难民也有了安顿。 与上次的话题中心一样，这次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人物，还是那个神秘的忠毅侯府的千金。 忠毅侯府中，正焚香摆桌恭迎迎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毅侯之女方婉瑶品行嘉怡，聪慧过人，堪破法华寺命案及获黄金救灾，于国有功，特封为县主之位，封号乐安。” 荀安宣完旨，不慌不忙的止住了要接旨的婉瑶，“且慢，乐安县主，皇上还有一道旨意呢。” 说罢自身后随从的太监手中接过一副明黄色绢帛，缓缓展开朗声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乐安县主方婉瑶淑德仁孝，懿德慧敏，行仪端雅，礼教克娴，待字闺中适逢嫁龄。今下旨赐婚于七皇子慕容璟，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意。钦此。” 话音刚落，方家接旨的众人屏气凝神，室内静的可闻针落之声，而婉瑶更是如遭雷击，浑然不知何处何物。 一旁跪着的忠毅侯方羽待要说话，“荀公公” 荀安毫不留情的打断道，“侯爷，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先接旨，咱们再说余下的。” 方羽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赐婚，自然也对这事情不满极大，但一腔怒气也只得暂时压制，示意女儿先接下旨意。 方婉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吓着了，愣了半晌，却又无计可施，才接了旨。 “来人，备马，我要进宫面圣。” 荀安见此，一下子拦住了方羽，“方侯爷，您进宫若是想劝皇上收回旨意，我劝您还是不去的好。” “如今这旨意由中书省誊写抄阅，昭告天下，满朝都知道了。礼部也立刻着手准备，纳徵礼及一应文定之物随后就送来府上。侯爷您这要去让皇上收回旨意，天子一言九鼎，君无戏言，这不是让皇上下不来台嘛。” 方羽知道荀安跟随皇上多年，最清楚其秉性心思，而他说的八成也是皇上之意，“那荀公公见谅，这旨意来的突然，实在是让我有些” “七皇子天潢贵胄，卓尔不群，乐安县主聪敏机智，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婚事侯爷又何必担心呢？” “可两人素未谋面，恐怕齐大非偶，这” “侯爷，”荀安眯着眼道，“赐婚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天威难测却也不必多虑。言尽于此，告辞了。” 荀安一挥手示意，随行太监皆跟着走了。 “老爷，这婚事怎么如此突然？”，方夫人忧心忡忡，她知道女儿一旦嫁给皇子，无异于卷入夺嫡之战，到时忠毅侯府难免朝不保夕。 “夫人，你先带婉瑶回房。”方羽吩咐下人道，“把子晗和子昭都从宫里叫回来，让他们回府后立刻来书房见我。” 盛夏已过，金陵的天气变得凉爽起来，但午后仍旧有热气袭来惹人厌烦。 “秋日寂寥啊，”四皇子慕容珣坐在池边摇着扇子，一手拿起放置在栏杆上的鱼饵向池中撒去。 池内锦鲤成群，泉水碧波，红黄彩色相得益彰，与他身上的白衣格格不入，更映的他眉目如画，俊朗不凡。 慕容珣将手中的鱼饵撒尽，看得群鱼竞相前来争食，仿佛自己是那个执掌事态变化的掌局者，心情大好。他“唰”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合上，翘腿侧坐在了红色栏杆上，对着后面道，“出来吧。” “爷。”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人自后面闪出来。 “有事就说。” “皇上将忠毅侯府的方婉瑶封为了乐安县主。” 慕容珣又将手中的扇子摇开，笑道：“她解决了这次救灾的大难题，两房间的黄金啊。虽然不是宗亲，但父皇也只给她一个县主的名头，又没有实权和封地。这事儿不算过。” “皇上还为乐安县主和七皇子赐婚了。” 慕容珣的折扇“吧嗒”一下子掉落在地上，他失神道，“你再说一遍。” “皇上刚下的旨意，乐安县主方婉瑶赐婚于七皇子慕容璟。”那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表述不清，又口齿伶俐的解释了一遍。 慕容珣哑然无声，半晌才道：“下去吧。” 他后知后觉的想地上将折扇捡起来，可等弯下腰才发现刚才下属退下时已将折扇捡了起来，就放在栏杆上。心头翻涌，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只觉得百转千回却又无法平静。 愤怒吗？奇怪，自己为何要生气？慕容珣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一挥手将栏杆上的折扇甩入水中。 无数文人墨客求取的五代画家董源亲笔山水折扇就这样喂了这鱼儿，慕容珣还不解气，又将装着鱼饵的作食也甩入了水中。 这下用力极大，登时水花四溅，惊的群鱼逃窜四散，方才还成群的花团锦簇一下都游得不见了踪影。 慕容珣抬头望天，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变了天色，金陵城上盘旋着阴云，像是随时要来一场疾风骤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方家的争吵 由于方羽是武人出身，所以书房里也装有刀剑之类的武器，反而衬的放置在角落里的书存在感极弱，方夫人常常说书房倒像个练武场。 “都知道了吧。”方羽对着两个儿子说道，铁青的脸色也摆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年龄稍长的方子晗同其父一样，性子沉稳厚重，可也忍不住先出声道：“我在宫中得知这消息想去彰德殿求见皇上，可让荀安拦下了。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赐婚呢？” “子昭，”方羽对着这个一直不省心的二儿子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朝中自太子被废后，皇子争斗愈发激烈。皇上一向对忠毅侯府青眼有加，按理应该不会有赐婚这种明显偏袒的举动。” 方羽摇头置否，“可赐婚的人选是七皇子慕容璟，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子昭神色一变，“父亲是怀疑我和七皇子交好，所以从中捣鬼，用自己的妹妹拉忠毅侯府下水是吗？” “同样的事你五年前又不是没干过，当年你执意请旨跟着七皇子去漠赫，有想过忠毅侯府的处境吗？” 方子昭厉声反驳道，“可婉瑶是我妹妹，我会用她的终身幸福去赌吗？我在父亲眼中就是一个不顾血肉亲情的凉薄人吗？” “子昭，你在用什么语气和父亲讲话？”方子晗使眼色给弟弟让他少说两句，又劝方羽道，“父亲，子昭怎么做这种事呢？当年他年纪小不懂事才一意孤行，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拿深究呢？” 方羽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指着方子昭说道，“好，以前的事我不提了。就说现在，你你这个兵部侍郎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叛军去煽动长策军谋反，长策军骑都尉高陵都不知情，你是怎么提前收到的风声？” 方子昭也不解释，“反正父亲心里已经把我定论成了某种人，我说什么也无用。” “你看自己这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样子，是不是觉得我冤枉你了你又不屑于解释。” 方子昭索性直接要出书房，“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了，既惹父亲生气我走就是了。” 方子晗待要拦他，方羽直接没好气的说道，“让他走。” “父亲”方子晗无奈道，他知道二弟的性格过于随性，留下来也只会让两人再次争吵起来，只得先让他走了。 片刻后下人上来禀报，“二少爷去了七皇子府上了。” 方羽看着方子晗说道，“看样子这事儿真的与他无关，不然这时他该去安慰婉瑶了，而不是去找七皇子商量对策了。” 方羽让仆人下去，“你看他的性子，迟早要惹出大事来。” “子昭是知道分寸的，父亲看他在外面待人接物不是比前些年长进不少吗，我看倒是父亲说话太不留情面。等他回来我劝劝他，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你看他的态度，我这还不是让他话赶话给气的。”方羽的怒气已下去大半，说话也平和不少，“不说这个了，这次的赐婚荀安直接和我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估计也是皇上的意思，此事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方子晗讳莫如深的说道，“皇上这布棋真是出乎意料，五皇子和九皇子都召集了幕僚紧急议事，这婚还没成呢就把他们吓成这样。可七皇子并不受宠，朝中又无权无势，皇上的意思是真要把忠毅侯府推在他那一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应对之法 方羽一皱眉，寻思此事并不简单。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却是刚才的小厮上禀告道，“侯爷，尚书右仆射林游林大人，奉旨带着文定之物来府上了，就在门口呢。” 方羽吩咐小厮，“你去让管家先安排着事宜，我随后就到。” “你去看看你母亲和婉瑶，这事儿来的突然，去安抚安抚她们的情绪。”对方子晗说完，面带疲惫地卷了卷衣袖，“林游是尚书右仆射，他能来，皇上可是给足了我的面子了喽。” 忠毅侯府前车马流水，进进出出皆是往来的抬礼小厮。 “侯爷，”一见方羽出来，一位眉目书生气颇重的身着紫袍玉带的官员上前，“皇上命我前来定下文定之物，此番皇室姻亲，天赐良缘，先恭喜侯爷了。” “林大人真是折煞我了，请里面坐。” 林游为官多年，出身名门贵族又兢业勤恳，朝中素有好评，这也是皇上器重他的原因。他人缘也广，与方羽也算有些交情，是故二人不算生分。 “侯爷不必谦让，内阁中还要商讨并州水患救助事宜，我是不能多呆的，”林游自怀中拿出一本礼册，“东西已经送到，这是礼单，侯爷过过目。” 方羽接过翻开，打眼一看，洋洋洒洒的写着几页的纳采礼，“黄金百金，白银千两，二百万钱，锦绢百匹，束帛六十匹。东海明珠两斛，南海珊瑚十株，车十乘，檀木观音一座，玉璧两枚，珍酒十斛，鸿雁一只”，之后还有鸡鸭羊牛等走兽肉食，黍黎米稻等各计其数。 方羽眉头浮上忧色，疑惑道，“林大人，这纳采礼似乎”贵重“了些。” 林游奉旨操办，自然知道他咬字极重的“贵重”何意，低声道：“七皇子不受宠也是先皇后所出，礼部按照普通皇子的惯例呈上去挨了骂，这正是比照太子和皇子之间的等级而定的。” “这说明皇上对这桩亲事极为看重，放心吧，”林游说着又感慨道，“我家那个丫头若是能和乐安县主一般，让我省心就好喽。” “儿女自有他们的福气。时光荏苒，你我当年一同站在朝堂上还是年青时候，一眨眼，咱们的两鬓都斑白了。” 林游点点头，上轿掀帘“这世间，连山川河流都不是亘古不变，何况人呢？” 赐婚的消息可谓在不长的时间内就传遍了金陵城，大概也得益于路人最感兴趣的莫过于王公贵族感情方面的事情。比如刑部尚书的儿子新娶的一房小妾，刑部尚书自己的新添的九姨太，以及刑部尚书的九姨太和名角柳如烟私奔的事情都是大家口中翻来覆去的谈资。 可这消息大家还没讨论热乎，朝廷又下了一道诰令：分封皇子。众所周知，皇子虽大都已成年，但皇上迟迟未封王，有说是之前对太子不满易储之择，还有其他众说纷纭的猜测。 意料之中，太子位空悬的情况下，夺嫡的两位大势人选五皇子慕容琰封诚王，九皇子慕容珩封安王，不理政事向来安分的四皇子慕容珣封襄王。正处于舆论中，刚刚赐婚且最不受宠的七皇子慕容璟封晋阳王，不说别的，单单这封号就比其他皇子低了一级。至于其他存在感低的皇子就不在人们的关注之中了，自然也如雁过无声一般。 即使如此，各路礼物还是源源不断地进入忠毅侯府和晋阳王府。尤其是低调的忠毅侯府，平时找不到机会送礼的人更是趋之若鹜。 “假成亲！”方婉瑶还没从赐婚的事情缓过来，方子昭出的主意又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方子晗安慰她道，“婉瑶，你先听一听子昭的主意。” “我和七皇子商量过，你们二人对婚事都不满意，可这是皇上赐婚据无可拒。咱们就来个瞒天过海，暗度陈仓，金蝉脱壳。” 心月听得糊涂，“二公子，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方子昭索性让心月也一并坐下，方子晗和方婉瑶对心月都同家人一样，自然也不在乎主仆之分，于是四人同桌而坐并无异议。 “嫁入晋阳王府，这事已经无可更改。”方子昭拿起一个瓷杯放入瓷盘，与原本就有的瓷杯凑成一对。 方子晗明白他的意思，接下去说道，“可是婉瑶体弱多病，一年半载的病逝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说着，方子昭配合的又把方才放进去的瓷杯拿了出来。 心月却很不默契的说道，“小姐的身子都好了不少，怎么那么巧会病逝啊。” “你是不是傻，”方婉瑶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她的头道，“是真是假，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这主意七皇子已经同意了，婉瑶，你怎么想？” 方子昭担心的看着她，诚然，这个法子是不公平的。事后慕容璟可以继续做他的晋阳王，还会有新一任王妃，生子及孙，继承王位。方婉瑶就要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不能再继续享有荣华富贵的生活。 “我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成亲 纳采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亲迎，嫁娶六礼必不可少。；一要媒妁言，父母同；二要合八字，喜良缘；三要郎迎亲，礼数成。最后合卺酒，入洞房。 大燕康元三十一年九月十三，占卜选定的良辰吉日，乐安县主和晋阳王的亲事就定在这一天。红妆佳丽，车马游龙，算是给这盛夏初秋的最后一点色彩。 长队的车马成群而伴自忠毅侯府而来，迎来晋阳王府的女主人。繁琐的礼仪入门三拜之后，方婉瑶就被一群妇人簇拥着进入了喜房等待。 凤冠霞帔，烛影照红，喜宴一直从清晨延续到傍晚，喧嚣的人声使金陵围绕在一种欢快喜庆的氛围里，昼夜无歇。 方婉瑶无聊的数起床被上用金丝线绣成的鸳鸯的行数，虽然头上盖着三棱花红嵌金镶珠凤冠，一块红色的软罗锦缎材质的障面垂下来遮住了视线，但还是可以看到一双红缎足高的靴子出现在眼底。 “晋阳王”，听闻心月及其他婆子行礼声，婉瑶急忙端坐好。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忐忑。 障面被轻轻挑开，引入眼帘的是慕容璟眉目刚毅又不失清秀的脸庞，他一身喜服虽红极却不艳，只是更显得面如冠玉，较往日也更长身玉立。 接下来共饮合卺酒，两人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指尖，竟发觉对方的指尖都是一片冰凉，都明白心下紧张之故。 方婉瑶忍不住偷偷向他做了个鬼脸，哪知正看到慕容璟轻轻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喝合卺酒。 婉瑶的手一滞，还在唇边的酒杯就又放了下来，只怔怔看着慕容璟。慕容璟被她看得脸上一红，躲过她的视线吩咐道，“都下去吧。” 心月就一同跟着众多仆人出去了，婉瑶一着急向她使着眼色，心月反向她招招手示意安心。 这些被慕容璟看在眼里，他勾唇一笑，也觉得造化弄人。谁想得到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亲，对方还是个只见过几面的人。 “为什么不喝合卺酒啊？” 慕容璟又被问的脸色一红，原来皇室的合卺酒以便后事素有迷情之效，所以他才会拦住。但看着面如桃李间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这解释的话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合卺酒只有夫妻才能喝的，象征永不分离，同甘同苦。”慕容璟胡乱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是假的吗，要不，就先别喝了吧。” “奥。”婉瑶有点失落，盯着床褥下洒满的铜钱，花生，桂圆，红枣，栗子，好奇问道，“放这些干嘛？” “你看，”慕容璟没多想，一个个指给她看，“早（枣），生，贵（桂），子。” 方婉瑶的脸顿时羞得绯红，低下头去，耳边的霞金流云耳环直照的佳人桃面烨烨生辉。 说完后，慕容璟悔不迭的咬了下舌头，心想怎么还是说到这上面去了？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相对而坐，室内烛影摇晃，慕容璟觉得像极了法华寺时静谧的情境，于是问道，“之前在法华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良辰之夜 “你还提，你之前怎么不告而别了？” 慕容璟一愣，“我哪有不告而别，明明” “呃”婉瑶突然觉得心头血气翻涌，不由皱眉轻哼出来。原来自从在法华寺藏经阁修习了那种武功之后，平日里气色好了许多，即使午日也不会觉得懒怠，甚至连续几晚不睡也是神清气爽。 可是每隔十天半月，就会在深夜里突发一下心口绞痛，不过痛过之后却又一切如常，所以方婉瑶也不甚在意，以为是这武功的一个短板处。 慕容璟的话一下止住，不知道她怎么着了，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经过这一下的疼痛，婉瑶面色有些发白，但也只是瞬间的事情。虽然还有痛楚，但并不是难以忍受的程度，所以方婉瑶还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心里一紧，可能是有人骂我？” 慕容璟将近床的窗户关上，自桌上倒出一杯热茶，想了想，又倒掉换成了一杯热水递给她，“拿着，不喝暖暖手也好。” 婉瑶接过来轻啜一口，虽只是淡淡的白水却如同天光乍破的晨曦般温暖直照入人的心里，像一股暖流围绕让人不由露出微笑。 “我睡在那里，有事叫我就好。”慕容璟指了指隔间的小榻，又舒了一口气，“这次终于不用睡房梁了。” “你对睡房梁的事怨气很大啊。” “当然，”慕容璟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每天晚上能和耗子睡在一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不是吗？” 两人虽对此事已达成共识，但都是年纪尚青的年轻人，难免心里有个症结。还好之前有过接触，对彼此的印象也不随差，再加上方子昭这层关系，所以还不至于到极为尴尬的层面。 慕容璟平躺在锦缎捻丝垫的小榻上，却久久不能入眠。另一边，方婉瑶休息在事先准备好的绣由龙凤香木呈祥鎏金软床上，虽然舒服软极却也是翻来覆去的不能入眠。 慕容璟听着她来回翻身的声音有些好笑，明知故问道：“睡着了吗？” “没有。”婉瑶闷闷的回答道。 慕容璟会心一笑，“换了床一时睡不着也是有的，我当初去漠赫的时候也是，怎么也睡不着。但子昭就不一样了，无论环境怎样，躺下就能睡着。” “漠赫好玩吗？” “好玩？”慕容璟苦笑道，“漠赫是极寒之地，最冷时在手里哈口气都能结成了冰，平时士兵们都不敢把水放在账外，因为一会儿就能结成厚厚的冰棱子。” “那你们出行岂不是很困难？” “漠赫有一种独特的”三角牛“，当然不是真的长了三个角的牛，是一种长相独特的马。但是由于它能耐饥寒，长得笨重却奔跑迅速，前额又宽又高加上耳朵像长了三只角，体型和牛相似。所以人们叫它”三角牛“，出行远处或是巡游征战都是靠它的。” “这个”三角牛“挺有意思的，”婉瑶好奇道，“我倒是能想象到它是什么样子，可还是想亲眼见一见。”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三角牛“是漠赫特别的环境下生长出来的，金陵也好，江南也好，温润多情的地方是没有这种动物的。” “哎，漠赫还有什么新奇的吗？” 慕容璟索性披上衣服坐起来，“漠赫还有一种动物，你肯定没见过。比鹿小一些，比狗大一些，乍一看像染了色的鹤。” “这个东西长得好奇怪啊，叫什么名字？”婉瑶听得兴起也坐起身来。说来好笑，两个人相隔不近，中间还有着一张屏风，也完全见不到对方的脸，但却感觉像是在面对面的说话一样。 “当地人叫它”腿子“，因为它跑得快又爱叼家禽吃。后来”慕容璟捂着嘴想笑，“有一次子昭炖了狗肉，哪想正好因为接收军粮暂时离开了大帐。” “等他回去一看，两只”腿子“早把锅里的狗肉吃了个一干二净，连骨肉也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正懒洋洋的趴在灯架上休息呢。把他气得，每次说起来都管这种东西叫”狗腿子“，久而久之，军里也都传开了，也都叫起”狗腿子“来了。” 婉瑶听得兴起，“你再说些有趣的事吧。” 慕容璟在外一生人的面前冷傲些，其实并不是他真的性子寡淡，譬如他和方子昭就是话语直恨少。只是一直以来因为身世也好，环境也好，能静下心来认真倾听他说话的人很少。再加上他也不是委曲求全的谄媚之人，所以即使知道后果也从不去刻意讨好什么。 慕容璟在漠赫五年，见识良多，将其中个个新奇的地方如数家珍，引经据典更是信手拈来让人身临其境，偶有有趣的故事也让他说得跌宕起伏。两人一个说得尽兴，一个听得尽兴，竟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三更。 方婉瑶听着却也心里感慨，原先见他武功虽好，可说不相上下。但想着学识上是不如慕容珣的，如今看来，举止言谈上也未必会输给了他。 两人兴致正浓，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时大笑长叹，浑像不知外物的勤学生，自然也不会注意到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红烛一夜未灭，至到凌晨还堪堪烧着。方婉瑶醒过来时就看到慕容璟只披着一件外衣在用银针挑着灯芯，挑完一支还不罢休，又去挑另一只龙凤呈祥的红烛。 “你和它较什么劲，灭就灭了呗。” 慕容璟拽了拽肩上有些微微下滑的衣服，语气上扬，“那可不行，这两只龙凤呈祥的红烛是每对夫妻成婚时都要点的，彻夜未灭寓意夫妻两人会感情恩爱，白头偕老。” 方婉瑶却感觉此言有些别扭，两人明明不是真夫妻，何必费劲要这个寓意呢？ 只是她不知道，慕容璟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因为母亲早逝，尝尽宫内人情世态的缘故，他对每份感情都格外珍惜，对真正的朋友也是坦诚相待。但对男女之情的谨慎小心，才会对这些寓意的东西有一些寄托。 他一味说着，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今日要入宫谢恩。不必紧张，礼仪什么的管教嬷嬷也教过了吧，你只管跟着我就好了。” 外面传来丫鬟轻声问候的声音，房里的两人知道这是要进来伺候的前奏。慕容璟连忙轻步跑到隔间把自己盖的被褥抱过来，方婉瑶也是赶紧消除掉两人未曾同床的痕迹。 谁知慕容璟又摆了摆手，示意婉瑶先别出声让丫鬟进来。只见他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拔鞘一出端的是寒光闪闪。 “你先去屏风后换衣服，我我处理一些事情。” 方婉瑶看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虽不明白，但还是照他的话做了。等她换好衣服后，慕容璟才让丫鬟进来，换过床褥，梳洗敛妆等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梳洗完毕，用过早膳后就前往皇宫谢恩。其实按例皇子成婚后才可封府搬出皇宫，但当初九皇子慕容珩受宠之极破例搬出皇宫惹来了不少非议，皇上索性就让成年的皇子都搬了出去，也图个清净。 巍峨高耸，金碧辉煌的宫殿像是一道华丽的风景横立在人们眼前，只是红砖碧瓦的装饰，驻守森严的层层高峨宫墙又添了几分森严之气。 慕容璟穿着浅蓝色穿云百襟服，头戴碧玉束发冠，腰挂一条如意和合的玉环璎珞，整个人丰神俊朗，更胜往昔。方婉瑶身穿浅红色百花缕金褶长裙，头上只簪着一只赤金七连珠的和合如意簪，腰间别着比目双鱼鸳鸯佩，虽不是满身华贵却自有一种尊贵之态，也是光彩照人。 慕容璟淡淡一笑，“你盛装之下也是如此好看，不过还是淡妆时更好，也合你的性子，天然去雕饰宛若出水芙蓉。” 到了内宫就不可再乘马车，两人下车后直接前往彰德殿先拜见皇上，其次才是后宫妃位。 彰德殿中刚下朝的皇上翻阅着朝臣启奏的奏折，却是一副心有它事的样子，似是在等着什么。 “皇上，晋阳王与晋阳王妃觐见。” 皇上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略一点头，接着就微微靠在了背后的椅架上，随即又将奏折拿起，只是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慕容璟和方婉瑶进来后行礼叩拜，两人动作一致无形中更是登对，皇上的心情显然更好了些，之后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寒暄话就让退下了。 可殿下二人的身影消失后，皇上又怅然若失道，“若是，芫华还在世，想必也会满意这门亲事的。” 一旁的荀安如临大敌，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蹦，但又不得不提醒，直等半天了才说出了一句，“皇上大臣们还在文政殿等着您议事呢。” 皇上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怔怔的看着手中奏折叹道：“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