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移墙下莲》 正文 楔子:绝路 残日当空,黄昏的凉风如刀割般划过她的脸庞,她执剑笑得身影摇晃,整个身子颤抖着,像一只单薄的大雁。 她被逼上悬崖,面前的几个人目光凌厉,将她刺痛得险些窒息。 莫萧恒将剑架在一个男孩的脖子上,一身白衣却在此刻显得刻薄无情。 男孩穿得十分破烂,裸露在外的两只手臂上布满了可怕的伤痕,每一道都深入骨髓,他的脸被锋利的刀刃割得血肉模糊,已瞧不出原本的样貌。 身边一名女子着繁杂的紫色彩裙,颈上一条紫色纹蛇,眉梢眼角都透着风情与妩媚。 女子轻蔑地笑了一下,接着道:“苻莺,何必为了私情残害这么多的无辜性命,你震碎炼妖壶放出妖孽弄得人间民不聊生,还屠杀我师门上下弟子万人,你以为夺得了凝绝剑就能洗刷你身上背负的血债吗?” “血债?”她嗤笑一声,慢慢抬起头来,露出眼角旁的一朵莲花印:“是我种下的血债还是你,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毒杀同门师弟,还设计害我亲手手刃我之父母,你身上肮脏之事多了去了,你不过便是要那三片龙鳞,你这种卑鄙小人是人人得而诛之!” 她怒吼着,手中的剑剧烈颤抖,发出震耳的悲鸣回旋在周遭。 “你让世人背弃我,你让我失去了一切,终有一日你会得到报应!”她的手微微扬起,即刻半空中便浮起数十把灵剑。 “苻莺!”见她正要发怒,莫萧恒架在男孩脖子上的剑力度重了三分,一行细小的血溢了出来:“孽徒,还不住手!交出凝绝,放下屠刀,你若是诚心悔改,为师定会留你全尸,何苦如此冥顽不灵!” 男孩因疼痛皱紧眉头,清澈冰蓝的眸子被一层血色覆住,他从血腥的视线里找到她,一张口嘴里全是血沫,他用微弱的声音说:“他们害了哥哥,他们都该死” 见她没有收手的意思,莫萧恒扯住男孩的头发,一只丑陋的蛊虫从他的袖中爬出往男孩的身上贪婪爬去。 “住手!”她一开口,灵剑便消失在天际,那只蛊虫被及时收了回去,她靠剑支撑着身子,一行血从唇角溢出。 “为师一日便护徒一世,天山不改便不违心,师父,”她扯出唇角的笑意,试着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是我错了吗?” 莫萧恒叹了口气,道:“你若早日醒悟便不至走到今日,为师会替你求情。” 她站在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她顶着即将落下的金乌缓缓笑着,最后一缕金辉留恋的卷在她白皙的额上,印得那乱发下的肌肤白得可怕。 莫萧恒试着上前去拿下她的剑,他原本已经触到她冰冷的手指,可突兀间,她绚丽一笑,然后双手往前一推。 莫萧恒猛地心口一紧,瞳孔瞬间收缩,他几乎生出一丝似乎她说的才是事实的想法,可来不及了。她往身后倒去,凌利的风经过一层层薄雾割在她身上。 “师父,你知道被所有人误解的滋味吗?” “师父,你不该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故人重逢 玉霞村位置偏僻,重峦叠嶂的山峰蜿蜒曲折,高耸在天地之间,光看上一眼就觉得腿脚发软,自然而然的便很少有外地贵客路过此地,苻莺在村头茶铺端了一上午的茶水,也没瞧见半个贵人。 直到柳淑急切地找到她时,她才彻底放弃了守株待兔的念头,心想也许是自己掐算的时辰不太准确。 “你跑哪儿去了?!大清早的就不见人影!”柳淑今日特地打扮过,不再是平日里那缝缝补补的粗襦布裙,而是换了一身素白衣裳,头上绾了一根镶花木钗,本就洁净的脸蛋在此刻看上去更加素雅动人。 苻莺收回打量的目光,十分诚恳的将自己所得的吊钱递出去,语气低顺:“莺儿听娘前些时候说想吃城里酥兰楼的桂花糕,便来这儿做工好让娘尝尝那东西。”说着,还低头捏着衣角,细声说:“过些日子便是娘的生辰,莺儿还想为娘买只头钗。” 柳淑那故意画了胭脂的面上有些动容,将吊钱重新塞回她手里:“这钱你自己留着,女孩家得对自己好点。” 苻莺假装失落的低下眉眼,却是暗地弯了下嘴角,她不肯收钱,就说明自己要等的贵人怕是已经到了。 果然,柳淑紧接着就打发她去山上砍柴,说是留着过冬用。 前一世好像也是如此,随后她所谓的父亲便接了她们回去,她以为她终于离开了冬不蔽肤c夏无凉枕的日子,可后来只是痛苦的开始。 她从始至终便是一枚棋子,柳淑不是她的亲身母亲,她也并非苻家人。 当苻莺前几天从梦中惊醒,才彻底醒悟自己身上发生着一件狗血大戏,那就是她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她还在玉霞村的日子。 收回思绪,苻莺坐在树旁为自己酸痛的胳膊揉捏,好巧不巧眼尖的发现两个华衣锦服的人似乎争执着走了过来。 她灵机一动,提起砍柴的斧头就跃上了树头。 “容铮哥哥,那野丫头有什么好的,你何必咬着那一纸荒唐的婚书不放?”其中那名着百花镶兰长裙的少女扯住另一名少年的胳膊,头上的琉璃珠轻晃,衬得身姿婉约,透着一股贵族才有的门风修养。 苻莺透过斑驳的树叶看清那一男一女停在树下,那容貌和前世无半分改动,是她在苻家的长姐苻姮和顾家长子顾容铮。她微微眯起眸子,放在树枝上的手忍不住收紧,再次相遇,却是以这样的形式,只可惜,她终是不一样了。 顾容铮长袍一挥,挣开苻姮的手,俊朗的面上露出一丝厌恶:“苻姮,你我之间并无瓜葛,无论我现在有什么打算也同你无关,请离顾某远一点,顾某怎配得上苻大小姐的青睐。” 如玉少年,顾容铮身出寒门,单凭才气打入朝廷,步步青云,走到现在响彻都城的名声也实属不易,对于苻姮这样娇贵且身世显赫的小姐他自然是避之不及。若他娶了她,定会让皇帝心疑。 苻姮似有不甘,又贴上身去,柔声道:“我爹那儿我会想办法的,只要你娶我,你和那野丫头的婚约定是不作数。” 娥眉淡抹,乌发坠流苏,杏眼间拢着一股清雅,音酥声缓。苻莺想,她这长姐确实有贵族名媛的得体优雅,也难怪当初人人皆说“苻家有女,江娥羡兮”。 顾容铮又退了一步,似有些怒道:“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某岂是失信之人,三小姐我是娶定了,即使三小姐是个山野妇人,顾某也愿意以礼待之” “容铮哥哥,我不是” 看到这里,苻莺支在枝上的手却一滑,她暗想一句:“糟了。”然后连人带斧摔了下去。 “哐”的一声,吓得苻姮作势往顾容铮身后一躲,却被他避开,径直朝摔下来的苻莺走去。 苻姮一把拉住他,一手用香帕掩着鼻子道:“容铮哥哥,别去,这荒山野岭的,这人脏兮兮的,万一有什么瘟疫染上身可不好。” 顾容铮扯回袖子,凌厉的眉一皱,冷道:“不劳大小姐费心。”随后,便丢下身后的苻姮走到她面前。 “你可有伤到?”顾容铮温柔的蹲到她面前,想伸出手去扶她,却被她忽然抬起的眸光惊了一下,堪堪地收回手。 “我没有冒犯之意,只是” “我知道。”苻莺打断他,脏兮兮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少年,道:“不过是为了气一气你身后的姑娘。” 他一怔,眼底浮出一丝讶异,而后点头,旋然笑开:“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轻如红羽,眸中是悱恻的光芒。 苻莺突然想起,他曾说过会待她好,也曾说会护她一世,却如今,记得的只有她自己。 她暗下眼中寂寥,轻轻挽住他的胳膊,陡然提高音调:“大哥哥,我的脚好像扭伤了,你能背我回家吗?”如麋鹿般的眼眸,流转出一泓书气清灵。 顾容铮笑了笑,扣住她的手,掌心旋动的灵气轻柔一用力,便轻而易举的将她背在宽润的背上。 苻姮在身后气得跺脚,尖声叫道:“容铮哥哥!”那是她从小喜欢的人,此刻却背着另一个陌生的村落小姑娘,简直比死还难受。 顾容铮背着苻莺面无表情的走过她面前,苻莺回头瞟了一眼,那人正瞪着美目气恼。 “顾容铮,这荒山野岭,你忍心将我扔在这儿?你不怕我出事被我爹怪罪?”她眸光一冷,姣好的面容挂着女子应有的矜持和骄傲:“就算你不怕这些,难不成就不担心我爹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苻莺心下也是一愣,苻姮向来高傲,若是顾容铮还是对她冷若冰霜,也不知她是否会言出必行。 顾容铮闻此,竟脚下一滞,转身走了回去,苻莺见此有些懊恼,将头抵在他背上,感叹世事难料,都城里的人果然是心机颇深。 苻姮见他回心转意,自然是心头得意,梨涡浅浅,挑衅的看着苻莺。 苻莺懒得理她,却见顾容铮路过她面前,温吞慢柔的感叹了一句:“啊,刚刚走错方向了。” “噗。” 此刻苻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素手捏紧绣帕,一咬牙,转身就跑入树林深处。 苻莺回头张望了几眼,拍了拍专心注意脚下的少年:“喂,你真不怕她出什么事?” 他小心翼翼踩过地上的断枝枯叶,道:“她会御气,这点小事难不倒她,除非她”然后他话锋一转,问道:“你家在哪儿?” “嗯?”苻莺不明白他为何话到一半止,大概城里人都是这般深不可测,于是乖乖答道:“你送我到村头就行了,剩下的路我会自己走。” “好。”他道了一字便不再多问,倒是十分认真的稳着步子走。 其实苻姮一离开,他就可以将她放下来自己离开的,但他不提,苻莺也不开口,反而挽住他的颈脖,理所当然的感受他的气息。 青云疏淡,数片田野开满了百花,偶尔有鸟雀成群飞过,惊啼如曲,就快到村头,苻莺紧了紧手臂,扭头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总该有新的开始。 顾容铮轻轻将她放下,动作如流云温柔间笑道:“顾容铮,”他抬眸,对上她的目光,认真道:“顾家长子,家住都城,如果有机会就来找我。” 苻莺点点头,手揪着衣角弯起唇角:“谢谢你,天色不早了,阿娘还在家等我,我先走了。” 少女干净的目光让他心中一动,还来不及开口,就见那灰布娇小的身影跑远了,情急之下,高声喊道:“姑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苻莺回头冲他勾起唇角,朗声道:“顾容铮,我们还会见面的!一定会!” 还会见面吗?顾容铮笑着摇摇头,又觉得不大可能。 苻莺跑了有些路才停下来支着身子喘气,脸上还有未散开的红晕。她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脸,真是奇怪,加上前世好说歹说自己也有些年纪,怎么还会脸红呢。难怪她以前遇到的妖怪老说人类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你还想和容铮哥哥见面?” 苻莺一抬头,就是一片雕绣的花朵险些眩晕了她的眼,咦,居然是苻姮。 绘兰熏香环绕在鼻尖,弄得她很不适应的打了个喷嚏。 “啊啊啊,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乡里没有这么香的东西,一时有些不习惯” 面对苻莺如此诚恳的道歉,苻姮更生气了:“山野蛮人!你竟然敢让容铮哥哥亲自背你下山!” 她摸摸鼻子,很是无辜:“难不成小姐您要亲自背我?” 苻姮嘴角一咧,眼中怒火更盛:“贱人!你这是自寻死路!”随后,手掌中旋气一转,化出一把双刃弯刀。 刀身精美且锋利,透着紫色的光芒。苻姮手中一捏诀,便径直朝她击去。 苻莺如今可没有前世的本领,虽私底下有训练,但终究没有外力火候不足,对于苻姮这一击,她只有躲。 苻姮却不肯放过她,身姿妙曼如轻雁,牢牢地缠在她周围,却未曾下死手,只是逼得她连连后退。 紫色的光芒爆开在苻莺脚下,她一个趔趄便被那把双刃弯刀割破了衣袖,整个人瞬间被光芒弹开,翻滚到草垛里。 草垛里突然没了动静,苻姮收了兵器上前去查看:“喂!臭丫头,死了没有?” 无人回应她,苻姮有些着急了,若是让爹爹知道她伤了人,指不定又要被门禁,况且她根本无意杀人,只是教训教训这令人讨厌的丫头而已。 苻莺瘦小的身子卧在杂草里,压断了好几根拇指大小的植物,手臂处的伤口正往外冒着血。 只见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禁闭双唇,面色苍白,一只七星火红的甲壳虫正钻进她的衣裳里,苻姮吓得后退险些摔倒在地,并满脸惊恐的喃道:“灵烛!是灵烛!”然后,不愿再待上片刻,身姿一跃便消失在空旷的草地里。 在苻姮走后须臾,苻莺便支着身子爬了起来,还顺手扯出那只名为“灵烛”的虫,轻笑道:“多谢你了,不然可不知道她会如何奚落我。” 那虫发出“嗡嗡”的振翅声,在她道了一句“去吧”后飞入天际,犹如一点星白。 而远处有一名着月白双色锦衣的少年正看着这一幕,见那瘦小的身影撕下群襟上的布条绑住伤口,从头到尾,眉间是一片凝结的疏冷,仿佛是微不可闻的小事。 他在苻莺离开后付了茶钱也一并消失,卖茶的老板倒奇怪了,玉霞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苻莺回去的时候,天已渐昏,夜色里的白雾开始弥漫,草屋小楼里灯光如豆,却清晰勾勒出几个人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背上的一捆干柴,抬脚便踹开了门,并大喊:“阿娘,莺儿回来了!” 正在用餐的几人皆被吓了一跳,苻姮更是在看见来人后把嘴里的汤都给喷了出来,呛红了脸抬眼瞪她:“怎么是你?!” 顾容铮手中的动作一滞,牢牢的盯着来人,脑中那句清脆的“顾容铮,我们还会见面的”逐渐清晰,原来她就是苻家的私生子三小姐苻莺,难怪她说的如此肯定。 苻莺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大姐姐认识我?” 苻姮喉间一噎,扭头继续吃饭:“不认识。” 桌上另一名少年唇畔挂着冷薄的笑意,正是茶铺内喝茶的少年,他抬起眼来,瞳中如覆薄冰,似鸷鹰一样的目光略显锋利,轻启薄唇:“你就是三妹妹苻莺吧。” 不似问语,更似肯定,还不待苻莺大显口才,柳淑却先她一步起身拉过她的手向众人介绍:“莺儿,这是你长姐苻姮,这是你二哥苻子寒,这是顾家的少爷顾容铮,这”柳淑的目光移到主位上坐着的中年男子身上,却是化为羞怯与无限的甜蜜。 苻莺立即接过她的话,乖巧道:“莺儿见过父亲。” 那着华服束玉冠的男子“嗯”了一声,然后淡然道:“过来一起吃饭吧。” 于是,苻莺就十分开心的吃了一顿饱饭,但其他几人就不太如意,苻姮十分担忧,又十分恼怒,苻子寒心事重重,顾容铮眼不离人,饭桌上各怀心事,而后便各自散了。 苻莺回到自己的小屋,除了半夜被人敲过房门,一夜还算安稳。 第二天便有装饰精美的车马来接他们。 苻莺起的最晚,被蚊虫叮了一身包的苻姮在马车里抱怨道:“乡下的就是乡下的,日上三竿还不知起。” 苻莺还是懒得理她,顾容铮却径直向她走了过来:“若是三小姐觉得车内不习惯,可与顾某一同” 苻莺笑了笑:“不必了。”她若是和他共骑一马,苻姮不得活剥了她的皮。 她随着奴仆指引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刚坐稳,车窗帘又被人挑起,只见苻子寒目光冰冷,唇角的笑也跟着有点寒意,他风轻云淡的看着她,笑道:“三妹妹看来也不笨。”而后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骑马离去。 她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看了看玉霞村美丽的天空和微微升起的金乌,她这所谓富贵人家的三小姐终于认主归宗,只是长路漫漫,万事还得小心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历练 苻家是皇帝的左右手之一,苻莺的爹是当朝国师,也就属于占卜c看星象的道士,可天子信仙信佛,每年的祭祀最少也有三c四十次,没事儿的时候更是喜欢抱着一堆奏折找苻国师算算谁的该采纳,谁又不该采纳。可偏偏奇怪,凡是国师苻仲说定的事没有一例不成真,苻家子女更是身怀绝技,蓬莱岛上弟子会的腾云驾雾,他们照样能飞能舞。所以苻家暗地里还负责降妖除魔,这银子可没少赚。 金雕玉琢的府邸,成千上百的奴仆,无一不让乡下来的苻莺惊叹而羡慕。光是她梳洗用的浴房都是玉石铺的地,绣着芙蓉图案的房梁,棱角分明的屋架装饰,薄纱后的浴池清水雾绕,连洗完澡后从头到脚浸着的一股清香都是山茶花的味道。 就算是重活一次,也足够她感叹的了。 奉苻仲的令,前来侍奉她的丫环叫书倦,长相清灵,看上去也大不了几岁,但却中规中矩,礼仪c问候一字不差。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来了苻家,她便愈发勤劳修习灵力,毕竟苻家的宝贝不容小觑,她还得借助这些能让她迅速恢复前世本领的宝贝。 约莫一年后,她在屋内与书倦交谈。 话说那夜深夜枝影稀疏,洁白月牙挂在天际,确定众人都已睡下,苻莺便拿了木剑去后院舞剑,习的正是她前世自创的一套剑法,名曰:“折鸢剑法”。 剑凝霜雪,一提一落似舞,一会儿若九天神龙跃空,一会儿雷霆万钧,令人窒息,飘飘身影扫落一地树叶,叶身快旋,似一片刀锋割在地上,收剑时又好似月光凝结,缓缓随之消散。 一剑舞毕,她也累得不行,毕竟此时的自己灵力太弱,体力还是差了些许,她抬头瞅了瞅毫无月光照耀的青瓦,一道绰约的身影恰好坐在那儿。 “这剑法比苻家那些废物有用多了,这么多人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那身影开口,似乎是故意压低着声线,沙沙哑哑的听不出是善是恶。 苻莺努力去看清他的样貌,结果却因没有月光什么都看不见。她把眉轻轻一皱,往前走了几步。 青瓦上的人影一愣,往后退了几步,慌道:“停停停!你就站在那儿,不要再往前走了。” 好不容易被人夸的苻莺还想瞧瞧这是何等高人,但别人似乎很不愿意让自己知晓他的模样,一时有点委屈。 “你莫不是样貌丑陋惊人,不然为何不肯让人看清你的样子。”前世老树妖告诉她,对付人类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将法。 但那人似乎不上当,依旧暗淡在黑夜里,嗤笑着说:“过几日苻仲要举行一场历练,此次并非普通测试,你可一定得去。”说罢,便消失在黑夜中。 “所以,小姐您真的想好了要去?”听完苻莺的故事,书倦温柔的笑道:“小姐已经回府一年多了,出去看看也好。” 苻莺点点头,眼神笃定。故事是假,她想去是真。 书倦不语,为她选了一身浅红的薄绫长裙,里是白色单衣,腰间的帛带如柳丝妙曼,看上去十分轻灵,但苻莺却按住了书倦要往自己头上戴一柄玉彻玲珑钗的手。 书倦愣了愣,解释道:“世家弟子今日都聚于此处,小姐不打扮得体面点,怎能在都城站稳脚?” 苻莺托腮在圆镜前瞧了瞧自己的长相,鹿眼如含潭水,双眉间掩不住凌厉与清丽,虽无温柔,却更多是娇俏和清秀,倒也不算丑陋无比,于是她挑了一支吊垂玉扇的流苏佩偎在书倦怀里,道:“我是私生子,况且还是家中最年幼的,玲珑钗不太适合我,就这个好了。” “也好。”书倦按她的话替她钗上流苏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然后便领着她一同去了大堂。 刚出门几步,就在长廊遇到了苻姮。 苻姮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一身白裙仙袂,乌发佩玉吊,姣好妍丽的面上虽有不爽,却还是客套道:“喂,丫头,你才修习不久,这次历练你不必前往,我知道你天资比我好,但这一次你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 苻莺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她这位姐姐的表情,有点傲娇啊,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语,却说得凶巴巴的。 于是她故作冷傲的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神情淡然:“那又怎样,我不怕。” 苻姮又追了上来:“就算是为了容铮哥哥,也没必要如此拼命,况且机会又不止这一次。”她突然意识到语气有些过于亲切,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别以为你耍点小心思就能让他娶你,你们的婚事还做不得数。”语气略显骄傲,放佛胸有成竹。 纵然有婚书一封,可苻莺心里并不是顾容铮,她似乎是为了一个人,但为了谁她也不知晓。 苻姮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有些动容,于是微微抬眼道:“父亲那儿我自然会禀明情况,更何况你这一年内所表现出来的天资的确让父亲惊叹不已。” 也不过是因为天资,她这个私生子若没有天资又有谁会在意?苻莺勾了一下唇角,神色淡漠:“不劳大姐操心了,我自己的事后果也由我自己承担,我在家的地位不就是靠天资来稳固吗?” “你!”苻莺因她的固执想要发怒,却又觉得她说的有理,自己也不过是仗着“嫡出”二字,索性舒了眉,撩下一句:“随你。”便径直走过她面前踏入大堂的石阶。 苻莺进去的时候,世家弟子皆已到齐,苻仲身着常服,旁边站着神情倨傲的苻子寒和一脸不顺心的苻姮。 顾容铮站在世家子中身姿出众,却是在看见苻莺后眸中一亮,惹得苻姮捏着手帕,更是不悦。 苻仲在苻莺行礼问好后点点头,打量着在座的众人,颇有威严道:“今日招集你们前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一年一度的历练,而今年大多数人已有十九,风光年华,也应是检测你们努力成果的时候。” 众人闻此纷纷恍然大悟,交头接耳,一时间嘈杂起来,苻莺忍不住皱皱眉头,这些八卦多嘴的人能不能安静会儿?他旁边一个小个子的少年更是张开一嘴黄牙,冲她笑道:“你就是苻三小姐吧,听闻你今年才十五出头,这次你也要去?” 苻莺捏捏拳头,吐了一个字:“滚。”一嘴的大葱味儿,能不能别恶心她? 这时,苻仲将目光扫视着她身上,道:“莺儿才修习不久,此次便不必去了。” “不。”她笑了笑,走出众人队伍里,恭敬道:“我身为苻家子女,理应享有同等待遇,在场的世家子弟修习也有先后,为何只有我一人不用去?” 苻仲一怔,似是未料到她会这样说,眼中颇有赏识道:“哦?此次可不比普通历练,你可想好了?” “莺儿想好了。” 苻姮在一旁娇哼道:“妹妹天资过人,可未免也太过狂妄了吧,你当世家弟子们白练了这么些年?竟还抵不过你短短一年的时间?”苻姮的名声在世家是顶尖的高贵优雅得体,粉红佳人一开口,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有的目光不屑,有的一脸幸灾乐祸,却是极少人称赞。 顾容铮见势不对,开口救场道:“三小姐志在平等,可毕竟年幼资历尚浅,在弟子看来,这次测验,三小姐应在名单之外。” 苻姮瞟了他一眼,目光偏冷:“你是在凭心议论,还是为了私情?” “姮儿!”苻仲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苻姮不满的扭过头,听他的几个手下阿谀奉承。 苻仲将目光放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苻子寒身上:“子寒,你觉得呢?” 苻子寒在嘴角扬起一个略冷的弧度:“于公,三妹妹理应参加,于私便不该,可世家子弟都看在眼里,苻家该给个合理的交代。” “嗯。”苻仲一向都喜欢这苻家的独苗子,也欣赏他处事的方法,所以准许了苻莺参加这次测试。 苻莺却是不理解这个性格古怪的二哥,上一世,他与她的交情浅得几乎不说话,这一次怎么搞的十分关注她一样,特别是他那高傲的目光让苻莺十分不舒服。 事成定局,苻姮也只能用愤怒之极的眼神攻击苻莺,可苻莺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厚颜无耻”的程度已经能让她面不改色c风轻云淡的随众人退下去准备。 苻莺的兵器是一把玄铁溢光的利剑,虽然做工精美,但终究比不上人人趋之若鹜的“凝绝”。她正在准备长靴里的暗器,门外却传来了不适宜的敲门声。 是她古怪的二哥,一双冰冷的眼眸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身白衫华服,丰神俊朗。 苻莺牵着眸子,一副无知单纯的语调:“二哥可是有什么事?”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我知道你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掌控‘灵烛’这种认主忠心的蛊虫,想必是有所图谋,不如,”他唇角勾起一缕魅惑的笑意,用唇语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天色昏暗,淡淡的晨雾还缠绕在四周,空气中露珠的气味清香泌人。她打量着眼前少年,片刻后迎了他进屋。 苻子寒很开门见山,直接甩出一盒丹药,扔在桌上:“这是能助你修习法术的灵丹妙药,你替我搅黄长姐和顾容铮的婚事,以后你想要的权力地位,我都能助你。” 苻莺微微眯眼看他,故作无知的笑道:“我不是与顾客铮有一纸婚书吗?怎么成了长姐和他的婚事?二哥这样说怕是不妥吧。” 苻子寒勾唇,答非所问:“你来这儿也不只是为了认祖归宗吧。” 苻莺笑而不语,但为了自身的进一步壮大,她果断拍了拍古怪二哥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了两个字“成交。” 然后便是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目的地雁南山,雁南山人烟稀少,山中隔了一条深渊,险些分开天地,所以无人经过,又加上山中鬼怪常年出没,更加无人敢接近,只是偶尔有不怕死的爬上山顶去采些奇草以制药。 苻莺在都城没什么熟人,在其他人合力登山时,她只凭个人力量前行。顾容铮在半路向她伸出过援手却被她拒绝了,除此之外,就是那个一嘴大葱味自称丁家公子的小个子少年冲她笑得猥琐,还不停嘲讽她孤身一人。 要不是看他矮的份上,她真的很想抽剑砍死他。 待她最后一个登上山顶时却发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她一看,才知道面前就是那条震压着龙脉的巨大深渊,两端是直插云霄的峰顶,深渊一望无际,往下看,就会发现山峰两侧有很多稀疏的小型山洞。 就像一条河划分了两岸,众人望着对面的葱郁森林,眼神渴望得骇人。 就在大家一展莫愁时,有人发现了一座木桥。众人惊喜万分,还叹道不过如此,明明有桥可过,还说什么凶险万分,天渊难过? 可苻莺觉得这并不简单,雁南山压抑龙脉,而这深渊的下面龙脉气息最强,云间气流湍急,一座木桥突兀其中,分明背离了八卦之道,紊乱龙息,怎会如此简单? 其中那姓丁的小矮子推开众人,大挽衣袖说道:“让我先来。”许是他家世显赫,众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看着他第一个迈出步去然后紧跟在后。 吊桥竹木,摇摇晃晃欲坠,那小矮子在桥上荡来荡去,惹得人群中发出哄笑,可接下来深渊底下发出“刷刷”的声响,回响在山谷中,便显得有些骇人了。 小矮子往下一望,脸色一白竟慌里慌张的往后跑,他一手推开身后的人,一边大喊:“快跑!快跑!” 众人瞬间失色,纷纷拔出武器做好戒备。深渊下的响声愈来愈大,只见从底下直冲出一团乌黑的东西,有几个跑得慢的被那东西一碰,瞬间化为一滩白骨滚在桥面上。 吓得那小矮子愈发加快步子逃跑,可情急之下脚下一滑,眼见那黑东西就要碰到他,心灰意冷下闭了眼,浑身发抖。 意料之中的白骨没有出现,苻莺亮晶晶的眸子却近在咫尺。她手上一用力将他甩上岸去,几个狗腿子连忙去扶他,他却只看得见苻莺潇洒的拍拍身上灰尘,回到队伍里。 苻姮督了她一眼,轻启朱唇道:“这是一群染了邪气的鬼蝠,常年寄居在龙脉冲击下所形成的山洞里,受到外界骚扰便发起攻击,这就是为何有桥不能过的原因。”苻姮娇柔的目光看向顾容铮,希望得到赞许,却发现他正盯着深渊出神,根本没有在意,便不免有些落寞。 苻子寒站在苻姮身后低声说:“这座山的楠木似乎太多了些,而且气味也有些不同。” 苻莺听罢倒是一怔,这才注意到确实如此,难道这楠木是过去的关键? 苻莺看着他们打哑谜,觉得实在有些浪费时间,二话不说,举剑就劈断了一根楠木,她蹲下去开始扯树皮,却招来几声怒骂,说什么乡下人就是粗鲁。 她当做没听到,抽出小刀,在拨了树皮的地方划开几道口子,透着一股芬香的液体浸了出来,然后将这种粘乎乎的东西悉数涂在身上。 苻子寒唇角一勾,拉着苻姮照着她的样子将树汁涂在身上。 “雁南山,雁南山。鬼蝠只有灵雁能治,而这种生长在八卦离坎处的楠木汁能引出灵雁,灵雁一出,开头这关我们就算闯过了。”苻子寒眸光如冰锥刺向苻莺:“三妹妹好计谋。” 苻莺依旧我行我素,走到崖边,片刻后只闻“嗡嗡”的巨响,大群灵雁自对岸飞扑出来捕捉鬼蝠,大片灵雁聚集,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雁桥。 苻莺红衣一动,灵巧地踏上雁桥,龙脉的气息太大,她的灵力也被禁锢了几分,脚下踩过无数雁背惹得鸣叫连连。 众人皆仿照她通往对面,可就在她马上要抵达对面时,一团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底下跃起并扑向她,她身上力道一重,整个人就向下坠去,其间顾容铮和苻姮曾试图拉住她,可身上这东西太重,下降的速度快得惊人。 风割在脸上,她脑中闪过前世种种,睁开眼,充满了戾气。 那毛茸茸的东西将她整个人护住,摔在地上做了垫背的,她向前翻滚了几圈,最后止在一个木桩前,除了有些疼痛并无大碍。 苻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巨大的似狼似狐的野兽,狐耳上沾了血印,应该是为了护住她而受了伤,此刻正趴在那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她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过去轻轻摸它的毛,它很乖巧的接受她的抚摸,并且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苻莺一愣,从身上掏出了一块被包裹着的肉,问道:“你想要这个?”那是她打算路上避开野兽用的鹿肉,还是书倦替她准备的。 它猛点脑袋,青幽色的眸子发出“我很饥饿”的光芒,狐尾轻晃。 皎洁的少女唇边抹着不怀好意的笑,拍了拍它的背:“你害我摔的这么惨,这荒郊野岭的万一被鬼怪吃了可就是命案,那我把吃的给你,你当我的宠物如何?” 它一听有吃的耳朵都直了,只顾着点头答应,然后张嘴以等食物。 苻莺把肉扔给它,然后折腾着爬上它的背,骑在它颈上。它正享受着美食,丝毫不理会这个小姑娘的动作。 它的体型足以有玄山老虎的两倍,狼身狐耳,周身散发的灵气说明它并非普通野兽,恰好苻莺缺个厉害的坐骑,这下她终于有威武的资本了。 她抚着它的毛,看到它耳朵的伤,便撕下一条襟布为它包扎。 赤色的毛配上赤色的襟布,看上去就像戴了发饰,苻莺甚至还为它系了个粉嫩的蝴蝶结。 可这只坐骑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打扮得如此少女,只知背上多了点重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变故 在深渊中几番挣扎,她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仿佛自己踏入了无虚之境,此生就废在这儿了。 “你不要再吃了!” 苻莺重生不到两年,就遭遇了人生中又一次坠崖,且还被一头庞大的畜生给扑倒了,她觉得出师似乎有些不利啊。 “哎。” 茂密葱郁的树林,偶尔有鬼蝠和魅鸟飞过,雁南山在此刻显得十分静谧,柴木燃烧的声音“沙沙”作响,随着一轮明月清光的倾洒,十五岁身着红绫衣的女孩坐在被砍断的木干上烤着几条鱼,而她的身旁蹲着一只庞大的正在享受烤鱼的妖怪。 苻莺看着自己烤好的鱼一次又一次被吃掉,而自己的肚子却在饥饿中一次又一次发起抗议,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怒道:“你能不能给我留点,你已经吃了好几条了,能不能有点妖怪的底线?” 此妖怪摇着尾巴完全不理她,兽口一开便将一条鱼生吞入肚了。 苻莺实在受不了了,手中木棍一扬跳起来猛敲打这只畜生:“我娘说了不打不成器,你身为妖怪长这么肥不说还抢我的食!你白活了这么久!” 妖怪被打得吃疼,“嗷嗷”叫唤了两声开始在火堆旁绕圈避开她的攻击。 苻莺饿得双眼直冒火,衣袖一拢跳到它身上就开始乱打,还不忘骂道:“你这个畜生,快把吃的还我,我” 话还未完,却突地身子一轻,苻莺还来不及惊叫,就压倒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苻莺如玉藕的双臂撑在他的两耳边,四目相对,雁过东南飞。 她眼中的愤怒转为惊恐,那个巨大的妖怪竟然变成了一个十二c三岁的嫩娃娃。玄色的薄衣,双肩上吊着兰花穗,脚上系着拇指大小的铁链,墨发高挽脑后,颊边有些许碎发,左耳边有一个赤色蝴蝶结,肤若凝脂,眸如秋水,散发着废池寒潭的冷意,透着一股又羞又恼的情绪。 苻莺紧紧盯着他,脑中飞速的旋转着思绪,就这么个瘦小的男孩把她的食物吃掉了,而且饭量还这么大,怎么可能啊! 少年如玉砌的双颊上生出几缕薄红,轻抿着唇,双眼冷淡。 一只鬼蝠忽然路过,少年葱指一动,那鬼蝠便“啪”地掉在了地上。不顾苻莺眸中的惊恐,少年薄唇轻启一抹弧度,哼道:“你还要在老子身上趴多久?不知道自己长得肥?” 苻莺被少年奶声奶气的嘲讽刺激到,美目一瞪,揪起他绣着玄纹的衣领怒道:“你这个奶娃娃说什么?我哪儿肥了?瞎了你的狗眼啊!” 少年抬手打掉她的“爪子”,冷笑道:“堂堂除妖师却是个黄毛小丫头,还想在这幻境中历练,真是白日做梦。” “你!”苻莺猛地一愣,才意识到他刚才说这是个幻境。 少年见她不继续叫嚣,便知她没料到这雁南山不过只是幻境,不由斜着眼奚落:“果然是个废物,连幻境都分不清楚,拼死拼活也是够傻。” 苻莺瞪了他一眼,起身并提起这个比她矮的奶娃娃。 “说,既然这是幻境,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她故作凶狠的恐吓,双手却被少年冰冷的指腹一碰,疼得撒手连连后退。 “你手上有什么东西!”苻莺看着自己所被触碰到的肌肤处有几朵若隐若现的红色小莲花,一闪一闪的炫彩夺目,不由怒火中烧,暗想重生一次竟弄不过一个娃娃,真是太耻辱了。 少年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挽唇道:“我叫霍陵,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妖怪,当然能自由出入幻境,以为都跟你们凡人一样没用吗?”漆黑如墨的双瞳偏偏夹着几丝纯洁,苻莺很想下死手,却又无可奈何,一是打不过,二是打一个比自己小的奶娃娃,传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见他微微歪头,一把扯下耳边扭曲的蝴蝶结:“这是什么鬼东西?” 苻莺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的卖身契!”她衣袖一摆,遮了遮裙角“残缺”的地方。 霍陵把那襟布一抖,上面的花纹便暴露在空气中,如此少女的颜色摇曳在风中,惹得他多看了她几眼:“你们人类给别人系布条就是卖身契?” 苻莺盯着他,眼神不改杀气:“你吃了我的食物还不算是卖身给我?难不成你们做妖怪的一点诚信都不讲?” “你有诚信?” 那双漆黑却直接的眸子让苻莺恨不得拔出自己腰间的剑,她瞪了他两眼,只得气冲冲转身回到火堆前继续烤鱼。 火光前她的脸色不算好看,心里已经将那只妖怪骂了千万遍。 霍陵则双手抱胸跟着走到她身旁,脚上的铁链不停作响,乍响在这阴森的森林中有些太过刺耳。 霍陵见她不理他,不由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背:“喂,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小干嘛要当除妖师?为什么不能学学那些大家闺秀?” 苻莺忍住心底的怒火,耐着性子咬着牙:“奶娃娃你是不是很闲啊,问这么多与你何干,你没事可做就来帮我烤鱼好吗?你饱了,我还饿着。” 霍陵瞟了一眼那堆火,有些不理解:“生吃不就好了吗?烧,多麻烦。” “”苻莺心里十分煎熬。 霍陵又扯了扯她的袖子,继续追问:“你有名字吗?你还未告诉我” 苻莺白了他一眼,甩了两个字:“苻莺。” “哦。”霍陵跳上树干坐好,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鱼,道:“给我吧,当赔偿你的。” 烤个鱼根本不能补偿她的损失啊!但他稚嫩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出几分娟秀,没有了刚才的冷嘲热讽,看上去还是有个人样。 霍陵盯着火堆发神,眼中一亮,忽然问道:“你有妹妹吗?我有个妹妹,可当年参海一战,我丢了她,我很想她。”他低下眼帘,声音愈发温柔,可传入苻莺耳中却觉得这句话太过熟悉。 参海一战,那是上古时两帝争霸,帝王大肆招揽奇人异士,在参海旁挑起战争,规模之大波及万里,据说那日场面血腥,到处都是残肢断足,以至神灵动怒,海水席卷而来将此处冲刷得一干二净,到如今只剩下沙漠戈地,黄沙弥漫。 苻莺在前世曾去过那里,只是她不记得是与何人而去的。这样看来,霍陵还真是活了些日子。 她看他伤神的模样,语气也便弱了三分:“那你为何不去寻她?” 霍陵忽地抬起头,一双眼玩味的看着她,似乎这几丝萧瑟与她有关,他说:“苻莺,你不如陪我一同去。” 苻莺被口水呛住了:“咳咳咳。”然后她觉得身边那人一冷,连忙看着他认真解释道:“你虽卖身给我,但我怕是有心无力,参海已消失千年,你让我找我也找不到啊。” “啪”地一声,苻莺的鱼被扔进了火堆里,她还来不及发怒,那双冰冷的手已经扣在了她的皓腕上:“你听说过百目鬼吗?” 画风突转,霍陵脸上的天真被冰冷所覆,墨眸中旋出几泓青幽色,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危险而凌冽。 苻莺愣了愣。 “百目鬼的原身是一个爱偷窃的小姑娘,她偷走了别人很多东西,有一天她的掌心长出了一个肿瘤,肿瘤炸开后长出了一只眼睛,后来她的全身开始长出眼睛,一眨一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当眼睛长到第一百只的时候,她就死了。”阴风阵阵的森林衬着霍陵故意降低的声音,让苻莺很想抽刀打人,一幅讨人喜的天真脸却故作深沉,的确让人很讨厌。 苻莺想挣开他冰冷的手却发现他力量大得惊人,只得妥协瞪眼道:“与我何干?我又未曾偷窃过你的东西。” 他冷笑了一下,手指轻轻在她的腕上一点,她手背上那几朵红莲花泛着青绿色的光芒,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在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流转旋动。 “这印记上有我被封印的一部分灵力,虽然被封住了,但足以超过现在的你好几倍,难道这不算偷窃?”稚幼的孩童,清秀的脸庞,声音却冰冷瘆人,实在有点怪异。 苻莺忍不住反驳道:“是你自愿给我的,并非我强求,怎能算是偷窃?” 霍陵眸中的青光愈来愈烈,明月清幽,他玩味的勾唇角,低声道:“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偷来的” 话尾一止,苻莺猛地跃起,手中利剑一划,剑气四荡击得霍陵连连后退。 她立稳脚步,纯净的眸中是几丝戾气,冰抿着唇,美目如锥:“我没有偷。” 霍陵脚上的铁链断开,他拭了拭身上灰尘,像个顽劣得逞的孩童笑开眉稍,看着她委屈却又倔强的忍住所有怒气,道:“多谢你替我解了这烦人的束缚。” “你怎会知道此事?你到底是谁?” 面对她的询问,霍陵只是笑了笑:“我是只妖怪,除妖师你要杀我灭口吗?” 苻莺冷冷的看着这个狡猾而又是孩童模样的妖怪,不自主的捏紧手中的剑,一股奇异的真气在剑上旋动。 正当他以为那把剑应当朝自己刺来,苻莺却猛地调转剑锋,与打算袭击他的一把暗器相撞,剑刃断开,“铮”然一声砸在地上。 苻莺扯过霍陵藏在自己身后,厉声道:“顾容铮,你想如何?” 锦衣优雅落地,一脸慌张的顾容铮解释道:“三小姐,我并非要伤你” 苻莺脸色一冷,警惕地看着他。 顾容铮还微微喘着气,几步上前道:“我与大家出去后见你还未出来,便折身回来寻你,见他要伤你便出手相向。” 苻莺一把扔掉手中的断剑,静静问道:“那我大姐和二哥他们呢?” “自是无碍,正奉老师的命去了翎语门寻翎语门门主。”他说着,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霍陵身上,似乎是怕他下一刻便逃走了。 翎语门苻莺背后突兀一阵凉气:“为何要去翎语门?”天下门派这么多,为何苻仲硬是要将苻家人送至翎羽门修习,去了那里她便要见那人。 “老师说翎语门有他的老朋友。”他又是上前几步,目光移向霍陵,尔雅的眉间化出一丝不悦:“三小姐,这人来路不明,为何不杀了他。” 苻莺皱了皱眉:“他不过是个孩子。”顾容铮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苻家门例森严,如若她这个三小姐带个雁南山的人回去那自然会被世人诟病。可霍陵这厮身上的秘密太多,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三小姐,虽然天渊等险境是老师设的幻境,但雁南山妖物横行是不争的事实,这人保不齐便是妖怪幻化!”顾容铮紧紧盯着那袭玄衣,手中幻出一把长剑,势在弦中。 苻莺目光一冷,眸中似有光芒一跃,紧紧护住身后的人。 顾容铮一步步靠近,她却突然高喝了一声:“你不是容铮哥哥!” “顾容铮”一怔,旋即扭曲着五官,猖狂笑道:“好眼力啊,苻三小姐。”褪下假面,是个相貌丑陋的杀手。 他眯眼笑着,慢慢上前的同时把玩着手中剑:“只可惜你不该与这妖物待在一起,今日杀了你倒是委屈了你的天资。” 剑尖凝霜,他猛身一跃,迅速朝苻莺刺去。苻莺拾起断剑,与之相撞,火光四溅,没有太多修为的她即使有了霍陵的灵力也仍然抵挡不住。她被逼得后退数步,但同时不得不护住身后的霍陵。 那人再次抽身压上来,苻莺自知躲不过这一击,如若上一世那人还不出现,那她就真该命丧黄泉了,遇到霍陵已经是她最痛苦的经历,他完全就是个灾星啊。 霍陵鄙夷地瞅着苻莺脸上的呆然,也不知这姑娘是不是真不怕死,剑即将刺穿她的身体,霍陵一个旋身,掌心中抽出一把玄刀劈去,刀光万里,光芒直接将那人打飞。 而霍陵一脸平淡,收了刀,拍了拍手。仿佛被击飞撞到树上摔得吐血的那人不是他打的。 他眸中的青幽色也黯淡下去,黑色的羽睫微颤,不满道:“受人所雇而伤人,入了地狱,可是要做恶鬼受尽煎熬永世不得超生的,看来你已经做好打算了。” 他双手撑在地上“咯咯”笑了两声:“你活在这世上便是祸害,你这妖物又怎能明白。”说罢,竟像犬物般嘶叫着扑了过来,嘴边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滴。 “那我就送你去死。”霍陵冷眼看着他,伸出手在空中画了几道鬼符,并且对准了对方的脸。这让苻莺觉得这个小娃娃实在是太残忍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他却专打脸。 鬼符的火一触到脸上,便迅速燃烧蔓延开来,在他的脸上灼烧,痛得整个人摔在地上打滚惨叫。 霍陵扬起手划出那把大刀似要赶尽杀绝,却在劈下那一瞬间被一结界所挡,“嘭”地一声荡开。他眉间一蹙,抬手加重力度又要砍下去,却蓦然传来一声:“住手!” 雪白的衣袂,飘飞间露出月牙色的中衣,黑发如瀑悉数散在身后,俊尘出华,轻逸似仙人的面容,腰间挂着一枚奇纹玉佩,周身又偏生透出几缕疏冷,纤长的眼眸挑起,宛如天中静池。一只白鹤鸣叫着飞旋在他的身旁,随着他的落地一齐飞下。 是莫萧恒!莫萧恒!苻莺的手迅速捏紧,骨指紧得发疼,眼中酸痛难忍,似怒似悲。她在等他,等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现了吗? “饶他一命,我还有话要问他。”清逸的声音,昔日在她耳中是九天中最悦耳的天籁,可如今却只能燃烧她的仇恨,愈烧愈烈。 霍陵观察到苻莺的表情,看了莫萧恒一眼,收了手中的刀,抬首轻笑:“既然是翎语门门主开口,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莫萧恒移步如影,到了那人跟前,却见那人身子猛地一颤,咬舌自尽而亡。 他不由皱了下眉头,犹如昙花一现,片刻后又舒展下去,苻莺知道他最戒戾气,更是严格要求自己。可笑的是,前世的他却是同那人做出了如此苟且龌龊之事,还谈什么修仙成道。 霍陵一脸茫然,天真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门主,大抵是我的符火烧得太疼了。” 莫萧恒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番,思索了片刻后,将目光移到苻莺身上。身着红衣的女孩,手上持着断剑,稚嫩的眉间却是充满了戒备,紧抿的唇清薄如冰,手腕上浮现着莲花印记。 他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扣住她的双肩,柔声问道:“你就是师弟的三女儿?你叫什么名字?”他凌厉的剑眉化出几缕柔和,白皙的肌肤衬着他月白的衣袂胜雪。 苻莺牵着眼眸盯住他,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双肩上传来他手心的温热,这灼热让她瘦小的身子忍不住颤抖。 为何经过那么多荒诞的故事,她还是对他有所希望,明明是他一手害了她,明明是他对她毫无信任,明明是他负了她。 莫萧恒见她不说话,便又道:“别怕,我与你父亲本是同门,你父亲见你未从幻境中出来便特地让我来带你出去,你的哥哥姐姐已经身在翎语门,跟我走吧。” 轻缓雅柔的声音钻入耳朵,他起身恍然一笑,作势便要将她抱起。 霍陵十分不悦的皱住眉,一把大刀划出一股灵气扫向莫萧恒,硬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准带走她。” 莫萧恒旋身躲过,却是不忘拉过苻莺藏在身后:“我受人所托,自是不能违,如若把她留在这儿也只是死路一条,幻境即破,走不出幻境,我们都活不了。” 霍陵昂着头,重新变漆黑的双瞳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收了刀,朗声道:“我与她签了卖身契,要走可以,也必须带上我。”他略带命令的语气透着几丝笃定。 莫萧恒沉思了片刻,眼神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翎语门 片刻之后,飞旋的仙鹤上,莫萧恒抱着一言不发的苻莺,而霍陵坐在了最后面。 风有些冰冷,她动了动同样冰冷的手指,抬起那双如幽井般静谧的眼眸,低声道了句:“师父,你有没有一刻曾相信过我?” 她说的太细小,风一吹,便散了。莫萧恒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她摇摇头,双手攥紧衣角,有些吃力。 是了,他怎会记得他对她的无情。 前一世她第一次见他,是在苻家遇害之时,那时她已经十七了,大姐和二哥都不在家。 她看见柳淑抱着父亲的尸首失声痛哭,在大火蔓延至周遭时拿剑刎了脖子。她不敢哭,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细碎的声响,她躲在一堆干草后,透过间隙看外面的人四处逃窜。 外面的火烧的很旺,“噼里啪啦”的声音到处都是,无数黑衣人把手轻轻一抬,那些小厮c丫鬟便瞬间倒在了血泊里,她只能睖睁着眼牢牢盯住,直到一个活口不留,那些黑衣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以为自己会和她的家人一样死去,但却在他们举刀时看见一角干净的白衣御鹤而来,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捏紧的手终于松开。 “苻家没了,你难过吗?”他把她从草堆里抱出来紧紧护在怀里,说话的声音干净如山涧清泉。 她抓住他的衣裳,眼泪便从她努力睁大的眼睛里掉了出来:“你是谁?会保护我吗?” 他笑了笑,他说:“我是你师父,为师一日便护徒一世,天山不改便不违心。” 于是她成了他的徒弟,和他住在一起,她怯弱的性子不讨师兄弟们喜欢,除了大师兄封鸿和一个成天跟在莫萧恒身后的小姑娘——她的师姐苏琳婉。 她苦练法术,不算太过笨拙的她很快从师兄弟中脱颖而出,莫萧恒也将大量精力放在她的身上,他会亲手教她舞剑御气,也会教她养活蛊虫。 他常说:“苻家子嗣里,你和你二哥天资最盛,如若有一天成了大事,为师希望你们莫要违逆天道,更不要铸成大错。” 苻莺仔细看他眼底的萧瑟,忍不住垂下眼眸乖巧道:“徒儿一生只盼能陪在师父左右,才不要成什么大事。”从她见他第一眼就这么想了。 可他只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无奈笑道:“等你十八便要嫁到顾家做新娘子,怎能伴为师左右”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那姓顾的小子每次上山来看她都被大姐拉走了,大姐喜欢他啊,她不喜欢抢别人喜欢的东西,更何况她只喜欢师父。 直到后来她长大,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不是苻家的人,她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她发了狂,被最亲近的师姐背叛,被设计亲手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只是夺走了炼妖壶,却无缘无故被陷害是放出妖孽的罪人。 四方八界,再无她容身之处,她伤痕累累的回到翎语门,却发现曾说过要保护自己的师父和她的师姐抱在一起。她顶着大雨跪在门外,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重新洒下,她的心却再也见不到阳光。 她问他:“师父,你信我吗?” 他手中的剑指向她,眉间的凌厉有她从未见过的寒冷:“你本不是苻家的血脉,却犯下滔天大罪,念在你我师徒薄面上且饶你一死,若你还不知悔改,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然后割去她耳边的一缕黑发,收剑抚袖,不愿多停留片刻,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至今日起,我与你再无瓜葛。” 不是苻家的血脉就活该被天下人抛弃,不是苻家人就应该任由他人抢走自己的一切。她浑浑噩噩,一路飘到百鬼潭万骨窟,杀尽百鬼,取了凝绝剑,救下一个由雪女所生的男孩。 雪女以惑人食气而活,是世代守护雪山的鬼女,但她却是第一次听闻雪女能产下男婴。 他告诉她,他生来便被雪女一族所弃,天下亦抛却了他,于是她带着他一路杀回翎语门,手上所染的鲜血早已不能让她回头,她也不肯再回头。 如今再生,她仍然不愿回头半步。 而回过神来,苻莺在仙鹤上已经一路睡到翎语门,莫萧恒将她抱下来,可她捏紧的手却丝毫不愿松开,嘴中还“咿咿”念叨着什么。 他将她安置在偏殿,在替她盖好被子,刚欲离开时,她却突然大呼一声:“别走!”然后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他身子一顿,发现她不过是在梦呓,伸出手想替她抚平眉角,却不知为何指腹一触到她的额角,心中便一阵灼痛,直到他忍不住收回动作。 他接管翎语门已有二十年之久,活了几百年,见过不少倔强的女子,可她还如此年幼,那眉间的戾气却不似孩童,更像是,背负了,千载恩怨。 “莫门主,原来你喜欢这种女娃娃” 霍陵斜倚在门口,双臂环胸,唇角勾着玩味,稚嫩的脸上却是纯洁无邪。 莫萧恒把目光移至那黑衣之上,却并无怒意:“上古奇兽,赤龙玄狐同化,三片龙鳞,私欲狂妄。”他薄唇轻抿,目光清冷:“为何要缠着她,她于你并无益处。” 早已料到他悉知自己身世的霍陵并不在意,只是道:“我的事我自有定夺,而曾身为司命仙君的你簒改别人命数,被剔了仙籍也真是活该,人家小娃娃可一点都不知情。” “与你何干?”莫萧恒回击他,眼中依旧毫无波澜,似乎与他所说的没有一丝牵连。 霍陵督了他一眼,散漫的打了个哈欠:“只可惜她身上已有我的莲花印记,我生则她在,我若死”他轻勾唇角,不再把话说下去。 莫萧恒看着他,已有了怒意:“她是我门下徒儿,本性善良,若不是你在之前对她纠缠不清,她怎会做出哪些事?” “你的徒弟?”霍陵笑了,孩童模样,眼里却布满危险浮冰:“你若把她当徒弟便不会逼得她跳下去,不会拿蓝珣的命去威胁她,更不会来害我!” “放肆!”莫萧恒陡然高呵,却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一冷,竟带着几分落寞将苻莺的手放回被中,不愿吐露半字。 霍陵看着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有着满意的痕迹,勾唇说:“你果真从不肯信她。” 脚步一移,刚转过身准备踏出门阶,却被宽润的双臂揽入怀中,并伴随着来人的聒嚷:“苻家小师妹,大师兄这儿不仅有热情的拥抱,还有好吃的饭菜哦!” 一身翎语门的白色镶蓝门服,憨厚的封鸿还未看清眼前人便胡乱的将他抱起,白净的脸上带着豪放。 霍陵黑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怒不可遏的捏紧了拳头。身后的顾容铮c苻子寒c苻姮和几名同门弟子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房内有些死寂。 “啊啊啊啊——是谁?!”苻莺猛地坐起,美梦被打扰,她很生气。明明在梦里她已经梦见师父宠溺的喂她吃饭,却突然被一个豪爽的笑声打断,所有的甜蜜便风消云散。 苻莺欲发怒,却督见门口矮小的霍陵被大师兄封鸿抱在怀里,很有母亲护子的味道,整个人忍不住一愣,丝毫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容铮见她醒了,几步跃过那两人至她面前,双眼通红,焦急的想开口却又化为一句平淡的:“你没事就好。” 苻莺见他的确十分着急,又看到他身后的苻子寒,便想起了她与苻子寒的约定,要苻姮与顾容铮不得在一起。于是她温柔笑了:“我相信容铮哥哥不会是急于动武之人,所以歹人假扮你也被我识穿了。” 被她这么一说,顾容铮脸上的神色好看了许多,点了点头,忙向她介绍:“大师兄封鸿太热情了些,将那个少年认成了你” 苻莺这才歪着头便门口的封鸿笑了笑:“大师兄,我在这儿” 封鸿愣了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啊”了一声便猛地松手,尴尬的涨红了脸:“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额前碎发有些凌乱的霍陵本想发怒,却听他如此诚恳的道歉,也只能按下心中不悦,昂着头冷着脸,转身走至床边并坐到上面与莫萧恒相平。 奈何他太矮小,比起莫萧恒低出好大一截,众人忍笑不俊,纷纷围上来关心苻莺的情况。 苻莺听着大师兄封鸿不停念叨介绍翎语门的情况,可思绪已经飘至一旁沉默不语的莫萧恒身上。 他俊朗清逸的脸上透着惆怅,却仍然轻笑看着她,白衫蓝边,玄纹相缀,额角有暗淡的天印,似乎上一世没有这样的天印,更没有这样难以言语的目光。 苻莺养了三个月的灵力才正式列入莫萧恒门下,几位长老也颇为赏识她,还赐了几道灵药和玄苻,惹得不少弟子眼红。但她最想见到的c最恨的师姐苏琳婉却一直未曾出现。 兴许是她的重生让一切有所改动,参与历练,遇见霍陵,假扮顾容铮的杀手,以及莫萧恒提前带他们入门和顾容铮的跟随,皆与前世不同。 苻莺托着下巴在屋顶上沉思,时不时唉声叹气,而霍陵躺在屋边的一棵树上,也时不时摘果子扔她。 但不知道是他手法欠缺还是故意,那些鲜红的果子皆砸在她周边的瓦砾上,“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直到底下传来了某人的“哎呦”声。 封鸿顶着头上一片鲜红站出来,茫然大喊道:“师妹师弟,你们在上面可有瞧见果子掉下来?” 苻莺刚打算告发,却被霍陵抢先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师弟?你看这天干物燥,果子熟透了自然就掉下去,有什么好奇怪的。”胡言乱语起来十分诚恳,丝毫没有羞愧的痕迹。 谁知封鸿这傻子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必是天赐机遇方才被这果子砸中,也算是一份缘分。” 苻莺扶额,实在是觉着大师兄跟前世一样太过憨厚可爱。 封鸿醒悟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扯着嗓子喊:“对了,师父命我前来告知你们准备着装去一趟湘霞谷。” 苻莺微微一怔,看了看霍陵:“就我们二人?” “自然不是,师父以及长老钦点的十几名弟子皆要同去,此次下山也算是开开眼界。” 苻莺闻此,立马拉着霍陵起身跃下,抛出一句:“告诉师父,我们片刻便到。”然后就奔回了自己的屋内。 湘霞谷住着异人,在前世,那异人能幻化梦境,据说是用来隐藏谷中的宝物,至于那宝物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当时是暄德帝三年,大概在她即将到来的十六岁,边外将军造反,说来也奇怪,那将军不知得了谁的帮助,凭着几千士兵攻下了五座城池。有人曾在战场上看到过,说将军陈钺有一把黑色骨伞,一打开便雷鸣闪电,再看那伞下已多了位蒙面女子,那女子骨廋如柴,却像个禽兽般见人便啃,她刀枪不入,火也烧不死她,灵苻也治不了她。 但在陈钺杀至皇城脚下时,湘霞谷谷主出现,他与陈钺单独交战,待他回来时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陈钺却带着他的黑伞消失在历史中。 而后便有人传闻湘霞谷拥有无尽的宝藏,得了它便能号令天下,所以不少旁门左道便趋之若鹜,那些人进了谷中却再也未出来过。 苻莺对此事深感兴趣,她很想知道收服陈钺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异人。 果真须臾之后,苻莺和背着行囊黑着脸的霍陵已到达大殿前。霍陵一身黑衣,其中镶着墨绿色的莲花纹,黑发高束,红绸轻挽,两肩吊兰穗,腰间佩玉珏,看上去尚且年幼,却不失其俊朗。 而苻莺依旧是海棠红绫衣,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半个美人,瘦小的身子更是让人不忍怜惜。 苻姮老远便看见了她,待她走近,她才嘲讽出声:“看不出来你挺会讨人喜欢,那些长老们还赐了东西给你,其实也不过是仗着你的姓氏。” 许久未见的苻姮还是傲气凌人,蓝色的柳枝长裙做工精细,一笔一画都像是活物,那嫩芽似乎下一刻就要长出来。但苻莺不得不承认她越来越美了。 她心情尚好,也不愿与她争论:“这不还得多谢父亲好心好意接我回来,不然怎么能与姐姐你相识呢。” 微微的笑意让苻姮一抖,满是嫌弃地瞧着她:“谁愿意同你相识,真是一厢情愿。” 若苻莺没记错,她这个姐姐其实并不狠毒,只不过刁蛮了些,世家小姐,十个有九个都是这个性子,她真得找个机会磨磨她的锐气。 暗想间,莫萧恒已同顾容铮从殿中走出。 晨光尚好,刚刚东起的金乌散发着和煦而温和的光芒,犹如一点萤火卷在人的衣角上,透出几丝暖意。 顾容铮微笑着对莫萧恒低声道了句什么,因隔了些距离,苻莺未听太清,大概是什么“我知道了”。 莫萧恒什么时候和顾容铮如此亲近了?她心中揣测,总不该是顾容铮拜入他门下,因此就使两人如此“情谊深厚”吧?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不爱与人交谈,连唯一的老朋友都远在湘霞谷,今世是怎么了 眼前那两人一人白衣一人蓝衫,皆心照不宣的在殿门前分开,顾容铮向她走来,莫萧恒正抚摸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鹤,仿佛刚刚洽谈甚欢的不是他们。 苻莺十分疑惑,仔细斟酌了几番又道不出缘由,恍然间一抬眼就看见了一袭飘飞的紫玲裙,裙上百花齐放,无论是花瓣还是茎叶都似活物一般盛开,两袖是牡丹花叶,腰间是绫帛玉缠,裙摆若风舞,曳曳生姿,步步生莲。 而她的容貌更添绝色,颈上一条紫色纹蛇,柳叶罩秋眸,含情缱绻,菱唇轻含,肤色如雪,青丝佩琉璃九钗,绸带相绾于如瀑发间,只一望,便让人移不开眼。 果真是移不开眼。苻莺眸中情愫已尽,只有零碎灼热的浮光衬着她唇角讥笑的弧度。苏琳婉终于出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比试 苏琳婉对莫萧恒俯身行礼,而后便柔声道了几句近来灵力的增长情况。难怪苻莺一直未曾瞧见她的踪影,原来是闭关修习去了,看这样子对方收获颇盛啊。 苻莺顶着微风,海棠红浅薄的衣裳轻轻随风摇动,袖中的手指掐入掌心,每深一寸,她嘴角的笑就愈浓。 “喂?”霍陵挡在她面前,一脸不屑:“怕什么,等我灵力恢复定打得她规规矩矩,不过是个酒肉皮囊。” 苻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矮小的个子,模样比女孩还俊美:“就你这个样子还跟她打,那就等你灵力恢复再说吧。” 也不是她夸张,苏琳婉的本事可不只长得好看,她打小跟随莫萧恒,身后更是有强大靠山,什么灵药宝贝没用过,就算是后来的莫萧恒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这话让霍陵有些不痛快,一双眼冷冷的,紧紧盯着那袭紫衣:“那等我恢复,跟她比比看。” 苻莺又想打击他,一旁的顾容铮却听见他们窃窃私语,也凑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谈论二师姐苏琳婉?” 二师姐,二师姐,叫得可真亲热。 苻莺转头瞪了他一眼,顾容铮一愣,温润的勾了下唇角,轻声道:“我说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苻莺咬牙切齿的摇摇头:“没问题,好得很,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人挺好的?”略带杀气的眼神像要吃人。 霍陵瞟了一眼顾容铮,对他几乎没什么好感:“你觉得她好的话就说明跟我们不是一伙的。” 顾容铮分别看了看两人,有点尴尬:“这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算了,算了,”苻莺不想提不开心的人,因看到苻姮的目光不停往这边移,便问道:“容铮哥哥,我大姐在看你,我看她最近脸色不怎么好,你不过去问候一声?” 他迟疑了片刻,眸底温柔缠绵:“莺儿,你明知我们有婚约在身,我怎会违逆”他顿了一下,又道:“再者,我可以等你” “谁要你等她?!”霍陵不爽了,小小的个子站在他面前抬头怒瞪他:“婚姻之事定得你情我愿,一张破纸有屁用。” 顾容铮被这被他瞪得有点想笑,看着苻莺,希望得救。 苻莺无奈转头,恰好,莫萧恒正唤她过去。 “容铮哥哥,”苻莺拉过霍陵缓缓一笑:“的确得你情我愿啊。”然后一拔腿就带着小霍陵跑了。 顾容铮呆呆地就在原地思考了半天,这个你情我愿到底是愿意呢,还是有待发展呢。但他还是欣喜地勾住唇角,只是一抬眼,霍陵就变出一只蜜蜂蛰在他的脸上。 听着身后惨叫,霍陵可算开心了点。 而苻莺强忍着拔刀的冲动到了苏琳婉和莫萧恒的面前,凝霜月眸轻扫,克制着情绪笑道:“苏师姐天资妙人,莺儿早已听门中弟子谈及,师姐可是门中骄子,此时相见,果真如此啊。”纯洁的目光,把手轻轻一拍,仿佛只是一个小女孩为讨其欢心所言。 苏琳婉美目清明,目光移至她身上时略一愣了片刻,而后便回过神来柔声道:“师妹高抬我了,我也不过凡夫俗子,若说天资,也是师尊教导有方。” 凡夫俗子?苻莺不禁冷笑,看来这拐弯骂人的本事还是跟前世一样,练得炉火纯青。 “苏师姐怎能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我听师兄师姐们说二师姐十岁便能驯服螭龙,十二岁便救了当朝天子一命,可真是女中豪杰啊。”奉承起人来,她苻莺还是有些本事。 苏琳婉依旧面不改色:“刻苦修习方成就大事,小师妹也不必羡慕我,若你有此机会,指不定就做了女将军。” 这意思就是说她不刻苦了?谁稀罕什么女将军! 两人对视僵持,霍陵看了一眼白鹤旁伫立的莫萧恒:“莫门主,不知为了何事叫我们过来?”依照现在这局面,不打破这两人的对峙,恐怕到天黑都不能出发。 莫萧恒正皱眉于苻莺对苏琳婉的怒气,此刻听了霍陵的话,也便顺着回过神来:“莺儿入门时日尚短,还不可御剑,不如与为师” “不必了吧?”霍陵脸上仍堆满了笑容,只是有几丝阴冷的味道:“莫门主的白鹤可是仙气盈盈,怎能随意乘人,若是世人知晓了,还不知如何诽谤门主。”他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在阳光下更显灼目,一双幽深如星海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倒显得整个人好似一幅画卷。 莫萧恒疏冷的眉间更加冰冷,缓声道:“莺儿年纪尚小,为师给予教导有何可诽谤,心中无鬼,何惧他人胡言乱语。”他眼神往下一扫,倒映出几分本属于他的天姿仪威:“连你这妖物都敢收,还惧他人云语?” 霍陵笑意一僵,一抬眸,戾气突现,青泓之色映入眸中,手指一动,刚欲动手,却被苻莺及时握住,且有点用力,捏疼他了。 然后他就嚎叫起来:“苻莺!苻莺!捏得太用力了!”眼中神色归于墨,又是干净孩童。 苻莺连忙松手顺势把他扯到身后,晒笑道:“师父,实不相瞒,乘这白鹤,徒儿有些畏惧,还是让容铮哥带我吧。” 莫萧恒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皱着眉头斟酌了许久,最终吐出一个清冷的“好”字。 莫萧恒随即便乘了白鹤先行一步,让弟子们在同月客栈碰面。 苻莺还没反应过来,苏琳婉便娇柔着声音道:“师妹好本事,刚来几天便惹得师尊注意,真不能小瞧。” 苻莺假装听不懂,仰着头微笑:“师姐说的,莺儿不太明白。” 苏琳婉也似毒蛇“友善”的笑着,身姿卓越凑在她耳边,吐气芳兰:“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你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人,有些东西别太妄想。” 娇艳如牡丹的面容就在眼前,苻莺看着她眼里的讽刺,想拿剑戳上去,却又不得带着笑意对着这张脸:“苏师姐,你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是那样高贵善良,美丽无比么?”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心却恶心如虫c丑陋无比。 苏琳婉媚眼斜扫,不由勾起嘴角噙着冷笑:“自然比你这低贱之人高贵。” 她欲起身离去,却不妨被苻莺猛地一拉,整个人又贴了回去,不由气恼道:“你这粗鄙之人!” “我的好师姐,”她像一条蛇爬上她的脊梁,字眼冰冷,语气却出奇温柔:“我抢了你的东西,你很不甘心对不对,可惜,谁让你天资比不过我,苻仲就只有丢了你,让我来做他的女儿,做苻家的三小姐。” 不错,苏琳婉才是苻家的子嗣,苻莺不过是个欺骗世人的幌子,苻仲那老家伙为了护住他这生来便有紫蛇纹路的三女儿,便将她送至莫萧恒身边。可惜了,可惜了,一直以为自己被抛弃的苏琳婉恨不得杀了苻仲。 “好你个苻莺,原来你都知道。”苏琳婉冷冷看着她,将她推开一步,拔出了自己的剑:“不如你我切磋切磋。” 紫气腾腾,剑身缠着电流,剑把上一个“婉”字,这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紫昙。 苻莺抬头抿笑看了她片刻,忽地从霍陵背上的包袱里抽出一把普通不过的铁剑,礼貌地擦剑轻扬指向她:“苏师姐,多多指教哦。” 话音一止,她便抽身刺上去,猝不及防的一击,苏琳婉连忙举剑挡过,她便又折了回来,身姿潇洒。 还未走的弟子们皆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苻姮,苻子寒,顾容铮等人几乎都看了过来。 苻莺微微笑着,手指在剑上缓缓划过,血痕留剑上,这让在场的人都惊住了,除了霍陵。 因为这招式对于霍陵来说再熟悉不过。 “玄天一册,朱雀玄武赐阵,听我号令,九五至尊,百鬼皆出!” 黑气如雾,突地拔地而起,那剑被围绕,已看不出剑锋在何处,只见苻莺笑意浅浅,旋身一动便移到了苏琳婉身后。 “苏师姐,小心哦。” 一剑袭来,苏琳婉反手一挡,转身飞退几步,然后也舞剑与之相交。 两股真气碰撞,仿佛一蛇一虎,剑法出招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猛地一近身,隔着刀光,苏琳婉对着她嘲讽道:“旁门左道,你也配入翎语门?也配让师尊如此挂念?!” 苻莺满不在乎地回笑:“我不配,难道你配?天下之道本无黑白之分,魔即是道义,你们这些人当真是迂腐!”一个挑剑,将苏琳婉荡开几步,不让她喘息,苻莺口中念诀,袖中鬼苻一出便冲向她的裙摆。 苏琳婉旋身一躲,一招向天式气势如虹,便要与正好刺来的苻莺正面交锋。 就当一紫一黑即将交汇时,一把宽大的玄剑猛地飞来,直直分开了她们。 两人纷纷后退,封鸿把剑收回拿在手中,便立在了她俩中间。 “师父才走,你们俩就在这儿打打杀杀,还把我这大师兄放在眼里吗?”他故作生气的鼓圆了腮帮子,两只眼怒瞪着。 其实,苻莺深知刚刚那一式打不过苏琳婉,封鸿是故意来解救自己,她收剑眨眨眼:“大师兄,我错了,我这不是调皮想和苏师姐玩玩嘛。”说罢,她冲苏琳婉挤挤眼:“你说是吧,苏师姐?” 苏琳婉眼波一转,暗下紫气,也收式轻声道:“是,师妹不过与我讨教一番,让师兄担忧了。”可一抬眼,怒意便直冲苻莺。 封鸿哼哼道:“你们俩要是再这样胡闹,我可就禀明师父了。”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她俩的怨气:“你们俩还不快点出发,待师父到了客栈没瞧见你们肯定会生气。” 苻莺眯眼笑着称“是”,将剑插回霍陵背上,跳跃的光芒盈满眸子:“师姐果然好本事,莺儿还是自愧不如。”也不待她回答便拉着霍陵准备离开。 “站住!” 苏琳婉本就高挑的身姿执剑的样子好看极了,站在那耀眼的光芒下冷笑道:“你不过是颗棋子,而我才是那个理当拥有这一切的人,你不过是我的替身。”白皙的下颌微抬,那双惑人心魄的眼努力充斥着傲气,仿佛这天下都该映在她眼中。 苻莺忍不住嗤笑一声,却未回头,只是拖着霍陵往顾容铮那儿走。 霍陵个子本来就小,被封印的他此刻还背着许多东西,几乎是被她连拖带拽,所以他实在忍不住“啪”地打在她手上。 苻莺一吃疼,立即收回手抬眼瞧他:“干嘛打我?” 霍陵盯着她,墨羽微绽,一双旋着灵气的眸子让她心头忍不住一软。这个人怎么变得这样快?刚刚还在一旁冷冷看着她,此刻却一脸天真无辜。 “以血祭剑,你就不怕这一招传入莫萧恒耳中?” 原来是想说这事,苻莺娇俏的脸上抹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你觉得苏琳婉会让她和我比试的事让师父知道吗?她那一身心思都在师父那儿,恨不得师父围着她打转。” 苏琳婉这人善妒得狠,她记得在前世有个女子长得甚是漂亮,还被师父救了回来,门中弟子有人说那女子似极了二师姐,甚至还胜她几分,也不知这话是怎么传到苏琳婉耳中的。只知第二天,有人在石窟边发现了那女子的尸体。她本漂亮的脸被刀子划烂,衣服破烂,据说是一弟子觊觎她的美貌便将她先奸后杀。现在苻莺想起苏琳婉当时那平淡的脸色,便知这是她的佳作。 苏琳婉是那样一个狠毒的人,她还要保持自己在师父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当然不会让她今日的事让师父知道。 霍陵只冷眼瞧着她,冷不防问道:“你又怎知晓苏琳婉对莫萧恒的心思?”他的目光如炬,像一把刀直刺人心窝。 她一愣,心想总不能说她重生了所以知晓前世之事?这种鬼事谁会相信啊。 “你放心吧,”苻莺故作高深的对他扬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好坐骑,我的直觉很准的,你看苏琳婉看师父的眼神,直勾勾的,肯定是对他有所图谋。” 霍陵探究似的凝视她,一抹笑意不知是释然还是落寞:“你确定只是直觉?” “不然呢?你主人我可是上知五百年下通五百年!” 霍陵冷笑:“你接着编。” 苻莺突然觉得他一点都不可爱了,向顾容铮投以目光:“不信你问容铮哥哥。” 顾容铮因额头上被蛰了一个大包,正拢着袖子遮掩,被苻莺这一问惊了下,还未回过神来:“啊?什么?” “容铮哥哥,你遮着脸做什么?”苻莺这才注意到他的怪异,上前去四处查看:“是看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么?” “不,不是”若说不该见的,只有罪魁祸首霍陵了,顾容铮看见霍陵在一旁偷乐,想死的心都有了。 “给我看看?”苻莺想去扯他的袖子,顾容铮作势便要躲。 刚探出身去的苻莺却猛地被人一扯,就稀里糊涂的到了霍陵面前,只见霍陵眼神清冷:“他被蜜蜂蛰了你也要看吗?” 被蛰了苻莺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一个人乐呵得腰都直不起来。 顾容铮涨红了脸,躲来躲去。霍陵一脸“你是脑残吗”的表情,静静瞧着她。 只有苻莺明白,堂堂顾家公子竟被蜜蜂蛰了脸,这传出去多少世家女子会心痛啊。 “师妹,师弟。”玄刀已收,封鸿径直走了过来,看见了霍陵,眼前一亮,竟将他抱了起来:“小师弟,看不出来你一个男孩子却长着一副水灵的脸蛋,刚刚那些师弟,师妹跟我说可喜欢你了。”封鸿爽朗笑着,用手托住他抱在怀里,顺带捏了捏他的脸蛋。 霍陵气恼至极,两颊一片绯红,硬是从嘴里蹦出一句:“放老子下去。” 只可惜这声音在大师兄封鸿耳里不过是更加可爱罢了。 四人同行,往同月客栈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停留姑苏 五月风拂过,鸟雀飞屋檐,山色甚好。苻莺c霍陵四人日夜赶路终是到了姑苏,几番波折总算是找到了同月客栈,并与莫萧恒等人碰了面。 姑苏比起翎语门不知是好了多少倍,玲琅满目的商品,香色诱人的食物,还有那飞鸟兽头的屋檐,让所有未曾下过山的弟子久久沉迷其中,简直是无法自拔。 莫萧恒看着众弟子那险些掉出来的眼睛,略一沉吟,便道:“不如,大家便在姑苏多待几日,为师恰好去拜访几位故友” “好啊好啊!”封鸿不怕死的站出来,满脸笑意。 莫萧恒一个眼神扫去,他感受到身后发凉,被苻莺一拽乖乖站了回来。 “你可能不想活了”苻莺颇为赏识地看着他。 封鸿不好意思地低头,嘀咕道:“我一时开心,忘了师父他老人家脾气不好。” 脾气不好要是莫萧恒知道了会直接拔刀吧 “这几日你们也不必闲着,”莫萧恒漫不经心地端了茶打算品尝,却突然又微微抬眼,索性放了茶,正色道:“为师听闻姑苏近日妖怪横行,你们便一人抓一只,当做是下山的第一次功课。” “一人抓一只?”苻莺懵了,她灵力还这么低,她怎么抓?抓个没用的吧指不定要被苏琳婉奚落,抓个厉害的吧她又没本事:“师父,这功课太难为情了。” 莫萧恒静静看着她,语气却不自主柔了三分:“你说说看,怎么难为情了?” “这个”苻莺看了看一旁的大师兄封鸿,他一感受到苻莺的目光便猛地转头看屋顶,似乎很好看 她又看了看矮小的霍陵,一脸“你要是敢害我我就杀了你”的冷酷,她咽了喉间口水,指了指霍陵:“我的意思是,霍陵还小,我们一人一只,这不是难为他吗?要不,就算了呗?” 虽然霍陵是只千年妖怪,但好在外表年轻啊,以他为借口,多好。 谁知莫萧恒冷冷一笑,开口便道:“那不如你抓两只吧。” “啊?师父,我错了!” “好了,”莫萧恒起身,封鸿连忙狗腿的跑过去站在旁边,那朗朗清眸一督,苻莺只觉得心中有点激动:“苻莺抓两只,其他人常例不变。” “”一点也不激动了,苻莺拉着霍陵追了上去:“师父,你再考虑一下,我真的不行的。” 莫萧恒转头看了她一眼,也顺带冷眼相待霍陵:“救死扶伤,你只需记住这四个字便可。” 也不知是苻莺多想还是如何,她竟然觉得莫萧恒眼里有几分试探之味,还不待她多多探究,他便携着封鸿走了。 他在姑苏有故人吗?苻莺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白活了一世。 “噗,”一个娇美的讥讽声,苏琳婉身后跟了几名弟子,皆以不屑的目光看着苻莺:“我听闻姑苏有一只九尾妖狐作祟,也不知师妹是否能抓得住呢?毕竟师父那般看重你。” 雪容艳丽,一身黛紫衬得身段娉婷,眉眼一动,就让人心尖荡漾。 好在苻莺是个女子,她回头一笑,走上前去:“二师姐真是莺儿肚子里的知音,莺儿正想着怎样抓那九尾妖狐呢,师姐这是来献计吗?”羸弱的目光不减,说起话来也是轻盈温软。 “就你还配与二师姐谈知音?二师姐神通广大,才不稀罕抓什么九尾妖狐,你还是收起你的臭脸吧。”旁边的一名小弟子冷笑起来,上下打量着苻莺,厌恶的皱紧眉头。 苻莺也不怒,依旧像狐狸般眯着眼睛:“我堂堂苻家三小姐,我不配你就配了?照你这说法我苻家都不配咯?” 她笑着,仰头看了看那边的苻姮和苻子寒,坦诚道:“恰好我大姐c二哥都在,要不,我帮你问问他们我苻家人到底配不配你的二师姐?” 见那弟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苻莺身子一直,作势便要喊人。 “不用狐假虎威了,”苏琳婉低眼看苻莺,花色爬上她的眉角:“我就等着看你向师父交出九尾狐的尸首。”说罢,她便带着她的狗腿走出门去。 “哦,对了,”她突然回头,诡异的目光,笑得娇媚:“记得你还要替你的小宠物抓一只哦。” “让我去咬死她!”霍陵亮出獠牙,作势就要扑上去。 顾容铮伸手拉住了他:“算了,你斗不过她的。” “离我远点,”霍陵猛地撒开他的手,一脸厌恶的拍灰尘:“我和苻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顾容铮温柔的看看苻莺,含情脉脉道:“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霍陵胃里一阵翻滚,拉过苻莺的手,软软的,握在手里:“我不要再和他一起出去。” 这一路上面对着话唠封鸿和成天缠着苻莺的顾容铮,他真的快疯了,若不是被封印,他必定会大开杀戒。 苻莺也想着要出去见见旧人,见他俩怒气腾腾,便秉持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理念向顾容铮友善的笑了笑:“容铮哥也还要抓一只妖怪交功,我同霍陵出去即可。” “可是” 不让他拒绝,她就斩钉截铁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们先走了。” 拔腿就跑是她的美德,先撤为快是她的宗旨。姑苏美景连天,帛纸小人,冰糖葫芦串,以及两旁商贩摊上的胭脂和发钗,这些奢侈的东西真是能迷惑人的眼睛。 这让人不得不想起了以前在姑苏的妙事,只不过想的这人,是霍陵。 姑苏风气开放,凡有女子见了心仪的世家哥儿,便在他们的马车后扔东西,什么白菜,绣花球,甚至是自己的亵衣都扔得出去。 那时是初春,芗河旁的柳枝正茂盛,嫩嫩青青的新芽令四周都为之清爽,勾栏画廊,朱红长亭,映在清澈见底的河里,连那河中斑斓的鹅卵石上都有屋檐的影子,鱼儿跳跃,偶尔惊吓到旁边杵衣的少女,惹得娇笑连连。 不知是谁喊了句:“李家小公子来了。”那河旁的女子们纷纷扔了手中衣锤,一个个提裙跑了过去。 早已备好的篮子里装满了各色水果锦带,待那青绸小车一到,便皆挽袖扔了过去。 琳琅珠帘不幸被砸中,有女子从二楼探出身子扔她的绣帕,扔完便娇羞笑个不停。 一戴灰白斗笠的背剑少年走过,那少年身姿潇洒,一身黑衣俊朗异常,衣上绣着万朵莲花,周身萦绕着青幽之气,正牢牢盯着那马车。 “这位小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可是被这场面吓到了?”一个胭脂敷面的女子以扇掩笑,袅袅步摇凑到他旁边:“我们这儿若见哪个车篷后载了瓜果绸缎,便说明他惹女子喜欢,越多就越说明这人文采长相都是举世无双。” 少年冷清地扫了一眼,甚是不解:“不过是个妖怪,有什么好追崇的?” “你说什么?”那女子一脸恐惧的看着他,连连后退:“什么妖怪?你莫不是有病” 少年摇摇头:“你们这些人。”而后纵身一跃跳到那马车上,马夫一惊,猛勒缰绳,破口大骂:“你这小子不长眼睛啊,没看见我家公子行路于此,竟然这样大胆!” 少年歪头看他:“公子没瞧见,妖怪倒是有一个。”抬脚便是给马夫踹去,马夫被踹飞了很远。 在场的妍妍之色皆凝神屏气,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李家乃钟鸣鼎食之族,别说不敢踹这驾马的马夫,就是连李家的一只狗,也没人敢欺负,这人倒好,上来便粗暴动武。 少年用剑挑开车帘,刚准备进去揪出里面的人,后领却被人猛地一提。 “喂,别跟我抢生意啊,我可在这儿盯了很久了。”白蓝服饰的少女,发上一支流苏,摇摇晃晃的在阳光下很刺眼。 少女娇俏的面上写满了不如意:“你是哪个门派的,懂不懂先来后到?”她突地一顿,意识到不对劲:“不对,你身上妖气纵横,你” 少年猛地挑剑挣开她,后退几步,斗笠下的唇角一动,冷笑道:“一点礼数都不懂,还抓什么妖。” “你!”少女把眉一蹙,眸光碎碎,同样哼道:“明明你也是妖怪,还谈什么抓妖,恐怕是跟他一伙的罢。” “随你怎么说。” 流水浮动,春柳摇摆,少年不理她,一剑劈去,那马车便从中裂开分为两半,一个猫耳的妖怪满嘴血迹,正在吃人。 四下惊叫连连,女子们便都跑开了。 那妖怪暴露在阳光下,利齿一张便嘶叫着狰狞地朝少女扑去。 少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拔剑,却因有些紧张没将剑拔出来。 这有点糟糕 “没用。”黑衣一动,血光四溅,毫不费力的在妖怪脖子上抹出长长一条血痕,也轻轻搂了少女在怀中。 除了师父,她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护在怀里,她抬头看耀眼光芒下的少年。 风吹过,扬起那灰白斗笠,让她恰好看见他的样貌。 俊朗胜月华,长眉入鬓,星眸璀璨,好看得不似常人,好像他也不是常人。 “第一次出来降妖吧?”少年嘲讽的眼光毫不掩饰,一把放开她。 她退出几步,用剑支住身子,这下倒把剑拔出来了。 少年收剑:“看来你的剑只适合当杵棍。” 少女堪堪稳住步子,抬眼跋扈道:“你这妖怪怎么这样说话,我这就用剑收了你!”说着,竟真的指剑缠了上去。 少年不耐烦地抬手挡开,却不还击,只是一一避开。 见他如此瞧不起自己,少女心中更是怒火重重,招招狠毒毙命。 一个回剑击去,待他习惯性躲开,她袖中暗器袭去,一个不留神便让少年中了招。 “嘶”明明是个毫无杀伤力的柳叶刀,少年却像是遭到重击,身子摇摇晃晃往后退,眼看便要倒下去,他忙抽剑支住,却还是承受不住,弯腰屈身下去,吐出很大一口黑血。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女内心愧疚,束手无策的收剑,想上前去扶他。 却被他抬眼猛地一瞪:“滚开。”吼完身子一颤又弯下去吐,这一吐便像折了翅的燕雀,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她连忙前去扛起他,虽他是个男儿,但她背起来却一点都不吃力,因为他实在是太轻了,定是在之前受了重创。 等少年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庙中,身上披着的是自己的外衣,眼前火光烈焰,烧红了他的脸,他一动,发现被人定了咒。 “” “你醒了啊?”亮晶晶的眼睛在他的面前直晃,她手里拿着一串烤肉:“你是不是饿了?” 少年狠狠瞪她,咬牙切齿:“你是打算烤了我吗?把火给我挪开点。” 见他脸上一片绯红,她手一捏诀便将那火移开了些:“这下你觉得好点了吗?” 他挣扎了一下:“给我解咒。” “这可不行啊,”少女坐到他面前的石块上,盘着腿嗅了一口肉香:“除非你教我剑法,不然我可不放你走。” 古老的破庙,还有被锈蚀的假佛像,连着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这让少年十分不适应。 “你们人类果真卑鄙,贪欲私情,与妖物有何区别?”少年愤愤地抬眸,一点莲花从他的眼角印出,在他的周身轻轻萦绕。 少女见了这小朵莲花倒来了兴致:“哎?这是什么?怎么从你眼睛里飞出来的?”她起身去抓那朵莲花,在他身边跳来跳去。 他气得牙痒痒:“我警告你,别去动它。” 少女却不听,轻轻一捧,竟将那莲花捧在了手心,然后耀武扬威的给他看:“你瞧,它是喜欢我的。” 少年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惊异,而后变为了一张臭脸:“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放开莲花,她蹲在他面前,看他躺在草上不能动的样子:“话说你怎么受的伤,我费了好大的灵力都没治好你。” “关你屁事。” 她戳了戳他的脸:“是我救的你,是我替你铺的草,你还这么凶。” “啊!” “你怎么咬我!”她收回手,眼睛里莹莹碎光,委屈得狠。 少年冷哼:“我警告过你。” “那晚饭你就别吃了!”少女气呼呼的走回石头上,当着他的面把烤好的肉丢得老远,黄油油的肉滚了一圈,沾满了灰尘停在庙门前。 夜色很快弥漫,包围了整个寺庙,破烂的庙门外映出几道诡异的黑影。 少女躺在石头旁,还嚷嚷着:“师父,莺儿抓到妖怪了。” 他站到她面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冷笑着将她抱起来。 身子一轻,她惊醒时已被抱在怀里,眼前是一双朗朗乾坤都比不上的眸子。 “你!” “别说话,”冰冷的指腹覆在她的唇上,她睁大了眼果然乖乖闭了嘴,少年满意笑了:“你刚刚若开口多说一个字,保不齐门外的妖怪就冲进来了,你的嗓门,真是” “嘶!” 她以牙还牙,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终于扬眉吐气! 少年很想摔了她,可又碍于外面那些东西,只得憋着气道:“你太记仇了。” 她哼哼,眼睛一眨一眨:“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说话,门便被人踹飞,径直朝他们飞来。 他抱着她旋身躲过,怒骂道:“我让你别说话了!” 她也不爽了,抬头顶嘴:“你不也说了话,为什么你没事我有事?” 少年给了她一个白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老子是妖怪,你是人啊,你的声音在他们耳朵里不知让他们有多兴奋。” 她委屈:“又不怪我,谁让姑苏这么多妖怪!” 春日的夜晚也很美妙,月光荡漾落在人的睫毛上,毛茸茸的,温暖可人,春日也有些俏皮,树上的鸟雀叫个不停,惹得百虫跟着应和,吓得过路人连奔带跑,春日却像个孩子,卷过春风笑得得意。 几只妖怪,俊俏的少年怀抱蓝白衣裳的少女,冒血的手臂,衣上的青莲,皆在那春日里活着,也在他心里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意外 少年恶狠狠地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妖怪,怀里还有沉重的少女。 她欲哭无泪,拿袖子遮住脸:“完了完了,我要死在这儿了,第一次出来降妖,结果死在这个破庙里,师父一定连我的尸首都找不到。” 他冷眼看她,嘴角轻动:“的确找不到,它们会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闭嘴!”少女在他怀里折腾,又咬了他一口。 少年胳膊上两道牙印,一丝血气腾起,还留着某人的口水。 “我见过妖怪咬人的,没见过人咬妖怪的。” 斑驳的树枝投下片片黑影,阴风阵阵,“飒飒”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让人脊背一凉。 一道鬼火袭来,他跃身一旁,眼眸抬起,月光恰好落到他的睫毛上:“我先盯上的食物,尔等还敢觊觎?”声音清冷,仿佛这才是他的本性,带着一丝威严。 他耳边的碎发随风飘到她脸上,痒痒的,也有几分炽热。 三个人形打扮的妖怪牢牢看着他们,其中一个胖胖的c略丑的布衣男人双手化出妖气,一脸势在必得:“我看你伤的不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老二,太什么?” 另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接道:“相煎何太急” “没错,相煎何太急,”胖男人一脸不耐烦:“你快滚,别打扰老子进食,现在老子心情好,不然也把你的妖灵吞进肚子里。” 少年脸色冷峻,丝毫不为所动,眼眸轻轻一绽,青色雾气瞬间萦绕在他身上,那朵莲花再次游了出来,摇摇摆摆的停在怀中人面前。 嘴角一扬,露出两颗獠牙:“姑苏的妖怪也太胆大了些,怕是没听说过我的名号。” 那胖男人看了一眼两个伙伴,皆相睽笑了起来:“还什么名号,就算你是什么混沌,旱魃我们也照吃不误。” “哦?”少年笑了,笑容诡异,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玄门万物,天道轮回,瑞兽为伍,朱雀为辅。” 忽地一阵狂风袭来,树林深处猛地作响,一地枯叶卷起无数漩涡,天色顿暗,月色也躲了下去。几片破瓦不堪这风,纷纷滚落下来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窗户狂拍打土墙,门狂摇摆,庙中全是“嗡嗡”的风声。 少女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便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那几个妖怪被吹得险些站不住,以妖术定诀撑住步子,但仍是摇摇晃晃,发型颇乱。 少年却在风里站的笔直,他抱着她,一步步朝那三个狂妄的妖怪走去。 “主门唯我开天下,魑魅魍魉无处循。” 他的发萦乱,周身的青芒之光却在黑夜里耀眼无比,她害怕的紧紧抱住他,小莲花跳跃在她的耳边,似乎在耳语。 风腾地而起,几声惨叫,月亮重新钻了出来,飞舞的枯叶在那一瞬间失去力气倒在地上,鸟儿飞回。 她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来,便见他手里多了一朵漂浮的黑色莲花。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参海的神兽大人,我们知错了,还望大人手下留情啊。”那黑色莲花中传出妖怪的声音,黑气氤氲在他手心,却近不得他的身。 “你是参海的妖怪?”她惊奇出声,难怪他这样厉害,普通的小妖小怪根本不能伤他半毫啊。 参海游离三界之外,天界地狱皆不得监管他们,参海上妖怪无数,本性却善,他们几乎不出海,除非有何性命攸关的大事,这也是参海的威名所在。一旦参海有妖造访人间,必定掀起大风大浪。这是世人口中妙语。 “霍陵,你可知道参海?” 苻莺熟悉的声音很快将他从回忆里唤了出来。 街上人熙攘攘,叫卖声吵闹声此起彼伏,烈日高悬,他才恍恍惚惚回到现实。 “我刚听那边有个说书的在说什么参海妖怪来到人间,你说参海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苻莺一脸好奇,微微低眼瞧他,见他心不在焉,便又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霍陵把眉一皱,目光有些闪躲:“你问这个做什么?” 苻莺抬起头,“唔”了一声:“不做什么,好奇罢了,总觉得这两个字挺耳熟的。”就好像在那儿听过,但又记不得了,自从重生,她就觉得自己的记性一天不如一天。 “终于到了” 脂粉气扑面而来,一片锦绣雕花,小团扇,柳叶腰,绣帕一扫,香气扑鼻,一块匾上写着“醉酒楼”三字。 霍陵一看便涨红了脸,作势便要往回走。 “哎,你干嘛?”苻莺一把将他拉回来,仔细一瞧,却发现他脸上红霞片片,顿时乐呵了:“看不出你这个千年妖怪还会脸红,你不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苻莺挑眉笑得放肆,霍陵不愿抬头看她,从嘴里几乎是蹦出几个字:“乌烟瘴气,恶心至极。” “嗤。”苻莺拉着他,低声哄道:“我们进去找人,又不是找姑娘,你别怕嘛。”她难得这样温柔的和人说话,弯了的眉眼一片娇俏,似乎也染上了这三月阳光。 霍陵扭头,不受诱惑:“老子不去。” “不去也得去!”苻莺揪着他的衣领就往那门口粉红大紫的女子走过去。 “苻莺,你放开老子!”霍陵双眼不悦,努力挣扎,却奈何不了她,黑着脸一片怒气。 绣帕拂过她脸颊:“哟,这位姑娘是?”一名有些肥臃并且穿金戴银的女人迎了过来,笑得脂粉都遮不住她眼角的皱纹。 女人在她左右打量了一番,兰花指揪着手中帕子:“姑娘你这可是要寻个住处?”笑意甚浓,又瞧了瞧她旁边的霍陵:“这孩子倒是长得漂亮。” 她便作势挽袖掩泪,故作凄惨道:“我的钱袋让人给偷走了,我与弟弟同家人失散,只盼着找口饭吃,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霍陵只觉得虎躯一震,这人变脸也太快了,而且还瞎编什么她和弟弟盼着找口饭吃,简直是丢脸。 女人娇笑道:“来我这儿的姑娘哪个不是为了讨口饭吃,我见你姐弟俩年纪轻轻,自然是于心不忍,我便安排你们住下吧。”帕子一甩,转身叫道:“璇儿,带这姐弟俩找个地方住着。” “哎,来了,妈妈。”一个装粉衣的貌美女子婀娜着身段扭了过来,那女人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便了然的一笑,伸出玉指去牵苻莺的手。 “你们俩便跟我来吧。”叫璇儿的女子娇声说着,拉着他们便进了霍陵口中乌烟瘴气的地方。 粉绸到处都是,红柱上挂满薄纱,楼梯上都洒着花瓣,舞台上有数名女子正在跳舞,下面的男人如饿狼眼红的看着台上的尤物。 一个穿着暴露的少女突然扑了过来,霍陵皱着眉躲过,只见那少女斜倚在栏杆上,冲着那边正在追她的男子娇嗔道:“大人,来抓我啊。” 霍陵气得七窍流血:“真是败类。” 璇儿带着他们进了一个房间,交代道:“你们先在这儿歇下,待会儿妈妈会让人过来。”说罢,便又摇着身子走了。 苻莺贴在门上看她走下楼去,直到看不见身影,这才拉了拉身后的霍陵:“你会穿墙吗?” 霍陵冷冷一笑:“我会撞墙。” “”苻莺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算了,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哗”地打开门,两人开始寻找。 “醉酒当歌,美人一曲,按理来说,有琴姐姐这时候应该已经是楼里的头牌了啊,怎么没见到她。” 霍陵一脸恶心的看着她,讽刺道:“没想到你还认识这里面的人。” “你想什么呢,”苻莺拍他的头,严肃道:“有琴是个好姑娘,来这里只是身不由己罢了。”说着,她推开了一间房。 里面,床纱环绕,熏香袅袅,一个男人正搂着一衣衫半褪的女子。 苻莺老脸一红:“对不起,对不起,走错房间了。” 还不待房里人开骂便猛地关了门,继续开一个房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对不起” “苻莺,你够了!”霍陵实在忍受不了,活生生止住了苻莺的狼爪:“你究竟要找谁,我帮你找便是。” 旁边一名女子扭腰捏臀的走过,霍陵身影一动,一把剑便架在那人脖子上。 “妈呀!”女子手中绣怕一掉,愣了片刻便惊叫起来:“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一嘴的熏香,整个楼似乎都为之颤抖。 霍陵却一脸冷淡,眼神凶狠:“谁叫有琴?” 苻莺惊呆了,只见那女子两脚直哆嗦,哪还听得进去他说些什么,直抖着双手从衣里拿银票:“放过我吧,我才进楼不久,我就只有这么点” 霍陵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手中力道重了几分:“我问你有琴是谁?” “就是这两人,给我抓住他们!”楼下门口女人的声音,只见几个彪形大汉在她的指引下狂奔而来,嘴中还“啊啊”叫着,似乎这样叫着更有气势。 “”苻莺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他:“要是能用蛮力解决我早就解决了,我又不是来杀人,我是来拜访朋友的。”他这样一闹,谁还敢出来啊,而且有琴这时恐怕还不认识自己,苻莺前世是在十八岁后才结识的有琴。 霍陵淡淡的将剑一收,手中真气轻轻一扬,便将那女子朝其中一个大汉扔去。 那大汉还未上楼便被女子的惊叫声盖过了头顶,其余几人拿着棒槌便冲了过来。 霍陵双眼轻眨,抬腿便踹飞了一个。衣袖飘飞,毫不费力的摔了一个又一个。 苻莺正看得目瞪口呆时,却觉得颈后一凉,风有些大,还不等她转过头,一把剑便放在了她的脖子上:“苻三小姐,初次见面,没想到方式这样特别。” “霍” “别动,”那人狠狠一勒,灵力突显,看来不是普通之辈:“她的性命可在我手上。”刺客打扮的男子,蒙着面,说话的声音是故作的沙哑。 霍陵一拳打飞了自己手里的大汉,拍拍手,抬眼看他,令人发寒的冷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尽管杀她得了,最好是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本是可爱的孩童,说话却透着阴冷。 苻莺忍不住吼道:“霍陵你个小人,别忘了我和你签了契约,我可是你的主人,你不可以这么无情啊!”他要是走了,现在灵力弱成狗的她岂不是沦为刀上的鱼,任人窄割。 蒙面男一面劫持她,还不忘化动灵气形成一条铁链指向霍陵:“真是抱歉,你也要跟我走一趟。” 于是,她被绑了,顺带着霍陵也被绑了。蒙面男将她俩从窗户扔下去,下面一口巨大的棺材便将他们吞没,然后是黑暗弥漫。 隐约间,有人抬起棺材扔进了马车。 苻莺与他面贴着面,连呼吸都听的清清楚楚:“霍陵” 他低吼:“你闭嘴!” 苻莺往他身边凑了凑:“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人要劫持我,更不知道这些人连花楼都不放过,太大胆了!”没错,太大胆了,逛个窑子都能被劫持,她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霍陵一直脸色不好:“我看胆大的是你。” “我错了” 棺材被人敲了敲,有人吼道:“再说一个字,老子就拿刀剁下你的脑袋!” 苻莺乖乖闭了嘴,倒抽了一口气:“这群棒槌太凶残了” 也不知马车走了多久,似乎经过了几个关门,似乎经过了流水鸟鸣,很久很久之后,才有人来打开棺材盖子。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并且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啊! 然而事实证明,她着实想得太美好。 月光稀疏间,那马车四下全是蛇吐着信子的“嘶嘶”声,冰冷身躯在地上摸索的声音她都听的真切,她最害怕的便是蛇,苏琳婉身上的蛇,此刻地上的蛇。 她想还好不是白天,不然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肯定会被霍陵笑死,然而他却突地握住他,温声道:“别怕。” 他怎么知道她害怕,难道是她抖得太厉害了?! 有人将五花大绑的他们抬起来往里走,这是一片石窟形成的鬼堡,到处布满了毒蛇,树枝上,岩石下,连月亮都不肯多光临此地。 往石窟里面走,便是灯火通明,大道两旁是蛇状石雕,皆口含夜明珠,绿油油的两颗眼珠见了来人,纷纷转动对着他们。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啊!她对蛇的恐惧一点点袭来,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只顾着颤抖。 抬她的人一脸疑惑:“被绑架了还这么激动?” 苻莺颤抖着身躯,扭捏道:“是是啊,第一次被劫持” “” “有病吧。”那人笑道:“莫不是被吓坏了脑子。” 她还想吓坏脑子呢!这样就解脱了!而此刻她只能紧闭双眼,默念几位佛祖的大名。 不一会儿,灯火又暗了下去,进入一个小小的石窟,里面安静得狠,摆满了金银财宝,白花花的晃眼睛。 有人将他们放了下来,像两个木乃伊立在那儿便都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友善”的关上了石门。 黑暗处似乎有一个黑影从他的貂皮宝座上坐了起来:“欢迎驾临本宝地啊,我的三小姐。”肉麻至极的男子声音,只见一个穿戴花花绿绿且涂了厚厚一层胭脂的男子走了出来。 女子式的兰花指,波光潋滟的眼眸,长发披在四周,发间还有一只蝴蝶配饰。 苻莺愣了片刻,忍不住嘀咕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霍陵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只空洞的盯着四周的珠宝:“看来他的爱好很广泛。” 苻莺忍俊不禁,却突然身体一僵,那人居然移到了她背后:“三小姐,你猜我是个什么东西?” “这位大侠,”她尴尬的笑了笑,笑意十分僵硬:“我看您帅气非凡,不知绑我们过来有何贵干?” “哼,”那人娇柔着声音,眼波一荡,便让苻莺觉得胃里波涛汹涌。 他用兰花指卷起胸前的墨发,半羞半傲的抬起下巴:“我的美貌当然是天下无双的,三小姐还挺识相。” 她笑笑,现在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真美 他移到她面前,回眸绞发:“听苻仲那老家伙说,三小姐天资过人,想必炼妖壶的口诀你早就参透了吧?” 这么早就有人打炼妖壶的算盘了!苻莺虚伪的赔着笑脸:“您高估我了,什么炼妖壶我听都没听说过,我不过是个乡下姑娘。” “是吗?”那人慢慢转身,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做作”的意味:“看来三小姐不吃点苦是不愿说实话了?”他的兰花指从头发上慢慢放下来,轻轻一勾便有一条大蛇从他的身后爬过来,顺着他的手臂缠在一起。 太大了苻莺吓得被捆住的手一直抖,说话都结巴了:“大侠,有话好好商量,也许你让我下去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大蛇却不听她的,在男子一声令下,吐着血红的信子往她爬去。 爬上她的鞋子,盘上她的腰,直到那冰冷碰到她的肌肤。 “你有完没完?”一个冷喝,大蛇被人粗暴的扯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霍陵挡在她面前,不知何时解了绳子,苻莺脸色一白,知道这下真的完了。 “我的宝贝!”男子有些生气,花袖一抬便将大蛇收入袖中,而后娇柔的怒瞪双眼:“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粗鲁,不懂怜香惜玉?”一双扑粉严重的眼睛不停眨,睫毛猛颤。 霍陵不拿正眼看他:“这也算宝贝?一条修行百年的烂蛇,妖灵如此之弱,化了人形也不过是个丑八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炼妖壶 他冷清不屑的目光在夜明珠的光亮里刺眼得狠,被震断的铁链落了一地,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小男孩的“成果”。 男子缓缓抬眼仔细瞧他,倒来了兴致:“看来,你并非等闲之辈。”那脂粉面上怒气淡了下去,兰花拢起一股真气猛地弹向四周。 八个方位突地立起蛇头,八股玄雾形成阵法,万蛇爬出,却在他们脚下戛然而止。 男子甚是袅娜的坐回座上,手拂于一条大蟒身上,坦诚笑道:“我宋熄忘并无他意,只想知道炼妖壶的口诀,只要三小姐慷慨解囊,我定然放你们归去。”长睫一颠,便有着女子的风流之气。 苻莺脊背僵硬不敢动弹,本想把仅有的希望牢牢寄托在霍陵身上,却突然眼珠一转,心一横,咧嘴笑道:“宋大侠,你说你要口诀,实不相瞒,我的确知道口诀的下落。” 宋熄忘眼中一亮,身子一直便向前倾斜,目光贪婪地瞧着她:“那三小姐说说看。” 霍陵也饶有趣味的转头看她,苻莺看了看他,舔舔唇,心想死就死,谁怕谁。眸子一抬,便道:“没错,口诀在我手中,但要将你手中的大蛇献出以祭炼妖壶,我才可把口诀授于你。” 她眼底星光碎碎,宋熄忘脸色一白,坐回位中,手中仍不忘抚摸蛇身,他思量了片刻后,静静道:“你所说,可是真话?” 苻莺心虚地瞟了一眼霍陵,心中咳嗽了三声:“家训如此。”什么破家训,她从来都不背,就因这个没少被罚。 座上貂皮被他一扯,飘转间便把大蛇狠狠勒在里面,削长手指一拉,那蛇便瞬间怂了脑袋。 宋熄忘把那蛇扔到她脚下,转眼不再看:“过几日我会准备祭坛,希望三小姐守信。” 苻莺见那蛇砸到自己脚下,心中一震,却又因被捆绑着,只得往后跳了几步,跳到霍陵身边方才觉得有了安心。 她敷衍的笑笑:“那是自然。” 宋熄忘背对着他们,似是自己的蛇死了心有不悦,手一挥,石门便被人推开。 一群蒙面人把他们带了下去,解了她的绳子并将他们扔到一个水狱里。 水狱底下非常潮湿,脏水蔓延自膝盖,四周更是漆黑一片不见天日,苻莺回头瞅了瞅那群蒙面人:“大侠们,能否找个干燥点的地方?” 那人回头冲她阴森森地一笑:“行啊,外面蛇厩。” 她咽了口口水,提裙踩进污水里:“突然觉着这里挺好的。” 污秽之气扑鼻而来,苻莺连忙屏住气息,瞧了瞧旁边的霍陵,眼猛地一睁,又瞧了瞧他。 只见他气定神闲的盘腿坐在地上,而地上是干的,没错,干的,那些污水在他四周旋动不敢近身,就好像畏惧他一般。 苻莺不知不觉看得呆了,她和他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苻莺睁大了眼。 霍陵抬眼瞅了她一眼,唇角不知为何带了点笑意:“你过来。” 像是魔怔了一般,她毫不思索提裙踏了过去,说来也怪,他四周似乎别有洞天,她一进去竟也沾不到水。 她左看右看,惊奇之极:“霍陵,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妖怪。” 闻此,他竟身子一僵,神色突然有些惆怅,不知不觉便低喃出声:“我在你眼里,始终便是个妖怪” 苻莺笑意盈盈地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她却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一双鹿眼清澈见底。 霍陵抬头,手捏诀一挥,便是几只莲灯挂在上面,整个密室瞬间亮敞了。 苻莺这才看清楚,原来他的身旁有半弧结界,难怪滴水不漏。 锈墙上褪去一大片,脱离结界之外的石板顶上有几只怪虫,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苻莺化身好奇三小姐:“那是什么虫?” 霍陵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不假思索:“《参海异书》上所说,翁蜫,是一种群居灵虫,以其余虫类为食,对人无害,可一旦招惹上,便会被久久缠身,不被咬死也会被它的气味臭死。” 苻莺托着腮帮子,觉得他很有意思,欣喜道:“你怎会知晓这些,《参海异书》又是什么?”她虽活了两世,但这些东西还真的没听闻过。 霍陵无奈的看着她,袖子突地一动,冰冷指腹触到她的眉心,黑漆星眸在莲花下熠熠生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的指腹传入她的脑中。 无数奇异灵物的名字与外貌一一在眼前浮现,像是走马花灯,却又无比清晰明了,到最后所有的故事又一页页合上,露出首页书皮上《参海异书》几字。 苻莺看得兴致盎然,一夜上蹿下跳的缠着他给她一一讲述。 约莫几个时辰后,她靠着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似乎是在梦中,她好像躺在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怀里,那少年眉眼俊朗,生得钟灵毓秀表人才。少年薄唇一启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她仔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只知他最后眼神凄苦的瞧着她,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见了心里竟有些酸楚,忍不住抬手去捏他的脸,少年似乎一怔,又羞又恼的瞪着她,就好像她第一次在雁南山扑倒霍陵一般。她傻笑着“唔”了一声,却猛地被少年敲晕了。 晕前最后一点思绪便是——这少年下手好重!真的好疼! 第二日她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难受,额头上还有点点痛楚,就似昨晚的梦,可梦里那人的模样,她现在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来。 “嘶”她揉了揉脑袋,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看见旁边的霍陵还是打坐的姿势,但他紧紧闭着眼,似乎还在睡梦中。 她蹑手蹑脚的挪过去,那孩童面上的五官甚是好看,眉间一点莲花印若隐若现,青幽的光芒时而跳跃。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好看,比蓝珣还好看” “你知道醒了?”那人猛地睁眼,语气清凉,吓得她往后一退,手心里全是汗。 她眼神闪躲了下,结巴道:“嗯刚,刚醒,咳咳,”她端倪了一下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疲劳:“你昨夜没睡好?” 霍陵墨眸一闭,又轻轻睁开,语气柔弱无辜:“我饿了”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与邻家饿了肚子的孩童并无两样。 苻莺摸了摸肚子,有点平瘪,也不满的瘪嘴道:“我也饿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苻莺叹叹气,清了清嗓门,便开始大叫:“有没有人啊,我们要被饿死了,有没有人性啊,总得有个饭吃吧!” “你们想想,我若是饿死了,你们的大王宋熄忘还不得杀了你们。” “你们要知道我的命可值钱了,看到昨天那条大蛇了吗?我比它值钱多了” “我” “吵什么吵?!”石门外传来警告的砸门声,那人不耐烦地开了狱门。 一道歪歪斜斜的光照了进来,霍陵猛地挥袖收了莲花灯,压抑的黑暗再次袭来。 苻莺忍不住扯住他的袖子:“你怎么” 霍陵冷道:“不能让他人知道,你若敢传出去,我便杀了你!”语气狠毒可怕。 苻莺身子一哆嗦,默默咽了口口水:“你放心好了,你我可是主仆关系,我会待你好的。” 他沉默了,黑暗中他微微闭眼,细声道:“你说的” 苻莺凑过去:“我说什么了?” 恶狠狠地睁眼,冷酷道:“保守承诺。” 她笑笑,拍拍胸膛:“好的好的。” 看守人走下石阶,将两副碗筷砸在最后一阶上,掩着鼻子道:“快些吃了安分点,别瞎叫,扰了大王定剥了你的皮!” 说毕便狠狠合了石门。 人一走,霍陵手指一响,莲花灯又亮了起来,他轻轻一扬,那碗筷便在结界保护下安然到了手里。 苻莺迫不及待的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霍陵却一脸苍白的看着她。 似乎感受到他的杀气,她缓缓从碗里抬起头来:“你不吃看着我做什么”那目光看得她心里直发虚。 他移开眼眸,有些难以启齿:“我不会用筷子”声音细如蚊,面容似娇羞。 她一口饭喷了出来:“哈?你说什么?不会用筷子?你是怎么活过这几千年的?” 霍陵歪头,十分坦然:“我们那儿向来是生吃” “嗤。”苻莺简直要笑死,想起初遇他时,他的真身那么大,看上去凶残得狠,却是不会用筷子,这要是传出去恐怕那些说书的定要分个十回八回的讲。想想那场面,她就觉得壮观。 这样思索着,她还是端了他的碗,亲自喂他吃:“张嘴” 剩下这几日,苻莺顿顿都要教他用筷子,他却还是不会,有几次都气得她想把筷子插到他头上。 终于在这日,有人领着他们出去,太久未见阳光的苻莺一出门便被刺得睁不开眼,一直滚烫着泪水苦着脸被那些人带走。 祭坛已开,宋熄忘身穿大红衣裳,绸带飘飞,打扮得妖艳异常,他斜倚在悬于半空的宝座上,两只手戴满了镶金扳指,足以闪瞎苻莺的眼,于是她眼里的泪水更多了。 宋熄忘奇怪的瞧着她:“放你出来你还感动得哭了,莫不是跟我的水狱有了感情,舍不得走了?” 舍不得你大爷!她只是眼睛疼好嘛?!苻莺颤颤巍巍的站直了腰,连眼都抬不动,只得半眯着看他:“你多虑了,你的水狱是真臭,我在那里待的这几日已经让我失去了最基本的嗅觉。” 宋熄忘冷哼了一声,傲娇抬头道:“三小姐,我们还是早些直入主题。”说着,他双手气息顿起,环成一个大球,里面慢慢出现一个黑气萦绕的葫芦。 葫芦似乎不受他的控制,猛烈的抖动着,黑气也愈来愈烈,宋熄忘正狠狠用灵气禁锢着它,却有些力不从心,不一会儿便出了汗。 苻莺睁着一只眼瞧他,心里哼道,不是炼妖壶认定的主人自然控制不了它,就凭他的本事根本不能得到炼妖壶的认可。 可宋熄忘还在坚持,一个手抖便将炼妖壶置于祭坛中间,黑气顿时蔓延在四周,那条被他亲手杀了的大蛇也摆在中间。 “三小姐,开始吧。”宋熄忘冷冷瞧着她,有些疲劳的c细微的喘着气,虽然他努力平息很怕被人发觉,但苻莺还是听得真真切切,那喘息声里竟还带着恐惧。 苻莺不解,究竟炼妖壶有什么力量让他害怕,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装妖怪的容器罢了。 “劳烦借用一下。”她从旁边黑衣人腰间抽出一把剑,给霍陵使了个眼神后走到祭坛前。 霍陵唇角一抹了然的笑意,静悄悄地退到后面。 “哎哈!”胡乱的挥舞着姿势,那些人皆一脸疑惑的盯紧她。 苻莺睁一只眼观察敌情,嘴里假装念了几句鸟语,然后双脚一归,颤抖着挑起那只大蛇。 “罪过罪过,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蛇了。”她小声说着,将那蛇猛地一抛,众人目光随之而去。 她却趁此机会猛地夺过祭坛上的炼妖壶,说来也怪,那炼妖壶到了她手上竟不挣扎,而是让壶上的黑气融入她的身体里。 “你骗我!”宋熄忘猛地一拍宝座,那宝座便在瞬间化为齑粉,他依旧悬在半空中,愤怒地瞧着她。 四周的蒙面人皆拔出剑来对着她,只有那个被她借了剑的人素手无策,支支吾吾的看着她。 “嘿嘿,不好意思啊老兄。”她略显抱歉的看着天上那人,语气充满歉意。 宋熄忘正怒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脯幅度很大,倒吸了一口气道:“三小姐,你实在是比你的二师姐还要狡猾。” 苻莺一愣,旋即笑开了脸:“哦?我的好师姐也来了?”她的手在炼妖壶上摩挲,她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一团紫电袭来,苻莺左手抱壶,右手执剑,仍是翻身躲过。 一身粉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蒙了面纱的苏琳婉娉婷婀娜,脚尖点在蛇头石像上稳稳停住。 她娇媚的收了水袖,紫昙剑电光耀眼:“师妹,又见面了。” 苻莺收剑于胳膊后,故作一脸无知:“二师姐怎么跟我有仇一般,不必这样关注我吧?” 苏琳婉媚眼如丝,娇柔婉转着道:“对师妹,怎能不殷勤些?”说着,剑锋一转,便向她飞来。 苻莺出剑招招避开,却不得不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时,有人拉住她的衣带,将她一拉,便转了几圈落到他旁边。 “路只有一条,那边有个暗道。”是霍陵,他一身的青幽色,那灵气比苏琳婉身上的盛多了。 苻莺想抱着他哭:“霍陵你真是本主人的救星。” 苏琳婉扑了个空,收剑一止步,眼角牵动,便是风情万种。 苻莺不得不说一句,她这个样子与浓妆艳抹的宋熄忘还真像,一样的风骚 “真是到哪儿都不忘带着你的小宠物啊。”她的目光挑逗的落在霍陵身上:“你这个妖怪倒是生着好皮囊。” “妖怪你个头!”苻莺忍不住破口大骂:“我看你才是个妖怪,与这个什么宋熄忘勾结着害我,歹毒之极!” 苏琳婉脸色一冷,眯着眼像一条恼怒的蛇:“我这是在拿回我应得的东西,顺便替天行道罢了。” “何必跟他们废话。”宋熄忘揪着发丝飘了过来,眼里几乎冒火:“她弄死了我的蛇王,我今天定要让她死。” 万蛇重出,那两人纷纷袭来。 霍陵身形一动,拉过苻莺便是一阵狂奔。 身后追兵有,毒蛇有,贱人也有两个,苻莺跟着他却跑得不亦乐乎。 几道紫电,两人纵身一跃滑入一个洞口中。 追来的苏琳婉也准备跳下去,宋熄忘却一把拦住她:“哎,我的小婉儿,这里面你可不能乱跳。”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在她耳边轻轻吐气:“这是我为了训练蛇王的地窖,里面可是危机四伏,他们八成要死在里面。” 春日野穹,粉纱美人转身,双臂轻轻环在宋熄忘的肩上,正娇娇柔柔的说着什么,宋熄忘一笑,直接抱着她走了开去。 而苻莺和霍陵顺着洞口滑进去,一路滑到底,她只觉得屁股失去知觉,几乎快要被摩擦起火。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只清晰听得有巨大的滴水声。 她顺着石壁摸索,直到摸到霍陵:“你的莲花灯呢,好好黑” “轰”地一声,数朵莲花高悬,洞里顿时亮了起来,也有了几丝暖意。 而霍陵的面前也有一只莲花灯,就贴着他的脸,青色的诡异光芒吓了苻莺一跳:“啊啊啊啊,霍陵你要谋杀主人啊!” “别叫!”霍陵猛地捂住她的嘴巴,踮起脚尖凑到她面前。 她微微低眼瞧他好看的脸,总算不怎么害怕了,他在确定她不会再乱叫了之后松开手,还甩了甩手里的口水:“你真恶心。” 她舔舔唇,一脸得意:“这是专门对付你这种忘恩负义臭流氓的好计谋。” 霍陵不爽的看她,皱着眉头:“谁流氓你了?再说,你于我又有什么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后福 苻莺怀抱黑色炼妖壶,抬起下巴凑到他面前,不怀好意的笑:“你害我从雁桥上摔下来,还偷吃我的鹿肉,这不是恩情是什么,你可不能耍赖。” 霍陵甚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劈手夺过她手里的剑,苻莺惊呼了一声:“我的剑!”声音还未落,那剑尖已经抵在她的喉间,他眯眼笑得温柔:“一,摔下来受伤严重的是我,二,吃你食物是我不对,但我替你解围多次,怕是早已抵消了吧,三,我霍陵从不耍赖。请注意你的措辞。” 青色灯光环绕周围,隐约可见里面有许多石洞,并有巨大的滴水声从里面传出。 苻莺靠着湿漉漉的石墙,默默低头瞧了瞧锋利的剑尖,又抬头看了看他,眼里泪光闪闪:“霍陵你一点都不可爱了,你还凶我”她瘪嘴,委屈的目光似乎泫然欲泣:“你定是嫌我这个主人太笨了,你肯定想杀了我然后再去找一个主人。” 她楚楚可怜的眼神印在眼里,霍陵只觉得背后发凉,手一抬,剑一收,剑尖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划过。 苻莺抱着葫芦再次凑过来:“你果然是我的好宠物。” 霍陵冷冷斜眼:“我只是不想和死人待在一个洞里。” “”苻莺觉得自己重生一次,真的有些窝囊,在逛窑子时被人绑架,现在又和一只危险的妖怪共处一洞,真是命途多舛。 胡思乱想间,霍陵已在前方探路,他站在很多个洞口面前冲她回头:“你来选一个。” 苻莺抱着葫芦跑过去,只见那几个洞口大小相似,也没什么个别突出的地方,她摸了摸旁边的石头,略一沉默了片刻:“不如我们随缘吧。” 霍陵握剑的手动了下,她立马收回摸墙的手,一脸认真道:“我看这儿四通八达,可能有一个特殊的阵法,并且我猜这里有以一敌众的卦象,定有法子出去,但要找到出口,我必须得卜一卦。” 霍陵抱剑,饶有趣味的笑看她:“我怎么不知你还会卜卦?”眼神灼热,不怀好意。 “咳咳,”她可不能告诉他,这是她在苻府偷看苻仲学来的,于是只得正色道:“在家的时候,从大姐二哥那里略有所闻。” 无视霍陵戏弄的眼神,她慢慢蹲下来,咬破手指以血画八卦图阵:“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笔潇洒划过,血浸入石中变为黑红色八卦,她双手合十迅速摆动诀法,食指相对点于八卦中央,二十四卦便亮了起来。 她的血都快流完了苻莺心疼的瞧着自己的手指,抱紧炼妖壶慢慢站起来,然后顺着八卦图的光亮看向那些洞口。 霍陵看看一脸难受的她:“卜出来了没有?” 苻莺走到左边第三个洞口前,有些不太确定:“卦象显示,阳缺三位处,应该是这里。” 提剑,霍陵拉着她便往里走:“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瞧瞧你的卦象准不准。” 她险些跟不上脚步,另一只手牢牢护住葫芦,忍不住细声道:“万一我卜错了” 他未回头,只轻松道:“这个简单,杀了你便是。” 苻莺咽了口水,默默祈祷上天显灵千万不要错。 走了片刻,霍陵突然停下来,她没顿住步子,一下就从后面抱住了比自己矮的他。 感受到他拿剑的手一抖,紧接着几乎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气所震慑,她哆嗦着抽身:“我不是有意的” 他未开口,只是手一挥,紧跟着他们的莲花灯飞了过来,原来眼前道路变得十分窄,仅仅只容一人通过,而他们面前是分布不规律的数盏骷髅灯,其他无骷髅灯的地方则是五颜六色的格子木板,似极了宋熄忘的作风,用脚趾头也想得到,那木板下是何等恐怖的场景等着他们。 苻莺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去看,只见那木板缝隙下有火光烈烈:“霍陵现在我们怎么过去” 霍陵冷冷一笑,让她想到了“白骨森森”四字:“你不是会占卜吗?你占卜啊,说不定就占出这其中玄机了。” 她躲到他背后,虽然躲不住:“你上,我认怂。”古人有训,大丈夫能屈能伸,方可为人上人是也。 粉琢玉容有些疏冷,双眸一睁,便是戾气重重。那莲花灯在他的指令下旋转而去,一一扑灭那几盏骷髅鬼火,鬼火熄灭,便有缕缕灰白烟从木板底下钻出来,莲花灯又是一转形成一个阵将那烟围在里面,弄得和人间仙境一般,什么都瞧不清。 不出一会儿,莲花灯的灯光便有些弱了,而那底下冒起的烟已消散得差不多,苻莺清晰的瞧见在这个格子木板上有细小的印迹,不是人的脚印,倒像是龙的爪印。 霍陵将她猛地推了过去,冷声道:“顺着标记走。” 她跳在有印记的木板上,愤怒的抬眼看他:“你真的要谋杀我!太歹毒了!” 他也跳了过来,紧紧贴在她身后,声音也顺着她的脖子一点点往上爬:“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冰冷的剑身触上她的肌肤,让她一个寒战,立马开始跳格子,偶尔有几个地方真的是考验她的跳跃能力,可考虑到身后那个暴脾气的主,她还是选择奋力向前。 直到跳得她腿抽筋方才到了尽头,可到了尽头,她又慌了,巨大的石墙,没路了啊。 霍陵在身后煽风点火:“你卜卦啊。” 生气!她把手放到石墙上,凝气于掌心:“浑天仪威,山河万里,赐我千金之力。”猛地一推,那石墙赫然显现出门的模样,再一用力,石门便缓缓开启。 霍陵见她费劲的推着门,慢悠悠的从她面前走过,还不忘回头冲她笑道:“多谢你啊,替我省了力气。” 她气得七窍流血,进门后恶狠狠地一放,灰尘顿起,那石门再次合上,跟普通石墙无疑。 “霍陵!”她气呼呼地走上前去,自认为颇有威势,双眼一瞪,葫芦紧捏:“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对我太不尊敬,我是你的主人,在水狱里又是喂饭又是陪你说话解闷,你这样对我你良心过得去吗?”她真的好生气,恨不得拿三尺白绫勒死他。 霍陵眼睛也瞪得很大,一脸单纯茫然宛若不染尘世,他摸摸心口,认真道:“听你这样作贱自己,我的心可疼了。” “霍陵!”她气急了,毫不犹豫的扑上去,他也毫无防备的被她扑到墙上,脊背一凉贴紧着石块。 他怀里有她,虽然是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她,但他还是失了神,只静静盯着她,干净无一丝瑕疵的双眸清新脱俗。 苻莺未抬头,也未看见他眼里说不尽的情愫,她骂骂咧咧的掀开他的袖子,对准那白皙而有力的胳膊亮出一口白牙,不假思索的咬了上去。 “啊!” “嘶?” “有蛇?!”苻莺吓得人一怂,几乎是腿软着趴在他怀里。 有丝丝血从那丑陋的牙印里浸出来,霍陵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敲她的脑袋:“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陋习?!” 苻莺已经没有过多的余力探究他话里的意思,只紧紧盯着那天石上盘起的大蛇,颤抖道:“霍霍陵,好好大的蛇” 一块冰锥状的石头悬在头顶,一条粗大的巨蟒盘在上面,两颗毒牙正垂涎着毒液,也就是他们所听到的滴水声。那蛇身上花纹艳丽复杂,一双绿幽幽的眼珠透着鱼肚白。 那蛇转着脑袋看她,她吓得手慌脚乱紧紧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直往他怀里蹿。 “霍霍陵,它它它一定想吃了我,你要保护我啊!”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话里带着哭腔和颤意,真是厄运连连。 她又想起了前世,师父出门远行,一群不喜她的弟子戏弄她,撕毁她给师父画的画像,还砸烂师父送她的笛子。 他们用指尖灵火将那些她视为性命的东西烧成灰烬,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嘲笑:“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美不过二师姐,美不过苻大小姐,还天天缠着师父,你的那个什么未婚夫也被你大姐抢去,你说谁给的你勇气活下来。” 她气得牙痒痒,却又忍着不去动手,紧紧捏住想要拔剑的手,抬眼冷笑:“你们好看了?长得像个猪精,还张牙舞爪的离我这么近,怕我看不见你们的猪脸不喂食给你们吃?”师父告诫她不要动手,她便努力去忍。 可那群人太嚣张,被她这一骂,便用灵火烧了她一园子的花草,这下梁子结大了,苻莺十分和善的以师父的字迹“请”他们来后山一聚。 早已设下灵阵,她甚至不放过每一个死角,心想着你要害我那我也没必要让你好过,那群人聒噪的谈笑而来,却被突然跳出来的她吓了一跳。 “你这疯子为何在这里?!” 她坦然的笑笑:“来做烤乳猪。” 八方玄阵皆起,“噼里啪啦”的雷声乍响耳边,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被电得七颠八倒,缕缕黑烟直冒,还真有烤乳猪的意境。 教训了他们一顿,那群人自是不爽,将此事告知了师父,师父也未生气,只是敲她的头说她胡闹,但众人又睁大了眼看着不可不惩罚。 反正她心里痛快了,便说:“师父,那莺儿便去小黑屋关几天。” 莫萧恒答允了,她便一脸清闲的去了,可到了第二个夜晚,她在黑暗里听见冰冷的蠕动声,有无数条蛇朝她爬来。 她大声呼喊,却无一人回应她,一把匕首,她在黑暗里胡闹挥动。 莫萧恒来接她的时候,一打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她坐在无数断蛇中央,颓废的垂着头,脸上,衣上,全是蛇的血液,刺目的阳光衬得她脸色苍白,她还是咧了咧嘴角,叫了一声:“师父。” 再后来,莫萧恒没有查清那次究竟是谁往里面放的蛇,她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几头烤乳猪干的。但自那以后她便对蛇害怕极了,连蛇的画像她见了也要抖几下。 这样想着,她便抱他抱得更紧了。 霍陵轻轻安抚她的背,神色不同往日的无比温柔:“不怕,我杀了它便是。” 手腕一转,剑尖一道青色灵气结起,他将剑一掷,便准确无误的钉在那蛇身上,那蛇痛得眼睛一睁几乎欲裂,它亮着牙齿冲他喷来毒液。 天上的莲花灯迅速围绕在他们周围形成结界,毒液撞到结界上发着恶臭被蒸发。 那蛇悲愤的昂起头竟用一种无比难听的声音嚎叫出来,沙哑如锈刀切骨头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四周的石墙猛地裂开,几声回应,数条那样大小的蛇爬了过来。 霍陵也是一惊,一个旋身现出真身,狐耳狼尾,背上趴着十分恐惧的苻莺,他猛地撞开石墙,脑袋上扬遮住碎了的石块以妨她受伤。 几乎是撞着墙狂奔的他,苻莺抱着葫芦,哆嗦道:“你真的会撞墙” 身后的大蛇猛追不止,速度之快可以与霍陵媲美。 霍陵回头瞧了她一眼,青幽的瞳色美轮美奂,就像是活在画中一般,苻莺看痴了。 “苻莺!”他简直要被气掉一身毛:“都什么时候你还敢发呆,快拿你的炼妖壶啊!” “啊啊啊?”苻莺这才反应过来,手中以诀开盖,念念有词的将炼妖壶口对准后面的獠牙,那白花花的牙腾起几乎就在她面前,她眼一闭,大喊:“百鬼神灵皆纳,玄武青龙镇守!” “给我收!” “嘭”地一声,他们正好撞破最后一面石墙,花香鸟语,流水潺潺,有蝴蝶飞落自霍陵的狐耳上。 她愣了愣,看那炼妖壶盖自动盖上去,骑着的异兽还大口大口喘着气。 “霍陵?”她惊喜唤道。 他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猛地倒下去,但他的尾巴一缠将苻莺和她的葫芦护得好好的。 苻莺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冲到他面前:“霍陵” 他毛茸茸的额角有血迹斑斑,使他赤色的毛更鲜艳,他的眼有些疲惫,微微低眼想要合上。 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脑袋,哭着鼻子:“霍陵你可不能睡啊,这么大我驮不动啊。” 异兽又是闷哼一声,欲图合上的眼又被她气得睁开:“你能不能盼着点好的,我只是饿了,还想喝水。”他的嘴一动,抱着他的苻莺便跟着晃。 听到他虚弱无力的声音,她这才止了鼻涕,又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好,你不要睡,我去给你抓吃的,你要是敢睡,我就揍你。” 抹抹脸,她趔趄着跑入丛林中抓野味。 “他一定喜欢吃兔子!对,兔子!”她眼前一亮,扑向前方草丛里那白绒绒的东西。 炼妖壶别在腰间,血淋淋的兔子滴下的血弄脏了她的衣裳,她用叶子舀了溪水便跑到那人身边。 他的眼还睁着,似乎是真的怕自己睡着了被苻莺揍 吃了食物,喝了水,他好了很多,苻莺想,岂止是好了很多!简直是脱胎换骨!他起身一晃,满天的毛飘了她一身,她顶着毛斜眼看他,忍不住老实说:“你就是饿了吧”亏她还浪费了眼泪和鼻涕,她还以为他撞墙快把自己撞没了。 他歪着脑袋看她:“我本来就是饿了,我不是说了吗,我想吃东西,还有喝水。” “”苻莺觉得头疼,果然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抚着他的毛,靠在他身上:“那你为什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无精打采,气喘吁吁的。” 他眨眨眼:“饿了就没有力气啊。” 苻莺想抽刀捅死自己,为何要问这种问题,还要一问再问,自己找罪受啊,她以后定不能以人的思维去揣测霍陵的心理,他基本不具备人的思维,他只知道吃。 她叹了口气,蹑手蹑脚的爬上他的背,生无可恋的坐在上面拍了拍他的毛:“你吃饱喝足了,那我们赶紧找准方向出去吧。”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啊,出来了这么几天,也不知道师父他们会不会替她着急。 霍陵嗅了嗅四周,莲花灯重现,替他们指引方向。 踏过溪水石路,踩过草丛花簇,这一路景色甚好,山清水秀,五颜六色的鸟儿鸣唱,曳曳起舞的蝴蝶环绕着花朵,有她未见过的麋鹿,也有她喜爱的灵芝。 一路上她不停的给霍陵分享她的经历,偶尔他也会讽刺她几句,但大多时候他都是仔细聆听,苻莺未曾想过,她竟会像今日这样无忧无虑,好似在玉霞村时心无城府不懂世事的她。 走过了如此美丽的风光,天色渐昏,路过了一户农家,正在锄地的老头见了霍陵吓得手一抖,但又见他背上驮着一姑娘,忍不住又是跺脚又是怒骂。 苻莺拍了拍他:“那人在干嘛?” 霍陵摇摇脑袋,以表示他也很迷茫。 “站站住!”一把锄头对准了他,那农夫跳到他面前,骨瘦如柴的手一直在抖:“你这妖怪快放了这姑娘不然,我我就”他作势便要砸下锄头。 苻莺揪着霍陵的耳朵让他一躲,惊悚道:“老爷爷,你要是这一下砸过来,我可真的活不了了。” 那农夫哆嗦着说不出话。 苻莺一笑,翻身下去,那农夫恐惧的往后退了退,她温和道:“老爷爷,我是捉妖师,这是我的坐骑,你不必害怕他。” “捉妖师”那农夫轻轻一喃,竟狠狠跪了下去,吓得苻莺连忙去扶他。 农夫满是皱纹的脸哭做了一团,沙哑道:“请您救救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被妖精给迷去了,如今躺在床上失了魂一样,还请您救救他啊。” 苻莺将他扶起,顺便回头看了看霍陵,笑得心里那个舒畅,俗话说,苦尽甘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怀疑 想到师父布置的任务有了着落,她脸上的笑意便掩不住:“老人家,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她心想,最好是九尾狐之类修行长久的妖怪,现在她有霍陵这个护身符,虽然他的灵力被封印,但起码普通妖怪还是打的赢啊,再不济,他跑得快啊。 嘚瑟的跟着农夫去了茅草小屋,却奈何霍陵死活不肯化成人形,她也就只能让他守在门外。苻莺一进卧房,便见那破床上妖气弥漫,床上赫然躺着一名男子。 她上前去细细观察,只见那男子眉心黑气团团,脸色苍白,嘴里哆嗦着说些什么,睁大了眼却不会转动,这模样分明便是被妖怪夺了魂魄。 那农夫见她眉间凝重,一把老泪又流了出来:“大师,我这不肖儿可是可是”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不肯再说下去。 苻莺向他温和一笑,笑容里透着安慰:“您放心,我保证让您儿子好起来。” 还不等农夫道谢,她便抱着炼妖壶开开心心的跑了出去。 霍陵正趴在草丛里,清闲的用爪子去逗弄眼前的狗尾巴草,绒绒的狐耳轻轻晃动,若不是体型太大,还真适合做宠物。 “霍陵!”她展开双臂便扑到他背上,侧脸在他身上不停蹭:“那人被妖精吸了三魂七魄,但好在时日不长,我们要是抓了妖怪,就能完成师父的任务了。” 金乌已快被青山遮掩,晚霞斑斓,这山间的风吹来暖暖的,霍陵歪头瞧了她一会儿,便用尾巴把她卷到自己面前:“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钱塘” 钱塘,姑苏,不过是一个山窟,为何离了这么远。苻莺甚是困惑,从他的尾巴上落地后仍不忘上前去摸他的脑袋,她看了看落日余晖,眼前突然一亮:“宋熄忘喜好养蛇,且住在深山中,是否和神魔宗有关?” 在她的记忆中,正是这几年西域来了一群怪人,立了个门派名叫神魔宗,此门派以蛇为神尊,门中弟子皆养蛇无数,更有甚者与蛇共体,这等人便被奉为圣人,凌驾于神魔之上的圣人,也就是门主继承人。据说,他们以人的血肉祭蛇,妄图在中原成就霸名,还欲攻皇城夺皇权。 这样一想,苻莺便明了了,难怪宋熄忘要夺炼妖壶,夺了炼妖壶神魔宗岂不是要在中原耀武扬威,而且她现在已知晓神魔教必定在钱塘。 在农夫交待了事情缘由后,苻莺便带着兽身的霍陵去了城内,到的时候已经天明。 而此时,城南有一蓝衫少年提剑入了钱塘,如玉朗朗,眉眼间尽是春风柳叶,这人便是顾容铮。 一入城,便有马车落至他面前,有小厮替他掀开车帘,他便弯腰进去,里面早有一人等着,那人戴着黑纱斗笠,周身裹得严实,几乎不见一寸肌肤。 “事情办得怎么样?”顾容铮坐于络丝榻上,开口的声音不同往日,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的神色甚是不耐烦,眉间带着疲倦。 黑纱人低着头不敢看他,沙哑着声音道:“那刑部尚书家的大儿子倒还是个硬骨头,拷问了许久也不肯写信给他爹,说什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他倒是有个好儿子。”他冷笑一声,手指按上太阳穴,似有些倦了,可眼眸却是无比清晰:“我听说他有个喜欢的歌姬,叫什么泠音?” 帘外的风轻柔吹动珠帘,便是淅沥的声响。 黑纱男子在片刻后从行驶的马车中跃了出去,顾容铮躺在车内假寐,低声道:“去城南最近的酒楼。” 霜华酒楼,红衣娇俏的少女正拉着黑衣绣莲花的少年往酒楼走。 “这儿的百鸡朝凤,还有这儿的霜华酒,闻名钱塘,待我们吃饱了再去抓妖也不迟。”苻莺腰间别紧了被布包好的炼妖壶,一说起好吃的,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进了酒楼,她先是叫了百鸡朝凤,又要了牛肉,最后还拿了两坛酒,而其中一坛摆在了他面前。 霍陵嫌弃的瞅了一眼,微微昂头,疏远道:“我不喝酒。” 苻莺拿碗盛酒,酒味四溢,醇香浓烈:“你活了几千年都没碰过酒?”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牵着眉眼仍是冷冷的:“做妖怪也是有底线的,特别是我这样厉害的妖怪,滴酒不沾。” “噗嗤。”她一口酒全都喷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眯着眼抬头打量他。一,他不会用筷子,二,他不会喝酒,真是比前世的蓝珣还“娇弱”。 霍陵皱眉冷了她一眼,似看透她心中所想,秀指拿起那黑木筷子,扭扭歪歪的去夹百鸡朝凤里的水饺,可水饺都好像抹了油,无论他怎么夹总是能轻松溜掉。霍陵阴沉着脸,苻莺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气急了的霍陵放下筷子用指尖灵气控制,一上一下猛地往水饺上一戳,然后才满意的控制着筷子送至自己嘴中。 苻莺实在受不了,亲自夹起一个喂他:“看来以后我真的得喂你吃饭,就你这样吃,早晚把自己戳死。” 被硬塞了一口,霍陵本想开口骂她,却被她身后一道刀光刺了眼,瞳孔一睁,桌子下的脚一动便把她的凳子拉开。 一声“嘭”,一声“哐”。苻莺摔到地上,一把大刀砍在了桌子上,一瞬间桌子从中间裂开一道裂缝,须臾后“啪”的破开。所有人一惊,有饭客手里掉了鸡腿,还泼了一碗阳春面,然后开始尖叫着逃窜。 那满嘴胡子的大块头一见霍陵坏他的好事,嘴中骂骂咧咧又是提起刀来准备往地上砍下去。 霍陵眼中一亮,吞下喉间饺子,身子往下一滑,又把苻莺踢远了。 她这下是真疼,她的腰,她的屁股,她眼里噙着泪扶着墙站了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窝囊肥肉,光天化日玩什么偷袭,你若说有本事正面单挑啊!” 那大块头被她的话刺激得横眉一竖,却不会还口,嘴中“咿咿呀呀”叫着扛起刀便砍了过来。 “你还真来!”苻莺大骂他全家,问候他祖宗八代,纵身一跃,飞檐走壁,避开那大刀,几步转自某人身旁。 她气喘吁吁的问他:“这又是谁啊,出来抓个妖怪,连饭都顾不上吃,又来玩刺杀。” 霍陵双手拢起数朵莲花,眼神犀利,冷冷道:“滚过去勾引他。” 苻莺愣了愣,怀疑自己没听清:“哈?你说什么?” 霍陵嘴一抿,抬脚便是给她一脚,苻莺便成功飞了过去,稳稳当当的落在大块头面前,见他拿着刀,苻莺抬头冲他毛骨悚然的一笑:“你好啊,兄台。” 举刀那一瞬间,苻莺大叫道:“霍陵你个卑鄙小人!”然后双手一拍地灵活避开。 只不过是瞬间即逝,数道幽青光芒袭来,直直将那大块头钉在墙上,钉了个大字。 苻莺扶着腰冒着冷汗拾起他的刀,还有点重 她把刀贴在他突出的肚皮上,然后仰头看他,愤愤道:“你你你,为什么要砍我?还砍得那么用力?!” 那大块头恶狠狠地看她,对着她甩了甩大嘴皮,似是一种语言,苻莺听得懂,那是神魔宗独特的骂人方式。 她感觉受到了伤害,捂着胸口几步退至他面前,抬眼泪汪汪:“霍陵他骂我妖女”前世亦有人这般骂她,于她而言,如今已无关痛痒。 他正端坐在饭桌旁,依旧用灵力把水饺送入口中。 苻莺急道:“你给我留点!” 霍陵点点头,手指一动,苻莺手里的刀便径直飞了起来,大块头似乎有些畏惧,眼睛瞪得很大,只见那刀尖一划,他的四肢筋脉处便被挑断,血顺着墙流下来。 刀被他一扔,苻莺往后退了几步,觉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十分同情的看那正流血的人:“神魔宗名不正言不顺,还妄想统一中原,天下百姓早已容不得你们,倘若尔等仍然一意孤行,神魔宗在中原必定会被唾弃,我看还不如回家种田的好。”她若没记错,神魔宗在不久后会被中原正道诛杀,而且头号功臣还是苏琳婉和大师兄,苏琳婉早就同神魔宗勾结,神魔宗不过是她手里的棋子,没了作用便被她遗弃。 “莺儿说得好!”一声喝彩,蓝衫顾容铮自认为风度翩翩的走进来,手里还多了一柄玉骨扇子。 苻莺瞧着他,下意识往霍陵身边退了退:“容铮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顾容铮慢慢走进来,不由分说的拿过她的手递上那把扇子:“我听闻姑苏的九尾狐逃至钱塘,料想你肯定会来,便在这儿等了几日,算到你十六岁生辰将至,就买了这扇子。” 那是一柄冰蓝玉骨扇,苻莺一打开,便是万朵桃花盛开,这柄扇子在前世他也送过她 “我看我挺合适。”霍陵猛地夺过它把玩在手中,一副很满意的表情,然后抬头看了看惊愕的苻莺和顾容铮,面带微笑:“不如,送给我用用?” 顾容铮脸色有些不好:“这是我送给” “小气,”霍陵冷嘲热讽,指尖绕着扇子:“我就瞧瞧罢了,又不是不还给她。” 苻莺似乎明白了什么,立马“唔”了一声,星眸望向顾容铮:“我大人有大量便借给他玩几日罢了,容铮哥不必担心,他若是敢弄坏,我非不得掐死他。” 而后几人走出门去,她问道:“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抓了只什么?” 顾容铮悄悄注意着身后那人,却见霍陵真的不过是看看,便收回目光,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意:“一只入河骨女,夜里惑人的时候恰巧被我撞见” 城南有一大户人家乔氏,乔家有个独子名叫乔瑞恩,听闻生得样貌平平,可写得一手好诗,本是风光无限,可就在近日那乔瑞恩被一风尘女子迷住,不顾父母阻拦硬生生接入府中住下,两人日夜不离,半夜里还能听见两人的嬉笑声,那乔家父母见自家儿子已沉迷其中便上吊自杀以死求得其回心转意,谁知他二人死后,这乔瑞恩更放肆了,赶走了所有仆人,听那风尘女子介绍,又带了十几名貌美女子回去,日夜风流,足不出户,这乔府此刻跟鬼楼一般阴森森的,还透着凉气。 天已黑,黑漆漆的乌鸦在树头叫个不停,苻莺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就扔了过去,直到那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 她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继续和另外两人蹲在墙下商量计划。 “容铮哥就在乔府外设下结界,出来一个就抓一个,我和霍陵进去打探一番,若听见哨声,你就冲进来扔下一个烟雾弹救我们,这样岂不是十全十美?” 霍陵瞪她:“你这算狗屁计划。” “不管了!”苻莺拉起他的手就跃上墙头,然后站在上面回头朝下面的顾容铮小声道:“容铮哥你在外面守好了,千万不能让她们跑了。” 跳入乔府,阴风阵阵,树叶作响,舞榭楼台都上了锈皮,仿佛风一吹便会倒,偶尔听得见院子深处传来女子和男子的打闹声。 苻莺紧紧拽着他的袖子,四处张望,低声问道:“你说,为何狐狸精偏偏喜欢找男人吸精气,而不去找女的?” 霍陵想把她的脑袋摘下来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若非修习之人,女子身上的精气有多少?” 也就是说有可能那妖怪会吸她的精气,她可是修习之人,苻莺默默咽了口水:“那我得小心” 他冷了她一眼,两人便悄悄的循着妖气而去。 胭脂兰花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人很不适应,苻莺跟着霍陵走了很久,却也未瞧见半个妖精的影子。 霍陵忽地拿出白日里顾容铮送的那把扇子,蓝色光芒于黑夜里刺眼非凡。 “这柄扇子可是价值连城,看来这顾容铮不能小瞧。” 苻莺接过它把玩了一会儿,抬眼道:“你怀疑容铮哥哥?” 可在前世,顾容铮不过是一心为国的忠臣,她知晓他本事大,能在朝廷站稳脚跟自然能力不可小觑,但若说他有何二心,她是决计不愿相信的。 “我便知道你不信我。”霍陵也不恼,眼眸清澈如水:“人心难测,”他望向她:“你以后会明白的。” 苻莺自认为自己明白得够多了,虽不愿相信,却还是记住了他的话,对顾容铮,也许以后得小心几分。 乔府内异常的寂静,小谢里的池水早已化为恶臭,树叶凋零,花草枯萎,却始终不见乔瑞恩和那几个妖怪的身影。 苻莺在屋檐上打探一番,而后跳了下来:“我什么也没瞧见。” 斑驳陆离的树影下,他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阵,几朵莲花灯镇于东南西北,让苻莺看入了神。 她以前见所未见的东西在霍陵身上一一揭晓,他画的鬼阵,他念的血诀,以及他独有的莲花印记,皆是书中记载的禁术。修习之人必读的一本书《参海异》中所记载的便是他身上的一切,那些东西被列为禁术,任何人不可修习,也不可能参悟其中奥秘,对她而言,不过是书上不可真信的捏造物。今日见了霍陵所画的鬼阵她才记起她所不信的原来真的存在。 ------题外话------ :又名“水饺童鸡”,杭州名菜之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圈套 霍陵画完后将树枝一扔,拍拍手直了身子:“这九尾狐在府内设了幻境,若没有鬼阵相助,我们是找不到她们的。”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阵法上,好似欣赏佳作。 苻莺这才凑过来瞧个仔细,也将他里里外外瞧了一番。玄衣衬得他孩童模样更加好看,发带轻扬,眸含清月,额带星辉,若是没了封印必定俊朗非凡。在雁南山初见他,他似乎知晓她的一切,她并非苻家血脉,她心中仇恨,他皆收在眼底。 她憋了这么久,终是忍不住问道:“霍陵,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雁南山幻境,又为何对我了如指掌?” 他的神色十分复杂,手指微微捏住衣角,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抬头凝视她:“若我说我在那儿等你,若我说我知道你会来,你信吗?” 四周静得可怕,气氛也异常尴尬,苻莺思量片刻后仿佛看到了什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霍陵,你的莲花灯” 霍陵猛一转头,那幽青的莲花灯便炸裂,一瞬间,妖气腾腾,夜雾突起。苻莺被迷得睁不开眼,“哗”地开了扇子遮面,霍陵也正好抓住了她的手。仿佛是天地旋转,苻莺只觉得站不稳脚,迷糊糊的好似周围景象换了模样。 直到霍陵松开她开口说话。 “这么好的扇子被你拿来遮灰尘,当真是暴珍天物。” 她收扇,发现院子里不再是一片黑夜凄凉,而是百花齐放,满园清香,天色正好,四周一切都是白日的情景。 “我们竟如此轻松到了九尾狐的幻境。”她喃喃,也是惊于霍陵的能力。 他冷冷投来目光:“你觉得我很轻松么?”咬牙切齿,还带着恨意。 想到刚刚那几朵爆了的莲花灯,苻莺突然觉得他损失挺惨重的,她摸摸腰间的炼妖壶:“你要不要这个?” 霍陵白眼以对:“这个破葫芦还是留给你自己的好。” 然后他不再理她,转过身刚踏上长廊石阶,便有几道影子投下。 苻莺抬头,就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要抓的九尾狐,美人相貌,玉脂凝霜,倾城之色。她双眼再一闭一睁便见了那皮囊后的真身,九条尾巴高扬,狐嘴微微张开露出尖锐獠牙。 而九尾狐的身旁是一高大c身形潇洒的男子,世家弟子打扮,神采奕奕,的确是乔瑞恩不错,可他却无半分被妖精诱惑的迹象。 苻莺马上反应过来,这乔府一行原来是个圈套!什么乔家大公子被妖精迷惑恐怕都是杜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炼妖壶。 乔瑞恩神情倨傲,眯着眼瞧他们,上扬的唇角还透着不屑:“苏琳婉那小贱人说你定会来抓我的爱妾,果真如此。”他左右各站一名女子,一只九尾狐,一只猫妖,皆浓妆艳抹,花枝招展。 霍陵收回步子退至她身旁,迎着刺眼光芒皱眉不悦:“你们神魔宗还真是蟑螂变的,宋熄忘没被气够?” 乔瑞恩冷笑一声:“就凭他那个废物,还不如让出长老之位给我,成日养他的蛇王,活像个娘娘腔。” 想到宋熄忘扭扭捏捏的兰花指,苻莺忍不住笑出声来:“若说宋熄忘那个娘娘腔是长老,那打你就更不在话下了。” 石阶上那人脸色一黑,捏紧了手,眼神犀利:“我今日非夺了炼妖壶取了你的贱命不可。” 苻莺抽出备好的剑,脸上依旧笑意盈盈:“酒馆里那坨肉是你派来的吧?略显笨拙了些。” 霍陵瞧着她拔剑,静静道:“给我的剑呢?” 苻莺一愣,笑意马上消失,而后心虚的不敢正视他。迎面一道暗器飞来。他抬手以灵气作屏障,用余光狠狠扼了她一眼:“你真是好。” 她尴尬笑笑,那石阶上的两只妖精见势齐齐袭来,举剑挡过,利爪在剑身上留下深深刮痕。 苻莺后退几步,瞧了瞧自己被刮画的剑,又瞧了瞧那两只张牙舞爪的妖精:“这得几百年不磨爪子,指甲都快成精了。” 霍陵身形一转移到她面前,她的剑便被指腹夹断,剑尖落在他手里,成了精致小巧的匕首。 苻莺看着断剑,不开心了:“你不是会化刀吗?你的刀呢?”何必要断她的剑,这个样子看上去太寒酸,她好歹是活过一世的人,这样也太不风光。 霍陵握紧剑尖,微微一笑:“你当是随意玩玩呢,想化刀就化刀,不费力气?”而后脚下一蹬,以极快的速度袭向九尾狐和那只猫妖。 苻莺也不甘下风,心想断剑就断剑,她在前世连树丫都用过,还怕这个。也是几步魅影,两人两妖打斗起来。 而乔瑞恩就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那双眼里只有苻莺腰间的炼妖壶。当年长老之位本该是他的,只可惜一招败给宋熄忘,如今宋熄忘又与苏琳婉那贱人勾结,在神魔宗地位便日渐提高。他恨不得宋熄忘死,也想被宗主看重,就在昨夜苏琳婉来见他,说有人盗了炼妖壶逃至钱塘,让他借此机会功高于宋熄忘,他想,苏琳婉这人喜攀高枝,定是见宋熄忘失了炼妖壶被宗主所弃而欲迎合自己,他假装答应,却心底盘算着怎么弄死这个贱女人,她和宋熄忘没少在宗主耳边诋毁自己。 但眼前局势似乎有些不对劲,霍陵手起刀落,已砍下九尾狐四条尾巴,他身形极快,几乎让人瞧不清招式。 苻莺一脚踹开扑上来的猫妖,转身对霍陵吼道:“你砍了她的尾巴,我怎么回去交待?你总不该让我带着几条尾巴回去吧?”苏琳婉见了又得诋毁她心狠手辣。 他一把抓住九尾狐的脑袋,使劲往下一砸,那毛茸茸的尾巴再次袭来,剑尖一划,又是一地鲜血。他轻轻抬起头来,目光纯粹动人:“狐狸皮最适合做衣裳,莫萧恒若是不要给我便是。” 苻莺气得喷血,这世上杀了人还能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便只有霍陵了。 想着时候不早,得速战速决,她咬破手指画符于断剑上,念了几字咒语,对着那猫妖腹部便是一划,再周转躲开她的攻击,脚踏她背,直直将那断剑钉入背中,一声嘶嚎,她随着妖气震波退开,还是落了几滴汗渍。 霍陵那边依旧很残忍,他一边砍,一边数着数,最后对着九尾狐的脸一踹,解决了最后一根尾巴。九尾狐一死,幻境亦破,刹那间周围景象崩塌,又是黑压压一片,臭味扑鼻,天地昏暗,锈墙被蚀。 收招,血液不沾他身,剑尖上的妖血眼见就要滴到他身上,却突兀被他周身的青泓灵气蒸发,“滋滋”地化为白烟。他轻盈落地,幼稚少年撩袍潇洒异常老练。 乔瑞恩气得七窍流血,一双眼里血丝欲裂,手指捏响,不再小瞧他们:“看来我低估了你们,苏琳婉说你们不堪一击,我还以为如同宋熄忘一样是个靠女人的废物。” 苻莺擦了汗,漫不经心道:“你不也让你的女人来打头阵?彼此彼此嘛。” 乔瑞恩冷哼一声,鹰爪出手,自是比刚刚那两只妖精厉害许多,他周身透着邪魅之气,看来没少反噬妖气。 苻莺手里已无兵器,赤手空拳立在那儿,正思量着怎样对付他。暗器数枚直射,霍陵怀着鄙夷之态替她击开,说了一句:“温吞。”又与乔瑞恩纠缠起来。 正在细细打算的苻莺被气的不轻,看了看四周有何东西可用,一朵蔷薇于墙角枯萎垂头,枝干足以握于手中做一把兵器。她迅速折下它,袖中几片火红,是许久未见的“灵烛”,“灵烛”振动翅膀附在花干上,甲壳拼凑,竟巧妙的形成一条软鞭。 她本不愿拿出“灵烛”,她现在灵力不足,根本不能很好的控制它们,灵烛力量凶残,若是失控,后果必定严重,在骗走苻姮时她用过一次,而后再未敢拿出来,但她知晓今日单凭霍陵是无法打赢乔瑞恩的,或许加上她,胜算便多了几分。 果然,霍陵与乔瑞恩斗得如火如荼,他面上虽然淡然平静,但他的灵气有萦乱的现象,应是封印所致。 “说我温吞,你懂个屁,我这叫精打细算!”苻莺甚是得意,迎身而去,举其如雷电交加,鞭身如蛇在乔瑞恩身上猛地一抽,他低吼一声,恼怒之余鹰爪一勾在她衣角划开一道口子,腰间肌肤露几许,留着血痕。 “哇!你也太狠了!”她掀裙轻遮,只见那人冷笑一声,一手玄铁对准霍陵,一手鹰爪锋利勾向她,竟然以此对付他们两人。 霍陵掌中“匕首”与其碰撞,勉强抵住,灵力已乱,他另一只手迅速按压自身穴位,以免封印震动,余光扫及苻莺,她已抵挡不住,软鞭次次被打散,她又不敢命令“灵烛”伤人,便落了下风。 天门,玄武。他气沉丹田猛一睁眼,用尽力气凝眉,亮光至剑尖一闪而过,竟反攻上去,压得乔瑞恩不得不收回鹰爪专心抵抗他。 见此,苻莺大口喘着气,软鞭一动,“灵烛”猛散开又聚拢,宛如一道火光凝聚,直直缠住乔瑞恩的腿,只一拉,身子便失了力倒下去,他欲迅速起身,可奈何霍陵比他更快,一脚踢来,竟将他踢至墙头狠狠砸下去,石墙被重击,轰然倒塌,乔瑞恩还未缓过来便又被砸得够呛,玄铁“哐啷”落地,握鹰爪的手也被石头压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醉清欢 苻莺扶着有些疲惫的霍陵走过去,霍陵一脚踢开他脑袋旁边的碎石,方便拷问。 乔瑞恩血红的眼怒瞪着,却又带着几丝恐惧,而他的倨傲不允许他害怕,便佯装冷静地抬眼瞧他:“你竟然是参海的” 霍陵皱着眉不开心的给他一脚,踹得他够呛,他猛咳嗽几声,又继续说:“你离开参海,身上的秘密保不住多少,这世间不知多少人觊觎” “啊!” 霍陵又是一脚,甚至觉得不解气,双腿并用,像个闹脾气的孩子狠狠踹他。 踹得心里舒坦了,霍陵这才抬头看苻莺,软着声音开口:“你别听他胡说。” 苻莺还惊诧于他的粗暴,“唔”了一声,满脸不解:“他说了什么?” 霍陵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冷淡:“没什么,”看向她腰间露出的伤,已浸透了血:“好在鹰爪未掺毒,你回去用普通药品敷上便可。” 苻莺低头看了一眼,觉得并无大碍,而是扶着他往外走:“我看你伤的不轻才需要好好休息。” “等等。”他转过身去,双指一动,那九条狐尾和那只猫妖的尸体悬空浮起,于黑暗中往墙外扔去,然后便听得顾容铮惨烈的惊叫声,简直响彻云霄。 苻莺悄悄瞧他,总觉得他是在报复顾容铮。 而他们走后,那废墟里一只手动了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乔瑞恩慢慢爬起来,欲旋身飞走,却被一结界雷电所击,瞬间毛发烤焦,整个人变得又黑又臭狠狠掉在地上。 一声“噗嗤”的嘲笑声,乔瑞恩于血泊间抬眼瞟去,一身如画衣裳的苏琳婉掩面笑看他,一双狐媚眼让人神魂颠倒。 原来他是被苏琳婉算计了,假意把炼妖壶的消息告知他,让他与苻莺二人两败俱伤,一来除了他这个绊脚石好利用神魔宗,二来伤了那两人让她有机会夺取炼妖壶,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奸诈。 “乔瑞恩,烤肉的滋味可好受啊?”她盈盈而笑,纤长睫毛流波婉转。 他扑在地上不得动弹,气得身体抽动,咧着嘴狂吼一声,血液便流个不停:“苏琳婉,你这个贱人。” 而苻莺扶着霍陵终于到了乔府外,顾容铮正在猫妖尸体和狐尾堆里发抖,整个人瘫坐在那儿,嘴里念着他的自我平息,一口一个“我不怕,我不怕”。 见了他们二人,他连忙假装镇定地站起来,可脚一软又险些摔倒,只能扶着墙勉强站住,然后勉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莺儿,你们回来了。” 苻莺知道他胆小,这就是为何在雁南山她能一眼识破假扮他的那人,她记得在前世,他曾被人戏弄吓哭过。 如玉少年,堂堂七尺男儿,却是害怕尸体,说来也让人好笑。那时她已在翎语门,日夜操练,前世的顾容铮未拜莫萧恒为师,却会在每月初六上山看她,甚至会住上几日。 因着那时苻姮喜欢他,他又不待见她,苻姮身后的几个狗腿子便瞒着苻姮要教训他。 那日他住在山上,第二日一开门,空中愕然悬挂着一只黑猫的尸体,还流着黑红色污血,他就在原地吓得脸色苍白,苻莺恰好路过,竟见他眼底一红,几颗泪珠便落了下来,从那以后,她才知道他害怕尸体,他的母亲在他幼时被杀害,他那时不懂事,还去推攘母亲的身体,让她起来陪他放风筝,他母亲的脸被他转过来,那张脸本是慈爱美貌,那时却蛆虫蠕动,七孔流血。他的一声惊叫和哭喊成了他童年的噩梦,他害怕尸体,一见便恐惧。 想到此处,苻莺迅速收拾了尸体,炼妖壶一动便将其装入其中,顾容铮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黑夜中霍陵少年脸庞苍白得骇人,他刚刚妄图冲破封印,体内被灵气绞得疼痛难忍,此刻更是痛得狠。 顾容铮连忙上来扶住他:“霍兄弟,你没事吧?” 霍陵甩开他的手:“谁是你兄弟!”除了苻莺,谁都不可以扶他。 顾容铮见他摇摇晃晃的,又迎上去伸手扶住:“霍兄弟,你比莺儿还小上几岁,不如也同她一样叫我哥哥” 但他的手指却力气加重,牢牢扣在霍陵的脉搏处,似在探他的底细。 可惜,霍陵是参海的异兽,并非普通妖怪,他这样做根本不能打探到什么,待他松了力气后,霍陵又猛地一推,骂道:“滚开。”而后自己歪歪瘸瘸的往前走。 顾容铮看了一眼身旁看热闹的苻莺,又追上霍陵:“霍老弟,还是我来扶你吧” “别碰我!” “我让你滚!” 黑暗处除了见机而行的妖魅,还有顾容铮马车上的黑衣人,他隐没在夜里,顺便带着被绑的女子离开。 他们救了农夫的儿子,第二日刚回姑苏,就听见有人在讨论朝中之事,说是刑部尚书欲图谋反,兵部侍郎顾容铮在路上拦截了刑部尚书之子悄悄寄给其父的通敌书,书中内容大抵是与神魔宗里外应和,当然还有一名歌姬泠音作为中间人。天子震怒,下令诛杀刑部尚书一族,而礼部侍郎再三求情,皇帝便命其改为发配边疆。世人称赞顾容铮有勇有谋,也有人说他优柔寡断,不足以成大事。 苻莺替霍陵用灵力疗伤,一边道:“我说容铮哥没什么问题吧,只不过是为了朝中事费了点心思罢了,也怪不得他。”他自幼丧母,父亲待他并不好,时常打骂,也令他对人多了几分心眼,但他本性不坏,也有善良时候。 霍陵闭着眼,心里却想着顾容铮那晚探他底细的场景,分明是个笑面虎,还对苻莺死缠烂打。 因着和苻子寒的交易,苻子寒送了她不少药品,她把上品灵丹全给霍陵熬了药,强逼着他喝下。 刚哄他喝完最后一碗,门外就响起了不适宜的敲门声。 霍陵准备起身开门,苻莺按住他:“你在这儿给我坐好,现在我来保护你。”说完还拍拍胸脯,一脸骄傲。 霍陵翻了个白眼。 打开门,是大小姐苻姮,她一见苻莺生龙活虎,便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苻莺望了望她身后没人,便扯住她往屋里走:“阿姐我们进来说话” “你干什么?!放开我!”苻姮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还顺带理了理衣裳:“不要以为抓了几只厉害妖怪就对我耀武扬威的,你还没那个资格。”不屑之极,语气轻蔑。 苻莺替她斟了一杯茶,然后乖乖巧巧地递到她面前:“长姐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也是碰运气,恰巧遇到了而已。” 苻姮眉角一挑,暗想苻莺的表现与之前完全不同,她也不接茶,一见霍陵的神色,再闻这屋内药味浓烈,便知晓了,恍然冷笑道:“我说你怎么献起殷勤来,原来是想找我要丹药,我告诉你,别想!” 苻莺把茶放下,狗腿的替她捶背:“长姐,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就帮帮我吧,霍陵他受了重伤,我不能见死不救啊,二哥说你有很厉害的药丹,长姐送我一颗呗?” 苻姮依旧趾高气扬的打量霍陵的神色,见他的确伤的不轻,一脸不情愿地扔出一小瓶药丸在地上:“若不是子寒劝我,我可不愿助你。” 苻莺宝贝地将其拾起,脸上笑意虽淡了三分却真诚了八分,目光如炬,轻声道:“多谢阿姐,你与二哥要小心苏琳婉,她不是什么好人。”发至肺腑的警告,在前世,她和二哥便是死在苏琳婉手里,按理而言,他们才是真正的亲生姊妹,可苏琳婉嫉妒成性,不甘为何在家享受荣华富贵的是他们,而自己却从小被泡入药坛,修习紫电以及控制紫昙剑。 苻姮目光一正,片刻后又化为讥讽,冷冷出门去,将要消失在苻莺视线里时,她却回头叫住她:“不必你多操心,我与子寒自有打算。” 人走后,霍陵黑漆漆的眸子一眨,静静说道:“这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 苻莺收回目光端坐在他身旁,不得不承认他所说之事:“苻姮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待我与二哥却极好,若不是因为顾容铮,她对我也不会这样冷嘲热讽。”其实,也是因为苻姮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若她知道了真相,不知还会不会对她好。 霍陵却抓住了其中的敏感字眼,微微眯眼:“你喜欢顾容铮?” 她未回答,而是一把拧开瓶盖倒出药丸喂他,方才抬起眼来:“你太操心了,还是想想怎么冲破封印吧。” 霍陵细细咀嚼丹药,苦得剑眉紧皱也仍然穷追不舍地问:“就是说你不喜欢他了?换句话说,你与他亲近仅仅是为了苻子寒的帮助?”他的星眸很亮,仿佛摇曳着烛光。 苻莺点点头,起身准备给他倒一碗温水,却被人猛地一扯,整个人又贴了回去,霍陵的脸静静地摆在眼前,一双眼执著而笃定,却不知为何让她红了脸,胸腔里心跳声轰隆如雷贯耳。 两个人只觉得屋内一切皆成了摆设,天地星月,就好似他的眼里只有她。过了许久,她的眼眸才动了动,红唇轻划出弧度:“醉清欢” 霍陵一愣,问道:“什么?” 她把目光移向窗外,外面热闹非凡,有人叫卖着“一碗佳酿醉清欢,忘净风花雪月难。” “这人可真有意思,既然忘很难,又何必要醉一番,岂不是无用?”和前世一样,这醉清欢的叫卖还是老样子,她心情好了不少,推了推霍陵:“你喝过没有?” 霍陵看了一眼天外景色,秀丽诱人:“你喜欢?” 苻莺骄傲的扬着笑:“那是自然,醉清欢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只给有缘人,而我就是那有缘人其中之一。”在前世,她随师父来姑苏,去寺庙烧香,出了庙门便有人在叫卖,她听那声音觉得很是稀奇便让师父为她买,那人说她是有缘人不需付钱,拿一壶便是,那壶酒喝得她醉了一夜,倒是美梦连连,那滋味,她现在都怀恋。 霍陵眼睛一亮,竟以极快的速度在她额头一啄,苻莺脸上一红,想也不想就抄起凳子扔过去,怒骂:“霍陵你大爷!” 然而他已移步到窗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回头冲她潇洒撩发:“给老子等着,天黑前必回来。”说毕,小小少年衣袍一舞,便翻身跳出去,然后,就是街上一片骂声。 苻莺也跟着骂,她起身去拾那凳子,站在窗前见他在人群中追叫卖声的身影,不知不觉便弯了唇角。 她看得入神,直到有弟子前来传达莫萧恒唤她过去的命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醉酒 下楼,众弟子已在用餐,其中自然有苻姮,苻子寒,苏琳婉等人。她此刻甚是不想见到苏琳婉,想起那天她出现在宋熄忘身旁,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那样奇葩的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搭配,只可惜苏琳婉不过是利用神魔宗,在前世她还真不知道这些秘密。 理理换了的新衣裳,桃红色衬得她脸色极好,青丝皆绾在脑后,倒显得俏皮可人。 顺着她下楼的声音,众弟子举目而来,也纷纷议论起来,先是谈她在钱塘抓了修行颇高的九尾狐和猫妖,又谈了她与兵部侍郎顾容铮的一纸婚约,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她无视一切目光,笑意盈盈的走自莫萧恒身边,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句:“师父。” 莫萧恒自然一直在瞧她,此刻眼里更是多了几分赏识,冰冷的唇一启,置筷起身:“为师有话问你。” 他的眼不似霍陵,霍陵的眼是深邃而干净的,而他的眼只有疏冷与清雅。莫萧恒伸出手拉过她便在众弟子目瞪口呆中走了出去。 苻莺有点懵,回头瞅了一眼慌乱起身的顾容铮,他准备追上来却被苻姮拉回了座位,她回头瞅瞅莫萧恒的神情,依旧平淡如水。他一个翎语门门主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就好像在示威这是他的弟子。 在前世,他可不是这样的。 莫萧恒带她出了门,就在客栈不远处有一老头在卖糖葫芦,他从上面为她取下一串,火红光泽的葫芦糖在她眼前晃。 “你在宋熄忘手里夺了炼妖壶?”他低声问她,声音依旧清冷好听。 苻莺握着糖葫芦,心里正疑惑他今天是怎么了,闻此,便忍不住抬眼瞧他:“师父从二师姐那儿听来的?”这个苏琳婉还真是会装,她跟神魔宗的勾搭难道就没人知晓吗! 卖糖葫芦的老头缠着莫萧恒给钱,他给了一锭银子,又转头道:“为师让琳婉一路护你,她禀报说神魔宗的人早尾随于你,而你全身而退,为师便猜到炼妖壶在你手里” 四周人群熙攘,推推搡搡间,莫萧恒皱着眉:“炼妖壶不比一般神物,其中玄机深奥,它既然在你手里,为师望你好生使用,莫逆常伦。” 苻莺挑了挑眉,只剩前世她震碎炼妖壶时莫萧恒痛恨的眼神,炼妖壶底有十二妖怪,若放入人间必定扰乱六界。他也曾这般劝告她,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步步逼她逆人伦毁天道。 她磨了剑茧的骨指稍稍用力,那糖葫芦棍便从中裂开,她确实恼怒了,凭什么再活一次莫萧恒还是这般瞧她,就好似她会拿这破葫芦做什么对不起苍天百姓的事。 她微微低眼一笑,糖葫芦便碎成了两半悉数掉在地上,上面覆着的糖纸沾了灰尘被行人踩在脚底。 “师父且放宽心,炼妖壶在我这儿比在任何人手里都安全。”特别是他看重的二师姐苏琳婉。 莫萧恒长眉轻蹙,似担忧似失落,掉了一地的糖葫芦,他知道她在同他置气,却不愿多做解释:“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吧,为师同封鸿出去走一走。” 他声音刚落,便从旁边屋顶上跳下一个人,自然是大师兄封鸿,他憨厚的笑笑,魁梧的身材惹人注目:“小师妹今日这一身比你大姐还好看。” 还是大师兄的笑让苻莺开心些,她也跟着笑笑,不再看莫萧恒:“大师兄今日这一身也不比弟子们差啊。” 封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不好意思地笑,刚准备回话,莫萧恒却猛转身离开,他连忙追上去,在人群中回头对她道:“小师妹,今日灯花会,你不妨同你的心上人出去瞧瞧。” 苻莺知道他指的是顾容铮,但她的确不喜他,于前世她兴许还会愿意陪在师父身旁,可如今,她脑子里浮现的,居然是霍陵一脸欠揍的模样。从头到脚的寒意,她一个哆嗦,摇摇头,往客栈走去。 客栈里还是老样子,但此刻苏琳婉正抬头打量她。苻莺心里默骂她祖辈,路过时独自翻了个白眼。 她刚扶上上楼的梯栏,一根筷子便以疾风飞来,她猛歪头躲过,那根筷子钉入她旁边的墙内,几片墙皮掉落。 就在那一瞬间,猛然起身的顾容铮也拿起一根朝苏琳婉毫不犹豫的扔去,苏琳婉旁边的弟子替她一挡,苏琳婉便笑颜如花:“小师妹,我这可是在救你的命啊,你看看你的脚下有多少虫子。” 那钉入墙内的筷子的确戳穿了一只长相怪异的虫,她低头一瞧,自己脚下不知何时爬满了数十只这样的虫。 不用猜想都知晓这绝对是苏琳婉的佳作,苻子寒正把目光落在紧紧盯着顾容铮的苻姮身上,见苻姮眉间有怒气也有担忧,知道她还未对顾容铮死心,苻子寒抬眼,取下自己腰间的笛子猛地扔给苻莺。 苻莺一把接住,再看他时,他已在漫不经心的喝茶。 这是苻子寒随身之物自然意义非凡,他把这个借于自己,不过是在告诉她,他可以助她,而她得完成约定。 还真是城府极深的人。苻莺抬头冲苏琳婉笑,恨不得笑出花来才好:“师姐的心意莺儿领了,不过啊,《参海异书》上记载过此虫名‘翁蜫’,团队意识很高,若是同伴被杀,那么它们就会追寻气味而来替同伴报仇。”她天真的眨眨眼,脑子里回忆起在水狱霍陵给她看的东西,接着继续道:“既然它们是来找师姐报仇,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就让我这个小师妹来保护师姐的安全吧。” 说罢,她挽笛至唇边,眼波一转,吹了一段奇乐。 那段音乐轻快悠闲,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情舒畅,可那群虫子们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众弟子敛了神色,目露惊异的看她用笛声迷惑那虫子,灰壳虫们像人喝醉了酒一样在地上晃来晃去,其中一只竟像人一样站起来用触角揍了同伴一拳,被打的虫也气急了,两只便打斗起来,模样滑稽可笑,众人纷纷笑出了声。 苻莺也笑,口中音调一转,那些虫竟跳起舞来,动作笨拙,几只触角抬也抬不动,正关心她的顾容铮见此松了气也微微露了笑,苻姮却很惆怅,拢烟熏眉愁意浅浅。 过了一会,苻莺停了音乐,将笛子也扔了回去。翁蜫们又恢复了正常,但此时的它们十分迷茫,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干些什么,几只翁蜫交流了一番,皆整齐排列爬走了。 苏琳婉无所动容,笑意不减,还装作与弟子们一样讶异:“小师妹真是好本事,昨日又带回了九尾狐的尾巴,难怪师尊这般看重,让我们这些天资平庸的人如何自容啊。” 她这般一说,在场的人瞧苻莺的眼神便变得露骨,那是嫉妒和不甘。 苻莺总觉得苏琳婉要有什么大动作,她理了理衣服,回头吐了两个字“谢谢”,就自顾自的上楼。 而苏琳婉却反常的一直注视她离开,片刻后才起身吩咐身旁弟子,待交待完毕,她便拿了紫昙出门。 不巧的是,苻莺正在窗边眺望,刚好低头看见苏琳婉颈上的蛇纹,心底一阵恶心,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前世她被罚关在小屋时,也许是苏琳婉放蛇进来 “嗡”地一声巨响,她袖中流转出红色灵气,她回身双手拢起,红艳的真气凝结,而后便幻化出数十只火红的七星甲虫——灵烛。它们“嗡嗡”扇动着翅膀在她手心的真气里撞来撞去,将那真气都要撞变了形。 她低头瞧着,眨了眨眼,轻声道:“急什么?湘霞谷都还未到你们便饿了,那以后还得了,你们再吵就不给你们喂食了。” 灵烛以血肉为食,她想着湘霞谷野物甚多,等到了那儿再喂它们也不迟,谁知它们却按捺不住。 那些灵烛似乎能听懂她的威胁,不满地叫了两声,慢慢停止撞击,归于平静。 苻莺还想吩咐几句,却听得窗外几声咳嗽,吓得她手一哆嗦连忙把真气化开,那些灵烛也消散不知所踪,然后假装理理衣衫。 一身黑衣绣墨莲,两肩吊兰穗的霍陵坐在窗上,一只脚在窗外晃来晃去,手里拿着酒壶,漂亮的眼睛像是布满了星辰:“藏什么藏,我全都看见了。” 他身外的天色已经灰暗,但还不算他口中的天黑。 她注视他手里的酒壶,有点惊讶:“你是怎么拿到醉清欢的?难不成”难不成他也是有缘人? 霍陵弯弯嘴角,表示毫无压力:“他倒是跑得挺快,我追了很久才在一个小巷子里追到他,我把他揍了一顿,他便把酒给我了。” “”苻莺感觉什么有缘人都是骗人的,还以为是什么清雅的世外高人看重她天资聪颖,结果轻而易举便屈身于霍陵的拳头之下。 他亮晶晶的眸子盯紧她,一扬手,酒壶就到了她的手上:“今日灯花会,配上你的醉清欢,也别有一番情调。” 醉清欢呐,苻莺眼前一亮,脑子里只顾想那醇浓的酒香如何沁人心脾,壶扣一摘,便仰头喝了。 霍陵眯眼瞧去,那红艳雕玄纹的衣领之上是白如雪的肌肤,几滴晶莹的酒液滑落,附在上面更令人浮想联翩,他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微微红了脸,不情愿地扭了头。 待她喝完,随手一擦嘴边的酒渍,难得露出愉悦的笑容,却见霍陵憋着一脸红晕坐在窗上,不由觉得好笑:“霍陵你怎么了?该不是我没给你喝,你生气了吧?”醉清欢是她前世最爱喝的酒,师父曾经还为她寻找过醉清欢的酒庄,只是后来,酒庄被烧,她这个有缘人再也未喝到,还好如今她能再次品尝。 霍陵对自己的行为觉得有些别扭,仍不愿转头看她,冷哼道:“这破酒有什么好喝的,还没有我喝过的天露味道好。” 苻莺愣了愣:“天露是什么?” “辰时的露水。” “”她雪白的脸颊上有几缕红意,上前瞧他的神情:“你脸红了”语气无比认真。 霍陵很是无语的瞥了她一眼:“你也是” “是是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真的有点烫,兴许是太久未喝了吧。 霍陵瞧她那模样觉得出去吹吹风更好,顺手一拉,说了一句:“跟我来。”便飞至屋顶上。 清风飒沓,山涧边露出的一角明月如钩,四周天色渐昏,瓦砾上布满青苔,她一不小心摸了一大片青苔,湿漉漉的,然后偷偷瞅了瞅霍陵,不动声色地抹在他身上。 “”霍陵盯着她,总觉着她是不是喝醉了。 她仿佛没有瞧见他的目光,突然柔声道:“霍陵,你有没有被人骗过?”她现在看上去格外恬静,眉梢之间似乎都带了几丝醉意。 她笑了笑,墨睫微颤:“有一个人对我说‘相守至死’,后来我也真的死了,这算不算骗?” 霍陵冷声道:“莫萧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迷药 她幽深平静的双眼泫出几点泪花,盈满了羽睫,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委屈,然后抬眸,喃道:“莫萧恒是谁?我是苻莺。” 霍陵一把抓住她的手,幼稚的眉间带了几丝凌冽,欲开口,却突觉指尖一烫,只见她手上留下的那几朵红色莲花散发出诱人的光芒,不停的旋动,含苞欲放。 他心中暗叫一句“不好”。猛地拉过她躲开几枚暗器,然后隐入街上人群之中。 一个黑影冷笑一声,也循着方向追去。 而须臾之后,莫萧恒轻轻一敲苻莺的房门,却发现门并未关上,而屋里空无一人,只有窗户迎着冷风,映出街上嘈杂的面貌。 他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想着她刚刚生气捏碎了一串,便重新为她买,也顺便来做个解释。 “师尊。”盈盈曳裙而来的苏琳婉紫衣翩飞,几层帛纱宛如烟雾缭绕,两鬓流苏叮咛相扣,眉眼流转间旋出几丝温柔,笑道:“徒儿刚刚见到师妹似乎与她身边的黑衣少年一同出去了,说是看花会。”然后轻轻往屋内一望,诧异地“咦”了一声:“怎么有一大股酒味?” 是醉清欢的味道,他怎会不识得,糖葫芦被他用糖纸包住放在身上,他把眉一皱,似是想到什么,冷声道:“随为师去一趟。” 苏琳婉娇美一笑,说了一个“好”字便紧跟其后,只是突然间,得逞的勾住唇角,双眼中挟裹着浓浓的恨意。 此时此刻,霍陵正拉着苻莺在人群里随着众人推攘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的手很温暖,苻莺眯眼瞧他的背影,虽然比她矮了一截,却挺得很直,看上去倒让人有几分心疼。 “霍陵”她被人踩了几脚,有点疼。 那张精致的脸转过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眼睛里竟然有几许泪光,他整个人笼罩在花会斑斓的烛灯下,不免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让人更加心碎。 她正不解中,他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冰冷的唇伴着滚烫的泪珠落在她的额角上,几乎哽咽的声音无比温柔:“苻莺,我等了你很久,你走后,我一无所有。” 突如其来的转变,等她回过神来,他脸上的泪痕已经看不清了,只有比月光还清冷的目光。 “我,以前见过你?”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有众人的背叛和满身的血孽。 霍陵对上她无比坦诚的眼神,一时无言,只是拉着她往东城小池走。 他像是赌气一样走得很快,几次拉得她快要摔倒,最后把她扔到池边的草茵上。 她跌坐在草上,一脸茫然,脸上越来越红,脑子里意识模糊。 醉清欢里被下了迷药,能让她醉上一时半会,在回来的路上他被疾走的苏琳婉险些撞倒,他想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对苏琳婉趁机下药的动作视而不见。 可此刻霍陵想骂她,又不忍,于是强忍着眼泪吼道:“看什么看,这酒里下了毒,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她蜷住身子,糯声说:“我不要死,我还没报仇,我还没有告诉师父” 他猛地扣住她的双肩,双眼布满了血痕,手上力道也重了几分,语气冰冷:“师父?师父?!你现在眼里只有你师父,我算什么?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清风拂过他的耳边,吹起几缕碎发,露出那凌厉而冰冷的目光似要将她穿透。 苻莺不明白他的意思,上一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何来这些胡言乱语,可整个人又因发热而神智恍惚,本想怒吼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便成了柔软的一句:“放手。”声音细不可闻,倒像是埋怨。 她挣扎着,却突然一愣,抬眸望去,几点鲜红的血滴落在她的身上,风一透,便变得更加阴冷。 那血是从霍陵的手腕上溢出来的,此刻他细白的手腕间有一朵硕大的c紧紧缠绕的莲花,花叶向四周绽放,开出无数花瓣,墨绿色的光不断旋动,美艳而又诡异。 “原来在这儿啊!”耳边忽闻一个可怖的声音,一道黑影立在暗处,手上的刀泛着耀眼的银光。 苻莺皱了皱眉:“你是谁?” 霍陵拉起她,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不由冷笑:“跟这种人废什么话,不过是苏琳婉的狗腿子,死不足惜。” 苻莺被这一揽略显不适,于是尝试着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惹得霍陵低头督了她一眼。 “别动。”霍陵揽得更紧了。 那黑影紧了刀,慢慢走出来,刀尖划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咯拉”声。 霍陵挑眉瞅着,就在那人即将暴露在月光下时却突地脚尖一踮,纵身揽着苻莺消失在池边,只余两字:“再见!” 黑影倒是不在意,似是意料中,退了身又重新暗入黑夜中。 华灯初骤,灯面上流转着精美的图画,只闻“轰”地一声,在众人惊呼中,几道烟花直飞云间,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火花,然后落在地上,归于尘埃,人潮拥挤,无论是女子的胭脂粉香气,还是饭馆的沁人之味,都充斥在花灯缤纷之间。火红的灯,斑驳的锈皮,以及精致的面具,皆一览无余。 苻莺偷偷拿了两个面具,一个绘着鲤鱼戏莲的图案,一个是自己脸上的老虎面具。那老板在人群中大骂偷盗者,也无可奈何。 “霍陵。”她低唤了一句,拉着她的黑衣少年转过脸来,刚“嗯”了一声,脸上就被按上了一张面具。 “嗤。”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微微眯着眼瞧他。 他已不再是孩童模样,颀长的身姿,两肩如削,高挽的墨发被蓝色的玉冠护住,连着一根细绳,上面系着无数剔透的玉环,紧贴着长发摆在腰间,两臂扣着流苏环,吊着兰穗,精致的玄纹绘在衣角,袖口是缠绕的花枝浅纹,腰间是玉佩,一枚缺了口的月牙鱼目佩,红帛系腰,翩翩公子,俊俏出尘。黑色抹额紧系,碎发间墨眸拢着一汪清水,削鼻薄唇,颊边美如玉,这般耀眼的样貌着实太惹眼,她也是逼不得已才给他戴上面具,她没想到冲破禁锢长大的他会如此好看,甚至比顾容铮还招摇。 “霍陵。”她扯了扯那握紧自己的手,一直抬眼盯着他:“你怎么突然就变成大人了” 霍陵轻转眉眼,清冷道:“别高兴得太早,今晚过后我还会变成一个娃娃。” 苻莺有点迷糊,呢喃不清地问:“为什么啊?” “因为”他瞧了一眼这夜色,灯火流转,光彩四溢,的确是美。他暗下眸底星芒,将自己还在滴血的手握紧了藏在衣袖间:“因为一个傻子,连自己是谁,连我是谁都忘了。”也许换作命盘被偷改前,她至少还记得他。 微风一袭,苻莺脸上凉意刺骨,身子一缩,躲在了比她高许多的霍陵身后,茫然道:“你在说我吗?” 系着黑纹抹额的少年冷笑一声,扬起碎发下的黑眸道:“也许不是你。” 苻莺撇嘴以表不满,然后扯扯他的袖子。 “让开!让开!”猛地传来叫喝声,有人抬着货物从人群中挤过,将她和霍陵硬生生隔开,几声铁器划过的鸣响,一个人影闪过径直执剑刺向霍陵。 “苻莺!” 她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双眼愈发沉重,等她抬起头来,眼前只剩熙攘的人群,她好像要对霍陵说些什么,可是现在他不见了。 她随便拉住一个人,轻轻皱眉:“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戴鲤鱼面具的少年?” 那人看着她竟面露恐惧,然后尖叫着甩开她的手,并大喊:“杀人啦!有妖怪杀人啦!” 夜色之浓,灯光四溢。人群仿佛在那一瞬间炸开,忽地大乱,将苻莺推推攘攘,有人踩她的鞋,她吃疼地弯下腰,却突兀听见了刺耳的娇笑声。 是苏琳婉!她猛地起身,人群之中,隐约可见一衫白衣。她连忙跑到一处高地,河风刺骨,碎发已乱,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白衣冷峻的男子轻轻拂在苏琳婉的发间。 “莺儿妹妹,你把师父让给我好不好?”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你这模样还敢染指司命仙君,你瞧你这张修魔道的脸,烈火焚烧,烂如腐泥,你还拿什么和我抢?!” “为什么?”前世种种暴露在这天地间让她无地容身,说是报仇,可她如今什么都没有。 她抹了抹湿了的脸,却越抹越疼,那两个人并列而行真是般配,她又有些想笑,于是睁大了眼紧紧盯着他们。 她的衣袖被风拂动,几只火红的灵烛“嗡”地一声狠冲向那紫衣纷飞的貌美女子。 苏琳婉此时正勾着笑意,心想苻莺应该已经看到自己和莫萧恒的亲密举动,不错,她的确是故意的,他不过是替她正正发髻,而下一步,她要给她点小教训。 柔了眼波瞧向莫萧恒,温柔道:“师尊,你与小师妹可是早就相识?”不然他怎生对她如此关怀,一言一行几乎都贴在她身上,她甚至还在他的别殿里见过他画苻莺的画像。 莫萧恒皱了下眉心:“不认识。”然后俊容一冷,似乎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声响:“可曾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喊‘妖怪杀人’?” 苏琳婉佯装听去,然后惊讶的“咦”了一声:“好像是说一个红衣少女”她就是想让苻莺在莫萧恒面前形象尽毁,在酒内下迷药,但同时还想诛杀神兽霍陵,所以她派人拆散他们,散播她杀人的谣言。她还不会至她于死地,那人手里还有她想得到的炼妖壶口诀,她只会一点点折磨她,逼迫她,拿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安然无事 所有的事都太巧合,莫萧恒最恨滥杀,最悔未阻止苻莺修魔道,而她也最不愿看见自己曾敬重的师姐同他在一起,这花会宛如花谢花枯,在二人眼里只余痛恨。 她很想笑,也这样做了,笑得泪水横流,悲伤四溢,任凭风吹心寒。 而莫萧恒眉尖紧皱,生出一丝忧虑,不免想到往事,但突兀间见一团火红径直而来,眼瞳一亮,灵剑一挥,将苏琳婉护在身后。 灵烛被剑气所化迅速往四处逃窜,可又立即汇合不约而同的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灵烛是一种很难驯服的灵虫,生性凶残,以血肉为食,但此虫一旦认了主便百般忠心,唯命是从。 莫萧恒知道这虫是她的跟班,收了剑想也未想就随着那些虫追去。 “师尊!”苏琳婉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慌乱,反手给身后的人影一巴掌:“废物!叫你抓个人都抓不住!” 那人影一顿,恭敬低身道:“主子饶命,那人实在太狡猾。” 苏琳婉冷笑一声:“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这废物。”衣袖一拂,便往人群中央而去,不过她相信好戏就要上演了,等师尊到了那儿就会发现小师妹的手上可染了不少血孽。 “饶了我吧!”有人猛地跪在苻莺面前,吓了她一跳,整个人连忙后腿几步。 “我不知为何得罪了您,我一家老小皆被您杀害,您便开恩放了我吧,从今以后我一定不在姑苏出现,求求您放了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上前去扶那人,一边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杀你的家人。” “苻莺!”正当她快要把那人扶起,耳边一声温柔,有人揽住了她的腰,还顺便踹翻了向她求饶的人。 一把匕首“哐当”落地,原来有人要害她,手臂上的伤口让她猛然清醒,运气一作止了二脉,缓过神来。 抱住她的人脸上带着冷意,也有几丝慌张,俊俏的面容,温柔的气息,还有他手臂上不断交织开放的青莲和血的腥味。 那人见势不妙,捡起匕首就想跑,谁知突兀一团焰火袭来,不到片刻,那人便被吃净了肉吸干了血变成骷髅,这一次,人群彻底乱了。 她被人抱在怀里,全身灵力被迷药禁锢,亲眼见到自己的灵烛杀了人,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霍陵,我”她忽然害怕如前世一样再被人误会。 人群躁乱,他只是安静地拂袖收了暴怒的灵烛,语气依旧温柔似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灵力尚不足,还不能驾驭它们,便暂时放在我这儿。” 她松了一口气,有些疲倦的靠在他怀里:“霍陵,谢谢你。” 霍陵嘴角浅浅一弯,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悲戚,只是问:“你还记得我今晚对你说的话吗?” 他护紧她往人群中挤,尽量远离那是非之地,苻莺正努力回想今夜发生的一切,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回忆,都记不起他对她说了什么,只有他张开却无声的口型和他印在她额角的一吻。 人群骚动,像没了指引的飞鸟,莫萧恒循着方向追去时,只余一留着点点残肉的可怕骷髅。他眉间的情绪再也挡不住,指尖一触那尸体,如霍陵的神情一样,分不清欣喜还是失落:“我,来晚了。” “别动!别动!” 微弱的烛光仿佛摇曳在从窗隙中挤进来的风中,而在这一丝光亮中,霍陵俊俏的面容几乎刻到了苻莺眼里,因为此刻的他离她太近。 他手上墨绿的莲花还在徐徐开放,每生出一瓣花叶,那血也更浓烈。 苻莺的手臂倒无大碍,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她轻松包扎住,对着那一盆血水发愁,那自然是霍陵的血染红的,她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想冲破封印 他牢牢盯住替自己包扎的她,牵着眼角,一双桃花眸潋滟生光,语气却十分清脆:“抱歉。” 苻莺的动作一止,脸上忽地换了颜色,她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极其难堪的抬眼,她多希望只是他大意,可就他的本事怎会疏忽大意。 霍陵咬咬牙,还是打算继续说下去:“我看到苏琳婉下了药,可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瞧瞧她与你到底有何仇恨,我以为我能保护你”恐怕不单是为了争一个莫萧恒,他也想护她周全。他不能忘怀,在星火崖下寻到的是她冰冷的尸骨。 “小师妹。”门外突兀的敲门声让失神的苻莺被吓了一跳,顺便将他手臂的绷带扯断了。 霍陵疼得忍不住痉挛一下,倒吸冷气,暗想,这个记仇的小女子。 “小师妹,师尊有要事相问。” 苏琳婉的声音!苻莺终于回神,拉过霍陵将往床上奔,现在的霍陵比她高出许多,被她这般拉着,不得不微微弯曲身子。 将那血水与染红的粗布藏好后,苻莺也往床上一躺,随手拉上帘幕。 她有点心虚的喘着气,脸上不知何缘故烫得厉害,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他离她太近了,近到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和波光缠绵的双眸。 霍陵静静盯着她,突然唇角一勾,又在她额角留下一吻。 苻莺一愣,忍不住骂道:“霍陵你欺人太甚,你陷我害我差点被杀,还这样对我!” 他眨着眼,故作无辜:“可我又救了你,况且,”他仔细瞧她:“是你自己躺过来的,我又没有逼你。” “你——”她气结,刚准备起身下床,门却被人踹开了。 霍陵伸手揽过她,两个人拥在一起,面贴面,她落在他的怀里,而他的唇也一直落在她的额上,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温暖,如那春日里的一缕斜晖。 她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心跳,这种感觉很熟悉,可她又觉得陌生,但她私心里的确很贪恋这种温暖,自她被世人摒弃后便再未这样安心,好像是能悄然入睡。 “莺儿!”是顾容铮慌张的声音。 苻莺愣了,苏琳婉这阵势是把翎语门的人都叫过来了吗? 苏琳婉正安静地站在莫萧恒身边,紫衣轻曳,眸光一挑,见那床帘,忍不住笑道:“外面这样嘈杂,小师妹可是真的睡着了?” 苻莺轻轻推开霍陵的脸,对一脸笑意的霍陵翻了个白眼,一面对外边的苏琳婉怒气冲冲:“难不成我没睡觉还成了罪过?二师姐是不是要亲自到我的床榻上来瞧一瞧我到底睡了没才放心呢?” 苏琳婉瞅了瞅旁边的莫萧恒,见他正思索着什么,便继续道:“小师妹何必动怒,不过是灯花会上出了命案来看看师妹有没有被波及而已。” 屋内弟子心思各异,今夜灯花会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受害者家属已告了衙门,说那凶手是个红衣少女,大家便免不了将目光落在深得师父喜欢的苻莺身上,谁都想看这热闹,也想着让她被师父惩戒。 苻莺如何不明白苏琳婉恶毒的心肠,联想她今天在晚膳挑拨离间,就对她的意图一清二楚。 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霍陵,依旧语气不善:“师姐你突然带着人闯入我屋中,又口出狂言污蔑我,可是见我入门不久资历尚浅,欺负我这个没用的小师妹。” 那帘后的声音确实带着对他们粗鲁行为的不愤,见弟子们有些动摇,苏琳婉又道:“我听闻你大姐今夜与顾师弟在一起,莫不是恰好被你撞见了”她带着一脸恍然大悟,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有人窃笑,猜想有可能是看见自己的未婚夫同自己的亲姐走在一起,一时生了妒忌 “苏琳婉!你是什么东西?!”一声怒骂,刁蛮跋扈至极,苻姮c苻子寒赶来,蓝衣如画,仿佛是玉砌的人儿,惹人注目。 苻姮被触了逆鳞自然是怒气难平,她美目不屑扫过那张脸:“我敬你一声师姐算你的福分,但我苻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污蔑,你这般抹黑我苻家人,莫非是你口中的为了私情嫉妒成性!” 苻姮音色婉转,却又灼灼逼人,微抬的目光端庄而高贵,这才是苻大小姐的仪威。 苻莺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姐姐”了。 苏琳婉也狠聪明,她不可再开口反驳,那只会落实苻姮嘴里的私情嫉妒,让人以为她是因为妒忌苻莺才陷害她,按下心中怒气,她温柔一笑,转而对莫萧恒道:“师尊,此事应由你来定夺,弟子不该多言。” 苻姮瞧她那虚伪的嘴脸,冷笑一声:“不由师尊定夺,难不成你还想一手遮天,颠倒黑白?” “噗嗤!”苻莺笑了,弯在她腰间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霍陵!”她小声提醒他,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先不论她还为他做的事耿耿于怀,就说这个僵硬的局面,苏琳婉随时都可能丧心病狂的咬住她不放,他居然还有心情动手动脚。 霍陵只盯着她笑,笑得不怀好意,笑得似醇酒醉人,在苻莺愣神时,他的唇竟覆在了她的唇上,她惊得想推开他,却被他狠狠锢住,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她便狠狠一口咬下去,血腥味瞬间弥漫,但他不为所动,闭着眼神色温柔。 那是一种竹叶的清香,夹卷着二月春风袭来,一点点撬开她的齿贝,那般让人安心。 他的味道清雅迷人,温柔席卷着她,她慢慢放松了身子,竟也闭了眼,似想起记忆里河边的芦苇,随着风轻摇曳。 而此刻另外的人丝毫不知那帘幕后发生着什么,顾容铮正道:“此事不可妄下定论,莺儿妹妹生性淳朴,刚在钱塘降妖受了伤,说她无故杀人,实在是强加罪名,我定会同姑苏官员查明情况,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莫萧恒的眼角是红的,当他瞧见那白骨,那如火的灵烛,满脑子都是她坠崖前那一推,她的笑美艳而决绝,她问他为何要杀他,一直如刀割着他的心。 他有些想开口,想问她是不是还记得,是不是有苦衷,可他又不敢,他有些累了,清逸的面容疲惫不已,缓缓道:“等查明真相后再下定夺今日,便到此为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前世梦境 是偏袒,众弟子更是悔恨,有的怒气腾腾行了客套礼便各自回房,而莫萧恒是最后走的,他其实看到了挂在角落的两副面具,清冷的眸子带着几丝痛苦,开口道:“你未用炼妖壶,为师相信你心性不坏。” 他迟疑着掏出那串糖葫芦,糖汁粘在包着的纸上,依旧香味浓郁,他将它轻轻放在桌上,离开阖门时,他回头再次叮嘱:“以后收好灵烛,别再放出来。” 万物静无声,霍陵也终于放开了她,他低头,如流水潺潺的声音一寸寸敲开她的心房:“原谅我。” 他紧紧抱住她,她的青丝埋在他的胸口,仿佛能听见那里面一声声撞动。 两扉敞开的窗外依旧人声鼎沸,刚刚的恐慌已被驱散,好似之前不过是一场闹剧。 而客栈内一道黑影闪进顾容铮的房内,压低了声线禀报道:“小的亲眼瞧见一个黑衣男子搂着苻姑娘在花灯会上” “住嘴!”骨指分明的手遒劲有力,猛地捏碎了手中茶杯,茶水四溅,洒了黑衣人一身。 他眉间不悦,微抬的眸光偏冷,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温润的顾容铮。 “看来得小心那霍陵。”他沉吟着,手一挥,让黑衣人退下。 推开窗,凝望那人的窗口,脑子里几乎尽是她对他笑的模样,还有她同别人打斗时的风采,这样的人正是他心中夫人之选。 “顾容铮,我们还会见面的,一定会!” 窗棂上的手猛然收紧,眼睫微微一颤。 前世的苻莺随师父来姑苏时,为了表示自己有能力降妖,独自背了剑去抓一只猫妖,不过她的运气也是背到了极点,自己盯上的猎物也被别人同时盯上,两个人抢了一番,也糊里糊涂待了一晚,最后还是她扛着猫妖的尸体大摇大摆的回了翎语门。 苻姮当时正在喝茶,吓得一口水全喷了出来,一面骂她粗鲁,一面以帕掩鼻表示嫌弃。 尸体散发的恶臭的确难闻了些,好心的苏琳婉前来帮忙,却不小心弄了她一身的血,她也不在意,倒是担心师姐会不会自此嫌弃她,然后不同她玩耍。 师父自然也夸了她,她愉悦的恨不得爬到屋檐上大笑,却在某个夜晚她真的爬上屋顶时,一个黑影投在她的身上,她又一抬眼,一个麻袋便罩了上来。 她欲使出浑身解数跟对方一决雌雄,可对方只是高调的冷笑一声,然后拿出一捆麻绳就把她的手c她的脚捆得死死的。 她差点就直接跪了:“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在如此良辰美景爬屋顶打扰您了。” 那人只是微微弯腰凑在她麻袋下的脸前,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非常和善的笑道:“你如果把猫妖的妖灵还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放了你。” 这个声音,清脆中带着不染俗世的美,似乎能透过他的笑意看见他唇角若有若无的弧度,正是在姑苏和她抢猎物的少年 想到他杀妖不眨眼的身法,她就腿软,连带着声音也软了:“少侠何必如此执著,你不是也抓了几只嘛,你那朵莲花里那么多,还缺这一个猫妖妖灵啊?”他居然千里迢迢一路追杀到翎语门,守门的弟子肯定也被他撂倒了,这是何等的毅力,不亏是参海的神灵。 只听神灵残酷一笑,直了身子一把抓住她的腰,她的脸斜对着屋檐下的地面,森森的风刮来,割得她睁不开眼。 那人笑了笑:“我不缺钱,不缺人,什么都不缺,就缺你手里的妖灵,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可以选择把你体内的修为丹送给我。” 语气中透着霸气的贵族姿态,这参海的就是不一样,透着麻布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凉风和摔在地上的痛苦,她咽了咽唾沫,口齿不清地说:“我已经把它交给我那位很厉害的师父,我师父你打不过的” “啊啊啊啊啊!”还不待她说完,那人便一脚给她踹了下去,她在麻袋里摔得天昏地暗,全身骨头都碎掉了一般,她颤颤巍巍的想要爬起来逃跑,身边却一卷微风,修长好看的骨指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拽了起来。 “疼吗?”那样好听的声音,如夜里旋转在竹叶上的精灵。 她也不知不觉被诱惑了一般,可怜兮兮的喃道:“老疼了” “疼你还不快把妖灵给我!”那人提着她的衣领在她耳边狂吼,她的耳膜几乎都要被震破,什么竹叶上跳舞的鬼精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哆嗦着嘴唇,尽量与他保持距离:“这个好商量,好商量。”商量个屁啊,她要让师父狠狠揍他一顿,于是她引蛇入洞提议道:“既然妖灵在我师父那儿,你不如去找我师父得了,他会给你的。” 说罢,她就想挪动身子离开,他又一把将她提了回来,阴沉着脸对她说:“你不是说你师父很厉害吗,你陪我去,要是不给我妖灵,我第一个弄死你。” 他说得十分狠毒,她也成功被威慑住,于是狗腿的带他到了师父的房间。 进门前,她一再提醒他,一定要礼貌礼貌再礼貌,可这家伙根本不听,一脚就把竹门踹飞了,她心里在滴血,门坏了,还是得她修啊。 她生不如死,他提着脑袋上蒙了丑陋麻袋的苻莺就进了屋,莫萧恒正在作画,流水白云,美不胜收。 参海神灵却不懂得欣赏,一脚踩在凳子上,眸光如刃:“还我妖灵。” 莫萧恒这才收了笔,袖子一舞,那画卷便飞去挂在墙上,他的目光清冷,毫无波动平和的冷。 “参海异兽,不知抓我的徒儿是何意思,我翎语门可未冒犯参海边境。”他抬眼时清风徐来,他宽大的衣袖“轰轰”作响。 “妖灵,猫妖妖灵,我本无心冒犯翎语门,只因这东西,”他把她往前一拽,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拿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理当拿回来。” 她吼道:“师父,明明是我先盯上的,他半路截了不说,还无半分感恩之心,我可是救了他一命!” 想起那夜他二人一人一口,现在苻莺的手还疼。 莫萧恒静静瞅着他,两个人眼神相对,似乎是高手过招的最高境界,其间火花四溅,杀气腾腾。 先是神灵大人一脚踩碎凳子,怒道:“你给是不给。” 莫萧恒起身,白衣飒沓,大袖一挥,如夜明珠剔透的妖灵便浮在半空。 某人把她猛地朝莫萧恒一扔,跃起伸手就将那妖灵握在手中,而后那闪闪发光的东西竟隐没在他的手心。 苻莺已经感觉到师父温润的双臂接住了她,可就当她呼吸着师父熟悉的气息时,某人抓着她的衣领又把她提回身边。 苻莺欲哭无泪:“你还要怎样,妖灵已经给了你。” 毫无诚信c随意反悔的少年搂住她的腰,动作出奇的温柔。 莫萧恒正冷着眉瞧他,神色里却无半分慌张:“看来你并不是单单为了妖灵。” 他好看的眉眼像花一样晃眼,笑容也似染了蜜一样可人,他紧了紧怀里的人,说:“自有用处,不过也请莫门主放心,我霍陵不是恶毒小人,几日后我保证完好无缺归还你的宝贝徒儿。” 这话让苻莺心里一凉,便朝着莫萧恒的方向挣扎,大哭大闹道:“师父,你不可信他的话!一个妖物而已,哪有什么仁义道德!” “莺儿!”是莫萧恒厉声呵斥,她立马住了嘴。 莫萧恒上前几步,神色恭敬,微微屈身以表抱歉:“我这徒儿虽生性顽劣,但天资聪颖,你既无意害她,我又有何不放心,这也正好让她出去历练一番。” 曾想持剑走天涯的苻莺一点也不想下山了,委屈的被某人生拽活拖地弄下了山。 “你为何要抓我?”也不知跟着他走了多久,她脑袋上蒙着的麻布除了吃饭时就一直妨碍着她的视线。 神灵不理她,只是走了几步后揽住她的腰纵身一跃,苻莺只觉得天旋地转c胃中犯呕,这才堪堪落了脚,而她的眼前也豁然开朗了。 那是何等美丽的风光她说不出,只知道她的心,她的身皆在颤抖,她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仙境。 五颜六色的花纵横千里,岂止是花海,这简直是花的天下,翩飞的彩蝶,歌唱的灵鸟,树木葱茏也不过是花的陪衬,弯弯曲曲的河流在吟唱,叮咛入耳让人恍惚没了心智,那河边有正在喝水的麋鹿,那是银白色的鹿,它的角发着幽光,清澈的眼机灵的转向她。 她被眼前美景所震慑,深深呼吸,然后退后几步,落到了某人怀里。 “好看吗?”他的声音也像古琴里流转出的美乐,那潺潺流动的泉水仿佛藏在他的喉咙里:“这是我的家,游离六界的参海。” 他的发被风扬起飘在她脸上,很痒,于是她对着一片花海很煞风景的打了个很大声的喷嚏。 紧接着花海中一声鹿鸣,数种声音立马跟着迎合,只一顷刻,那花海间出现了数不清的生灵,是虎,是狼,或是美丽羽翼的灵蝶。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的每一个妖怪都比她的灵力高出数倍,她第一次感受到生为人类的弱小。 神灵微微抱住她,忍不住轻笑道:“你怕了?” 她咽了口口水,还是故作镇定:“我,不怕!” “吼!”一声虎啸,一只吊睛白额虎猛地飞跃至她面前,狂风突起,吓得她闭了眼默念神仙保佑。 老虎在她面前踱步,最后咧咧嘴,对着她身后的少年用人语说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命中注定?” 苻莺懵了懵,放下遮眼的手,大声叫道:“什么命中注定!谁要跟他命中注定!” 老虎不悦的一吼,她又乖乖闭了嘴,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 他忍着笑意抚了抚她的背,一边走,一边同老虎兄道:“莲花认得她,阿娘说只有我等的那个人才能接触莲花,不然就会被灼伤” 他们俩又唧唧歪歪的说了些苻莺听不大懂的话,最后老虎兄叹息一声,说:“找到媛媛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参海一日游 护着她的神灵睫毛一颤,似乎有些难过,紧接着这漫山遍野的花便像见了主人一样纷纷低下头,开了的花瓣也收了回去,悲戚之色也爬上他的眉间,他手心一晃,之前的猫妖妖灵也晃了出来,他正色道:“猫妖见过她,但我只知道她同一个人类在一起,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轻轻一声叹息,万古皆枯。 “媛媛上次传信说别人赐了她名字,她说她叫苏苡” 流水哗哗,似乎比听戏的苻莺更心急,他们走了很远,直到眼前变为白茫茫一片,仿佛是洁白的墙,她撞了一下,还真的和墙一样硬。 神灵终于被她愚蠢的行为打动了,忍不住说:“里面是我和媛媛的住处,你硬闯是进不去的。” 这就好像是皇帝的宫殿,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进去,苻莺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奴才,于是她不开心的努努嘴,继续观察那白色的“墙”,妄图找出玄机。 虎兄在此处告辞,两个人耳语了一番,便笑嘻嘻的晃着身子走了,神灵的脸红了,一路红到耳根子,这让苻莺很好奇。 “他跟你说了什么?” 神灵把她狠狠拎在怀里,也恶狠狠的贴着她脸说:“他让我吃了你补身子。” 寒意刺骨,她一个哆嗦,神灵便带着她穿过了“墙”。 墙外另是一番景色,逶迤于池的莲花散发着幽青色光芒,那岸边有一个小小的竹屋,建得歪歪倒倒c丑陋不堪,却别有风味。 那一片荷花见了神灵如人一般纷纷垂头似在鞠躬,每一朵莲花的花心衍化出一小朵精致的青莲,摇摇摆摆的飞来悉数围在他们身边。青莲们不停地在她身上嗅来嗅去,更有甚者居然用花叶掀她的裙子,还不待它掀开,神灵便一脚将之踢开。 神灵皱眉道:“不得胡闹。” 那被踹飞的青莲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爬起来用花叶站立,用花叶拍拍身上的灰尘,这动作简直跟她身后的神灵一样。 那青莲阔步走上前来,微微弯腰鞠躬:“媛媛和主人一走,我们便无聊得狠,我们都盼着您回来。” 居然也说的是人话,苻莺睁大了眼,几分惶恐,她如今真的是大开眼界,她原以为书上看到的有关参海的描述已够离谱,没想到现实中比书中的还离谱万倍。 神灵大人露出天真神色,不悦暴露眉间:“在半路我的莲花灵受到波动,似乎是媛媛那边出了什么事,可我找不到她。” 青莲拍拍他的鞋子,安慰道:“主人不要难过,小白那混蛋向来直觉不准。” “你说谁混蛋?!”苻莺耳边乍起一道声音,只见神灵大人眼角钻出一朵比其他莲花更艳烈的红色小莲花,是她在姑苏见到的那朵。 她惊呼道:“原来你会说话!” 红色小莲花优雅转身鞠躬:“小白不是有意欺瞒夫人,只是主子不让我说话。” 地上的青莲趁机拉拉神灵的裤腿告状:“主人,小白不知悔改,还污蔑主人您,应该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小白怒了,作挽袖的姿势准备上前揍他:“好你个小黑,我才回来,你就是这样迎接我的,挑拨我跟主子的关系,我今天非得弄死你哎哎哎?” 苻莺捏着他的花叶将他提了起来,他用花瓣掰她的手指,一面叫唤道:“夫人您下手轻点,小白这叶子可是花了几百年才长起来的,您要是一下摘掉了,我可得努力好久。” 苻莺对他口中的内容毫不关心,依旧仔细观察他,小黑见势以花叶作手撑在某人裤腿上,很臭屁的说:“果然不讨夫人喜欢,就该把你拿去烤来吃了。” 小白怒骂一声“你大爷”便踢着花叶腿要去踹他,小青莲做了个鬼脸,神灵大人却移动了脚步。 “我想看故事了。” 小黑踉跄躲开,又拔腿走在他面前聒噪不停:“主人你不知道,你走后她们可不听话了,小黑我就是想看看主子在人间怎么样,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她们都不许,还打我。” 苻莺还在玩弄小白,听小黑说的有趣,她便手指一松,小白险些摔在地上,他摇摇脑袋又飞回主子身边。 苻莺凑前来问小黑:“她们是谁?” 小黑故作很潇洒地说:“她们啊,就是美丽可人的青藤姐姐!” 他口中的“青藤姐姐”原来是沿着屋檐生长的绿色青藤植物,那植物也同神灵一样,周身布满青光,她们身姿婀娜,轻轻摇晃缠绕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结界,那结界被小黑的叶子一触便开始出现色彩。 那是繁华的人间,喧闹的人群,苻莺从未想过,参海会是这样一个令人神往而迷恋的地方。 “主人想看什么?”小青莲回头问他。 他上前几步,洁白无瑕的手指轻轻触了触那结界中虚化的人间:“参海故人居,我想看看媛媛小时候。” 那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参海还矗立在波澜不惊的大海上,还与人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那时的他还不能化成人形,巨大的体型整日盘踞在莲花遍野的故人居,他偶尔与莲花灵们玩耍,也偶尔抱着幼小的媛媛出来学走路,同样是异兽,媛媛的真身便比他小很多,看上去,媛媛更似一只狐狸。 苻莺也不知那些花藤是如何做到的,结界内一一浮现出的场景令人神往也令人感伤,后来因为人间战乱,参海被黄沙淹没,从此不再出现人间,游离于天地之外,成为了传说。而他的妹妹媛媛更是在战乱中失散,他寻了她很久,连花藤也无法追踪她的身影。 苻莺这才知道他之所以执著于那只猫妖的妖灵,不过是因为那猫妖身上有媛媛的味道,可最后他还是一无所获,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就笔直的站在那儿看了很久,直到参海的天黑了下来,满池的莲花都进入了睡梦,他才微微动动睫毛,衣袖拂过那结界,花藤便盘缩回屋檐。 两鬓惊霜大抵就是用来形容他现在的样子,苻莺看得眼睛都酸了,也还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媛媛比你聪明多了,你反而应该担心你自己。” 但这样的安慰好似不管用,某人星眸一瞪,便将她猛地往天上一扔,她感觉身上一轻,下面的景色都变得渺小起来,吓得直哆嗦。就在她终于要往下掉时,一声怒吼,庞大的兽身猛掠过,她趴在他身上牢牢扯住他的耳朵,扯得十分用力,人也跟着哆嗦。他的眼往外溢出幽青色的泓光,大骂了一句:“下手轻点。” 他跳跃在参海山间,跨过深渊踏过河流,甚至妄图飞入天空,翻滚在青翠欲滴的草茵上,让苻莺觉得很是惬意。 这让苻莺想到他在姑苏时羸弱的身姿,完全不同于今日,那时他被她的暗器轻轻划过就吐了血,她本治不好他的伤,可如今他灵气旺盛,什么羸弱早已消失,还能化为这庞大的真身跳跃在山间。 四周的风景向身后迅速移动,漫天花色在这夜色里依旧艳丽非凡,她已不再害怕,而且昂起头细细感受风吹拂周身的清爽。 她拍拍他的背,他就回头望向她:“上次见你,你的伤势还很严重,为何现在却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跨过一道小花涧,眼前的风景宽阔了,是满坡的花草和波光粼粼的蓝色大海。 他在草坡上停下来,步子放慢,轻轻趴在软软的绿草上,脑袋枕在爪子上。 “参海的风景比当年更美了,我不明白你们凡人为何要毁掉这些。” 正从他身上艰难滑下来的苻莺听闻,动作一顿直接摔了下来,她扶着他站起来,理了理衣裳,这才正色道:“凡人多贪心,私欲迷眼,哪懂得欣赏这美景。” 他来了兴致,歪过脑袋问她:“你呢?贪心吗?可曾被私欲迷了眼?又是否,欣赏我的参海?” 三个问句,倒把苻莺难住了,她盘腿坐在他身旁,一眼撞进波澜起伏的海水中,思量片刻后嫣然一笑:“我想我是有私欲也贪心的,可还好未被眯眼,至于这美景,我自然喜爱。”贪心私欲大抵是追逐名利,大抵是渴望被世人肯定。 他看着她,颇有“知己难寻”之意,然后想也不想就拿爪子摸她的头,动作虽然极其温柔,也还是让苻莺觉着可怕。 就好像下一刻他要抓住自己喂进肚子里 于是她灵机一动,一把抱住他的爪子,某神兽一愣,苻莺就笑得十分张狂:“参海神兽大人,你要不要修修你的指甲” 他似乎听不明白,睁大了眼思索,直到见她拿出一枚小小的叶刀,他才反应过来,嗷叫着甩爪子。 “苻莺!你给老子放下!爪子不能磨!磨了我怎么吃东西!” 苻莺牢牢抱在他爪子上,甩也甩不掉,在他一脸气愤中,她笑得十分阴险,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一人一兽就在草坪上又碰又跳又骂,远处一只白虎脑袋上站着小青莲,小青莲揪揪他的耳朵,低声说:“别难过了,主子这不好好的嘛,总比以前开心些,这凡人看来也无害,你不必想方设法去试探她,主子自有打算。” 白虎眉间惆怅,只是低低叹息一声:“我不过是担心主子到头来跟媛媛一样,这人间的七情六欲,我们定是碰不得” 小青莲和白虎转身离开,它躺在白虎身上,突然说:“媛媛的事不要告诉主子,让他永远不得知晓,这样才好。” 而片刻之后,参海的天已完全黑了,天空取而代之的是璀璨夺目的星辰,仿佛黑幕上点点灯光,一下就将整个参海照亮。夜间的精灵开始活动,它们伸懒腰打哈欠,与人无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五大名剑 可被磨了爪子的他脸色就不太好,十分郁闷的看着星光洒下的大海,爪子肉垫底下按着挣扎的苻莺。 苻莺认输道:“神灵大人,我认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再者,爪子磨得越频繁它就长得越快越锋利,你相信我啊,师兄养的那只阿黄就是我亲手磨的爪子,你看它现在可厉害了,还能陪师兄出去抓妖怪” 他用爪指将她提起来,提到自己面前凑在眼前,苻莺又十分抗拒地推开他的脸。 他皱皱鼻子,獠牙亮得吓人,几乎是贴着她的脸恶狠狠的说:“你竟然将我与一只狗相提并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苻莺哆嗦道:“我只是举个例子。” “那要不要我也给你举个例子?” 他笑了笑,狐狸一样眯起眼睛,看上去萌贱萌贱的,苻莺看了心中一软喜欢得不得了,竟轻松从他爪子下逃脱伸手抱住他毛茸茸的脖子直蹭:“神灵大人,你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多可爱,你要多笑笑啊。” 被夸奖得猝不及防的他愣了愣,眼睛一直眨,却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害羞之意。那草坪上的精灵就是在这一瞬间飞起来的,它们有五颜六色的光彩,比萤火虫更浪漫,斑斓的翅膀缓缓扇动,照亮了他温暖的心。 他仿佛停止了呼吸,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就好像自己也要随这些精灵亮起来一般。 对于几千年都待在参海的他来说那无疑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东西,喜欢又让他害怕。 就这样在草坪上睡了一晚,第二日苻莺还枕在他怀里拿他的爪子做被子,呼呼大睡的两位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身旁早已围满了动物。 一只小兔子骄傲道:“看到没有,我就说主子喜欢这个凡人,怎么样,赌注是我赢了吧。” 一条花蛇不悦了:“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能代表什么,我还敢跟白虎大人睡觉呢!” 那小兔子一听花蛇谈及白虎,就怒了:“我不许你靠近白虎哥哥!” 花蛇冲她吐吐舌头,嬉笑道:“白虎大人又没有答应与你双修,你就自己贴着脸上去了,真不害臊。” “你!” “都在这儿围着干什么?”一声低哑之音,是光芒万丈的白虎踏步而来。 小兔子见了他马上乖巧了,兔耳一顺,微微低了头,脸红耳赤,旁边的花蛇见此很辛苦的憋着笑。 许是动静太大了,苻莺有点不悦的翻了个身,白虎连忙做了个不要讲话的手势,然后笑眯眯地拎着小兔子走了。 花蛇脸色一白,暗想白虎大人肯定要吃了小兔子,就立马奔走相告。 待他们都走了很久之后,苻莺终于伸了个懒腰醒了,她第一次能睡这么久,这还得归功于某位神灵。 她摇摇他的爪,他才微微睁了眼,刚睡醒的他双眸中是未散退的灵气,缭绕在他的眼中缓缓消失,就像这参海的天一样美得不像话。 他一声吼叫吓得她连忙捂住耳朵,生怕被这包含灵气的叫声震得七孔流血。 “主子你醒了。”是一个动听入骨,酥媚入骨的声音,苻莺敢打赌,即使是师姐苏琳婉也发不出这样好听的声音。 那是一名有着鹿角,身穿蓝色仙裙的女子,惊人的美貌足以配上这参海的颜色。 不知为何,苻莺对上她的眼,竟从里面读出了恨意,压抑得让她呼吸不了,狠狠扼住喉咙只得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梦境果然欢愉不了多久,窒息感让她感觉似乎被人从身后推下,她一头扎进水里,漫天的水迅速灌入她的口鼻,她疼得要命,泪水混在海水里,就在她求生的欲望达到极点时,眼前却似乎出现一张精致好看的脸,那张脸带着绝望至极的微笑,嘴角一点点上扬,最后溢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裳。 苻莺一个寒颤大叫了一声“救命”就彻底惊醒了,她脊背透着森森凉意,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梦,可梦里的故事她全都忘了,恍恍惚惚只记得难受极了。 正在倒茶的霍陵被她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滋滋”灼烧在桌上,一杯好茶就这样被浪费了。 清晨的阳光迫不及待的挤进来,霍陵迎着光微微不爽的皱了眉,苻莺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伸伸懒腰将手伸进他早已备好的温水里面洗洗。 她睁着睡意惺忪的眼,打着哈欠道:“早啊,我的小宠物霍陵陵。” “好你个全家。”他半张脸都黑了,说话的声音有点干哑。 苻莺这才转过头来看他,发现他又变回了孩童模样,不过腰间还是那枚玉佩。 于是她上前去捏捏他的脸:“还是你变大了好看些,还比你现在温柔一点。” 他嘴角一抽,扯着她的衣领一下将她的脸拉到自己面前,无视她一脸恐慌,霍陵恶狠狠地道:“你可知道,你昨晚将我踹下了床,害我一夜未睡好。” 难怪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之感,苻莺把脸往后退了退,笑意盎然:“你别生气,我这人睡觉向来不怎么老实,习惯就好,哈哈哈哈哈。” 霍陵的孩童模样充满了威慑,横眉冷对,咬牙切齿道:“再有下次,”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腿,她也低眼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脊背莫名的发寒:“我就拆了你的腿。” 她立马收敛了笑意,委屈道:“不会有下次了。” 霍陵这才饶过了她,两个人收拾了一番便下楼去吃饭,眼尖的苻莺却发现师父和大师兄c苏琳婉等几名弟子不见了,于是她扯住正在吃饭的顾容铮。 “容铮哥,师父他们呢?”昨日不是在为灯花会上的事忙活吗,怎么今日人都不见了。 顾容铮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身上,后轻轻扫了一眼霍陵,不失风度的微笑:“师父他们先行一步,说是湘霞谷那边出了点事,我们随后跟到便是。” 哎?苻莺又追问:“昨日灯花会上的事查清了?” “自然。”他面带春风,声音清明:“闹事伤人者已投案,莺儿不必忧心。” 她确实不忧心,一点都不忧心,就算苏琳婉真的咬住她不放,她还有霍陵这个神器,上天入地,就好像 她似乎隐隐约约记得梦里的故事,霍陵就好像,梦里那人 “莺儿?”顾容铮见她突然眉间紧皱,便抬眼不悦的瞧了霍陵一眼。 霍陵一副“与我何干”的冷淡,还勾了唇角挂着冷峻笑意。 苻莺对自己的想象力感到可怕,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抽在脸上,然后四周猛然一片倒吸声。 正在喝汤的弟子一口喷了出来,一直注意顾容铮的苻姮也惊住了。 “莺儿你,抽自己做什么” 苻莺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假装镇定的咳嗽了两声:“没有来得及跟众师兄弟解释清楚昨日的事,怨恨自己罢了。” 但她是真的抽疼了自己,暗想此地不宜久留,早饭也别吃了,连忙拉着霍陵道:“我先上去收拾行李。”然后十分麻利的上了楼,头也不回,斩钉截铁。 楼下的苻姮这才缓过神来,恢复了一副高傲的面孔,对苻子寒轻声道:“这丫头一大早又犯什么毛病?你看她整日带着那小娃娃,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这些话在苻子寒听来更像关怀和牢骚,于是他微微低笑:“你在乎这个三妹妹?” 被说中心事的苻姮脸一红,仍然嘴硬着假装不屑:“谁在乎她了,我恨不得她死了的好。” 苻子寒也不拆穿她,只是凑过去耳语道:“你可知,你担忧的丫头近日灵力大增,本领可不小” 苻姮虽是不爽,倒也放了心。 楼上。 苻莺正收拾细软,一眼瞥见角落里那两副面具,迟疑了片刻也将其装入囊中。 霍陵悠闲地坐在窗棂上瞧她:“你把面具带上做什么?” 苻莺弄好霍陵需背的剑,拿在手里掂了掂:“以后还会有用处的。”然后一扬手,把他的东西扔给他:“翎语门的剑真是不好用,你还不如拿你自己的。” 霍陵接过随即跳下窗来潇洒背上包袱,挽着唇角笑意,凑到她面前,神神秘秘的说:“我有个好主意。” 耳边呼气痒痒的,她忍不住问:“什么主意?” 他继续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声音轻柔却清晰钻入她耳中:“天下有五把名剑,苏琳婉手上的紫昙,百鬼谭万骨窟的凝绝,翎语门的虚竹,了无踪迹的悦华,随意去抢一把不就是了。” 苻莺细细数了一下,然后说:“还有一把是什么?” 霍陵收回神秘,紧紧包袱,清冷道:“还有一把你就别想了。” “为什么?”她前世好歹也是凝绝的主人,并且她现在还是打算做凝绝的主人,怎么说,她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霍陵正准备直接从窗口跳下去,跳下之前他十分张狂的笑:“因为,另一把剑是我的剑。” 招摇!苻莺却连忙追上去,一边问道:“小陵陵,你的剑叫什么名字?!我为何没见你拔过剑?” 霍陵在人群中走的很快,也十分潇洒的对她摆手:“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苻莺听出了挑逗的意味!再联想昨日他意义深长的吻,整个人便像火石一样滚烫,骂了几句还是跟上去。 “小陵陵,你还没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参海?所以你才精通参海异术对不对?” 苻莺动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秉持着哪怕问到死也要弄清楚的决心。她牢牢扯着他的袖子,他气得连连翻白眼。 天下五把名剑,还有一把便是参海第一任主人所铸之剑,此剑生来无名,只认一位剑主,待他赐名,待他以血祭之。而此剑藏在仙境参海中从未出鞘,直到当年参海大战霍陵拔出了那把剑,那一战,天灵动怒,参海至此埋入黄沙之中,尸横遍野,所去的人一个不还。便是从那日起,五大神剑成了人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而那剑下到底有多少尸骨也成了个谜。 苻莺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霍陵在夸大其谈,把自己说得那样潇洒,那他岂不是参海最厉害的人物?于是她眉梢一挑,一把揽在他肩上,小声道:“霍陵,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上古异兽,赤龙玄狐同化之灵物,你听说过没?” 霍陵眉间神色微妙,也不恼她以这姿势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倒是目光收敛,道:“你不妨说说看。” 得了许可,苻莺就大显其口才,一副说书派式:“参海历来就是赤龙和玄狐两大神族掌控,但后来两族中有后人相爱,诞下了同时拥有两族特征的灵物,若我没记错,当时参海之战中两大神族并未参与,可你却说你在当时夺了剑并惹怒神灵,那只有一个可能,你就是赤龙c玄狐两族同化的参海异兽。” 霍陵斜了她一眼:“你怎知我究竟是不是?” “这个简单啊!”她笑得十分诡异,然后弯着眉眼将目光落至他的衣领处:“我听闻,参海异兽胸口处有三片龙鳞,若人得之能许一愿望” 说着,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想伸手去掀他的衣领看个究竟。霍陵连忙躲过,一张脸不免又红了几丝。 苻莺又追上去:“哎?你让我瞧瞧呗,说不定你胸口就有三片龙鳞,那我岂不可以把你卖个好价钱?” 霍陵连连啐道:“亏你还是莫萧恒的弟子,他半分风度你都没学到。” “你不是不喜欢我师父吗?怎么又夸起他的风度来了。” 霍陵冷眉一凝,不情愿道:“就事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河边乱事 这句话甚为熟悉,犹如一支羽箭将她脑子里一些回忆射中,那时的她也曾说过一句:“就事论事。”可她记不住内容是什么,自从重生,她的记忆就开始衰退,过去的事情她越来越记不清楚。 她所记不住的十九岁,顾容铮带着彩礼和大队人马前来娶走她这个一纸婚约的妻子,她对着莫萧恒说:“就事论事,他对我好并不代表我喜欢他,必须得嫁给他,大师兄也对我好,那我岂不是也得嫁给大师兄?” 旁边的封鸿一口茶水悉数喷了出来,莫萧恒狠狠扼了他一眼,他连忙擦擦水渍闭了嘴。 苻莺正得意自己“舌尖生花”的本领,见莫萧恒正思索什么,她连忙过去低眉顺眼道:“师父,徒儿不是说过吗,要在翎语门一直陪着师父,我不要嫁给容铮哥。” 莫萧恒低眼瞧伏在自己怀里的徒儿,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冷峻道:“为师不该让你跟着参海的人回去,你回来后愈发任性,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婚事,甚至在今日当面拒绝顾公子,可是为了谁?” 他眉间有试探之意,苻莺感觉不妙,面上仍是笑容可掬:“徒儿只是想陪着师父,并无他意。”可暗地里却一肚子坏水,盘算着怎样偷跑出去陪她的好友们降妖除魔。 莫萧恒也奈她不何,白袖一拂,道:“婚已经毁了,闲言闲语免不了,你先下山躲一躲吧。” 正中下怀!苻莺高兴之意溢于言表,给了莫萧恒和封鸿一个热情的拥抱便连夜抄家伙跑人了。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老朋友有琴,有琴在醉酒楼里连任了三年头牌,文人公子没有一个不识她的,一是钦佩她的才情,二是沉迷她的美貌。来楼里找她的人多之又多,却没有几个能见到本人,一边爬窗一边暗自庆幸的苻莺感到与有琴做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雕刻着牡丹花纹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芳香,有琴正坐在花镜前让丫鬟梳妆,苻莺在窗外学猫叫,这正是她们独特的暗号。 房内貌美的女子彩袖一拂,声音温软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丫鬟应声,退出去关了门,不一会儿,有琴便前来开了窗。 苻莺此刻已坐在屋檐上欣赏月色,她身穿黑色长衫,戴着黑纱斗笠,样貌虽算不上上上品,可也令人难忘。月光星辉全洒在她身上,衬得她飘飘似仙。 有琴探出头去看她,忍不住笑哼道:“怎么着,顾家公子c朝廷重臣的婚你都敢拒,此刻怎么还惆怅起来了?” 苻莺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这浪迹天涯的情怀你怎能明白?” 有琴呸了一声,身姿妙曼跳上屋檐,以绣帕半掩面,美目盼兮道:“今日各大家族皆在东城遥河聚集,你我不如前去凑凑热闹?” 她感到无奈:“什么聚集,明明就是世家弟子的相亲会,有什么热闹可凑?” 有琴一把拉起她,不由分说就带着她跑:“说不定我俩就能在今天找到此生归宿。” 有琴什么都好,就是这嫁入世家的毕生心愿让苻莺觉得颇为远大了些。 她瞅了瞅黑漆漆的天,一手紧紧攥着剑,任凭有琴拉着她乱跑。 遥河此时的确热闹异常,管弦悠悠,胭脂飘香,岸上有红亭酒楼,河中有画舫船桨,世家弟子们皆在此会面,渴望能寻一佳人为伴。 “阿莺,你看,那就是我喜欢的人!”有琴猛地拽住她的袖子,兴奋得几乎站不稳。 苻莺转头看去,那酒楼上赫然有一名白衣飘然的英俊男子,他面前摆了一张漆黑的凤头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便是悦耳的声音从琴中溢出。她再看有琴,只见她两眼发光,向来对情爱不屑一顾的人也动了心。 有琴正陶醉在那男子的优美琴声中,苻莺看着一个卖糖葫芦的人从身边走过,顺便偷偷摘了一串,红色的枣抿在嘴中,甜得她觉得整个天色都变得好看了不少。 有琴痴痴瞧着,苻莺却忍不住道:“你有那么喜欢他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琴这才抽出空来瞅她,脸上带着女儿家的憨厚娇羞:“我这一生只倾心他,我想嫁的人便是他,我会等他来赎我,然后远走高飞,遨游天下。” “你想得也太美好了些。” “阿莺,”有琴用手肘捅了她一下,挑挑柳叶眉,笑得比花还艳:“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苻莺“唔”了一声,抬眼瞧向酒楼弹琴的男子,思量片刻后道:“有啊,我喜欢师父。”她看到白衣就会想起师父,还有和他初遇的场景,他的笑,他的眉,都在脑子里清晰。 有琴嗤笑一声:“傻子,那不叫爱,那是师徒之情,救命之恩。” “为何?”苻莺不解,难道这还不叫爱,她总不可能喜欢参海那座神尊吧 有琴用绣帕遮颜,在她耳边轻轻说:“真正的喜欢就跟杀妖一样,几番纠缠,一路拼杀,最后得逞的愉悦与恍然。” 苻莺觉得她说的实在是太高深了,于是狠狠嚼了一口嘴里的糖葫芦,含糊不清道:“有琴,我觉得还是杀妖比较麻烦,每次都挺累人的。” 有琴很想揍她一顿:“你真是脑子不开窍。” “谁说的” “哎?哎!我不跟你说了,”酒楼上的男子起身欲走,有琴连忙追过去,在人群中回头冲她吼道:“结束后在醉酒楼等我!” 苻莺一边咀嚼,一边敷衍的摆摆手,随着人流走。 她一路上买了不少好吃的,牢牢抱在怀里,满满的辛福感,突然感叹姑苏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妙了,比翎语门潇洒了不知多少倍。 她一路吃,一路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遥河最繁华的中央,许多人围在那里,里三层外三层,让苻莺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大家这样观摩。 她挤进去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到河里,旁人拉了她一把,嗤笑道:“小姑娘,这公主虽是好看,你也不必这样以命搏之啊。” 她尴尬的笑笑,原来河中央有一华丽庞大的画舫,一方旗子立在那儿,上面画着皇家图腾,高贵无比。 公主在此招揽能人异士,只要通过她的测试便可成为皇家御卫,谁人不想谁人不贪。苻莺一边吃东西一边打听四周的八卦。正好有人自告奋勇进了公主的船舫,苻莺细细瞧着,那人不出一炷香便被人扔了出来,扑通落入水中,狼狈至极,而画舫中却是一声女子的嗤笑:“未必也太高估了自己,皇帝身边不是谁都能待的。” 这公主还真有意思。苻莺也跟着四周人傻笑,却突然看到一朵青色莲花,喉间噎了一下,然后便发疯似的咳嗽起来。 居然居然是他的莲花!她的脸呛得通红,旁人再次替她拂拂背,笑眯眯地说:“姑娘你” “滚开!” 苻莺发誓这粗鲁的声音绝对不是她发出来的,一脸冷峻的神灵大人只轻轻抬脚便把那人踢进了河里,不顾河里人的惨叫,他冷笑道:“为什么连走都不告知我一声?” 她一口咽下喉间甜意,疼得眼睛里都染了泪花,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只得支吾道:“你不是还有灵鹿姑娘照顾你吗?我留在那儿只会给你添乱,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不会做。” “可我不介意。” “啥?” 他神色认真,将刚要爬起来的人又踹进河里,那人惨叫一声再次扑腾于冷水中,而他却上前一步,目光牢牢锁住她:“你不是说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了么?你就是这样对好朋友的?” 黑色斗笠下的苻莺瘪瘪嘴,感到内心委屈与惶恐:“明明是你见色忘友,跟她那么好,我怎好意思再打扰。”她还看见灵鹿同他一起出去野猎,那样亲近。 “你撒谎。”他的眼睛微微眯紧,看得苻莺心慌:“你是不是急着回来嫁给那叫什么顾的破凡人?” “放屁!”苻莺忍不住骂道:“我又不是你,随随便便喜欢别人,又随随便便嫁人,我苻莺行得端坐得直,才不会” “杀人啦!” “有人刺杀公主!来人护驾!” 整个遥河在一瞬间大乱,那河水中突起几十名刺客,手中尖刀以极快的速度斩杀挡路的人,鲜血渐入河中,不一会儿便有了红色波纹。那些人腰间系着蛇纹黑带,一看就知来自神魔宗。 而之前被踹到河里的人艰难地爬起来,头发上还挂着水泡子,他吐出一大口水,两眼通红,瞅着神灵大人怒骂道:“你这小子怎敢如此待我?!你可知晓我是谁?也不打听打听,我姑苏小霸王可是你能得罪的!” 神灵大人俊朗的面容冷若冰霜,拉住她的手上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缕不怀好意的冷笑。 那人一愣,恐慌道:“你,你要干什么?!” 他轻轻抬起黑色雕花的长靴在那人面前晃了晃,微笑着露出两颗尖牙:“你不如猜一猜。” 那人脊背发凉,四周又有不少被一刀了结的人坠入河中,溅起水花在他的脸上,他刚刚的威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整个天地都变了。还不待他求饶,迎面一双黑靴,又重新摔进水中,他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这个小子踹入水中十几次! 周遭十分嘈杂,求饶声,惊叫声,看着几个黑衣人离他们越来越近,苻莺藏了藏怀里吃的,紧了紧斗笠遮住脸,也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剑,师父本叮嘱她不要轻易伤人的,这刚下山怕是就要破禁了 神灵大人却猛地扯了她一把,几乎把她扯到自己怀里,苻莺撞在他的胸膛上,一张脸瞬间通红,恶狠狠道:“你要干嘛?!把我也扔下河去?” 他冷笑一声:“我倒想。” “你!”苻莺真想拔剑,可他牢牢抓住她,竟动弹不得:“你不让我动手,是打算在人间大开杀戒吗?”参海的力量不可小觑,他这一动手,恐怕她也要跟着出名,说什么杀人狂魔竟与翎语门弟子有所勾结,师父还不得宰了她喂大师兄的狗。 极思之恐怖,她满脸不可思议:“霍神灵,你别玩真的。” 他漂亮的眸子漆黑如墨,貌似心情不太好:“我今晚很想替天行道。” “违我神魔宗,必诛祭天下!尔等狗男女竟还有心情在此,定是朝廷走狗!”有几名不长眼的黑衣人持刀立在二人面前,白花花的刀刃对准他们,却又不敢轻易动手。 苻莺暗想,不敢动手是正常的,他这一身冲天的妖气八百里外都能闻得见,更何况此刻他周身腾腾环绕的青泓之气。 她突然不忍心看到他们人头落地的场面,于是摆摆手,无奈道:“几位大爷快走吧,再不走,你们真得祭天下了。” “放肆!”其中一人厉声呵斥:“口出狂言,今日我便杀了你这走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公主 苻莺不能忍了:“我好心劝你们,你们还骂我,等会儿血溅三尺,别怪你姑奶奶我没有提醒过你!” 那几人面面相觑,拿着刀大叫几声便一齐冲了上来。他一把将她推开,翻身一跃,避开刀尖,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反转刀身又袭过来,正在半空的他手中捏诀,神情认真,对着那刀刃不怕死的伸出掌心去接,那几人也是一惊,只见刀刃刺入他掌心,却不见半分伤口,只像是刀刃都被他的掌心吞噬了一般。 刀断了一半,黑衣人恐慌退后,他安稳落地,两手挽出复杂招式,声音清脆道:“我本就心情不好,你们还偏要惹恼我。” 他的掌心缓缓化出被吞噬的刀刃,黑衣人一见撒腿就跑,然而神灵大人的速度更快,光芒万丈的刀刃迅速飞出去,那几人便惨叫着跌在地上。他只把刀刃钉在他们大腿上,大股鲜血流出来,刺入骨头,虽不致死,可这腿也算废了。 若不是他生性善良,恐怕这几人今天是活不了,苻莺暗地里将他和二师姐比了比,二师姐如果遇到这种人必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可他却手下留情。苻莺也不知到底该学习哪一位。 真是苦恼,真是苦恼,这样想着,她却蹑手蹑脚的想逃跑,可刚走了几步,一柄玉梳就从她耳边擦过,掠起凉风阵阵,那玉梳像个旋刀一样又飞了回去,她僵硬地站在那儿,身后是某人走过来的声音。 “你又想跑啊。”神灵大人手里把玩着玉梳,轻快的声音顺着她的脊背往上爬,吓得她忍不住发抖。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回去搬救兵。” “我还需要救兵吗?”他神色倨傲,抬眉看她:“你拔了白虎院子的昙花,害我亲自重新给他播种,我还没跟你算这笔账,你倒跑得挺利索,跟着乔装打扮去人间的小妖混出来,还同别人成婚,你当我不知道?” 被拆穿的苻莺背后直冒汗,也不知道该如何圆谎,只得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道:“我知道错了,白虎那院子的昙花又不止我一个人干的,还有月儿,她也是其中一员。” “她不过是只兔子,你是人,你师父教了你仁义礼智信,让你不可造次,你都学狗肚子去了?”他指腹摸索着玉梳子,见她神色委屈,便忍不住心一软,轻轻凑上前,在她一脸要被打死了的绝望中把玉梳子放在她手里。 “我自己做的,可能丑了点。” 这把玉梳子可是用参海的玉石做成的,少说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虽然它的确丑了点,但胜在材料啊。苻莺激动的握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送给我的?” “不要就还给我。” “别啊!”她躲开他要拿回的手,以很快的速度将梳子放到怀里,并且宝贝的拍了拍:“这么好看的东西,我收下了!” “就是他们!朝廷的走狗!还弄伤我的腿!”一个不适宜的声音插进来,苻莺很不爽,神灵大人也很不爽。 刚刚被刀刃刺中大腿的人叫来了一群救兵,还顺带劫持着一名装着华丽的女子,苻莺见她长得不错,穿得也好,八成就是刚刚船上的公主。 那人在左右的搀扶下见苻莺转过头来,有点害怕的退了两步,可又恨得咬牙切齿:“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不知羞耻!” “我们怎么不知羞耻了?你是不是嫌你的另一只腿没受伤不对称啊?”她骂人的本事可不弱,全是跟着师门弟子学的:“若你实在是想好看一点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从腰间开始把你的下身砍了得了,你现在一瘸一拐的,我看着都觉得麻烦。” 那人被气得够呛,两只星星眼瞪着,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竟然两眼一闭双腿一蹬气昏过去,左右人连忙掐他的人中,抬头愤怒道:“大哥,她把二哥气昏了!” 其中一名魁梧的黑衣人站出来,他腰间的黑色带子与其他人均不同,带子上绣着一个巨大的蛇头,牙齿上滴着毒液。苻莺猜想他应该是这帮闹事者的领头人。 他把他手里的刀对准她,自认为很酷帅姿态的仰头道:“你就是那个随意与男人搂搂抱抱的女人?” “随意?搂搂抱抱?”她幼时被接回苻家享受着锦衣玉食,后来到了翎语门也有疼她的师父和师兄,怎么也算是有靠山的人,而今日,居然敢有人骂她和别人随意拉扯?! 苻莺腰间的剑忍不住了,她“哗”地抽出来,对身后清逸潇洒的神灵大人道:“这几个就交给我过过瘾。”也正好,她这几天的气没处撒。 她也不等对方准备好就抽身迎上去,不必防守,招招毙命,剑剑狠毒,这是二师姐教她最好最直接的撒气办法,于是一堆人纠结在一起,刀光血影,飞来飞去。 她好歹是师父亲自带大的弟子,本事也不小,除了降妖,她打架也是很有经验的。果然,打了不一会儿,苻莺便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那些人颤抖着往后退,搀着伤员试图逃跑,苻莺却飞至他们面前,挡了他们道路。 剑尖凝霜,指腹一划,杀气十足。 她抬了抬眉,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你们可以走,把公主留下。” 他们毫不犹豫的把女子一推,颤抖道“你自己拿去!反正是假的公主!” 苻莺伸手接住趔趄扑来的女子,扑鼻的粉香,那几人便趁机跑了。 “多谢姑娘。”温柔似水的音腔,女子对她行了宫礼。 苻莺刚想说点什么大恩不言谢的大侠之话,却闻珠帘起落的声响,抬眸瞧去,那河上画舫的纱帐被两旁的侍女撩起,从中徐徐走出一名身穿粉色兰芝裙的貌美女子,发上华冠,宝钗流苏璀璨,眉心一点桃花印,菱唇轻扬一丝温婉,步伐缓慢且高贵。 苻莺走到神灵大人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公主痴痴道:“这才是人间的美人。” 神灵大人理理衣袍,瞧都不瞧一眼,甚是不屑道:“不过如此,还是我参海的女子好看些。” 一点都不懂得谦虚,苻莺不满地撇撇嘴,小声说:“你们还不是照着我们人类的样子变化的。” “哦?”清雅少年衣袍飒沓,深邃眼眸微微盯住她,划出一如既往的冷笑:“我看你这样子就没妖怪照着变化啊,是你长得不太好看,还是妖怪的审美太低?” “你!” “两位侠士。” 若不是公主发话,苻莺绝对会抽剑跟他斗个你死我活,她怒瞪了一眼满脸春风得意的某神兽,两袖一拂,对画舫上的公主弯腰行礼道:“今日遥河动乱让公主受惊了,翎语门弟子未能及时出手以致无辜百姓葬身于此,实乃草民之失职。” 其实也不过是敷衍之说,翎语门向来不问朝廷事,师父也警告过她不可与朝廷有所纠葛,所以什么“失职”都是花言巧语,他皇家的事多的是人来解决,哪轮得到她在这儿自责。不过这形式还是得照做的。 她神情恭顺,正经起来的模样让一旁看戏的神灵大人忍不住细细笑了一声,苻莺耳朵可灵得狠,自幼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她气得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公主也不知有没有将他们之间的胡闹之为收到眼里,她只是立在那儿,微风吹响她发髻上的佩饰,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容面对这遍地尸体池血水仍然平静异常,她微微一笑,眸光中有几丝凌厉:“既然是翎语门的弟子便不必多礼,我今日本在此招纳能人异士,不想来了几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刺客欲劫持本公主,见计谋不得逞竟抓了我的贴身侍女去充数,我看二位侠士一身本领,”她的目光随之愈发深沉,笑容也愈发浓烈,让苻莺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公主朱唇轻启,风轻云淡道:“倒不如随我进宫去见见父皇,也算答谢二位的恩情。” 苻莺这下头大了,她刚刚下山,可不想这样糊里糊涂的趟这趟浑水,她一咬牙,心想死就死,她要抗旨了,于是,她十分勇敢的低眉顺眼道:“公主这番好意草民心领了,只不过我等卑微之身怎能入得了皇宫。” 公主红妆不乱,装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道:“你这样子,是要违背本公主的命令啊。” 看来这公主也不是什么善茬,她早该料到的。 她低眉,一面顺从道“公主误会了,草民实在没有那个福分。”一面迅速拉住神灵大人的手纵身就要逃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可顾不得违背不违背。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半空中突兀布下金丝网将他们罩住,她本想奋力冲出去,但有几缕发丝无意碰到网上,恰好让她见识了这金丝网的厉害,只一瞬间就把她那几缕青丝烧成了灰黑色渣渣。 她不得不退回地上,受到惊吓的拍拍胸脯,顺便对着公主毫无礼数地喊道:“公主这是何等意思?草民救了您,您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夜色里月华洒下,略带血色的河水波光粼粼,不远处的石拱桥下正流淌着逐渐浑浊的流水。这样诡异且美丽的景色里,公主无疑是最美之物,似乎是夜里的一颗夜明珠,美得刺眼。 公主不慌不忙地笑,面容中又抹出几丝娇俏:“本公主可不是那心狠歹毒之人,只是想请二位陪我去宫中住住,哪有那么多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媛媛在这里待过 苻莺瞅了瞅这个城府不浅的公主,暗想这样也算请?分明就是光明正大的抢人!她刚刚要是真的冲出去恐怕此刻已变成了炭人! 她抬头瞅了瞅半空中隐约漂浮的金丝网,又瞅了瞅不作声的神灵大人,挑挑眉以询问他的意思。反正她现在是无所谓了,正好进皇宫去躲一躲顾容铮。 他满脸不在乎,只是牢牢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一咬牙道:“公主都出杀手锏了,草民也只能恭谨不如从命” 月夜甚好,鸟雀飞过,她和神灵大人共乘一轿,在轿外骑兵的监视下十分不情愿的撩起帘子看风景。 而后实在招架不住便睡着了,只是她不知道在半途中她突然倒在他怀里,吓得他僵硬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 恍恍惚惚走了许多天,这几天里总会有人定时送来吃的,食物之奢华让苻莺都快爱上这种生活了。 而且,还让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神灵大人似乎不会用筷子,他的每一顿饭都是她喂他的,这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堂堂参海异兽居然不懂得用餐具,这说出去得多掉面子。 但她没猖狂多久,神灵大人就受不了了,拿起糕点毫不留情的狠狠的敷在她脸上,并且哼笑一声:“很好笑是吗?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不吃素的。” 满脸桂花糕的味道,苻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却突然腰间被人一搂,仿佛脚下一软,就往他身上扑去。于是,两个人就以奇怪的姿势在轿子里僵持着,他靠在绣工精致的锦帛靠背上,苻莺正以扑倒的姿势依在他怀里,这模样,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她脸上的温度迅速升温,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束烟火要开放了一样,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矫情了,她很别扭的不敢看他,糯声道:“神灵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幽深如大海浩瀚的眼眸比月光下人鱼身上的鳞片还要闪亮,他把嘴角不怀好意的一勾,唇就啄了下来。 她吓得把眼睛一闭,心跳如闪电雷鸣。 意料中嘴唇上的一吻并未落下,而是她脸上的桂花糕都被吃干净了,她睁开眼,发现他正舔着唇回味无穷的样子:“这糕点还不错。” “滚。”苻莺气得脸都黑了,一把推开他,起身理理失态的仪表。 她还以为 “怎么?你以为我要吃你啊?”他的眸子盈满笑意,比星辰更耀眼,更让人心动。 他不仅话中暧昧,笑得也十分暧昧,苻莺的脸更烫了,再次忍不住怒骂了一个“滚”字。 对于成功调戏苻莺这件事,他很有成就感,一路上几乎是听着苻莺骂他过来的,可这心里却没来由的自豪感。 可等到了皇宫,苻莺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静静的坐着,一双手竟然紧紧捏住衣角,就好像是马上要面对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她不由在下轿时扯扯他的袖子,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的脸色不是特别好,准确来说有几丝苍白,他只抬头淡淡看了一眼天色,俊朗身姿印出几分惆怅。 两边是漆红的宫墙,狭长的宫道一望无际,地上不染尘灰,四周静谧如斯,肃然之态压得人透不过气。而宫殿拱角上雕着龙腾,意味着穿过这条宫道就进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宫。 又不是皇帝选妃,苻莺实在不明白神灵大人这奇怪的反应。 “二位大人,请吧。”一个内侍不知何时钻到他们身边来,笑嘻嘻的一张脸,还有着白色胡须,跟翎语门的长老真的很像。 苻莺很想上去揪他的胡子,但又碍于礼数,只能憋在心里。 “这位公公,公主不是同我们一齐回来的吗,此刻怎么不见她身影?” 苻莺直言之大胆令他感到并不惊奇,他依旧笑眯着眼,弓着身子道:“回大人的话,公主已回寝殿,吩咐奴才来照顾两位大人的起居,待公主歇息好后自会来与两位大人见面。” 这公主就是不一样,苻莺拉过出神的神灵大人,轻声道:“走吧。” 他顿了顿,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握紧,漆黑的眼眸直勾勾望着她,她也是一愣,连忙去掰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掰不动,她只能红着脸瞅瞅一旁的公公,但公公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微笑着直视前方,仿佛看不见他们的所作所为。 神灵大人拉着她往前走,她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紧张的汗水,于是她实在忍不住抬眼打量他,他的手又紧了紧,终于低低道:“我能感觉到媛媛在这里” “怎么可能啊!这可是皇宫。”他说早在参海时他的妹妹媛媛就来了人间,其间有与他通信过,可就在几年前媛媛消息全无,连莲花灵都搜寻不到她的踪影,但此刻他却说他能感觉到媛媛的气息。 神灵大人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被安排在宫里的这几日没少在半夜搜查皇宫,但几日下来,终是一无所获。 苻莺也只能安慰他,说不定媛媛只是曾经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又走了而已,让他不要多想,毕竟他参海的人能力可不小。 神灵大人听此调理了几日脸色就恢复得差不多,他们在皇宫过了几天潇洒日子,公主却突然来请他们,说是皇后要见他们,苻莺就纳闷了,她何德何能受到皇后的邀请,总不该是神灵大人的身份暴露了吧,不应该呀。 纳闷归纳闷,可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同神灵大人打扮梳妆了会儿就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凤銮殿。 凤銮殿外的房檐已是金碧辉煌,富贵非凡,门口分排站着四名侍卫,见了苻莺和他不由冷着脸持长矛挡住前方道路。领路的宫人连忙上前去禀报,还掏出一枚宫牌给侍卫检查,侍卫仔细的瞧了瞧,给宫人说了句什么便挺直了身板继续坚守岗位。 那宫人走回来,行了礼道:“两位大人,娘娘正与公主叙谈,请稍等片刻。” 苻莺点点头,却把目光移向旁边的人。 意味再明显不过,他会意,袖中手指捏诀变出两片绿叶,一片给了苻莺,一片悄悄贴在耳根后,苻莺学着他的样子贴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只细不可见的飞虫缓缓飞入殿中,接着苻莺耳边就出现了交谈声。 “母后,此次神魔宗也太过嚣张了些,派高手毒杀我要招揽之士,还让几个下流之人来假意挟持我,侮辱我还不如那能人异士,他们简直是狂妄!” 面对公主的怒气,另一个声音只是低低冷笑,缓缓道:“要怪只怪你自己蠢,在姑苏大张旗鼓,生怕神魔宗那群疯子不知晓?” “母后,雪儿只是为了替您完成您的愿望。” “愿望?”那道声音带着几丝沧桑,静了片刻后又重新响起:“你找到人了?” 公主未回答,只是说:“他们就在殿前,母后可要招见?” 听到此处,苻莺耳根后的叶子突然被摘掉,她抬眼,神灵大人已一脸风轻云淡。 原来是门口的一名侍卫走了过来。 侍卫搜走了苻莺随身携带的剑以及她衣袖里的暗器,还冷眼瞪了她一眼,她一脸无辜,带这些东西本就是她该做的,又不是来刺杀你的主子,这么大怨气干嘛。 苻莺和神灵大人被粗鲁的推进大殿中,也不知是不是那人故意,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神灵大人迅速扶住了她。她站稳步子,冲外面狠狠啐了一口:“真是鲁莽之人。”还宫中侍卫,她看连大师兄养的狗都比不上, “不得无礼!”公主呵斥道。 “阿雪。”这道声音颇有威严,淡淡的却如利箭袭来,苻莺不由抬起眼去看。 身穿绛红色华裳的女子,繁杂的发髻上是十二凤钗,还有一柄剔透玲珑的玉流苏,眉心一点宫红,黛眉不似公主那般温柔,更添一缕庄重,那张脸比二师姐更美,姣好的面容哪似一个有十几岁女儿的母亲,如说她是年华女子也不为过。她两手搭在椅柄上,如葱白嫩,气质华贵无比。 她只淡淡投来目光,就让苻莺觉着此人不简单。 神灵大人却闻出了熟悉的味道,可这味道淡得狠,就像是有人刻意掩盖,他眉尖警惕一皱,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可见过一只似狐若狼的野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一个重要的人 皇后柳婳从容转目,唇边一缕端庄笑意:“本宫还未嫁入宫中时倒是见过,本宫觉得稀罕还抱过它,不过后来被人带走了,”她艳丽的面容宛如一朵夜里盛开的黑昙,声音不缓不慢道:“它可是你家养的?若你急着寻它,这么多年了,怕是很难找到,不过尔等救了本宫的女儿,本宫倒是愿意出手帮助。” 他直视于凤椅上那人,微微一笑:“那倒不用娘娘费心。” 苻莺看他二人,总觉得蔓延着一股火药味,于是低咳了一声,解围道:“娘娘言重了,说不上救,只不过是恰巧撞见,公主接我们到宫中一住,我们还得多谢公主呢。”她着重了“接”字,炙热直接的目光落入柳婳眼里。 柳婳冷冷横了公主一眼,公主委屈顺从道:“母后,我这也是” “不必说了。”她果决收回目光,对着苻莺和神灵大人又换了一种态度:“雪儿自幼顽皮,若有得罪便只当她不懂事,二位若在宫中住不惯,不日即可出宫。” “母后,女儿好不容易” 柳婳眼波只一动,公主就闭了嘴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苻莺暗想,这公主原来还是个孝顺女,母亲一发话便乖乖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这让她想到了师父训斥大师兄的时候,两者真是异曲同工之妙啊。 “二位可要何赏赐?” “啊?”苻莺愣了愣,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们一介草民哪求什么赏赐,只不过离家太久有些念家而已。”她的意思就是她可不爱住在这宫里,她还是想念她的翎语门。 柳婳岂是不懂之人,也不恼怒,袖子一拂,吩咐道:“雪儿,立即备轿,送两位出宫。” 被训了两次的公主不敢再反对,怒气一咽,很不甘心的做了俯礼就气冲冲的出了大殿。 可柳婳已重新打量起一脸高深的神灵大人,她的玉指收回袖中,细细摩挲着玛瑙扳指:“还不知二位的名讳。” 苻莺笑嘻嘻道:“翎语门弟子苻莺是也。” 神灵大人直对她的目光,唇轻启,悦耳之声就溢了出来:“霍氏霍陵。” 柳婳一脸恍然大悟,优雅起身摆袖道:“那便不送了,本宫有恙,需休息片刻。”左右侍女忙来扶她,她步伐似乎的确有些不稳,任凭搀扶着消失在珠帘后。 苻莺还没看够这皇后娘娘的姿态,耳边又乍起了公公的声音:“两位大人请吧。” 她一惊,回过头来道:“怎么又是你?” 公公笑说:“公主让奴才来的。” 苻莺拉住神灵大人,细声嘀咕道:“我看是皇宫里缺太监。” 而后脑子一热,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对神灵大人道:“要不然你来宫里凑凑人手?” 神灵大人很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吐了一字精华的“滚”。 她笑嘻嘻的同神灵大人开玩笑,可刚踏出殿门,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身紫色宫袍的顾容铮正直直站在她面前,这下逃不掉了。 顾容铮先是一喜,可当他的目光触及苻莺拉着神灵大人袖子的手时,他就好像被人捅了一刀,化为怒气腾腾冲冠自云间。 “容铮哥哥” 神灵大人也抬眼瞧去,唇角又是一抹冷笑:“这就是你要嫁的人?除了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嘛。” 这句话太狠了,公公也愣住了,退开几步,远离这危险之地。 “大胆!”顾容铮气冲冲走过来,眉毛都快飞到脑门上了:“你是什么人!竟敢拐带我莺儿妹妹,你何等官阶?又是何门派的高手?” 神灵大人轻松的笑笑,伸手一揽,苻莺就撞在了他的怀里:“抱歉,我既不是官场上的人,也不是什么门派的高手,我嘛,只不过是苻莺的夫君而已。” 顾容铮心中被戳了一刀,险些吐血,他伸手指着他,又看了看他怀里一脸尴尬的苻莺:“莺儿拒婚就是因为你?” 神灵大人一脸“你知道还问,岂不废话吗”的笑意,苻莺却表示要澄清一下,她挣脱某人的大力,伸出脑袋道:“容铮哥,你听我解释,我” “你不必说了!”顾容铮抬手打断她,双眼透着深情与受伤:“你虽然伤我多次,可我还是不会放弃,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 他说着就伸出手想要轻触她的脸,苻莺一时无语,可神灵大人明显不愿意,身姿潇洒一转,另一只手把退在身后的公公扯过来,于是,顾容铮的手落在了公公脸上。 公公闭眼嗷叫一声:“顾大人,奴才受不起啊。” 顾容铮猛一甩手,对着某人愤怒道:“你这狂妄的小子!” 神灵大人眼神不屑,唇角有寡淡的笑意:“顾大人,你来皇后宫中,可不只是为了调戏有夫之妇吧?” “无须你多言。”顾容铮一甩袖,脸色恢复儒雅之态,再次留恋的看向苻莺:“等我办完公事,我便来翎语门找你。” 苻莺刚想回复,却被人狠狠抱住,他搂着她往顾容铮身边走过,笑容高扬:“我看不必了,比起翎语门莺儿更喜欢和我在一起。” “”苻莺抬头看他:“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他低头诱惑的勾唇:“在参海,你不是天天缠着我,还睡在我屋里吗?” 在他的地盘就只有他那破屋,她难道睡在莲池里不成! 苻莺仔细琢磨了一番,认真道:“神灵大人,我觉得你这人就是傲娇。”什么都想赢,什么都要和别人比,而且有些事情还嘴硬不敢认。 就比如此刻他微微一笑,很有威慑力的说道:“随我回参海后,你会后悔你说了这句话。” 苻莺满脑子都是他和其他女子亲密的场面,瞬间强烈反对道:“我不要再去参海了,我要回翎语门!” 眸光一冷,他冷笑:“你休想。” “如何不能想?” 是师父的声音!苻莺惊喜的看去,宫道上停留的轿子旁是一袭干净如雪的白袍,墨色发丝在风中微扬,清逸冷清的容颜,宛如白雪地里一朵盛开的白梅,如世外高人般不染红尘。 他徐徐走来,步伐稳重,温柔熟悉的手将她从某人怀里一下拉了出来,苻莺便趁机躲到他身后。 他剔透的眸子向来如冷泉高洁,只是不失礼仪的轻笑:“我这徒儿笨手笨脚,再去参海添乱可就是我这做师父的不周到,她还是同我回翎语门与师兄弟们操练的好。” 莫萧恒说话轻巧,衣袍整洁。神灵大人却十分不悦的皱眉看着他身后的苻莺,眼里多了一缕说不出的痛楚。 “我这徒儿” “闭嘴!”他怒吼道,双手不自主的捏拳,眼里如碎冰覆之:“要回就回,哪来这么多屁话,老子也不必待在这儿,一个人回参海就是!” “那就不送了。”莫萧恒冷静如常,仍然清欲寡淡的模样,却让某人怒火中烧。 他瞧了一眼呆住的苻莺,眼神寒冷,一声尖啸,风尘四起,苻莺也顾不得迷眼,从莫萧恒身后冲出去,急忙叫道:“霍陵!” 却晚了一步,他的身影化为数片莲花瓣洒下,她伸手去接,凉凉的,透入心中。 苻莺说不出这种感受,就好像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回过头,茫然道:“师父” 片刻后,宫道上的轿子缓缓消失在城门外,而城门上,一身绛红色的柳婳牢牢盯住那离去的背影,公主站在她的身旁。 “母后,就这样放了参海的异兽,以后抓住他的机会可不多。” 柳婳娇颜染上沧桑,静静道:“本宫赌他还会回来。”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她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不再是孩童 苻莺同霍陵行了几日水路总算是到了湘霞谷,湘霞谷地势独特,隐藏于崇山峻岭之间,真是不好找。光说他们在树林里就迷糊了大半天,最后还是霍陵拿出莲花灵指引方向才得以到达目的地。 可如今,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头疼,因为他们找到了湘霞谷,却不知该如何进去。 他们身后是刚刚走过的破烂的木头吊桥,摇摇晃晃在狭小却深的山隙上,桥上长满了嫩草和野花。而眼前是过人高的巨大花丛,花叶随着风向肆意摇曳,颜色虽艳丽悦目却一望无际c令人无从下手。 苻莺低头看了看双手抱胸一脸深沉的霍陵:“你的莲花灵有帮我们进去的可能吗?” 幼小的少年眉头写满了不悦,冷如冰霜道:“就算今天把你打死在这儿也没有可能。” “”他说话就不能直接点,别拐弯抹角还顺带咒她吗? 霍陵眯眼瞧了瞧这令人惊叹的巨型花海,感叹道:“看来这湘霞谷主为了安稳隐世没少下功夫啊。” 苻莺灵机一动,知晓他这话中别有所指,立马会意:“只要我们顺利通过花海就可以进入谷中,不过这花海没那么简单,我们肯定得通过好多陷阱,对不对?” 霍陵满意点点头:“看来你这猪脑子也还是够用。” 苻莺好不容易被夸了一把,不禁得意笑道:“那是自然,我好歹是翎语门的弟子,你霍陵的主人。” 霍陵看了她两眼,抬脚踏入花海,扒开挡路的花叶:“你我分头行动,但不可隔得太远,免得你呼救时我听不见。” “谁需要呼救!”被侮辱的苻莺立马反驳,还从背上的包袱里抽出剑来气势汹汹道:“我们不如来比一比谁先进谷。” 表示毫无压力,玉面少年笑得可爱至极,轻声道:“好啊,正合我意。” 苻莺气呼呼地拿剑挑开花丛,一脚踏进去,然后扭头对他做鬼脸:“输的那个人就得给赢的人端茶递水一个月!” “奉陪到底。”他说完就一头扎进五颜六色的花海里,待他进去后那些花枝仿佛能移动般重新恢复原貌,看不出有人曾从那里进去过。 苻莺觉得玄乎得狠,汗毛一竖也专心开辟她的道路。 这湘霞谷她前世只是有所听闻却从未亲自来过,早知如今,她真应该打探清楚。 然而,已无机会,面对四周无边无际的花藤,苻莺崩溃道:“这谷主到底什么癖好,如此浩大的花群,何必呢!” 从花中深处传来霍陵的嗤笑声,足足的鄙视:“你如果承认为我端茶递水一个月,我不介意过来带上你一起走。” “呸!”被他一刺激,她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颓废,脊背一挺,颇有底气道:“你休想,你这个连筷子都不会拿的人,找路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陵倒是不在乎,声音轻松道:“哦,那好,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求我。” “男子汉大丈夫,铁骨铮铮,不需折腰讨好。”她哼哼道,暗想她好歹是见过世面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不信她连进湘霞谷的本事都没有。 霍陵见她底气十足,唇角一扬就加快了步子,离她愈来愈远。 毫无察觉的苻莺正念诀在手掌心画出乾坤八卦,本想找找方位,谁知八卦在这花海里就像残疾了一样,方位针猛烈转个不停,谁要是能看出指的是那儿她就跟谁姓。 “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无奈之下收了八卦,她执剑猛地坎断花茎,以便视野宽阔看看四周情况。 那硕大的花叶滚落,在那一瞬间枯萎变为干黑残叶。 她不禁心生骄傲,笑道:“也不过尔尔嘛。”这么容易就死了,早知道还不如放把火。 她刚想继续砍掉头顶的花束,谁知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往后直退大叫:“这都是什么鬼?!” 那被砍留下的花茎伤口处似乎有虫蠕动,肥大肉虫歪头看了她一眼,两只触角轻摇,一头扎回花茎肉里,接着,那伤口处便冒出了新的花茎c花叶,重新盖过她的头顶。 苻莺目瞪口呆的仰望这自愈能力如此强壮的花朵,咽了口吐沫:“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脑海里蹦出那只肥虫的身姿,苻莺只觉得胃寒,打了个哆嗦,还是安稳继续往前走。 可走了许久仍然不见尽头,此时头顶的太阳已经很毒了,湘霞谷离都城较近,这太阳也如都城般热情。 苻莺擦了擦额头的汗,大骂半路先走一步的霍陵,还说什么别走远了,简直就是骗人。 “沙沙” “沙沙” 前方花丛摇曳,细微的声响让她不由捏紧手中剑:“八方神灵啊,一定要保佑我赶在霍陵前到达湘霞谷啊。” 反正她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她轻轻拨开两边植物,离那声音也愈来愈近,太阳光晕间恍恍惚惚有一角白衣飘过,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师父!苻莺惊喜若狂,想也不想拔腿就追过去,可那袭白衣越来越远,仿佛在刻意逃避她。这就让她感觉不对劲,怎么师父见了她反倒跟见了鬼似的呢。 情急之下,她一边斩开花丛,一边高声大喊:“师父,是我!” 那袭白衣猛地一滞,腰带飞扬,他缓缓回头,朦胧间是师父在微笑,亦如前世他在血腥中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如湖中波纹浅浅。 苻莺看得愣住了,双腿不听使唤地往前走去,就在即将走到他面前时,她眸中一亮,突然执剑刺去。 师父何时开放到任凭腰带飘扬了?这种事也只有霍陵那厮做得出来,但眼前这东西不是师父也不是霍陵。 那白衣秀士的模样瞬间崩塌,化为无数恶心的黑色甲虫掉在地上,因苻莺那一剑,那些虫皆慢慢化为了黑色脓水,简直臭气熏天。 她嫌弃的捏住鼻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走,这种假象还想用来骗她,也太小瞧她了。 她十分满意的把玩起剑来,指尖灵活挽动花样,如狂风阵阵却又轻快如飞鸟。 正得意,脚下却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疼得她连人带剑蹦起来。 “这破花丛里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啊!” 有几个闪闪发光的小精灵从丛中钻出来,手上还拿着小小的武器,蹦蹦跳跳可爱极了,它们叽叽喳喳的好像很焦急的说着什么。 苻莺忍着脚底疼痛,蹲下去弹了弹这群刺她的罪魁祸首:“喂,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我以前也见过跟你们长的差不多的小精灵,但它可比你们礼貌多了,从来不会拿手里的小玩意刺别人。” 被她弹开的小精灵憨厚的抱着武器退了几步,偶尔对着她又蹦又跳,嘴中说着精灵语。 “真是聒噪。”她揉揉耳朵,不得已站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小精灵往那花丛里钻,而其余的看了看它走的方向,然后更加猖狂的叫着。 苻莺只觉得好像一群蚊子在她耳朵不停环绕,她十分暴躁的怒瞪,小精灵们却不理不睬,不禁没有停止聒噪,甚至变本加厉冲上来咬她的裙边。 一上来就咬她,她没招惹谁啊!它们十分焦灼,苻莺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这是要给我寻路带我去找湘霞谷吗?” 它们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总算停止啃咬她那单薄的裙角。 一群看上去晶莹剔透的小精灵十分认真的引领着苻莺往花丛深处里走,苻莺紧握着剑,暗想反正自己也找不到路,不如信它们一次,再说了,就算这群小精灵要害她,她可还有法宝炼妖壶。 想到这里,苻莺就觉得心有成竹,走路都有底气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慢慢地,四周的花丛开始变得稀少,有参天的大树生长在这里,这些树比一般的树要大出许多倍,树枝树叶足以形成屏障遮住天空,整个树林里就是一片阴凉。 阴风阵阵,苻莺摸摸手臂,忍不住问道:“这是去哪儿啊,说好的湘霞谷呢?”不会是要在这里把她吃了吧! 小精灵们推攘着,一点回头的机会都不给她,直到第一个精灵停在一棵树前。 那棵树的根部有一个巨大的洞,足以一个人爬进去,只是里面深不见底,鬼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苻莺油生了一种下面有无数妖魔鬼怪的念头,脸色一白转身就要跑,这一跑就仿佛撞在了一个透明的墙上,痛得她捂着鼻子弯下腰直叫唤。 “你们这群小混蛋竟敢设计害我。”苻莺恶狠狠的看着这群无害且一脸无辜的小精灵:“为什么我出不去了?!” 小精灵们也很茫然地蹦蹦跳跳,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往那树洞里跳,动作之熟练,身姿之潇洒。 苻莺静静的看它们全部跳完,在树边来回踱步观察了很久,索性也跟着它们跳下去。这一跳,问题可就严重了。 这洞不仅深而且黑,糊里糊涂的她尖叫着往下掉,感觉心肝肺俱裂。 在最后落地的一瞬间,不是疼痛,而是某人的声音。 “你还真重啊” 是霍陵!苻莺高兴的痛哭流涕,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管了,揪着他的衣服就开始擦脸哭喊:“我还以为就这样死在湘霞谷了” 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被封印的霍陵比她矮,是不可能抱得住她的,而且,他的衣服也不对劲 苻莺摸了摸他的胸膛,如此宽敞,再缓缓一抬头,果然,这张脸就是灯花会上那俊朗出尘,耀眼且脱俗的面容。 看着一脸恐慌的苻莺,霍陵轻轻勾住唇角:“贵人相助,虽然我灵力还未恢复,可相貌已不再是十一二岁的孩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命盘偷改 那她还怎么欺负他!苻莺一联想到今后他暴打她的场面她就觉得可怕,整个人一怂:“这是哪儿?你不会要报复我吧?” “你想得可还真多。”他冷峻一笑,手一抖就把她放在地上,习惯性整整衣衫,而后才抬眸开口道:“这就是湘霞谷,虽然我也是跟随这群精灵而来,但终究比你快,别忘了一个月的端茶递水。” 苻莺的重点仿佛不在这儿,而是问道:“湘霞谷的精灵为何要帮助你我?”难不成霍陵跟湘霞谷有关系?她难道猜错了,他不是参海的,而是湘霞谷中的?不然他怎么一到了这儿就“长大了”? 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毫无阻拦的暴露在霍陵面前,他仔细瞧着她,实在忍不住道:“你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整天胡思乱想还不如多加练习灵力。” 苻莺反驳道:“我这不叫胡思乱想,这叫逐一分析,从容冷静。”这是师父传授她的美德。 黑纹抹额镶莲花宝珠,他俯身轻笑,酒窝甜腻:“你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我可没瞧见半点从容冷静。” “好了,好了,别说了。”苻莺觉得很没面子,而且她一对上他炙热的眸子就觉得全身发热,那感觉就好像被苏琳婉的紫昙刺中了脑门一样。 她走开几步,才注意到自己在一个小小的山洞房间内,虽然四周都是坚固石壁,但平日的用具一个不缺,而且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霍陵猜中了她的心思,慢慢走过来道:“我刚要到湘霞谷时一群精灵将我带到了这里,你不如猜一猜住在这里的人跟湘霞谷主有什么关系。” 苻莺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道:“谷主的小妾?!”这可是天大的消息,说好的深情谷主只娶一人不纳妾呢? 霍陵被气的不行,很是无语的看着她:“是他的女儿。” “女儿?!谷主都有女儿了?他的原配妻子不是早就在战场上战死了吗?”苻莺觉得这个打击更大,湘霞谷主原本为朝廷办事,他的爱人也不例外,但后来番邦入侵,那女子提枪上战场不幸战死,从此才有了湘霞谷一仙境。 “苻姑娘,”如花般令人心情舒畅的声音,身穿粉红翠裙的柔弱女子从山洞深处的另一端走了进来,她身骨十分纤弱细小,单薄瘦弱得仿佛真的是一朵花儿,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水壶,不施粉黛却有别致的美。 她放下水壶,温柔一笑:“冒昧让精灵请二位过来,还望二位见谅。” 苻莺愣愣的看着她,这女子好生娇弱,瘦得令人害怕,也令人怜悯,她不由问道:“姑娘是?” “晏萋萋,”她莞尔笑,却衬得肤色更加苍白,苻莺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她又继续道:“我是湘霞谷谷主晏疏风的女儿,娘亲去世时我已有六岁,爹爹一直将我护的很好,以防奸人挟持我来威胁他重新回到朝廷纷争,所以你们不知晓也是情有可原。” 苻莺看了一眼霍陵,他正盯着自己,两人撞上目光,好生尴尬。 “咳,”她摸摸鼻子,收回目光:“晏姑娘,你又是为何唤我二人过来呢?” 晏萋萋脸色一变,纤细柳眉如一丝秋风寂寥:“我本来和爹爹关系甚好,可直到那人来到湘霞谷后,我的心就全给了他,爹爹接了皇帝的话要杀他,我本想跑出去告密却被抓住便被囚禁在这儿,我听闻翎语门门主携弟子前来,又知道在姑苏时苻姑娘斩杀了九尾妖狐,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诱你们前来,我自知出不去,也知道他如今的确逆道而行,但我还是恳求二位救救他。”说着,她便要跪下去,如蝶翼般脆弱。 苻莺连忙扶住她,紧盯着她那张忧愁的脸:“你说的那人,是陈钺吧?”归隐后,晏疏风本不该过问朝中事,可究竟是什么让他出面收服叛变的陈钺,这也让她很好奇。 晏萋萋犹豫一怔,然后咬唇道:“是他,骠骑将军陈钺。” “那是曾经了。”她不由纠正她,纵使曾经的陈钺忠心耿耿c战功赫赫,可他现在欲图叛变是不争的事实,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那时候陈钺将会更加放肆。 晏萋萋的脸色更不好了,水眸垂泪:“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好臣子,还时常向我爹讨教朝中规矩。” 苻莺仿佛捕抓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你爹和陈钺认识?” “岂止是认识,”晏萋萋站稳步子,咬牙说道:“陈钺的父亲还在时曾追求于我母亲,他与我爹是共事兄弟” 原来是情敌!朝廷中果然关系复杂啊。苻莺十分欣慰未曾踏入朝廷繁事半步,她自认为十分儒雅的笑笑,道:“晏姑娘又怎知我们会帮你,再说,我们如何帮你呢?” 晏萋萋指着旁边的霍陵道:“他吃了湘霞谷的灵丹变了模样,这就是帮我的报酬。”她放下手,又对苻莺款款道:“而你,需要的是灵力。” “谁告诉你的?!” 晏萋萋无奈的指了指霍陵,霍陵无害微微一笑。 苻莺气结,解释道:“我也不是这样功利之人,他所说的” “我明白,”她打断她,笑说:“我也不是这样不知报恩之人,你只要救下他的命,我便会给你帮助灵力增长的药丹。” 她手一拂,地上几只精灵冒了出来,还扛着巨大的药丹盒,苻莺一看便知晓这东西不简单。 果真,晏萋萋把药盒交到她手里,认真道:“这本是我爹给我用的,可惜我身子太弱无福消受,我一直瞒着我爹藏下它,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虽然苻莺平日没少坑蒙拐骗,可如今她倒不好意思了:“这” “你别拒绝了。”晏萋萋斩钉截铁:“因为他已经吃下了湘霞谷独一无二的灵丹,你拒绝也没有用,还是要帮我。” “”苻莺竟然无言以对,于是她果断收了盒子:“好!我定不负所望!”这晏萋萋原来也是个聪明人,那她还客气什么!虽然任务艰巨,但她有兴趣了解陈钺的故事,因为他还可能与自己真正的身世有关。 随后晏萋萋拉着她和霍陵坐下促膝长谈,她才发现这姑娘挺好玩的,活泼可爱,就是瘦了点,为何陈钺那厮不喜欢她呢?真是令人费解。就好比大师兄对大黄关心有加,而大黄却喜欢山下人家的翠花。情字真难懂。 晏萋萋将一根发钗交给了苻莺让她亲自送到陈钺手里,苻莺眼尖瞧见那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萋萋满别情”几字,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在和陈钺道别啊,她还以为她会同陈钺远走高飞。 正思索间,霍陵突然凑过来耳语道:“别人的私事你很感兴趣嘛,我们不如来说说你为我端茶递水的事?” 苻莺一个理亏,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输了,于是她收好那发钗,不甘道:“谁说我要给你端茶递水了,我们现在不过是在晏姑娘这儿,又不是真正的湘霞谷,你那个不算。” “那你的意思,是看谁先从这儿出去到达湘霞谷咯?”他漆黑的眼瞳亦如他雪白额角上的抹额,唇角老是挂着一缕不怀好意的笑。 苻莺含糊道:“算是吧。” 霍陵得逞一笑:“看来你输定了。” “我” “苻姑娘,我送二位出去吧。”晏萋萋如踏月而来,轻巧温柔,她袖子一拂,无数光圈包围住苻莺和他。 她脚下一空,下意识去抓住霍陵,好在他离她近,就正好扯到他的袖子,他微微一转眸,那一瞬间好似这四周的光圈都飞入他的眼底。苻莺总觉得这双眼她曾见过,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想让人靠近。 二人正缓缓往树洞那边腾空飞去,因树洞狭小,他索性靠过来将她抱住,于是她就揪着他那系着缺口鱼目佩的衣带牢牢靠在他怀里。 出了树洞,霍陵不仅没有放开她,甚至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对着树洞跟晏萋萋道谢,说来也怪,她竟然任由这亲密的动作。 因晏萋萋的指点,他们一路无阻的往正路走,苻莺仔细观摩起他那玉佩,好奇问道:“霍陵,为何这玉佩碎了一角,而且在你没长大之前我怎么没见过?” 他低头飞快睹了一眼:“我的贴身之物自然只能在我正常情况下显现出来。” 贴身之物?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故事。她微微眯眼,假装很老练的邪笑:“贴身之物怎么会缺了一角,难不成是你心爱的女子生气时摔的?” 霍陵“呵呵”冷笑:“你真是聪慧,这都被你猜到了,你怎么不说是我饿了忍不住咬了一口?” 苻莺连忙摆头:“凭你的本事就算被封印了也不可能找不到吃的。”她眼中一亮,继续追问:“你还是说说这玉佩的故事吧。” 霍陵沉默了半晌,声音突地变得沙哑:“我曾真心喜欢过一个姑娘,我曾把我认为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送与她,可她并不欢喜,她说她喜欢的人不信任她c错怪她,她会为他哭c为他笑,哪怕他只说一个字,也终究比我所做的一切好,后来她喜欢的那个人妄图以杀我为挟持她的把柄,多可笑,她又不曾在乎我,但我还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会在意我的生死,而这枚玉佩,在危机时刻救了我的命。” 他的话让苻莺糊里糊涂的,她理了片刻思路也还是没搞明白:“可是,你那时不是没被封印吗,怎么会差点被人害了性命?还有,那个女子到底在不在意你?”对于民间那些爱情话本她可没少看,这种桥段书里也是写过的。 霍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是个意外,被人陷害而已,至于她到底在不在意我,”他目光灼灼,长眉入鬓:“你认为呢?” “我啊?”苻莺摸摸下巴,认真考虑道:“首先,得看她对你冷不冷淡,会不会在你面前变得很害羞。” 霍陵仔细想了想,嘴角仿佛抽了一下:“我觉着,她在我面前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会闹会哭会难过,也喜欢揪我的耳朵。” “耳朵?” 霍陵很无语:“我变回真身后的耳朵。” 苻莺咳嗽道:“你继续。” 他的目光有隐约的星光,就像大黄见到了骨头一样:“但我觉得她一点也不害羞,挺大胆的,还会偷穿我的衣裳”说到这儿,霍陵的脸倒是红了。 看来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苻莺心头却不是味儿了,小声嘀咕道:“哦,玩得挺大的啊。” 霍陵皱眉低头:“你说什么?” 她摆摆手:“没什么。”而后她把玩着他的玉佩,越看心里越不爽,酸酸的,惹人心烦。 霍陵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的神情c动作,两个人心思各异,以至于前方站了人也不知晓 莫萧恒本在这儿等她,却远远的望见那两人十分亲密的走过来,手中的剑紧紧握住,就怕下一刻他会忍不住拔出来。 “莺儿。”他开口唤道。 苻莺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连忙从霍陵怀里退出来,心底由生了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受。 场面极度尴尬,莫萧恒打量着霍陵,清冷道:“你倒是运气好,这么快就恢复了。” 霍陵不在意的笑笑,声音比泉水还清澈:“这不也得多谢门主。” 莫萧恒并不打算继续理他,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想拉住苻莺的手,霍陵却手疾眼快把她拉开,而后藏在自己身后,道:“莫门主,你在这儿可是特意等我啊?”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严肃古板的要命,有时候又痞气没个正经。 莫萧恒的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他背后的苻莺:“师父有话问你。” 苻莺暗想上次有话跟她说是炼妖壶的事,可她这次啥也没拿啊。她忐忑的走出来,下意识摸摸那发钗,不会是晏萋萋的事吧。 见他神色认真,苻莺转头对霍陵道:“湘霞谷也不远了,你先去等我,我随后就来,和师父在一起,没事的。” 霍陵没有拒绝,走了几步后突然回眸认真说道:“我不知道那个姑娘喜不喜欢我,但我猜她会喜欢和我在一起。”然后,就走了,像个小孩子发脾气一样。 苻莺看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人变大了心智还没有。” “他的封印解了?” 莫萧恒的声音把她从自己的思索中唤醒,她“啊”了一声,心虚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刚刚才碰见,见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湘霞谷的人。” 她活过一世,她不再是那个什么都告诉他的小徒弟,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爱恨情仇。她会让苏琳婉得到报应,她会找到自己的父母,然后去世外桃源安稳过一生。对于莫萧恒,她不会再一厢情愿。 莫萧恒静静瞧着她,阔袖下的指腹擦过剑把,眉尖天印格外清冷:“你撒慌,就好比你的身世并非苻家子嗣。” 他话中坚定,目光寒冷,苻莺脸色一变,颤抖的手迅速抽出腰间的剑。 他怎么会知道?!在前世,这明明该是她十九岁那年才会发生的事。她指着他的剑是稳的,可心却是乱的。 莫萧恒似乎十分痛苦的看着她:“你果然还记得以前的事,为师还以为命盘偷改后你会什么都不记得,原来,你都知道。” 他所说的话让苻莺糊涂也让她心生警惕,试探道:“什么命盘偷改?又是什么以前?”难道他也在前世死了,然后重生了? 莫萧恒白袖一动,指尖一弹,苻莺便感觉虎口一震,剑也握不住直接掉在地上,还不等她捡起来,他已慢慢走过来。 “你跳崖后为师动用禁术偷改了你的命盘,想让一切重新来过,但天神动怒,除去为师司命仙君一职,为师以为改了你的命盘你便不会携着之前记忆,可” “你骗我。”苻莺只觉得这一切很荒缪,于是微微一笑:“可是师父,就算真的是你助我回到如今,你也还是害死我的凶手,也还是伤害蓝珣的罪人。”一想到蓝珣,她就恨他,恨苏琳婉,恨这天下虚伪的人。本该放在心底的伤口又暴露出来,苻莺觉得自己真应该有所作为。 莫萧恒站在她面前,想开口解释又不知怎么说:“为师” 苻莺倒是异常冷静道:“师父说不出口,徒儿便替师父说出来,师父是觉得内心有愧才用职位换我性命,对吧?” 她目光略微薄凉,如果莫萧恒真的只是曾经的莫萧恒,她兴许还会僵持这份关系,可如今,似乎没有必要了。 闻言,未料到她会如此说的莫萧恒脸色不太好,深深叹息一声说:“阿莺,为何你还是魔心不改,为师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 “徒弟?”苻莺听着就想笑:“说护我安全的是你,说恩断义绝的是你,如今说我是你徒弟的也是你,我还拿什么信你?你伤我害我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徒弟吗?” 莫萧恒想不通她为何如此生气,眉眼间寒冰三尺,冷冷道:“为师不过是拉你回头,你可知你震碎炼妖壶后多少无辜百姓死去?你又可知你大开杀戒时多少名门正派恨你入骨?” 苻莺忍不住怒吼道:“我说过炼妖壶不是我震碎的!我杀人也是你们逼的!” “阿莺。” 莫萧恒见她怒气腾腾,伸手想去安慰她,她却一把推开她,冷道:“别碰我!” 无奈之下,莫萧恒只得道:“为师不是不信你,只是没有证据,炼妖壶是当着我的面碎在你手里的,你杀人也是天下百姓所见” “那你还救我做什么?”苻莺语气不善,双眼赤红:“你要的证据我总有一天会亲自送到你手里。”她说完,捡起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莫萧恒站在身后,白衣飘逸,墨发微扬:“为师不是来同你争执,只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苻莺一咬牙还是未回头,无论他是不是真的信她都没有关系了,她总会证明这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说不清的关系 她还记得前世她拿着凝绝去找师父,那一日,本该是风和日丽,云舒淡泊。因所谓正派的诛杀令,她便乔装打扮,将自己裹得十分严实,她趁师兄弟们戒备松懈时悄悄来到师父竹门前。 那干净整洁的门上似乎也残留着他身上独特的清香,自从炼妖壶被震碎后她便再未见过他,而如今,她想好好跟师父解释一番。 可就在她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听见了一声娇柔的“师尊”,那是,苏琳婉的声音,她怎么会在师父房里,师父曾说过,他不会准许除她之外的女子进去。 更何况她那曾信任的师姐苏琳婉还在众人面前说出她才是苻家血脉的事实,还哭哭啼啼说她抢了她的一切,她的容铮哥哥,还有,她的师父。苻莺在那一天失去了所有,朋友,地位,和爱的人。她多恨这个女人,她陷害她,逼迫她,欺骗她,还冠冕堂皇说她是受害者。 苻莺所有的动作就僵硬在那儿,她紧紧握着剑,还是伸出手微微推开一点缝隙。 这一看,天空便忽地雷电轰鸣,点点雨丝毫不留情的砸在她脸上。 她瞧见,苏琳婉扑在他的怀里,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多亲热。 苻莺不再愿意去看,她跪在门前,就这样跪着,就算偿还师父这多年来的教诲。下了大半夜的雨,将她的衣裳淋湿了一遍又一遍,她眼里只余满地狼籍。 天明的时候,雨早已停了,温暖的熹光洒在她身上只觉得炙热的疼痛,就好像全身都烧起来了一样。 而那个他终于推开了门,那一身白袍在见到她时狠狠愣住,而后又恢复了冷清孤傲。 “离经叛道,魔心深固,杀了那么多人,你还敢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她的生死,而是用那样憎恨的眼神质问她。 苻莺不为所动,她微微抬头,迎上刺目的阳光莞尔笑道:“师父,你信我吗?” 他手中的剑指向她,眉间的凌厉有她从未见过的寒冷:“你本不是苻家的血脉,却犯下滔天大罪,念在你我师徒薄面上为师才饶你一死,可你却变本加厉修魔道,夺凝绝。” 苻莺笑得无害:“我怎么有错了?这天下修魔道的又不止我一个,这天下想夺凝绝的也不止我一个,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错了?” 他眉间不悦,皱起一番痛恨:“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悔改!” “我没错!”她怒吼,单薄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有错的是你们!你们都容不得我!” “放肆!”他手指一动,细剑翻飞,直直割断她耳边一缕发丝:“若你今后还是一意孤行,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自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他眼底的厌恶在她眼里无限放大,她还是不舍得淡去笑容。 她笑着弯下腰去磕头,顺便拾起她那一缕发丝。 “师父,徒儿最后一次祝福您修成正果。” 他绝情拂袖离开,她也不再停留,看了一眼他那房里躺在床上的苏琳婉,只一笑,就再也未回来过。 几乎是夜里苻莺才进了湘霞谷,她一个人在花丛里坐了很久,认认真真的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莫萧恒在她死后偷改她的命盘,将一切都换回到她遇见他之前,但他拥有着记忆,或许是因为他是动用禁术者,而她本该被清除记忆,但也不知为何所有一切都记得,所以才让莫萧恒没料到。 可莫萧恒到底为什么要救她,是因为内疚,还是真的相信她了? 苻莺想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十分不耐烦的对领路者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知道路。” 那人看了她一眼,客气道:“翎语门弟子都在东湘房暂住,姑娘沿着这条路直走便是。” 她点点头,道了谢便自顾自走了,领路人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怎么这翎语门的人都这样古怪,刚刚来了一英俊少年也是这样暴躁,这个人也这样” 苻莺提着剑心里十分烦躁,脑子里不停回放着他说的话,他前世冰冷的眼神,他如今歉意的语气,实在反差太悬殊,一时让她摸不清其中脉络。 而霍陵就在她前方的一棵树下靠着,眉眼里也透着暴躁,他墨色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玄色衣袍间悬挂着剔透的玉环,深潭一般的桃花眸牢牢看着她,突然开口道:“你去哪儿了?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苻莺被这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霍陵,总算来了知心人,她撇撇嘴,走上前去道:“一个人在花丛里待了会儿。” 这棵树青翠欲滴,巨大的枝叶将他们遮在月色下,远处是挑满灯的东湘房,而这儿宁静异常,静得她仿佛能看清他眼中的思绪,一丝愁怨,一丝担忧。 苻莺不敢看他的眼神,愧疚道:“我只是有些事需要一个人想想,所以才这么晚回来,我也不是存心的” “你不是说你我早已订下契约了吗?” 他的目光让她无处遁形,只得垂眸道:“理论上说,是这样没错。” 霍陵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看着低头委屈的她,仍然步步紧逼:“那就代表我到哪儿你都得跟着,我说什么你也得听,而今天你说随后就到却随后到黑夜,这岂不是骗我?” 上钩的苻莺依旧充满歉意的嘀咕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啊,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天不知不觉就黑了,又不怪我” “等等!不对!” 霍陵微笑着看她,她这才反应过来重点不在这儿:“什么听你的,你是我收的坐骑,当然是你听我的,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了算。”差点就被他迷糊过去了,她收起所谓的愧疚,化为一身凶悍。 霍陵比她高很多,他轻轻低下腰来,那漂亮的面孔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玛瑙石一样的眼眸,还有唇角略微勾起的弧度。 苻莺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脸上一片绯红,整个人都燃烧了,语气也十分不自然道:“你,你想说什么?” 霍陵觉得她的表情很有意思,笑意不免又浓了几分,他再靠近一点,温柔吐气道:“你说一个姑娘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她会害羞对不对?” 苻莺听出他在打趣自己,脸颊更烫,也忍不住伸手推开他,几乎结巴道:“你你你,你胡说!”她怎么会害羞,她都活了这么久了 被推开几步的霍陵靠在树下忍不住笑出声,这一笑也让她看呆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只属于这黑夜里的精灵,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如一道星辉,他额角的乱发扬起,那黑色束额,那英气的眉宇,都好看到极致。她想,这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好看了。 笑得差不多了的霍陵轻轻走上来,苻莺却十分戒备道:“别过来,你我最好保持一定距离这样才比较安全。”开什么玩笑,他现在提起她扔出去都不成问题好吗,他要是动手,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霍陵却毫不在意的笑笑:“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苻莺很诚实:“好像,打不过。” 于是霍陵一把搂住她,她的头不过刚刚到他的下巴,这高度也太悬殊了些!苻莺挣扎着,却很快放弃道:“壮士,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我听你的,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霍陵瞧了她一眼,故作冷淡道:“态度还是很诚恳,我们回房再说。” “别啊!”苻莺心里一声哀嚎,他不会要这样搂着她进去吧,若师兄弟们看到,哦不,万一顾容铮看到,那她和苻子寒的约定怎么办,这样不行啊!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道:“霍陵,有什么仇恨我俩底下私了,我跟苻子寒的约定还没有完成,你这样进去,我怎么跟子寒交代,他给的东西我都吃了吐不出来啊。”泪眼点点,只能尝试一下他是不是心存善意 很显然,他不是,他理都不理甚至加快了速度。 苻莺快跪下来求他了:“我错了,端茶递水一个月我照做就是。” 没想到,霍陵步子一顿,轻快回答道:“好啊,我会很期待的。” “”苻莺觉得自己很难过:“霍陵,你以后一不开心是不是会打死我?” 他眨眨眼,偏生一副单纯的模样:“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不过,”他眸光偏转,满脸深不可测:“我可以答应不搂着你进去的请求。” 苻莺愣了愣:“什么鬼东西?” 他笑了笑,苻莺背后泛凉。 “啊啊啊啊!霍陵!你这样我会死得很惨的!”她心灰意冷,满脸惊恐,没料到,他居然会背起她。他的背虽然削瘦却很温柔,让人很安稳,也,让人恐惧。 “我觉得这样进去似乎更招摇,你长大后他们都不认识你,你就这样背着我进去,鬼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霍陵回头睹了她一眼:“什么关系?” “算了,”她决定放弃:“就这样进去吧” 霍陵真的照做的,他背着她走过无数人的房门前,有出来准备入厕的小师弟被吓得不敢往前走,有正在谈情说爱的男女被羞得躲在门后,就在苻莺生无可恋之时,有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小师妹,这可别让顾师弟瞧见啊,他见了还以为他的未婚妻移情别恋了呢。”苏琳婉倚在门前,胸前一朵盛开的巨大牡丹,衣衫半褪,妖娆蛊惑。 苻莺很想让她滚,但霍陵终究先她一步道:“穿成这个模样站在外面,你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名声。” 可苏琳婉岂是脸薄之人,娇媚一笑,声音酥软道:“难道你觉得我不好看吗?” 苻莺翻了个白眼,霍陵正好走自她面前,他只轻轻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一脸风轻云淡道:“说实话,你还真不及我背上这人好看。” “你!”苏琳婉气结,衣衫一拢又重新穿好,然而霍陵已背着苻莺慢慢走了。 苻莺感觉背后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她觉得不妙,果然,苏琳婉挥来紫昙的紫电,她还来不及叫霍陵躲开,他就已经很自觉的旋了身子。 霍陵好歹也是她苻莺看中的,能力果然很强,而且刚刚还夸了她,所以,她心里美滋滋的,觉得收对坐骑这件事还是很重要的。 高兴归高兴,到了房间苻莺又忍不住问道:“你我不会还是住一间吧?”以前他是个小孩还说的过去,可现在,男女有别啊。 霍陵正在点蜡烛,他十分不爽的回头:“你不愿意?不愿意你就睡外面。” “我”苻莺想起了人人口中相传的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她咽下这口气道:“那好吧,我睡床,你睡地上,我会给你多加一床被子的。” 灭了火折子,霍陵又冷冷一笑:“看来你又想多了,我不会睡地上的。” “”苻莺不想再自找麻烦的跟他说话。 他走过来,静静坐下道:“今天晏萋萋给你的那盒药丸呢?” 苻莺被问得糊里糊涂的:“当然在我这儿啊。” 他瞥了一眼:“拿出来。” 苻莺乖乖递出去,他拿出其中一颗,用双掌玄化真气,只见那药丸悬在半空周身被真气所包围,实在是奇妙的很。 他冷眼看她,漠然道:“张嘴。” 苻莺受不了他突变的态度,嘀咕道:“张嘴就张嘴,语气那么凶干嘛,我又不欠咳咳咳咳咳咳” 药丸十分准确的飞到她嘴里,然后不待她考虑就一口吞了进去,一入肚,从喉间到心肝肺都是火辣辣的疼和热,让她觉得周身发胀。 “霍陵”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她简直欲哭无泪。 他却温柔站在她身旁抚她的背,低声道:“等你忍过去就好了,别怕。” 她没怕,只是这药丸在霍陵灵力滋润下药力更强,她如今的身子还不能适应,一时有些难受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苻家旧事 湘霞谷灯火通明,片片花香,片片树叶情,被囚禁的晏萋萋正在祈祷,主房里莫萧恒正与谷主谈论要事,还有不忘听下属禀报朝廷大臣举动的顾容铮,小厮们都打笑说这可能是湘霞谷最热闹的一个夜晚。 而苻子寒正着蓝灰色长袍,手里拿着一卷书信踏入苻姮房中。 苻姮在烛光下绣着什么,眉眼微低,神色温柔,不似平日的跋扈,倒更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 苻子寒只低低唤了一句“阿姐”,她便被吓了一跳,然后慌手慌脚的将那正在绣的手帕藏在身后,起身道:“子寒,你怎么来了?” 苻子寒假装未曾瞧见,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神色到底是温柔的,他将书信递给她道:“父亲来信,说陈钺已快攻入都城,皇上却不为所动让父亲为他卜一卦能否长生不老c稳坐江山。” 苻姮接过仔仔细细看了看,而后露出不屑的冷笑:“这狗皇帝倒不如让位算了,敌军都打到城门脚下了他还有心情想着长生不老。”她把书信猛地扔在桌子,气愤道:“当真是昏君!” 苻子寒弯着眉眼轻笑:“阿姐这般气魄还真适合当女皇帝,倒不如” “这可不能胡说,”苻姮马上制止他:“好在这是湘霞谷,若换了家里被有心人听见,保不齐掉脑袋。” 她微微叹气,倒也真为黎民百姓着想:“如今皇帝不过是傀儡一个,他那东宫皇后才是朝廷里真正做主的。” 皇帝年轻时神魔宗曾几乎攻破皇城,走投无路之时他便娶了宣灵山的神女以保住皇位,说来也奇怪,在神女嫁入皇宫那日婚宴上竟有神魔宗的人闯入,神女与其打斗起来,最后那叛贼死在神女手中,神魔宗就突然退了兵,世人都称皇后娘娘乃神仙转世是来保佑苍天百姓的,但也有人说这皇后娘娘与神魔宗有莫大的渊源,可其中真相又有谁知晓呢。 “我有东西给你。”苻子寒眸光偏冷,但唇角的笑却在烛光下显得十分温和,他手心里捏着早已备好的东西,低声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是什么东西啊还要神神秘秘的。”见他神情认真,苻姮又不好扫了他兴致,还是乖乖闭上眼睛道:“你可别学小时候拿虫子戏弄我。” 苻子寒笑道:“我毕竟不是小孩子了。” 他走上前去轻轻拉起她的手,洁白如月,红色相思豆就戴在她手上,刚好合适,更衬得肤色如雪。 苻姮睁开眼一看,惊诧道:“这不是我在路上看中的手镯吗?”通透纯白的镯子,中心镶嵌着一颗玲珑红豆,宛如雪中一点红艳,从那无数饰品中脱颖而出,令人心动。 苻子寒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就知道阿姐喜欢得不得了,还说瞧不起这便宜货,阿姐折不下面子买,子寒便替你做主买了。” 苻姮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他的脸,一面道:“从小到大,就你最懂阿姐的心。” 他却顺势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着痕迹道:“我今日瞧见一俊俏少年背着三妹回来了。” 苻姮慢慢抽回手,提起那人心里甚是不爽道:“跟容铮哥哥有了一纸婚约还不够,怎么还在外面光明正大的带男人回来?”她从小就喜欢的容铮哥哥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还不够,竟然还在外面勾勾搭搭,她真不知道容铮哥哥喜欢她哪点,恐怕不过是她那天资而已。 “这毕竟是湘霞谷,那人能进来看来也不简单。” 苻姮点点头:“那丫头本事倒是不小,师父也对她上心得狠,还惹得苏琳婉设计害她,谁知道她这次又带了个什么人回来。” “还记得天天缠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娃娃么?”苻子寒唇角带着深意,目光如炬:“我看两者是同一人罢了。” “怎么可能!”苻姮惊讶道:“你方才不是说是个少年吗,难不成这小子还能一夜长大?” 他倚在旁边的柜子上,似笑非笑:“这也未尝不可,之前我就看出那小子一身妖气,此次一见怕真的是个妖孽。” “妖怪?”苻姮忍不住关心起苻莺来:“如果他真的是妖怪,那丫头岂不是有危险?” 苻子寒神神秘秘笑了:“阿姐还真关心她。” “”苻姮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些,她缓了缓脸色,哼哼道:“我是怕她被妖怪吃了容铮哥哥替她难过罢了,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苻子寒一副“了然”模样,目光仍然似探究:“不过阿姐不必多虑,我看三妹和那妖怪关系好得很,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对付苏琳婉,把那苏琳婉倒是气得不行。” 苻姮不由露出笑意:“到底是我苻家的人,怎能任由他人欺辱。”她却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问道:“这倒让我想起初次见你时,你还记得吗?” 苻子寒微微一笑,眸光里透着狐狸的狡猾:“阿姐的事,我当然记忆深刻。” 苻姮自记忆以来就是苻家唯一的大小姐,爹娘疼爱,下人敬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可到她六岁时娘亲却对她说她还有个弟弟,因生了病一直在西苑住着。她怎会相信,说为何一直没人告诉她,且又怎会有人在冷清的西苑住着,她不相信。 娘亲却微笑着对她说,你若不信可以去看看。她当然要去看了,听从小照顾她的奶妈说,她那弟弟是一个爹爹不喜欢的女人生的,所以一直在西苑里关着,爹爹不喜欢的肯定不会出现在大院子里,苻姮倒也信了,可她却莫名想起外面那些人说的,爹爹有了男娃娃后肯定就不宠她了,她对这个从未见面的弟弟便产生了敌意。 直到她见到他时。 西苑开着许许多多的梅花,一簇一簇压低树枝,上面还染着雪的颜色,其实好看极了。那略微破烂的窗户内有一个身穿灰布补丁的瘦弱男孩,他有好看的眉眼,挺直的腰板,正在看一叠厚厚的书卷,那冷风从窗户里挤进去刮在他脸上,他只是一哆嗦却还是坐得端正。 苻姮指着那人对奶娘说:“那个小小的孩子就是我的弟弟么?” 奶娘眯着眼慈爱的说:“少爷只比大小姐小一岁而已。” 苻姮愣住了,因为那个人看上去好瘦小,似乎能被风刮倒一样,本想好好教训他一次的她有些内疚,问奶娘说:“我可以接他回去吗?”这里好冷 奶娘回答道:“老爷已准许少爷回主院住,因为老爷讨厌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少爷的娘亲,已经死了。” 遍地的白雪,破烂的屋子,苻姮鼻子一酸,冲上去一把推开门喊道:“弟弟,阿姐来接你回家。” 他猛然起身时似乎被吓了一跳,书卷落在地上染了灰尘,而他那冰冷如隆冬雪地的眼睛却撞进她的眼里。 她心一狠把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下来系在他身上,抽抽鼻子道:“以后你不会再受冻了。” 他却呆呆道:“你是谁?娘亲呢?她说要来接我的。” 苻姮一把搂住他,他瘦小的身子太弱,几乎全是骨头,她很有担当的说:“我是你的阿姐,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你娘亲有自己的事要办,你长大了得自己照顾自己。” 他漆黑的眼睫一低,豆大的泪珠便掉了下来,砸在她手上灼热得令她皱了眉。 “我知道的,她们都说娘亲死了,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那个冬天,从来刁蛮的大小姐忽然觉得心疼,她束手无策的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哭,她毫无办法也跟着他哭了起来,这一哭,却惹来了人。 她们以为是他惹哭了她,竟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苻姮从来未曾那样生气,她给那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扇得手疼,然后大声让他们滚,还悄悄记下这笔帐一定要让爹爹收拾他们。 苻姮将他扶起来,十分耐着性子道:“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她拉着小小的他走出那个破烂的门,踩在白雪地里的声音很悦耳,奶娘责怪她将披风给了弟弟,若是受了风寒可就不得了了。但她觉得他更可怜,从小就生活在这儿,多令人心疼。 她带他到自己的房间,用袖炉给他暖身子,他躺在她的床榻上,亮晶晶的眼睛虽然还是冷的但却终于有了生机,他说:“谢谢你,阿姐。” 苻姮高兴得不得了,笑眯眯的凑过去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脸上一红,眉眼可怜:“是不是子寒说错了” 见他委屈得都要哭了,苻姮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特别喜欢你叫我阿姐,因为你叫我的时候在笑,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他手里抱着袖炉,弯着眼眸道:“谢谢阿姐” 这一叫苻姮就更加坚定了要保护他的决心,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上街玩,一起放风筝。每当世家弟子欺负他时,她也总是第一个冲出来将那群纨绔子弟打得满地找牙。 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已经高出她半个脑袋,也已经习得一身好本领,他不再瘦弱,玉树临风,惹得无数姑娘魂牵梦绕。 他们每年的灯花会都会出去玩,这一次也不例外。早早爬上墙的苻子寒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太费力的就把她拉了上去,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然后跳下墙去,先是买了糖人吃又买了精致漂亮的灯笼。 结果好巧不巧在人群中看见同样玉树兰芝的顾容铮,一个追求他的世家小姐正娇滴滴的送给他一个香囊,顾容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小姐脸色一变将那香囊狠狠摔在地上就让左右小厮上去揍他。 他官不及那小姐的父亲大,肯定不会还手。想到这里,苻姮便把糖人一扔,扒开人群冲了上去。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我苻姮喜欢的人也敢打!”她气势汹汹的站在那群人面前,风扬跋扈。 那人一看是国师家的大小姐,脸色一变便不敢出手,可他们的主人却不答应,几乎尖叫着道:“你们这群废物,把她的腿也给我打断!” 她出来的匆忙未曾带武器,又要护着顾容铮,好几下都被割破了衣服,远处的苻子寒脸色一变,跑过来不由分说的狠狠揍起人来。 若他不出手,苻姮还不知道,她最疼爱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也会保护阿姐了。 于是,那夜两人回去的时候都挂了彩,也运气极为不佳的被爹爹逮了个正着。 爹爹罚他们跪在祠堂,还问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偷跑出去,想出去的是苻姮,她刚想认错,他却举起手来,目光冰冷道:“不关阿姐的事,是我怂恿她的。” 爹爹冷笑一声,手中戒鞭一扬抽在他背上:“你倒是好骨气!我接你到这里是让你陪姮儿多加修习,你倒好,竟敢违背家规带她出去跟人打架!” 爹爹并未就此收手,一共抽了他十二下,他的背已血肉模糊,苻姮心疼得要命,护上去哭道:“你要打打我好了,是我带他出去的!” 苻子寒转过头看她,叫了一声“阿姐”便昏死过去,她抱着他对着爹爹吼道:“如果子寒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连夜请最好的大夫为他看伤口,数十条鞭印宛如烙印,他疼得嘴唇泛白。 就好像她初见他时,那样让人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保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前往都城 因药力发作太厉害,苻莺连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都不知道,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全身疼得要命,好像筋骨被人拆过一样。她坐起,双手运气沉于丹田,才发现多了一股厚重的力量汇集在体力,正被她的修为丹一点点吞食,这就代表不久她的灵力就会高涨。她天资本就聪颖,再加上药丸和霍陵相助,灵力增长根本不是问题啊。 她恢复气息,抬眸一瞧,霍陵正趴在桌子上安静睡着,神色似乎很疲倦,想必昨日为药丸渡灵气费了不少功夫,本来他就被封印着结果还帮她这么多忙。 苻莺蹑手蹑脚的下床,想去厨房为他拿点吃的,可刚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一转身就撞到某人身上,是顾容铮。 苻莺感觉背后冒汗,晒笑道:“容铮哥起这么早啊。”只能祈祷他没有看见桌子上趴着的霍陵 顾容铮似乎一脸风轻云淡,他照旧如沐春风的笑道:“听师父说你昨夜才到湘霞谷,我想天色已晚便没来打扰你,于是今早才过来。”他今日的衣袍十分整洁干净,像是特地换过一般。 “这一片风景不错,路上行程难免慢了些。”她悄悄瞟了瞟身后那门内,要是把他吵醒可就麻烦了,于是苻莺灵机一动,拉过顾容铮道:“容铮哥,我现在挺饿的,湘霞谷吃饭的地方在哪儿啊?” “要吃饭还不简单,我带你过去便是。” 经过几番“勾心斗角”,苻莺总算是拿着几个馒头闪回了屋里,刚进屋,一道黑影便压了下来,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苻莺连忙塞了一个馒头过去,霍陵将她抵在门上,双手撑在她耳边,他嚼了几口,皱眉道:“湘霞谷的馒头也太难吃了些。” 苻莺愣了愣:“很难吃吗?” 霍陵极为认真的点点头:“翎语门的伙食好一点,封鸿那小子厨艺不错。” 这样一说,苻莺倒是发现今早还没遇见大师兄和师父,她本来想去套套话,看他们何时出发去都城,毕竟陈钺已经兵临城下。 霍陵看出她的顾虑,得意的挽唇道:“刚刚我探过了,他们正在商讨如何擒拿陈钺一事,还说这陈钺本事不小。”他说着说着咬一口馒头,没个正经道:“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将军,若是轻而易举就被他们拿下,岂不成了绣花枕头。” 前世里,陈钺可是被湘霞谷主收服的,据说当天血雨腥风,两人单打独斗了三天三夜,终于谷主伤横累累归来,而陈钺就此消失在世上,了无踪迹。 说来倒也很传奇,苻莺不由道:“听闻,陈钺有把黑伞厉害得狠。” “亲眼目睹过后不就明了了?”霍陵挑眉,也总算吃完了馒头解脱道:“找个机会跟晏姑娘说声,让她建议她爹换个厨子。” 苻莺默默瞪他:“明明就是你自己难以将就。” “我” 猛然一个人影走来,霍陵拉着苻莺翻身贴在门边墙上。 “莺儿妹妹,师父让我等去湘霞谷花海阁集合,要出发去皇城。”顾容铮提醒道:“师父还让我叫你好生准备,说此次不可节外生枝。” 苻莺忍不住啐了一口,小声骂道:“呸,他才节外生枝,以前我怎么没见他这么积极参与朝廷中的事。” 霍陵低头瞅她:“我看你情绪波动挺大。”语气冰冷,眼神毒辣。 苻莺立马正色道:“误会,我只是替自己打抱不平。” 霍陵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松手道:“你那疼人的师父恐怕早已在花海等你,你若还不去他就得亲自来了。”语气嘲讽之意颇足,眼底笑意也甚是冰冷。 这人脾气真是古怪,苻莺不由在心底嘀咕,嘴上却说道:“那你现在怎么办?随我一路去定会被看出破绽” “这还不简单,”他唇角一勾,眸光碎碎:“我自有办法跟着你。” 霍陵打算在暗处一直跟着,只要不被门派弟子瞧见即可,毕竟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苻莺收拾了东西就出了门,腰间别好了粗布包裹的炼妖壶,一身水青白双色的素朴衣裳,发丝索性披在两肩,怎么看都不像是国师家的千金。 苻莺很显然是最后一个到花海的,莫萧恒与湘霞谷谷主站在一起,多日不见的白鹤昂首挺胸,颇有气势,灵气充沛的眼睛正盯着她。 她并不感到尴尬,而是从容的抬手弯腰行礼道:“弟子来迟,望见谅。”连“师父”二字都省了,她还是在生气。 莫萧恒的目光清雅扫过她身,语气不悲不喜:“你,封鸿,苏琳婉同为师和晏谷主一道,其余人由苻子寒负责为一路,分开前往都城。” 苏琳婉!她可不想一路心情不畅快,于是抬眸抗拒道:“我能否同我大姐c二哥他们一起?” 莫萧恒冷横了她一眼:“理由。” “这”苻莺把一干人扫了扫,看到了满脸笑容的顾容铮,眼中一亮,连忙道:“我要跟着容铮哥哥!” 此话一出,苻姮把手中帕子狠狠撕出一道口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不知羞耻!” 苻莺并不生气,反倒得意忘形道:“这个理由足够了吧。”话中之意就是她可是顾容铮的未婚妻,当然得跟着他。 莫萧恒也不生气,面上冷清如斯,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顾容铮也随为师一道吧。” 她讨厌的是苏琳婉!苻莺又想拒绝,顾容铮却闪到她身边,晃眼道:“多谢师尊成全。” 成全你外婆的二舅爷,苻莺十分气愤,并且一点都不想理会他。 顾容铮却不懂得看脸色,偏偏凑上来道”“莺儿妹妹心里原来也是有我的。”脸上笑意那个美滋滋,就像开了一朵花。 苻莺勉强笑道:“我心系天下苍生” 他却仍然笑容灿烂:“正合我意。” 她不太想说话了,默默走到高傲的白鹤旁,一手气愤地揉揉它的脑袋,一边悄悄四下看看霍陵那厮到底藏在哪里。 分配好任务后弟子们便兵分两路,因莫萧恒一直在同湘霞谷谷主闲谈,苻莺便一直拉着仙鹤,时不时对着它低声指桑骂槐:“你那破主人,顽固不化,好坏不分,你跟着他最后还不是要变成一只烧鹅被他吃了,倒不如跟着我性命有保障,保不齐哪天你吃了荤,杀了小动物他就一刀解决了你,你怕不怕?”她说着说着装作一副凶狠的样子,恨不得两眼放光。 白鹤似乎被吓到了,双眼一瞪,亮出翅膀“嗷嗷”叫着,苻莺连忙去合住它的嘴,小声凶道:“你再叫,我就把你红烧!” 白鹤果然闭嘴了,但身后的苏琳婉却“呀”了一声:“师尊的仙鹤怎么在发抖啊?莫不是小师妹吓到它了?”流苏耀眼,一脸无辜。 苻莺想扑过去抓花她的脸,但还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对转过来看自己的莫萧恒等人解释道:“我就跟它开了个玩笑,谁知道它听得懂人话” 她语气之诚恳,脸色之严肃,湘霞谷谷主晏清风大笑出声道:“萧恒,你这弟子真是有趣也。” 飒沓风寒,他竟然破天荒的弯了一点嘴角,道:“她天资聪颖,却口无遮拦。” 虽然他的笑百年难得一见,但苻莺还是没有消气,几乎是冷哼出声:“谢谢。” 晏清风也看得出这两人不对劲,他双眼一眯,拉过苻莺漫不经心道:“真是个有趣的娃娃,我们不如来聊聊天。” 语气c动作毫不遮掩的显出对苻莺的喜欢之情,身后本想让她难堪的苏琳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痛恨,转瞬即逝。 “小娃娃,你几岁跟着我师弟的?”晏清风笑眯眯的问她,一双若含情的眼眸令人心动,她一看,就知道这人年轻时候肯定有不少风流债。 于是她瞅了一眼旁边的莫萧恒,不悦的哼哼道:“跟着他一日如隔三秋,这么算,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哈哈,萧恒你教的可真是好徒儿啊。”晏清风打趣道,不知何时摸出一把扇子“刷”地打开,把上面的字指给她看道:“小娃娃,你可看得懂这扇子上写的东西?” 苻莺淡淡抬眼看去,这一看就仿佛身置冰窟,彻头彻尾的寒意涌上来,让她顿住了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奇怪之日 “晏师兄!”一道似怒的吼声,莫萧恒一把夺下那扇子牢牢攥在手里,脸上是不知所措的慌张,他脸色难堪的看着她,道:“这扇子我一直不离身”他突兀认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于是顿了片刻,缓缓道:“为师并非有意” 晏清风却搞不清状况,仍然贴着狡猾的笑:“你们这师徒俩真是有意思极了。” 晏清风当然不会明白,那上面写的“俏俏佳人寻梦来,玄宫一渡恰万年”对苻莺有多大的意义,又有多大的打击。 晏清风趁机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莫萧恒又忍不住呵斥:“师兄!” 苻莺却捏着手,双眼清明无比,她昂着头,轻轻道:“苻莺,我叫苻莺。” 他“咦”了一声,似乎是没想通什么事一样道:“我还以为你叫俏俏呢。” 莫萧恒的脸色更白了,苻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干人等继续前行,她却不再多言,一个人默默跟在后面。 她不是悲伤难过,只是有一种挫败和无措感,因为她原本的名字叫——卫阿俏。 “俏儿,当初是爹娘的不是,朝中奸臣当道陷害于我,爹才迫不得已把你送给苻仲,若爹知道你过得这般苦,爹娘又怎舍得将你送与他” “住口!” 死尸遍地,她的剑滴着血,一身蓝衣未染半点尘埃,双眼早已杀得痛红,她狠狠道:“你们还敢骗我,你们心狠手辣屠杀我苻氏,杀我心爱之人,此刻还在这儿花言巧语,颠倒黑白!” “俏儿啊,”花甲男人气势仍在,但双眼却泪花点点:“你怎能不信,若爹未记错,你背上中央有一点莲花印” “我让你别说了!”她大怒,双手颤抖着重新举起剑,剑尖一滴血液滚落,那人也落了泪。 剑光如电,血终于洒了一身,她失魂落魄的丢了剑,踉踉跄跄的跑出去,渴望着阳光的重新照耀。她终于报了仇,心里多年的结解了,但她却不得不记起那人说的话。 他说她本叫卫阿俏,不是苻家的私生子,而是他的女儿,真是可笑。 她虽杀了人,却心里无比舒畅,她满身血迹回到翎语门,却被自己的师兄弟毫不留情的用铁锁捆住押入主殿。 师父也在,二师姐也在,她向师姐伸出手笑道:“师姐,我听了你的话,我终于报仇了,也替他报仇了。” 师姐却一脸害怕,可怜兮兮c梨花带雨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夺我身份,夺我地位我都不在乎的,可你也不该杀人灭口啊。” 她茫然道:“师姐,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苻莺!”一道戒鞭狠狠抽在她身上,师父走上前来,神情冰冷,手中紧握戒鞭。 她吃疼的想要扑到师父身边,却被身后的弟子拉住铁链,整个人又重新跌到地上。 他怜悯而愤怒的低头看她,质问道:“你为何要假冒苻家子嗣的身份,又为何要害卫氏一家!”他说着,又一道戒鞭落下。 仿佛被雷电击中,又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顶灌到脚下,她忽然从乱发间抬头道:“你胡说!我是苻家的三小姐!我不过是在为我爹娘报仇,我不过是在为他报仇!” 她说完就咬紧嘴唇颤抖,整个人扑在地上,捆着铁链,就像祸害天下的罪人。 那双无情的眸子只轻轻一扫她的落魄样,风轻云淡道:“他,是我杀的。” “他,是我杀的!” 他是谁?!苻莺一个冷颤猛地伸出手去打乱水中的幻影,背后一片凉意,是顿生的汗水。她不过是趁着歇息时洗把脸,却从脑子里想到这样一幕,甚至能从河水中的波纹中看到莫萧恒说这句话的模样,实在太过诡异,吓得她在这光天化日里满身大汗。 “莺儿,你怎么了?”顾容铮老远就见她一声惊叫,也来不及歇息,连忙跑过来察看情况。 苻莺深吸了一口气平息情绪,然后淡淡起身远离那清澈到可怕的河水。心想,若不是晏清风老前辈拿扇子戏弄她,她又怎会胡思乱想,真是无知老头麻烦多。 顾容铮在她身旁止了步,顺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去,清澈见底c布满五色鹅卵石的河水荡起波纹阵阵,于是,他了然轻笑道:“这里的鱼胆子都挺大,见人也不怕,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如舒卷开的绿叶,苻莺“啊”了一声,晒笑道:“可能是吧” 她不得不夸夸顾容铮挺会为自己找理由的,她理理衣裳,问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顾容铮护着她转身往大部队走过去:“师尊说前方就有县城客栈,大师兄染了风寒,今天怕是走不了。” 苻莺想到封鸿五大三粗的睡姿,不由皱了眉头:“大师兄这人就需要身边有个姑娘照顾着。” 顾容铮低声笑说:“前几日我听闻,他看中了山下一户人家的女儿,那女孩倒是长得挺水灵,就是不知道对大师兄是什么态度。” 他俩鬼鬼祟祟的跟在大部队后,不时偷瞄打喷嚏的封鸿。 苻莺对自家大师兄还是有很有信心,于是她十分笃定的说:“大师兄性格憨厚老实,凡是姑娘见了他,没有不心动的。”她这师兄啥都不好。就是心眼不错,那憨态落在姑娘眼里肯定可爱得很。 顾容铮顿了片刻,竟抬手不留痕迹的在她发间一拂,笑容缠绵温柔:“那你喜不喜欢憨厚老实的男子?” 苻莺一噎,差点没把眼珠子吞下去,她笑笑:“这东西得随缘。” “那莺儿觉得你我之间是不是缘分?” 苻莺又被噎住了,脸色的笑意僵硬到快发青发紫:“这个得问天啊”她就不应该夸大师兄,现在可好了,自身难保。 顾容铮还想说什么,却见莫萧恒已与店家商量好暂住一晚,于是她连忙机智的跑过去抱住师父的手臂,撒娇道:“师父,我可不可以单独住一间?”若不是为了避开苏琳婉那烦人的家伙,她才不会这么快原谅他。 莫萧恒似乎一惊,递钱的手都抖了抖,但他毕竟修为深厚,很快便恢复了清冷,可一旁的晏清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戏谑道:“师弟,你的宝贝徒儿求你呢,你还不快答应她。” 莫萧恒低头瞅了一下冲自己无辜眨眼的苻莺,静静道:“自己多加小心” 这就是答应了啊,苻莺得意的笑笑:“谢谢师父。” 嫉妒得心都在滴血的苏琳婉面上还是带着灿烂的笑:“师尊,我就住在小师妹隔壁吧,也方便照顾她。” 苻莺很想毫无礼数的翻白眼,她不是孩子,更不需要她的帮助。 拿了房牌,苻莺就自己上楼了,不得不说,这客栈还是挺气派的,半圆弧状,足足有几百间房。她放好包袱,伸了个懒腰推开窗看看风景。这是个小小的县城,大概只有百户人家,但途径都城之路,自然客满为患,也难怪这里落脚的客栈c吃饭的酒馆数不胜数。 但是不知道霍陵现在在哪儿 “莺儿妹妹。”又是顾容铮在敲门。 苻莺忍着怒气,走过去面带微笑的开了门:“容铮哥,有什么事吗?” 顾容铮两颊绯红,眼神却赤裸裸的悱恻缠绵:“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出去走走?” 她还要去找霍陵那家伙呢,于是她笑得委婉:“不了,我更喜欢待在房间里。”更何况,他这模样异常之极,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顾容铮先是晃了神,而后仍然优雅一笑,修长骨指舒展开,是一只通体润泽的玉镯:“这是西戎进贡的美人玉镯,皇上赐给我,让我送与心仪女子。” 毫无遮掩的表示,苻莺愣在那里,总觉得顾容铮比前世更死缠烂打c更直接了当,老是让她束手无策,抓狂无语。 “容铮哥。” 顾容铮笑容可掬,三月春风也不过如此,苻莺又忍不得伤他的心,于是,只能浅浅细声道:“其实,我还没有想好,不如都城一行归来后,我再考虑此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树林闹事 他眼底没有讶异,而是仍然笑着把手镯塞给她,道:“那就暂时放在你这里,若此次你回来后仍旧不愿意,还给我便是。” 苻莺点点头,小心收下。 目的已经达成,顾容铮同她寒暄了几句便走了,她却在他走后如释重负,抹抹额头冒出的冷汗,站在窗口,重新观赏风景。 顾容铮这是逼得越来越近了,更何况一纸婚约在此,除了悔婚,她别无办法啊。 正思索间,一暗器猛地朝她飞来,她还来不及躲,那东西已插在窗口旁。是一柄玉钗子,上面一张纸,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肯定是出自霍陵之手只是她不明白,今天很适合送东西吗? 顾容铮送了手镯,霍陵纸上也说在路上看到这破钗子便想起她丑恶的嘴脸,觉得应该让她打扮打扮就抢了嗯,没错,是抢的,他还说他在她喝水被吓到的小树林等她。 苻莺气得脸抽,把字条揉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成了圆润无比的团状,但她却未把它扔掉,而是将之放进口袋,然后戴上发钗跃身跳出窗。 此时天气明朗,树叶间“飒飒”的风声也显得悦耳起来,踩在杂草落叶上,又是一道完美合音。但,苻莺顺着树林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半个霍陵的影子,她猜测那家伙一定躲在暗处嘲笑她此刻找人的窘样。 她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于是终于忍不住大吼道:“你再不出来,老娘就原路返回!” 然而,四周除了鸟雀翻飞的声音还是寂静一片,苻莺气呼呼的掉头就走,心里狠狠咒骂这个捉弄她的卑鄙小人。 正当她一脚踢开地上的落叶时,一张脸猛地倒立在她面前,他嘴角带笑,眼含星辉,戏谑道:“我好不容易邀你出来,你却要走,真是伤心。” 他双腿吊在粗大的树枝上,一身衣袍随着他倒挂的姿势杂乱洒下,但抹额下的面容还是令人赏心悦目。 苻莺哼哼道:“你这么喜欢玩捉迷藏,那你就继续玩,我不打扰了。”说着,抬腿又要走。 “苻莺!”清澈叮咛之声,他旋回树枝上,乖巧的坐在那儿,像个小娃娃一样看着她,眼睛似乎泛着光:“在树上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风景,你不如上来陪我坐坐。” 苻莺狐疑的瞟了他一眼,但还是十分听话的爬到他身边坐好,这一坐,仿佛整个树枝都被压低了一大截。 他扶住坐不稳的苻莺,静静的看着远方,潺湲流水,剔透的卵石。 苻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不由歪着头看他,疑惑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轻摸腰间的玉佩,难得神情平静道:“以前,她挺喜欢坐在树上的,这样一坐就是一天。”他似在回忆,眼眸如漆。 “居然还有人无聊到这般地步。”苻莺摸摸下巴,感到不可思议:“若换作我才不会这样呆板,与其呆坐在树上倒不如买壶酒来喝,喝个醉死方休,再睡上三天三夜!”她向来如此,有了烦恼就喝酒,喝完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多好。 霍陵探究似地看了她一眼,悠悠琢磨道:“我也觉着这人挺无聊c挺古板的。” 他眼神灼灼,可怕至极,苻莺背后冒汗,心虚道:“你看我做甚,喜欢坐在树上的又不是我。” “哦——”他拖长尾音,身子慵懒的往后一躺,旁边的树枝连忙靠拢形成供他躺的支撑物。 苻莺看得目瞪眼呆,愤愤道:“这树难道成精了不成?” 他转过身子,单手撑头斜躺,得意道:“虽然灵力被封印,但总比你强一点。”他的发带随意落在身上,两肩兰穗垂下,若身在世家,那不知该有多少女子痴情于此。 苻莺瞅着那张如玉雕琢的脸,灵机一动,转身便扑到他身上,那一瞬间,霍陵惊恐了,指尖轻旋,迅速唤来更多树枝支撑在身下。 霍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某人,咬牙切齿道:“你的重量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苻莺“呸”了一声,扯了扯他的抹额,静静道:“霍陵,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对我的事了如指掌?”知道她的喜好,清楚她的身世,甚至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念什么。 此刻的她十分恬静,茸茸的睫毛镀着树叶间洒下的光辉,眼睛如雪融化,让霍陵不由脸红,扭头道:“我是谁跟你无关,更何况你的那些破事我不过是凑巧知道而已。” “那你干嘛心虚的转过去?”苻莺把他的头掰过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并挤成一个肉包子,然后才满意道:“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善良c勇敢c又长得好看,总之这段时间你能陪我我就很开心了。” “谢谢你,霍陵。” 这甜腻的话来得太突然,她脸上还有盈盈笑意,他心中一动,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几乎要把那些话全部说出口,但在喉间周旋了很久还是咽了下去,也许,这并不是好的时机。 苻莺愣愣的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好笑道:“你怎么了,夸你几句你还不好意思了?” 霍陵把她的手腕一拉,她整个人便毫无防备的压在他身上,两张脸只有几毫之近,心跳声仿佛乍响在这林间,她突然想起那晚他的味道,身上的清香,温柔的怀抱。 她不由轻喃出声:“霍陵” “嘘!”他却猛地用指腹按住她的嘴唇,低声道:“别说话。” 苻莺正瞪着眼惊呆中,霍陵已拦腰抱着她几步跃到树上叶子更茂密的地方,之前的那些树枝见他抽身也纷纷散开,丝毫没有刚才的痕迹。 她离他的脸挺近的,她只消往前一凑便吻在他的脸颊上,不知不觉中,她怔魔般靠了过去。 她明显感觉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一抖,然后那俊朗如画的脸涨得通红,眼底含羞。 苻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我真的没想到你这样容易脸红” 霍陵似怒非怒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就从前方传来了脚踩落叶的声响。 苻莺吞回要说的话,心中大骂这个煞风景的人,一眼看去,好巧不巧,要死不死,居然是顾容铮。 一身华袍,玉冠束发,走路脚步温缓,看上去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 苻莺猛地一拍脑门,感觉自己想偷了那破婚约然后将它吃得一干二净,从此远走高飞,身轻自由。 只见顾容铮优雅抬脚,还不停喊道:“莺儿妹妹,莺儿妹妹,你在哪儿啊。” 霍陵脸上红晕消退了不少,他睨着眼道:“你今日收了他的手镯?” 苻莺突然感觉一股震慑之气,于是下意识摸摸鼻子道:“我也不想收,他硬塞给我,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放在我这儿” 他冷冷的抽了下嘴角,那模样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苻莺便道:“你主人我不会跟他成亲的,所以,你别担” “心”字她还没说出口,他的唇就压了下来,清香袭来,惊得她手抖。 而与此同时,顾容铮狠狠摔了一跤,似乎是被什么刺激到的。 苻莺闻此连忙推开他,呼吸急促,这次换她满脸通红。比她脸更红的是地上的人,顾容铮气得双眼冒火,站起身来取出背后的剑纵身一划,载着苻莺的树便断了开来。 霍陵抱着她翩翩落地,还未站稳步子,顾容铮又执剑刺了上来,霍陵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连忙化真气抵挡。 顾容铮仍然变换招式c毫不留情,那一刹那,苻莺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狠毒与冰冷,但当她再抬眼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只是满眼愤怒。 因顾容铮的步步紧逼,霍陵只得推开她,双手应付。苻莺心知顾容铮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得不在一旁焦急喊道:“霍陵,你别伤着容铮哥。” 这一喊反倒出事了,霍陵眼中一亮,几片莲叶般的暗器自他周身飞出去,好几片毫不留情的划伤顾容铮的手臂,他虎齿一震,剑就掉了。 苻莺觉得大事不好,连忙抽身护上去,她对顾容铮一直如哥哥般,当然不愿见他受伤。而霍陵也收了式并不打算继续出手,只是对苻莺护他的行为感到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苻莺扶着顾容铮,左右察看他的伤势,关怀道:“容铮哥,没伤到筋骨吧?” 顾容铮摇摇头,眼神直直盯着他,不堪的开口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人,他竟敢做出如此无礼之事,我只是气不过。”他眼里血丝明显,灼热得狠。 虽然她收了苻子寒的东西帮他让苻姮对顾容铮死心,但如今这局面她必须得澄清啊,她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容铮哥,其实我” “小心!”一声呵斥,顾容铮猛地推开她,她被霍陵接住,而顾容铮却被一个巨大的铁网从头到脚罩住。 “容铮哥!”苻莺惊呼一声,刚想扑过去救他,霍陵却一把将她拉回,退后几步也顺便拾起顾容铮的剑指着那方,冷冷道:“神魔宗的人愈发不懂光明磊落了,净抓些无辜的人。” 那暗处果然走出数十个神魔宗衣饰打扮的人,衣上蛇纹图腾比之前苻莺见过的要繁杂很多,看来这是神魔宗的高手,她背后不由冒了一层冷汗,下意识护好腰间的炼妖壶。 ------题外话------ 强势发糖,求表打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丧命 铁笼里,顾容铮正捂着受伤的手臂,冷笑道:“当年没有对你们神魔宗赶尽杀绝,真是吾国之不幸!” 顾容铮对皇帝之忠心以及他安定天下的雄心她是知道的,今日又恰逢神魔宗这群混蛋,他定是恨不得斩草除根。 那为首的人只转头冷冷看了一眼顾容铮,很显然,他们不是冲他来了,而是苻莺手里的炼妖壶。那几人用神魔宗特有的语言交谈着什么,苻莺前世与神魔宗打过交道,能听得出大概,他们是想用顾容铮做交换。 苻莺看着霍陵,低声道:“这几个人你有把握吗?” 霍陵眼神犀利,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动,十分诚实道:“没有” 苻莺想自戳脑门,也好过被这群人殴打,她低低叹了口气,道:“那你把剑给我吧,反正也打不过,好歹让我死前拿拿剑。” 霍陵一把揽紧她的腰,她就毫无防备的滚到他怀里,他清灵的双眸若万道流光溢彩:“死倒不至于。” 足够的底气!苻莺立马很硬气的转头对那群唧唧歪歪的人大喊道:“你们赶紧放了容铮哥,不然等会儿我杀起人来可不眨眼!”随她怎么说,反正有霍陵收场。 那几人停止讨论,为首的气质倒是冷峻,半张脸都刺满蛇纹,一直延伸自眼角,通体成黑灰色,看上去却无狰狞之感。 他声音不冷不热:“苻三小姐,只要您交出炼妖壶,我等定不会伤你们分毫,就连关在笼子里的这位朝廷重臣我也能保证性命无忧。”相比之前遇到的那些素质低下的人,此位仪表堂堂,若不是那蛇纹,本也是公子翩翩世无双。 苻莺再仔细一瞧,发现他拿剑的手少了一根小拇指,想必,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于是她眯着眼睛,分外亲热的道:“小哥哥,你可有名字?” 他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一个如此不相干的问题,愣了片刻,神情冷静道:“在下傅子余。” 苻莺脸上旋即又抹出笑意,盈盈道:“我曾听闻过你的威名,那时候你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她思索似的“咦”了一声,继续道:“貌似你叫檀华,轰动一时的神魔宗长老!那个神龙不见尾的杀手。” 傅子余脸色并无变化,似乎她说的这些并不能波动他的心情,他静静看着她,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苻莺凭着自己的记忆慢慢道:“听闻你灵力不知为何全无,就连普通人的悟性也没有,但却同他人开创神魔宗,因攻入皇城一举成名,在皇后柳氏成婚之日镇压神魔宗之后,你屠杀了不少妖怪魔兽,却只是夺它们的妖灵,我很好奇,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的笑容可掬,看不出半点恶意:“在那个神魔宗的女子闯入皇宫被皇后斩杀后,你便离开了神魔宗,甚至了无踪迹,更奇怪的是,”她眼里也露出惊异:“这么多年了,你的容貌一点也没变,皇后老了,当年的神魔宗长老们也老了,而你却还是少年模样。” 顾容铮也听得入神,他突兀想起了什么,便道:“当年就是你潜入皇宫刺杀娘娘!” 傅子余儒雅一笑,好一个临危不惧,镇定自若,他只道:“苻姑娘说的确实不错,侍郎大人也真是对神魔宗过分上心。” 他揉揉太阳穴,仍然十分客气:“我回到神魔宗自然有我的理由,而苻姑娘只需要将炼妖壶交给我,我发誓定不会伤及无辜。” 看来还是套不出他的话,苻莺紧紧依偎在霍陵怀里,同样客气笑道:“那我也同样有不给的理由。” “这样啊,”傅子余感叹似的道,下一瞬间他猛地把剑往笼子里的顾容铮掷去。 苻莺心下一紧,险些冲上去,倒好在,他故意扔偏了半毫,只从顾容铮耳边擦过,却还是伤得顾容铮猛退几步,耳中一片轰鸣。 傅子余手一伸,剑又重回他的手里,他微微一笑:“苻姑娘,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明白。” 苻莺喃喃道:“我当然,知道!”下一瞬间,她几乎同时和霍陵杀过去,霍陵挽剑,她手中灵符如火。 傅子余毫不惊诧,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便迎上来。苻莺手中本就无剑,霍陵又被封了灵力,两个人势单力薄,打了不消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两人背抵背奋力作战,一把剑猛刺来,霍陵道了句“小心”替她挑开了那利器,自己却被人刮破了手臂。苻莺见状,大骂了一句“小人”抬腿就给伤人的一脚踢得老远。 霍陵冷不防瞅了她一眼,她红着脸吼道:“看个屁!都什么时候我还顾及什么女儿面子!” 两个人在敌人围成的圈子里折腾来折腾去,身上受创数处,但更要命的是累得筋疲力尽,苻莺体内的药丸又作怪,一股热量搅得她丹田似要涨开了一般。 霍陵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咬血滴至剑上,眼神突兀变为幽青泓光,低低道:“华物鬼神,万顷之力,玄机赐吾,敌杀之态” 苻莺斜倚在他身上,捂着肚子不由问道:“你这招我怎么没见过” 霍陵瞅了她一眼:“和你与苏琳婉比试之时的招数有异曲同工之妙。” 旋即,他便跃身挽花与人周旋起来。 一旁未曾出手的傅子余却突然眼中一亮,本镇定的脸上同时划出痛苦和不可置信的神态,他执剑几乎疯吼似的冲上来道:“给我杀了这个男的!谁能诛杀,赏金千万!” “他发什么疯!”苻莺惊呼出声,因为这些人突然变得凶猛异常,就连刚刚儒雅风度的傅子余都双眼通红,剑光狠戾,怀里的苻莺也受到波及。 他好几次都被刺中几乎直接踉跄跪下,但又在头顶的剑压下来的瞬间抵挡开站起来。 “霍陵!霍陵!我把炼妖壶给他们!别打了!” 霍陵气喘吁吁的低头看着那个急得眼里垂泪的蠢人,不由冷笑道:“他们要的是我的命。” 怎么会这样!苻莺丹田之处仿佛有剧烈的撞动,她几乎都抬不起身子,一口血猛喷出来,只能成为他的累赘。 不知是药力太烈,还是她刚刚运气扰乱了体内真气,她的意识在那口血喷出后变得模糊,她几乎听不清霍陵在说些什么,也看不清他舞剑的姿势,她只能堪堪扯住他的衣裳,不停道:“霍陵,我们走,我们走” 霍陵一脚踹开面前杀来的人,背上被人砍了一刀,他踉跄几步,从刚刚突破的口子冲出去。那些人又岂会放过他,在后穷追不舍。 沿着小溪水路,尽头处是深不见底的瀑布,以及水声的轰隆,他抱紧苻莺,反手用剑挡开刺来的利器,但不一会儿便招架不住。 傅子余看出他想跳下去的打算,见势一剑刺入他腹部,与此同时他单手打在剑身上,震得傅子寒虎口几乎握不住剑,只能把剑从他体内拔出来。 力气之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身华裳便怀抱晕过去的女子纵身跳下,水花四溅,白茫茫如雪,也覆盖住那两人跳下去的身影。 傅子余往下看了一眼,愤愤道:“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不请自来的人 水意冰凉,湿了的衣裳紧紧贴着肌肤,彻骨的寒冷,那被飞流注下的水花四溅,缓缓流动不多远就是一片平静的汪澜,四周杂草丛生,花叶摇摆,搜寻的人已离开顷刻。 波纹浅浅间,几条鱼儿猛然跳出水面,他也紧搂着苻莺露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身上被割烂的衣衫漂浮在水中,还浸留着淡色血液。他痛得“嘶”了一声,小心翼翼抱着她艰难的走上岸。 在即将远离河水之时,他差点摔了一跤,怀里的人便一口呛出水来,缓缓地才有了意识。 苻莺一睁眼就发现伤横累累的霍陵抱着她几乎扑倒在地上,但他却还是慢慢站了起来,她鼻子一酸,想自己落地但毫无力气。 “不必担心我。”他的声音还是熟悉的清冷,他稳住步子,殊不知腹部有血滴落,他忍着痛故意往杂草荆棘中走。 苻莺把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内疚的俯在他胸口处:“对不起,拖累你的。”她还从未觉得如此对不起一个人,他也是除蓝珣外第一个陪她死里逃生的人。 见她抽着鼻子几乎要哭了,霍陵不由皱着眉头,冷酷哼道:“你还知道自己没用也不算对不起我。” “你!”明明这么煽情的时刻,他却总是语出惊人,苻莺顿时收回眼泪,偏过头:“我困了,睡会儿。” 霍陵眯着眼哼了一声,腹部及伤口都疼得厉害,天宇慢慢沉了下来,似乎要压在头顶,黑云渐密,风中掺杂着泥土的味道。 看来是要下雨了,他如此想着,却是越走越恍惚,瞳孔中突然一阵光圈,他整个人便顿时没了力气侧身倒下去。 他只记得,被甩出去的苻莺貌似骂了一句“娘”? 好在,这荒郊野岭走了没多远就有几处山洞,所以当外面下起倾盆大雨之时,苻莺正在火堆前烤干自己的衣服。 “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声,苻莺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然后躺在草堆做成的床铺上的某人皱了皱眉头醒了。 他脸色苍白,有滚烫的汗水,他的身上披着她薄薄的外衣,正迷离着眼。 “这是哪儿?” 语气无辜可爱,还透着几丝未睡醒的惺忪。 苻莺翻了个白眼,把烤着的兔肉翻了个面,道:“在你把我甩下来之前我们在草丛里,你晕倒后我一路把你拖到了这里。” 他一愣,面色一沉,咧着嘴一字一顿道:“拖,到,这,里?” 苻莺眨眨眼,无辜道:“对啊,不然呢,我又抬不动你。”要是她真的拖着他走这么远,他早就死了好不好,她可是一路连扛带背的找到这儿来的。 霍陵一时无言,沉默了片刻后大概觉得总比死了好,又问道:“你体内的药丸药力很强,今天又萦乱灵气,恐怕得多休息几日。” 苻莺一面愤愤往里加柴火,一面烤肉:“没想到吃点好东西也要看福分。”谁让她空有天资,却无历练呢。 霍陵安静的脸庞在火光下显得红润起来,他觉得休息够了,想要坐起来,却觉得身上痛得要命,随之狠狠“啊”了一声。 苻莺赶紧放下兔肉,转过去扶他,还顺带骂道:“连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知道,你还真以为自己灵力尚在!” 她一时心急说出了口,霍陵却脸色一白,眼瞳里水雾蒙蒙,紧抿了唇。 苻莺扶他靠在旁边大石头上,低声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她怎么就这么嘴欠呢,真想抽自己两耳光,再让大师兄的大黄咬自己一口。 霍陵苍白无力的笑了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腹部被捅的地方被人歪歪扭扭包扎过,他再抬头一看,苻莺红着脸扯过衣裳遮住,支吾道:“我我看你也是为我而受伤,就顾不得什什么男女有别。” 他却旋着酒窝,脸带红晕的说:“我很喜欢。” “啊?”苻莺懵了:“还有人喜欢这个玩意的?” 霍陵不耐烦的别过脸哼哼道:“我饿了。” “啊?哦,等着!”她穿着白色中衣又急急忙忙奔过去一再确定兔肉已经熟了,才将它拿过来。 兔腿已经烤焦了,香气扑鼻,与外面黑夜里的大雨相比,这洞里的确是另外一番天地。 两个人分吃了兔腿,苻莺还跑到外面用树叶接了雨水然后烧熟了喝。就这样,吃饱喝足后,霍陵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就只有那几个受伤的地方有些刺眼。 外面雨水打在石上的声音分外叮咛悦耳,霍陵突然道:“我想看看外面的天。” 苻莺愣了愣,然后拍拍手走过去扶他起来:“巧了,我刚打算趁你睡下了出去看看。” 他抓住她纤弱的手,眼眸好看到令人心碎:“下次记得叫我。” 被风雨滋润的花草在黑夜里拼命摇曳,偶尔有急忙飞走的鸟类,还有石头上爬过的丑陋虫子。宝石般的雨滴砸在地上,恰似碎了的宝贝。 苻莺和他坐在那儿,渐渐的,她便将头歪在他肩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苻莺便被晃来晃去的暗影和稀疏的声音吵醒了,她揉揉眼,从霍陵的肩膀上苏醒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一群戴着亮晶晶盔甲c手持利剑的士兵,她忍不住叫了一句“娘啊”。 “醒了?”一道冷峻铁血却有些沙哑的声音,那人穿着高一阶的盔甲,里面是红色战袍,外面是白得发亮的银盔缠腰c护胸,还有手臂上的护腕。苻莺见过许多穿战袍的将军,但都没有她眼前的这个人能将战袍穿得如此好看,一张脸透着几丝刚毅几丝冷峻潇洒,玉树兰芝,身姿绰约。 他的眼角有沙场杀敌留下的小小伤疤,但却丝毫不妨碍他的样貌,他浑身透着修罗般的杀气,即便是穿着红色战袍也显得阴沉沉的,把人从气势上压倒。苻莺想了想,他毕竟多年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若无这气度又怎能统率三军? 苻莺看着他笑了笑:“早啊,陈大将军。” 他便是陈钺,他微微转目,黑发如墨,眼神犀利如寒冰:“这位公子怕本将军吵醒了你,本将军便带着手下在这儿候着,苻姑娘是不是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苻莺看了看冷静又镇定的霍陵,“啊”了一声茫然道:“陈将军不会为了来抓我,特地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吧?” 他连笑容也显得凶狠冰冷:“便算是吧,听闻你师父同晏清风要来降我,我迫不得已只有先下手为强。” 苻莺暗自吞了口唾沫,觉得这陈钺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不过跟着他走一可以完成晏萋萋的嘱托,二还能暂时躲开神魔宗那群死缠烂打的人。 苻莺允诺后,士兵便围着他们还监视着他们走出洞去,陈钺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才发现他背上背着一黑布裹住的物品,从那形状来看,的确是他的黑伞无疑,苻莺眯着眼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真想掀开那黑布来瞧瞧底下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霍陵瞅了她一眼,冷冷道:“再看,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富阳城 陈钺这人也真是不嫌舟车劳顿,竟然亲自率人来这里抓她,好让她牵制莫萧恒,真是打算精细。不过,等她到了军帐才发现他之所以亲力亲为只是因为他从不拿自己当将军。 他和士兵们睡同一个军帐,他们吃同样的饭菜,谈同样的话题,苻莺以为陈钺那样古板的人带出的兵,理应是严肃冷血,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苻国师家那天资聪颖的三小姐?一点架子也没有嘛。” “打扮得这样寒酸,是不是苻仲那老东西虐待她?” “有道理有道理,我见过她大姐,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丑了?苻莺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对陈钺道:“你的部下都这样率真活泼吗?” 陈钺只轻轻督了她一眼,满不在意的道:“他们不过是心无城府的士兵而已,不似你们自幼就生在世家,”他几乎冷笑着说:“你们在宝殿里高枕无忧c锦衣玉食,他们却要在黄沙戈壁c悬崖峭壁中奋力杀敌,若是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岂不太不公平?” 苻莺撇撇嘴,为自己澄清道:“我可不是高枕无忧c锦衣玉食的人。”她重新用敬佩的目光审视他,轻声道:“你倒是个为部下着想的好将军。” 闻此,陈钺脸上倒有几丝诧异,大抵是不明白身为苻家三小姐何出此言,他眯着眼暗想世家之事本就繁杂,一时便明白了八分,语气也客气了不少:“三小姐过奖了,陈某当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士兵。” 苻莺点点头赞同他,然后瞅见一匹红棕色的俊马正系在树下吃草,按常理来说,马不应该关在马厩里吗? 陈钺看出她的心思,允许他二人在军账自由活动,只不过还派了一两个士兵跟着。苻莺完全不被这监视所束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玩马去了。 一直未搭话的霍陵看她喜笑颜开,自己心情也愉悦了不少,转过眼眸就同陈钺的目光撞在一起。 陈钺眼中百味陈杂,似敌非友的道:“你身上的妖气不简单。” 霍陵无邪一笑,漫不经心道:“陈将军也不弱呀,上古禁术学得很快嘛。” 他对他看穿自己的事毫不震惊,而是冷哼出声:“我的事与你无关。” 霍陵“唔”了一声:“我可没说要管你。” 陈钺大将军很不屑的狠狠扼了他一眼,他突然脸色一白,紧紧捂住腹部:“陈将军,怕得借你的药物一用了。” 陈钺连忙扶住他往帐里走,仍然冷冷道:“刚刚在她面前不是挺能装吗?” “你不也说了是在她面前吗?” 陈钺果断闭了嘴,两个大男人以奇怪的姿势搀扶着进了军帐。 霍陵被包扎得死去活来,刚刚在某人面前的冷峻镇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陈钺替大夫按住他,忽然道:“你同我倒有几分相像。” 而苻莺正在摸马的脑袋,并且试图与它交流,这匹马鬃毛浓密且颜色艳丽,一双眼睛如拢清泉,四肢有力,身材魁梧潇洒,就算是外行的苻莺也看得出来这是匹好马。 于是,她对身边监视她的小哥说:“这马叫什么名字?” 他道:“寻风。” 这名字一听就很明了!苻莺又得意道:“那它肯定跑得很快!” 他不情愿的喃道:“是挺快。” 她又摸摸马的脖子,拍拍它的身子,突然雀跃的转过头来问道:“这匹马是怎么来的?可有什么故事?”她觉得这匹马一定不是普通的马,说它是神马也不为过啊。 他再次耐着性子轻皱眉头道:“这是将军从小养着的,几乎每次上阵杀敌将军都带着它,它还救过将军夫人的命” “将军夫人?!”她没有听闻过陈钺有夫人啊,像是得知了惊天大秘密,她连忙追问:“谁是将军夫人?寻风又是怎么救了她的?” 士兵实在受不了了,他快被问崩溃了,于是两眼愤怒破口大怒:“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苻莺被吼懵了,蓦然委屈的假装红了眼眶:“来者是客,一点礼数都没有。” 士兵心一软,忍着怒气,极不情愿的道:“对不起。” 苻莺撇了他一眼:“不够诚恳。” 他要疯了,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温柔道:“对,不,起!” “这才对嘛!”苻莺笑眯眯地搭住他的肩膀。 他一愣,猛地蹦开,脸红耳赤的吼道:“三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请您注意!” 苻莺突然觉得陈钺的部下实在有意思的狠,简直让她笑到肚子疼。她转过头继续观察神马,不再逗弄他,而那士兵也重新扭扭捏捏的站过来。 兴许是她看得太仔细,连身后来了人也不知晓。 “他敷了药睡下了,三小姐不去看看?”是陈钺。 敷了药?!苻莺猛转身问道:“他怎么了?他不是无大碍吗?”原来又是骗她! 陈钺见她气愤至极,笑眯着眼说:“他待三小姐倒是不一般,恐怕三小姐心里他也是不一般的吧。” “谁说的!”苻莺突然高声道,而后低下头羞红了脸,支吾道:“我没有,只不过是他为我而伤,我内疚罢了。” “是吗?”陈钺探究的目光盯住她,缓缓道:“他可告诉我,你一直戴着他送的发钗”后面的话他不再说下去了,因为她已经快把头低到地上去了。 “谁稀罕。”她说着说着就要去取下发钗。 “欸,”陈钺却制止道:“陈某不过是说说而已,三小姐何必如此激动?” “你——”她居然中了陈钺这家伙的计,她气呼呼的大步走向一个军帐,却在片刻后又走回来,再次气呼呼道:“姓陈的,他在哪个帐里?” 陈钺笑笑:“左边第三个。” 苻莺没好气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她就带着小士兵消失在一干人眼前。 霍陵果然睡着了,身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过,浓烈的药膏味弥漫在帐里,她小心翼翼的坐在他榻前。 不由想到了另一个人。 很久之前的莫萧恒,也曾坐在她榻前等她醒来,那时候他的眼里全是焦急的血丝,至少那一刻,她是欢喜的。但如今世事变幻,他兴许再也不会这样等在她榻前了。 她低低叹气,一旁的士兵不动声色且惊奇的瞅着,帐内的三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小士兵一夜未眠,他看着苻莺趴在那名俊俏的男子身旁,忍不住找来一件披风为她披上。她很瘦小,两肩削瘦单薄宛如一轮月牙,但她的眉宇间又是娇俏与浅浅英气,便让人不觉忽视了她的柔弱。这样的姑娘,多像他曾喜欢的那个人。 她在夜里梦呓了很多次,小士兵数了数她说得最多的两个字是“莲花”,他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含义,或许它是一个人的名字。 第二日清晨,苻莺还在睡梦中就被叫醒,然后迷迷糊糊的扶着伤势严重的霍陵跟随着大部队。就在昨夜,陈钺领兵攻下了前面的一座小城,富阳城,苻莺一听就觉得很有钱。 这座城离都城十分近,攻下它就等于打开了这天下的门,只需再前进几分,皇位便唾手可得。进城之时,陈钺骑在寻风上,竟有百姓扔来烂瓜烂菜,他未躲,还任由辱骂他叛国罪臣。 苻莺实在琢磨不透陈钺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做,为何要铤而走险叛变惹得天下骂名。说他为了荣华富贵与权力,可他不滥杀无辜百姓,甚至还对他们亲爱有加,这不该是一个妄图改朝换代者所有的。 所以当陈钺站在城墙上静思时,她走至他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而后款款道:“陈将军,有人嘱托我无论如何也要护住你性命,但我不明白你这样的人究竟会为什么而死。” 他背着永不会放下的黑伞,微微转目,那双眼里充满了悲凉,只一瞬间又被冷漠覆盖下去,他默默道:“或许只有一件事罢了。” “什么事?” 他忍不住一笑,只是这笑里或多或少有些嘲讽,他重新看着远方,淡淡道:“一些不必提的往事。”可他捏在城墙护栏上的手却格外用力,那哪是不必提。 苻莺捕捉着他的小动作,故作轻松道:“陈将军想不想知道,是何人嘱托于我的?” 他目光如利剑坚毅,并未太多波动,只是平淡开口:“三小姐说说看吧。” 看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这陈钺似乎并不喜欢晏萋萋,心中如此想着,她的手却在袖间把玩那发钗:“晏萋萋说,陈将军曾经还向她父亲讨教过朝廷之事,难道陈将军就一点不曾知晓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晏萋萋啊。”他恍然大悟,似乎没有猜中:“那时晏谷主还未归隐,同我爹共事君主,我曾视他为老师,只不过如今,”他顿了一下,低低道:“怕是只有兵戈相见了。” 苻莺趁机问下去:“那你又何必叛乱呢?令尊泉下若有知也不希望你这样吧。” 他依旧不紧不慢,似乎这天地间再没有任何事能勾起他的情绪,他只道:“家父若在,定会准许我这样做。”甚是笃定的语气, 苻莺不由问道:“为何?” 他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因为,家父当年为了萋萋的母亲甘愿做尽天下坏事,区区谋反算得了什么?”风,刮过他的盔甲,传来叮咛响声。 他此刻固执而认真的模样似极了天真孩童,但苻莺知道他并不是在玩笑。 她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问道:“晏谷主和我师父已经向你下了战书了吧。” 他点点头:“他二人能来,我也很是诧异。” 这样一说,苻莺也觉得怪异,师父向来不理朝中事,怎么此次随着晏清风去了都城?晏清风倒好说一点,可能一是与陈钺父亲感情所在,替他管教儿子,二是他知道自己女儿对陈钺感情深厚,怕她被人所误。但师父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钺看她一脸疑惑,便道:“看来你这个备受宠爱的徒儿也被蒙在鼓里。” 苻莺撇撇嘴,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捏在护栏上:“他不是宠我,只是内疚,只是曾经害我那般难堪,心里过意不去而已,哪来的什么宠爱。”害她性命,杀她蓝珣,心中有愧罢了。 陈钺也来了兴趣,“哦?”了一声说:“看来你这个三小姐也没那么简单,比苻仲那老家伙有趣多了。” 苻莺笑道:“看来陈将军很不喜欢家父。” “嗯。”他并不在意的答了一声,眯眼道:“迷惑君主,贪污腐败,是个不折不扣贪恋荣华玩弄权力的小人。”他顿了一下,看着她:“但你不一样,不是个娇贵做作的世家小姐。” 被夸了的苻莺心里好歹还是有些许开心,她继续问道:“那在将军眼里,我是个什么人?” 陈钺不由一笑,似严肃又玩笑道:“依陈某看,三小姐八字极为有趣,且命途多舛,大起大落甚多,而最后是善是恶,是离是聚,全在自我斟酌。” 苻莺一愣:“将军懂得阴阳八卦?” 他微微一笑:“略懂一二,不过是皮毛。” “有趣。”她觉得跟他说话心中舒畅得狠,对他的好感度那自然是噌噌往上提,她把晏萋萋给的发钗递到他手里,抬眸道:“萋萋她知晓你心中无她,早已做好了不再相见的打算,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她说完便下了城墙去看霍陵的伤势。 霍陵正在逗弄一盆紫棠,身上披着她给的披风,而旁边看守的小士兵一脸不爽加不情愿,十分看不惯这个连喂药都要别人来的男人。 “你怎么不好好躺着?”自那日他抱着她义无反顾的跳下瀑布,而后逞强抱她浮出水面,她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不少,连说话都忍不住柔了三分,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霍陵转过身,潇洒拿下披风走过来披在她身上,低头问道:“城墙上好玩吗?” 本还挺感动的苻莺心中尚存的一缕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爽道:“我不过就同陈将军寒暄了几句,你这人心眼真小不对!”突兀,她意识到此话过于暧昧,于是又道:“那是我的自由,我想同谁说话就同谁说话!” “苻莺,”霍陵突然唤了一声,笑得格外温柔c欠揍道:“我陪你伴你,我的伤因你而起,你既然拒绝了顾容铮,不如考虑考虑我呗。” “”苻莺默默看着他,连身后的小士兵都惊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有缘人 顾容铮好歹也是朝廷重臣,这人不仅直呼其名,还对堂堂苻三小姐如此直接下流,真不知道他除了长得好看还剩什么。连小士兵都替苻莺感到不值。 而苻莺直撞入他的眼瞳里,那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大海,悠悠地,宛如一道蓝色船舫掠过勾起暖风稀稀。让她觉得,她似乎要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直到,小士兵忍不住咳嗽几声,他们二人才停止暧昧对视。 “那个”苻莺微微红了脸别过头,看着窗上那一盆海棠,都觉得异常娇艳:“我想着我们的行李都丢在河里,不如出去买点衣饰用品,你觉得呢?” 霍陵瞧着她这幅模样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熟练的一揽,轻轻环在她的披风上:“小莺莺开口,我怎敢拒绝。” 一旁的小士兵气得更够呛,看着那双咸猪爪,他忍不住冷着脸紧跟在身后。 霍陵回头瞟了他一眼,上下打量着这个个子较矮的小少年,不爽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这可是他和苻莺单独相处的好机会。 小士兵觉得气势上不能输,于是挺直了腰板,手放在腰间剑柄上,十分硬气的说:“保护三小姐是卑职的职责。” 霍陵冷冷瞧着他,傲气逼人:“有我还需要你保护?” 一高一矮如此对视,其间火花霹雳,苻莺握拳咳嗽打破僵局道:“既然是陈将军命你来的,跟着也无妨。” 霍陵这才乖乖转过头来不理他,但他揽在某人身上的手还是没有放下,小士兵恨不得抽刀砍断他的魔爪。 富阳城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只不过如今陈钺入驻,这街上不见玲琅满目的商品,只有一二商家还开着店,生意也是甚为凄凉。毕竟新主当道,谁也不愿轻举妄动落得个杀鸡儆猴的下场。 她想到这儿的糖人最好吃,便说想吃了,谁知霍陵这货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手拿十几个糖人回来了。 她抽抽嘴角,抽出一个老虎模样的抿在嘴里,一面拿一个给身后的小士兵:“呐,你也尝尝看,很好吃的。” 小士兵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不能” “你能什么能!”霍陵却十分暴力的拿出一根粗暴塞进他嘴里,然后道:“这东西我可是费了好多银子,给你吃是你的福分。” 苻莺在一旁看得乐出声,霍陵真是个奇怪的人,偶尔清冷沉稳,偶尔又像个小孩子,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小士兵一腔怒气无处发的样子,霍陵总算很满意的回头对苻莺眨眨眼,无辜道:“喂我吧,我还没有。” 小士兵吐血,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吧!果然是最毒男人心! 苻莺被他单纯无邪的模样勾去了三魂七魄,心软成一滩,不知不觉的就把手中的猪头糖人喂过去。 霍陵像个孩童宝贝似的抿着糖人,恨不得把它翻过去翻过来舔一遍,如此弱智的模样又遭来小士兵的白眼。 三个人在街上吃喝玩乐了一番,总算挑了一家成衣铺买衣裳。 老板对霍陵和苻莺还算客气,因着那身后守着的小士兵,自然而然的就把他们二人看成了贵客。 苻莺一边摸衣服的布料,一边对老板的热情感到惊奇:“为什么那些人见了我等避之不及,甚至厌恶憎恨,你却以礼相待呢?”陈钺谋反之事惹天下百姓所不耻,自然没人欢迎跟着陈钺一同进城的苻莺二人。 老板两瓣胡子轻轻一动,慈祥微笑:“年轻时有幸跟着陈将军的父亲征战,曾见过陈将军,那时候的陈将军虽年幼,可眉宇间的傲气却不同凡响,我相信陈将军此次叛乱事出有因,更何况皇帝昏晕无能” “我懂了,”苻莺连忙打断他,他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怕是又得生出事端,她微微一笑,又道:“那你如今为何会在富阳城做这生意?” 老板老态的脸上抹出几分腼腆,眼角深深皱纹间有些许感叹:“说来忏愧,我当年是逃出来的。” 是逃兵?!苻莺愣了愣,听他继续说道:“陈老将军战功赫赫,本该风光无限,可那昏君听信谗言,被苻仲那奸臣用妖术迷得不理朝政,妄图借神灵保江山,得永生,真是荒谬!苻仲那东西卜卦说陈氏有二心,昏君便处处打压陈老将军,军中粮饷也见不到盼头,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实在迫不得已逃了”他眼中带着激动的泪花,愤愤道:“只可惜如今,我年岁已老,不能随陈将军征战!” “这”苻莺三人面面相窥十分尴尬,若是让他知道她就是苻家三小姐,他不得当场杀了她,她咳嗽几声,转移话题道:“这衣服花色不错,怎么卖啊?” 老板从当年的激昂中回过神来,抹一抹晶莹的泪花,道:“小姑娘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这怎么行?”苻莺连忙推辞。 老板仰天长叹:“已经很多年没人听我讲这些了,就算我谢姑娘的!” 思及囊中羞涩,推推搡搡中苻莺还是答应了,挑好了自己的衣裳,接下来就是替霍陵这货挑选。 选了很多几件,霍陵都不喜欢,一直皱眉说难看,说得旁边的老板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苻莺一边瞅着老板,一边对霍陵小声道:“难道这里的你一件都瞧不上?”不愧是灵兽,这审美也出奇的高,不过看他那一身的兰花穗,莲花腾,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花花草草了。 苻莺不得不对老板开口道:“那个你这儿有没有绣着花藤图的衣裳啊,这位公子品味有些独特” 老板也是气得不行,两片胡子都快飞起来:“我做衣服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刁蛮的买客,不过,”他满脸的骄傲,仰头道:“我倒有个镇店之宝,衣上的确有花藤图,不过” 有就行啊!苻莺突然一愣:“不过什么?” 那老板似乎欲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下,道:“几位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这老板看着素朴节俭,但没想到家底殷实,店中还藏着暗门,几人一同走进去,只见那路两旁全是款式多样的衣裳,精美绝伦,艳丽照人。 苻莺看呆了:“老板,你真的上过战场杀过敌?”这手工不像是出自武夫之手啊。 老板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骄傲道:“我家中三代可都是做衣裳的,这里的衣裳都是给宫中贵人做的,你几位倒是幸运,我今儿个心情好,便免费送你们一人一件!” 身后的小士兵早已沉沦在这做工精美的布料中,摸着一件衣服爱不释手。 老板看了一眼,领着苻莺和霍陵继续往里面走,在最底下,有两口檀木棺材,棺材上修着花纹浅浅,本该是阴森之景,却在那两口棺材打开后显得四周光彩熠熠。 那是两件浅青色的衣裳,衣上分别雕着杜衡c白芷c芳草众多腾文,那些纹路十分浅淡,仿佛是水印印上去的,所以显得并不耀眼,领口c袖口是青藤缠绕,女裙上裙尾芊芊,让人似曾相识。 更为显眼的是,两件衣裳的肩膀处各有半边奇怪的白色花纹,令人惊奇。 那老板露出深不可探的笑容:“这是一位高人送于我的,让我于今日送给有士兵守候的两位有缘人,而你们便是。” “有缘人?”霍陵愣了愣,眉间忽然一冷,突然揽住苻莺就要往回走。 苻莺不明白他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快,不情愿的看着那衣裳,道:“既然我们是有缘人,收下又有何不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警告 “是啊,有何不可?”老板笑容格外可掬,看上去似乎无害至极,不像是要害人。 霍陵的双眼忽然变得异常冰冷,他低头欲咬牙说什么,却猛地被后面小士兵一声惨叫止住,他脸色愈发冷冽,迅速化出一团幽蓝之火袭向他,几乎怒吼着道:“说!谁让你来的!” 苻莺脸色也变得警惕起来,只见那老板被吓了一跳,两腿颤抖着“扑通”跪下:“我冤枉啊,我真不是来害您二位的,我也是奉命而为” “小心!”他抱着她翻身腾起,躲开那两件衣裳上射出的细小银针,但待他们再落地,却发现那老板已被银针射穿了全身,污血四溢。而头顶似乎开始坍塌,无数碎石“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来不及探究多余的事,二人转头就跑,还随带扯住被割伤了手臂的小士兵。 小士兵懵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摸了一下!” 苻莺从霍陵怀中探出脑袋来大声问道:“你摸了啥?” “旁边的金丝璎珞水衫” “” 霍陵右边怀里护着苻莺,左手扯着小士兵,冷眼如霜,就在刚刚,他看到那两件熟悉的衣裳,脑海里全是那女人微微一笑的模样,简直是恶毒至极,这分明是在警告他,警告他遵守承诺。 叮咛的水珠帘后,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冷冷道:“你为何要救我?龙鳞早已不在我手上。” 凤冠霞帔的女子涂着淡淡胭脂,一点粉色朱钗衬得娇颜若芙蓉欲滴,她头顶的吊坠轻晃,那双眼却毫无波澜:“就是因为龙鳞不在你手上,本宫才必须要救你。” 她转过身来,那张脸不再年轻,却依旧雍容华贵:“你可知,司命星君偷了她的命盘,动用上古禁术妄图扭转时空回到十年前?” 回到十年前他瞳中瞬间光芒碎碎,雀跃道:“也就是说,她,她会活过来!” 女子微微一笑,淡而鬼魅:“可以这么说,但是一旦回到十年前,你觉得司命星君还会让你有接近她的机会吗?换句话说,那时候你什么也不记得,她什么也不记得,唯一拥有记忆的只有司命和本宫,你遇见她的机会又有多少?” “我”他蓦然无语,那样的话她的确活了过来,但他便再无与她相见的可能,又有何意义? 她用绣帕轻掩唇角,低声道:“不过,我倒是能助你保留记忆” 他猛一抬头,眯眼道:“恐怕代价不小罢。” 她淡然一笑:“那是自然,不过对于堂堂参海神灵来说,本宫的要求又算什么呢。” 他冷眼瞧着,听她继续说下去:“本宫需要封印你的灵力,还需要你亲自剥下你胸口的三片龙鳞,本宫是知道的,参海神灵胸口的龙鳞别人硬抢可抢不来,旁人哪怕是轻轻碰上一点都会被灼伤,更别提抢了,唯有你自己亲自动手,本宫方才放心啊。” 就在地窖完全塌陷前一瞬间,苻莺三人猛地冲了出来,小士兵被扔出去老远,而她在他怀里,他撞在柱子上,一声闷哼。 “你的伤口裂开了!”她衣上染了他腹部的血,黏稠一片。 他低头淡淡扫了一眼,低声道:“无碍。” “屁!”她骂道,熟练的伸手撕下一条离得最近的花色绸缎布条,然后去解开他的衣衫。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脸红着制止道:“你,这是干嘛?” 苻莺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怒瞪道:“还能干嘛,包扎啊,难不成等你血流而亡?” 奈何他还是死死护着自己的衣襟,偏头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士兵道:“这儿不是还有个人吗?叫他来替你” “他能替我?”苻莺冷冷看着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扯开他的手,眼神凶狠:“第一次见你,还不是我替你包扎的,还不好意思,在客栈时我们明明还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刚刚爬起来的小士兵只听见了这几个字,已经足以让他愤怒得颤抖,不顾手臂的伤,他作势就要拔剑。 “你闭嘴!”她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小士兵完全被震慑住了,手就放在剑柄上,暗想,这女人真是惹不得,惹不得 “哗”地一声,苻莺扯开了他的外袍,腹部处的里衣已经鲜红一片,她轻轻撩起那湿了的一片,环住他的腰,替他包扎好,然后再一一为他穿好衣裳,系好腰带,顺便摸了摸他腰间的玉佩。 她突然的神色温柔,微低的眼眉温顺缱绻让霍陵有些不习惯,他拢了拢衣襟,道:“我真的没事。” 苻莺却突然抬头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霍陵被问愣住了,他能怎么说,说她回到过去,一切都记不得了?这种听起来如此玄妙的故事谁会信? 见他一脸茫然,苻莺连忙“噗嗤”笑出声:“佛说三百年换一次回眸,那我们见面可不止一世。” 原来是开玩笑霍陵背后汗水直流,凉飕飕的。 还不等他继续接下去,那小士兵不知何时凑上来幽幽道:“那我和三小姐定也在上一世见过” 这次换霍陵怒吼道:“滚!” 他们两个继续互看不顺眼,而苻莺趁机在店里拿了几件衣裳,不过没有白拿,她还是拿了点钱放在那暗门前。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陈钺的兵来了,看来陈钺耳目还是灵通,恐怕这暗处多的是人监视吧。 于是,进门第一件事,苻莺就是对着早就在等他们的陈钺道:“身边安排了一个还不够,还在暗处插眼线,这一个伤员,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儿去?”真是一个比一个阴险,明里暗里都不磊落。 陈钺抿着茶,淡淡道:“我也是为你和你那情郎哥哥着想,你也看到了,想杀你们的人除了神魔宗,还有朝廷里的人,你们俩还真是炙手可热。” 苻莺翻了个白眼:“这算夸我们吗?” 陈钺若有所思道:“你可以这么想,不过我还是得奉劝一句,至少在我这儿,你们是安全的,若你们离开,保不准你的情郎哥哥就要伤上加伤。” 他起身,背上包裹的黑伞宛如珍宝,丝毫不被所磕碰:“不日就要开战,你该关心的应该是如何劝说你的师父离开。” 苻莺就这样目视着他的离开,他说的的确不假,她和他留在这儿确实比外面安全得多。 果然,她从一开始遇见他,就准没好事发生,她把他摁到凳上坐好,不满道:“你说,为什么神魔宗要杀你,皇宫里的人也要杀你!” 霍陵微微避开她的目光,喃喃道:“也许是因为我是比较稀奇的异兽吧。” “嗯?”苻莺摸着下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这样一说,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来自何处,若狼似狐,连真身也看不出是什么,果真有点稀奇。” 霍陵表示赞同的点点头,漆黑的眼睛在玄色抹额映衬下若星辰璀璨:“这大概就是他们想杀我的理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亲近 “可”苻莺半歪着脑袋,满腹疑惑:“那日傅子余为何一见你使出那招式就像见了仇人似的,凶狠至极,甚至还亲自出手?” 霍陵微微皱眉,也有几分不明白:“这件事,我也有些不清楚。” “如果仅仅是因为你的奇特,他不应该是那副反应,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傅子余这次重回神魔宗一定是有所图谋,我看这件事一定与你有关。”苻莺悠悠道,心想前世虽未与这傅子余打过多的交道,却也对他的传闻了解个七八分,他这人向来孤傲冷淡,能让他如此拼命,一定意义非凡,而且,还牵扯到霍陵。 苻莺微微眯眼,狐疑道:“所以,你被封印,并且出现在幻境里,一定是为了躲避他人的追杀对不对?”她紧紧盯着霍陵,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难免有点激动道:“要么是你无意杀了他至亲之人,要么肯定是你灵力强大,他想利用你满足私欲!我说的对不对?” “”霍陵被她那一双“洞晓天地万事”的炙热目光吓到,沉默了片刻方才讽刺道:“你有这心情猜我为何被追杀,不如想想如何护陈钺的性命。” 瞬间被戳到心事的苻莺泄了气,随意坐到桌前,持一茶杯仰头喝了,颇为不满道:“本来一个晏清风就够麻烦的了,谁知师父也要来凑热闹,我也只能今夜书信与他,不知能否劝他离开。” 她低眉沉思,似乎十分上心。霍陵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轻轻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茶,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在屋内蔓延开来。 茶水入喉间,三分苦涩,他微抬眼波,淡淡道:“你对莫萧恒似乎很在意,在湘霞谷那夜是因为他你才晚到的吧。” 苻莺撑脑袋的手抖了一下,暗想那天她和莫萧恒不会被她听到了吧什么命盘偷改,什么害我性命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她试探性的问道。 霍陵鸦睫微颤,放下茶杯,不在意的道:“我也就是猜的。” “呼”苻莺感觉心中巨石落地,瞬间连空气都清新了:“没听见就好,吓我一跳。” 某人却有些不爽,斜着眼睛,冷道:“你不喜欢顾容铮却与他亲近是为了苻子寒的灵丹妙药,但亲近莫萧恒可没有人强迫你。”他眼神清冷,幽深中透着几缕灵气,丝丝的寒冷让苻莺觉得可怕。 苻莺吞了口唾液,轻声解释道:“我跟着莫萧恒是有原因的,而且我父亲将我托付给他,我一来是为了学到本领,二来也不违背父亲的命令。” “那不是你父亲。”霍陵阴沉着一张脸,说出的话也不着温度。 苻莺愣了愣,却不似初见之时那样愤怒,被他这样一说,她整个人竟然焉了下去,心头几分酸楚:“你说的没错,的确不是。”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官员家的女儿,父亲因为权势将她送给了别人当作棋子,而最后她还亲手杀了他们。 此时几缕阳光挤进屋内,洒在那盆娇艳的海棠上,也洒在苻莺脚下。 “因为我的确不是苻家子女,所以在幻境里你拆穿我我才会那样生气,前几年我一直沉醉在富家小姐的美梦里,但如果有人突然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然后继续做我的美梦,说到底,我就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霍陵也不知道会因为这句话让她突然情绪低落,不由别扭着咳嗽两声,低低道:“好了,是我不对,我道歉。” 道歉?苻莺眉毛一挑,收起全部失落,抬眼得意道:“你也知道是你不对,那端茶递水一个月这件事就换你来做如何?” 霍陵再次狠狠道:“你休想。” “别啊,”苻莺冲他眨眨眼,装出一副柔弱不胜风的可怜模样:“你看我这可怜的样子,端茶递水就免了呗?” 霍陵傲娇扭头,不去看她:“不可能。” “霍陵,”她索性蹦到他眼前不停晃,欲图博取同情:“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主人啊,哪有主人伺候灵兽的说法,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咋办” “而且,你每次吃饭都是我在喂你,你不念旧情也看在我如此辛苦的份上” “霍陵” 无论苻莺使出怎样的手段,软硬兼施,他都不予理睬,只轻轻动一下眼帘,骄傲冷酷至极,直到苻莺举手发誓:“真的,只要你不让我端茶递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反正不会有什么事比伺候人更糟糕的。 似乎被打动的霍陵眼中一亮,转过眉眼愣愣的瞧了一会儿,认真道:“真的?” 苻莺见有希望,一个劲儿点头道:“真的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眼眸一眯,抹额下的眉眼透出几丝狡黠,哑着声音低低说:“那你离我近点。” “嗯?”苻莺还没弄清楚他想表达什么,腰间已被一只手牢牢锢住,然后轻轻一搂,她整个人就压在他身上。 “霍陵!你伤口” “无碍。” 冰凉的指腹压在她的嘴唇上,她喉间所有的语言都被吞了下去,就这样痴痴的低眉瞧着这个好看又温柔的人。 他坐着靠在八仙桌上,而她几乎踉跄在他怀里,他抬起另一只手慢慢移到她耳边,思及那些话本里甜蜜的场景,她不由红了脸还顺便闭上眼。 在万分忐忑中,有些许老茧的手指拂好她耳边乱的碎发,惊得她睁大了眼,为自己的不耻结巴道:“你” “我怎么?”霍陵眸中带着捉弄的笑意:“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我!”一时气结的苻莺涨红了脸,作势就要推开他,谁知他又一揽,两个人的距离便更近了些,仿佛就要贴到一起。 她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与她同眠的夜晚,那次更近的接触,和他宽润的怀抱和身上悠悠的清香都有种独特的熟悉感 “啊!” 就在如此缠绵的姿势中,门口传来一声惨叫和兵器落地的声音。 苻莺连忙从他怀里蹦出来,只见某小士兵带着被包扎的手臂呆呆的站在门口,一脸绝望c吃惊与愤怒。 “额”这个场面确实很尴尬啊,苻莺摸着额头,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那个,你手好得挺快的啊” “吃过了吗?” “你饿不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对战 接下来的几日,苻莺因晏萋萋给的灵药起作用已经涨了些许灵力,在给霍陵渡气疗伤后,她明显感觉到腹内真气流转迅速,的确很有效果。 霍陵揉揉手臂,活动活动关节,斜着眼瞥道:“看来不消多日,你的灵力将令所有人震惊。” 苻莺正在化归体内还有些萦乱的气息,听他这般一说,不由哼哼道:“这算什么,要不是我没有那把剑,我早就出手弄死苏琳婉那个恶毒女人了!” 霍陵倒来了兴致,半撑着脑袋眨眨眼,笑说:“你还想去万骨窟百鬼潭?” “那当然”苻莺说完又一愣,忙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夺凝绝?” 他打着哈哈,看起来心情不错:“五把名剑,也只有凝绝配你。” 这句话是夸她么?要知道前世里她可是凝绝的主人,一把宝剑,一炼妖壶,本应名声大震,却谁知坠入奸人算计,落得个“魔”的下场。 她平息完毕,深呼了一口气,愤愤道:“若不是苏琳婉害我,我又怎会像如今这般忧心忡忡,过一日是一日。” “她怎么害你?” “她算了,”苻莺狠狠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这人间之道可比你们妖界之道复杂多了。” 在她眼里,最逍遥自在的就是妖魔两道,只要避过那些抓妖师和道士的眼目就可以任意而为,如何不是逍遥天地肆意而行。 霍陵斜瞧她,不再多言,倒是突地门外小士兵扑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自上次目睹了她和他那“不雅”之行,小士兵就一直坚持守在门外,铁着一张脸打死也不愿意进屋半步。 苻莺囫囵吞下一口茶水,含糊不清道:“你别急,慢点说” “再慢点说你师父可就踏破了我这城门。” 是陈钺那寒霜般沙哑的声音,他着一身黑红盔甲,手中是修长缨枪,握把上挂着一同心结,红艳胜血。 师父来了!苻莺猛地站起:“我明明给他写过信劝他离开,他还答允了。” 霍陵轻轻敲着茶杯,似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冷笑道:“你觉得会是他接的信么?” 苻莺眼前一亮,不由切齿道:“苏琳婉这个贱人!” 陈钺剑眉一横,略带几分客气道:“那便委屈二位了。” 他一声令下,那身后的士兵便上前来捆住她二人,小士兵着急的对她道:“你别挣扎,我能捆松点。” 苻莺“啊”了一声,有点茫然:“我觉得我并没有挣扎”这样逼走莫萧恒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她的任务是保护陈钺,越能让他安全就越是对她有利。 小士兵一时哑口无言,却狠狠地对着已经捆好的霍陵投以恶毒的目光,还善意的将他的绳索拉紧了几寸。 苻莺看得心惊胆颤,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着陈钺问道:“陈将军,不知你对朝中卫氏熟悉与否?” 陈钺此时倒还有心情细细想了片刻,回复道:“你可是问的卫延庭卫尚书?” 苻莺点头。那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陈钺虽不清楚她为何要问,却仍然一一道:“卫氏是朝中新起之力,听闻与你父亲有谋,两者相照应,能混到如今职位也是常情。”他此话说得极为巧妙,讽刺入骨,又显得淡然无常。 原来她的父亲也不算得好官,苻莺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不再多言任由士兵推着他们上城墙。 此时城墙下一片混乱,两者兵马相争,戈茅刺剑,铮铮之声贯耳。 苻莺站在幡旗旁,一眼便望见仙鹤边那身白衣,他还未出手,但袖中手指翻飞,正用助灵诀打在翎语门弟子身上。他不杀人,却助弟子杀人,这区别也不大。 苻莺哼哼道:“虚伪。” 陈钺凝了她一眼,倒是十分镇定的望着前方:“你师父的确不轻易杀生,他虽助那些弟子,可你瞧瞧,那些弟子伤人皆是偏离要害几寸,如何虚伪了?” 被如此一问,苻莺气结道:“我”可那他何必对她赶尽杀绝,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留。 霍陵睨了她一眼:“劝他离开一事更为重要。” “好吧。”于是苻莺清了清嗓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嘴就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陈钺:“” 霍陵:“” 城墙下的莫萧恒却一怔,手指一收,因隔得远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见他作势便要驾鹤冲上来,却被苏琳婉一把拉住,两个人说着什么,其间顾容铮还在呵斥苏琳婉。 “你们看,”苻莺示意他二人看热闹,得意道:“我这一嗓子还是有用的。” 陈钺冷道:“别让你师父冲上来就行。” “我懂。”苻莺眉飞色舞的嘚瑟着,回头又对着下面喊道:“师父!你快让师兄弟们离开!不然他们就要把我杀了煲汤喝!还要割皮刮肉!” 顾容铮听此就要冲上来,苻姮却拦住,一行人看着莫萧恒,听候发话。 莫萧恒看着城墙上的苻莺,略一沉吟,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便对晏清风恭敬说着什么,然后就带着师兄弟们离开。 但,除了一个人,苏琳婉。 她狠狠瞪了一眼城墙上,竟然大开杀戒,紫昙剑电光缠身,哪里是那些士兵所能抵挡的。 苻莺狠道:“她居然留了下来” 陈钺折眉冰意突现:“看来翎语门出了个狠毒之人。” “她岂止是狠毒!”苻莺激动道:“简直是心机颇深,在翎语门内是一个样,在外又是一个样,十恶不赦!罪应当诛!” “看来,三小姐也吃过她的亏。”陈钺沉吟着,一眼正好与下面的晏清风对上,两人礼貌性点头,然后他一掌拍在城墙上,竟只身跃下城墙。 苻莺倒吸了一口气,紧贴着城墙去看下面的景象。 陈钺的长缨枪轻轻一挑,苏琳婉那正要刺入人心脏的紫昙便被挑开,苏琳婉一惊,连连退后,似有些不可思议。 说来奇妙,此时的陈钺周身被一团黑气所萦绕,但他的眉眼间却是无限的温柔,他翩翩落地,那背上包裹着的一层布也轻柔落下,露出一把剔透的黑色骨伞,此伞精致无比,宛如天山灵物,光泽幽亮。 苻莺不由看得痴住了,她从未瞧过那样美的伞。 晏清风手持利刀,难得露出几分认真神色,悠悠道:“想不到多年未见,你竟学会了这旁门左道。” 陈钺收枪,那些士兵皆心照不宣的退过来站在他身后,两队伍都气势汹汹。 “兰之并不想对您动手,但您不应该阻拦兰之杀掉那个狗皇帝。” 兰之?苻莺不由愣了愣,身旁小士兵提醒道:“这是将军的字。” 晏清风道:“就算你杀了他又能如何?然后你再坐上皇位,听天下骂名?留万世恶言?” “不,”陈钺眉间清朗,眸光灼灼:“这天下自有贤士所继,兰之只愿替天行道,杀了这昏晕无能之辈!” “糊涂!”晏清风呵斥道:“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和你父亲同样冥顽不宁!到头来只会舍了性命!” 陈钺冷笑道:“难道要像您这样懦弱归隐,却护不住自己心爱之人?” “陈兰之!”晏清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他的名字,听得苻莺都替陈钺捏了把汗。 “你动用邪术本就大逆不道,更何况君臣之道你已违,何必拿这些冠冕堂皇之由做尽丧天良之事!”晏清风低呵,纵身跃起,刀横气纵直指人心。 陈钺缨枪一抵,退几步,两者招式相近,竟牢牢纠缠在一起,看不出谁占上风谁又下风。 苻莺这才想起,晏萋萋说陈钺常到湘霞谷讨教晏清风,恐怕也没少偷学招式吧,难怪半天也分不出个胜负。 就在两人斗得昏天黑地之时,本该站在一旁观看的苏琳婉却悄悄旋动紫昙剑,明显是想偷袭陈钺。 苻莺一惊,连忙道:“兄弟!你快把我解开!你家将军有危险!” 小士兵虽也心疼她,但思及将军命令,只得道:“三小姐,将军未允许,我是不能” “你是个傻子吗!你没看见有人要偷袭你家将军吗!”她一声怒骂,吓得小 士兵连忙往下一瞧,果然那个女人正持剑欲图刺杀他的将军。 他连忙操刀替她和霍陵隔断绳子,苻莺对霍陵道了两字“助我”,他便捏诀一动,一朵小小莲花如光跃自她脚下,猛地她便冲向城墙下。 可还是迟了半步,苏琳婉已用剑挑开了陈钺手臂上的盔甲,划破了他的肌肤,苻莺连忙从一个吓呆了的士兵手中夺下武器划过去,直直击开了苏琳婉。 苏琳婉退后几步,看清来人后,不由娇媚笑道:“这不是小师妹吗,灵力倒是有所增长。” 苻莺站在陈钺身后,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伤,问道:“陈将军,你没事吧?” “无碍。” “怎生无碍?”苏琳婉笑得柔和,款款道:“我这紫昙今日可掺了毒,虽不是剧毒至死,却也令人疼痛难耐啊。”她语气温如水,可字眼却无比恶毒。 晏清风也是一惊,怒道:“你这小辈竟如此阴险!” 苏琳婉不屑冷笑:“比起晏谷主,小女子这可不算什么!” “你!”晏清风气结,可此刻她毕竟站在自己这边,无奈之下丧气道:“晏某并非趁火打劫之人!既然你已受伤,你我下次再战!”话音自断,瞪了苏琳婉一眼便驾马而去。 苻莺一边担心着陈钺的伤势,一边对着苏琳婉冷眼相待:“我说苏师姐,你也不怕那老头子回去向着师父告你一状?” 苏琳婉芊芊手指理着胸前发丝,无害的笑道:“他若是敢告早就在刚刚对我出手了,要知道,他自己也不见得多干净。” 苻莺恍然大悟:“哦,看来师姐与他乃一丘之貉嘛。” “晏叔与她不可混谈,晏叔虽也有错事,但比她磊落。”陈钺捂着不停流血的手臂解释道,连苻莺都看得出他有多疼,他却仍然强忍着,不露出眉间痛楚。 “你别说话了,你先上去,我来对付她。”他要是就这样疼死了,晏萋萋还不得宰了她! 陈钺摇摇头:“不,你打不过她。” 这就瞧不起人了!苻莺腰板一挺,硬是把此刻柔弱的他扔给身后士兵:“还不快点把你们将军带下去疗伤!” 陈钺挣扎着,但却挣不过更关怀他生死的士兵们,于是他就活生生被他的手下们抬了回去。 这下,只有她和她了。 苻莺对她笑笑,如花美眷:“苏师姐,你说除了这炼妖壶能证明你的身份,还有什么能说明你才是苻家子女呢?” 前世里,她不过是通晓炼妖壶口诀才被证明是苻家女儿,不然莫萧恒怎会那般相信她。炼妖壶落入苻家,苻仲那老家伙替炼妖壶编了一串口诀,据说只有真正的苻家人才知晓,才能开启壶中所镇压的妖物,才能获得炼妖壶的灵力。在前世,她只不过是机缘巧合震碎了炼妖壶放出恶鬼,却未获得其中灵力,想来还真是不划算。只不过,现在,她至少能记住那口诀的大部分。 于是她满意笑笑:“如果没有,那你怕是一辈子都证明不了自己了,因为炼妖壶不仅在我身上,连那口诀我也倒背如流呢!” 苏琳婉面上一冷,不再装模作样,只冷笑:“就凭你还想唬我,口诀除了我和苻姮那个贱人,恐怕没人知道。” “哦?是吗?”苻莺笑笑,菱齿间溢出叮咛之音:“浑天月,重阳清辉聚,逝如夜” “住嘴!”苏琳婉连忙呵斥,她眸中几分畏惧。 因为她瞧见她腰间那包裹严实的炼妖壶正剧烈震动,更何况,她所念竟真的是 “苻莺,你不会得意多久,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她恶狠狠的说着,手指一响,便高骑了马而去。 苻莺在身后做着鬼脸道:“我好怕哦” 不过她的确也捏了把汗,要是苏琳婉不为所动让她一直念下去,可就穿帮了。 但,苏琳婉刚刚所说只有她和苻姮知晓口诀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攻城 顾不得多想,她得立马去察看陈钺的伤势。好在她回去的时候,霍陵已经在替他清理毒素,他的数十朵小小莲花环绕四周,幽火清丽。 “怎么样?”看霍陵的脸色,貌似情况不是特别好。 霍陵一把收回所有莲花,抬眸紧凝道:“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伤了内运之气,怕是一时不得动用” 他话到关键却不言,苻莺也明白个七八分,忙安慰陈钺:“修行此术本就风险极大,还是少用的好。” 陈钺之所以能挑开紫昙剑,甚至与晏清风难分胜负,就因他修了邪术,而那把黑伞更是威力无穷,一旦出手便伤及主身。 但陈钺对此并不在意,遮住伤口处,双眼冷漠:“既然不伤性命还有何可惧,不日我便要攻城宰了那狗皇帝!” “不行!”苻莺阻止道:“霍陵都说了不能动运内气,你用自身之气养其黑伞本就有损运脉,若是再大动干戈,便是十个华佗也救不回你!”她的任务只是护他安全,他若攻城定要用那邪术,那还得了! 但陈钺是何人,顽固不堪,执着入骨,他只淡淡凝眉,眼眸清明若一泓死水:“救不回也好,总比如此苟且活着好上许多。” “你”苻莺蓦然不知如何接下去,他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心求死,他究竟为何造反,又为何不惜修魔,这些愈发让苻莺感兴趣。 她也不再阻拦他,反倒替他疗养清毒,毕竟陈钺是下了铁心要杀入皇城,而时间就定在五天后。 她给莫萧恒写信,得知他带着弟子们已回了翎语门,让她多加小心,还说陈钺此人本性纯,不过是一时未想通世间时事,怨不得他,还让苻莺必要时助他一力。苻莺甚是不解,问他如今为何关怀起这些事来。他只答复了四个字“岁月流梭”。 苻莺顿时把信烧个干净,暗骂这个弄墨飞舞的人。 很快,陈钺便已准备好攻城,他带着士兵们喝酒誓师,一个个豪气冲天,看得苻莺也热血沸腾,不由肘肘霍陵,道:“你说,这些士兵为何冒着谋反的罪名也要跟随陈钺?” 霍陵淡淡瞥了一眼,莫不经心的道:“军心得正,主将风采,昏帝无道,这些就足以让陈钺得这人心。” 苻莺摸着下巴细细琢磨了一番,也觉得是个道理,还好自己并非朝廷中人,也少些是是非非,免得动不动就掉脑袋。想到此处,她不由打个哆嗦,拉着霍陵规规矩矩的向陈钺走去。 陈钺本来已在前几日放他二人离开,但苻莺拒绝了,她声称她与霍陵好歹是修灵之人,攻城时定能帮上忙,便死活赖着陈钺求他让他们跟着,陈钺考虑了几日才应了。于是,苻莺和霍陵便成了士兵中的一员,当然也有那厚重的盔甲穿,只不过嘛,多了一蒙面的黑布,毕竟这谋反可不能让身为苻三小姐的她牵扯进去。 霍陵本就生得漂亮,纵然穿着一身厚厚的银甲也掩不住他眉间俊朗,长眉入鬓,眼眸若寒星璀璨,又如宝石剔透,薄唇轻抿,微微一笑便是梨涡璇璇,更别提那肩及腰,尺寸刚好,自认为看遍天下美男的苻莺也忍不住称赞一句:“小霍陵啊小霍陵,你不仅是头奇特的灵兽,还好看又实用。” 他骑在鬓毛如棕的骏马上,不太适应的骑过来停在她面前,一双眸子凝着她,然后还不待她说话,他便一把将她拉上来,力气之大简直变态。 “我很少骑马,恐怕得劳烦你和我共骑一马了。” 他紧紧环住她的腰,喷出温柔的气息拂在她颈脖间,弄得她奇痒无比,不得不微微歪着脑袋,声音僵硬道:“这倒不麻烦,只是你能不能把你的脑袋稍稍挪一挪?”离得这么近,她简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然后柔软的唇就印在她脖子上,像是被人用刚烧好的铁烙住,吓得她猛地挺直腰板,颤抖着说:“那还是别挪了”这分明就是越挪越近,罪过啊罪过。 最后在苻莺的不断挣扎中,蒙上黑布的霍陵还是紧紧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的颈脖间,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找套包裹严实一点的盔甲。 苻莺和霍陵一直跟着部队后面,以至于前面的士兵都在清理“路障”时,她还在感受他温柔的气息。 也不知走走停停多久,总算到了皇城前,城墙高严,上面站着一二大臣正叫嚣着什么,听不清楚的苻莺不得不骑着马慢慢挪到前面去。 陈钺这人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也不待那大臣把话说完,他直接取下左右骑的弓箭朝着那人开了一箭,吓得那人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苻莺不由嗤笑道:“这皇帝身边的大臣也不过如此嘛。” 霍陵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悠悠道:“大权都在皇后手里,好臣坏臣不都是她说了算?” “也是。”苻莺撇撇嘴,这皇帝不过是个傀儡,皇后柳氏若不发话,这皇城恐怕很快就会被陈钺的军队踏破。 “陈钺,你果然不知悔改。” 熟悉的叹息声,夹杂着一丝愤怒,城墙上的不是晏清风还有谁。 陈钺放下弓箭,一拱手,道:“晏叔,兰之冒犯了。” 他眉间凌厉,缓缓举起手,眼中坚定无比,他一字一句的说,似在说与城墙上那人听:“将士们,给,我,杀!” 鼓捶铮铮如雷,号笛震耳欲聋,一霎那间身后将士如猛虎向对面军队席卷而去,其势如破竹,阵形有条不紊,看得苻莺眼花缭乱,刚想如那些士兵一样颇有气势的冲上去,陈钺却拦住,然后他低低道:“你等不需动手,” “为啥?”黑布蒙脸的苻莺很是不解:“我都包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人认得出我?” 陈钺往城墙上瞧去,语气冰冷道:“还有大礼等着我们。” 苻莺一抬头,就看见几道艳丽的身影走出来,其中一人头戴奢华雍容之冠饰,如牡丹华贵的面容间镇静舒缓,只淡淡往这边瞧上一眼,就让苻莺觉得此人气势之如虹将自己压得透不过气。 此刻的霍陵也狠狠盯着她,与那人对视时,他眉眼间透出彻骨的寒意。 当然,皇后不过是看几眼战况而已,留下的是晏清风还有一名年龄比苻莺只大丁点的娇柔姑娘——倚月公主。 苻莺瞅着那貌美如花的公主,不由啧啧感叹道:“这皇后也够狠心的,竟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留下来杀人。” 陈钺接道:“可别小瞧倚月公主,迄今为止她还未吃过败仗。” 什么!苻莺作势揪着缰绳就要调转马头:“这么厉害我可搞不定!” 陈钺一把拉住她,似笑非笑道:“恐怕三小姐是走不了了。” 苻莺满脸疑惑的抬头瞧去,那倚月公主正盯着她身后的霍陵发神,眼波温柔,竟然有几分羞怯,云霞遍目。 她左看右看硬是觉着心里堵得慌,一把抽出备好的剑,然后回头冲身后的霍陵道:“你不许看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他看不看管她什么事!可她就是不舒服,不舒服其他人这样看他,他好歹是她的神兽,嗯,对,她的!所以他不能看其他人。 霍陵正笑眯眯的凑在她耳边,吐气道:“你吃醋了。” 吃醋你个二舅奶奶!苻莺哼哼几声,不想再理他。 此时,倚月公主和晏清风已从打开的城门中驾马而出。 倚月公主一身粉裙曳曳,发饰精美,面如芙蓉,远黛如山,哪像来打打杀杀的!分明!分明就是冲着她的霍陵来的! 倚月公主走近,拉着缰绳直直盯着蒙着黑布的霍陵发痴,娇声啼道:“陈钺将军,这两人本公主怎未曾见过?” 陈钺淡淡一笑:“公主贵人多忘事,此二人不过是我的得意部下,因会些江湖戏术才一直未拿出来,如今对付公主可不派上用场了。” 那公主微微昂首,但目光一直未离紧抱苻莺的霍陵,又问道:“不敢以面示人,又是何意?” “这” 陈钺刚欲接下去,苻莺却不爽的假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家这位素来喜欢蒙面,草民便随他一起蒙上面目,免得惹来是非啊。”说的就是你,你就是那不该来的是非。 也不知是那公主真心听不懂,还是装糊涂,仍旧盯着霍陵,痴痴道:“在本公主的地盘哪来是非,不如取下来瞧一瞧。” 这简直就是个女流氓!苻莺气得七窍冒火,眸中碎光凌凌,咬牙道:“我家这位,不喜欢。”刻意那“我家”二字,剑尖上忽闪一丝亮光,让面前几人微微诧异。 公主淡下诧异,婉柔一笑:“看来你也不简单。”取出软剑,剑把上是女儿家的挂饰,她笑如桃花:“可本公主就想会会你家那位。” “不必了。”霍陵终于发话,语气冰冷:“你若打不过她,更打不过我。” “你几个意思?”苻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本就一腔怒火无处放,她此刻犹如铉上箭,一触即发。 公主却娇笑道:“你这样凶,你家那位可不喜欢。” 苻莺回头瞪了一眼,吼道:“他喜不喜欢与你何干!” 公主面色一凝,软剑袭来,苻莺举剑一防,而后从霍陵怀里一跃而起,对着公主那马头就是一脚。 倚月公主翻身腾起,与此同时晏清风也对陈钺动手了。 倚月公主的软剑如蛇缠绵,紧贴着苻莺的剑让她使不出招式,而她顺势凑到她面前冷笑道:“我倚月公主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苻莺手指翻诀,灵符突出,如火一般拍在她胸口,然后笑看脸色一变连连后退的公主,道:“不好意思,他不是东西,就算是,也是我的。” “那可不一定。”她再次持剑上来,此时剑上已多三分灵力,速度更快,好几下都挑开苻莺的盔甲刺破她的肌肤。 倚月公主的软剑向来用得好,比起软剑还无人能敌,更何况她从小修习灵力,体内灵珠不可小瞧。 而苻莺虽天赋异禀,但修习尚晚,所以方才在同龄人面前落了下风,可此刻不同,她吸收了晏萋萋给的灵丹,若她能控制好定能打得这个倚月公主求饶! 苻莺想到此处更是不爽,身形一换,连招而去,但都被倚月公主挡住,长了气势的倚月公主更加猖狂的笑道:“你也不瞧瞧你,穿着一身盔甲,他怎会喜欢你这个样子。” “关你屁事!”她实在憋不住冒出一腔怒火,脚下一踢,那公主险些跪下去,公主自是不爽,软剑缠了她的剑,硬是从她手里夺了出来甩在地上。 手心被剑柄划伤的苻莺退后几步,谁知倚月公主并不打算放过她,纵身就跃了上来,一面冷笑道:“竟敢踹我,本公主倒要瞧瞧,没了那破剑,你要怎么打!” 软剑打身,苻莺躲也躲不开,足足挨了数十下,特别是她那一双腿,因踹了公主,便被记恨得狠。 陈钺在抵挡晏清风攻击中抬眼瞟了一眼,对着霍陵冷道:“你还不去帮她!” 霍陵却只是瞧着,淡淡道:“不必。” 倚月公主嚣张得狠,苻莺想去拾剑,她却持软剑刺过来,苻莺虽躲过,可手背还是被划伤。 这就不能忍了!看她一脸得意,苻莺怒气腾腾,咬牙道:“玄天之坤仪,诛杀之青龙,万物腾起,百煞由进!” “什么东西?”倚月公主有些畏惧又有些不知所情。 只见突然间,数十把剑腾起在苻莺头顶,其中有已死士兵之剑,也有正在杀人之剑。她眼中有流转的血色,红艳如火,倚月公主一怔,作势就要逃。 但,苻莺比她更快,一字“杀”,数剑其下,倚月公主只得化界挡之,但她灵力之盛倚月公主根本抵不过,灵界一破,利剑落下,就要戳穿倚月公主时,苻莺手却一动,那些剑只划破了倚月公主的肌肤,并未致死。 倚月公主暗吸了一口气,却眼中一亮,趁苻莺收剑时立剑袭来。 霍陵连忙腾起,在其虎口一拍,便震得倚月公主软剑落地,然后他又是一掌打在她左肩上,将她击开。 “果真厉害。”倚月公主竟还带着一脸笑意,微微流转眼波,道:“本公主技不如人,算你们赢了。” “什么叫算我们赢了?”苻莺用脚挑起她的软剑,一把踢给她,冷笑道:“卑鄙无耻,还好意思称‘本公主’。” 倚月公主拿着软剑,娇媚笑道:“但下次未必这么好的运气。” “嘁。”苻莺翻了个白眼。 倚月公主对霍陵投以一笑,紧接着重骑马上,竟转身挥剑杀出一条血路来。 苻莺在身后冷冷瞧着,恨不得拿把剑冲上去捅死她,谁让她这般歹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陈钺与缘缘 霍陵轻轻环住她的腰,轻笑道:“杀了她你可就身陷囹圄,陈钺怎么办?” 他声音如泉悦耳,苻莺看在他出手护她的份上,也便无视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只用脚勾起地上的剑紧握了看向陈钺那边。 “我们还是在一旁看着的好。”苻莺哼哼道,带着霍陵找了个观战的好位置。 “好。” 但,苻莺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些紧张。也许是他未见过这般阵势,血流成河,刀剑无情,鼓声阵阵,纷乱不堪。 陈钺的缨枪耍得极好,但晏清风的刀也不弱,两者斗得天晕地暗,苻莺在一旁看得也是眼花缭乱。 “你今日是否非得入城?你明知是死!”晏清风刀一横,气息硬是将陈钺荡开数步,他脸色铁然,被陈钺的固执气得不行。 陈钺喘息着迎上去,手臂上的伤早已裂开,正忍不住颤抖着:“晏叔,兰之心意已决,若悔怎对得起缘缘。” “缘缘!”晏清风冷笑道:“人自有生死,你何苦做这些无用的!我看那缘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怎会被二殿下瞧见!” “住嘴!”陈钺怒吼一声,竟猛地转动灵气,缨枪一旋,戳穿了晏清风的左臂。 他正猛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浸湿了碎发,他眼中布满血痂,眼角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狼狈血色。 “这天底下没有任何比得上她,谁也别想侮辱她!”他握枪的手出奇的稳,眼神犀利,脸颊上的旧疤骇人。 看得苻莺忍不住抓紧了霍陵的衣角。 晏清风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痛恨眼前这冥顽不宁之人:“萋萋错付了真心于你。” “与我何干!”陈钺已杀红了眼,缨枪一转,挑杀旁边一欲偷袭的小卒。 晏清风见势便封住自身伤口,持剑上来,喊了一声“孽畜”,气得胡须倒立。 晏清风招招不再留情,受了重伤又动不得灵气的陈钺愈发招架不住,毕竟他一半招式都来自于晏清风,晏清风自然能破解。 “回头是岸呐!”晏清风气急了抬脚便是一下,踹得陈钺径直跪了下去,他用缨枪立住,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苻莺知道他这是要动用邪术。 果不其然,他周身腾起一团黑气,背上那伞剧烈震动,仿佛有万股线条窜向他的士兵,这是在以自身续他人命,他撑着缨枪慢慢站起来,手臂处不停滴答着鲜血。 晏清风后退几步,愤红着眼骂道:“你真是糊涂!” 可此刻的陈钺哪听得进去,他背上的伞在剧烈震动中飞出,宛如一道黑影掠过立在他面前,他踉跄上前轻轻对着那把伞,仿佛是对着一名姑娘,轻轻一吻,这一吻,天地震动,让人几乎站不住脚,除了他的士兵。 那把黑色精致的骨伞在黑气中缓缓开放,如昙花绚丽,不知是不是苻莺的错觉,她竟然瞧见那伞下多了一名女子。 她着破烂绣着牡丹花枝的衣裳,披散着黑发,只隐隐约约瞧见半张白煞骇人的脸。女子犹如鬼魅立在伞下,从头到脚被其黑障所环绕,背心中央被一根拇指粗的铁链穿透,看不见那一端究竟是长在她体内,还是钩在体内,只有另一端在陈钺手里。 陈钺眼中是狂热的痛色,他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在无比温柔的一声“去”中,他松开铁链,那女子便犹如野物嘶叫一声朝着晏清风扑过去。 晏清风早已大汗淋漓,用刀抵住她的撕咬与锋利的爪子,女子力气之大能将他撕成两半,像野兽般弓着身子从喉咙里发出恶心的嘶嚎声。 这一边,陈钺的脸色越来越白,只能借助缨枪来撑住自己。 天地一片血色,陈钺头顶也有淡淡血迹流出,染湿了他的睫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微微抬起头,去瞧那刺目的太阳,仿佛有一女子穿着鹅黄襦裙,对着他羞怯笑说:“兰之哥哥,缘缘长大了,等你来娶我。” 那是很多年以前,陈钺还是年轻气盛的小将军,跋扈刁蛮,却对一人怕到不行,那人就是他的童养媳——沈缘缘。 “好你个陈钺,你又跑到花楼去喝酒!还偷摸那如花的腰!”鹅黄色襦裙的粉嫩小姑娘学大人们叉着腰,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陈钺看着自己头顶那钉入红漆柱子的利剑,吓得猛吞一口唾沫,晒笑道:“缘缘,这是误会啊,我就是同李侍郎他家的二公子出去喝喝酒,那个什么如花是她自己蹭过来了,我可全程被动啊!” “喝酒喝到别人怀里去了是吧?”沈缘缘冷笑着,作势便扑过来要揍他。 陈钺连忙躲开,沈缘缘一把拔出剑又刺了过去:“我今日不把你打一顿,我就不姓沈!” 陈钺做着鬼脸道:“你本来就不姓沈,你的名字还不都是我乱取的!” 少年得意笑着,小姑娘却像闪了腰一样站在那儿不动了。 陈钺躲在柱子后又不敢上前,只得探出半个脑袋去看,他眼珠子一转,厉声喝道:“喂!” 他这一喊,沈缘缘手中的剑“哐当”落地了,吓得他险些跳起来。 只见那个小姑娘突然抱住双肩蹲下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哭声也如黄莺夜啼般悦耳。 陈钺气得往自己脑门上一拍,然后走出去躲在沈缘缘面前道:“缘缘你别哭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去了。” 沈缘缘却不理他,只一个劲儿的哭,陈钺愈发手足无措,只能不停道歉,她哭着哭着突然抬头,骂了一句“混蛋”,然后扑到他怀里。 他猝不及防坐在地上,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着,自己也忍不住偷偷抹了几把泪,因为他瞧见她那张可爱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珠,让陈钺心都如那柱子一样被捅了个洞。 沈缘缘是陈钺六岁出门游玩时在河里捞上来的,那时她装在一个篮子里,里面有一长命锁,上面刻着她的名字,陈钺看都懒得看,心想这父母这样狠心连自己孩子都不要还予这名字做什么,于是他一扬手就把那长命锁扔进河里,只抱着那个哭得一脸通红却看见他就笑的小孩回了府。 父亲见他抱了个女娃回来,捋着胡子诧异道:“钺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陈钺挺着腰板,十分傲气的说:“我就想养着她,若她是男我便同她拜为兄弟,若她是女我便同她结为夫妇!”一脸的“老子有钱你奈我何”。 父亲哈哈大笑,反倒眯着眼笑说:“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养着她!” 陈钺起先以为养孩子很简单,可后来他错了,在他半夜被吵醒,用膳被扣了一脸白米饭,上厕所都被跟踪时陈钺实在崩溃了,逼不得已找来奶妈让她帮忙。奶妈十分开心的接受了,还问他给她取什么名字,陈钺想了想,随口道:“缘缘,缘分的缘,姓沈。” 奶妈抱着缘缘就走了,但陈钺却睡不着觉了,他想念那个慢慢长大走路歪歪扭扭的缘缘了,于是他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爬进了奶妈的屋。 奶妈吓得抄起床头的锅给陈钺来了个顶头杀,陈钺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抱着熟睡的缘缘,满脸冷漠的看着惊慌的奶妈。 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奶妈更加惊慌了,颤抖道:“小将军,奴婢” “嘘。”怀里的小东西动了一下,陈钺立马让她闭嘴,临走的时候回头对还在颤抖的奶妈认真道:“红妈,下次别在床头放锅” 要不是为了缘缘,他怎会半夜爬到这里来,还被莫名其妙敲破了头。奶妈颤抖着答应,吓得在陈钺走后燃香拜佛,但她所担忧的杀头并没有来,陈钺反倒常常向她讨教怎样照顾缘缘。 缘缘在陈钺的照顾下长大,愈发对陈钺粘得不行,几乎无时无刻不同他在一起,即便她懂事了也仍与他睡作一床,府中没人说三道四,就好像她是早已定了的小将军夫人。 沈缘缘长到后眉眼也愈发妍丽,活脱脱一个美人儿,血气方刚的陈钺不再敢同她睡在一起,为这分床一事,他还同她大吵了一架,在陈钺不断的哄骗中,她才慢慢答允了。 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应当的,缘缘会嫁给陈钺,他们会成为无比恩爱的夫妻,可变故就在没多久发生了。 皇帝日渐昏庸,因忌讳朝中大臣权力过盛,他想尽办法除掉世家大臣,连一直忠心耿耿的晏家和陈家也不除外。 晏清风夫人苏璇的马车在去寺庙祈福回来途中翻下山坡,等晏清风和陈钺的父亲赶去时,苏璇已断了气,手里还紧紧攥着为晏清风求的平安符。 陈钺的父亲在现场发现拉车的马身上有几根银针,是有人在暗处刺入银针,方才惊了马儿翻下山崖,而谁能如此大胆做出这种事,除了高堂上那人还有谁。 陈将军拿着那根银针,心灰意冷的对晏清风道:“是皇上要让你晏家死!你还这般愚钝!” 晏清风抱着苏璇的尸体哭得痛不欲生,怒吼道:“那又如何?君臣之道,本就如此!我又能如何!” 他骂了一句“窝囊”,便拿着银针上了皇宫,去书房见了皇上,可不到一个时辰,陈将军便以惊扰圣驾欲图谋反的罪名被打进天牢。 陈钺父亲平日为人和善,身边挚友甚多,经过各种收集证据总算证明了陈钺父亲的清白,但等陈钺去接他父亲时,带回来的只有一具尸体,他的母亲痛不欲生自刎而亡,留他一人担起整个陈家。 皇帝假意下旨杀了关押他父亲之人,还封了他职位,追封他父亲为骠骑大将军,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在短短几天丢了父亲又没了母亲。 他只剩下缘缘了,他本想等皇帝不再过分关注他陈家时带着缘缘归隐山林,可他没想到缘缘也会离开他。 那日陈钺受皇帝邀请去宫中赴宴,嘱咐缘缘在家乖乖等他,缘缘点头,在他脸颊轻轻一啄,只有在那一刻,他才有生的希望。 那日他喝醉了,皇帝不停给他灌酒,可又不得不喝,他不知道他的缘缘在家有多担忧他,她害怕他也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在下人挑唆中,缘缘乔装打扮混进宫内,缘缘从未受过苦,从未看过人间世事,更别提那朝廷上的尔虞我诈。 她不知道她能如此轻易进入宫中本已是圈套,更何况那挑唆她的下人乃是大皇子的人。于是,缘缘在花园迷了路,也碰到了恰巧路过荒淫无道的二皇子。 二皇子问她是谁,她慌乱无比,只得说是陈钺的夫人,前来寻他。二皇子捏紧她的下巴,看清她那漂亮而单纯的面容,他歹念生起,在缘缘妄图逃跑时命人将她打晕带了回去,等她醒来她才发现天地已换。 二皇子将她囚在暗屋,想尽办法欺辱她折磨她,她以为她只要再多熬一会儿,她就能见到陈钺,她的兰之哥哥,那个在他弱冠时答应要娶她的兰之哥哥,谁知二皇子告诉她陈钺因冲撞皇帝爱子被削了官职。 她终于心灰意冷拔出二皇子腰间的剑自刎了。 陈钺终于找到缘缘时,她赤身裸体躺在屋内,已生了些许蛆虫,那个喜爱穿鹅黄襦裙的姑娘,那个糯糯软软的姑娘再也握不住他的衣角了。 皇帝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如此之事,他本来想着留下陈氏最后一脉,也算亏欠,他原以为陈钺一口咬定是二皇子带走了他的女人,只是为了挑拨他和二皇子关系,却未想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帝震怒,贬二皇子为平民,可那又如何,陈钺想,他连缘缘都没有了。 他主动请缨去了关外,还带走了一个人,被贬为平民的二皇子。 最后因杀害二皇子的罪名,皇帝欲杀他,陈钺却不再是以前那个苟且偷生的陈钺,他是陈兰之,沈缘缘的兰之哥哥,那个要娶她的兰之。 他谋反了,那又如何,他还是没有缘缘。 直到有一个人告诉他,归隐的晏清风手中有一本禁术,里面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术。 他去了湘霞谷,在晏萋萋的帮助下偷来了书上那段禁术,他日复一日的修习邪术,他把缘缘的骨头抽出来做成了那把黑伞, 当伞打开缘缘便出现在他眼前,她不会说话,不会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却会在他一声令下扑过去咬人杀人。他随时随地背着那把伞,好像这样缘缘就一直在他身旁不曾离开一样。 苻莺还记得在陈钺被苏琳婉打伤那天,陈钺对她说着这些故事的时候,眼里全是泪花,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像一个鬓白苍苍的老人。 而这一日,陈钺还是没能斗过晏清风,晏清风在即将被缘缘撕碎时念出咒语,陈钺心痛如刀割,终于被邪术所反噬。 陈钺一倒下,霍陵便扛起他的尸体跃上马,苻莺则拾了那把自己关上的黑伞随他一起离开。 晏清风受了重伤,在士兵的扶持下站起来喝令陈钺的部队投降,他说这是陈钺最后的心愿,他用命脉续尔等之魂,是为了让你们好好活着。 而苻莺和霍陵在狂奔中,却被曾经跟随自己的小士兵追上,他说他要回家去了,他的家人为他找了个媳妇,他将过着贫穷却辛福的日子,他是来感谢陈钺,还顺便对苻莺告别的。他说,陈将军之所以对你那样好,是因为你与沈缘缘有几分相似。 而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他也喜欢她。 苻莺感觉莫名其妙的告别小士兵后,同霍陵一起悄悄去了关押晏萋萋的地方。 陈钺尚留一口气,晏萋萋用自身所有灵气为陈钺续命。陈钺在数日调理下醒过来,但他却如孩童般痴呆,不会说多余的话,只会抱着那把黑伞,不停嚷道:“兰之哥哥,兰之哥哥。” 想到晏清风不久就要回来,苻莺在马上不由问道:“霍陵,你说晏清风回来后他会拿陈钺怎么办?” 霍陵抱着她,嘴里哼哼道:“还能怎么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璇死的时候他无能为力,陈钺父亲死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如今,怕是再不能软弱了。” 苻莺颇为赏识地瞧了他一眼,低低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懂这人间情的家伙。” 霍陵冷笑道:“你不如好好想想回去怎样对付苏琳婉。” “我呸!”苻莺忍不住唾上一口,拉着缰绳在田园间慢悠悠的走:“不过我师父究竟为何要关怀尘事,我现在也没弄明白。” 霍陵心里却清清楚楚明白得透彻,一双眼露出光芒,低声道:“与那人也脱不了关系罢。” “什么?”苻莺只听见他在咕囔什么,却听不清实在内容。 霍陵却笑眯眯地凑过来笑道:“你转过来我告诉你” 苻莺乖乖转过去了,然后便被吻住了嘴唇,她一激动猛勒缰绳,便见一匹野马载着两个人在漫山遍野奔跑。 就在苻莺与霍陵独处不到几日,便与特地来接他们的顾容铮撞上了。 彼时霍陵正埋在她发间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人用剑气吵醒,睁眼一看,苻莺正挡开顾容铮的剑,解释道:“容铮哥,你别一上来就动手啊,弄清情况再说。” “我我我,”顾容铮气得语不论次:“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都这样做了!还不是纨绔弟子!” 苻莺正在努力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想了想,道:“容铮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他” “莺莺,”霍陵睁着美目,鸦睫轻轻一绽,看得人鼻血横流,更别提他那莫名柔美的声音:“怎么了?” 苻莺的手有点握不住缰绳,在顾容铮满脸辣椒色中,她尴尬笑道:“其实,他是我的爱宠,也就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她比了一下霍陵之前的身高,继续道:“他就是霍陵,结果他突然长大了嘛,我也很无奈。” 这样一说,顾容铮的脸色倒好了几分,但还是对霍陵十分不爽道:“你下来,跟我一起!” 霍陵却不干了,死死抱着苻莺冷笑道:“你休想!” “我你个死孩子!”顾容铮气得撸起袖子在马下踱步:“你你你有本事下来说!” “呵呵。” “把你的爪子挪开一点!别碰我的莺儿妹妹!” “呵呵!” “啊啊啊,霍陵!你轻点!疼啊!”苻莺被抱得透不过气,简直觉得丢人。 在三个人促膝长谈下,霍陵终于黑着脸坐在顾容铮马上,他十分不爽,一路上不是用腿猛夹马背害得马儿惊慌乱跑,就是突然死死抱住顾容铮,两人带马撞在树上,一路风波,总算活着回到翎语门。 苻姮瞧见顾容铮和苻莺有说有笑,气得眉毛飞到脑门上,转身拉着苻子寒便离开了。 当然,这样的场面自然免不了苏琳婉的冷讽热嘲,苏琳婉又是一脸娇媚样,仿佛那个阴险刺伤陈钺的不是她。 苻莺未曾理睬,只是将目光落到莫萧恒身上,他眸间依旧平淡如水,但不知是不是她多情,她竟然觉得,他在这儿等她很久了,他也在担忧她。 “师父。”苻莺还是喊出了口。 莫萧恒微微一笑,如昙花一现,而后便领着她去见长老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争吵 翎语门禁地,霍陵自是不能前往,他冷冷瞧了莫萧恒一眼便守在外面,苻莺对他千叮万嘱,一定不要同顾容铮掐架,若这两人打起来,翎语门的长老不被气得七窍流血才怪。 巨大的八卦阵在外形成屏障,若不知晓其中玄机一进八卦便会被困死,此阵会生成幻境让人心迷神乱,所成皆是自身之心结,所以很少有人能从中脱身,恐怕是莫萧恒也不例外。 白衣胜雪走在前面,其衣袂如流云画出美卷,他手里的细剑仿佛也乃天上之物,步伐优雅,让苻莺不由看痴,一时顿了步子不敢往前扰了仙人气势。 莫萧恒往前走了几步便回头看她,眉心天印隐隐,声音素净雅致:“很久前,此八卦玄机被你所毁,为师很想知道,你在境内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被困过?她怎生不记得?苻莺左思右想也记不起来,茫然道:“怕是师父记错了,我没来过这儿啊。” “你来过,”他的话笃定异常,纤眸若寒雪,静如夜,看得苻莺心里发慌:“只不过是你忘了。” “”苻莺听得朦朦胧胧,一肚子的不明所以,又震慑于他那平静却暗藏杀机的眼神,迈出脚,无所谓道:“忘了便忘了,既然忘了还记起来做什么?”大概是她承载了多年记忆,脑袋愈发不好使了。 莫萧恒转过身,阔袖内手紧握剑,眉眼疏淡,低低道了一句:“为师愿你永不要想起。” “啊?”苻莺没有听清,跨过去贴在他身后,探出脑袋,问道:“师父,你说什么?” 苻莺正一脸茫然中,他竟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忍不住一哆嗦,满眼惊恐的低头又抬头,对着那张仍然很镇定的脸,她有些语不论次:“莫萧恒你” 他微微低眸,垂于腰际的发丝荡起一丝波澜,恰似一声叹息,那清冷的嗓子总算多了几分温度:“直呼我名,大逆不道。” “”这不是重点好吗!苻莺一时语塞,她总觉得现在的莫萧恒似乎脑子有问题,目光莫名悱恻,眼神忽然缠绵,竟然对她有这样的动作,真是让人嗔目结舌。 还不待她探究他是否真的有问题,他已拉着她的手慢慢走进长老大殿。 莫萧恒的手有淡淡的暖意,而霍陵的手偶尔却冰冷异常,这两个人于苻莺而言都无比重要,都能带给她那种莫名的温暖,愈发让她觉得脑子有问题是自己,无论跟谁在一起,她居然都能想到霍陵。 原本留他在身边,她只是想弄清楚他为何一眼看透她的身世,后来她又发现,他身上玄机甚多,更加有趣了。再接着,他们一起被绑架,被追杀,他还抱着她跳下瀑布,又周周转转目睹陈钺之死,她不知原来他与她竟相处如此之久,她甚至觉得越来越无法从脑海里抛却那个混蛋 “苻莺?” “啊?”从莫萧恒的呼唤中缓过神来,她一抬头就对上那几位老头的目光。 跟师父在一起,她居然在想其他人,还在长老面前发神。她面皮滚烫,不由尴尬的俯身行礼:“苻氏弟子向几位长老问好。” 好在那几个老头并不生气,只淡淡掀了下眼皮,好死不活的问道:“我等听闻你灵力颇长,还夺了炼妖壶?” 苻莺幽幽答道:“回二长老,弟子修习本就比同门师兄弟们慢上几倍,若还不勤学苦练,怕是得丢了师父脸面,还有这炼妖壶,”她瞥了一眼泄密者莫萧恒,又道:“神魔宗偷取我苻氏炼妖壶,还威胁弟子交出口诀,弟子便使了点计谋拿回了炼妖壶,算不上夺”这几个老头真是古板,肯定又要拿一大段大道理责怪她。 果不其然,二长老露出一副苦瓜脸,横眉竖眼道:“我翎语门向来不理尘世事,纵然你是苻家子嗣也不得造次,炼妖壶一事快快处理,若我见到你用此邪物,休怪长老们狠心将你逐出师门!” “啊?”苻莺猛然抬头,但被二长老凶神恶煞的眼神一瞪,不得已吞下喉间抗议,咕囔道:“弟子知道了。” “如此,你等便退下吧。” 苻莺忙俯身行礼:“恭送长老” 只闻其衣袂翻飞的声响,等苻莺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只余莫萧恒正盯着自己看。 苻莺此时正不爽莫萧恒的告密,对他也没有好脸色,几步上前质问道:“师父,为什么炼妖壶的事你也要告诉长老,你明知我不会乱用。” 还什么对不起,她看都是假的,还不是防她如防狼。 莫萧恒却丝毫不被苻莺的恶态所恐吓,依旧是淡淡的眉眼,还有那天地间乍起的空旷之声:“你不会乱用不代表别人不心生歹意,还是交给苻国师保管的好。” 这“别人”明显是有所指,苻莺忍不住辩解道:“霍陵根本不屑用这破玩意,这天底下谁都有可能,就是他不会!”开玩笑,霍陵是谁,他好歹是个灵兽,才不需要这些,更何况,他还是她的爱宠。 莫萧恒牵着冷眉看来,语气冰冷道:“你就这样笃定?你对他又有多了解?” 苻莺固执道:“我怎么不了解他,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了然于心,再者,他若是想要炼妖壶多得是机会拿走,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若不是他救我,我此刻已经死在神魔宗那群人手里了!” 而你呢,你那时又在哪儿呢?你口口声声说保护,到头来却是你伤害最多。 她心头酸楚,眼角不知不觉已红透,她就这样昂头凝视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咆哮出声。 “俏俏,”莫萧恒不由柔下语气,眉间写满了担忧,片刻后,他伸出手去轻轻扣住她的双肩,微微蹲下,温柔道:“是师父的不对,但你也听师父一句,把炼妖壶还回苻家可好?” 他始终不敢逾越一步,手也只敢放在那里。 苻莺红着眼看他,却还是不忍心恼怒,吞净喉间酸楚,她道:“好,我答应你。” 莫萧恒松了气,想伸手抱住她,却还是收回,只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为师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为师” “莫门主!快叫苻莺出来!老子饿了!”外面是霍陵在叫嚣。 苻莺一听这声音马上淡下眼角殷红,认真对他道:“师父,我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事并非是说话那么简单。” “我以前只想留在你身边,可是你告诉我有顾容铮在等,我知道那日出发去湘霞谷,你与顾容铮一同出来,定是嘱咐他一定要待我好,可是师父,你从来就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好像炼妖壶震碎,师兄弟们被杀,你也从来没有问我是不是我做的,你只相信你的眼睛,你只是认定我魔性难改,却看不清你自己。” 她认真的神色让莫萧恒有些恍惚,他竟也一时怔住,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慢慢离开他一般,让他感到慌乱。 他忙解释道:“为师不是” “师父,”苻莺提高音调,疏冷道:“我终究过不去那道坎。”最后一字落地她便走了出去,留他一人带着怅然若失的神色。 果不其然,霍陵在外面打诨,嚷嚷着他饿了,一旁的顾容铮正满脸不爽。 苻莺本想很有风度的走出去,谁知刚踏完八卦阵的最后一步,就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眼看就要扑在地上,霍陵和顾容铮两个人都冲了过来。 最后,她摔在了霍陵身上,霍陵半蹲着,两手护住她,脚正忙着踹开顾容铮。 顾容铮拍着衣服上的脚印,气愤道:“真是鲁莽野夫,也不知有点风度!” 霍陵慢悠悠的扶着苻莺站起来,不在意的斜着眼道:“顾大人要风度可不是在这儿要的,你的风度朝廷上多得是呢。” “你!”顾容铮作势就要冲上来揍他,但他却一把将苻莺推到面前,顾容铮的态度马上来了个反转,温声道:“莺儿妹妹。” 苻莺还摔得有点模糊,缓了缓神,灿烂笑道:“容铮哥,我觉得我们还是赶快去找吃的,走了这么久,的确有些饿了。” “好。”顾容铮又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看着她悠悠道:“大师兄正邀我们去聚一聚,他说最近研究了几个新菜色。” “唔,好。” 苻莺带着这两个一见面就分外眼红的仇家准备离开,莫萧恒也从八卦阵出来。 他的脸色出奇的白,甚至生出许多汗,玉冠上透出阳光的斜影,只见他步子有些杂乱而不稳,苻莺瞳孔猛然一缩,在他摇摇晃晃即将倒下时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忙叫道:“师父!” 霍陵将这一切冷冷看在眼里,淡淡的,看不出脸上神色,他道:“我来吧。”而后便将莫萧恒接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克星(1) 莫萧恒这一倒不知惹来多少弟子心疼,连着他养病的几天,门中弟子都把寝宫围得水泄不通。 莫萧恒晕倒的原因不明,他本人也未说出缘由,自然而然的会有人怀疑是门中弟子所为,但过分的是竟然有人议论苻莺乃九世煞星,克父克母克天克地,凡是跟她亲近者都会被克,所以师尊因亲近了苻莺方才被克得晕倒在地。 这番话在门中广为流传,大家也明了了苻莺为何被送到翎语门,像那话本里的故事,许多弟子见了苻莺拔腿就跑,凡是有她之处必定无人过往。 苻莺这就郁闷了,提着为莫萧恒准备的饭盒,对身旁的霍陵抱怨道:“我看上去是那种克人的煞星吗?我如此温和柔顺易亲近!” 霍陵正舔着封鸿给他买的糖人,抬眼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煞气。” “你!”放屁。苻莺怒瞪此人,却因身高问题毫无气势,只得吃了哑巴亏,不再同他多言,但心里已经把这个人千刀万剐。 或许是因为苻莺在莫萧恒晕倒这事上真的有嫌疑,长老们驳回了她想要照顾莫萧恒起居的请求。她想驳回就驳回,只不过是那日不知他身子弱还说了那番话气他心里过意不去而已,但重要的是那群老头居然让苏琳婉去照顾他,这就让她不爽了。于是,每天她要往莫萧恒寝宫“拜访”三四次,以此监视苏琳婉有没有对他做些什么。 苻莺一推开门,就见苏琳婉在为莫萧恒喂药,他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终于恢复了几丝红润。 苏琳婉假装未看见来人,两颊抹上芙蓉色,一脸的娇羞,轻轻吹冷那一勺药才往莫萧恒嘴边递:“师尊,不烫了。” 这声音也娇滴滴的,任哪个男人听了都得心软化作一滩春水,从而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苻莺当然不爽了,提着一盒饭十分霸气的摆在苏琳婉面前,硬是阻挡了莫萧恒喝药的动作,她咧开嘴笑道:“师父,大师兄特地做了饭菜让我送来,你快尝尝看。” 然后在苏琳婉一脸冷漠中,她又转过来作吓了一跳的神情,惊诧道:“这不是苏师姐吗?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也在这儿,没给你准备多的饭菜,还得麻烦你挪挪步自己去吃” “苻莺你!”苏琳婉气得一脸青色,但又碍于莫萧恒在不得发作,只能把目光投向莫萧恒等请示,柔声道:“师尊,婉儿” “你先出去吧。”谁知莫萧恒不懂美人心,此话一出气得苏琳婉更是没地放面子,气呼呼的把药一放便出去了。 苻莺刚想挪到苏琳婉之前的位置上坐下,谁知一身玄衣以极快的速度霸占了她的位置,还端过那碗药,抬眼和善道:“不如我来喂他。” 不可违抗的眼神,看得苻莺心里发慌,只能吞口水,忙点头道:“好好好。” 于是霍陵冷着脸用极其奇怪的手势舀了一勺药,敷衍的吹了吹送到莫萧恒嘴前。 莫萧恒半躺在床木上,浑身透着浓浓的药味,正紧紧盯着苻莺,一双眼波澜不惊。 霍陵又把药凑近一点,冷冷道:“该喝药了,莫门主。” 莫萧恒一个抬眼,目光疏冷入骨,竟带着三分冷漠,他对着霍陵,向来就没有好脸色:“就算你用这些手段缠着她,她也不会跟着你,顾容铮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苻莺愣了,这算为她吃醋吗? “哦?是吗?”霍陵把碗放下,慢条斯理的理理衣衫,轻轻弯着嘴角:“你怎知她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你又怎敢笃定她喜欢顾容铮?莫门主,你以为你是谁,能主宰别人命运?” 似乎是击中他的要害,他手指悄悄一动,捏了诀扔向苻莺,苻莺便感觉自己聋了似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知道这是师父的清心诀,她撇撇嘴,骂了句“小气”,就坐到凳上自己发呆。 确认她听不见了,莫萧恒眉间霎时一片冰冷,语气也如三尺寒冰:“离她远点。” “嗤。”霍陵冷笑出声,眼眸里几分戏谑:“莫门主好大的威风,还以为自己是司命呢?”那双眸又如寒潭沉着,远远地,让人生畏。 此刻两人,一个半坐床榻病容苍苍,一个端坐床前寒意缕缕,看似风平浪静却暗涌波涛,话语间c神色间无一不透着浓浓火药味。 片刻后,莫萧恒脸色如常,倒是对他的话并不在意,只肃清道:“若不是你,她不会修习魔道,更不会屠杀世人百姓,你还不明白吗?是你毁了她。” 他脸上依旧疏冷入骨,眼眸上挑,审视着莫萧恒,冷道:“是你要杀我,也是你逼她跳下悬崖,不明白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堂堂司命星君却愚蠢至极,也不怕人笑话。” “我早已不是司命。”答非所问,莫萧恒也不是听劝之人,固执道:“无论你对她何等心思,我都望你清楚,你与她根本不可能。” 字字珠玑,霍陵面上已有了怒气,那双星眸隐隐约约闪烁着幽青光芒,乃至脸上也有浅浅莲花印,但很快痛楚麻痹全身让他不由淡下心中怒火,捏拳道:“莫萧恒啊莫萧恒,动了歪心思的只有你罢了,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定杀你!” “莲花印早已认定她,就算我不跟着她,我参海子民千千万总有人会尾随于她,我从未想过取她心头血以续我参海生灵,曾经不想,如今也不想,收起你那套恶心的谋论,别脏了我参海名声。” 莫萧恒只冷冷瞧着他,并未回话,须臾后,他低声道:“但愿如此。”随即破了苻莺的清心诀,再次躺好闭目养神。 苻莺耳中终于不再哑然一片,她揉揉耳朵,走过来好奇道:“你俩这么快就说完啦?都背着我说了些什么?” 莫萧恒连眼皮都不想掀,淡淡道:“为师累了要歇息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他眉间天印浅淡,苻莺不经意瞟了一眼,就示意霍陵离开,两人便静悄悄退出去了。 一阖上门,苻莺就揪着霍陵问道:“师父跟你说了些什么,他好像气得不轻。” 霍陵冷冷一笑:“你也没少气他,我不过学得你一点皮毛。” 他语气不善,满眼露出冰冷,苻莺不由撇嘴道:“怎么说话凶巴巴的,真是善变。” 她赌气似的往前走,霍陵在身后眯着眼,却突然伸出手把她揽到怀里,神色认真道:“如若有一天我逼不得已伤害你,你可会谅解我?”他眸中碎光如烟花,让人不惹踩碎。 苻莺瞅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目光不知该放在哪里,只好悠悠回应道:“若你并非刻意,而是情不得已,我当然会谅解。”她苻莺可是一个很大度的人,才不会像某些人一般小气至极。 她如是说,他总算松了一口气,放开她,静道:“好。” 苻莺却一脸茫然,他这表现有点不正常啊,思绪一动,她连忙追问道:“霍陵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吧?你的神色怎么这么心虚?” “放屁!”霍陵对她冷冷一甩袖子,疾走而恼:“我堂堂正人君子才不会做此等龌鹾之事!” 苻莺却更惊恐地望着他:“你背着我做了龌鹾之事?” “你”霍陵险些被气得吐血,刚想开口骂她,却听闻前方有窸窣打斗声,果然还不待他开口,她已拉着他往前走,一边道:“好像是苏琳婉的声音,我们过去瞧瞧。” 转过花圃,便是水榭亭台,深绿苔色水潭鲤鱼几尾,耀光下波光粼粼,隐约能看清游走的鱼儿。此情此景,诗意盎然,却被人打破,是苏琳婉正在责罚门中一名弟子。 那弟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手通红,明显是被紫昙的紫电伤到,因受了伤又疼得厉害,所以一时不知放在哪里,只半垂在身前,看上去可怜极了。 苏琳婉正傲气凌人,浑身缠电的剑在那弟子面前晃了晃:“我的剑岂是你拿得的?谁给你的胆子!” 弟子一见紫昙便抖得厉害,连忙磕头,颤抖道:“师姐饶命,是我胆大妄为,辱了师姐的佩剑,望师姐饶我一命,来日做牛做马” “苏师姐好威风啊!”苻莺拍着掌走过去,笑意盈盈如这美景宜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克星(2) 风拂动几枝柳条,点点盈绿衬得她一身青色鸦裙若这景里一点笔墨,她身后跟着玄衣俊俏的少年,怎么瞧,也是一副美画。 苏琳婉微微转过眼眸,美目一停留,便勾住唇角笑得花枝招展:“哪及小师妹威风,到哪儿都带着护你保你的,也不怕哪天带丢了。” 苻莺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某人,也学苏琳婉挽唇,虽不及她高,但这气势不能输,迎着略微刺眼的阳光,她眯着眼笑如狐狸:“丢了再找回来便是,怕就怕连个保护自己的人都没有,那岂不是走到哪儿都得提心吊胆的。” “可不是,”苏琳婉笑颜如花,却不再同她绕口舌,手中紫昙一动,指着那跪下的弟子,轻巧道:“他竟敢偷我的剑,师妹你说,这该如何处置?”语尾上扬,语调轻松。 苻莺走上前围着那颤抖的弟子细细打量着,一脸的若有所思,思索着难以启齿道:“胆大到偷师姐的宝剑确实该罚,不过”她抬眸,继续道:“师父尚且病着,杀生也不太好,不如就” 见她不再说下去,苏琳婉问道:“不如怎样?” 她一拍掌,兴奋道:“不如扔在河里喂鱼,师父问起来,就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苏琳婉不就喜欢这样做吗?杀了人再撇得干干净净,前世里,她便是如此杀了大师兄,再抛尸喂鱼,还哭啼啼的回来要师父主持公道,最后将这一切塞到她苻莺怀里。 显然被她的话怔住了,苏琳婉略一惊,又很快恢复常色,娇嗔道:“小师妹还真是会说笑。” 苻莺眨眨眼,有点委屈模样:“我没有说笑啊” 苏琳婉脸色仍不变,地上那位却再忍不住爬过去扯住她的裙角,痛哭流涕道:“师姐,师姐救我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巧合的事,苏琳婉要折磨人定是偷偷摸摸,哪敢如此光明正大,定是故意引她过来,保不齐再把殴打师弟的罪名扣在她头上,这个时候,几位长老已对她不满,若再出了这个事,还不得剥了她的皮,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现在那弟子的行为已证明了苻莺的猜想,她假装不知情的看着,还带着三分怒气训斥道:“你叫什么名字!胆敢脏了苏师姐的衣裙!” 那弟子被苻莺训斥得一抖,再暗想苏师姐跟他说,此人阴险毒辣,更是怕得不行,直直往苏琳婉身边爬。 苻莺一愣,疑惑道:“苏师姐,这人怎么好像跟你很亲近的样子,那就不罚了呗!” 那弟子一听,灵机一动,睁大了眼嚷嚷道:“是是是,我和苏师姐” “啪”。 苏琳婉一脚给他踢开了,然后紫昙亮出,直直逼上去,苻莺连忙动身去阻止她的动作,谁知她却直接调转了方向向她袭来,这就让人有些束手无策,但旁边还有个霍陵,他如一阵风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腰,掌心化出结界挡住,仍不忘嘲讽她:“就这点小伎俩还同别人斗,不自量力。” 苻莺对他吐吐舌头,心想,这不还有你嘛。 “苏师姐!”某弟子连忙跑过去抱住被荡开的苏琳婉,但苏琳婉是何人,不过是退了几步,并未倒下,那弟子碰了她的腰,她恼怒将之推开,恨不得拔剑杀人,但她思绪一转,袖中指尖一捏,竟活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那弟子一见便红了眼,护住苏琳婉,怒吼道:“你一个小小弟子竟出此狠手!” 这一吼不得了,竟然引来几位路过弟子的关注,苻莺心知有诈,暗恼还是少算了一步。 果然,苏琳婉更装得柔弱异常,咬白了唇,倒在那弟子怀里。 苻莺也装得可怜兮兮,试图上前去察看她的伤势:“你怎可如此说我,不是苏师姐要同我切磋吗?再者,苏师姐灵力之强我又怎打得过,定是她近日身子太弱才这般,你一个男的扶着苏师姐太不成体统,还是我来吧。” “滚开!”那弟子护着苏琳婉退后,瞧她如瞧恶狼。 苻莺委屈道:“这位师兄何苦凶我是你们硬要同我切磋,我刚入门不久,怎是你们的对手,现下又反过来怪我,也太没理了!”作势也要哭的样子,就顺带扑在霍陵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弟子没料到她会这样,愤怒指着她,气恼道:“你你!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苻莺暗暗翻白眼,你怀里那位可比她厚颜无耻多了。 早有准备的苏琳婉果然很巧妙的闹来了二长老,二长老见了这一个哭,一个脸色煞白的场面,气得腮帮子直鼓,大骂她们胡闹。 那弟子见了二长老,连忙扶着苏琳婉过去告状道:“禀告二长老,这小师妹出手打伤了苏师姐!” 二长老双指在苏琳婉颈部蛇纹处一点,替她运了气,而后怒看苻莺:“你这晚辈出手怎如此之重!” “我没有啊!”苻莺委屈着嚷嚷道:“是苏师姐领着这位师兄硬要跟我切磋,谁都知道我修炼日子不多,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提我会把苏师姐打成这样,是苏师姐同我切磋着突然吐了血,我也不知情呀!”装可怜,装无辜谁不会。 二长老暗想也是,怒气倒是消了不少,将目光放回苏琳婉身上,语气温柔道:“婉儿,究竟怎么回事?你近日可有伤到?” 苏琳婉低下眉眼,柔声道:“弟子不知。” 见二长老有放过苻莺的念头,那弟子忙叫道:“长老,是她说谎!明明就是她伤了苏师姐!” 苻莺抽着鼻子,抬眸坚毅道:“我怎么是苏师姐的对手!”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狠毒的人!” “你是说苏师姐还不如我咯?!” “够了!”苏琳婉突然吼了一声,她皱着眉对二长老恭顺道:“是弟子的错,让长老烦心了。” “不怪你,”二长老犹为宠爱的看着她,又抬头瞪了苻莺一眼:“特别是你,给本尊安分些,休在门中惹事!” 苻莺继续委屈:“弟子不敢” 而后二长老便带着苏琳婉等人走了,在路上,苏琳婉乖顺低着头,悠悠道:“我身子一直无大碍,怎么今日还抵不住小师妹的一击” 旁边弟子眼中一亮,像是洞悉了什么了不起的事,讶异道:“难道她真的是传闻中的克星?” “二长老在这儿你胡说什么!”苏琳婉呵斥道,娇容不满:“就算有什么克星,也有几位长老在,休听他人胡说!” 二长老一直未言,但他眼眸中隐隐约约有星火跳动。 这边,苻莺擦干了眼,拉着霍陵去亭子赏鱼。 一条全身通体火红的鲤鱼忽然跃出水面荡起巨大水花,苻莺连忙趴在亭栏上看,拉着霍陵,指着那只鱼:“你看看,这颜色像不像你变回原身的毛色?” 霍陵不经意瞟了一眼,无语道:“休将我同一只鱼相提并论。” 苻莺却不管,嘟囔道:“你们也差不多,都胖乎乎的,还爱吃” 霍陵:“” “好好好,我不说了,”她翻个身坐到亭椅上,刚想找点别的话题,却见远处一点白黄飘过,于是又拉着他走:“那不是大师兄的阿黄嘛,大师兄肯定也在,我们过去瞧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小参火 阿黄穿过花圃小苑,怂着尾巴机灵地挤进早已荒废的小院子,它钻的狗洞,但他们总不可能钻洞吧。可残破斑斓的铁锈门又紧锁,自然不可破坏,于是她决定爬墙。 等他们爬上墙头,还不等跳下去就见那茂盛的花花草草间大师兄正抱着一娇柔破布衫的女子正说些什么,女子虽背对着苻莺,可那身姿却窈窕勾人,不用猜都知道定是山下的打渔女。 阿黄在他们脚边趴下,突然嗅到其他气味刚想乱叫,苻莺便对它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与大师兄关系向来很好,阿黄也听她的话自然趴下不再叫唤,只是两眼警惕的瞅着霍陵。 只见封鸿一边搂着娇人,一边握紧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哭,我现在就下山救回你父母!” 什么!大师兄要下山!还打算待在墙上偷听的苻莺坐不住了,径直蹦下来喊道:“大师兄你下山得带上我!” 封鸿吓得一哆嗦,连忙放开娇人,慌乱道:“你你怎么跟过来了?”然后又红着脸握住女子的手,憨厚而心虚:“你别告诉其他人” “放心吧!”苻莺拍拍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看,见她眉目清秀可人,梳着黑漆漆的长辫,虽着破布衣襟,却柔弱温婉,浑然如大家闺秀,不由赞赏道:“大师兄,师嫂真漂亮!” 女子羞得靠在封鸿怀里,声音糯糯道:“妹妹也生得标致” “哎?真的吗?”苻莺被夸得可开心了,还准备同她说话,霍陵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你别再同她说了,人家脸都红了。” 苻莺这才注意到,不由咳嗽两声,转头问封鸿:“大师兄,你刚刚说下山救人,怎么回事?” “这”封鸿低头看着美人,娓娓道来:“月柔今日同父母上山挖人参,谁知被一呲牙咧嘴的妖怪袭击,她父母为护她逃走被其抓走了,她这才上山来向我求助” “上山采药遇妖怪?”苻莺念叨着,总觉得有些熟悉,翎语门附近的山上只有一奇药价值千金,此药名参火,外形同普通人参并无差异,但却如动物能蹦能跳,攻击人时便浑身起火烧灼他人,因得其名。更重要的是,此药生处,必有其克星火狱狮王,火狱狮王喜食参火,且领域意识强烈,若踏入它的领域,它必定怒火冲天。这样一来,只可能是 “是火狱狮王。”苻莺竟同霍陵异口同声说出来。 封鸿一愣,忙拍自己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附近也就火狱狮王如此嚣张,敢在翎语门附近闹事。” 苻莺能记得,全因她曾经无意踏入火狱狮王领地,被追着跑了一宿,可把她累的,后来她坠入魔道,那家伙还特意刁来几个修为高的人作为礼物以表歉意。 “火狱狮王脾气暴躁,灵力颇盛,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封鸿怀里的那人眼中一亮,欣喜的看着她:“真的吗?你能救我父母?” “当然,”苻莺笑眯眯的瞅着这一对璧人:“既然它喜欢吃参火,我们不如借贡献参火为由” 封鸿丧气的打断她:“哎,参火哪有那么容易取得,你这个主意不可,不可。” “你听我说完啊!”苻莺机灵的转了转眼眸,几个人凑在一起悄悄咪咪的商讨着。 而脚边的阿黄蹦跶着在霍陵脚下嗅嗅,甚至还跳起来去扯他腰间的玉佩,霍陵怒瞪了它一眼,一脚把它踢开,它又爬过来咬他的靴子,气得他不由蹲下来扒它的嘴。 商讨完毕后,一行人便下了山,还好目的地不是特别远,到的时候,太阳还高悬着。 霍陵的衣角一直被阿黄咬着,他黑着脸,基本是拖着阿黄走。 苻莺也想帮他把阿黄扯下来,可它硬是不松口,她要是再扯非得把他的衣袍扯烂了不可,她也很无助的瞅着他:“我实在没辙,它大概是太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霍陵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味道?” 细细的回忆了一番同他睡的那个夜晚她红着脸形容道:“就是那种淡淡的花草清香” 封鸿抱着佳人凑过来问:“师妹你怎么知道的?你尝过?” “滚滚滚。”苻莺顶着通红的脸叫嚷着:“你再说我就回去把你引诱良家妇女的事告诉门中弟子,并且日夜轮诉,说上七七八十四回!” “得,我闭嘴。”封鸿再次收回脑袋继续安慰怀里人。 苻莺仍滚烫了面皮,有些不敢抬眼看他。 走了没几步,她便瞧见前面树下的草丛里有窸窣动静,她向大家做了个禁声手势,这下阿黄终于松嘴了,大家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早已铺了遮味粉在身上,所以行动起来十分方便。 苻莺小心翼翼的拂开几片草叶,便见一个小人参像人一样站着,有着人脸,正用分枝挠背,但是左拐右拐也挠不到,就显得十分滑稽,突然意识到背后一凉它一转身就对上几张人脸,外加一条吐着大舌头的黄狗,瞬间吓得失魂落魄,猛地变成一团火焰袭来。 苻莺用剑挡过去,它便撞到剑上,“哐”地一声,把剑都撞凹了一片。 苻莺瞧瞧自己的剑,再见掉在地上甩甩脑袋的火球,惊叹道:“你脑袋到底是有多硬” 小参火甩清醒了,又跳起来,封鸿连忙护着娇人退后,但霍陵衣袖一动,另一团火红窜了出来。 许久未见的灵烛绕在苻莺身边,似撒娇般蹭她,在场的都愣住了,包括小参火。 “灵烛”大师兄欲抽出背后大刀,霍陵却一把按住他的动作,示意他瞧苻莺。 苻莺也很想念它们,双手摊开,它们便落到她的掌心,然后“嗡嗡”叫着,像孩子在耳语。 她笑笑,轻声哄道:“好了,乖,火狱狮王来了我也不怕。” 封鸿倒吸了一口气:“小师妹你竟然能同它们交谈?” 她点点头,笑看警惕的大师兄:“之前我灵力不足无法完全驯服它们,所以一直放在霍陵那儿,现在我灵力渐长,它们又因受了火狱狮王味道的刺激方才迫不及待跑出来。” “原来如此。”封鸿低喃着,却又重新用另一种目光审视他们。 同灵烛简单说了几句,它们便钻进她的袖子里化为平静,小参火已散了火气,疑惑的跳起来掀起她的袖子去看,却什么也没瞧到,便更加疑惑。 “它们去哪儿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像个男娃娃。 苻莺低头瞧着,蹲在它面前道:“你想知道?” 小参火眨眨眼,苻莺却笑得异常奸诈:“除非你带我去见你的同伴们。” 小参火用“你是白痴”的目光的瞅着她,然后耸耸肩:“这个没问题,跟我来便是。”然后它转身欲走,却有些步伐不稳,歪歪倒倒的。 “你才学走路没多久吧。”苻莺忍住笑意问道,它那奶声,还有这傻乎乎的模样,倒替她们省了不少力气。 “要你管!”小参火转身叉腰怒瞪,然后像个皇帝似的指着她吩咐道:“你,快抱着我走!” 苻莺笑道:“好好好,我抱你走。”她说着就弯下腰去抱它。 刚起身,旁边就传来不屑的嗤鼻声。 小参火双手抱胸,高傲道:“看什么看,你要是有我这么可爱,她也抱你!” 霍陵的脸黑了,苻莺忍不住笑出了声,封鸿抱着美人远远瞅着他们,只有阿黄在他脚边摇尾吐舌,仿佛在示意他抱它,不得已,他吐了一个:“滚。” 在小参火的指引下,他们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这里绿树成荫,无论是草还是树都比平常的大上几倍,绿油油的一片,赏心悦目至极,空气中只有泥土和树叶的清香。那树叶间,那草丛里,那树根旁,有无数参火脑袋探了出来,有的警惕变为火团,像是树林里的灯笼,形成巨大的颜色冲突,却美得惊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联合(1) 小参火从苻莺怀里站起来,双手抱胸,微微傲气的抬着头,两颗漆黑的眼珠转着,像是在示威。 “喂,”苻莺仔细四周的情况,低头轻声哄道:“你快同它们说声,我们并无恶意,是来帮助你们的。” 那小参火却未动,眼睛一眨,突然惊叫一声:“救命。”迅速从她怀里跳下去。 苻莺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巨大的网从头顶罩了下来,网的四头各有成年参火拉住,顺势那么一拉一系就把几人绑得死死的。 此网又不比普通的网,是参火用参须所制,牢固不堪,莫说人力,便是火也烧不断,再加上此刻几人毫无防备的被抓住,更是无法逃脱,不过,他们也没打算逃。 四个人连带一只狗被锢在里面,阿黄不停“嗷嗷”叫着,一张狗脸被网挤得变形,一只参火实在看不下去,就用手戳了戳,谁知大黄猛“汪汪”一声,吓得那参火连滚带爬躲到树后。 许多参火慢慢走了出来,这一片翠绿忽然动了起来,犹如流转的画卷,其间还有小小的虫鸣声。 “止书,你在胡闹什么!”一道老者声音,苻莺循声瞧去,只见一只较老的参火领着身后几只长得肥美的从草丛中走出来,它训斥的正是他们遇到的那只小参火。瞬间,树林间安静了,无人无物再敢低语。 而那叫止书的小参火对着老参火俯身行礼,奶声道:“我去采山果的时候遇到了他们,人类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要吃我!”说得义愤填膺,豪气冲天,可那声音始终如糯米柔柔糯糯。 苻莺想笑又得憋住,实在忍不住反驳道:“你这小家伙怎么颠倒是非黑白,我们要是想吃你早就吃了,还傻傻的让你带我们来你老巢吗?明明是你要知道我的秘密,还让我抱你,真是恩将仇报。” 封鸿也嗤鼻道:“就是,堂堂参火一族竟也如此野蛮冲撞!”而后看向同样被捆住的月柔,愤愤道:“本想求助于它们,谁知它们如此蛮横不讲理,是我对不住你。” 月柔拢着弯弯柳叶眉,眼中若水波万里,甚是肉麻的说了一句:“郎君,不怪你。” 苻莺被瘆得鸡皮疙瘩掉一地,要不是知道参火一族最重情义,特别是爱人之间那生死不渝之情,她又怎会让大师兄和月柔故意做出这副模样。 不过,这眉来眼去的一句话倒起了作用,止书见他们这样子,恨恨道:“他们撒谎!他们就是想吃我们!”这一吼吓坏了几只胆小的参火,纷纷变为了火球色。 “胡闹!”老者参火一怒,安抚大局道:“你可知他们身上有翎语门仙气笼罩,是来自翎语门的贵宾,怎会对我参火一族动手!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抓错了人,反撒谎来骗我!” “我没有!”止书固执吼道:“你难道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孽畜!”老者参火气极给了它一耳光,打得四周寂静,苻莺也看呆了。 “额那个,您先消消气”苻莺尽量劝导着,小心翼翼地望着止书,生怕它下一秒哭出来。 果然,它哭了,并且是“嗷嗷”大哭,奶声一边哭着,一边往苻莺这边走。 它的手一把抓住那网,顷刻它的手变为火团烧灼了网丝,然后作势一把扑到她怀里大声嚎哭,她也连忙一手接住它。 封鸿,月柔,霍陵,阿黄从网里钻出去,苻莺却尴尬的半披着网安抚止书,一边摸它的参背,一边哄:“不哭了不哭了,乖。” 她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霍陵投来毒辣的目光,但她只有顶着冷汗继续安慰它:“你父亲也不是故意打你的,你别哭了啊” 啊!她最不擅长哄孩子,曾经蓝珣也在她面前哭过,她除了说“别哭别哭”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简直很难为她! “不!”止书的触须抱紧她,抬头满面泪水的嚎道:“他一点也不爱我!他从不陪我玩,我又小小年纪没有了母亲,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说完,一抽鼻子,又一头扎在她怀里。 “这”苻莺额头冒着细汗,瞥了瞥正在和老者参火交谈的封鸿和月柔,又瞥了瞥满脸冰霜的霍陵。她吞了口唾沫,细声道:“乖,他们不爱你我爱,他们不要你我要” 霍陵的脸黑如碳,阿黄还不知趣的在他面前蹦哒,他一捏拳,一脚踢向阿黄,谁知阿黄竟抓住他的靴子,死死抱住他的腿,甚至还十分开心的吐着大舌头摇着尾巴,他的脸就更黑了。 苻莺有点颤抖,怀里的小东西却有了动静,它抬起头来,鼻涕和泪水已分不清了,它抽泣着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苻莺见情况有所好转,连忙点点头,摸摸它的脑袋,柔声说:“当然,止书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太好了!”它高呼一声,展开手再次紧紧抱住她不停蹭道:“我也喜欢姐姐。” “你刚刚还说我要吃你”苻莺有点碎碎念。 它红着脸抬头,眼珠有点心虚的往四处放:“我是跟父亲赌气才说的那些话,我,喜欢姐姐” “谁要你喜欢了!”霍陵终于受不了了,怒吼着,腿上粘着阿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她是我的夫人!才不要你喜欢!” 止书被吓了一跳,紧紧缩在她怀里,两眼泪汪汪道:“姐姐,这个哥哥好凶嘤,我怕。” “这个”苻莺两只手紧护它,一边抬头对上霍陵的目光,心虚道:“它就是孩子,你别介意” 霍陵却眸光一转,声音朗朗清脆:“所以你承认是我夫人?” “我”苻莺被堵得哑口无言。 “咦不要脸!”止书潇洒的坐在她怀里做鬼脸,泪痕已浅浅淡淡瞧不真切。 她暗想这家伙翻脸真快,一旁又觉得局面尴尬不知如何收场,恰好,封鸿在唤她,她应了一声,略带羞怯的瞅了霍陵一眼便跑过去。 霍陵得意挽住唇角,阿黄却像遭雷劈一般惊呆了狗眼,然后松了口掉在地上,久久不能恢复心情。 苻莺脸上又发了烫,她一边努力深呼吸,一边抱好怀里的止书,止书正抬头观察她,觉得她的表现很是奇怪,不由疑惑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师妹,你来说说我们的计划。”封鸿见她来了,连忙说正事。 面对着老者参火,又抱着止书,她平息下呼吸,解释道:“火狱狮王霸占此山, 威胁参火子民很久了,前几日又犯我人类,未免显得太大胆了些,我想了一计,既可救月柔父母,也可除掉火狱狮王,待明日天一亮,我们便以赎人为由献上参火,待它放了人,我们就出手祭出炼妖壶吓它,不信制服不了它!” “不可!”老者参火忙道:“我不能拿子民的性命做赌注,惹恼了狮王,我们都得死。” 止书在她怀里不屑道:“我倒觉得此计可行,自从火狱狮王来了,我们日日夜夜都过得窝囊,躲躲藏藏的,倒不如彻底把它消灭,以绝后患!” 苻莺也赞同道:“对啊,更何况有我翎语门相助,我又有炼妖壶,你怕什么呢,就算我等打不过它,能把它打个半残不死也好啊。” “不”老者参火顾虑的念叨道:“火狱狮王的厉害你们没有见识过,它发起疯来谁也认不得,更何况,它近日听闻参海神灵出没更加嚣张,还扬言要吃了他的灵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联合(2) 不知是不是苻莺的错觉,她竟然听见不远处看戏的霍陵嗤鼻一笑,不屑一顾之态明显,还带三分嘲弄。 她心想参海神灵游离六界,的确不是这普通火狱狮王所能敌,难怪他这般神情,但又回想去湘霞谷路上时他说在参海的那把名剑是他的,那么他,是否来自参海?若他从参海来又怎会被封了灵力,他又如何出现在她面前,他与神灵又有何等关系,这些疑问着实令她烦恼。 “苻莺?”封鸿见她出了神,不由开口询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啊?”苻莺愣了愣,神情恍惚着变清明:“没没有,我是在想,我们没必要如此害怕,火狱狮王虽厉害也有短处,我们定能取胜。” 嗯,就是这样,她实在无心留意这火狱狮王有多狂妄,她只疑惑霍陵的身份。 封鸿也察觉她心不在此,略一沉默,对老者参火恭敬道:“您且放心,若我等此次无法除掉火狱狮王,翎语门定不会对参火一族的安危坐视不理,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对参火族人造成任何伤害。” 如此保证已赌上翎语门名声,老者参火“可是”了一句再说不出推辞之语,又因刚刚止书顶撞的那一句使其记起旧事愈发不可拒绝,左右斟酌之下,它低叹道:“如此,便任由你们去做吧,翎语门我一向信得过。” 封鸿同月柔对参火一族再三道谢,随后交谈几句常事便计划明日的打算,即便打不过也得使后路通顺。 苻莺心知帮不上忙,就抱着止书朝正捏着阿黄玩的霍陵走去,他玄衣似墨,在这黄昏半暗处犹如翠绿中的阴影,修长身姿早已不同初见之时。 “霍陵,我有事问你。” 他一手揪起阿黄,提到一半又任由它摔下去,阿黄不怒反而很高兴,直晃尾巴在他脚边蹦来蹦去,此情此景,让苻莺抽了抽嘴角:“我从未见它如此欠揍” 霍陵感叹着起身,墨睫旋开眸光清冽:“回去就让封鸿那小子炖了它。”见 阿黄惊诧一缩,他再把目光落到她怀里的小参火上,启唇冰冷:“可以合炖参火” 止书眼睛一瞪,圆滚滚的一转,忙蹑手蹑脚的跳下去,晒笑道:“大哥哥,我还有点事,不打扰了。” 它只顾应付霍陵却不知旁边的阿黄蠢蠢欲动,面对如此惊奇的小人参,阿黄汪汪几声,猛地张嘴叼起止书,止书惨叫连连,却只能用手撑着它的大白牙,然后被它扔出去,止书被砸得七荤八素,还没清醒的爬起来,阿黄健步如飞又叼起来扔出去。 叫声异常凄凉,苻莺看得心发慌,想到变成原身后的霍陵若这样扔她,她不由一哆嗦。 霍陵将她的一举一动瞧在眼里,只挑眉,轻巧道:“你想问什么?” “啊?”回过神来的苻莺微抬螓首,莫名一股压迫之气袭来,略显柔弱道:“我刚刚想到,我生辰快到了”明明想问的不是这句,话到嘴边怎么糊里糊涂变成这样。 霍陵倒愣了愣,疑惑道:“在钱塘,顾容铮送你扇子说你生辰将至,按理说早已过了。” “不!”苻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其实我是想问,你与参海有什么关系?” 仰头仰得她脖子酸,她偏了偏脑袋,继续道:“但我怕涉及参海一战,你与你妹妹我就,不敢多问。”初见他,他可凶巴巴的要她同他去寻他妹妹,可见他将他妹妹看得有多重。 此刻他眸中却没有太多痛恸,只几抹异色很快又被覆盖下去,他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本是参海子民呢?” “我就知道是这样!”苻莺得意道:“你身上灵气不比普通灵兽,更何况你这个模样的灵兽明显修为多年,还傻乎乎的不会用筷子,定是来自参海那种不谙人事的秘境。” 霍陵愣了愣,没料到她凯凯道来这么多话,闻及软软绵绵的一句“傻乎乎”,他方才红了脸冷哼道:“那里也没有你这种傻子。” 苻莺倒不介意他的话,只好奇的圆着眼问:“那参海神灵你定是认识,他胸前真的有三片龙鳞吗?他长什么样?一条蛟龙?”参海神灵有三龙鳞,若人揭下可足私欲,世人都贪恋觊觎,但神灵又怎会轻易出现,更何况生在参海。 霍陵见她仰头看自己,抬目瞟了一眼青翠欲滴的树头,手臂一揽,搂着她便飞上树,可树叶却只轻轻一晃,恰如风卷袭而过,惊得下面的参火眨巴着眼凑过来看,就连封鸿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落在霍陵身上的眼神也愈发犀利。 苻莺被吓得不轻,直抱在他身上,结巴得问道:“你这” “这样你说话不累。” “”苻莺感觉受到了侮辱,又注意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猛地推开,理理衣衫,脸飞红霞:“谢谢。” 霍陵不理解,皱紧眉头:“你今天怎么了?竟跟我道谢。” 也对,他就是头灵兽,更何况来自参海,红霞猛褪,苻莺扶额道:“没,说正事,参海神灵长啥样?” 霍陵剑眉一折:“人样。” 凉风袭来,苻莺无语,觉得没法聊下去,抬脚就要爬下去。 霍陵却一把揽住她的腰,严肃冰冷道:“你很在意?怎么对参海神灵这样感兴趣?” 两人此举惹得下面看热闹的参火小声惊呼,纷纷脸红耳赤,被阿黄追得生不如死的止书看着树上两人,哀痛欲绝的喊道:“我的姐姐!” 早已被封了结界的树上,苻莺根本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砰砰心鼓,眨了眨眼,一脸仰慕:“我只是觉得参海神灵很了不起,灵力浩天,生来就负重任,很钦佩而已。” 霍陵脸色寒冷,连唇角也染上一抹霜雪,他不容抵抗的说道:“除了我,钦佩谁都不许!”似乎忘了此人便是他。 好气魄一股凉风袭来,苻莺缩了缩脖子:“您说了算。” 她自重生,还从未如此有好好活着的念头,她心想重来一次,她定要提升灵力报复苏琳婉和莫萧恒,寻到父母同其安稳过日子,可竟不知遇到了霍陵,也恨不了替自己改命重来的莫萧恒,若等她拆穿了苏琳婉的恶毒心肠,她竟真想同霍陵去寻他妹妹。如此念头,真是奇怪,就好像,她与他早就相识。 苻莺往他身边又凑近三分,她低语细声道:“等我办完了事情,我就跟你去找你妹妹。” 霍陵点头,腰上手轻紧:“好。” “姐姐!”止书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树,正猛敲结界,而阿黄在下面狂咬树皮:“止书要被吃了,你快救救止书!” 苻莺看它的模样才知霍陵安了结界,手一挥,结界破,止书扑到两人怀里:“我们三个一起看月亮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联合(3) 天蒙醒,苻莺还在朦胧中霍陵已拉着她跃下树,止书正被封鸿五花大绑,活像一只被捆好的人参,它一边抱怨绑得太松,一边冲苻莺叫道:“姐姐姐姐,你终于睡醒了,昨晚我被大哥哥扔了下来!” 扔下来?苻莺揉揉额头,总算清醒了几分,恍惚中记得昨夜止书欲同他们一齐睡,好像是被霍陵丢了出去。 霍陵小心翼翼护着她,似抱非抱,只低眸问道:“饿么?” 苻莺摇摇头,揉着脑袋一脸疑惑:“我居然在树上睡了一觉还安然无恙。”依她睡觉的姿势,滚下床都是常事,更何况还睡树上,真是惊奇。 止书眼珠一转,抢先霍陵喊道:“姐姐,我看见大哥哥抱着你睡的!” “闭嘴!”封鸿给了它一个暴栗,它果然乖乖闭了嘴。 苻莺却抱三分羞郝,抬头瞥了某人一眼,也乖乖闭了嘴。 准备完毕,苻莺,霍陵四人提着五六只参火浩浩荡荡的寻觅火狱狮王老巢,其间飞鸟走兽惊奇凝望,叫声嘤嘤。 封鸿画八卦阵指路未果,却是阿黄嗅得月柔父母的味道,方在前带路。 苻莺心下不由悱恻,可见大师兄常往佳人家中跑,连阿黄都熟了人家气味。 行了不久,前方高树开路,敞开一条大道,树荫下昏昏沉沉,几只毒蝎兽居于此。 阿黄因此停了步,苻莺连忙上前察看,只见那几只毒蝎飞舞着尾蛰c钳爪,甚是嚣张的模样,想也不想,她袖中灵烛飞出猛然包旋那毒蝎,只消片刻,就化为了森森细白骨。 封鸿在后不由皱眉,沉吟道:“小师妹,你可有想过万一哪日失控,灵烛逃匿,后果为何?” 苻莺起身,回头款款道:“我即驯服它们便不会失控,师兄放心好了,更何况,灵烛虽骇人,天下之士能除它者也不少啊。”在前世,她养的那几只皆是被大师兄所收服,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忌讳灵烛。 封鸿虽点首示意,但心底仍有些不放心,叮嘱道:“还是小心为好。” 苻莺嘻嘻而笑:“没想到大师兄也有如此认真的时刻。” “是,是吗?”封鸿憨态又显,茫然摸摸后脑勺,惹得月柔掩袖轻笑。 随阿黄指引,苻莺等钻过一洞窟来到豁然开朗的平地之上,可此时,茫茫一片青草,阿黄骤然停了下来,“汪汪”直叫。 众人感觉不太妙,封鸿欲抽背上刀手紧揽佳人,霍陵神色镇定,苻莺摸摸口袋里的灵符,绑好的参火们正毅然装死。 须臾后,一声狮吼袭来,震得这天地一抖,声波灵气席卷而来,封鸿一划结界堪堪护住几人,吃力道:“这火狱狮王似乎比之前更厉害,待会儿得小心行事。” 众人得令,吼声淡去,苻莺破结界,上前几步,朝四周试探喊道:“贵客来访,狮王不迎接却以怒吼待之,实在有辱外界给狮王的美誉!”这火狱狮王最爱名利,恨不得让世人皆臣服于它,外界人如何议论它,它最在意不过。 果然,平地一震,远处巨石上突然跃出一只大狮子,额头刻一骷髅,胸前挂一串修灵玉石,身上若影若现漂浮着古怪印记,唯独那两只眼睛独特得很,一只金色满溢,一只红艳似血,獠牙垂涎,看上去凶悍无比,暴躁至极。 火狱狮王獠牙突现,沉声若酣雷:“外界说我如何?” 苻莺掌心虽汗沁,但仍镇定笑答:“世人说狮王好客热情,善意易结交,且灵力非凡,已达神灵之势!” 火狱狮王眼神犀利,似穿透这世间万物,两眼气泓若光,冷哼道:“你这女娃倒会说话,来我住处何事?” 苻莺示意几人把参火拿上来,恭恭谨谨的道:“前几日狮王错抓我几位朋友,我特地来赎,献上小小诚意,还望狮王放人。” “哦?”火狱狮王紧盯那参火,却不急躁,反而两臂交叉趴在巨石上,眯眼,浑然一股灵气冲天:“愚蠢人类闯我地盘,若要我放了他们,恐怕没那么简单,”详端那几只昏死的参火,威严道:“不若也留下你这女娃,本王正无聊得紧。” “这”苻莺背冒冷汗,倒不是因为火狱狮王的话,而是身后霍陵浑身散发的气势,她甚至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如何?答不答” “啊!” “谁!谁打我!出来!”火狱狮王突然顿起,只因它那狮尾突然间不知被何物所炸,它虽灵力旺盛未损,可却气恼不已。 它转首,冷了眸,毒辣冰冷:“你们好大的胆子!” 苻莺无辜的摆手,撇清关系:“狮王错怪我等,我等有求而来又怎会动手动脚,定是有小人在暗处,狮王不必理会,还望狮王放人。” 暗想她说的话有理,火狱狮王目光舒缓,高吼一声“带上来”,便有几个小妖怪抬着两人出来了。 月柔一见是她的父母无疑,作势泪眼婆娑,“爹娘”的叫着就要扑上去,火狱狮王却狮尾一扫卷起两人扬于空中,冷冷道:“参火呢?拿上来!” 苻莺眼神示意月柔不要担心,提着几只参火上前去,捧于手心,那妖怪爪牙们便收下奉给火狱狮王看。 火狱狮王瞧了苻莺一眼,微微低头去看真假,鼻子正嗅时,那几只参火颓然睁开眼口含怒火齐齐喷来。 两眼被灼,火狱狮王猛然怒吼,几只参火连同小妖怪都受不住,咕噜噜的滚开,它狮尾猛甩,苻莺顶着腾腾灵气跃起,两手分别抓住月柔的父母二人,但也支撑不住缓缓摔在地上,好在月柔父母并无大碍。 霍陵本不俱这灵气,便径直冲过来扶起苻莺,封鸿c月柔也携着结界过来将月柔父母二人护住。 火狱狮王眼中一金一红两股色彩欲喷出,它已缓过神来,恶狠狠怒道:“尔等竟敢诈我!” 苻莺连忙借着霍陵爬起来,眸中凌厉道:“是狮王不仁不义在先,犯我翎语中人,我等今日便是来教狮王怎样做好一只狮子的本分!” “大胆!”又是一声怒吼,本抓在石头上的小妖怪再抓不住,哇哇叫着被吹飞,而止书正按着其他参火的脑袋扎在草里,勉强抵住气流。 而苻莺被霍陵以身挡住,她贴在他胸膛上只闻呼啸风声以及怦然心跳。 “我今日定割下你等的舌头挂在胸前!”受此大辱的火狱狮王腾跃而起,四爪一踮,在那巨石上竟留下深深印记。 两股玄光,霍陵抱着睁大眼欲提醒自己的苻莺旋身一转,迅速在她眉间点得几穴,然后松手,掌心抽其两头尖剑,又一挥,挡住火狱狮王的爪子,但还是被荡开数十步。 被点通穴脉的苻莺不知为何胸腔热火灼烫,让她有些难耐,背后剑一出,贴以灵符,疾跃而去。 火狱狮王也非同小可,怒吼如雷,两眼突放光,浑身顿起数把火尖箭袭来,震得这天地欲裂。 封鸿结界护着月柔和她的父母,自己正拿刀插入地中抵住灵气浩天的一吼,也顺便挡住那卷人的火团。 霍陵动剑如棍旋转,火团如卵击石纷纷掉落,苻莺也不惧,斜躲,灵符炸,剑上挥。 火狱狮王尾高立,猛然劈在封鸿面前,震得他纵身飞起,火狱狮王迅速转身袭来,身上那印记化作一条细小的线以极快的速度缠上他的大刀,犹如铁链扣紧,它再趁机跃来,嘴中吼声狂怒,眼见即将一口咬下封鸿的脑袋,它却突然两眼一瞪,怒火喷来,封鸿被烧得跳起,大刀上的线已追随主人而去。 原来是苻莺把阿黄和止书这两家伙扔了出去,它们狂啃火狱狮王的尾巴,狂风中被吹得露出白牙,扭曲到瞧不清五官。 火狱狮王甩起尾巴猛砸地上,止书忙用参枝拉着阿黄几个翻滚落到地上,才避免了被砸成肉饼。 火狱狮王怒无处发,狂嚎,对霍陵c苻莺二人挥爪而去,火即从地下腾起,几只浑身火团的怪物也拔地而起攻向众人。 苻莺与霍陵堪堪被分开,左右夹击狮王,她袖中灵烛翻飞,却也畏惧这狂怒,只得吞几许地火,替封鸿,止书攻击怪物,却不得奈何火狱狮王。 火狱狮王胸前修灵石突放光芒,刺得眼睁不得,苻莺以剑挡住狮王獠牙,霍陵劈身下来却被荡开,她突道:“我明白了,它以自身灵气祭修灵石,两者混沌相合,才会让它灵力大增,额前骷髅是它所食灵力者,身上印记乃神魔宗灵物!它与神魔宗有交易!” 火狱狮王见被洞悉了秘密,更是恼怒不堪,一爪而去,划过苻莺左臂,痛得她顿时失力,刀一斜,它那獠牙几乎喷到她身上。 突兀,一团幽青色炸在火狱狮王眼前,疼得它嚎叫着猛退开,霍陵正好揽住丧了力气的苻莺。 拔地而起的地火还在绵延,那边封鸿也斗得不可开交,苻莺以灵符止血,低语道:“它的眼睛便是储灵处,我今天定要戳瞎它!”谁让这家伙狠毒不懂怜香惜玉。 霍陵紧了剑,道一字“好”。 然后两人又被火狱狮王的扑来而分开,地火灼心,不得不防,苻莺胸腔内因所食药而起作用,手掌间,眉心处,烧灼得厉害,几乎要吞掉自己一般。 火狱狮王将尾一摆,霍陵被扫出去几丈,他灵力因之前硬将人形变回原样已受了损,更何况近日封印愈加强烈,他又给苻莺通了灵穴。他早已重负不得,喉间腥甜,未忍住,大口吐出血来。 苻莺双眼烫得厉害,见他此状,胸腔更如雷锵尔,那火狱狮王气头上未察觉她此刻灵力的变化,嘴一张就扑向霍陵。 未曾想,尾巴被人颓然扯住,苻莺此刻眸光如火胜过它那一只眼,它回头被吓得一懵,苻莺已一口咬住它的尾巴。 此咬非彼咬,硬是将那一口肉活生生咬下来,犹如恶狼一般。火狱狮王痛急,印记再化铁绳袭向苻莺,绑得她无法动弹,再收紧,勒骨血肉。 霍陵强撑着一剑割来,她无事,印记断,但却化点点蛇雨刹那间钻入霍陵体内,丹田腹部重创,腥血溢出,双眸竟悠悠转青泓。 原来,原来神魔宗是冲他来的,可他的行踪神魔宗怎知晓,要么有高手暗处,要么奸细存身边。 苻莺怒火中烧,顿时双手竟化万道灵符皆扔向火狱狮王,火狱狮王躲防不及,她趁机抱住倒下的霍陵,扶其于一旁坐下。 霍陵眸如血,丝脉连,青色血色混合,却不忘低语道:“天乙为主,地怨为辅,万鬼臣服,踏尸绝尘!” 苻莺脑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曾有人厮磨耳鬓,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可她丝毫记不起是谁是何处。 火狱狮王被符火炸了数处,且没了印记,气得不行,两眼泓灵已决,拼尽全力狂怒高嚎着腾来,苻莺站起,指腹不知何时破了血,滴于剑身,犹如火炙热烫得剑身一抖,竟闪万丈光芒,她丝毫未曾察觉,头痛欲裂,只一个念头,举剑,口念霍陵授予之口诀,全力挥下。 一金一红两道光芒碰撞炸裂,天地犹如被浩气洗劫,两股灵气遍及整个山林,飞鸟走兽惊慌失措,万籁俱寂,耳边早已嗡嗡失鸣。 山上所在者,眼前皆一亮,再恢复过来,只见衣衫褴褛的苻莺嘴角溢血,骨指间紧抓那串修灵石,而火狱狮王双眼变回黑灰色,灵气散褪倒于地,竟一点点被地所腐蚀。 她耳边轰鸣,什么也听不见,竟觉得今日之太阳出奇的毒,只抬头摇摇晃晃一看,便天地顿黑,再没了知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苻家恩怨(1) 是梦,是一人,在她耳边款款唤“俏俏,阿俏。” 俊朗少年一身青衫,背上一包裹严实的剑,而手掌里还牵着她的手,她同他的腰间各有玉佩一枚,显然登对。 她似在生气,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道:“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回去找师父。” 少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猛然将她拉进小巷子,几个强盗土匪正在分赃,见了人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不过是两个柔弱年轻人,即刻便嚣张起来。 张牙舞爪形容几人再好不过,一脸笑出褶子,眯着豆眼道:“哟呵呵,这一对俊男俊女可是来为我们送钱财?” 少年目光寒冷,睨道:“滚。” 几人怔了怔,棍子c大刀c棒槌挥了上来:“臭小子找死!” “澎”然一声,棍子c棒槌折了,大刀弯了,少年眼睛变为幽青色,獠牙咧出,身边环绕一股灵气,吓得几人大喊“鬼啊妖怪啊”,随即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她痴痴看着,鄙夷道:“心情不好何必拿别人出气” “唔!”这一说就出了事,少年不容反抗的将她压至墙上,这一吻带了怒气,咬疼了她,却始终不得抗拒,就好像,她也这样等待着。 似乎是她错怪他不忠,还拿师父来气他才惹得如此下场,他吻够了才松开,低低喘道:“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苻莺觉得此人厚颜无耻,明明是他占了自己便宜还责怪她,一气之下,她提住他的衣襟,大骂道:“你混蛋!” “啪。”瞬间屋内弥漫浓烈的药味,而苻莺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双臂揽着某人的脖子,她脸上发烫,甚至可以想象那一抹红晕,而他愣住了,手里还有没同药碗一齐摔掉的勺子在颤抖,他的鸦睫离得很近,呼吸也很近,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似乎是本能反应的,她竟痴痴的凑过去,两唇相对,夹竹的味道席卷而来,让她如身置那晚睡在他怀里,那晚她贴在他胸前。怦然欲裂的心跳声,她搂得越来越紧,越来越不愿从这梦中醒来。 直到门口传来惨叫声,苻莺这才如梦初醒一把推开他,气喘吁吁,双眼朦胧。 一面生的弟子在门口羞红了脸,捂着面不敢看人,堪堪出声细语道:“师尊叫我来告诉小师妹,苻家出事,让你速速前往,顾师弟,子寒兄等已然前去。” 什么?!她红霞褪去,与霍陵面面相窥,然弟子已离开。她背后汗渍渍,她不仅提前来到翎语门,甚至连苻家灭门的时间也未料到,太多意外,而自己居然对霍陵存他心,也让她意外。 “我”苻莺开口便咽回要说的话,抬眼瞧他也很心虚:“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是什么破理由! 霍陵收拾地下残局,顿了片刻,抬头道:“想抵赖?”复又低下去捡瓷碗碎片:“封鸿将你我带回来,我睡了三日便醒了,而你睡了七日,你口中的大长老,就是那个死老头听闻我们诛杀火狱狮王便气得不行,又听苏琳婉胡言乱语说你修习邪术方才降服火狱狮王,大长老震怒,认为你与莫萧恒晕倒一事有关,他本想审问你,但暂时被莫萧恒用苻家出事压制下来,莫萧恒让我叫你小心行事。” 苻莺听他款款说着,手指微紧锦被,脸色愠怒:“又是苏琳婉。” 霍陵冷冷一笑:“除了她无人再这般无趣。” 她深吸一口气,掀被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只着了单衣,伸出去的脚刚欲伸回来,却被人一把握住。 脚上微微暖意,从脚到头都酥却半截,苻莺红着脸口吃道:“你你做什么” 霍陵顺势起身,也顺势拿过旁边的裙衫迅速套在她身上,凑近了,目光熠熠生辉:“我在的时候不必在意这些。”随后竟然替她系裙扣衫,他手臂一揽,她落入他怀中,腰带便佩好。 他早已备好的白裙缟素,她从未穿过的白裳,霍陵再一把抱过她坐于自己腿上,执绣鞋替她穿上,然后才松开她让她自己走动几步。 其动作一气呵成,让苻莺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呆呆站在原地左右看自己的装束。 霍陵打量了一番道:“这是苻姮送过来的,应该符合礼数。” 她就说他一参海灵物怎懂这些,原来是苻姮准备的,不再看这白得发亮的衣衫,苻莺低低道:“其实去不去都一样,我本就不是苻家人。” 霍陵走过去帮她戴上孝帽,从头到脚遮得严实,方满意道:“可别人眼中你就是苻三小姐,一日无人拆穿,你就得继续尽苻家忠孝。” 突然的严肃c义正言辞让苻莺反倒不习惯,咕囔了几句,只得拿着行囊同他下山。 苻府此时火光滔天,红彤胜霞,残骸遍地,已有大理寺的人在灭火查案。 苻姮痛哭不止,欲冲进火中,但被苻子寒死死拉住,她反手给他一巴掌,训斥道:“为何顾容铮哭了,我哭了,你却不哭!他是你的爹!你为何不哭!” 苻子寒脸上红印迅速生起,他寒眸凛冽,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只淡淡道:“阿姐教训得是。” “你骗人!”苻姮死死咬住嘴唇,却终是咬不住,也做不到大家闺秀的风范,嚎啕大哭道:“因为爹爹不喜欢你,你就恨他,甚至连哭都不哭,你也是恨我的,因为我,爹爹才责罚你。” “你骗人”她虽如是说着,却扑在他怀里眼泪横流,哭得喉间哽咽,难受极了便一口咬在他手上,只喊道:“爹,娘。” 苻子寒皱紧眉头,眼底有看不出的别样情绪,如夜中烛火摇曳一瞬就浇灭,他沉声哄道:“对不起,阿姐,对不起” 待大理寺卿灭去火势时,苻仲的尸体被找出来,已焦黑如碳,只有几枚扳指玉暗示着他的身份,而苻大夫人早已同灰烬一齐散去,连尸首也寻不出。 苻姮跌跌撞撞奔过去扑倒在那尸体旁,不顾平日里的干净与否,她只知大声嚎哭,伏在只有人形的尸体上大哭。 大理寺卿虽也知此情,但皇上下令彻查此事,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小姐,臣还得带令尊尸体回大理寺,还得查出凶手” “我求你!”苻姮突然死死抓住他的衣角,眼睛睁如银铃:“我不可以没有爹爹。” “大小姐你这”他也很为难。 苻子寒却毫不犹豫抬手砍向她的颈脖,满脸泪痕的苻姮落到他怀里,他镇定道:“劳烦寺卿定要查出凶手”他目光如鹰狼毒辣,又如隆冬三尺雪冰寒。 大理寺卿被吓怔,一个冷战回过神来直答应“是”。 而等苻莺和霍陵到达时,士兵镇守现场,其他人几乎走光,只有顾容铮还在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苻家恩怨(2) 顾容铮正蹲在灰烬堆里寻找什么,待看到来人时,连忙起身整理衣襟,道:“莺儿,苻大小姐和子寒公子已随大理寺卿回府帮助协查,你,”他看她一眼,忧心忡忡:“切莫太伤心,我在这儿找到一特殊物品,兴许对此事有帮助。” 虽说此生与苻家无太多感情,但再次遇到,还是有几分落寞,她心里本有些酸楚,可听了他的话,连忙问道:“何物?” 前世里她只知苻姮对苻家灭亡之事纠查到底,后来投河自尽,这也让她很好奇,凶手到底是谁,为何她最后选择自杀而不是报仇,如果现在有机会查清楚,她倒不介意插手。 顾容铮视四周无他人,便从阔袖中伸出手来,俨然一枚烧得有些发黑的玉扳指,但不同的是,这枚玉扳指内圈似乎隐隐约约有一许灵气。 顾容铮从玉扳指上移开目光,看着她认真道:“苻家出事,皇帝震怒,在朝上第一次忤逆太后,下令彻查此案,若大理寺卿七日内查不出便要人头落地,我与寺卿乃深交,所以此事我不得不留心,也是为你,为老师讨个公道。” 苻莺拿过其仔细观察了一番,也对他说的话研究了片刻,他能在朝廷上有所作为也不简单,皇帝一向器重苻仲,如果顾容铮能查清此案,皇帝保不齐便会将目光落到他身上,虽太后涉权,但皇帝终究是皇帝。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霍陵在一旁见她别有所思,便一把夺过那玉扳指。 顾容铮不悦道:“这可是我费经周折找到了,你若损坏了” “我知道这是做什么的。”霍陵指腹一摸便抬眸信心满满的说道,双眸如炬,音色清冷:“看来苻仲还留了一手。” 苻莺蹙眉看他:“你怎么知道?” 霍陵双掌拢其灵气,悬起扳指,那扳指黑素竟慢慢褪去,几乎恢复了原本的光泽,然后他又示意苻莺:“你在上面滴一滴你的血。” “不可” “容铮哥,”苻莺连忙出声道:“一滴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顾容铮满眼担忧,又对霍陵愤恨不已:“你一醒便下山,身体还未痊愈” “无碍。”苻莺已从袖中唤出一只灵烛,听她吩咐乖乖巧巧的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只一口,就涌出鲜血。 灵烛闻了这气味更加不愿离开,但苻莺狠狠瞪了它一眼,它便“嗡”的一声飞回袖中。 她的血滴于扳指中,霍陵的灵气圈内便出现一抹猩红,再接着,那玉扳指突然发出别样光芒,他手中灵气中竟赫然显出一行字:“吾子柔也。” 三人看清后,霍陵灵气一收,那玉扳指又变得漆黑。 苻莺有些不理解:“苻家没有名字带‘柔’的人。” 顾容铮也同样迷惑:“难道这‘柔’字另有所指?” 三人正思索,却突然传来一冰冷男声:“苻三小姐,同我们走一趟吧。” 大理寺卿颜荀,他身后的士兵在主子发话后迅速前来押住她,霍陵刚准备一手劈下去,苻莺却制止道:“这些人真的打不得” 原来有匿名者书信言苻莺杀害苻氏一家,让颜荀把她抓起来,对此案一筹莫展的颜荀也只能把她带回来审问。 她就纳闷了:“颜大人,事发当时我可还在昏迷之中,怎么有机会放火杀人,更何况,苻家乃我亲族,我这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人?” 顾容铮也替她申辩道:“她昏迷一事翎语门上下都可以作证,颜兄你可不能听信他人谣言,定是有人陷害。” 颜荀正顶着霍陵一眼虎视狼睹之压力,背后汗液如滴,但仍然硬着头皮道:“苻三小姐,顾侍郎,在下也不是乱抓乱杀者,只是那译名者把三小姐的动机和证据都写好了。” 霍陵一脚踩碎了凳子,颜荀一抖,额头冒汗。 苻莺虽然觉得很是威风,但也不忍看颜荀被吓傻,于是一把将他拉到旁边坐下,然后对颜荀抱以歉意一笑:“颜大人不好意思,打扰您说话,您继续。” 小小审问室,摆了指夹c铁烙各色刑具,但颜荀总觉得他才是被审问的人,不免更加微声道:“信中说至昨日起,便只有一男子陪在三小姐左右,而此人是三小姐的亲信。” 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霍陵,谄媚道:“想必就是阁下” 霍陵目光寒冷,让他如冰水浇身,移回目光继续道:“除此之外再无人见过三小姐,所以三小姐有充分的时间放火杀人,再者,信中说,三小姐乃乡野妾室所生,待十四岁才被接回,又不受苻大人喜爱,所以心生怨恨,又嫉妒苻大小姐夺走您的未婚夫”他看了一眼霍陵,声音细不可闻:“所以才痛下杀手” “胡说!”苻莺冷冷瞪了他一眼:“我今日下山前一直在房中睡着,直到有弟子来向我传达长老之令我才离开翎语门,如果是我杀的人,我哪有这么快又回到门中,即便是修灵者,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回。” 颜荀捕抓到重点,忙问道:“三小姐所说属实?真有人亲眼见你今日才从翎语门出来?” 苻莺点头:“颜大人可派人调查。” 颜荀拱手恭敬道:“今日多有得罪,但三小姐还得住在府中,在下即刻派人前往翎语门,若三小姐确实被他人所陷害,在下一定释放三小姐。” 他看了一眼霍陵:“阁下也有其嫌疑,也得同住” “不用你说,我也会待在这儿。” 颜荀暗想再好不过,即刻派人给他们安排住处,三人一出门便遇见苻子寒和苻姮。 苻姮一见她,美目喷火,扑上来似要撕了她一般:“父亲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歹毒!亏我还对你有所照顾!” 好在苻子寒一直拉着她,她才没有出手相向。 顾容铮上前护住她,眉间戾气尚重:“看来苻大小姐也收到了那封信,但事情还未查清,她好歹也是你妹妹,你这样说话,未免太过分了些。” “妹妹?!”苻姮冷笑道:“她一个山野人家的种根本不配当我妹妹,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你们一个两个皆护着她!” 她眸光一转,狠狠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不仅是我,整个翎语门上下都收到了这封信!” “什么?”苻莺推开顾容铮,心觉不好,上前忙问道:“师父也收到了?”他若收到,会不会也认为是她 苻姮睁着早已哭红的眼,讥讽笑道:“怎么?你身边跟了两个人还不够,连师尊你也要?” “你闭嘴!”苻莺吼道,此刻心头乱如麻,后退一把拉住霍陵的袖子,抬眸担忧道:“如果这个人给翎语门都送了信,那么他一定会杀人灭口,今日撞见我们的弟子” 霍陵低头,握住她的手,镇定道:“既然要害你,那就得有十足的证据。” 苻姮看着他们这幅模样更是气得不行,拉着苻子寒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若你真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我定亲手诛你!” 顾容铮怨了一句“鲁莽”,回头就见苻莺快要靠到霍陵怀里,两个人正四目相对,好不暧昧,他一把扯过苻莺,冷冷道:“你究竟得罪了谁?” 苻莺有点懵,如实回答道:“很多” 神魔宗,苏琳婉,苻姮 “不,”霍陵却眼眸清晰,坚定道:“只有一人,苏琳婉。” 苻莺赞同的点点头,顾容铮却迷茫道:“为何是苏师姐?你们怎么知道的?” 苻莺拍拍他的肩膀,义正言辞,目光严肃,脸色认真:“容铮哥,你是时候帮我一把了。” 然而,他还是一头雾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苻家恩怨(3) 第二日一早,颜荀所派去的衙役回来禀报,说是昨日并无弟子授话与苻莺,他立马带着人冲到厢房,佩刀在腰,一脚踢开了房门。 “哐”地一声,颜荀抬眼便见苻莺正在喂霍陵吃莲羹,紧张到汗滴落,他气喘吁吁道:“你们还有这闲情?”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临危不乱的杀人凶手,他以为他踹开门的瞬间会空无一人,凶手不应该连夜跑路吗? 苻莺慢悠悠放下碗筷,眸光流转,茫然道:“颜大人这是何意?草民昨夜饥饿难耐,便在大人厨房里取了莲子,做了碗羹” “等等!”颜荀脸色煞白,缓缓启齿道:“你说从我的厨房里取的?” 苻莺眨眨眼,无知言:“是啊。” 颜荀心头滴血,欲哭无泪又愤怒至极,指着她泪眼婆娑道:“你这小姑娘!知不知道那是那是” 苻莺愣道:“那是何?下了毒?” “胡说!”颜荀甩袖道:“那是我的仪儿给我的定情之物!你居然!” 面对颜荀一脸悲愤,她吞了口唾沫,瞅了瞅那碗羹,又瞧瞧霍陵,再歉意十足地看向他:“不然,我让霍陵吐出来归还与大人?” “你住嘴!”颜荀说话都带颤音,又碍于身份,只得转首吩咐衙役们道:“还不快把他们抓起来!” 衙役们还愣在自家大人的伤感中,顿了半响连忙答:“是。” 一群人立马斩钉截铁的上来抓人,霍陵却猛地把桌子一拍,冷眉如冰:“不过吃一碗羹,何至抓人!” 众人被唬了一跳,早已听闻三小姐身边这跟班的厉害,九尾狐,猫妖,以及陈钺尸体失踪案都与他有关,一时之间吓得不敢上前。 颜荀莲子被吃,又见自己手下如此窝囊,面上无光,愤怒道:“好大的胆子!杀人偿命,本官不抓尔等,那抓谁?” 苻莺听罢,皱眉上前道:“颜大人何意?” 颜荀冷笑:“三小姐竟敢欺瞒本官,本官今日查得翎语门中根本没有人曾见过你等,你等分明就是杀人凶手!” “不可能!”苻莺很是浮夸的表现出她的惊讶,一旁的霍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却毫无察觉,继续道:“定是有人冤枉我!” 听惯了此番说辞的颜荀冷冷一笑,下令道:“抓起来!” 一边假意挣扎,一边被人架住的苻莺满眼雨花道:“颜大人,这其中必有蹊跷,我是无辜的。” 霍陵小声咬牙道:“你再这样演下去,我都不信你是无辜的” 颜荀睨顾二人,只觉得他们乃惺惺作态,于是冷冷道:“这些话待本官查到证据时,你再说也不迟!带走!” 苻莺被拖走的同时仍不忘惨叫,其声惊得鸟雀飞鸣,霍陵无奈叹气。 然而,两人还是被人扔进了潮湿阴冷的监狱,苻莺还不死心,对正在锁铁门的衙役求救道:“大哥,我真的是冤枉的,你看我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本事,还杀那么多,这不可能啊!” 衙役脸上抽筋,皮笑肉不笑:“这些话你说给颜大人听吧,我听了也白听。”说罢扣好门就走了,任由苻莺在后面呼救。 喊累了,苻莺就走到正在打坐的霍陵身边,蹲着叹气道:“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人性了,不懂怜香惜玉。” 双手拢气,气沉丹田,他轻轻抬眼,缓缓道:“你这样喊,别人只会想尽快打死你。” 她拿起地上的稻草玩弄道:“我若不这样表现我的求生欲望,怎能让人怀疑事有蹊跷呢?”她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霍陵脸色如常,不紧不慢道:“还是算了吧,想想后面如何翻盘比较可靠。” 她顺势坐下,凑近他几分,低声道:“刚刚的警告颜荀想必不久就会明白,现在只看容铮哥那边安排得怎么样,若一切如常,那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脱身。” 霍陵闭眼,胸腔灵气愈发狂躁不安,咽下喉间几句揣测,淡淡道:“但愿吧。” 此时顾容铮正于某小巷出来,他走后不多久也有一黑衣人走出,行于相反方向。 颜荀心疼他的宝贝莲子,连忙去看他那一碗羹,刚欲泪垂,却眼尖见那原先碗底下有一小片字条,上写着“家人安忧显孝意,罪人无辜见忠义”,他思考些许,忙丢下那莲羹,狂夺出门呼喊手下:“快!” 驰马狂奔,然,终是晚了,等他赶到时,小厮c丫鬟横躺于地,皆是嘴中吐血,让他心中一慌,冲进里屋,管家几乎是扑到他面前,吐出几口血。 颜荀忙接住他,急道:“我母亲呢!” 那老管家咳嗽着,两眼已有些迷离,断断续续道:“老爷有一波人突然冲进来见人就杀,他们本要劫走老夫人,这时又有一群人冲进来打斗起来,后来,老夫人被他们抓走了”他抬头,泪眼汪汪:“是我保护不” “那就好,那就好!”颜荀听闻是另一波人抓了自己母亲,心中一松,手也一松,那老管家话未说完,人又摔了下去。 他“哎哟”一声,伸手叫唤道:“老爷我觉得小的还有救” 颜荀心下却又生出另外的顾虑,一把捞起他扔给手下,出门眉紧皱:“看来,这两伙人,都不敢惹。” 苻莺早已猜到,苏琳婉定会派人去挟持颜荀的老小,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她便连夜让顾容铮去抢人,毕竟他也不是善茬,朝廷上的这些事,他见怪不怪。 苻家遭人洗劫,苻仲被杀,这对苏琳婉来说,再好不过,她自小天赋异禀,被苻仲看好,送于翎语门保护,并驯服紫昙。苻仲本是想培养好此女以继承他之位,却不想因从小缺失亲人之爱的苻姮在翎语门被人欺辱,方才生就这一身的心狠手辣,再加上苻莺三番五次刺激她,她大开杀戒也是意料之中,苻仲死后,她绝对会在皇帝面前表现,待自己苻家子女的身份再一揭开,她必定会成为第二个国师,这本就是她的野心和图谋。 苻莺联想到苏琳婉听闻人未劫到之事后,那表情肯定十分好看,忍不住嗤笑出声,便戳了戳霍陵:“我觉得,苏琳婉肯定未料到我们同她抢人,她若知晓了结果,定是恨不得拿她的紫昙戳死我们。” 霍陵近日体内灵气愈来愈乱,脑中回现的全是他封印自己灵力时,那女人在他散灵药中下的蛊,若非当时别无他法,他根本不会喝下去。 苻莺又在旁边同他说话,他一张口,便突地大口喷出血来。 苻莺一惊,脊背不知怎地一凉,上前抚他背,慌道:“都怪我,上次火狱狮王身上那印记糊里糊涂钻到你体内,你灵力大损,本该静心修养,我却让你历这牢狱之苦” 对!那印记!霍陵眼前一亮,擦去唇边血迹,瞳中冰冷,语气却平静:“那是催生蛊虫的引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苻家恩怨(4) “什么引药?”苻莺手上动作顿住,不可思议道:“你体内有蛊?”他这样的异兽也会被人算计? 他不语,微微阖上眼眸,汇灵气于周遭,顿时便有万丈幽青色光芒从地拔起,犹如炊烟袅袅,碰到她竟然微微波动进而将之包囊在内。 昏昏沉沉,苻莺竟然觉得眼睛疼得厉害,不知不觉便缓缓睡过去。 恍若隔世,她梦见时光倒转,她跃回崖头,她瞧见有人掀开衣衫,亲手揭下三片龙鳞碾药喂于她,她又看见自己被百鬼潭妖孽所伤,是苏琳婉堵了去路害她被树妖戳穿了胸口。 再往前,是一座风光旖旎似仙境的小岛,却突兀间狂风呼啸,黄沙漫天。她站在戈壁飞沙中,迎面腾起巨风,不得不掩面抵抗。 又一道惊雷,照亮弥沙后那盔甲银兵,数万修灵者手持血刃,他们手中c脚下有许多奇异的灵兽,皆是遍体鳞伤,血流不止,让她最记忆犹新的是一只浑身银光,耳上一道玄文的兔兽,它眼中有泪,被人踩在脚底下,绒滑雪白的毛被染上血色,却仍然呲牙咧嘴。 有人举起大刀正要砍下兔头,她一惊,阻止大叫:“不要!”但,她喊出的话无声,犹如沙粒飘飞,她正惊恐,远处却一把暗器飞来砍断那举刀人的手。 循迹而去,那飞沙内一身灰黑配金纹的少年长发辫于脑后,手中长刃如光,他微微抬眼,金色眸光四溢震慑众人,再一转,突兀,却是一只吊睛白额虎浮灵纹而来,它怒吼,风便起,霎那间,那小岛跃出数百生灵。 人兽相杀,那雷不断,那风不止,她想去拦住那些人无止境的杀戮,却是徒劳。在混乱中,她看见熟悉的眉眼,冷冽如常,幽青灵气环绕,手中一柄花枝缠绕图的利剑,墨发挽起,血溅在他脸上,他一剑刺向袭击者,可他堪堪后退,数道从未见过的符文顿时罩了下来,他深眸青幽色欲裂,他昂头嘶叫,脖上青筋暴起,脸上血色更深,隐隐约约可见獠牙。 痛不欲生,她心如同那手中的剑颤抖悲鸣,她冲过去护住他,紧紧护住,她呵斥众人不要再伤害他,可剑还是穿过她戳进他体内,她听见血肉被割开的声音,也听见他轻轻唤了一声“阿莺”。 梦境随之崩塌,苻莺在一阵冷汗中醒来,梦里依旧记不真切,她却真切瞧见自己躺在他怀里。 他睡着时呼吸平稳,眉头微锁,额前碎发轻拂,玄衣领上雕云纹,若不是整日挂着冷笑,还真是玉树兰芝表人才。 她盯了半刻,他鸦睫忽动,她连忙闭眼假装深睡,他眼中初为青幽色,后转回灰黑瞳光,低头一瞧趴在自己怀里的人,他轻轻拂于她发丝,沉沉低语:“阿莺。” 苻莺一抖,突地睁眼抓住人衣衫,问道:“你叫我什么?”她为何觉得这一声似曾相识,好似梦中来。 霍陵目光偏闪,收手,幽幽道:“苻莺。” 听错了?苻莺愣了愣,慢慢从他怀里坐起来,她刚起身,他眉头却皱紧,“嘶”了一声。 苻莺疑惑看去,他盯着自己被她枕住的手臂,无辜道:“麻了” “噗嗤。”苻莺忍笑不禁,凑上去替他捏手臂,一捏一口冷气。 刚捏没几下,外面便传来说话声,以及争斗声碰撞声,再无多久,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把大刀径直飞来割破牢门锁。 霍陵警惕地握住她的手臂,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大师兄封鸿。 果不其然,封鸿一面回头察看,一面走近训斥道:“你俩还傻坐着干啥!还不快走!一会儿颜荀那厮来了,我可真救不了你们!” 苻莺感觉不妙,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封鸿道:“听闻你们被抓,我能不来吗!我下山无人拦我,师尊也是默许的。” “师父他默准?”她轻轻念到,师父他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还傻站着!”封鸿皱紧眉头,一把拉过她往外走,霍陵也紧随其后。 一路畅通无阻,苻莺知道是颜荀不敢有所动作,但,封鸿为何能轻而易举下山,按理来说,此时门中应戒备不准弟子出行,否则定会有人来救她,那么,翎语门定是有麻烦。难道,当真是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了牢狱很久,封鸿一直在耳边聒噪谈及门中这几日人心惶惶,苻莺却突然抬眼,厉声斥道:“封鸿!谁告诉你我们在狱中?!” 封鸿被唬了一跳,撒手茫然道:“我听几个小师弟在我门外议论,就急忙拿刀下山了” 他摸摸脑袋,瞅瞅霍陵,有点惶恐:“怎么了?” 苻莺却面露不安,道:“被人算计了!你真是笨!” 她踱了几步,分析道:“如果我是师父,定会在事情未清楚时按压消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师兄在门外听见有人议论,那定然是他人故意安排,只引你下山,师兄你一下山,那你就是我们的同谋,翎语门你怕是暂时不能回了” “啊?”封鸿听得一头雾水,却抓住了关键:“我我这怎么还不能回去了” 霍陵上前抱胸立左右,盯着他悠悠笑道:“恭喜啊,我们三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封鸿懵道:“为啥?” 苻莺突然一拳打在掌心,回头陡然道:“不!你必须回去!” 封鸿实在有些弄不懂:“你不是刚说我是你们的同谋,我这一回去,师尊和长老不得打死我” 苻莺看了一眼霍陵,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不回去,那人只会杀了你然后再嫁祸给我,那时,我就真的成人人喊打的败类了。”之前苏琳婉可不就这样,将杀害同门师弟的罪名扣在她脑袋上,害她被天下修灵者所追杀,连个安稳觉都无法睡,这下看来,她又要故技重施。 封鸿瞅她二人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于是试探问道:“是谁要如此害你我?” 苻莺又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此人存门中,男儿身不似恰风光好。” 封鸿睁大了眼,虽听不明白,却还是道:“苏师妹?” 苻莺眼眸清亮,微微点头。 封鸿仍不解:“可她为何要设如此计谋?若单单是为了师尊,这本不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心寒 “这”她总不可能把她并非苻家人的事抖出来,此时说出来也无人信,倒不如不说,但这苏琳婉的意图要怎么圆呢 苻莺悠悠地把目光投向霍陵,霍陵冷不防瞧了她一眼,本欲转过头,却见她神色又柔了三分,一副求助的可怜模样。 百般无奈,霍陵只好冷漠道:“有你这大师兄在,于她的大计岂不有碍,没了你,那些死老头可就把她当宝贝供着。” 苻莺露出喜悦神色,一边兴奋应和道:“是啊,是啊,师兄你若就此消失,那这门主继承之位不就落到苏琳婉手中?”她偷瞄霍陵,悄悄递了个眼色,以表示她对他那瞎编乱造本领的仰慕之情。 封鸿本就憨厚不通世事,此刻更是愚钝道:“若苏师妹想要,我把这大师兄之位让给她也无妨,我本就不想” “师兄”苻莺按住他的肩膀,认真严肃道:“重点在于,你必须死。” 封鸿感到背后一股凉风,收了大刀,弱弱嘀咕:“那我还是回去吧” 苻莺终于欣慰的点点头,转念一想,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趁他未注意时袖中一动,窜出几团火红。 封鸿听罢,便转身离去。 苻莺看他走远,心中总算放心了些,对此不由叹了口气,一转身,就撞到霍陵身上。 “你走路怎么无声无息的!又不是鬼魅妖精,玩什么空灵神秘。”苻莺揉着额头,不满念叨着。 霍陵牵着眉眼低头瞧她,语气轻挑且清淡:“玩神秘的是你吧,让灵烛跟着他,你倒是算计好了。” 他双臂抱胸,手中还轻轻握着一把剑,应是从衙役身上顺来的,他的骨指生得极为好看,握着剑更是惊艳。 苻莺淡淡移开目光,理直气壮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若不让灵烛跟着他,万一苏琳婉下死手,我可就真的脱不了身。”大师兄可是门中骄傲,他若被她“杀”了,那几个老头定会剥了她的皮。 霍陵挑眉,清冷道:“你刚到翎语门,那几个老东西不挺喜欢你?” “得了吧!”苻莺摆手,满脸不屑:“若非看我悟性高,他们又怎会多看我几眼,都是几个势利的老头,如今受了苏琳婉的挑拨,又因擅自除去火狱狮王抢了风头,他们定是厌恶我之极!” 他仔细瞧她,眸光清冽,有道不出的情愫,随即沉声道:“那不如,离开翎语门?” 他声音极小,苻莺又在想别的事情,于是并未听清,便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接下来去哪儿”霍陵轻松道,眸中已一片宁静。 苻莺敲头想了想,沉吟片刻方抬眸,微微弯起唇角:“去找几个大官谈谈” “进宫?”一股风忽而吹来,扬起他额前碎发,露出玄纹抹额清晰纹路,也露出一双似寒非寒的深眸。 苻莺只淡淡瞅了一眼,便浮想联翩前几日风景,方不得不转过头不去看他,低声道:“去找卫尚书,卫大人。” 她真正的父亲,卫严松。 卫严松送走苻莺便是与苻国师站在一派,自然深得帝心,这职位也一步步往上提,如今已是刑部尚书。而苻莺想知道的,便是当年送她成为“苻莺”的详情,以及苻仲处心积虑保护苏琳婉的意图。她选择这时候去,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苏琳婉定会去找他们澄清当年事。 果不其然,她二人去的时候,苏琳婉正踏进府内,一身粉黛如花艳丽。 苻莺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转过身靠回石墙,学着霍陵双臂环抱,慢悠悠冷哼道:“动作还真是快,莫不是属狗的。” 霍陵低头瞧她一脸不满,二话不说顺势拉起她的胳膊往外走。 苻莺愣道:“你干嘛?” 霍陵不紧不慢道:“进去一人一刀砍了她。” “我看算了吧。”苻莺把他拉回来,两人靠在墙上,眯眼望天:“苏琳婉现在的灵力肯定与师父不相上下,她一有苻家暗卫守护,二有神魔宗相互勾搭,要杀她还真不容易。” 她悠悠叹气:“我就是不理解,苻仲怎么对苏琳婉如此之好,要么是苏琳婉的母亲是他的挚爱,要么就是苏琳婉这人有其他的用途。第一种情况不太可能,第二种嘛,还需证明。” 她突然转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询声道:“你,有没有看出来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霍陵不动声色地紧了下怀里剑,目光相对,极为严肃:“相传五大神剑之一紫昙剑一生只认一主,若得此人c此剑,必有七星合一,乃改朝换代之势。而若要紫昙剑认之,必以五毒之血泡之,生食牲畜之内脏,再让剑尖割其脖颈放血滋养,如此十年便可驯服紫昙。” 苻莺细细听去,恍然低声道:“也就是说,她脖子上的蛇纹不是我以为的神魔宗象征,而是掩人耳目,用来遮掩她祭剑的幌子,而且,”她撞入他眸中,唇动:“苻仲想谋反?” 霍陵轻轻点头,挽唇笑如凛风:“看来,你又要利用这点信息了。” “那当然。”她得意的勾住嘴角,这下她心中总算有了天衣无缝的计划,既然苏琳婉想害她身败名裂,那她也不必同她客气。 见她笑得诡异之极,霍陵不禁肘醒做白日梦的人,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苻莺抬眼瞧他,笑如掺蜜半分甜,眼底光彩恰怡人,只是语气故作神秘:“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狡黠如猫,霍陵无奈启唇:“恭候。” 两人就这样闲聊一直等到苏琳婉走出卫府,苻莺才和霍陵偷摸进去。 书房内,卫严松正大发雷霆,磨台被他狠狠掷到地上,怒哼道:“这苻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当年我就不该答应苻仲那小人,如今他死了,但他那女儿我看也好不到那儿去!” 卫夫人握着绣帕过来安抚道:“老爷何必如此动怒,表明俏儿的身份也好,这么多年来,我还未听她唤我一声娘。” 卫严松有两位偏房,但不知为何就是生不了孩子,这么多年了,只生过她一个。 卫夫人两鬓已有稀疏白发,她眼中不由动容,哑声道:“哪个爹娘不疼女儿的,偏偏你,俏儿那么小,就把她送出去。” 卫严松冷横了她一眼,目光似狼:“当初我若不把她给苻仲那奸人,你我恐怕早就横尸街头,哪还有机会像如今这样显耀的身份,还有人天天叫你尚书夫人,我看你现在倒享受得狠!”他怒气腾腾,阔袖一甩,扯开了卫夫人的手。 卫夫人退后了几步,泪眼婆娑,咬唇道:“我这还不是为你!你老说膝下无子,现在有机会认我们的女儿,你却犹豫!” 卫严松眉头紧皱,恼道:“你这妇人之仁懂什么!我若认了,狗皇帝必然要治我的罪,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能让他人毁了!” 窗外的苻莺身子一颤,突然觉得这周遭陌生得很,她那与父母安稳生活的幻想如泡影,遇风则散。霍陵只牢牢抓住她的手,脸上一片冷淡,另一只手上的剑蠢蠢欲动。 卫夫人帕子一扯,忍不住顶撞道:“如今那皇帝对你和苻仲百般听从,你只需服服软,他怎会罚你,顶多降上一职,这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顿了顿,语气缓了缓,继续道:“更何况,苻仲那女儿也不是好惹的,苻仲一死,他培养的那些暗卫可都听刚刚那人的,你若不听她的去做,那你横竖都是死!” 猛然一击,卫严松头痛得狠,轰然坐回凳上,不耐烦地按揉额头,语气冰冷:“也只有听她的” 见他松了语气,卫夫人连忙上前替他按捏肩膀,旁敲侧击道:“再说,我们的俏儿现在在外面名声也不差,抓了九尾狐又降服紫狱狮王,还有顾侍郎对她倾心,他们的婚事若是成了,我们家与顾家可就是亲家了。” 此话再透彻不过,顾容铮也不是好惹的人,他在朝中手段高明,屡次升官,若与他攀上关系,卫严松这官位也坐得稳些。 “你俩算计得不错啊!” 还不待卫严松有所表示,就有人一脚踹开大门走进去,他手中拉着苻莺,身后是几个倒霉侍卫倒在地上。 他袖角微动,那门又轰然关上。其目光冰冷似铁,深邃临渊不见底。 卫严松警惕得连忙起身,卫夫人也躲在他身后,他厉声道:“你是谁?来我卫府有何贵干?” 苻莺目光也无温度,这所谓的她的爹娘早已在刚刚消散,她鼓足了勇气与霍陵并肩,一齐扫视他们。 霍陵右手上的剑在腿上敲了敲,笑意盎然却让人身置冰窟:“你最好不要有任何举动,不然我能杀门口的小侍卫,我也能扭了你的脖子。”他微微抬头,高傲鄙夷之态:“我们就来问几个浅显易懂的问题,你若不说清楚,我可是要动粗的。” 卫严松也颇为志气的说道:“阁下要问什么,卫某自然愿意回答,只是阁下伤我府上人,怕是有些不妥吧,” “不妥?”霍陵横瞟他一眼,嗤笑道:“你这种抛弃自家女儿的权势之狗也配跟我说‘不妥’?” “你!”卫严松猛拍桌子,吓得背后的卫夫人一个哆嗦。 “卫尚书!”苻莺陡然提高声音,漠然道:“还是好好配合,免得伤及无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旧人 这声音提醒了他,卫严松阔袖一抖遮住那捏拳的手,冷眼扫视苻莺几眼,淡然道:“想问什么便开口吧。” 因霍陵在她身旁,心底没来由涌起一股勇气,她勾住唇角,道:“当年,卫尚书得一女,却在其三四岁送与他人。”她淡淡瞧他神色,又道:“此事,还望尚书细细谈来。” 卫严松心中正盘算,眯起一双鹰似的眼,并不慌张:“敢问阁下如何知晓此事?” 苻莺忍不住嗤哼道:“卫尚书要明白,这天下的纸都是包不住火的,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可偏偏留了痕迹。” 气氛突然凝固,屋内安静得狠,卫严松如狼似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卫夫人则躲在他身后发抖。 苻莺的目光越过他落到那个女人身上,前世见她时,她曾泪眼婆娑唤她一声“俏儿”,不论是当时为求生,还是真的有情所在,如今回想起来,竟还是有些在意。 “不必再拖延时间了。”霍陵突然出声,抬眼横扫,便让卫严松一震,他那目光寒冷至极,杀意已生。 卫严松不自主的退后一寸,想离那人远点,却又听他冷冷道:“我若要杀你,无人可救。” “阁下”卫严松语气不禁有些颤抖,袖中掌心一片冷汗:“既然阁下知晓卫某送女之事,那对其中渊源也了解得差不多,这又何须卫某再提?” 确实,如果不是在进来之前猜出了苻仲培养苻姮的缘由,她就真只有从卫严松口中套出这些,但现在,那些往事都不重要了,卫严松的话也没什么作用。 苻莺转目瞧了霍陵一眼,见他眼神清冷,面上不爽,不由紧紧他的手,方问面前人道:“苻仲谋反之心早有,你早已知晓,对否?” 卫严松沉语:“是。” 苻莺证实了猜想,便拉着霍陵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不,”他丝毫不动,眼中执拗,只牢牢盯住卫严松:“你为何抛弃自己的女儿,又为何不愿站出来与她相认?只因为荣华富贵,只因为怕丢了命丢了这金银珠宝,亭楼院台?” 卫严松被问得一愣,叩问诛心,他背上汗渍冰凉,不知如何开口:“卫某” “难怪你此后再无子女,天伦报应,菩萨皆看在眼里。” 他话中含冰,但还不待他继续说下去,外面便传来了嘈杂声,苻莺忙拽他:“霍陵。” 霍陵狠瞪了他一眼,手中一掷,剑出鞘,如利箭旋飞而去,斩断他耳边碎发,擦过他的脸颊,“铮然”一声直直钉到墙上。 “若你不敢站出来认她,这剑钉的便不再是墙。”霍陵扔下这句话便携着苻莺走了。 人一走,卫严松再忍不住,被吓得脚一软,跌跌撞撞靠在桌上,头疼欲裂,侍卫涌入,他手一摆,让他们退下。 而他,想到的是他所说的那句“天伦报应”。 黄昏中,朦胧间,山的轮廓一许橙黄,淡淡的红霞仿佛延伸自头顶,触手可及。 苻莺从屋檐上跳下来,霍陵稳稳接住她,她趴在他身上看那抹红霞,绚丽之色让人晕眩,她不由道:“其实我也没怎么在意,打他们送走我的那日就已注定我同他们始终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在意,”耳边清冷,他道:“我一出生就从未见过父母,我不想你也” 剩下的话他再说不出口,因为她轻轻吻住了他的嘴,怔愣中,她柔荑移自他额头,一挑,他的抹额便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黄昏的光映在她脸上,笑魇中透着一丝丝欢脱,梨涡浅浅,她扬起他的抹额,得意道:“抹额乃束心束礼,我摘了它,你以后就只能听我的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表明心意,但自从她遇见他,她所打算的一切都变了,既然注定她重来一次,那何不顺着自己的心走。 霍陵也未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话,欣喜得不知如何开口,只结巴道:“我我” “你什么你,”苻莺从他怀里跳下来,把玩着抹额:“你想反悔是不大可能的,我卫阿俏认定的可是很难更改的。” “不是”霍陵涨红了一张脸,急道:“我不会反悔” “我知道。”她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蹭蹭他的胸膛,轻声说:“我卫阿俏喜欢你。” 被她抱得不知所措,又被她一句话劈得如五雷轰顶,这惊喜太突然,他一双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喃喃着:“俏俏。” 现在他们可是“鼎鼎有名”的通缉犯,住客栈这种事就不用想了,苻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醉酒楼找有琴,一来有个住处,二来她还有点想她。 姑苏醉酒楼,出了名的妓院,此时的有琴应该还未争那头牌之位。 苻莺乔装打扮成男子,硬拉着霍陵进了楼里,她紧紧扯着他的手臂,楼里妈妈一脸“我懂的”的笑意,摇扇掩面道:“两位公子可是那种”她挑挑浓眉,凑近低语道:“龙阳之好?” “滚!”霍陵咬牙。 妈妈一惊,苻莺连忙嗮笑道:“帮我们叫一下有琴。” “有琴?”她又眉开眼笑,透着一丝不怀好意:“有琴她可只卖艺不卖身的” 苻莺示意霍陵,他便甩出一锭银子狠狠掷到她手里。 “哎哟,两位公子,这”笑得合不拢嘴,有些肥胖的手紧紧攥着这钱。 苻莺挑眉道:“怎么?您觉得少了?” “哪里哪里!”她把钱收好,笑眯眯道:“我马上就去叫。” 说着,她抬头冲楼上喊道:“荷叶!快带两位公子去西房!”个身穿鹅黄色的婀娜少女走下来,梳着飞月髻,媚眼如丝,绣花团圆扇掩住半张脸,对着他二人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苻莺微笑示意,也给霍陵使了个眼色,结果霍陵不为所动,她便死死挽住他跟着那叫荷叶的女子走。 霍陵的抹额已系好,他低头咬牙切齿道:“方才你冲我表明心意是不是全不作数?现在你又来这种地方,究竟为何意?” 苻莺牢牢挽住他,低声细语答道:“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此刻你先忍忍,除了这儿我们真的再无去路。” 霍陵狠狠扼了她一眼:“上次同你来就被神魔宗的人抓去,这次”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他好不容易听到她说她心里也有他 “两位公子,稍等片刻,有琴姐姐一会儿就到。”到了房间,荷叶妩媚一笑,团扇下娇颜动人,一双眼正直勾勾盯着霍陵。 霍陵却懒得瞧她,只看着苻莺,苻莺尴尬笑笑,对杵在门口的姑娘道:“荷叶姑娘请回吧。” “哼!”荷叶袖子一甩,露出那张神色不满的脸,转身离开时心中骂道:“我还头一次见两个大男人姑娘都不要,只想听曲儿的!” 苻莺见她走了,连忙关上门,对一脸冷峻的霍陵道:“我这几日想了想,顾容铮在苻家废墟里找到的那枚扳指,上面写的‘吾之柔也’八成就是苏琳婉,”她压低声音,继续说:“婉,柔也,再加上苻仲死后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苏琳婉,这种种证据指向她,想不知道也难啊。” 霍陵冷斜她一眼:“只你我知道于事无补,得天下皆知才可。”他话有所指,眸中意味深长。 苻莺了然点头,走过去突然扑进他怀里,两臂紧紧环在他腰际,忍不住勾住唇角,道:“等这些事结束了,我们就离开翎语门去寻你的妹妹,等找到了我们就四处游走,了此一生。” 霍陵被她的动作狠狠惊住,这样娇羞温柔的她倒很少见,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手指滑过她的发丝,一想到他妹妹和参海,他眸中不免几许落寞,但还是答道:“好。” “不对!”苻莺突然抬头道:“还有我的凝绝,你体内的蛊虫。” 霍陵眉一皱,道:“蛊虫的事倒还有些麻烦。” 不知是不是错觉,苻莺总觉着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心事重重,但还不待她追问,门外就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两人不得已分开,那门也恰好被人推开,一身淡紫镶花裙,怀抱一把凤头香木琵琶,青丝衬着流苏玉扣,淡淡抬眼,便浑然一股娇媚雍容。 有琴露出常日的笑容,柔声道:“两位公子” 苻莺却二话不说,猛地一把将她拉进来,并利索地关上门,然后回头冲她道:“有琴,也许你现在不认识我,但没关系,马上我们就认识了,并且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豪爽,渴望行走江湖c降妖除魔的好姑娘,所以,我们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好朋友啦!铁打的那种!” 动作c说辞之流畅,让有琴和霍陵瞠目结舌,有琴眨了眨眼,还没有弄清状况:“这位公子,我们平生素面” “嘶”苻莺撕掉了人皮。 “铮”苻莺挑断了发绳。 有琴持续震惊中,她很冷静的搭在她肩膀上,道:“我是个女的,没错,但依然阻止不了我们成为好朋友的进程,也许你会诧异,也许你会拒绝,但没有关系,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告诉东城酒楼那个弹琴的卫公子,你叶有琴喜欢他!” “闭嘴!”有琴猛地捂住她的嘴巴,琵琶落地却被她脚下一扫,无声无息地静落在一旁,随后她既恐慌又紧张地环顾四周,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秘密的?你又怎知我本姓叶?” 苻莺的嘴被捂得死死的,但仍支支吾吾道:“我说了我们是好朋友!” 有琴在确保无人偷听后放了手,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究竟找我有何贵干?我叶有琴平生可未作恶。” 苻莺真诚道:“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有琴道:“真的?” 苻莺妥协道:“好吧,还想借你安生处躲躲。” 有琴又道:“真的?” 苻莺沉默片刻,声音愈发细微:“还想请你帮帮忙” 有琴狐疑地看着她,苻莺无辜道:“这下真没了。” 有琴拿起旁边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我凭什么帮你们?” 苻莺同她正视,志在必得道:“就凭我知晓你的所有底细,还凭我能让你成为楼里的头牌,并且能让你喜欢的卫公子主动邀你。” 一提到卫公子,有琴就动摇了,她仔细思量了一下,也仔细打量了苻莺和霍陵,忍不住道:“哦~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杀了苻仲那老家伙的逃犯吧?” 霍陵冷冷道:“我从不杀那种脏手的人。” 苻莺也道:“我可跟他没那么大的仇。” 有琴凑过来,八卦而疑惑:“也对,你可是唐唐苻三小姐,没理由杀自己父亲,更何况,传闻苻三小姐灵力颇高,深得翎语门门主赏识,你也没必要冒着风险杀人。” 苻莺赞同的点点头:“对啊对啊,有人故意陷害于我,就是要让我在天下人面前毁掉名誉。” 有琴心中了然了七八分,冷哼道:“你们这些门派中人就是城府颇深,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还不及我这江湖游子过得快活。”她眸光一转,正色道:“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苻莺嘴角一勾,沉声道:“给天下名士寄一封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天书 另一边,翎语门上下乱作一团,先是莫萧恒突然晕倒,又是苻莺屠杀苻家并越狱逃亡,再者是大师兄封鸿一去不复返,门中人心惶惶,几位长老也对苻莺下了追杀令。 莫萧恒已能下床,他的身体虽因偷改命盘而受到损害,但也不会这般羸弱,那日无缘无故昏倒让他也琢磨不透。他体内修灵丹早已受损,但好在修养得当,也不至于消逝太多灵力,但终究不抵从前。 门外金辉乱洒,窗隙里突然挤出一缕光芒刺眼的映在眉间,他紧皱了眉,却犹豫着想到,是不是她本性难改,报仇心切,真的残害了苻仲 莫萧恒蓦然转身至铜镜前,双手拢起灵力,轻轻一挥,那铜镜上便出现一点红光隐隐跳跃。 他看着那许红色,低吟道:“姑苏” “师尊”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莫萧恒迅速挥去影像,衣衫一整,又是满脸清冷漠然。 苏琳婉忧心忡忡的走进来,翩翩衣裙,行若扶风,好一个娇弱可人。 莫萧恒察觉不妙,忙道:“何事?” 苏琳婉眼中水雾袅袅,极其难以开口道:“师兄他,出事了” 什么?!他眉头轻轻一皱,不悦而忧心。 苏琳婉连忙低了头,声音也不由柔了三分,小心翼翼地道:“弟子与数十名师兄弟得师尊命令连夜下山搜查,未寻及师兄,只听闻”她抬眼看了看他。 莫萧恒冷道:“听闻什么?” “听闻师兄去大理寺劫出了小师妹等人,但半路上师兄突然消失他们都说是小师妹” “住口!”莫萧恒猛然呵道,惊得苏琳婉连忙跪下,低首不敢直视他,只急道:“婉儿也不过是听他们嚼嚼口舌,婉儿不敢多言,只是几位长老已派弟子下山清理门户” 他眉头皱得更深,轻轻抬眼便落到那桌上被压住的一角人像画,须臾后,他静静道:“准备一下,随为师去趟姑苏。” 苏琳婉抬头,眼中炙热,淡去背后笑容,低低道:“是。” 她退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桌上的画卷,那么多年了,他一直在画那个人! 从她记忆里开始,便是他亲自教导她,百毒侵身,放血养剑,那些她最晦暗的过往,若不是有他,她早就活不过今天。他虽教导她如何控制紫昙,如何增长灵力,却从未陪她做过其他事。她一直以为他是不苟言笑c很冷清的一个人,对谁都一样,没有例外,直到那一天。 她做了一只风筝,想和他一起放,她高高兴兴的去殿里找他,却听见他在同人说话,语气极其温柔,不同于往日。 她顿住步子,悄悄去听c去看,发现他正对着一幅画说话,他说:“俏俏,如果为师没有说得那么绝,你会不会不去杀人。” 那桌案上数十张画卷,全是一个人!一个杏眼菱唇的娇俏姑娘,笑着的她,沉默的她,难过的她,全是她! 苏琳婉那时以为,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的c对她毫无威胁的人,但她错了,直到她出关那日,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衣c笑容可掬的苻莺,夺走她一切的苻莺,又要夺走她的师傅,她便怒了。她无法看着她拥有她的一切,还耀武扬威的站在她面前。 “你确定他在楼上?”有琴颤颤巍巍地问,喉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苻莺牢牢拉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她十分自信道:“真的,你要相信我!” 说完,她冲霍陵使了个眼色,霍陵身形一闪,不一会儿又蹦回来,点头道:“在上面睡觉。” 苻莺挑眉道:“人家说不定也在等你,你就这样默默喜欢他也不是办法啊,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大不了一死,拼一把不好吗?” 有琴还是很紧张的揪着小帕子,特地梳了漂亮的发髻,青丝如瀑,玉钗c耳佩莹莹相衬,女儿情怀突显。 她涨红了一张脸,“可是可是”了半天。 苻莺二话不说,拉着她就闯了进去,小厮问她们来干嘛,说已经不接客了,苻莺却不管,示意霍陵,不一会儿那小厮便被他绑在柱子上。 二楼卫晏青的门前,隐隐约约透着灵气,苻莺定睛一看,那门上有一只小小的青虫,常用来监察外面情况,起警报作用。果然,它见苻莺三人神色微妙,身子一震,忙钻进门缝内。 苻莺眼疾腿快,迅速拉着有琴上前一脚踢开房门。 一片纯白遮了她几人视线,待再看清时,那身白衣已在他身上穿得极好,衣尾如浪花,还轻轻一摇,光看背影便已是妙玉公子哥。 他再拢衣回头,一张脸白净如水,五官却又耀眼,淡淡的神色,似极了无暇的美玉。 卫晏青静静道:“几位深夜造访不知何意?” 早已看多了霍陵的苻莺面不改色,怔怔有词地问道:“我身边的这位朋友你可见过?” 卫晏青目光不移,只瞧着苻莺答道:“认识,醉酒楼有琴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却常爱偷听我弹琴唱曲。” 有琴的脸这下更红了,低垂着脸往回走,一边小声道:“我都说了这样直接粗暴的方式是不行的,这样连偷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苻莺狠狠拉住她,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他这样关注你,肯定对你有意思!” “我的意思是,”卫晏青突然开口,眸光浅淡,笑道:“姑娘若是想听,光明正大便可,若有机会,还可以同姑娘共奏一曲。” 有琴眼前一亮,突然抬头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翩翩公子,仪态端庄。 苻莺放心的拍拍有琴的肩膀,耳语道:“我跟霍陵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谈,楼下的人还没解决呢!” “别!”有琴拉住她,憋着脸道:“你们还是陪着我的好,我一个人没胆子” 苻莺无奈同意。 卫晏青衣衫如雪,回身也是行云流水般文雅,他道:“三位既然来了,便留下品点茶,今日酒楼里来了新龙井。” 终于不用干站着了,苻莺狂热点头:“好啊好啊,我去斟茶!” 卫晏青笑道:“不用麻烦几位,只需坐下即可。” 四个人便围坐在八仙桌前,苻莺直勾勾地盯着先前门上的那只青虫正在端茶倒水,动作之熟练,看来没少“训练”。 但卫晏青却一直盯着苻莺和霍陵,盯得苻莺头皮有些发麻。 实在忍受不了,苻莺问道:“卫公子,你可能没见过我们,但我们是有琴的好朋友,生死之交的那种,你不用顾忌什么,自己人,自己人。” 她抿了一口茶,只觉得他那眼神凛冽得可怕。 卫晏青收回目光,骨指在茶杯上摩挲,只是道:“苻姑娘到哪儿都带着炼妖壶,还有参海神灵左右,还真是逃不过天命。” 苻莺放下茶杯的动作一顿,霍陵已然出了手,青光似箭,从卫晏青耳边擦过,霎时又有一把暗器抵在他喉间,他若动弹,必死无疑。 霍陵冷冷道:“卫堂主派人杀我参海子民千万,我本该杀了你!” 卫晏青冷静的冲他笑笑:“但你没有,因为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霍陵狠狠一瞪,暗器猛然一收,他的喉间已有点点血渍。 卫晏青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继续道:“我早已不是伏魔堂的堂主,你又不是不清楚,新上任的那位受人挑唆攻入参海,百年之战于此灵验,可怪不得我。” 霍陵整个人从凳上腾起,俯视着他,怒气胜火:“若不是你建立什么狗屁伏魔堂,那些人又怎会踏入我参海半步!” “你先冷静冷静。”卫晏青眯眼笑道:“天书可记载了,参海并不是就此灭亡,想救你的子民可是很简单的。”他一副无害,笑意盈盈。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暗器再次抵住他的喉咙,那双怒不可遏的眼眸就在他的面前。 苻莺和有琴连忙上去拉人,苻莺开解道:“霍陵你先收起兵器,听他说完啊。” 卫晏青深深看了一眼苻莺,勾唇轻声对他说:“书上记载神女降世,命盘之换,血盟方得救,你是舍不得呢,还是太自私呢?” 霍陵手中暗器更进一寸,他不得已昂起头,仍笑道:“我倒挺喜欢她,你既然护不得她的周全,何不让我来?” “住嘴!”霍陵猛地一震,八仙桌碎,卫晏青也被他一脚踢出去。 “卫公子!”有琴惊呼,跑过去扶他。 卫晏青却先她起身,从容擦去嘴角血迹,微笑道:“我灵力早失,你要杀我轻而易举,只是你得明白,参海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那我就杀了你!”霍陵眼中青幽之色腾起,身形闪自他面前,即将刺入闭上眼的那人喉间,却被人制止。 苻莺画出八卦阵挡住他的动作,眼神担忧的看着他:“霍陵,他的确是无辜的。” 霍陵眼中有痛色,有恼怒,最后淡去青幽之色,收了兵器,扭过头不再看她。 然后,苻莺十分抱歉的看着有琴:“都怪我” 有琴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我还没弄清什么状况” 卫晏青仍笑道:“有琴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也无需知道。” “我”有琴对上他的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一咬牙,用绣帕擦拭他嘴角c喉间的血迹,开口道:“我想说,我喜” “有琴姑娘。”卫晏青抓住她的手腕,止了她的动作,堪堪笑道:“我喜欢过一个人,但这个人,不是你。” 眼神明亮清冽,没有一丝感情,有琴眼角一红,睫毛一颤,泪珠夺眶而出。 “没关系。”她用袖子擦擦眼泪,笑着说:“我不介意。” “我介意,”卫晏青语气极其温柔:“我可不是一般人,活了几千年,不死不灭,掌管天书,你老了c死了,我都还是这个样子。” 有琴愣了愣,苻莺也愣了愣。 有琴眸中泪水氤氲,再次道:“轮回千百年,我都可以来找你,只要你等我” “我等不起” 苻莺听不下去了,怒斥道:“卫晏青你太过分了!” “叮叮叮!” 剧烈的银铃声,一个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小厮砸破木门,让人扔了进来,地上也攀旋着许多蛇。 苻莺一看蛇就头晕目眩,靠在霍陵身上,颤抖道:“神魔宗怎么又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争吵 四人戒备,卫晏青顺势就将有琴拉到身后,温柔笑道:“你随身带着炼妖壶,自然是神魔宗的眼中钉,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这可是他们的强项。” 挂在门檐上的铃铛被一双粗壮的手狠狠扯下,“叮咛”脆响,一声雄厚冷笑,十几个体魄雄健的拿刀男子踏步进来,穿着铁靴,震得这地板为之一颤。 苻莺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暗暗对霍陵道:“这几个极品神魔宗也舍得放出来?” 霍陵冷了她一眼,眸光清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可知道要夺炼妖壶不容易。” 前几次不是都被霍陵打得屁滚尿流,就是被他们轻而易举跑了,周旋了这么多次,估计神魔宗的人都快气疯了。 苻莺看那群人胸前肥肉一抖一抖,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立刻有人抬眼怒视她,手中刀把紧握,她便收了笑意,一脸畏惧。 见势,卫晏青从袖中滑出一把羽扇,“刷”地一声自眼前打开,扇叶装利刃,出而寒如铁,配上他那狐狸似的笑容,真真是狡猾而温柔到极致,有毒的罂粟也不过如此。 对面一群人见了这架势,目光凶狠,为首的手一挥,道了一个“杀”字。 动作如电如雷,苻莺迅速拔出剑堪堪抵住那把袭来的大刀。不止她一人,在那一瞬间,敌人已经把他们分开。 看来低估了这群人,虽然壮实但不笨重,简直灵活如天上燕,苻莺想了想,觉得神魔宗还是有些奇人。 挽花,旋转,跃身,上挑,她近来剑法练得很是熟练,再加上灵力剧增,对付这几个还是有把握。 只是有琴那边落了下风,被打得连连后退,苻莺刚想去帮她,却见卫晏青扇子如花,几下就替她解了围。再看有琴,她脸上一红,居然含首羞得不敢看他,真是个没用的有琴! 就在她关注着有琴c卫晏青时,霍陵袖中的手却一直在抖,对面的人虽然很怕他,却也发现他力不从心,试探着步步逼近。霍陵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他在手臂上点通穴位,一朵朵莲花印逐渐变大,几乎布满他整个手臂,几个敌人一愣,他手中的暗器已“嗖嗖”刺入他们的咽喉。 “霍陵!”苻莺的声音很近,霍陵连忙收手,遮住自己手臂上那血色,压抑住颤抖。 “我们先离开这儿,怕是不一会儿神魔宗的追兵就跟上来了。” 霍陵转身冲她点点头,道:“好。” 苻莺看了他一眼,并未多疑,只当他因为刚刚卫晏青的事不太开心,她过去同有琴谈这件事,有琴却巴巴地看着卫晏青,细声细气道:“我想和卫公子一起你答应我的” 苻莺一个头两个大,挠挠脑袋,硬着脸皮求卫晏青:“卫公子,跟我们一起走吧,不然,我不好做人啊” 卫晏青转眸看着她,微微弯下腰凑到她面前,摇着扇子笑如蜜:“你这是要为我牵红绳吗?” 声音糯糯动听,此般诱惑让苻莺忍不住后退,卫晏青却伸出手想要拉回她,但未得逞,霍陵的暗器已划伤他那如葱的玉指。 卫晏青有些不满的皱了眉头,霍陵却已然站在他面前,并搂住了某个一脸懵的人,他居高临下,冷冷道:“我不想与你在此处动手。” 他话音一落,手中一个咒语,须臾之间,四个人便消失在客栈,追上来的人只见一地尸体全是自己人,不由背后一寒,想往回跑,却见一只虫飞快地冲过来在他们腿上狠狠一咬,这一咬如身置火炉,还来不及惨叫,顷刻间便成了灰烬飘散,顺着那敞开的窗户外的风,顺着纵身跳出去的虫,慢慢飘远,似乎一路随至醉酒楼。 醉酒楼外,那只虫跳上了白衣公子的身上。 苻莺c霍陵等人本打算回醉酒楼,却远远地顿住了步子,因为神魔宗的人早已围住了整个楼,楼里楼外,几层人,水泄不通。 躲在巷墙后,有琴往那边看了几眼,几个神魔宗的爪牙正推搡着前来阻拦的姑娘,却迟迟不敢动手。 苻莺见状,也疑惑道:“神魔宗的人居然不敢对付楼里的人” “那自然,”有琴得意道:“醉酒楼的幕后老板可与朝廷有关,神魔宗恐是怕过早挑起事端脱不了身。” 霍陵目光沉静冰冷,带着一潭寒水,沉声道:“这并非神魔宗作风,怕是这背后人与他有些交易。” “不可能!”有琴怔怔有词,蹙眉反驳:“醉酒楼里的姑娘虽不时时刻刻关怀朝廷上的事,但这心里也是恨极了这神魔宗的,不可能与此有什么勾当!” “并非楼里人。”他目光稳如寺钟,又暗如昏鸦:“不过是幕后人的把戏。” 有琴再找不到话说,毕竟她也从未见过幕后人现身,是男是女她皆不知,但就现在所看到的事实,他说的话似乎也不是瞎编乱造。 一旁从未做声的卫晏青突然出声:“既然醉酒楼不能再回,那我们便另寻住处吧。”他的肩上是那只憨态可掬的小虫,正晕晕乎乎的趴在那儿。 有琴一见他,眼里就星光碎碎,笑容也带着羞怯,但此刻她却故作很大方的戳了戳那只虫,柔声问:“卫公子,它可取了名字?” 卫晏青摇摇头,微微笑意:“母亲送于我时,我以为自己养不活这小东西,便一直未取名。” 有琴眼珠一转,机灵道:“那我为它取个名,绵绵思远道,青青河边草,叫它青青好了。” 苻莺忍住笑意,肘了她一下,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叫它远道。” 被猜中心意的有琴涨红了脸,也不敢多说什么,瞪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 四个人正商量去哪儿避难,却闻空中一声鹤鸣,音如珠玉落叶,不高不低,入人耳却觉不俗。 苻莺瞳孔一收,猛然抬眼,果真见到师傅所骑的那只白鹤,她不知不觉喊出声:“师傅” 也不顾几人商量正事,她只看着那只白鹤,一路追过去,霍陵c有琴c卫晏青自然也跟了上去。 师傅白鹤不离身,让它独飞肯定有师傅的用处,现在她罪名未脱,通缉令多如牦牛,师傅身为翎语门门主自然不可亲自来见她,那便只有让白鹤来。 追自城外,一山涧,白鹤才落了地,它长得甚好,说它是仙物也不为过,羽翼胜雪,顶上红艳,眼睛漂亮比人。 见了苻莺,它悠悠走过来,嘴里叼着的信笺落到她手上。 她连忙拆了线查看,入眼就是莫萧恒那规矩轻柔却又夹着雅香的字: 吾徒: 封鸿失踪,门中人心惶惶,长老已怒,速来大理寺府。 莫萧恒书 寥寥几字,苻莺却紧紧握在手心,她幽幽道:“他信我了。”前世今生,她以为他还是不信她。 霍陵冷冷道:“不能去。” “为什么?”苻莺不理解。 “那你信我还是信他?” “我”苻莺喉间一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细下声音道:“师傅他为人正直,断不会为这事骗我,况且我的罪名未定” 霍陵目光清冽,冷笑道:“你以为那日他平白无故晕倒?还不是他人设计,如今翎语门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不恨你,你还天真以为” “够了!”她受不了他说话时的嘲讽,昂起头目光偏怒:“那你呢,你又多看得起他?你自以为是参海神灵便可以看不上所有人?” 见一旁的卫晏青,她又冷笑道:“对了,若不是卫公子今天道出你的身份,我可能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我只以为你是参海的子民,却不想你就是那个胸口三片龙鳞的神灵。” “这么久了,我对你一无所知,而你知道我的一切,那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一说出这些话她就后悔了,可又收不回,只能继续昂首怒瞪下去。 “你!”霍陵咬牙切齿看着她这副模样,她第一次这样质问他,居然还是为了那个人,明明这次是他先遇见了她。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只凝视了她片刻,仰天一声吼叫,风沙乍起眯眼。苻莺几人不得不遮住眼,连白鹤都在这叫声中惊得“嗷嗷”直叫。待风沙一停,苻莺再看清,霍陵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慢慢落下的尘土。 不知为何,她心中倒没有追上去的想法,只一点心酸,连掉眼泪的理由也没有。 这吵架吵得有琴莫名其妙,她走过去安慰她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夫妻小两口谁还没有个吵吵闹闹,虽然你家这位呃,是只神兽,但毕竟也是个公的,等他消了气自然就回来找你了。” 这一安慰,苻莺脸更黑了,她开始后悔刚刚说话太狠,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 她拍拍白鹤,顺势便跃上去,然后跟他们道别:“卫公子,有琴,无论怎样,我要回去了,你二位受我的拖累招惹了神魔宗,我在此道歉,等我忙完了那边我便回来处理这件事,你们” 卫晏青打断道:“不必,回去了便别再回来,你回来也许也寻不到我们,神魔宗倒是没那个胆惹我,不过是冲着你们来的,倒是你,”他眯眼,又是那惑人c醉人的一抹笑:“卫某有一句话,天书难违,天命亦难改。” 有琴虽听不懂,也还是跟着应和道:“是啊,是啊。” 苻莺对他们报以一笑,道了一句:“珍重。”便拍拍白鹤以示出发,一声鹤唳,如旋如转,在这山涧更是惊耳,翅一振,便飞远了。 风太沉,背上太暖,她心中又疲惫,只枕着白鹤就睡过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洪月寺 苻莺在鹤背上做了一梦,这个梦很沉。 扬州洪月寺,据说有一宝,琉璃玉,冰冷可治心疾,但由高僧守之,若非诚心有缘人,不能得。 炎夏一日她见师傅捂着心口疼痛难忍,苏师姐便告诉她师傅有心疾,每逢此季就疼得厉害,又告诉她,洪月琉璃玉可根治。她听了起身就往扬州。 她带了不少干粮,在路过一个山头时,她本一边吃着一边赶路,却突然四周狂风乍起,迷得她忍不住拔出腰间的剑,一手护住头上的白纱斗笠。 暗想门中师兄弟们所说的山中强盗,她又狠狠咬了一口干粮,准备同恶贼一战。 但,片刻后,没有跳出来大喊“留下买路财”的强盗,只剩旋旋飒飒的树叶,她警惕瞧着四周,却找不到半个人。 突然,一声笑,清清淡淡入耳,头顶一大树,树上坐一少年,白衣红边菱布袍,背上仍是熟悉的剑,他挽的发极好看,斜着面,眸星海,勾住的唇竹音溢。 “怎么下山也不同我说声,这样急,翎语门有事儿?” 原来是他,提心吊胆的苻莺松了气,也很气愤的抬眼瞪他:“还用说么?我到哪儿你不都跟着?神出鬼没的,看来参海真是闲得很。” 吓得她以为又要大战一场,真是白白拔了剑。 少年一笑,清明爽朗如玉,身姿跃,似风夺过她手里没吃完的大饼,定了步想也未想就一口咬下去。 “你!”苻莺气愤不已,拿着剑又不能刺过去,只能憋红一张脸,怒道:“我吃过的东西你竟然”他又几次轻薄她,这便让她更加气愤。 他倒不在意,嚼得津津有味,含笑双眸离得很近:“分享与人不是你们翎语门常教导的吗?你那个什么师傅可说过很多次了。” 苻莺碎了一口:“歪理!” 少年双眸耀眼,吃着饼在她身旁转了转,以炫耀他的衣衫:“怎样?我穿这白衣也挺好看的吧?我这布料可是苏绣,不比你师傅的差。” “呸!”她一脸嫌弃,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玉华清霜,添几分雅态,又有那红边勾勒,清素中夹杂贵颜,实在是朗朗如日月入怀,濯濯如春月折柳。纵是年少风流可入画,却也自成风骨难笔拓。 苻莺别过头,微红霞羽,嘴上刻薄道:“我看是好好的衣裳被你毁了。” 少年看出她燥了脸,得意一笑,也不追究她的话,只是问道:“你要去哪儿?我随你一起。” “你?”她回头睹了一眼,刚欲拒绝,却又想到洪月寺不是个轻易就能进去的地儿,若有他在,那进去便是轻而易举,带上他倒也无妨,虽说招摇了些。 “扬州洪月寺,你敢去吗?” “敢去吗?”少年眼神里不屑至极,打着哈哈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苻莺撇嘴,真心不明白,最初认识他,明明是个整天冷着脸不爱说话的人,到现在,却天天笑嘻嘻,聒噪得不得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她一边想着,一边同他下山。还好戴了斗笠,不至于被那些投来含情目光的姑娘们恶心死,每次跟他出门,就是一路目光尾随,偶尔有大胆的还冲着他扔花扔绣帕,也不怕把她们心中这位俊俏的公子给砸死。 他也一路说个不停,突然伸手想去撩开她的斗笠,借口道:“天气这么热,你戴这个岂不更碍事?我还是替你摘了的好。” “啪。”剑鞘毫不留情地打在他手上。 他吃疼地甩甩手,只引起一路的心疼叹息,那一个个恨不得冲上来替他吹吹。 潭目琥珀好看到含水微漾,他可怜兮兮道:“太狠心了,也不知道轻点。” 苻莺白了他一眼:“要是让喜欢你的那群少女们看见了我这个样子,估计会追着我打一天,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被活活打死。”什么丑女玷污了俊男贞洁如斯如斯的话她可没少听。 少年委屈道:“可我只喜欢你。” 弱弱的一句却惊得她心跳如雷,面上仍淡定道:“你还是把这句话留着说给参海的那位美人听吧。” 他眯着眼,凑近泉音清脆:“原来你离开参海是吃了她的醋” “谁吃醋了!”苻莺红着脖子争论道:“我没有,不过是在参海玩腻了想家了。” 他沉默了会儿,眼中一亮,沉声道:“参海才是你的家。” “什么?”苻莺没有听清,侧耳去细听时,他却突然抬手,出其不意掀开了她的斗笠。 白纱飞扬,飒飒垂于发间,露出那张惊慌失措c而又灵动俏丽的脸,眸底还蕴着怒气。 算不上顶美,却也惊艳,只觉得如潺潺泉水般让人心上甘甜。 少年奸计得逞,满意笑看佳人,伸手去揽她的腰,耳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人间的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你!”苻莺又气又恼,却是忘了把他推开,窘迫到了极致。 不远处,却暗地里有人监视,他是昆仑山的大弟子,叶沧瑜,见过苻莺一次,便对她动了心思,向翎语门门主提亲却被拒绝,本心生懊恼,却碰见苏琳婉,说她有办法助他夺得佳人。扬州洪月寺一行,便是他大好的机会。 连夜赶路,不过三天他们便到了洪月寺,在附近找一家驿站住下时,苻莺似乎见到了一个眼熟人。 旁边那张脸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你在看谁?” 也许是自己眼花,苻莺道:“刚刚看错了,以为昆仑山的大弟子也在这儿。” “谁?”他显然没有听过这号人。 苻莺淡淡道:“不久前,昆仑山拜访,其中便有个叫叶沧瑜的,不学无术,还是大弟子,也不知道怎么混的。”想起他那色眯眯的眼神她就觉得毛骨悚然,若不是仗着他爹是昆仑山长老,别说大师兄,连昆仑山门都别想进。 他也没有在意,付了房钱,便领着她上楼,一边得意道:“这钱是我卖了猫妖眼换来了,这次不是偷的。” “猫妖眼?”苻莺一脸疑惑,这东西还能卖? 他耐心解释道:“捉妖师喜拿猫眼妖练成玉石,带在身上,能在夜里清晰瞧见妖走过的痕迹,可是很抢手的。” “那猫妖以后怕是不敢随意出来晃悠了。”苻莺突然觉得,做妖也不容易,提心吊胆的,动不动就被人拿了妖灵,挖了眼睛,难啊。 他挑了个上房,又在最里边,难得清静,还方便半夜去洪月寺以免他人察觉。 远远地,却瞧见有人从他选的房里出来,他正不悦想骂人,苻莺却拉住他道:“可能是小二收拾房间。” 他一想也有理,就暗下怒气,替她推开了门。 壁画刻着百鸟朝凤,活灵活现,桌上茶杯印着菊图,香气四溢,的确是个雅致的地方。 苻莺环视了一圈,心中还是盘算着正事,卸了包袱,拉着他坐到桌前,商议道:“今晚子时我们便动手,潜入洪月寺,偷得琉璃玉。” 他不紧不慢的倒茶,淡淡道:“你这么急作甚,有我在你还怕偷不到?” 他这一说,苻莺倒噎住了,有他在确实不怕,但师傅心疾突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当然,她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道:“我觉得,还是尽快动手比较放心。” “嗯。”他品了一口,忍不住赞美道:“上好的龙井,你尝尝?” 见他似答非答,苻莺也没心情品茶,随意吃了一口,敷衍道:“嗯,好茶!” 他瞧了她一眼,目光突然有些凛冽,虽依旧面色如常,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冷得很,连声音也如此:“来洪月寺为的是你师傅,那你能为我做什么?” 苻莺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惊住,不知如何开口:“我师傅他” “嘭!”他猛地置下茶杯,荡出香气扑鼻的茶水,冷冷道:“你在参海曾答应过我,你绝不会喜欢莫萧恒!” 苻莺弱弱辩解:“我没说喜欢师傅,只是担心师傅的心疾,若不是他当年带我回翎语门,我恐怕早就死了。” 她眸光清明,倒也不像谈起心上人的样子,他虽不懂,却也分得出她不喜欢那姓莫的,于是面色稍微温和了点,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又不愿折面子似的道歉,只是淡淡道:“那好,今夜就动身。” “太好了!”苻莺喜悦至极,对着他的脸颊就是吧唧一口,丝毫未意识到自己有多逾越:“你果然是参海最棒的灵兽!” 他好歹也有几千年,人间世故他岂能不明白,这一亲糯糯甜甜,腻在他心口,瞬间便红了一张脸。苻莺却已抽身去准备晚上行动的东西,留身后的少年默默的多喝了几杯闷茶。 静待夜色,街上行人愈少,扬州夜禁出了名的严厉,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被抓住,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 本来打算小酣片刻的苻莺却愈睡愈沉,坐在桌前的少年也不叫醒她,透着月光瞧她那白洁如雪的肌肤,唇角微翘。 看了许久也不觉得累,他刚准备走过去替她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却闻得门栓微动,然后从门缝地下涌出缕缕清烟。 再老套不过的迷香方法,他冷冷一笑,旋身一变,巨大的神兽已趴在暗处潜伏着,赤红的毛色,舔舐前爪,厉眼待着那人进来。 果然,片刻后,外面的叶沧瑜听里面没了动静便蹑手蹑脚的撬开门栓,月影拉长他的影子,也露出他那一脸得逞的笑意。 他径直朝着床上的佳人而去,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娇容酣睡,恬静可人,叶沧瑜丝毫没有察觉屋里还少了一人,他伸出手想要去抱起她,却被一毛茸茸的东西按住了手。 他脊背突然寒意顿生,颤悠悠地转头一看,一双青幽色四溢的兽眸,两只耳朵微微一抖,在夜色里露出獠牙。 他还来不及尖叫,那爪子已捂住他的嘴,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提起扔出窗外,然后便是遥远的楼下传来凄凉的惨叫声。床上的人翻了翻身,还未醒。 叶沧瑜先是被摔得够呛,一爬起来又被一爪子拍到,全身火辣辣的疼,想祭出兵器吧,却又快不过他,每次都被他扑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打得整个人直冒金星,只得求饶道:“妖怪大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神兽耳朵轻抖,赤色如焰,身形如狼,尾巴一扬,卷起他就扔到正在巡逻的官兵面前。 叶沧瑜刚想跑,却被架住了脖子,一抬头,官兵首领对着他冷冷道:“衙门走一趟吧。” 欲哭无泪的叶沧瑜痛骂苏琳婉,远处的神兽一跃,回屋时,已是少年模样。 他整理了衣衫,往床上一望,却未瞧见那人,心中一震,皱紧了眉,刚准备挪步,却迎面被人扑过来。 他堪堪接住,被压在窗旁,她露水盈盈的眸子近在眼前,几丝迷离,微红着脸,细细盯着他的嘴唇。 他还在茫然中,她对着他的嘴唇就是一口,他吃疼的冷抽一声,她却用如葱玉指按住他的嘴,笑意如墨渲染:“嘘。” 柔柔糊糊的一个字,像是从喉咙里吐出的玉珠,朦朦胧胧。 夜色刚好打在她脸上,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这才知道刚刚那不是普通的迷药。 他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另一只在她背上点住穴位,十二处,最后额间,一点,她脸上红霞便缓缓褪去。 药效散去需要时间,这期间他只抱住她,牢牢盯着她,她意识逐渐清晰,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趁着月光被云遮住踮脚偷亲了他一口。 黑暗里,少年无声叹息,淡淡道了一句:“这可怪不得我。” 温月羞遮,他低头狠狠吻住现在毫无力气的她,指尖一勾,她衣衫褪尽,他衣衫一扬,再落下,床上的帷幕已落了下来。 如此一夜,琉璃玉未偷得,倒是凄凉的叶沧瑜正被人扔进潮湿的地牢里,他仰头看那铁窗外的月光,觉得太委屈,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题外话------ 嘘!保持安静,请勿喧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洪月寺(2) 扬州的晨曦凉风微许,吹响那窗叶,和着那熙攘人群的噪声,扰人清梦,却也如何怨不起来。 苻莺被风声唤醒,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似乎是一张俊朗无华的脸近在迟尺,她觉得有些恍惚,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腰间多出了一只手。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啊”的惨叫一声,迅速扯被子遮住一片春光,然后立马坐了起来,整个人只觉得听耳边风声也凌厉了不少。 的确是他无疑,正挽着唇角,似笑非笑,眼底青幽光芒飘洒,眉心一朵青莲若隐若现。 苻莺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再觉浑身疼痛不自在,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居然睡了参海的神灵,完了,让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剁了她。 “饿么?”他轻开口,语气清幽而温柔。 苻莺还在愣神,后知后觉道:“啊?” 他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时辰不早了,我问你,饿了没?” 饿,她倒是不饿。 微风恰意的吹起他额角的一缕乱发,让苻莺这才注意到,他平日高挽的墨发现在悉数散落在肩上c腰上,明明是与师傅一样散了发,而他却看起来让人想到红尘一梦,简直是非礼勿视。 苻莺欲哭无泪的捂住脸,哭腔哀嚎道:“神灵大人,昨晚真不是我存心如此,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也是很正常的,你千万不要告诉师傅,不然我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就算她胆大包天,也不敢对参海动手,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她根本惹不起。昨晚那一亲实在是情不自禁!她回去定要罚自己三天不碰大师兄做的饭菜! 少年眉心的青莲缓缓淡去,只是那眸中灵气正旺,灼灼烧得人无处遁形。 “我要带走的人,别说翎语门,就算是上仙上神,也管不着,参海游离天地,千百年来无人敢插手一二。” 苻莺放下手瞧他,他正一脸严肃,虽语气平淡无奇,但其中杀气威严可见,吓得她结结巴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非对你负责不可?” 青眸灵气猛跃,苻莺立马挺直腰板,正色道:“我明白了,我们马上成亲拜堂纳婚笺!” 他眉心微皱,沉思片刻后抬眼,道:“你说的对,虽然我们参海风俗不同,但如今在人间,就按你说的做,今天就把这些事办了!” “噗”,苻莺的心在喷血,她呆呆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单纯无知的少年,悠悠道:“你认真的吗?” 他点点头,起身时勾起床边的发带,骨指一扬,几下便挽住了一头黑发,回头时却见苻莺还坐在床上一脸尴尬。 苻莺指了指地上的衣裳,弱弱道:“离得太远,拿不到” 他弯腰拾起,然后朝她走过去,她立马叫道:“停停停!你扔给我就行了!你别过来!” 某人却充耳不闻,走过去一把掀了她的被子,那窗户也猛然一声阖上了。 苻莺还在愣着,他已目不斜视,将里衣套在她身上,风轻云淡道:“我看你还是多省点力气,毕竟吃不消。” “咳!”一口老气噎在喉间,呛得她涨红了一张脸,猛咳嗽起来。虽然的确如他所说,身上痛得狠,还没什么力气,但如此光明正大说出来,脑子里有关昨夜的片段现在全部冒出来了。 她完全不敢看他,任由他摆布着,想着昨夜似乎是她先动手动脚,这就更不敢抬头了,罪过也! 穿戴梳妆完毕,他拉着她下楼,握得很紧,看得客栈里的人个个脸红耳躁,说这一对玉人倒也登对。 街上随意买了刚出笼的包子给她,苻莺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问道:“我们去哪儿?” 他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碎发,答道:“洪月寺。” 苻莺一愣:“大白天的去洪月寺干嘛?偷琉璃玉?” 他勾唇,清逸冷淡:“拜堂之余偷个琉璃玉也不成问题。” 苻莺被他大胆的想法震住了,无言以对,只能狠狠咬一口包子。 洪月寺门前两边各麒麟镇位,里面庭院房间数不胜数,是扬州最大的寺庙。这里香火源源不断,僧徒上千,高手更是多如云,要从这里偷琉璃玉可是不容易。 但,参海神灵也不是吃素的。 “两位施主,请愿还是上香?”领路僧恭敬行俯身礼,一双眼的确清心寡欲无所求。 神灵大人正观望四周情况,无心回答,苻莺只好硬着头皮对这和尚和善笑道:“上香。” 领路僧缓缓一笑,做“请”的手势道:“两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神灵大人还在细细盘算,袖间一朵青莲如风悠悠飞了出去,苻莺知道这显然是探路无疑。 于是,她扯扯他的袖子,低声问道:“怎么样?” 神灵大人沉声道:“东方木卦处。” 也不算什么重要的穴位嘛,可见这琉璃玉也算不得寺中之宝。 苻莺也顾不得想这些,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这儿人这么多。” “这个简单。”神灵大人挽指突生一缕火焰于指尖,苻莺瞪大了眼睛还未看清,那火焰已飞到不远处的庙房里。 不一会儿,就有和尚跑出来大叫:“着火了!救火呀!” 苻莺目瞪口呆的抬头瞧了瞧做坏事的某人,只见神灵大人耸耸肩,一脸的“与我无关”。 迅速,火势蔓延,已熊熊可见,正上香的百姓们见此纷纷逃窜,恐怕烧到正殿。神灵大人也趁着混乱拉着她跑往东面。 循着莲花印记,他们闪进一间房里,正在坐禅的小和尚一惊,睁眼,掌风旋然已近在苻莺眼前,但神灵大人猛地伸手在他胳膊处一拍打,他便只得收手后退。 立稳了步,他两掌相合,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贸然进此,不知有何所求?” 神灵大人阔步一寸,挡在苻莺面前,不悦道:“与你无关,我拿了东西便走人,不伤及分毫。” 小和尚睁着一只眼机灵地瞧他,佛眼之内,是妖气纵横,于是道:“小僧还是第一次见妖物踏入,不如比试一番,你若赢了小僧,要拿什么你随意,若是小僧赢了” 神灵大人打断道:“你若赢了,我走便是,但你若输了,除了让我拿走东西以外,还要答应我一事。” “好。”小和尚爽快答应,眼中犀利,已迅速袭来。 神灵大人翻身躲过他一掌,但掌风仍扰乱他的发丝。他在他身后一拍,小和尚猛转身一脚,又被他一跃躲过。 “佛心无双。”小和尚掌法变幻,金光于掌间溢出,化万道碎片洒去。 神灵大人掌中灵气腾绕,生一层雾濛濛将那碎片包裹在内,碎片遇雾则如软水,潺潺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不过是一点金光顺着地缝渗了进去。 小和尚正诧异,身影不停,又冲上去,触及他的衣角,刚要得逞一掌下去,他却猛然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有涓涓气流涌入他手腕间扰乱他本已凝固的真气,小和尚慌乱抬眼,神灵大人青光缭绕的眸子如深潭,一望便使他沉入海底,心中平静无一丝一毫的起伏。 神灵大人再轻轻一折,小和尚便疼得哇哇直叫:“好好好!小僧输了!你轻点!你轻点!” 原来也没什么本事!苻莺气冲冲地走过去对着他道:“刚刚进门为什么只冲着我打?!” 小和尚笑嘻嘻道:“看你灵力弱一点。” “你!” 苻莺刚想揍人,神灵大人就抬手敲了小和尚的脑袋一下。 小和尚连忙捂着脑袋退后,恐惧道:“你怎么比我师父打得还疼?” 神灵大人冷冷道:“接下来你要是不听话,我会打得更疼。” 小和尚紧紧抱住脑袋,道:“别!只要不是违反戒规的事,小僧都听你的。” “好。”神灵大人说完转头对苻莺道:“我们就在这儿拜堂。” “啊?”苻莺和小和尚同时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苻莺慌乱道:“在这儿怎么拜堂?” 神灵大人把小和尚提过来,认真严肃的解释:“佛像为证,他为媒人,你我三拜即可。” “可是”苻莺还想拒绝,但神灵大人不许,拉着她就跪到了佛像前。 小和尚马上明白,清了清嗓子,学着大人声音喊道:“一拜天地。” 神灵大人摁着她的头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神灵大人又摁着她的头拜了下去。 “咳夫妻交拜。” 神灵大人松了手,她愣了愣,竟然对着他一起拜了下去。 礼成,忽然惊雷一震,吓得小和尚叫了一声:“妈呀!” 他扶她起身,手指一勾,那佛像后一块陈玉飞来,他将它放在苻莺手里,道:“你我已结夫妻,你把琉璃玉送回翎语门后,是否考虑跟我回参海?” “参海?”小和尚兴奋的凑过来:“可是古书上记载的那个遍布异兽生灵c游离四荒六界的岛屿,” 苻莺不耐烦地推开他,怒道:“一边玩去!” 屋外蓬勃大雨,浇灭那熊熊烈火,人声鼎沸,神灵大人又道:“其实你” “老大!”一声惊呼,门突地四分五裂,一只秃鹰砸了进来,淋了一身雨,迷迷糊糊爬起来甩甩雨露,道:“老大!不好了!参海出事了!” 神灵大人眉间一皱,瞳孔瞬间变为青色,浑身青雾环绕,如鬼火焚身,怒气浅浅,走过去忙问道:“何事?” 那秃鹰结结巴巴也说不明白,索性道:“参海子民有危险,老大随我回去一看便知。” 神灵大人又突然转身去握住她的手,对尚在懵懂中的苻莺道:“等我回来接你。” 苻莺呆呆的点点头,心想还是参海的事情比较重要,毕竟秃鹰都出来了,看来还是挺急,总不能留他。 他不舍的瞧她一眼,终身一跃,仿佛在空中化为兽身虚影,消散得无影无踪。地上的秃鹰先是对着苻莺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夫人再见。”然后也如他一般消失。 大雨倾盆,苻莺只觉得心中闷得慌,有什么地方好像不舒服,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握着琉璃玉,茫然的走出去,身后的小和尚本想去追,可身后的佛像传来一声巨响,竟然是佛像裂了。 小和尚惊得愣在原地,先是遇到一妖物同一女子要拜堂,又是那两人拿了一个洪月寺多如牦牛的琉璃玉,最后佛像还裂了,他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因果轮回 苻莺在傍晚到达大理寺,晚霞铺天,血红艳丽,衬着她翩跹衣袂徐徐落下。 白鹤也长鸣一声,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那翎语门败类回来了!” “我呸!小小年纪如此狠毒!” “还有什么脸面回来?!白眼狼!” 骂声络绎不绝,除了翎语门的弟子,还有各大名门正派,皆围着苻莺,蠢蠢欲拔刀相向,可又不敢,传闻,她手中有炼妖壶,身旁也有一妖物相助,就算现在是她独身而来,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大理寺。 苻莺打量了一番这些人的嘴脸,心头不由冷笑,苏琳婉为了置她于死地,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果然请来了各大门派。她若于此被定下罪名,就算她苏琳婉不动手,这些所谓的正派也会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追杀她。 人心呐,竟不留一点活路给她。 “莺儿妹妹!”一声高呼,顾容铮从里堂迎出来,掀袍跨阶,慌乱中仍不失优雅。 人群中又议论起来,说着苻莺如何如何迷惑顾侍郎。 全当耳边风,她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淡然道:“什么事儿让你如此慌张?” 顾容铮看周遭这群聒噪的人,也来不及多想,耳语道:“颜荀的家属已被人劫走” 苻莺勾住嘴角,并不惊讶:“我知道,苏琳婉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也会成为她扳倒她的一大杀手锏。 见她胸有成竹c并不慌乱,他也就明白她自有策略,心中大石总算落了一半,叹气道:“那便好,”说着,他看了一眼里堂,继续道:“里面乱得很,你先进去看看吧。” 苻莺点点头,回头扫视了一圈那些名门弟子们,冷意突现,这些人,哪一个又是真正干净的? 里堂内,各门派门主已端坐,皆听着翎语门长老叙述苻莺的罪名,声称今日要将她赶出翎语门,永远消名。但各门主只听着,并未做太多回应,苏琳婉本疑惑着,但苻莺一进门,她便再无心去思量。 顾容铮回座位之前,苻莺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沉静,似极了那个人。 顾容铮对她点点头,意在告诉她,一切准备完毕。 她走至堂前,对那身白衣行礼道:“弟子苻莺拜见师傅c长老及在座的各位门主们。” 长老不屑冷哼,只有莫萧恒面色如常,微颔首:“为师因何召你而来,你可清楚?” 苻莺起身,迎着他的目光,丝毫无所畏惧:“弟子明白,因苻家遇害一事” “你还敢回来!”苻姮一声怒号打断她,她穿着玫红色衣裙,可面色苍白凄凉,那眉眼之间只有一个“恨”字,在苻子寒的拉扯下,她虽未扑上来,却美目喷火,声音凄寒:“苻家待你不好吗!我爹待你不好吗?到头来你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你不配成为苻家的人!更不配流着苻氏血脉!” “苻姮!”苻子寒出声喝止,沉语道:“长姐,师尊和颜大人都在,自有交代。” 苻姮这才止了声,狠狠咬住嘴唇,怒瞪着那人,一滴泪珠再次滚落下来。 苻莺没有回头看他们,腰挺得很直,继续不慌不忙道:“无论在座的信与不信,我,没有害过苻家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条狗。” 哦,不对,她现在想害苏琳婉,不过她连苻家的狗都不配。 颜荀在这时冷笑一声,站出来道:“苻三小姐这番话谁不会说,本官审过无数个案子,上至杀人放火之徒,下至偷盗欺瞒之辈,皆口口声声说着无罪,苻三小姐怎么也得拿出点证据来!” 苻莺依旧淡淡道:“苻家遇害之日,我还在昏迷中,翎语门的人都知道我被火狱狮王所伤,昏迷了数几日。我刚醒来,便有弟子向我禀报苻家出事,等我到达苻家时,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抓走,真是可笑,要说证据,大人认定我杀人的证据又在哪儿?”她眉眼间说不出的淡然宁静,完全不像一个即将身败名裂c甚至锒铛入狱的罪人。 苏琳婉不悦的瞧着,暗地里眼神示意颜荀。 颜荀会意,敞开嗓子,冰冷无情道:“三小姐说苻家遇害之时,你未在场,并且,有弟子曾到你房中向你禀报事情,那请问,那名弟子为何翎语门上下都未找到?” 苻莺冷冷说:“有人诚心要陷害你,难道还会落下把柄?” “也就是说这名人证并不存在?” 苻莺微微睁眼,没好气道:“颜大人断章取义的本领真不错,找不到可不代表没有,杀了人可都是要销毁证据的。” “你!”颜荀被她这样颠倒一说,不知如何作答,偷瞄了苏琳婉一眼,接着道:“既然无法证明你那时到底有没有在翎语门,也就代表你有杀人的可能。” “证据呢?动机呢?”苻莺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颜荀见她落了圈套,突然颇有自信道:“苻家遇害后,我便收到了匿名书信,也就是说有人目睹了你杀害苻家的整个过程!” “哦?”苻莺依旧不咸不淡。 “带丫鬟小云上来!”颜荀认为她只是无话可说,鼻中冷哼,低声道:“你以为劫持本官家属就能得逞了?还不是被本官救回。” 苻莺眯着眼:“是他人所劫,还是大人您,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颜荀怒瞪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件事,气急败坏不再理她,而是对带上来的小姑娘道:“丫鬟小云,当日可是你亲眼瞧见,苻三小姐进了府内?” 一眉清目秀c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心虚的看了看苻莺,轻声细语道:“禀大人,是的,奴婢当日正巧回家探望母亲,所以出门时看见苻三小姐回来还很惊讶呢。” “嗯,”颜荀又道:“你当时看见苻三小姐时,她是一个人吗?面色如何?” 苻莺在这时回头瞧了那跪着的丫鬟一眼,虽清清淡淡,却吓得那丫鬟身子骨一缩,继续说:“我当时看到三小姐还带了一个黑衣男子,面色不太好,似乎带了怒气” 颜荀得意的点点头,摆摆手道:“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小云松了一口气,拜谢道:“是,大人” “等等,”苻莺突然阻止,微笑着走过来,在她的躲闪中玉指玲珑勾起她的下巴,温柔道:“小云你真的瞧见我了?” 小云不敢看她,背上冷汗直冒,嘴中弱弱道:“是是” 苻莺笑意更浓,苏琳婉却上前一把甩开的手,挡在小云前面,冷笑道:“小师妹这样子可是会吓坏她的,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还要杀了她灭口么?” 苻莺拍拍衣衫,似乎在嫌弃她碰到自己,悠悠道:“说起杀人灭口,我哪比得过师姐。” 苏琳婉猛抬头瞪她,嘴角一咧,声音似痛恨:“你被抓囹圄,大师兄不相信,一心要下山救你,谁知你却反将他杀害,可是师兄识破了你的真实面目,你便要杀人灭口!大师兄平日待你那样好!” 苻莺装作懵懂无知的抬头,疑惑道:“我不明白苏师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杀害过大师兄?” 苏琳婉冷笑:“还装,大师兄下山后到狱中将你救走,颜大人带人追去,竟在半路发现大师兄的尸体,而你!苻莺,早已带着帮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苻莺“咦”了一声,双眉微蹙,幽幽道:“可是,我刚刚回来还见过大师兄呢。” “你胡说什么!”苏琳婉忍不住退后一寸,但阵脚仍未乱,只觉得她是在胡编乱造,她明明亲手解决了封鸿那个傻小子! 颜荀见机,在一旁添油加醋:“三小姐还真是会吓唬人。” 苻莺莞尔一笑:“我可没有吓唬你们,我是真的瞧见大师兄了,只是他脸色苍白,似乎这些天没有睡好呢。” 莫萧恒听到这里,眉微皱,淡淡道:“苻莺,你所说的若是真的,那封鸿现在人呢?” 她袖中的手指一动,暗诀出,伴随着她波澜不惊的声音,有人跨进堂里:“大师兄来了。” 是封鸿,他着单薄白衣,脸色苍白虚弱,这些天因为疗伤瘦了不少,他周围环绕着星星点点火红,在进门后一震,嗡嗡飞入苻莺衣袖间,如一团火被烧得干干净净。 “灵烛是灵烛啊。” 在座的几位门主纷纷交谈起来,这吃肉吸血的邪物竟被这小姑娘驯服,真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 莫萧恒也是一惊,几乎站起来:“封鸿” “师尊,”封鸿半跪于地,愧疚道:“这些天一直不敢回来禀报师尊,皆因为弟子受了重伤需要疗养,再加上奸人杀害,弟子若一现身,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 苏琳婉眉头一皱,恶毒目光移到苻莺身上:“好啊你,收买师兄来害我!” 苻莺懵道:“苏师姐这话说的,我又没说是你要杀大师兄。” “你!”这贱人!苏琳婉心知自己太过心急撇清关系方到乱了阵脚,冷哼一声,等着看她怎么说。 莫萧恒赶紧道:“你快起来!究竟是谁要害你?” 封鸿摇摇晃晃的起身,苻莺一把扶住他,他接着道:“回师尊,是苏师姐” “胡说!”苏琳婉冷笑。 封鸿未反驳,只继续说自己的:“那日我救了小师妹,小师妹劝我回翎语门向师尊请罪,我便与她分道扬镳,谁知半路遇到苏师姐,她一言不发出手就置我于死地,最后我借着灵烛的灵力假死,方才躲过一劫,她见我死了,就把我丢入河底,我一直顺着河游,最后被顾师弟救起。” 他看向顾容铮,顾容铮对他微微点头,以示不必多谢。 “笑话!”苏琳婉冷漠道:“我何必要杀你嫁祸给师妹?我与她无冤无仇?难不成苻家也是我害的?” “这就说不准了。”封鸿淡淡道了一句,就气得苏琳婉半死。 颜荀连忙道:“既然封鸿未死,那苻莺杀害门中大师兄一事可以证明无效,但苻家的事” “可刚刚苏师姐说,大师兄的尸体是颜大人亲自找到的呢。”苻莺无辜的说着。 “这”颜荀看了看苏琳婉,眨眨眼,牵强道:“也许是本官认错了人,这c这也怨不得本官,毕竟本官与翎语门无过多来往!” “哦,”苻莺道:“既然大人不认识大师兄,那为何一口咬定那尸体便是他呢?” “这这c这这”颜荀左思右想,突然道:“对了!当日是本官那跟班说的!定是他胡说!本官回去一定秉公办理!” “对了,还有你!”颜荀突然指着她道:“你为何要假扮苻家三小姐!” “什么?她不是苻家三小姐?!” 不仅仅是门主们,还包括苻姮c苻子寒c顾容铮等人他们也丝毫没有料到她不是苻家的人。 颜荀见大家反应如此,又趁机继续说下去:“这也就与你杀人的动机有关,你假扮苻三小姐,就是想从苻家得到好处,结果国师大人不肯答应。你便气急败坏!这炼妖壶恐怕也是从苻家抢来的!谁不知道这是苻家的宝贝!你声声口口说着没有杀人,却是证据确凿,动机充足!” 苻莺笑意盈眸,风轻云淡到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那大人也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不是苻家人吧?” “那当然!”颜荀一拍手,便有一对夫妇从后面进来,俨然是卫严松夫妇。 他二人一见苻莺便心虚得慌,联想那日晚上她和那男子到房中对他们说的那些话,就感到恐慌。 颜荀恭手道:“卫大人c卫夫人,还请你们道出她的真实身世。” 卫严松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认也是死,少不了有杀害国师之嫌,不认也是死,那苏琳婉又怎肯放过他,索性一口气道:“她,是我们的女儿,卫阿俏” “怎么可能!”再坐皆惊讶,连门口围观的弟子们也是如斯。 卫严松闭眼,硬着头皮继续说完:“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与我们走丢,直到最近,我无意遇见她,觉得她像极了我的女儿,再命人下去查探,果然查到她是我的女儿” “所以,她不是苻莺,而且卫阿俏” 苻莺袖中手掌捏出汗水淋淋,忍不住怒气道:“住嘴!自从当年你们将我送出去,就没有资格再为我冠上这名字!” 卫严松被她一震,泪眼叹息:“是我们对不住你,但你也不该犯下如此大错!” “大错?”苻莺冷笑着,环视周围,大声喝道:“想必各位已收到那封信了吧?” 各门主冷冷点头,这也就是他们一开始就未偏向苏琳婉的原因。 苻莺面色冷酷,眼中闪过一丝犀利,款款道:“是,我的确不是苻家人,不是因为我贪心要求得什么!而是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她猛指向苏琳婉,勾唇:“真正的苻三小姐是她,苏琳婉!” “当年,苻仲与卫严松大人曾有肮脏的一笔交易,卫严松大人将他们唯一的女儿卫阿俏送给了苻仲以换得功名利禄!” “因为,”苻莺看着门外晚霞褪散,微微笑意:“因为苻仲想培养他那一出生就前途无量的女儿,苏琳婉自一出生就被送到翎语门修行,暗地里以血祭剑而驯服紫昙,为防耳目,他偷梁换柱,假意将我接回苻家,我一直跟着一村妇生活在山里,只知她是我生母,不知其父,后来苻仲接我们回去,我曾以为我真的是苻家子嗣,可我错了,我不是,我只是一枚棋子,是苻仲巨大野心下的牺牲品,他想着我做够了挡箭牌,待他那宝贝女儿修成大器,他便杀了我接回他真正的女儿,然后借她女儿之手彻底软禁皇帝,他苻仲也想做做皇帝的滋味!” “胡说胡说!”颜荀气得面红耳赤,他可不能让她得胜,这个贱人若赢了,他将一败涂地,不但救不了家人,连自己也保不住:“简直是一派胡言!” 看着众人嘈杂,颜荀妄图挽回局面:“你这番话真实与否有待考证,侮辱朝廷命官已是死罪!除了能说明苏琳婉才是苻家血脉,你还能证明什么?!” 苻莺眨眨眼,柔声道:“我还能证明她杀害朝廷命官!” “苻莺!”苏琳婉气极,似乎想要扑上去撕裂她:“注意你的言辞!” 苻莺挽唇:“大家有所不知,前国师苻仲暗地里培养了一群死侍,还有朝廷中不少人都是他的党羽,你说要是他一死,他所寄予厚望的继位者岂不坐拥他的一切?权利c地位,这天下孰人不想要?” 苻莺指着那些人:“你?或则你?都想要吧?” 她走到苏琳婉面前,淡淡道:“你也想要,你等不及,你不知道苻仲到底会不会传位于你,于是你提前动手杀了他,取代了他,对吧?” 苏琳婉堪堪后退,怒吼道:“没有!你骗人!” “我骗人?”苻莺眼中冰冷:“到底是谁骗人?”她一把拧住云儿的衣襟,一字一顿道:“我再问你,你是否亲眼见到我进了苻家?” 云儿被吓得一抖,哆嗦结巴道:“是是我看到的” “你才是骗人的!”苻莺一把摔开她,居高临下道:“你可知道我身边的丫鬟是谁?” 云儿瘫在地上,泪雨连连道:“奴婢不知,奴婢新入府不久,那时候你已经在翎语门。” “哦,”苻莺冷笑:“那你刚刚声声口口叫我三小姐,还说亲眼见到三小姐进府,按你入府的时间,你可不认识我。” “我我”云儿突然抬头抓住颜荀的裤脚,泪眼汪汪道:“大人大人你快救我!” “你你你!”颜荀看看她又看看众人,一脚踢开她,慌乱道:“哪里来的贱婢,还不快给本官带下去!” 说着就有人立马冲上去捂住云儿的嘴把她拖下去,苻莺也未阻止,静静看着这番好戏。 颜荀理理衣袍,解释道:“本官审查不力!竟让这种人骗了本官!” 苻莺微微一笑:“颜大人真是聪慧过人。” “噗嗤!”旁边有门主忍不住笑出声来。 苻莺牢牢盯着他,眼神冷静得可怕:“那颜大人,你怕得罪她苏琳婉,就不怕得罪我吗?” 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惹的。 颜荀躲闪目光道:“你说什么!本官不明白!本官与苏姑娘素未识面!” 苻莺叹气道:“要不是苏师姐借着前国师的力量劫持了你的家人,你应该不会这样偏袒她吧?” 颜荀忙解释:“你无中生有,这都是毋须有的事!” 苏琳婉也在一旁眼神清冷,语气嘲讽:“你设计这一出来害我,还想折辱我爹。” “我可没有啊,”苻莺很无辜:“你们也别着急撇清关系嘛。” 她说着,示意顾容铮,顾容铮便走上前来,灵力一悬,一枚玉扳指立在空中,正是那日在苻家捡到的那枚。 一将它注入灵力,它便盈盈发光,更是显出那几字:“吾子,柔也。” 颜荀见罢,哈哈大笑:“本官还以为什么,难不成苻国师还有个女儿叫苻柔的?!” 苻莺不想理他这种猪脑子,而是走向面色难堪的苏琳婉:“别人不知,苏师姐还不明白吗,琳婉,意柔也。” 苏琳婉捏紧了玉指,咬牙切齿,却又不得发作,而是狠狠道:“你陷害我!” 苻莺摇头:“是你陷害我不成反害了自己,苏师姐怎么这样糊涂!你先是在翎语门滋生谣言说我是煞星害了师傅,再让几位长老对我心生怨恨,又杀害苻家和大师兄嫁祸于我,最后召集各大门派到这儿来见证我的罪孽,以让我今后无法在人间立足,可你错就错在太孤高清傲,也错在我太了解你。” 经过前一世,她还怎会不了解她的手段。她太看重功名利禄,太想抢走莫萧恒,所以急功近利,才会败在她手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因果轮回2 苏琳婉不断想暗下怒气,只因那白衣,她只道:“苻家一事,不是我做的。” 苻莺微微弯了眸子,纯洁却又带有冰冷:“可是谁信呢?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会杀害的人,谁还能信她?” 这是前世,她苏琳婉站在大殿对着所有人所说,今日,也终于轮到她成为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你滚开!”苏琳婉一声震怒,猛地祭出紫昙刺向苻莺。 苻莺来不及躲,离得不远的封鸿一把拉过她,自己却活生生被刺穿了肩胛。 “苏琳婉!”莫萧恒怒气顿现,从来未发过怒气的他双眼清冷,亦如前世在崖上,他用刀架在蓝澈脖子上。 苏琳婉也没想到封鸿会上前来救苻莺,立马收了剑,抬眼向莫萧恒:“师尊,婉儿不是有意,婉儿也没有杀害苻家,你要信我!” 莫萧恒冷道:“信你?你在为师眼前刺向同门师弟,还要我信你?” 苏琳婉被他清冷无情的目光震住,喃喃着“你不信我”,一边后退,一边手紧握紫昙而振。 “我生来便是一枚棋子,到头来我所爱之人却不愿信我。”她突然一笑,脖子上的蛇纹紫光冽冽,一滴泪便夺眶而出:“我明白了!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护着这个夺走我一切的贱人!” 她自小就仰慕的师尊日夜对着一画发呆,那画上的女子不是她,而是这个抢走她一切的人。她有美貌,也有本事,再多的男人虎视眈眈于她又如何,她想得到的,这一生都得不到了。 她仰天一吼,剑动,迅速刺向苻莺,苻莺早有准备,拉着封鸿连连后退,最后将封鸿扔给顾容铮:“替我照顾好师兄!” 几位长老也飞身下来,呵斥着怒暴的苏琳婉:“孽徒!还不住手!” 苏琳婉猛然回头,娇媚狠毒一笑:“就凭你们几个老家伙,还敢拦我?” 她的灵力不可小瞧,又有紫昙在手,别说他们,连在座的门主也没几个能敌得过她。 苏琳婉身形如风,手中紫昙如步步生花,在那几位长老中退进自如,几招下来,便挑穿了他们的经脉。 在座的门主见此,有的上去迎战,有的趁乱逃跑,场面好不混乱。 她苻莺当年何尝不是这样,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但她是被人所逼,而她苏琳婉是咎由自取! 莫萧恒寒剑出鞘,苏琳婉一见他,本是痛心,后知道他招招不留情,也杀红了眼。 而莫萧恒因为偷改苻莺命盘,魔气入体,灵力早已不如当年,几下便接不住她的招式,甚至连连后退吐出血来。 苻莺见状夺了顾容铮的剑就抵上去,苏琳婉最恨的便是她,所以对她更是毒辣。 苻莺的灵力也不弱,差就差在兵器上,若是当年凝绝在手,对付苏琳婉那可是绰绰有余,但现在,她还要护着他人,真是毫无胜算。 一旁的苻姮也挣脱开苻子寒冲了上来,两个人同她斗得天昏地暗,但很快两人都败下阵来,因为此时的苏琳婉已疯,她竟然割破手掌,祭血给紫昙。 苻莺撑剑于地,气喘吁吁吼后面杵着的人:“苻子寒,你还不快上来帮忙!” 苻子寒闻声方才动手,他双手汇灵力形成结界,剑锋凌厉,也丝毫不留情。 几个人对付她一个,苏琳婉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眼尖瞧见一旁的封鸿,忽然调转了剑锋,刺向顾容铮,顾容铮出手一挡,她便顺势拉过无人保护的封鸿,紫电燃在她指尖,她冷冷一笑:“苻莺!你若有胆,就跟我来!” 她说着,凌云跨步往后院走。 苻莺知道她要去哪儿,大理寺后院是一条江河,无数死尸埋在那里,她真是想要她死无葬身之地呢。 “你们带着师傅先走,我一个人去!” 说罢,她也追了出去,莫萧恒还未吐出嘴里的话,脚下一软,又俯身吐血。 涛水绵延,阔极而不见尽头,衬着半昏的苍穹,苏琳婉的脸显得异常凄冷。 “苏琳婉,你不过是恨我。”苻莺持着剑,还微微喘着气。 苏琳婉牵着眼眸看她,紫昙剑的灵气愈来愈烈,连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怒意:“你夺我所爱,毁我名誉!我这十几年来的努力如今皆成了空!我不恨你恨谁!” 紫色灵绳将封鸿捆住,他气色本就不佳,如今一折腾,更是羸弱,肩上的伤口还未止血,早已浸透了衣衫。 苏琳婉看他这幅模样,再看苻莺神色一紧,不由森森冷笑道:“你倒是好本事,师尊对你朝思夜想,顾容铮对你情有独钟,连霍陵也对你百般依赖,你倒多情,还担心着其他男人!” 苻莺静静道:“你喜欢师傅,我也从未同你抢些什么,你大可不必让他欢喜你,却不该千方百计害我,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见不得人?”苏琳婉冷道:“你早就认识师尊吧,若不是你耍卑鄙的手段勾引师尊,师尊怎会日夜画着你的人像!” 还不待苻莺脸色一变,她又继续道:“若不是顾容铮和霍陵拼死拼活的护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我自负不假,你又好到哪里去?这天下,今朝为雨,明日为风!” 说着,她手中紫昙一转,迅速朝苻莺刺去。 苻莺正恍惚于她所说的那句话,抬剑时动作迟缓,被她的剑荡开几步。 苏琳婉神色嘲讽而愤恼,脖上的蛇纹正闪着异样的光芒,紫昙的力量也比平常要盛得多。 河水潺湲,岸上却灵光渐闪,天地顿黑,云层压近。 苻莺本想心静如水,却因她那句话乱了阵脚,几乎招架不住,背上早已出了汗渍。 “苏琳婉,你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剑光寒,她额头一滴汗珠滚落,却还是咬着牙问道。她眼里盈满种种情绪,一时竟理不清。 “什么意思?”苏琳婉手上用力将她荡开,冷冷笑道:“师尊那般护你,你倒在这儿装起糊涂来。” 说着,她又攻上来,苻莺持剑抵过,连招而上,铮铮道:“他护我不过是因为愧疚。” 苏琳婉一声冷笑,并不想听她道这些无谓,于她而言,这一切早已成空,她只想杀了这个人。 “紫昙即出,万煞难逃!” 紫昙突然发出万丈光芒,封鸿被这道光一震,脚下根本站不稳,连连后退,身上伤口已裂开。 眼见他身后几寸便是江水,苻莺旋身箭步朝他而去,那悬在半空紫气腾腾的剑却对她立着剑锋,苏琳婉的眼也早已失了色。 还好,她在封鸿半只脚已落入江中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指尖触及他身上的紫气绳索,化了灵气替他解了禁锢。 “小心!” 封鸿猛然瞳孔一紧,如此惊呼着。 她把封鸿推开时欲躲开那一剑,却力不足,仍被刺穿了肩胛。虽未刺中要害,但紫昙的力量不弱,她几步后退便落入江中。 冰冷刺骨的江水蜂拥而至,她肩上的伤也更加疼痛,她跃出水面呼吸,眸中却倒映出紫昙锋利的剑刃。 “苻莺,不,卫阿俏,这条命是你欠我的!”岸上人眼中划过一丝狠色,狼狈而又可怜。 苻莺突然觉得她所谓的报仇似乎从头到尾都是错的,她恨了这么久的人在至她于死地时看上去却不是那么可恨。 就在她愣怔着等那把剑落下时,突然江水暴起,“轰隆”一声炸开,涌起的水柱将苻莺的视线完全遮住,那把紫昙也调转了方向。 狮吼如雷,苻莺暗道不好,果然,从那水中而出的是火狱狮王,浑身火球绕,眸色比往日更冽,她就知道,火狱狮王得神魔宗相助,定不会那样轻而易举被杀。 苏琳婉见状,得逞一笑,幽幽道:“卫阿俏,看来不只我一个想让你死。” 她在岸上低眸看她,嘲讽不屑,令剑一转,即在她头顶。 苻莺并不慌乱,也不怕死,她是已死之人,死与活并无太大差距,只是她弄不明白她这次重生真的只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前世那万人唾弃的苦? 久久的,她还是叹了一口气:“苏琳婉,你真可怜。” “谁敢动她!” 紫昙被一道青光从她的头顶弹开,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握紧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一衫白袍披在她身上,她身边的人淡淡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霍陵的脸色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好,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此刻已青光幽幽,灵气缭绕。 苏琳婉被坏了好事,心中本就不爽,见了来人,更是恨道:“果然是你这孽畜。” 从那时花灯会他就已经在阻拦她,每次这贱人一有难,他便出现。 霍陵凝眸看着她,冷冷的,掌心腾起青色火焰,在火狱狮王扑过来时这火焰与它身上的相融而相斗,不出片刻,那青色便略胜一筹,在它身上炸开,疼得它呲牙咧嘴。 苏琳婉眼中一紧,持回剑心觉若她再待下去怕是只能吃亏,刚刚一番打斗,她已吃不消,更何况,霍陵的实力她一直不清楚,贸然行事不是妙计,还是来日旧账新账一起算。 如此想着,她捏诀,腾腾紫气从地而袭去,霍陵忙拉着苻莺跃起躲避,苏琳婉却在这时趁机幻身逃去。 苻莺和霍陵并不追,两人都心知肚明,刚刚那一点幽火之所以看起来似乎对火狱狮王伤害挺大,是因为霍陵动用那幽火已费了他不少灵力。苻莺从他的掌心感受到,他的灵力正一点点流失。 “你”她想开口问他,却又不知怎生问起才不显得唐突,纠结了许久,才道:“我灵力渐长,你却两者是否相关?” 霍陵未看她,只是斩钉截铁道:“毫无关系。” 他不愿多说,苻莺也不想再问。 火狱狮王刚刚被青火炸疼,此刻更是双眼通红,脚下一蹬就扑了过来。 上次苻莺与它一战,置它于死地,它不报仇才是怪事,它既然与神魔宗有牵连,那必然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死。 神魔宗想要炼妖壶的决心真是愈发坚定不移。 苻莺心下想着,立直了剑迎上去,爪刃相接,她明显感觉到火狱狮王身上的灵力比上次要强得多,怕是此次不太好对付,毕竟她刚刚与苏琳婉打斗废了不少力气。 霍陵虽然也在,可,不比当初,自从那次他为降火狱狮王受伤,灵力就不大如以前。 左思右想着,苻莺看着那一江湖水,碧绿透亮,深不见底,一咬牙朝火狱狮王就是一脚,踢得它怒吼狂扑,将所有目标都移到她身上。 苻莺心想,这才对嘛,很好。 当它再次腾来时,她往湖中一跳,火狱狮王半途中意识到不对,调头想往岸上跑,却被某人扯住了它的尾巴。 火狱狮王睁大了眼一愣,整个身子便被扯了下去,水花四溅,把霍陵淋了个透。 霍陵咬牙切齿的看着,恨恨道:“这个蠢货。” 苻莺憋着气使劲把这庞然大物往水里扯,它在水里的敏锐度可不比岸上,四肢滑稽的蹬着,跑也跑不了,不是尾巴被拽,就是腿,气得无处安放。 她拿起剑一通乱捅,火狱狮王也不是善茬,左躲右闪,力气也大,几次都差点浮出水面。 一阵折腾后,火狱狮王用它那厚重的爪子狠狠踢向苻莺,她本就憋气憋得不行,这一踹,踹中肚子,嘴一张开,漫天的凉水涌进来,差点呛死。 火狱狮王趁机往水面一浮,等待它的却是一团青色麟火。 霍陵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把鳞火拍在它脑袋上,水柱再起,火狱狮王“扑通”倒在水中。 而水里的那人还没出来,霍陵想也未想,就跳了下去。 苻莺被巨大的水浪一震,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力气,喉中也呛了许多水。她的意识有点沉了,模模糊糊看到那个人跳下来,慢慢地靠近她,抱紧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回忆 尘封记忆里的碎片,那是前世的梦境。 翎语门的风依旧和煦的吹着,荡漾开的水面像一张蛛网,只有几只鱼儿在嬉闹。小小亭子,背后是青翠欲滴c宛若仙境的树木,鹅卵石铺的地,两旁是修剪过的枝丫,规规矩矩,不逾越分毫。 苻莺可无暇顾及这一番流水潺湲,树木葱茏的美景,她略带丧气的与封鸿走在一起,恨不得踢开脚下铺好的石头。 “明日又要考核,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废了。”苻莺抱怨着:“师傅这考得也太勤了些,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弟子要受罚。” 封鸿丝毫不担心,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好练习,今年你已经被罚七次,继续努力,你一定会突破门中记录的。” 苻莺作势就要踢他:“我先把你打残,让你明日也考核不了。” “哎?别别别,”封鸿旋身转到她另一侧,宽厚笑道:“每次考核你都会睡着,还是想想怎样补你那睡不醒的困意吧。” 也不怪她,翎语门私底下的考核不是去结境抓妖就是答题,这两样东西对于她而言都是睡觉的绝好时机。再者,也不止她一个睡,但不知为何,偏偏每次被逮住受罚的都是她。 苻莺正垂着眼眸想着怎样应付明日,封鸿却在她耳边轻轻调笑:“小师妹,那个人又来找你了,我先开溜咯。” 还不等苻莺反应过来,大师兄已桃之夭夭,鄙视的瞧他远去的背影,她实在忍不住内心骂道:“不仗义!” “又在为考核而恼?”清脆的声音,他今日穿了一身雅青的衣裳,发上未挂装饰,却如何也不素净,反而雅致出尘。 苻莺见四下没人,眨了眨眼,低声凑近与他道:“还有一件事” 霍陵挑了挑眉:“何事?” 说是不说呢?她看他认真等待的神情,咬咬牙,还是道:“我去给师傅的仙鹤修羽,一不小心修过了头,师傅现在而且明日又要考核,私仇明仇,我真要破翎语门‘受罚弟子最多次’的记录了。” 修羽?修过了?他能想象到仙鹤此刻的模样,跟鸵鸟也差不多了吧。被苻莺的话震住,久久地,他才道:“我觉得此事至此,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呸呸呸!”苻莺忙啐道,叉着腰很是不爽:“谁说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法子。” 霍陵不忍的看了她一眼,轻轻道:“你又想做什么?” 她的烂主意向来“滔滔不竭”。 只见她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任那花那叶看了都觉得背后一寒,当然,霍陵也不例外。 她伏在他耳边细说着坏主意,霍陵觉得她实在是大胆的很,却还是同她一起去了莫萧恒的卧房。 此刻莫萧恒应该在房内查看书卷,经过的弟子也少的很,办事的确要方便很多。 “快点快点,写好了没有?” 她一边偷窥屋内的莫萧恒,一边催促正趴在地上写字的霍陵:“你写得也太慢了些。” 霍陵道:“别催,再催这字就没法看了,我这不是在仿造封鸿的字嘛。” 写好后,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收拾好才把这张纸给她。 苻莺接过把它折起来轻轻放在门口,还捡了块石头压好。准备完毕后敲了敲莫萧恒的房门,拉着霍陵迅速跃上屋顶。 动作轻盈,还不能让师傅察觉出来。 莫萧恒果然起身开门,见地上的纸左右一看无人,便弯身拿起来细细看去。 苻莺在这时从窗户跳进去,往他平日喝茶的茶杯里倒了点粉末,看着他站在门口的身影,莫名觉得自己正在犯罪。 回到屋顶的苻莺悠悠感叹道:“对不住师傅了,让他迷迷糊糊睡个两天两夜,接着就要去赴宴,怕是没机会考核了,啧啧。”这样一想,她还有点兴奋呢。 霍陵对她那一脸“小人得志”表示冷漠和鄙夷,悠悠道:“一旦被发现你就完了。” 一边拆瓦,还不忘满怀信心:“完了就完了,有什么比考核更糟?” 小小洞孔,她看见那干净的手指握住了茶杯,她激动的扯了扯霍陵的衣服,心里叫道:“你喝啊!不要犹豫,快喝啊!” 杯衔就要到唇边,那双手却一顿,竟又置了回去。 这!苻莺手中一松,本被扯得紧紧的衣服弹回去,某人一个没站稳,往后一仰就摔了下去。 这“噼里啪啦”的滚瓦声让屋里人抬头一望,苻莺暗想完了,连忙追着滚下去的霍陵,在他掉下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丫丫的,你怎生如此重?”这重量让她呲牙咧嘴,恨不得任他滚下去算了。 霍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妨再说一次。” 这恶毒的眼神!苻莺喉中一噎,连忙改口:“不好意思,神灵大人,小女子体弱多病,实在拉不住您的” “嘶”地一声,他手臂上的布被活活撕裂,两人瞳孔一睁,然后就是“扑通”摔下去的声音。 苻莺在半空中扯着迎风飘扬的半截袖子,觉得没来由的凄凉。 而下面,那扇透着清香的门已经开了。 霍陵黑着脸,莫萧恒冷淡的低头瞧地上趴着的人,一言不发。 这次玩大了。苻莺蹑手蹑脚的索性想要跑,却被猛然破屋顶而出的剑吓得也滚了下去。 霍陵还没爬起来却被某人狠狠砸中,他闷哼一声,眼睛都红了。 佩剑重回莫萧恒身上,他冷冷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怒气甚多,苻莺灰溜溜的揪着半截袖子从霍陵身上滚下来:“师傅,我说我们是来观赏月亮的,你信么?” 有点不敢看他,更不敢看艰难爬起来的霍陵。 “”莫萧恒盯着她,半晌道:“仙鹤的事” “师傅我错啦!”她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哀嚎道:“徒儿不是有意的,徒儿见它羽毛渐长想替它修一修,谁知它不让,就这样折腾越修越丑。” “哇呜呜,师傅我错了,你别罚我,我也是为师傅好啊!” 莫萧恒:“” 霍陵:“” 其哭声凄凉万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莫萧恒扯了扯他的袍子,清清道:“起来好好说话。” “不!”她抱得更紧了:“师傅一天不原谅我,我一天不起来。” 霍陵心道:“你倒想得美。” 莫萧恒背上一僵,软了语气,温和道:“仙鹤一事,为师原谅你。”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真的?” 莫萧恒点点头,她一抹泪,一跃而起:“谢师傅,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她拉着霍陵就想跑,却听身后清清淡淡的声音:“今日这事,还未算。” “师傅!”她又要扑过去,却被他佩剑的剑光一闪,整个人再不敢上前一步。 “徒儿真的知错了。”她又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唯唯诺诺的看着他。 但,莫萧恒却不吃这套,悠悠道:“门训,抄一百遍。” 一百遍 苻莺心中一凉,立马哀嚎道:“不要啊师傅,我真的真的错了,我不该在你的茶里放迷药,让你睡个两天两夜,醒来就不用考核。师傅,我真的错了。” 莫萧恒凝着她,目光更多是放在她与霍陵拉着的手上。 霍陵心知肚明,还稍微加了点力度,握得更紧了。 一声不响,莫萧恒拿着佩剑回屋,“扑通”一声关了门。 苻莺满脸莫名其妙,拍了拍房门,试探道:“师傅,你生气了?” 这不是还没喝吗?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屋里无声,苻莺刚想踹门,里面却道:“不必抄了,明日考核依旧。” 这计划算是泡汤了。 她灰溜溜的说了声“多谢师傅”,就同霍陵走了。 “现在只能保佑我明天不要再睡着,我真不想劈柴挑水了。” 她不知道,霍陵心里此刻正甜滋滋的,想到莫萧恒那眼神就很舒坦,眉目一转,道:“要不然,我们再回去把你师傅打晕绑起来得了。” 苻莺一哆嗦,幽幽目光瞅着他:“我怕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闻言,霍陵突然凑近三分,惹得苻莺心中猛跳,一眨眼避开道:“你干什么?” 霍陵追上去笑着说:“跟我走,绝不用担心扫地出门。” 苻莺白眼以对,刚要回答,却听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 “苻莺。”是整理好衣衫的莫萧恒,白衣蓝边,发髻端正,墨发垂腰,随风一荡,嫡仙俊容。 苻莺痴痴的瞧着,万分感叹:师傅今日真是太“漂亮”! 无论何时,师傅的衣衫总是整洁如斯,没有多余的饰品,只单单那抹白色,却简单勾勒出画似的人儿。杀妖也好,除鬼也罢,绝不染一点血色。苻莺曾想,这世上除了师傅没有谁更加优雅得体,他不曾放声大笑而失礼,也不曾痛哭流涕而悲戚,只淡淡的神色,连笑的时候也只是轻轻勾住唇角,并未笑开。初见霍陵是俊朗少年惊艳无比,师傅却是春风入怀,畅怀十里,温柔却又淡然,好像,若即若离,似眼前又远在天边。 “苻莺,”莫萧恒站在她面前,再次唤出声:“随为师去瞧一瞧前几日抓的那只蛊雕。” 苻莺缓过神来,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那只蛊雕,她一直都想去看,因着没机会让她垂涎了很久。蛊雕生为十大凶兽之一可是很难得,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着,见着了也被吃进肚子里去了。 苻莺反应过激惹得霍陵用不善的目光盯着莫萧恒,道:“莫门主不介意让我开开眼界吧?” 莫萧恒睹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不介意。” 闻及,他一把握住苻莺的手:“我们走吧。” 苻莺还未反应过来,莫萧恒也一把拽住她,漫不经心道:“为师带路。” “不是你们这样”确定还能走路? 苻莺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脑子里仿佛有两只苍蝇一直环绕嚷个不停:“我认为,还是各自走各自的好,这样牵牵绊绊太麻烦。” 她本想打个和场,谁知却不管用,霍陵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就要走,莫萧恒也不作声的往前几步,两个人争来争去硬是要走在前面。 劝说毫无作用,三个人就这样以滑稽的方式一步步往关押蛊雕的地方挪。 苻莺好想捂脸,师傅不怕被其他弟子撞见,她还怕,丢脸啊! 虽然过程痛苦,但好在三个人总算到达了目的地。一落脚,苻莺就撒手甩开这两人,欣喜道:“我们还是认真观赏蛊雕吧!” 莫萧恒:“” 霍陵摸摸她的脑袋,道:“它可不是什么善茬,吃的人不比你降的妖少,今日来,并非简单看一看。”他又看向旁边的莫萧恒:“对吧,莫门主?” 莫萧恒把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开,似有不耐,然语气依旧:“嗯。” “为师在宣城抓住它,但有弟子汇报那里吃人之事并未彻底断绝,为师怀疑,宣城不止它一只。” 苻莺想通了什么,忙道:“师傅想借它引出另外一只?” 莫萧恒点了点头,开了关押蛊雕的暗门,巨大的笼子拔地而起,外贴满黄色玄符,地上也暗藏八卦乾坤图。 而笼子里的妖怪,似鸟非鸟,似豹非豹,还长着独角。见了莫萧恒,它凶狠地露出獠牙,嘴里流着涎水,开口一叫就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苻莺凑近三分,仔仔细细将它看了个遍,除了长相凶狠些,也没发现这蛊雕有何不同,心中想着另外还有一只,便回头问道:“师傅,你不会是要把它绑到宣城去吧?” 莫萧恒袖子一拂,地上八卦图猛然一亮,那蛊雕似受了莫大的刺激疯狂吼叫,想从笼子里钻出来咬人,却一碰到铁笼就被符火烧得惨叫连连。婴儿哭声异常尖锐,收在耳朵里很是不舒服。 苻莺退到霍陵身旁,揉揉耳朵道:“师傅,你这是要做什么?” 莫萧恒清清淡淡地道:“它的眼泪。” “同族一心,以泪为法,引其出洞。”苻莺眼中一亮:“师傅好想法啊!” 莫萧恒并不作声,只在蛊雕疼得滴下泪珠时袖子一拂,一两颗晶莹玉透的泪就被装在他随身带着的小瓶子里。 此时八卦图暗淡下去,那蛊雕也慢慢停止哀嚎,却还是睁棱着双眼,涎水流了一地。 “师尊!师尊不好啦!”突然冲进来一名弟子,慌乱中险些摔在莫萧恒脚下。 莫萧恒眉间微蹙,见势一把扶住他,语气平淡:“何事如此慌张?” 那弟子喘着气,抬着汗渍染了的眼睛:“师尊外面好大的妖风,把许多树木都吹断了,连房檐上的瓦也” 莫萧恒将他扶稳:“先吩咐弟子们不要慌乱,你再去找封鸿让他查一查究竟是什么风。” 弟子找到了依靠,心里总算有了谱,连连点头,抹了一把汗水就又跑出去了。 莫萧恒看她,道:“随为师出去瞧瞧。” 苻莺点首,淡淡扫了一眼身后的蛊雕后也带着霍陵出去了。 果不其然,外面黑云沉沉压下来,硬生生由白日到了黑夜,那弟子所说的妖风刮得异常猛烈,若不是以灵力定身,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屋顶上的瓦“噼里啪啦”的翻滚,有不少滚到地上砸个粉碎,还有那灰色光阴里笼罩的树木被吹得折断不少根。 弟子们奔来跑去,灵力较弱的躲在屋下,灵力尚好的便扶着那树,或是划结境抵挡。 莫萧恒依旧冷静得很,袖中一道灵光飞去,直向那云层而去,似要扒开那黑云,却在通一点明亮后又被吞噬。 他眉尖微起波澜,霍陵却一扬嘴角,道:“势头可不小,非妖所为,乃人力,以幻境结界围之,这些人怕是有图而来。” 他目光一转,看莫萧恒道:“莫门主,你是不是在翎语门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物?惹得这么多人下功夫,不容易啊。” 莫萧恒扫了他一眼,冷道:“荒谬,无稽之谈。” 他说的的确不假,翎语门以节俭朴素闻名,宝物之说是不大可能了。 苻莺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抬头道:“师傅,蛊雕” 莫萧恒眼中一动,苻莺已在心中下了结论,忙道:“我和神灵大人去,师傅你在这里想办法破结界。” 说罢,两人便跑回关押蛊雕的地方。 正如苻莺所料,这群人果然是冲着蛊雕来的,那地上的八卦图被人泼满了黑狗血,笼子里的符被撕的破烂不堪,里面的蛊雕早就成空,只有那一滩恶心的涎水。 “能对翎语门下手,看来这些人本事不小胆子也大。”霍陵在一旁说道。 苻莺收回目光,附和道:“细数天下,除了神魔宗没谁这么大胆敢在翎语门撒野,借师傅之手擒得蛊雕再用奸计来偷,近来神魔宗的手真是越伸越长。” 霍陵来人间后对神魔宗也略有所闻,大概就是一群虎豹豺狼之心觊觎天下主位的人凑在一起。神魔宗实力强大,朝廷中也奈他不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苻莺拉着霍陵转身,刚道了一句“我们走吧”,就被从地拔起的结境迎面撞了脸。 疼得她连忙撒手捂脸,欲哭无泪又气愤不已:“神魔宗这群该死的混蛋!” 霍陵上前一摸结境墙,立马沉声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走。” 他身上立马腾起青色妖气,苻莺一愣就见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不由吃惊道:“偷我翎语门苦心抓住的蛊雕不说,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有人道:“不过是借一借阁下门中的蛊雕,几日后必定还回,至于阁下,主上有令,命我等带两位去神魔宗坐一坐。” “坐一坐?”苻莺嗤之以鼻:“怕是一坐就回不来了,回来也只剩森森白骨,一地好不凄凉。” 那人似笑非笑:“既然阁下不愿,那我等只有冒犯了。” 一干人冲了上来,苻莺还没拔出剑,霍陵就已经把她护在身后,掌心中燃起无名青火。 他目光清冽,冷冷道:“不自量力。” 十几人的刀剑还不及他空手赤拳,都还未触他身,就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 这惊人的灵力吓得苻莺下巴险些脱臼,摸了摸下颌,不禁道:“神灵大人,这天下怕是没什么人能打得过你吧” 霍陵一边揍人,一边回答道:“那可未必,一物降一物。” 这话怎么酸溜溜的,苻莺越听越觉得他是在炫耀,他揍人的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如果这只是参海力量的一部分,那参海游离八荒就有正解了,如此恐怖的力量,天下人间万不能容忍,于是,剔除六界外,不得踏入人间。 苻莺胡思乱想期间,霍陵已打得那群人随地消散为灰烟,起身活动筋骨后道:“区区爪牙,以人偶为幻象,也太高估自己了些。” 人偶?苻莺皱眉一想,不知不觉出声道:“神魔宗知不知晓参海神灵已至人间?” 霍陵微微抬眼与她对上目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苻莺眼中一亮,忙道:“应是略有耳闻,然后再派此试探。” 霍陵神色自如,显然丝毫不把神魔宗放在眼里。但苻莺却惊讶道:“神魔宗的人都是吃了豹子胆吗?竟然把主意放到参海上来” 天下孰人不知传说中的参海灵力不可估量,更别提赤龙同玄狐共生的参海神灵,参海一出,人间大乱,异闻奇书上可都写得明明白白。神魔宗这样大胆行事,恐怕是冲着那三片龙鳞而来。 想到此处,苻莺的目光悠悠地转向那青衣襟口,白皙的肌肤,隐隐约约能瞧见洁白的里衣,这倒让她有些脸燥,只消片刻便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他自是察觉到她又在胡思乱想,不禁勾住嘴角,逗她道:“想看我胸口的龙鳞?” 声音低沉而迷惑,苻莺脸一红,连连摇头道:“不,不想,一点都不想。” 他却上前逼问:“既然不想,那何必盯着我的襟口看?若是不想,那为何红了脸?” 青衣雅致,他的笑容俊朗清淡,看得苻莺心头荡漾,往后一退背便抵上了结界墙,无处可逃。 他正往前一步,却听见灵力击破结界的声音,苻莺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一倒,他袖中一把飞剑疾出,快而准的抵住了她的腰部,借着力她这才以免摔倒。 站直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回头骂人:“哪个王八师傅” 白衣冷淡,那眉眼间在那一瞬不知为何存着怒气,他袖中盈风,是刚收回的灵气。 苻莺连忙咽下喉间的话,心里颤颤巍巍地走过去道:“师傅你怎么也来了” 还好她没把话说完,辱骂师傅,犯上之大罪,可是得罚戒鞭的。 莫萧恒淡淡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青衣,被那人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后,转目对她道:“外面结境已除,刚神魔宗派人前来禀报,说三日后必归回蛊雕。” “神魔宗说的话没一句能信的!”苻莺愤愤道:“怕是等他们送回蛊雕也只是尸体一具,我看他们是在打妖灵的主意!” 莫萧恒神色微肯定,沉声道:“神魔宗此次在门中闹事,几位长老怕是不会袖手旁观,为师已让封鸿去禀报,即日启程去神魔宗,蛊雕的妖灵万不能落入他们手中,翎语门虽不管朝中事,却也不可助纣为虐。” 说着,他的目光依旧清淡,却从阔袖里伸出手想要去拉她,霍陵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钱塘那地方风景甚好,你不是早就想去看看吗,抢回蛊雕后我带你去瞧瞧,如何?” 苻莺一听眼睛都直了,直点头道:“好啊好啊!” 暗底下,莫萧恒收回手,眉尖仍风轻云淡,依旧直着腰朝外走去,身后谈笑声时强时弱,他皆当未曾听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凝绝剑(1) 苻莺吃了一肚子的江水,连做梦都感觉火狱狮王一直在追他们,昏昏沉沉不知多久,四周猛地一震,她喉间一口腥水吐了出来。 好巧不巧,吐得那人一身,黑衣玄袍,精致的脸,霍陵面不改色,只是盯着她。 他手里还拿着小小的药瓶,刚刚应该给她喂了药,却被她悉数喷了出来,她立马涨红了脸,欲图道歉,却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艘破船上,船上有她c霍陵c苻姮c苻子寒,还有另一个蹲在船角瑟瑟发抖的船夫。 四周天已渐昏,只有辽阔无垠的满江湖水,两侧远处隐约有青山绵延,愈发衬得这艘小船渺小,更别提船上的人。 对于晕倒后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的苻莺来说,眼前的景象实在让她有些茫然,喉间仍然苦涩,只得哑着嗓子道:“霍陵,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声音压制,定是心中闷得慌,霍陵离得最近,拍了拍她的背,道:“苏琳婉放火烧了大理寺,我把你从河里救起来时已没了去路,好在苻姮和苻子寒半路折了回来,又遇到准备驾船准备逃命的船夫,便” 苻莺忍不住道:“便抢了船?”看那船夫颤抖害怕的样子,定是受了霍陵的恐吓,这才是他的性格。 霍陵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盯着她看。 苻莺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开花。” 他极为认真的道:“我们去白鬼潭万骨窟拿凝绝剑。” “你说什么?”她前世的佩剑,可是费了她不少劲儿,他怎么会这样突然的开口,仿佛知晓她的一切。再一想,从她见他第一面他不就拆穿了她的身世?他可是参海神灵,有什么瞒得过他。 于是她吞了口唾沫,胸腔内立马涌起一股酸味惹得她难受得眯住眸子,道:“好,只是你我都受了伤,此去怕是有些困难。”百鬼潭万骨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千万年的妖怪扎堆似的藏在那里,多少人觊觎凝绝剑前去冒险,却都只剩白骨森森堆叠成山。 “无碍,”霍陵扫了一眼另外两个人:“苻姮和子寒愿意一同前往,水路较慢,足够你我疗伤恢复。” 苻莺默默瞅了一眼那两人,苻姮眉眼温柔许多,昔日的孤傲消散不少,近来苻家的事闹得太大,她是苻家长女,自幼受宠,猛然事变,这样的打击足以让她承受不住,更何况,那个真正屠杀苻家的人,可能会让她更加崩溃。 苏琳婉胆子再大,再贪婪,却也不会贸然行事屠杀苻家,苻仲于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真正的凶手,她倒希望苻姮永远不要知晓,瞒一辈子也好。 苻姮抬头与她对上目光,她便走过来坐在她身旁,低声说:“我爹的事,错怪了你,抱歉。” 她此刻温温柔柔倒让她有些不习惯,她还是喜欢那个刁蛮跋扈的大小姐,吊着叶眉冷眼寒语,其实心底里却是善良。 苻莺也不太会安慰人,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却只能拍拍她的肩膀道:“逝者已矣,生者前途尚且无量,往前看。” 苻姮点点头,眉目流转,神色极为认真地盯着她道:“这么久了,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家妹妹,无论你是否流着苻家的血,我都希望你我一直以姐妹相称。” 这样温柔的大小姐说着,还将手紧紧覆在她手上,没来由的温柔和煽情,苻莺还是有点不适应,但呆呆的看了她许久后,她还是答应道:“好。” 苻姮冲她一笑,看了霍陵一眼后便起了身:“你好好休息,百鬼潭万骨窟可不是闹着玩的。” 另一船头,苻子寒正等着她,他的神色多冷漠清厉,在见到她时总是出奇的温柔。 见此,苻莺忍不住叹了口气。 霍陵已收拾了衣上的药渍,一抬眼便见她满眼悲戚的叹气,便低声说:“有些事,始终是瞒不住的。” 她并不讶异他的知情,与他对视,悠悠道:“能瞒一日是一日,必要时候撒撒谎骗骗人也是一种善意。” “这天底下靠撒谎骗人来掩盖真相是行不通的,不过是先后之差,早晚要识破。” “好好好!”苻莺被他认真而灼热的目光打败:“说不过你说不过你,神灵大人久居世外桃源,见解当然与我等凡夫俗子不” “你叫我什么?”他眼眶顿时一红,目光如炬,语气中三分苦涩七分颤抖。 苻莺茫然地眨眨眼,被他的所作所为吓得几乎找不到舌头:“我叫你神灵大人啊,有什么,不妥吗?” 她为什么总觉得他怪怪的,近来愈发不正常,好像是极力隐瞒什么,又微微歪头,紧盯他问道:“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霍陵情绪平复了不少,被她一问噎了一下,立马斩钉截铁道:“没有。” “好吧好吧。”苻莺也不再问了,看这满江春水,青山绿林,好一番闲情逸致。 水路摇了许久,那船夫也对他们放下了不少戒心,眼见就快到达目的地,苻莺想着,还是去跟别人道声谢,于是搜刮了大家带的银子凑成一个比较奢侈的数,然后她纂着这钱走到船夫身边。 “大叔,真是不好意思,当时情况紧急,我们的手段极端了些,你也知道,当时那场面,一不小心就死无全尸,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抢了你的船,真是抱歉。”她说着,在船夫有些狐疑的目光中把银子递给了他:“这点钱你拿着,就算是我们付的船钱。” 船夫毫不犹豫地揣好了钱,然后拍拍腰包道:“这位姑娘,恕老夫直言,百鬼潭这个地方凶险至极,几位还是转头的好。” “没事,”苻莺笑笑:“家门有命,不得不来,多谢您。” 那船夫锲而不舍的还想说什么,却把目光对准她身后,立马瞳孔一睁,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嘴里含糊不清,苻莺也未听明白。 直到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同样也被吓了一跳,差点从船上蹦起来:“火狱狮王追上来了!” 船上另外几人几乎同时调头看去,这火狱狮王正在河中畅游,庞大的身躯激起层层浪花开路,光这阵仗就让人头皮发麻,更何况这家伙还红眼吼叫,扑腾着手臂砸起巨浪,险些把这一叶小船掀翻。 岸即在眼前,苻莺立马把只顾哆嗦的船夫扔了上去,然后冲剩下几人道:“不要和它打,跑就行了。” 几人也没打算和它纠缠,互相扶持着跳下船,迅速蹿进密密麻麻的树林里。 被扔在岸上的船夫被追上来的妖怪吓得抱住头缩成一团,却感觉身边飓风刮过,再抬眼,那妖怪已追着那些人去了。三十六计撤离为先,船夫想也不想爬上船划着就跑了。 苻莺四人这边正一边逃命,一边寻找百鬼潭万骨窟的确切入口。 八卦灵图浮在她手心,她嘴里念了几句咒语,便朝着八卦图所指方向跑。 路难走,几个人跑到要断了气才看见一个巨大的山洞,眼中一亮,极为整齐的就冲了进去。 没跑几步苻莺就猛然停了下来,霍陵紧跟在她身后差点没停住,四个人定睛往下一看,脚下没路,而是巨大的山崖,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底,也不知下面情况如何。 面面相觑,苻莺道:“后有追兵,前有猛虎,我们还是往下跳吧。”总比被火狱狮王一口吞了的好。 洞口外一声巨吼,整个山洞都为之一震,些许碎石块掉了下来。 霍陵二话不说,拉住她的手就跳了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后悔,就被他紧紧护在怀里,他的心跳得太快,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扑通”一声,四个人落入巨大的湖泊中,洞中本是黑暗,却在他们摔下时不知惊动了什么,四周亮起万盏“灯火”,一下子就照亮了几人。 刚从河里逃出来又掉进湖里,苻莺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河水风景了,她和同样湿漉漉的霍陵踉跄爬上岸,顺便拉了一把苻姮和苻子寒。 苻姮呛了一口水,苻子寒立马紧张的拍她背:“阿姐,没事吧?” 苻姮红着脸摇摇头:“没事,就是喉咙不舒服。” 苻莺也正打量四周的坏境,巨大的石窟,四周全是漆黑而潮湿的石壁,并无入口,只有这一汪湖水。 她一愣,猛然道:“不是吧!” 这怎么和她前世里的不太一样,她明明记得当时这里有一道出口的。难道,当时有人在帮她? “湖水下面有亮光。”霍陵的话把她从猜想里唤出来,她低头一看,果然不是倒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湖底下有光。 头皮一麻,苻莺道:“又得往下跳一次。” 苻姮也皱了眉,这四周阴冷潮湿,她忍不住摸摸双臂,苻子寒微微贴近身子,却又不敢太接近,似乎想要让她暖和一些。 这时,四周石壁上那些“灯火”猛然震动起来,一声声刺耳冲来,原来是沾上了尸气的蝙蝠,獠牙银光,双瞳如灯,亮灼似火。 苻子寒迅速抱着苻姮跳下去,还来不及有所动作的苻莺一抬手,袖子里的灵烛飞扑出去,与那尸蝠相斗。 “走。”一声令下,霍陵也扯着她跳下去,湖水太冰凉刺骨,四个人越游越深,最后居然瞧见了地面,她们从天而降摔在了地上。 苻莺一抬头,那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悬在头顶,此情此景让她惊诧,可惜师兄没来,不然他见了这场面,定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摔下来唯一一个还站着的拉了她一把,清明道:“百鬼潭的所有东西都匪夷所思,这还只是开始。” 苻莺从自己的角度看去,莫名觉得霍陵很高大,那湖水波光映在他脸上,几分阴霾几分暗淡。 苻莺正沉浸在美色中,却被一声尖叫打断。 苻姮正被什么东西吓得攀着苻子寒就爬了起来,一边指着地上道:“刚刚有什么东西扎了我!” 苻莺走到她身边去看,就见地上是一根手指骨头正自己慢慢爬动,骨头白得瘆人,在波光下显得非常诡异。 她蹲下去刚想捡起来看,霍陵却在远处叫道:“从这边进去!” 一个一人通过的石洞,四个人排好队行依次走了进去。 越往里面走,空间越大,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荷叶,高过人头,大过大师兄做饭的锅。 霍陵目光清淡,只淡淡一扫,那荷叶芯中开的荷花竟然枯了下去,苻莺茫然的看了看他,却见他一脸冷清。 无论如何,眼前的景象总算有些熟悉了。 四个人从洞中一出,立马有巨大的藤蔓缠绕住洞口,苻子寒本想回身阻止,谁知那藤蔓的速度太快,他只得道:“来路被封了。” 苻莺颇为得意的笑笑:“没事,我有把握。” 她好歹是来过一次的人。 这里长满了荷叶,看上去的确挺美,但妖怪鬼灵也不少,洞口一封,那些东西便扑了上来,几个人连忙抽出武器。 “别动手。”霍陵却突然挡在前面,手中一划就是一道青光屏障,那些妖灵扑在青光上,无论如何也撞不破。 苻莺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神秘力量感到惊奇,但不知为何,她脑子里一阵轰然,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却又陌生。 总之,四个人毫不费力的往前面走,头顶的荷叶也越来越大,往前走,中央出现一个大潭,潭水如死水毫无波澜,四人一靠近却突然水面猛震,霍陵手中的青光屏障竟裂个粉碎。 苻子寒和苻姮抽出武器,光影一闪,那潭中传来巨大的声响,随即有一根巨大的树藤冲天而长,吓得几人纷纷后退。 苻莺知道这是镇守潭水的树灵,本无恶意,但需要一滴血,虔诚者的血,必须不沾私欲。 她拦住准备上前的苻姮,径直走过去,她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潭中,但瞬间,那潭水波纹中出现几个人影,她瞳孔一睁,还来不及再看得明白,那树藤便缩了回去,人影也消失不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凝绝剑(2) “你看见什么了?”低沉而清冷的声音,霍陵已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扶住她。 她一回头,难以置信的盯住他的眼,停滞了很久,她还是道:“没什么,眼花了。” 霍陵收回目光,道:“那继续往里走吧。” 她点点头,心里却乱作一团,她居然在那水中瞧见前世她跳下崖后他冲了上来,甚至出手刺伤了苏琳婉。 苻姮见她心不在焉,走到她身边轻轻挽了一下她的胳膊,调笑着低声道:“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怕了?” “才没有!”她瞬间挺直了腰板。 苻姮一笑,看得出是为安慰她才勉强笑出来的,说到底,最需要安慰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苻莺想到此处便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询问:“长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苻姮自然不介意她依旧这般唤她,其实若非因为顾容铮,她还挺欢喜她。 “我想,等杀了苏琳婉报仇,我就同子寒离了师门行走天下,什么虚名浮利任它去罢,阿爹追求它一生,连命也搭了进去,娘若还在,定不会开心。”她微微低下眼,语气虽轻盈着却太多辛酸。 苻姮的娘亲在生下她后便过世了,她从小刁蛮也只因没了娘亲。 苻莺盯着她未说话,仿佛出了神,苻姮便开口问道:“你呢?怎么打算?” “啊我”她脸上微烫,没来由地抬眼去看那个挡在她们面前探路的人,静静道:“也许是陪一个人去寻他的妹妹” 话音未落,头顶上突然一阵轰响,还来不及招架就有无数道黑影扑来,苻姮下意识护住这个“妹妹”,脸上被那黑影一刮,瞬间现出一条血印,更多黑袭来。 苻莺忙抽剑杀去,大声道:“是嗜血蝠,大家小心!” 苻子寒已冲到她身边,唤了一声“阿姐”,随后手中灵雷轰隆而出,一地的蝠尸。 苻姮冲他摇摇头示意没事,手中飞舞着双刃弯刀,快速解决着那些被她血味吸引来的东西。 幸好,这些血蝠并不是没完没了,几个人战得精疲力尽总算剩了一地漆黑的尸体。 苻莺转头想察看苻姮的伤势,却见苻子寒正温柔地为她擦拭着血迹,若不是早已明白,苻莺真会以为他心无城府c温柔善良。 苻姮见他这样紧张,刚想开口让他安心,谁知腰间顿时一紧,她猛低头,整个人便被巨大的藤蔓拖走,苻子寒眼中一睁,瞬间奔过去,手中剑起,却砍不断那藤。 苻莺也想跑过去救人,但她同样比较倒霉,另外一头好巧不巧也生出巨大藤蔓缠住她将她扯过去,巨大的力量禁锢她所有的灵力,根本无法动弹。 她马上要被藤蔓裹住的最后一刻,一双手紧紧拉住她,那人也同样被藤蔓缠住,却说:“你没事吧?” 也不知被这藤蔓拖到何处,苻莺总觉得自己要死了,鼻子一酸,索性抱住眼前这个人,道:“也许是我刚刚那一滴血根本就掺了私欲,可能凝绝剑并不属于我。” 霍陵在这藤蔓裹成的巨大蚕茧中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慰道:“你以前能拿回凝绝剑,现在也一样可以。” 抽了抽鼻子,苻莺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拿过凝绝剑?” 霍陵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瞧不见星光:“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是吗?”她也觉得她忘了很多事,也许她根本就认得他,也许这一切都是梦而已,无论如何,她紧紧抱住他,忽然说:“不记得没关系,我会想起来的,你等我。” 霍陵没搭话,漆黑里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然后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苻莺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我上次” “别说了,”冷冷的语气,他还是抱住她,低声在她耳畔:“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卫阿俏。” 他语气出奇的温柔,她不知道为什么睁大眼睛的同时还有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个怀抱她的人眼角飞出一朵青莲,瞬间藤蔓宛如火烧般乍开。随后,他松了手,化作廖廖黑烟消散。 她不知道他又要去哪儿,他是参海神灵,不是普通的霍陵,他突然出现神色微妙,说带她去拿凝绝剑,她就该知道,他是要走了。 前世大师兄死的时候,苏琳婉背叛她的时候,莫萧恒拿剑刺她说与她师徒情灭,她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全是藤蔓铺垫成的山洞,四周有悬挂的冰棱,却不觉得冷。 她蹲着哭了很久,累了一抹泪,颇有气度地说:“走就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不该遇到他,小屁孩,长大了也还是小屁孩。” 抽出剑,她抬着蹲麻了的腿继续往里面走,她还要拿着凝绝剑去救蓝珣,然后剥了苏琳婉的皮远走高飞。 而离开她后的霍陵来到了皇城,他面前有叮咛的珠帘,兽口熏香袅袅,衣叠重重。 “要我的龙鳞而已,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我灵力早被封印,你大可不必杀了我。” 那凤袍华贵,容颜依旧,柳婳目光冷艳,语气更寒:“杀了你可就取不出龙鳞,是你不守诺言,本宫救了你的命,你给本宫龙鳞,这天下谁都知道参海神灵的龙鳞只有他自愿剥下才可。” 凤袍玄风,她转身,抬起下颌,双眸如鹰:“为了她寻死又如何,到头来她记得的始终不是你,她欢喜的还是她那好师父,参海已毁,如今你还剩什么?” “不如杀了她,重生参海” “不可能!”他眼中红筋起,几乎怒吼道:“我不信命!不信天命!他莫萧恒以前不就是司命星君?可后来怎样!” 柳婳轻轻一笑,不着痕迹却带着十月寒雪:“天书定论,参海灭唯灵珠血生,你迟迟不愿动手,你的那些子民们不恨你吗?” “我不会给你龙鳞。” “本宫自然知道,”柳婳唇角一勾,眼中狡猾:“给你下的蛊没什么用,万一把你毒死本宫反倒吃了亏,你灵力已消散得所剩无几。” “本宫可以陪你耗下去。” 她袖羽一拂,有画面出现,正是拿着剑一撅一拐往前走的苻莺,还有另外一边,苻子寒和苻姮。 “阿姐,有没有摔伤?让我看看!”苻子寒完全不顾其他,紧紧揽着她的双臂,眼里满是慌张。 端坐在石头上的苻姮摇摇头,目光却落到他的手上,突然了然道:“子寒,你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吧?” 苻子寒的手忙松开,神色微躲闪道:“阿姐我” 她静静看着他,又对他摇摇头:“你不必说了,爹爹不喜欢的女人,大可不必休了或则掩人耳目的杀了,又怎会留下你,爹爹把你安排在我身边,是想让你护着我,他将苏琳婉送到翎语门修行,多出于权利打算,可爹爹打小宠我,又怕今后苏琳婉害我,所以才安排你从小跟在我身边,对吗?” 她姣好的面容离他很近,眼睛里的清明从来没有将他看得如此清楚,苻子寒脑子里尽是她那一句“阿姐来接你回家”。 “阿姐,我不该骗你,我只是” “你们所有人,”苻姮静静说着,眼里已有了泪光:“爹爹和你,总是什么都瞒着我,好像我顶没用,我都知道,外人皆觉着我仗着家世,仗着你们胡作非为” 她坐在巨石上,一手撑着手臂,模样好不心碎,令苻子寒内疚得恨不得跪在她面前。他试着去握她的手,直望着她道:“阿姐,我对你一直” 一直情深意切,无半分虚假。这剩下的话他没来得及开口,她眼角的泪就掉下来了。 “阿姐,阿姐”他慌乱地为她拭泪,满心平静皆被打乱。 他的母亲,不过是苻家门下一个普通的弟子,却无意被苻仲选中,在生下他三年后,苻仲便带走了他的亲生父母,将他囚禁在后苑修行灵力,并在他体内下毒,告诫他若不保护好苻姮,便杀了他父母,催动毒药。 他本想过逆命而为,杀了苻仲所宝贝的千金,却没料到,苻姮本性善良,甚至让他一见便喜欢上了。她带他览尽风光,待他那样好,他定是不忍心伤害她。 苻姮脸上已满是泪水,任凭苻子寒尽力安慰,也仍然止不住。哭得够了,她才一擦眼角,抬眸道:“子寒,谢谢你。” 苻子寒愣住了,呆呆看她红透了的眼。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是苻家的血脉,父亲看你的眼神太多冷漠,但我打心底将你看作我的阿弟,从我接你回家的那一日起,我就决定做你一辈子的阿姐,这么多年,发生了许多荒唐的事,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苻子寒脑中却一片茫然,此景比三冬寒雪还让人惘然,他想听到了自然不是她所说的“姐弟”。 他想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解释他对她的感情,却一抬眼瞧见她憔悴的模样,心里某个东西便暗淡下去,连着他胸膛里的炙热都冷却三分。 于是,他只是半跪在她面前,目光诚挚,静静说:“我护你,并非只为完成命令,还因为这本是我的使命。” 刚刚那藤蔓缠过来,他毫不犹豫冲她扑过去,将她护在怀里,任那藤蔓不小心割伤他的手臂。 苻姮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被一群无赖歹徒抓住。 那时初春尚好,她在府中闲来无事便想着要去野山破庙里去玩玩。 她本打算叫上子寒一同去,结果去找他时听闻爹爹把他叫到书房去了,趁此机会,她一个人从后院偷摸出去。 那座山荒废许久,听那些下人嚼耳舌根,说是山上闹鬼,谁谁谁家的丈夫上山砍柴,一去了无踪,最后找到的只有一地的空衣囊,山上有吃人妖怪的事便从此流传出去。 苻姮好奇的很,御着还不太熟练的剑直往山顶上去,山顶上是破烂不堪的庙,庙里还剩几个不太成形的菩萨石像。 她刚踏入这庙就中了机关,腿被一绳牢牢捆住,整个人被倒挂在空中,随即暗处传来几些猥琐的得意笑声。 一帮私自修行灵力的土匪,笑得得意忘形,大抵是靠吸收别人灵力c毁他人灵丹来助长自己本事的旁门左道。 苻姮最看不惯这种人,即使此刻成为阶下囚,也仍傲气地翻着白眼,冷冷道:“万物有灵,你们这群竖子这般逆天而行,定要遭所报应,还不速速放了本大小姐,尚且饶尔等一命!” 那群家伙笑得更放肆,模样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恨不得把腰笑断才好。 苻姮背地里诅咒着,神情恶毒。 一人道:“哟,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如此泼辣,竟会御剑了,我们若吃了你,那得提升多少灵力!” “妄想!”她狠狠啐道:“本小姐就是自毁灵丹,也决不让尔等匪寇得逞!” 这话惹得那群土匪甚是不满,脸色一寒,竟从他们身上生出许多黑漆漆的蜘蛛,那蜘蛛有拳头大小,眼睛幽幽泛着光,密密麻麻的蜘蛛让久居家中的苻姮感到恐惧,却有骄纵着不肯服输。 霎时,她脚踝一凉,白丝蛛网牢牢缠在她脚上,恶心的触感使她拼命挣扎,谁知越反抗那蛛网缠得越紧,整个脚踝一片通红,疼得她眼中立马含了泪。 万念俱灰,感到体内有丝丝灵气正在消散,她闭眼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子寒,子寒救我!” 说时迟那是快,得知她上山的苻子寒刚好一脚踹飞庙门,“哐当”一声吓得那土匪手上一抖。 他手里死死握着剑,豆大的汗珠低落,嘴里虽喘着气,眼神却寒冷凶狠得令人害怕。 有人道:“这娃娃又是谁,年龄不小,面目倒挺凶狞。” “放了她。”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着。 对方当然无所动容,还忍不住嗤笑出声:“我兄弟几人太久未下山,竟不知现在的娃娃一个比一个猖狂,不如让我们好好调教调教。” 说罢,巨大的蜘蛛便铺天盖地扑去,苻子寒却不是善茬,手起刀落,一只只蜘蛛翻了白肚地上,全是开膛破肚。 那土匪们一阵头皮发麻,叫了声“妈呀”,拔腿就跑。 苻子寒定是不放,剑飞去,铮铮划过他们面前,硬是止住了那几人的步子。 被逼无奈,土匪几人也只能使出绝招和他打作一团,苻子寒修为较高,虽有些吃力却还是收拾了几人。 苻姮被救下来时,脚踝已经红肿,几乎快勒出血来,她顶着一双泪汪汪的眼,拍拍他的肩膀说:“不错嘛,进步得挺快,与我不相上下。” 苻子寒对于她这种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蹲在她面前,撕下自己的衣布准备为她包扎。 她却阻拦道:“别啊,这样他人一瞧就知道是我没用,而你救了我,我好歹是长姐,那多没面子不如,我自己撕” 苻子寒这才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道:“如若撕下你的衣裙,那狼狈不堪的你定会被他人传为有伤风化,难道你不想嫁给顾公子了?” “想想想!”苻姮衡量下,还是觉得人生大事比面子重要,于是坦然道:“那你快帮我包扎吧,包好看一些。” 处理好伤口,苻子寒还背着她下山,直到她回家,她才知道,他其实受了伤,手臂上好大一个血洞,是被那恶心的蜘蛛一口咬下了肉。 她内疚得要命,忙前跑后替他处理伤口c熬药,还亲自喂给他吃。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义无反顾的保护她,哪怕是付出性命,若只单单为了活命才护她,那又何必这样拼命。 他的心思,她如今才恍然大悟。 “子寒你” 她话未尽,“轰然”一声,整个山洞开始崩塌,石块c冰棱全掉了下来。 苻子寒猛然道:“她拿到凝绝剑了。” 此时,伤得鼻青脸肿的苻莺正紧紧攥着凝绝剑,这把通体发红光的剑本插在坚固的冰石里面,却在她锲而不舍下被拔了出来,生为一把剑,它也颇为无奈。 握剑在手,她摸摸满脸的汗水,欣慰道:“总算是扒下来了,为了得到你,我可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差点掉进深渊,还差点被那些妖魔鬼怪吃了,从今以后,你就得唯我是瞻了!” 那剑一听,身子一动,就把她拖了出去。 “哎哎哎!你干嘛!” 石块顿坠,好几下,她差点被砸住,这剑原来是想带她出去。 被拽出洞的苻莺几乎是以面扑倒在地,吓得她面前的苻姮c苻子寒连连后退。 “这剑实在是”她扶着扭到的腰爬起来,吆喝道:“虽说万剑有灵,但这把剑也太有个性了些,多少年还是不改。” 苻姮见她这狼狈样,忍俊不禁:“能活着出来已经很好了,如今你得了凝绝剑,杀苏琳婉已不在话下。” 她点点头,目光清明道:“但是在杀她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苻姮微微皱了眉头:“什么事?” “雪山,雪女之子。” 苻姮略显疑惑:“你与雪女一族难道有所过节?” 苻莺摇摇头,回忆起蓝珣可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道:“去找一位故人。” 苻姮虽急于复仇雪恨,但还是耐下性子答应了,几人准备动身时,她突然道:“霍陵呢?怎么不见他” “他有事先行了。”苻莺打断她的话,碎发扬起下的双眸透着涩然。 苻姮知趣,只是拍拍她的双肩,安慰道:“他有苦衷。” 他是参海神灵,多大的本领,人间本不属于他,他怎么没有苦衷,如果可以,苻莺想,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她还是想去找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