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还好》 正文 第一章 离开卡房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似乎有些舍不得,甚至我考虑以后会一辈子留恋这里。内心算是糟糕透了。 现在我恨透了这种地方,鸟不拉屎,茅草不生,水都是淤泥潭。光秃秃的黄泥巴山脊,算是什么也没有,不想用太多言语抒写它的外表。着实让人心寒。 在不远以前,或者说是来到这个窝棚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想逃跑,那还是二零零三年的农历正月初六。至此,我在思想搏斗中已经是第七次坚持在过完岁年或是忙完秋收又来到这里。 当然,我不仅仅要说这里。只是这里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之一,以前我一直这样认为的。同时我自傲的说也在这里有了少许成长,现在便又值得回忆了。 夕阳斜拉拉的扑在我床头,它是穿过花油纸的破洞进来的。耳机里伤感情歌重复着,一遍一遍。不知道为啥,那时候我特别爱听伤感歌曲,或者是因为那是我刚刚的第一次失落吧!我说的是在我认为的以后会有的婚姻里,爱情是根本谈不上的。那仅仅是一段不怎么值得留恋的说亲。至此,你不要嘲笑或是就断定说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而恰恰相反,就因为我特别注重男女间的感情,导致了我很多次“爱情”的失败。那是因为我注重感情的立场让我在爱情里一直处于卑微状态。唉!后来我是否会有了明白呢? 我半个身子在被子,一半恰好重在破油纸洞透进的夕阳余光中,一阵阵凉风拍打虚边的油纸后刮在床头,我故意躲避着,但我又更喜欢享受这傍晚难得的阳光,于是才不怕寒冷的风。 厨房的柴火把隔墙燎出一个椭圆大洞,那应该是很久了。现在随着偶尔的火势猛烈,让它扩张向上卷曲,油渍污垢从最上头一直挂下来,现在早已延伸熏透了整间盖屋的瓦,那些黝黑的石棉瓦显得很不牢固,弱不经风的样子让这里每每住过的人都会给它们底下支上一根根棍子。那些棍子一共达到一百三十七根,都是在猛烈的暴雨或是三月狂风过后撑上去的,它们一般用作井下,我们通常说它是皮柴。皮柴与瓦的接口处现在留下星星点点的小洞,拴住石棉瓦不被大风吹走,起初新搭窝棚是不会有这些小洞的,随着住过的人多,时间长了基本不会有人再会爬上屋顶更换瓦片,因为特别麻烦,小洞眼便多了起来,穿上密密麻麻的铁丝,牢固中便彰显出脆弱。与四周缝缝补补的花油布搭配,看上去是凄凉的,有时倒也感觉温暖。 在这所窝棚里我是第三次入住,早已对它习惯了。 三年前的毕业季,通常我们叫作“黑色七月”。低沉的情绪让我不对读书再报任何希望,中考结速便闲逛在家等候成绩。后来我认为那是注定改变我一生的最孬种决定。朋友啊!你得珍惜那些时光的。我对此是要懊悔半辈子和遗憾一辈子的。 最终还是在八月十三号就踏上了打工的旅程。 清楚记得,那天傍晚,我犹豫了一整天以后决定晚出,踏上去往三舅家的路程,以便第二天一早同他坐上开往个旧的汽车,这其中需要周转三次才到达目的地。 清清楚楚的记忆,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接近傍晚。在这样的季节很少有这种天气,几乎都是雷雨一阵,晴日就来。洋雀叫声响透山谷,其它鸟类像是绝了踪迹。死气沉沉的气氛让我内心充斥着恐惧与不安,一路上父亲的嘱咐更是让我万般纠结。那我还算是幼稚的思考,我不明白将来我没有文化的劣势将给我一生带来多大困难。父亲并不希望我这么小年纪去矿山冒很多危险,那是我假装强烈的立志愿望才让父母迫不得已放手我的旅程,这似乎我会有很大作为一样。其实我连县城都没有去过,超过一百块人民币的交易也不曾有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就连读书时的学杂费用都是母亲每次亲自交给学校的。这似乎有些父母从来就不信任自己的孩子能够胜任那些工作,但实际我的理解是那些学杂费用在父母的劳动中得来不易。父亲几乎在我记忆开始就是一年不见几次,经常在归集一带的煤矿劳动,兄弟姐妹四人的大家庭确实不易,经济来源全靠他的矿工收入;母亲基本是双肩就承载了一家的农活,还要洗衣做饭,喂猪,犁田耙地的也从不请人,那头耕牛也得照看。 现在,排行最小的我算是可以不再瓜沥家庭,能够远行打工。我得估摸着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啊!能够分担一个家庭的困难。可大哥二哥的婚事还没有着落,经济跟不上,父亲在送走我的第二天还会返回煤矿上班。那是私人煤矿,硬生生的肩背过磅活计,我还没法吃消,父亲就不曾打算过让我同他远行。这些现在走在路上他和我说个不停,我内心万分难过。便会激起我要成就一番事业的豪情壮志。 一路上父亲交给我很多出门在外的为人处世,井下作业安全,防贼防盗等等说不完的经验。他像是一个人生智慧的教科书,又像是一条平淌的小溪,想在源源不断的传授我世面上的经验,又想在这短短的十来里路上全部贯穿与我,让我不会遇事犯难。 阴雨绵绵的天气,在这高原上伴杂着凉风让人感受到秋天的寒意,偶尔我抬头远望时,我会不经意的就看见父亲后背差不多雨水浸透的痕迹。几次我说把伞让给父亲都被他拒绝了,他非得让给我。他说我个子大,雨伞才能遮蔽,他则披着一张复合肥料内装的油纸。油纸两个角往脖子上一系就成了雨衣,小雨就顺从他的头顶流到脖子透进衣服,我清楚的看见那些雨水是从父亲的内衣慢慢浸透到外衣的。他则精神抖擞的有时还哼上几句红歌:湖南的花儿香,请我来唱一唱,啊!唱呀一唱,好风光来好地方,到处是牛羊。他的嗓音特别洪亮。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曲。他那精神的面貌与寸发在雨中格外的力量,不过我始终觉得那种凄凉的存在。只有在微风吹动他的披肩油纸时,我才隐约看见他的寒颤抖动着肩膀。他便又换回强有力的语气对我说:“切记,不可以在外面乱搞,要诚实本分,安全一定要注意。” 此刻,我内心泛起的估计不是同龄人的思考。豪情万丈全是我自私的心理,或是成了大老板,或是做贼偷盗了许多金银珠宝,总之,我便会在未来成为我心中特别富有的人,像米谷粗黑砂锅那样的人。 在路上,是的,就在半路上。该死的天气有点不说人情,雨至少大了一倍左右。我看见父亲的裤管顺下些雨水,淋在半统胶鞋里发出咯吱咯吱声响,那是我家关门开门的声音,特别熟悉。那扇门听说是父亲十七岁造的,房子是他十六岁时的成就。他依次被人看做那时的励志青年。那应该是七一年的事,非常伟大。不过现在足足三十年还缺少一边的山墙。我有时纳闷的问过,但父亲说那是他的理想,他想在旁边接连盖上两丈高的大房,以便通道使用,才一直没有砌上。那是他至今的理想。不过,好几次家庭讨论都会提起,我兴致勃勃的夸下海口说这事由我完成,那便是父亲最为高兴的时刻。 父亲从未对我有过失望,他不会在言语上太过打击我的任何信心,所以造就了我有些得意忘形,自以为是的个性。 我把雨伞再次递给父亲时,我内心至少斗争了三十遍以上,我知道他不会领情,那是他的关爱。但我还是不忍心,强烈要让给他,最后才折中我给他撑伞,这样我也还在伞下。可我时刻感觉他故意撑动我的手肘,把伞偏向于我。 这是我第一次深切感受亲情的关爱,在此之前我的固执把所有的父爱母爱都撇得很远很远。以至于现在我十分内疚,甚至我觉得在礼孝方面我是个罪人。 人间的亲情究竟是相处太多还是付出太多还是礼仪教导?我时刻纠结。有时,我们出言不逊;有时我们刁蛮任性;有时,我们则人性渺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在三舅家的第二天一早,人生的旅程开始了,这是我第一次坐上了长途汽车。老式中巴的车头有些锈迹斑斑,反光镜有一块是用铁线绑扎上去的。前车轮侧旁吊挂着一块胶皮,特别为它感到不安,看上去很快就会漏气爆炸,感觉有点担心它的安全。 我们上车便挤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直立着像木桩一样,随着车的摆动摇摇晃晃行驶在曲折蜿蜒的山路。窗外,扫眼一周,雾气缭绕,山坡连绵起伏。整车人面无表情,直立立的竖在车内,僵硬的碰撞在车厢,空气充斥着酒臭味c旱烟味c麻辣味汗臭味与骚味。与那些褪皮的座椅特别映衬。好了,什么样的氛围就有什么样的环境。不啦,是什么样的环境基本会造就什么样的氛围。你不可能在这样的车里演奏的。除非你是个艺术家? 这是我第二次真正意义上乘坐汽车,之前有过一次那是去本县的隔临两个乡镇中考。那次晕车得要命,可能是因为压力与第一次坐车的缘故,我基本没来得及在车窗欣赏家乡的轮廓美景。还呕吐的一车都是。 到达县城汽车站已经是中午,汽车站候车室外的大钟指针在十二点前方缓慢的摆走,如同旅客一样慢慢吞吞的,匆忙中略有些焦急的步伐。 周折费转后,第二天早晨随着豪华大卧铺的飞驰到了七层楼车站。眼前诧异的是高楼林立,清秀整洁,各种铺面招牌特别鲜艳显眼。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让我眼睛不太适应,有些恍惚,耳朵也闭了气。 由于第一次长途旅行,内心充满了好奇c喜悦,同时又特别觉得不安。心中那种激情与害怕交织在一起,感觉我就是那个快要奔赴前线的战士。恐惧c哀沉c迷茫,同时也努力让自己充满希望,也就夹杂着兴奋了。 小贩一拨又一拨的热情招呼。石屏豆腐c大理粑粑c烧饵块c炸洋芋,绕得耳目头晕。说实话,我一个劲的往肚子咽着口水。 上往老厂矿区的班车半小时一班,来不及照顾十分饥饿的肚子就匆匆忙忙的赶上了车。匆忙的生活中,有多少人忘记了吃饭呢? 随着海拔提升,弯弯曲曲的道路盘旋在金湖北边的山坡,时刻像是要坠落在这荒芜之地。脚下的金湖异常苍翠,心境也由原来的焦躁热闹瞬间变成了安静寂寞。孤独由此开始在内心深处慢慢呈现。黄泥巴的山脊上长满杂草与灌木,狗尾巴草c山白草最为显眼也最为熟悉,这似乎对我来说有些生长在家乡的亲切感。我开始揣测与怀疑这是否地球本身没有太大,只不过是汽车绕过门前的木卡河又回到了后山的马场梁子。 在绕过几道红色泥坡以后,路面开始颠簸起来,水泥路面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反胃c头晕在肆虐折磨着我。 低头呕吐时隐约有金属光亮闪过眼前。汽车便停在了路边,再次开动不久时,整车就嘈杂喧闹起来。第三排的大哥在五十来岁,哀叹着埋怨一个中年妇女,那应该是他的妻子。嘈杂声中算是听懂了中年妇女刚才身上失窃了百八多块钱。中年妇女与她的丈夫争吵中嚎啕大哭,偶尔粗话乱飚,便在几分钟后矛头指向司机。谩骂声c嚎啕声交织错综复杂,如同电影里的夜市。一个露出大腿肩抗皮包身挂吊带的女性在宣读防贼的要点,这明显是在炫耀她至高的地位与毛贼有些天堑,好像也表述了毛贼的下手方向只在于憨诚弱势的人群。毫无半点精神的我也忘记了此时我是个病人,内心暗自沾喜自己是否也是属于那些高不可攀,面尤贵人的类别。暗自高兴自己对自己的保护那样周到,甚至可以保护好那些与自己映像特好或是自己觉得弱势的群体。此时我就是那个伟大的战场将军。好几次想要指责恶戳的小偷,想要怜悯哭诉的中年妇女。下意识间我才顺手摸了摸我的外衣内包,一道明显的豁口手从里层便穿透到外,仅有的五十六元空无一分。顿时,我内心的相互碰撞与自身刚才的得意羞愧不已。我便加入到了嘈杂责备人群,才彻底搞懂整车失窃的人数在一半以上。这似乎有些安慰与我的思想在平静内心,直到汽车到达老厂才散去了所有争吵与埋怨。这似乎也就了却了所有的这一切。 “老乡,打听一下,竹叶山坑咋走。”三舅诚恳的向路人打听。 “我们就到那里,你们可以顺路。”应话的正是刚才失窃中年妇女的丈夫,中年妇女还停留在车厢的事里沮丧着,偶尔对丈夫谩骂几句。这让我们特别尴尬,我也是受害者,但这好像是我们的问话激起她对丈夫搭理陌生人的不满。 不过我们还是同路了,我热情地强撑着帮中年妇女扛了一满麻袋白菜。其实我还没有缓过晕车的折磨,难过得要命。三舅与中年男子一路交谈。他同我们算是老乡,老家就在隔临的木河冲乡。听说他在这里已经十六年,由起初的矿工转变成现在的工头,期间几年他还伙同哈尼族在老厂一带专门窃荒,后才改邪归正。这他说全是由于现在的妻儿瓜沥,才变得中年稳沉,要不他早已是了这一带的大哥。我明显有些敬佩的眼神也掺杂问了他几句,这是由于在童年就听说过个旧黑社会大哥风光的缘故。 他不到一米六的个子,估计不会超过一百市斤。嘴角有些山羊胡,眼睛最为相似缺氧的鲤鱼上翻着很多白眼。 他谈起很多关于他的“风光伟绩”,也说起他的许多与世不济的遭遇,否则他定能发家致富。这是我第一次用佩服的眼光扫描一个陌生人,那种敬仰在后来的每一天成长里都随之消磨,直到我认为眼睛耳朵不及于内心深处的感观与时间经验知识的时候才嘲笑我当初的无知。 杨富成,他也算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老板。因为三舅的执意,与他认为对方的豪爽直气,便在当晚落脚了他家的工棚,也就应下了活,准备长干。 后来几年的矿山经历我才知道这是常态,刚赴矿山的农民基本不会带有太多的路费盘缠,也带不起。基本都是边打边向,一有落脚点就先哈饱肚子,找个安身之处应下活计。至于以后的打算都是先干着看,能有较为合适的地方就跳槽。这是矿山规矩,没有强买强卖,愿做就做,三天两天,多半工头一般都会认账,至于能不能要到工钱很难说。基本一半吧,有一半成了水漂。 当晚,老板预支给我一百块钱,加上水鞋十五c矿灯三十c安全帽八块c被子七十c篮子二十,一共两百四十三块支帐。说好工钱每个班口十八块,生活由老板提供。 这算是有了着落,不会再为卖力寻找东家。我感觉踏实了许多。开始在本子上记下支帐,排好接下来的工天,列出些生活用品的账目。我打算要节约开支,把在本子上的牙刷牙膏写好又划去,洗发水也省略,我想有肥皂就能解决这一切。 躺在硬帮帮的床上,我特别安静。经过舟车劳顿,困意在眼皮肆虐。隔壁的电视里传来各处夸世纪以来第一年的各种理想激情,新闻播报着世界对二十一世纪的展望,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十分期待,到处欢声笑语c喜气洋洋。 不知不觉中,我欣慰的熟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矿山的劳动是繁忙的,没有任何懒散空闲。说要赞扬矿工们的时候,高大的舞台上那除了形式以外他们又真正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那份职业的自豪那是因为我今天能够告诉你们这些!不,还有,矿工们热爱劳动,当然就热爱着生活!我们时常站在光辉的舞台。 于是在第二天早晨七点,我被工头杨富成安排插在早班,一共九个人,开始了我人生第一份工作。 第一次穿上劳保服,没有字样标志,那是我从小摊上买的,劳动布料。戴上安全帽,不多时头皮就开始发痒,罓气的缘故。矿灯斜挎在腰间,水鞋有些尺码不合,我往里面垫了几层纸板,特别富有弹性了。浑身感觉不自在,有些束缚僵硬。 顺着工棚沿着一片绿化树林直过,爬上几十蹬坎子,过了一块草坪,来到了错综复杂的轨道区域。 第一映入眼帘的是坑口的牌坊。用红色模块拼出的大字“亲人的期盼”横在牌坊梁上异常显眼。它显得特别新鲜,估计经常有人照管这最重要的提示。顿时内心泛起一股热浪随之又在平静之下异常的悲弱着波涛汹涌,瞬间整个人的内心满是慈善c温和c祈求平安这样的字眼。 牌坊下的钢轨错综复杂,岔道直道十几条在坑口形成一个小型火车站,与侧面对面的山坡交织出一幅二战时期模样的黑白画。有些凄凉且又机械热闹着。低矮的滑轴线有些刚到我的耳朵高度,铺成一张大网拉扯到远处。铁轨坑洼让走路巾巾绊绊,特别困难,一滩水一滩泥的夹在轨道中间。 “小伙子注意,机车来了。”一个工友提醒我。 只见闪烁着耀眼火花的机车从我身旁飞驰而过,他拽了我一把,把我撩过一道铁轨的位置。吓得我一身冷汗,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差点没吓死。大多数第一次来矿山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经历,搞不清楚机车会走哪里经过,由于铁轨排列太多,经常会把一个车道的左轨看成是另一个车道的右轨,这样昏糊混乱。因此矿山上机车撞人的事故时有发生,我的一个表舅就是因为不懂安全知识,扛着铅杆顺轨道走路时,经过水塘鞋子漏了,铅杆擦到滑轴线过电死去的。这种事故也是经常听说。 为此,我感触到了矿山潜在的危险,让我在接下来的所有矿工生活中异常小心。不过,矿井下的有些安全是没法人为防范的。这个我敢肯定的这么说。比如黑漆漆的那些涝塘里,有的上百米宽度,高也有几十米,那些石块都是开采悬挂起来的,根本把握不了。 进入坑道的大圆形拱门后,铁轨变成了单轨,铺在中间。两侧差不多只有六十公分左右的人行道。后来我慢慢知道,机车在这种独轨运行是靠电话联系的,里头的出来会事先在固定车场给外面通电话,外面的机车要确保里头的机车出来才可以进坑。由于开采成本很大,最远的巷道距离超过二十公里,所以个旧市基本的机车轨道都是单行道。平巷基本都是这样。 随着光线越来越暗,眼睛开始什么也看不见,矿灯的灯光只能看见眼前一个点亮,这是由于生物本能还没有适应环境需求造成的。所以我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像是在跨菜地栅栏。进入坑道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我就撞了巷道墙帮三次,脸颊划了一个小口,不过这并不影响,因为太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流血。忙着跟进队友,也顾不急这些。再次看见机车闪烁灯光时,工友们再次提醒我把整个身子侧面贴在墙帮凹出,以免机车刮到。飞驰的机车再次经过时,顺着车身流动与巷道产生的风就是一台抽风机器。刷刷刷的经过着,十几秒时间,我紧张得差点瘫倒。但是,工作还没开始呢,还得继续前进。 工友们问起我的名字。 沙河,沙石的沙,河流的河,来自平县木沽乡下卡村。我简短的做了自我介绍。 “平县,我们也是。”说话的人就是提醒我注意机车的工友。“大桥,黄季和我都是。” “你几岁?” “十七,十月份满十七,现在算是十六。”我说起年龄很详细,这在表明我虽然刚出山,但我自豪的相信我能胜任这样的工作。同时也有些自己对自己的怜悯之情。 “娃啊!能不能吃消哦,这活路焱板得很。” “能,在家经常帮忙地头。” “这可不是地头活可比的,你试一天就知道了。” 我对自己是信心满满的,虽然骨头还嫩,一米七的个子让我底气十足。 随着越向里面延伸的巷道越走越黑,开始感觉有些阴森恐怖。差不多一公里半左右的一个拐弯就彻底看不见坑口的亮点了,这段我至少回过头看了坑口二十次以上。总觉得路程太过于遥远。 “到了吧。”我大声问,声音有些害怕时带有的慌张。 “早着呢,还要个半小时。” 天呐,在我以前的认为是进去二三百米就是作业面,谁知道会是这样的长度,明显是真正行走在地狱的黑暗之中。现在眼睛稍微能看见矿灯所照的路面了,没有刚才那样的昏暗,可怜我是天生的近视眼,也没有配戴眼镜。 大家七嘴八舌的交谈着,偶尔传来些歌声c口哨声,敲打铁轨声。身后也有脚步快的其它班组工人赶超了我们,夜班下班的也有些工友在这一段与我们相遇。感觉巷道里是热闹的,于是我又增添了些胆量,变得稍微内心平静。 转过弯不久,巷道里的积水开始多了起来,隐约看见从主巷道分出去的岔道。空气变得更加潮湿起来,同时伴随着说不出难闻的回潮气味,屎臭味c炮烟味c方便面刺鼻味c旱烟味c火烧洋芋味霉臭交织混杂,有时特别刺鼻,有时又能清楚的分辨出单种的味道。浑身感觉不舒服,甚至想呕吐,阴冷的风从岔道回出,温度至少低于地面十度以上。我甚至哆嗦打颤。 在第三个岔道,几排轨道交错,风色很大,感觉有些寒风刺骨。 大桥告诉我这里就是竖井。 竖井,也叫一七八五,是竹叶山坑国家工人采区。 在很久以后我才弄懂坑道的大致概念。像一七八五这样的数字是海拔高度,我们所在的大巷平面垂直向下到一七八五水平平面,所以叫作竖井。 在八几年,个旧矿山由原来的国家开采开始放权少些私人承包制,这就是所谓私人联营。竹叶山坑大矿建于一九九一年,大部分由国家工人开采,也有部分采区联营私人承包,我们这种农民工多数就是给私人联营做工。国家工人有很多程序要走,像我们这些外地人一般进不了编制。 国家工人上下班有专门的乘车,私人联营民工如果要乘坐需要办理乘车证与入坑证。由于很多私人老板怕麻烦也不想出这笔费用,所以大多数民工上下班都是步行。当然,也就不存在保险合同之类的,这也是很多民工经常换雇主的一大原因,相互干系也就让很多工头不会给工人办理这些。 过了竖井,再一个岔巷就是炸药库。整个竹叶山坑的炸药都从这里认领,工人的,私人的都是。这里的巷道差不多有三十米宽,然后支线很多岔道,各个岔道成了炸药c雷管的仓库。也设有电话亭,紧急避难场地。巷道用钢筋混凝土翻拱,看上去特别牢固。平时会看见很多人在这里休息,等乘车。 “黄季去领炸药,大桥领雷管。”带班的安排着。 “过来,你等在这里和他们拿秒管。” 我被安排在这里等候大桥和黄季,其他工友便继续向前。 大桥告诉我说,严格意义上的规定是不准背炸药的人和领雷管的人同时行走的,至少要错时段两个小时。然而管理并不是那样的严格,我们的营头距离这里又太远,所以都是在上班途中一次到位。这其中工头就会和看管炸药的库管很熟,经常塞给些烟或者钱。 领过爆炸器材后我跟随他们二人继续前行。在差不多五百米距离处与其他工友汇合,这里是机车中转场,他们正在这里抢兜。我一开始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抢兜”。原来是因为矿兜的数量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就会有很多班组的人经常在车场守候。如果抢不到矿兜,我们一天采挖的矿就会积压到以后,这会让运输很麻烦,老板会觉得这个班组不够实在,会扣工资的。所以早就形成了抢兜的风气,有时工人们就会为了老板的矿兜大打出手,甚至闹出过人命。 人性或许天生就有这样的弱点,只要稍微的利益就会尽力暴露自己的奴性。这种奴性还伴杂着自以为至高无上的精神,尽量去体现个人自身的力量,无法按耐控制自己的狂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其实,矿工们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的。这是最毫无意义的“战场”,我们争到的不是任何利益与权利,仅仅是比划了人的怒气。这种怒气从何而来呢?它是一种在弱势面前的嚣张,弱势与弱势比拼。 黄季手持着一米五长的铅杆立在五个矿兜链旁,此时他也就是战场上的士兵了。纸烟差不多烧到了过滤嘴,他仍然使劲的吸了一口,至少没有胜负之前,他也是害怕的,需要一种排解胆怯的方式。他瞪圆眼睛怒吼对方:“哪个儿子敢过来推兜,今天就要他的胳膊。”说话间铅杆用力往矿兜上敲了一下,我打了个颤。对方没人吱声。淋旁水打在他的安全帽上溅射出一两米远,淋旁水差不多让他的上衣没什么干纱。我和大桥则尽量避在墙帮少些淋旁水的地方,其他人都基本围在矿兜旁,他们似乎都不太管衣服,任凭淋旁水乱浇,早已忘记了安逸这种说法。其实内心在接受挑战时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的,谁又愿意把生命放在麻线上。谁也没有过激的上前,僵持了十几分钟,又来了一伙工友,三个人。他们直接走到矿兜前推走了矿兜,黄季没有发半声话,我们当中任何人都没有,先前被黄季吓住的班组也没有。 “今天不抢了,走。”黄季带头跟随带班的老马离开了车场。 我们走出不到二十米,先前与我们抢兜的人一阵谩骂:狗日的些,咋不狂,不是鸟吗,咋都是缩头乌龟。 我们当中谁也没有发话,黄季也没有。或者只有经历了弱势表现出的弱势,人们才会相互有了同情。 推走矿兜的人就走在我们前面,应该营头在同一个方向。过了差不多五百米位置,我们到达二零平巷。抢到矿兜的人往左岔走,我们向前直行。 我纳闷黄季怎么不敢与他们较量,对方只有三个人,而我们是九个。黄季一直逼着一股气,从车场过来就没有说过半句话。淋湿的衣服贴在背上,半圆球与深沟壑在他的身体显现出强有力的肌肉轮廓,看上去像是蜡像。他明显是个强壮的人啊!他走路有些外螺圈,小腿同手臂就是架箱用的皮柴棍,好比扎实的杂木。 带班老马言语中稍有些稳沉,他知道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经验告诉他对方不是矿工,而是偷荒人,这点黄季也应该知道。他们时常身上带有藏弯刀c天雷这些武器。 现在的锡矿价格十三万一个金属吨。(个旧称作世界的锡都,锡矿特别丰富,在我们看来似乎永远采之不尽。而那些千疮百孔错综复杂的井眼却是早已让这块土地伤痕累累,事实是它短时间内就要消灭在人类的需求之中了。)品位好的锡矿称作小荒,现在矿价高,三四十点品位的折算可以卖到一百多块一市斤。偷荒人随便用马甲带出一袋可价值一千多块钱,而我们普通劳工一天的工资才十八到二十五间,像我这种小劳力就吃十八块。所以催生了很多偷荒团伙,有的团伙多达一百多人。由于整个个旧市底下都是连通几十层的,又大小有上千个通往地面的洞口,所以执法比较困难。矿区有专门的保卫科,但是相对偷荒团伙来说太弱势了。现在个旧几十万矿工,差不多也有上万个偷荒人。打架是常有的事。这些在随后的矿工生活经常听老马他们说起,也经历过,后面慢慢细说。 难怪黄季也不敢多二,他们老练的矿山经验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该让着走。本来以为弱肉强食的故事只听说在旧社会的故事里,在懦弱对面黑势力还是一样的猖狂。 在二0平巷,我们的营头朝右开。两个小时的步行大家都需要坐下来小歇,抽烟的抽烟,喝水的喝水。我们不再谈论刚才的事情。 在营头外左侧的大巷里,工人们砌起差不多十来个平方的渣子台。顶上接了几个千瓦碘钨灯,满大巷都特别明亮,台子上铺满了轨道枕木,两盘电炉丝火二十四小时燃烧着,热水煮面的锅盆碗筷都有,还有几床牛毛毡铺垫。看上去就是个温馨的小家。 老马开始布置一天的工作,我当然是背夫,黄季和大桥是营头工,他俩负责打炮眼c放炮c隔荒。 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清楚了老马的样子。廋廋的,鼻梁很高,个子不到一米六,说起话来嘴角往一边扯。他虽然带班,也照样干活,一天比其他工友多五块钱。我是新人,太多不懂,他让我尾随他赶趟。 我拎起竹篮,往肩膀套上,不太适应。而我从小就经常与竹篮子打交道的。这种竹篮后口只有鞋底立起的高度,前口像鸭嘴一样舌出,背手挎到了屁股,篮子就挂在腰间拍打着屁股。营头从大巷分口是一个一米来宽,两米高左右的不规则洞。随着老马往前,有些地方刚够篮子卡过,有的高度要蹲着过去,有的地方则是上百平方的涝塘。老马招呼我重视坑洼不平的路面,我由于紧张常常抬头扭头四处张望,生怕我头顶就要垮塌,于是安全帽左撞右碰的,额头感觉火辣辣的。这天我一共撞烂了三个安全帽,有俩还是之前那些矿工丢弃在这里的,后来我知道有一个是去年死去的工友戴过,这让我常常心里有种余淮。由于我之前受到宗教的摄入不浅,对此我认为是不祥的事。几个卡步才穿过一个“狗洞”,水鞋在泥潭里逛来逛去的,拍打腿梁杆生疼着。灯光在雾气腾腾里不太明亮,有冷风回旋在这里,涝塘(开采留下的空洞,有些支离破碎的小洞多次坍塌会形成很大的空间。)。过了涝塘向下是几盘木楼梯支起的陡櫈,这种陡櫈梯子糊满稀泥,你得特别小心。这是冲积矿营头,从窝路进来就到处是淋旁水,泥和着水水和着泥,早已湿透进了内裤,连大胯都没有干纱。 我开始对这种境况害怕起来。埋怨。心理搅动异常激烈。谁叫自己不好好读书,谁叫自己要逞能来这种鬼地方。童年时,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可天生懒惰的我从来没有用功过学习,经常爱投机取巧。现在报应开始了,以后会更加遭罪的。埋怨与悔恨在我心里刨烦,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我甚至开始强烈的预言我会死在这里,这是宿命啊!联想起很多对父母的不满,他们为什么不强烈拽住我不让我来这鬼地方?他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会有这些遭罪?死了算了!反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反正父母也不曾让我成龙。太多太多说不完的憎恨c埋怨c委屈在心里五味杂陈,如刀绞一般。 其实父亲早就告诉过我我所要经历面对的任何一切和可能,可我偏是不听,固执的个性让我现在成了即将被命运宰杀的羔羊。 就在过完涝塘老马提醒我的时候,我脚底打滑从楼梯飚了下去,径直掉落在楼梯底下的水仓,一下子呛到脖子,瞬间觉得死亡就这样光临了。老马他们把我从水仓拉出,我忍不住了大哭,回想那是我最为尴尬的一次,彻彻底底不像是个男人,经不起那样的小坎。哈哈,那时候特别想哭。 老马把我领出营头,在电炉火旁说起了他。 老马今年四十三岁,同我是老乡,就在邻村,我家下卡,他家上卡。他年轻时做过代课老师,当过木匠,手艺听说很好,二十几岁在一次做木工活时被一个调皮的孩子用竹剑挑瞎了一只眼睛,那支竹剑还是老马亲自送给那个孩子的玩具。为此他与孩子父母经过公家调理,但孩子父亲当时就是木沽乡乡长,老马没有得到合理的补偿或是法律承诺。老马耗尽所有钱财想落实个交代,但随着时间久了没有回应,事情就慢慢淡了。老马说他想过好多次想要了孩子父亲的命,说他仗势欺人,为此他跑到孩子家闹过好多次,后被派出所拉去教育过几次,他就软了,说他不服从调解。就在最后一次他去孩子家讨说法回来的路上捡回了一个布捆,里面有个婴儿,他便一直照顾成了婴儿的养父,因此就没能娶媳妇成个家室。村里好多人劝他放弃那个孩子,但他却固执的没有,把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算是一直相依为命。 我粗略搞懂了他们的关系,老马的养女就是惠慧。她是我小学同学,比我小一岁。儿时还经常约她到我家摘柿子。初中以后老马觉得一定要把他的宝贝女儿扶养成才便送到了平县城里读书,现在正在念高中一年级。 老马把她的照片给我看,惠慧早已不是那个扎小马鞭摇头晃脑的机灵鬼了,大眼睛,鹅蛋脸,满脸的喜气,看上去已是个青春洋溢,大方文静的美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老马说了太多关于他的过去,言语间他右眼角泪水打转,左眼则经常性的眼屎巴秋,他的右眼不太见得亮光。 “这人啊,命运福分一半,努力怕站不住一半。”老马的言语中透露出他些许对命运的埋怨与上天安排说法的肯定。再看看他的嘴角,由于眼睛受伤牵扯了面部神经抽动得厉害,这样让他说出利索的话很是费劲,但他总把握得很好。他就不算是受命运摆布的人了罢! “小沙,你这种年纪不适合这种地方,你要往城市。” “不,矿老板有钱。” “那钱不是你想的容易,矿山复杂,你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不行的。” 我彻底不会相信老马所说,地位势力关系背景不是靠自己争取么? 黄季也从营头出来,手指夹着香烟,他特别喜欢抽烟。我现在正用猜测的目光扫描他,那是因为刚才老马说的那个戳瞎他左眼调皮的小孩就是他。这让我表示怀疑,至少几个小时的相处感觉黄季不像老马所说的那样。老马所说黄季的父亲以前是木沽乡乡长。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从木河冲新调来的黄乡长不到两个月就在木沽出了名声。他带来水利兴修工程,全乡热情高涨。挖沟的挖沟,铺管的铺管,蓄水池也由原来的老式小石砌井改为毛石混凝土水坝。水坝就在上卡村。上卡村因为地理优势自然沾了不少好处。比如其它村子吃他们的水就得每年交租金,水渠从他们山场经过也要给钱。比如老马父亲,他爱结交贵人。就在黄乡长上任的几周就摆了酒席,杀了鸡宰了羊。当天乡里来了好多领导,村支书马季推荐了老马父亲,水利工程就在当天落实给了老马父亲。这是土地下放以后本地第一个私人承包项目。老马便与黄乡长成了熟人,经常来往,喝酒划拳。村子人都感觉老马父子会依靠黄乡长大发富贵。那时,经常有人议论纷纷,村长三爷爷见了他也给面子,主动递烟。 当时,黄季才岁,在乡完小念二年级。黄乡长领他到老马家吃杀猪饭,他硬是要老马给他做宝剑,就在那天,老马的眼睛让他给刺瞎了。酒宴不欢而散,当天就翻了脸。村子一下子变了天,众说纷纭。自那以后,老马父亲一下子地位滑落,比以前相差了万倍,他的旱烟锅别人都不愿意抽了。老马父亲的自来水工程刚到一半,扯皮成了烂尾工程。一直到过了五年才又从新动工,由城里老板来做,老马父亲因此赔了不少钱。 黄季坐下来递给老马香烟,很亲切的称呼马叔。 “马叔,你就少干,沙河也是,新来先适应,反正老板不在。” 老马与黄季间看不出任何过节,如我看来是工友也是陌生人一样,或者这里分开就不会再遇见。他们是怎么样的恩怨又是怎么样的化解,这让人难以置信。 人生的第一天上工,我就是水淹了一罪。满是埋怨,悔恨,胆怯,恐惧不安。内心就一直煎熬到了放工时间。照样两个小时才走出坑口,此时,西照太阳映在对面拉达冲山口,一出坑口,阳光照耀过的大地,一股热浪铺面而来。“温馨的笑容”五个大字在坑口的牌坊特别温暖耀眼。 这天算是熬过来了。我有种洋洋自得自己还活着的内心欢喜,同时也害怕着明天的班口。像我这种矿工新人,每个应该都有过这种心理。 那晚,我算是彻夜未眠,思考斗争是否要留在这里。回去会给村里人看作是成不动器的懦夫,会让人笑话至少一年半载。这在人类是最正常的事情,人们对于胆怯是嘲笑的。再说,我根本没有回去的路费啊,哈哈。就那两百多块支帐,还得不乱泡用就得半个月班口才能抵清。我便换了种方式鼓励自己,幻想着通过自己半年或是一年的努力,存些钱往城市闯荡一番。当然,是不是可以先添置一台手机,有身像样体面的衣服鞋子。还有,能不能过年回家给父亲捎上二三十斤酒,要贵一点的纯包谷酒。母亲的那件迪卡布外衣从我记事起就只在酒席或是偶尔的赶集天舍得穿,我也想给她添置一套。 总之,有很多我需要用金钱完成的事,我想着天上会不会掉馅饼,也回转到现实要求自己明天继续上班,不要害怕。这晚,怎么也睡不着,纠结的内心战斗了一个长夜。 虽然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尝尽了苦头,肩膀上全是淤青红肿,腰间脊柱的骨头磨破皮留了血,小腿每天都要抽筋,矿沙把脚趾磨得几处溃烂。但我还是咬牙坚持着。我知道习惯了适应了就会好的。 一直以来,我认为劳动是光荣的。但是如此高强度的劳动已经过了极限,像是在折磨生命。老马他们告诉我习惯以后就好,我表示怀疑,但精神上相信了。让我一直坚持熬着。 十月九号这天,竹叶山坑举行十周年大庆,工人放假。 工头预支工资,每人二百元,这是工人最高兴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一个月就五百多块钱,这次预支,都怪舍得花。 背面翻过三个山头就是老厂街,顺着马路的主街每天挤攮不通。江浙过来的劣质衣服,广东来的次品袜挂满路旁的店铺;羊肉狗肉摊顺路支锅;歌舞厅躲在“新加坡”小山包后;生意最火爆的是新开的两家手机店铺。大家热情高涨,就想用钱犒劳自己。约上一顿狗肉是矿工的最高生活,那时便是放开的喝,放开的吃,谁也不再计较至少三天工资的平摊伙食费用。 “新加坡”是最热闹的地方,白天热闹,晚上更热闹。花五角钱就看一场录像,那是矿工最实惠的消遣,白天一般都是电视剧,晚上九点以后每家录像馆都是黄色片子,于是就水泄不通了。二牛与三通从上街开始就没有出过录像馆,黄季笑话说明天早上他俩就渣了大胯咯。 瞎逛一天,在我心里,着实想看晚上的录像,可是有些说不出口。 “走啊。” “谁怕谁。” “是不是熬得生锈,滑石板磨吧。” 他们故意开老马的玩笑。 大桥有些带推故掩,在面前谁都是伪装者,尤其对性,女人一样,男人也一样。风尘女子也扭扭捏捏,但始终是要表露出你能看懂的马脚,那是金钱超过了还是超过了灵魂?实在纠结!但她们似乎更懂得男人的心理。 我们鬼鬼祟祟德性棕红色女子早就看穿,她直接朝我走来。帅哥c老板这样的嚯词在她嘴里比蜜还甜。那时我内心倒是害羞慌张了,故作君子,没有鸟她。大桥则故意一二再再二一的绕圈子,稍显害羞,实则是在砍价。那晚,后来大桥说他一共要了三个女人,甚至他与第三个有了联系,是个未婚女子。这以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把这话题消遣到极致,说矿兜也与妓女的下体联系上,说荒筢也挂钩,说炮眼更是紧密联系。便知道嫖客与妓女的交易叫做“打炮”,在矿山随便哪里谈及钱,几十元就说是“几砣毛”了。 不到三个月,我开始适应矿山的生活,不谈什么理想,也顾不急文化c信仰那些高大上的东西了。低俗c粗鲁完全是我的生活常态,早已忘记我曾经是个十足的佛教信徒,甚至在预谋足够坏的捞钱打算。黄季从来都是野蛮的;大桥的小鬼主意常常出其不意,鬼是他孙子;老马性格懦弱,随风倒,只有在提及他女儿是才显现出那种责任。二牛与三通钱家三兄弟通常我们说是老好人,他们基本觉得上工放工工钱就有一天,其它事情基本就不让外人知道。 营头出了小荒,工头高兴,杀了只孑羊。 我们的盘算始终没有行动,总在着摸之中。大桥说他在吊线,准备大干,我们都相信他,于是等待时机。 农历十月二十老板生日,放工一天。但需要有人营头值班,三倍工钱,这事推到了老马头上。老马的摸摸索索一般没事瞒得了他。他告诉我们营头有人私藏小荒。这事在早班摊开了,二牛说了真话,当时就被黄季扇了两个耳光,合伙就算正式开始了。 第一次在班上我们把十三袋高品位小荒卖给了事先联系好的买家,买家亲自到营头取货,价格算是合伙打整,我们每人分了三百。这是我十几天的工钱,发疯似的打心里高兴。当晚,我们包了一个卡拉一k包厢。香烟,啤酒坐台女玩得不亦乐乎,都喝得晕头地黑。我亲自观看了老马骑在妓女身上,大桥因此得了梅毒,我按耐住了,不过烧了许多烟,后来每天我都装上一包香烟。烟雾缭绕在手指,吸吐一口,让我觉得特别洋气。小酒也不离顿,感觉我们生活奢华起来了。 面前,我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方向。离开书本,我忘记了所有礼仪贤德,人情世故。离开书本,我变得肮脏低俗,粗鲁无理。 幻想开始让我整夜整夜失眠,暴发户的心理时刻围绕着我。营头最好的小荒我们知道,我们不再合伙买家,而是直接出坑卖给选场。所得钱财花如流水,老厂电玩城常客,花酒美女,夜市划拳好不逍遥。 大桥在酒后晕倒了,医生说是梅毒中期。在医院,老马说他看见他那里溃烂快要掉了,在医院一个月才保住了他的命根子。那段时间,我们感觉有些害怕,基本不泡妓院。可吃屎的狗,哪段得了吃屎的路,大桥出院不到半月,一切就又照常了。 好些时候,我也在酒醉迷糊时想过改变自己。可惜一到营头,便与那十八块钱的工钱较劲,我无法摆脱快钱的诱惑,更无法收敛消费的。女人c赌博c烟酒无不迷惑着我。于是想要改良的话从没说出口,更没有付出过行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进入冬季,木沽河不再沸腾,沿岸没有了苍绿,沙石裸露。在夏季便是两岸山坡到处鲜艳美丽,野山茶花c百合花c杜鹃花争相怒放。那是我最喜爱的地方,是童年乐园,是现在远方的怀念。 现在只有憨洋雀在沿河过冬,叫声应在河岸狗爬岩传回:憨多咯c憨多咯c寒风冻死了,明天就垒窝。孩子们洋雀一叫,都念叨这词。 河水在雨季高涨刷过的马牙石c青白石c羊肝黑石洁净工整,在晴日里阳光下河滩异常漂亮。河岸成了老人们散步的好去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玩耍,把那些圆石挨个围成圈圈,支锅庄c码城堡,不亦乐乎。偶尔青年情侣或是朋友手牵手闲逛在此,通常便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有些窃窃私语会不小心让孩子们给听见,传到了沙旺才耳朵,于是就河岸几个村庄都知道了。 “哟,马开元那女儿风骚,在河岸就和别人亲嘴呢。” “怪不得是野种,就说没多少教养,女大不收,丢人。”沙莲花和谁嘀咕着,猪盆边她手杵着吆猪棍。“道说马开元有点丑福分,瞎了左眼取不了媳妇,捡个姑娘,看来是没什么教养。” “你倒是八字福分啊,五个娃娃齐众众的,将来好日子呢。”沙旺才眯着他那通红的醉眼走来。 “你是耗子呢,耳朵怪灵,臭婆娘尿尿你也能听见。”沙莲花的嘴皮,沙旺才的铺口。下卡村沙家就出他俩,不理辈分,不忌宗族伦理。 “我就说那马开元没个囊子,咋样?差点上了你干当。” 故事便又得扯远。 沙家自康熙年间搬至下卡,祖训礼教,虽然没有出过什么达官贵人,立下书面祖训,但是宗教礼仪声传至此,也算是贤德厚礼宗族。 沙莲花父亲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话说就快断根了。沙莲花上头两个哥哥都不幸夭折,媳妇在生了沙莲花后就没能再生。沙老汉十足不甘,领养一个上卡村姓马的娃。眼看娃就要长大成人,他感觉犯难,亲手盖起的五间瓦房没个接手。他爷爷的父亲和我爷爷的爷爷是弟兄,关系在宗族里就算是最近的。那五间大瓦房就在我家门前,中间隔着三棵百年核桃老树。在沙老汉犯难时,我爷爷给他出主意让沙莲花在家倒插门。起初他觉得不妥,拿捏不定,但又舍不得那五间瓦房十几亩土地,就还是这样定了。 村里在一个冬天晴日午后热闹了。核桃老树没有一片叶子,枝干三棵相互搭牵,远看像是三个拉手的人像。听说过去就有老阴阳看过,老树牵手,树下人家家庭会有组合。 那个热闹的午后,四川来的棉花匠把机床支在树下。穿叉裤的尿娃,缠头巾的月子婆,拄拐的奶奶爷爷都聚集来。这是新鲜玩意,不太见过,除了几个贩盐走过外地的人。 棉花在机床堆摞,弹弓皮哒皮哒一响,扯线c铺网,一天就有了两床被子成型。那时,沙莲花十八岁。沙家五间大瓦房空闲缺少人气,沙老汉一说是看地阴阳的意思,需要人气。四川人就免费住在他家了。起初三天,四川人没有接生意,几床五尺大棉被就算租金给了沙老汉。白天,四川人很忙,沙莲花送水铺线的挨着帮忙,沙老汉说女子就学学这也好。晚间,那五尺大的新被暖和,沙莲花常常是一黑便裹在里面。农村的夜就是这样黑得较早,那时没电没碳的。裹在大新被子里好不暖和,沙莲花常常说婆家没床棉花被小伙再好也算是个赶子。夜里,她便深深陶醉在暖烀的棉花被子里了,一久,她好像离不开了。离不开被子,更离不开会制作被子的人。都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有门值钱的手艺一辈子混得开,走哪都有饭碗。沙老汉看上了小伙,不到半月,四川人成沙家准女婿的事就传开了。 沙莲花新欢时日,沙老汉欢喜得合不拢嘴,这是天上掉下的姻缘福分八字。往后三年,沙莲花生了两个儿子,全家欢喜。可好景不长,就在沙莲花怀第三个孩子时,四川人生病死了,接着又招了个外省人,又有两个孩子,外省人没福分,也死了。 老马前几年在别人撮合下想过进沙家门,偷偷和沙莲花约会过。可沙老汉固执,偏要说世面不过,说他领养马家儿子,子孙就有一半马姓,沙莲花招了马开元就是乱套,死活不同意。加之老马性格懦弱,体力廋小,担心养不了六个孩子,就不再与沙莲花交往了。 现在,只要提及老马,沙莲花都是看不顺眼,她那双裁缝剪刀的嘴皮子逢人就说,嚼得烂橡皮说得穿锅底。老马更是她的眼中钉,她打心里看不起老马窝囊。为此,她就和她父亲沙老汉闹僵了,说她八字不好,她爹还不给她日子过。 沙莲花到处谣传老马没教养,姑娘没成家就与人亲嘴。这事传到了老马耳朵,老马难过了几天,电话里好几次骂了她女儿。 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人莫为,哪有人不知。 父亲在年末回家,刚到上卡村口,马维李就杠父亲一句:“你儿子能耐了。”父亲是个老好性格,抽了支烟给他。“听说老厂那窝吗?那钱好挣,发财了。”父亲越听越不懂,马上追问:“咋回事,你说。” “你儿子在个旧偷荒。” “不会吧,他刚去的,是个小毛娃。” 父亲听到这样的事,脸色苍白,依他判断,我就要走上不归路了。当晚回家,父亲没把这事告诉母亲。他悄悄到兽医站主任朱家灿家里借了电话,打给老板杨富成,他没有说这事,杨富成告诉他我很好,还勤快肯干。 营头上,老马这几天总闷闷不乐,有时他悄悄和我交谈,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别在偷荒了。我一个劲反对,不想干那十八块钱的劳工。 矿兜声炮声钻岩机响个不停,如同战场。耳朵鸣,声音大,我的更大,像是荒漠的豺狼,也是狡猾的鬣狗。我们就在战场,开始准备战斗,只不过我们是那些无耻的掠夺者。大巷里的淋旁水滴滴答答,箱木在窝路上霉炎肆长,大桥把裤子一脱,营头上用碘酒给大胯消毒,一层层退皮如同松树疙瘩,恶心至极。 “今天晚上大干一场,出了这批,我们就算是小发了。” “是的,干完就收手,我是买个车去拉货。” “我盖房子娶媳妇。” “我要到城市做生意。” 大家都在幻想着生活。风风火火来了,接头一百八十多人,领头的十一个。小荒,这些天存的不止二十吨,事先联系好老厂的马仔头子,让他顾了背夫,一百元一人,都是矿工。 第一趟,我和黄季跟着压荒,顺便值守以防马仔队跳墙。顺着二零平巷往里直走,没有机车通过,轨道早就撤了。这是片空槽区,早期采矿留下的,差不多两公里没有作业面。一片漆黑,四处阴森森的,犹如魔鬼世界,穿过涝塘里,顶旁的挂石摇摇欲坠,仿佛在每个时候都要落下,不,是经常在掉落。从顶旁滴下的水珠,打在安全帽上发出‘铛铛’空响,时刻如同行走在地狱,让人毛骨悚然。 过了一公里左右就是老厂矿胜利坑采场,采场多数由私人承包采矿。马小宝(原名马志保,个旧黑社会大哥,后在2010年被红河州警方逮捕,于2011年判处死刑。)的私人采面就在这里,马仔有些害怕,这里时刻有私人保镖看守,私人保镖对偷荒人手段残暴。 马仔不敢从这里出行,转走革兴矿三工区出矿。钻过一些低矮的狗洞,爬过几道天芯(矿井里各层间垂直连接的通道,一般十几米高,有的超过百米。),估计快到三工区坑口,我发觉不对劲,马仔准备黑吃黑。我准备悄悄告诉黄季。不料,黄季被一个马仔一个刀背直劈腰间,顿时趴在地上,一个马仔一脚蹬在我后背,我也扑在地上,马仔用刀压在我和黄季脖子,我们彻底不敢反抗。“狗日的,想分毛,吃球去吧。”马仔安排背荒矿工用绳子把我俩捆起,双手吊在天芯的帮杆上,扬长而去。 此刻我彻底崩溃了。 心里一直默默在想:我彻底完了,就这样完了。我就这样死在这里了,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我们,马仔清楚这些洞子地理。天啊!我的亲人们,我的爸妈。我这辈子就这样走了,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不务正业。唉!完了,就这样完了。这辈子自作孽到头了,我还有很多放不下啊!我还未成年,我还有好多梦啊!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呢,上天为何这样对我?我怎么这种罪孽?我不想这样死去,我不想。我现在不想暴富,我不想再不劳而获了,我想重生,我想好好做人。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尽善。我几乎所有忏悔的念词都有想过。 马仔丢下我们后,又回去把剩余的荒转走,并把大桥c老马他们一同绑到离我们几百米的一个涝塘。 在这里一天一夜,我晕了过去。好在有两个保卫科的经过,才救下我们。我如实招了事情经过,那两个保卫放了我们,大桥他们也是如此。 对此,我后悔不已,一直成了一个内心包袱,经常半夜噩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三工区巷道斜坡大约七百米,正常半小时路程。那天,他们搀扶着我爬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地面。第一个出井的是老马,他说那是马仔最人性的一面。“狗日的瞎子还敢皮菪,受死还嫌你狗廋。”一个马仔刀背到肩,老马吓得哭爹喊娘。巷道里咒骂声乱绮麻禳,透过狗洞,穿过窝路,放大在天芯,犹如火山在地壳的最后怒吼,也如刀下的年猪,最后哀嚎。后有矿工听见,个个哀声叹息:唉!又有工友出事了。听爷爷说过日本鬼子进村,杀声哭声喊声映遍山河,当时还小,眼泪莫名流下。此刻,老马一说,感觉活着幸运,倒是为他诉得满面泪流。另一个马仔‘良心发现’饶了他,就刮了他两记耳光。这就算是最轻微行刑了。 冬日里的三工区山坡,枯草连绵,黄石裸露,北风一吹,黄色草帘往上往下乱倒,颜色时黄时红。乌鸦一片黑压压的,飞过后天空一片血红,血红从天空倒下连起枯草,连起黄泥,一片红泥,一片血海。眼前这一切都是母亲在我身边闪过透出的情景。我就这样再次晕了过去。 “怕是不行了,逃不过咯,沙河,沙河c沙河。”隐约间老马不停的叫我。 “快给他找点水喝。” “没有啊!哪里找” 矿山地下全是窟窿,地面根本不可能有水。 “老马,你去找,到工棚看看。” 老马顺着山坡往下,气喘吁吁又爬了回来。“不行啊,下面保卫科在搜查我们。” 老马实在没法,撒了泡尿,这样算是救了我命。 那已经是傍晚,我实在冷得无法,我高烧得厉害,如同摆子病人,哆嗦c僵硬c抽搐。黄季一个肩扛,用尽最后力气把我扛到三工区一个私人诊所。我在两天后逐渐好转。 竹叶山保卫科找到我们,准备拘留。老板杨富成扛了事情,我们得到宽大处理。 老板本气得冒烟,可黄季算是以死相逼,才软了老板。黄季是老板杨富成外甥,他父母早已过世。当年,黄乡长来木沽时,黄季岁,木沽人都说黄乡长是个好官,就他独子,母亲是农民。在木卡村水利工程上,他一心尽力为民。就在黄季挑瞎马开元眼睛后,他们两家闹翻,加之老马父亲生性蛮横无理,事情一直没有解决,水利工程搁置烂尾。黄乡长好几次主动赔偿,老马父亲不让,两家闹得没有余地。黄季母亲那时已经病重,最后不幸走了。黄乡长一次急着回家,在木沽河岸开车掉河也不幸去世。后来,黄季一直寄养在他舅杨富成家,中学未念完就辍学在家。这些年,杨富成在个旧当了工头,黄季也就跟着上了矿山。起初他一直憎恨老马,后来与木沽人接触多了,逐渐对老马有了愧疚。他舅舅让他在营头带班,听说老马家庭困难,就把老马叫到了这里,还主动把带班让给了老马。杨富成天性残暴,蛮横无理,对工人一直不好。所以黄季发现二牛和三通他们偷矿,才带我们入了伙。 我差不多恢复以后,欠了诊所一千多块钱,无力付清。加之老马黄季他们也都身无分文,没力援助,又临近年边,没有着落。黄季决定再次偷荒,我死活不让。 我就被扣押在诊所。农历腊月十三,黄季以找班为由带上大桥他们再次进坑。那天,我实在没法,想出了很多许诺,诊所没有同意,就一直被押。 睡在诊所,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黄季,老马,大桥,二牛,三通,钱家三兄弟。他们又下井偷荒,黄季背了一个马夹,腰间系上麻布隔层口袋,带着马刀,浑身被矿泥裹成稀巴黄泥,满脸胡渣,没有戴安全帽,也没穿水鞋走在前面。大桥在第二,他鬼鬼祟祟的眼睛四处瞟着,天雷(用火雷管炸药制作的土炮弹,个旧偷荒人的武器。)挂在后背,那双黑色水鞋从口上豁开一道口子。老马的矮个子在水泥潭里绊脚滚地,行走不便,但他眼睛好了,在荒仓里捡矿。二牛和三通坐在我们的营头上抽烟,烟雾缭绕罩在营头上,营头就一下子垮了,二牛和三通没有躲,就顺着垮方慢慢限了下去,二牛哭喊着,一直哭喊,三通则在下面的天芯里爬着,一直爬着。钱家三兄弟进去又出来,出来又进去,一直徘徊,最后他们顺着巷道到了竹叶山坑,看见坑口那“温馨的笑容”五个大字,他们笑了,笑得很是灿烂。 一阵醒来,我发现他们还没有回来,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我心里都是噎疙瘩,默默的一直看着诊所窗外。 夜晚三点过了,我一直没有入睡,我特别害怕。一直在想:我应该怎样,怎么回家向父母说这些。不,我死活也不能告诉他们这些。可是,我要怎么付清诊所费用,在这里怎样活下去。过年了,会不会就这样一直睡在诊所。我的理想呢?我要怎样去奋斗?特别后悔,后悔那些荒诞的青春,后悔没有认真接受父母教诲,后悔没有好好读书。反正,一切的一切,我都想了。我没有留下半滴泪水,我已经绝望了。 诊所外,有人使劲砸门。我预感出事了,老马慌张的告诉我说二牛掉天芯了。我惊慌失措,心乱如麻,害怕得要命,这该咋整呢?我们沉默了,就这样沉默了。或许你不相信,那样的时间上会大家沉默。可那是事实,没有人张口说半句。我知道大家不是在推卸责任,也不是在让谁先说出解决办法。就这样,很久没有说话,大家跟前的烟头一个接一个落下。 “偷荒死人是正常的事,这样的事个旧不知出过多少,他该死,反正与我们无关。”黄季几个耳光扇在钱家老三脸上。“信不信,我一刀割了你。” “这事先别通知他家里,我们继续回去找他,安事再说。”黄季口气很硬,说着把马刀使劲拍在诊所药柜,诊所老板吓得哆嗦不敢说话。“记住,别说这事,沙河的医药费一分不会差你,如果谁先把事声张,就要了谁的命。” 天芯不知道有多深,直下是不可能,绕道不知道底口在哪里。个旧就是这样,有些废弃的天芯就是黑洞,下去的人很少有活着。三通哥哥在卡房做工,跑到涝塘解手,由于胆小,听到水落在安全帽阴森的声音,吓得直跑,横冲直闯,找不到涝塘出口,失足掉落天芯。最后有人在第二年翻二荒时找到他,确认出他当时所带的电筒塑胶上刻着他的名字。 果真无望,第二天下午六点过,他们没有找到二牛的影子。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在外朋友的可贵,不管我们有多么无聊透顶,不管我们怎么十恶不赦,不管我们怎样猪朋狗友。他们却是在我们都经历磨难后再为了我而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或许在你看来,我们本就该死,我们本就遭到报应。但是,人有些时候确实迫不得已。或许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是社会的败类;也或者你说我故意抬高自己,抬高那些与我共同经历那些自讨苦吃的罪孽;还有你说我歪曲了道义。我是后悔当初那些想要暴富然后走的歪路,但是我之所以要告诉你的就是人的经历后才会真正懂得。 关于二牛的死,我将背负一辈子的自责与包袱。我深感不安,深感惋惜,深感后悔与愧疚。 在二牛家属到矿山时,我们把事情一一交给了他的父亲。并且承诺承担部分责任,这在个旧矿山应该没有第二。 由于我无法支付诊所的药费,又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事。黄季和大桥在矿山找到一个老乡,说好高利贷放款,才支付了医药费用。 没有找到二牛的尸体,他父母更是伤心欲绝。我们把借来的高利贷先给了他们一万元,并且送回老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农历腊月末,六九初始,立春刚过,桃树牙早啊,有些杂木也早,冒瓣的,出笋的,鸟雀也都争得吱吱喳喳,大地就要复苏。算说是要新气象了吧!旧的呢?旧的也有,虽说是立春,实则寒冷正是时候,季节交换总是在无声息中,人也如此,好的坏的,慢慢过,过了坏的就会好了。 木沽河对岸,月亮在半夜刚刚从狗爬岩升起,像是孩子咬过的苦荞粑粑,时明时暗,昏昏糊胡,毫无力气,垂丧无喜。背负着压力,我是这样,他们也是这样,这是我们自行恶食的结果。猎狗叫声,草狗叫声,哈巴狗叫声映响整条河流;接着寂静的夜里,铜盆声音叮铃呱啦,老马父亲哈欠拉得老长老长;再接着哭声压住了一切。一阵炮涨过后,二牛的魂魄就算回家了。老马把二牛掉落天芯取的那撮泥巴放在他家香台,这是临时搭建的布棚。布棚里现在有鬼,自二牛死后他家就有,大鬼小鬼,拿他魂魄的,给他带路的,提鞋的,抓菜的,审判的都有。尽量避免鬼进他家们,灵堂就设在布棚,这是习俗,死外的孤魂就该孤独,那是死人的命缘,不想安家里享福,就招魂也在田野里,空地上或者牛圈旁。 牛圈旁二牛媳妇哭得昏天地暗,两个娃娃也是哭得让人心寒。三通把那撮泥巴放在一个洗脸盆里,那是二牛的鬼魂,鬼魂需要有个安之,村里那个杀气的老人把几斤苦荞面合在一起。有鼻子,有耳朵,有眼睛,穿上棉纸衣服,染上墨汁,戴上鸡蛋壳帽子,就正式入棺了。另加几个谷草人,守护的,拉马的,抬轿的;执事人说再加几个长工,好让他阴间不再苦力奔波,有个使唤就算是投胎也落脚富贵人家。 风俗的事就这样,老代传,小代传,代代就传下来了。找谁说理,谁也说不清楚,乡间人干脆就随从了。 “你说这文钱,不好使吧,这是我们村在今年个旧的第十一条人命。” “是啊,白虎山犯劫,六十年一轮,今年刚好五十八年,解放前是四三年有过,那是躲兵闪桥,当时落下二十九个啊!” “我说果几次,白虎山动不得,你看,三年不到,事来了。” “是啊,马彪那采石场动了白虎山,这不得了。” “乃个敢动,人家是县里有人,不好说了,世道。” “。” 众人议论纷纷,马彪是木卡村委会支书。他的采石场就在上卡村右侧,下面是小石盆水库。 界记:下卡c上卡c东卡c西卡同属木卡村委会,原为彝族居住的地方,上卡村距离下卡村一公里左右,东卡西卡隔河相对,西卡与下卡相邻。在平县的木沽,木河冲c打西c打洛c杵棵河c窝都c大烟平c小哨岗c安平坝c三里河c清木河十一个乡镇话说上有三十六甲,下有七十二卡。通常临近县城一带为上五甲,较县城远的为下五甲。 三角白纸,五谷羊皮,桃棍柳棍,几十样入棺,忙得树先老汉应不了话。“来得及念经不?”“来得及,要念啊,不超度不行。”超度二牛,亡灵有知,天神有知,上仙全部就知道了。富贵啊,钱财啊,平安啊都有,二牛媳妇有,儿子有,女儿有,全村也都跟着沾光。超度亡灵,保福保佑,邪鬼就远了。“远吧!远吧!让他远吧!提悼人念叨着,上了年纪的人也念叨。是同情,是惋惜,是可怜,可怜那俩娃,可怜那正三十如虎的女人。 二八仙桌一摆,两旁对坐,香案排位立前。嚓,大镲一响,锣鼓跟着,木鱼呱呱呱。驱鬼邪啊噜啊!保福安平啊!。马彪声音最大,老手先生。村官做,生意做,老板他也做,这是念经多了的缘故,上卡下卡哪家红喜事白喜事他都上前,离不开。祭文一哭,二牛媳妇带俩娃堂前一跪,堂祭结束,念经就完了。打理了红包,十二个先生吃过宵夜,抹嘴就走。灵堂就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二牛媳妇哭晕在棺木旁。 打杂的人跑了三处,道士忙,都抽不开时间。提悼人急了,丛木河冲到打西打洛就那几个,实在没法,死人等着安葬,讨了书记马彪口气,这事派人请上我父亲。我父亲做过,那是十几年前。他说道士就惦记着死人,不是长业,打我记得他就不再干了。 上卡犯了白虎山,一年十几个短命,道士安葬有讲章,换换也好。父亲不想再做这事,左团右转,不好推辞,就应下了。也怪,自那以后,直到第二年三月,上卡就安泰了,没有出过差错。马彪这段时间耳朵安静,不再路边或是别人家门前听说他那石场动了白虎。父亲便再次在木卡村红了火,周围也是。但他不去外村,请的人自然没有。 上卡是犯了白虎,沙莲花则是八字硬,命理克夫。现在她越来越认为她父亲骂她说当家婆是真。孤寡的妇人闲话多,周围十里没有一个光棍愿意去接那带刺的命,谁都不敢上把。寂寞啊,孤独啊,沙莲花听说和沙旺才还在那包谷地里铺过草铺。烂嘴多,闲话正常,可凤仙亲眼看见不假。割猪草时看见,她在上埂,沙莲花和沙旺才在下埂,她想抓把泥巴撒在下埂,她风溜溜地就走了,扑地悄悄地走,怕头冒出包谷青苗,闲人闲话多,回去大毛非把她腿子打断。 “哟,莲花嫂土地多,帮忙人也多。” “你个骚婆,说什么呢,几时人多,老娘早苦晚苦的,你眼瞎。”沙莲花不是省油的灯,十里八里谁不知道,丈夫不放过克死,左右邻居招惹也是倒勾莿,占了就让你不到太阳落黑不回家,凤仙明显是日子长了找人疯赠。 日子苦,夜里寂寞,沙莲花着摸呢,寻思呢。可周围十里八乡谁愿意去受那等死的罪。沙老汉整天苦闷不堪,三代单传招了女婿,死了两个,眼看自己越来越照管不过,那五个娃娃张嘴就是钱,负担不起。唯杨家平能改这事,是的,东卡那麻子老太年轻不是这样么,比这更为老火,克死过三个男人,第四个请他这么一收拾,柴正亮就四十岁进门到现在二十年了。 沙老汉在集上买酒买菜,知道的人说沙家要喜事办酒了。先是十八个先生念了一天改冤经,接着念了一天改命经,再接着念一天福报安康经。最后一晚才主改沙莲花八字。“拿个升斗装满米,插三柱香,放入鸡蛋,要生的。”司娘婆一说,沙老汉忙手忙脚的。沙莲花同那几个娃在草索围成的圈圈中间闭上眼睛。“从头改到脚后跟,今日大神降临凡人身。左手请得秦福宝,家人此后福又宝。右手请得陈狡精,娃娃狡灵又有金。”司娘婆念着,手舞足蹈,唱着,锅碗瓢盆霹雳啪啦乱响,一旁的狗子撒着沙子,沙俊杰提着纯色白公鸡。公鸡扑挞乱蹦,鬼神c冤魂c前世冤家扇进桌上放的那只土碗,土碗里清水随着钱纸灰越来越黑糊。“凡人一口喝,金银财宝多。凡人喝两口,冤魂死鬼走。。”司娘婆那些听不懂的咒语叽哩哇啦。鸡蛋在沙莲花和那些娃头上身上到处滚动,红公鸡跳得厉害,狗子吓得张猫缕眼,不敢吱声。咒语一啪啦念,司娘婆一个响屁压住了红公鸡,狗子扑腾就笑了,沙莲花也笑,娃娃们个个笑得前俯后仰。“凡人你莫笑,这是天上龙驹叫。”笑声就减了,狗子逼着露出那硕大的门牙,眼睛叽里咕噜的四处瞟,旁人不笑,他也不敢笑,只是那几个娃娃边笑边叽哩哇啦的说着话。 沙莲花家改身的事一传出去,就有人上门说亲了。怪,奇怪,凡事都奇怪。人们总是这样,在知识与邪神面前,始终相信邪神,不会承认自己的判断,或许这也是知识,搞不懂啊!这或者是人们摆脱不了一些事情带来的苦难,便把这些托付给了一种别人演化的思想安定。 老马合适,村里人觉得合适,我也觉得合适,他和沙莲花之前差点就成。可没有这种,老马看来习惯了孤孤单单的生活,吃饭能做,晚间有被子盖,那漂亮的大瓦房火炉一烧不见得有多寒冷。八字这东西说不清,中国人相信,外国人恐怕也有相信,中国人也不大相信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沙家福那娃子要有厉害了。”沙旺才把使牛鞭产往犁耙一靠,鬼吼一声。“你说什么?没听清楚。”梁子那头树先老汉应着。“你不认得啊,沙家福那娃子沙河,高利贷找他呢。”树先老汉牛一叫住,右手叉在腰杆,左手掌张在耳朵,斜拉着腰杆像只解困懒腰的公鸡。 风大,左一阵右一阵,东边一阵西边一阵,种子肥料到处乱飞。牛屎粪也脱手还未落沟就飞,大沟的飞到小沟,小沟的飞到大沟。我听得清楚,父亲耳朵更好。“你旺才叔是在叫我。”“不是。”“我耳朵好,听得清楚。”父亲把镐锄往地埂一撩,健步往梁子去了。实际我不太听得清楚,但明白高利贷是迟早暴露的事。父亲刚一上埂子,心虚的我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瞬间思想蹦出十万个主意,就想挖个地洞往里钻。这事难解,大祸临头。父亲矫健的步伐几分钟就到了梁子,那跨步如吹风如行云。惊呆的我不知所措,久久不动了,吹起的泥巴扫啊打啊的朝我头上来,刀割的脸颊,火烧的心。 “你在这啊,认得找你什事?” “哦,认得认得。” 惊慌失措一现脸上,不妙的事瞒不了母亲。从地西头三步两步就到身边:“什么事?找娃!”“高利贷,年前的,说好三个月。”母亲先是一愣,脸色煞青,接着才微微一笑:“我以为啥犯法的事,借钱的事,那你回村等,我们回来处理。”父亲这下是闪电一般从梁子上下来,一个耳光扇往我脸上,我顿时间脸上火辣辣的懵了。这是父亲对我最大的一次发火,委屈一下子就冒上心头,至少我认为父亲不会这样,一直以为父母对自己的严厉都会感到莫大的委屈。在我记忆里父亲总是慈祥的,他性格相对母亲则要温和许多,小时候错误一般是母亲用条子一收拾我,父亲就说理。这次我知道犯下了大错,不可收拾的错误。我一直都是自以为是的人,从来都是,但不会耍小聪明,因为我本身就不太头脑灵活。 这事马上就在全村闹开了,我家看热闹的人早已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c看笑话的c出主意的c摆谱吓高利贷的都有。然而那头老黄牛还是牵到了村头,两头黑毛猪刚出圈门就四处逃窜,他们正围追堵截撵抓在地里。父亲一看见,气得火冒三丈,抡起锄头就向了过去,我一下子跪在父亲面前,他便把锄头转向抡向了我,我苦苦认错,他几次抡起锄头又放下,往我脸上又是一个巴掌。这是父爱啊!父爱比山大吧!哪个父母不是一样,在恨与爱之间,恨铁不成钢,爱子如心。“你这个孽子,白养了,都是惯的,早知道这样,毛娃娃就把你喂狼了。”此刻母亲气得直哭。母爱父爱,小的时候爱,然而随着岁月流逝,那种爱则更深了,牵肠挂肚,日思夜盼,哪个父母不愿自己的娃有个好前程,规规矩矩。如今,自己犯了这样的错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流下慈祥的泪水,脸上的皱纹此刻那样的明显,丝丝白发那样的凌乱,苍老的面容,憔悴疲惫的眼睛,皴裂的手背。她是那样的苍老!那是我至今最为心寒的一次,我真正意识到了父母的爱是那样的无奈,我像是瞬间醒悟,悟得那样彻底。“娃啊,要自立,行好啊!”明华大伯劝父亲几句又用温和的语气教育我几句,那种内心滋味我实在没法形容。 父亲左拼右凑,东家找西家借的才凑足了那些钱。高利贷人走了以后,村里人帮忙在地里几十个转的把那两头黑毛猪围进了猪圈。大哥二哥刚好从工地回来,身上还满是水泥砂浆。看见这种景象,大哥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进屋拿了杀猪刀就追了出去,刚出门槛,二哥一把抱住他,才止住了他。 晚间,一家人围在火旁,像是刚遭过洗劫的样子,都沉默着,沉浸在气愤又委屈的氛围之中。 “钱可以挣,关键是以后,你得保证好,立下字据。”父亲发话的每个字都在深深刺痛在我心窝。母亲一边流泪一边责备着我。大哥在愤怒的指责高利贷人,他时刻有冲出去杀了那些人的冲动。二哥则是一直微笑着平息一家人的愤怒。在责备与关心之中,现在,我早已想挖个地洞往里钻。正好大姐刚从学校回来,一进家门,喜气洋洋的报了她在学校的成绩,说些学校的生活。一家人才又慢慢把话题转到了开心的一面。 大姐现在正在省城师范读书,她现在是我们一家人的骄傲,一直以来她都是最勤奋的人。正值清明节,学校放假,她回来拿些生活费用。年初,她只带了两个月生活费用,并且很少,是基本够吃饱的标准。听说这事,她索性不提了。火炉上的红豆在锅里翻滚着,那是我此刻万只蚂蚁咆繁的内心,后悔与自责。父亲的旱烟一杆接着一杆,那烟雾弥漫在整个屋子。 “三倩是没生活费了吧。” “有着呢,还够生活到放假。” 哪个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儿女,姐从来都是能省就省,从不泡使半分。那旱烟在父亲手里一杆不过又接着卷上另一杆。 “不怕啊!读书的事耽搁不得,还能担待,把那牛卖了。”父亲抽一口烟,深深的叹了声。“沙名宇,你那婚事要自己重视,指望谁是靠不上的,自个的事要自己着摸,二翔也不小啦,要多考量,这婚姻的事,不可马虎。” “不能卖,沙河自己要知错,我和二翔想办法。” “你啥办法?你工地那事还没赔清,别啰嗦,按我说的。”父亲从来都是言谈不多的人,但是他的话从不让人,在家里出了口的就是章法。 我知道姐的想法,她在大学的生活在金钱方面是委屈的,同时她也是节俭的,通常都是别人每月五百的生活费用,她就是三百多。一直以来,她始终觉得读书是农村最好的出路,只有努力学习,才有几乎走出马场梁子。她不是不爱木沽河畔的美丽风景,而正好恰恰相反,她说只有好的成绩才是对木沽河的感恩,不管是学习方面的成绩还是将来工作方面的成绩。而我又恰恰相反,我那时的想法总是看着眼前,总想一夜暴富,总想在几天或者是几个月就出人头地,为此在初中时候就会经常省吃俭用,把省下的钱用去买彩票,幻想着一夜暴富。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人总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没有哪个步子能一跃千丈。比如二哥就是那样的人,只是现在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民工,但我总是相信着他的务实与勤恳。且说不要太大的成就,但始终相信他会是农村生活得比较幸福的那种人吧。 记得去年大哥在城里承包工程的事,当时二哥就一直反对,二哥觉得时机还不是时候,可大哥总是冒险行事,结果承包工程的二包跑路,大哥便欠下一屁股工人工钱,让一家人陷入生活窘境。现在我又走了歪路,才会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大姐回学校的那天,在她喜笑颜开的脸上总能让人看出焦急的内心,但她始终不提生活费用的事。准备好回城,她是再三犹豫的。中午,快要错过最后一趟开往县城的班车。在村头河边,二哥早已等候在那里。“小倩,你回城了呀。”二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回了,学校明天收假。” “学习生活费用呢?够开支吧,回来也不带些城里水果。”二哥故意捉弄大姐,其实他知道大姐哪有买水果的钱,学校生活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忘了,下次放假吧!”大姐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说话间,二哥把一个装衣服的布袋递给大姐:“里面是妈给你的鸡蛋,刚我回来,她说忘了,让我给送过来。”其实二哥在姐之前到的河边。大姐接过布袋一看,哪来的鸡蛋,里面是一千五百六十块钱。“六十块是车费,三个月,每月五百,灵香都是五百,我问过了,以后就照这给你,安心学习就是。”顿时间,大姐激动得没有说出半个字,泪水在眼睛打转。二哥把大姐送走以后,在河边走了至少五个来回。他是高兴的,为自己有这样的妹子是骄傲的,他和大姐一直是兄妹四人最善良,心肠最好的。 亲情是那样的伟大,是那样的无私,是那样的真诚。不管什么样的困难,多大的风雨,它始终把一个家庭牵连在一起,凝聚成一个伟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无坚不摧,紧紧相连,天长地久! 我似乎没有那样的认识,也或者有了。不过我还是那样任性与固执,那样的缺乏对家人的体贴与责任。我是如此的自私,我是如此的无知。在我每一次的流泪中,我渴望成长,也希望自己下定决心,更希望自己相信自己能够改变! 整个家庭总算回到了平静,然而面对那些债务,压力无时无刻不在。二哥那样的责任,大姐的善良,我相信我们拥有的凝聚与团结。我站在木沽河边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思考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木沽河河水在这个季节里开始上涨,农历六月里的天气,暴风雨异常猛烈。刚才还是火爆晴天,乌云一聚,黑压压的过来,马上就是瓢泼大雨。地里的刨庄稼的,山坡放牛的砍柴的片刻间慌忙火急的往家奔,一阵忙脚忙手的,急着收拾瓦房上晒的洋芋片c萝卜片c臭牡丹叶这些家常干菜。父亲那些头刀烟叶就快要淋成稀粪了,忙着收拾。“福伯。”父亲忙乱中瞟了一眼:“惠慧啊,快进屋,外面雨大。”“这娃好几年不见呃,这么大了,有什么事呢。” “沙河不在家?我放假了,顺便来找他,县城有一职中招人,不单收应届生,沙河愿意读去?” “那秋收儿子,他还读什么书,他那窝囊样。”父亲生气的样子让惠慧有些难堪。 “那他去哪里了,我当面和他说。” “你别替他瞎操那心了,不值,他上个旧去了。” “几时去的?” “十来天了,庄稼他也不管。” “有电话没?” “没有,他那窝囊样,就知道高利贷。” “要不你联系他,让他考虑考虑,雨过我走了,福伯。”惠慧有些为难。 父亲现在基本是提起我就头疼,在村里也经常抬不起头,说话都压着声音。 沙河怎么这样呢?沾了高利贷,他会不会是上了黑路? 惠慧对于我这个老同学来说一直都是要好的,真挚的。本来我俩一直在小学成绩都是一个一名一个二名,一个二名一个一名的好学生。那时学校离她家远,她就经常到我家烧洋芋,烙荞麦粑粑的当作午饭。我没有去过她家,对于上卡村的人很多我并不熟悉。同学们会经常喊她是“蒋介石”,我不知道来由,只会经常叫上二哥帮忙收拾他们,那时就已经让一种最真挚的友谊根深蒂固了。后来她去了城里念初中,便不大联系了。 可能现在老马还没有告诉过她关于我们一起在个旧的事,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说,那是他对惠慧最大的爱,各种烦恼与哀愁从不让惠慧知道,自己一个人扛着。 我在回到个旧的日子里,与黄季和大桥还在一起。但是我们搬了地方,离开了竹叶山坑到了卡房新山。 现在大桥做了工头,我和黄季是他小工。大桥那鬼鬼祟祟的性格,说话天花乱坠,铺天撒网,小主意多。相对我和黄季,他那天边云彩般的变幻思维让他在陌生人面前很大程度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自然就多了些机会。年初他回到个旧,在卡房一个大老板手下做了小承包,成了工头。 人一旦有了些小地位,自然也就气场也跟着上去了。大桥也不例外,说话都变了,经常带些官腔。“黄季,你是我得力干将,是要候选提拔的。”“沙河啊!关于制定生产章程,务工法则这些你就要上心,这是你的职责知道不。”其实现在他就我和大桥两个工人。我和黄季经常是他官腔一出就应着说:谢谢领导栽培,保证做好工作。几次上营头,他干脆就穿得干干净净c整整洁洁。然后双手叉腰站在一旁:“黄季,你要多使劲,干出好成绩,队伍就得靠你帮着。”“谢谢领导栽培,保证做好工作。”我和黄季应着。起初经常是气氛一下子笑开,然后都前俯后仰。慢慢大桥就变得不再好玩了,经常板着脸,确确实实拿出老板的样子,这让我和黄季很难堪,慢慢的变得开始在适应他那老板样,我们正式成了他的工人。 这或者就是人的在上性与实属性吧!就算是再要好的朋友,不管是铁哥们c真挚友谊c狐朋狗友都一样。一旦有人地位变升了,其他人的人格就随着地位降了。我和黄季目前来说是真挚的朋友,我也这样相信,黄季也相信。大桥则一直是属于那种鬼精灵,吃喝一起,最好利用周边人力量的人。我会联想到面相学。细眯眯的醉眼,折节的鼻梁,薄且有些不收的嘴型,再加上他那小耳朵。活生生就是个电视里的汉奸,不过我和黄季从来没有依此恨过他或是背地修饰过他的汉奸样。好些时候,黄季在我看来都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关于矿山,我和黄季好像是那种特别有矿缘的人,到哪都能碰到好品位的小荒。竹叶山坑是,这里也是。我不到这里二十天,营头就变得好了起来。这对于大桥可是天大的喜讯,这样的机遇特别难得,有的工头干一辈子也不可能碰到小荒营头。他碰上了,而且他们的协议不是干劳务,是分成。这在收入上是很大区别的,劳务的不管矿好不好,都按照吨位给钱,或八百一吨五百一吨,只要有了产量就折合算钱给工头;而分成不同,这不在于单单看产量,关键看锡矿品位,按定的分成来分工头与老板间的利益。现在是十三万一个金属吨锡价,营头小荒都在二十点以上,除去水分,大桥与老板四六分成,税收由老板上交工区,大桥每吨矿大概能分到一万左右。这是暴利,自八十年代以后,有太多人往个旧谋工头的原因就在这,运气好的,有些一年就是上千万收入,偷荒团伙也就是这样诞生的。 出了这样的好荒,大桥高兴,老板也高兴。大桥着手加些工人,钱家三兄弟便也来了,老马没有。 我们没有增长工资,但黄季和我还是那样勤勤恳恳为大桥劳动。然而,人的一直都是无止境的,贪婪总是在一步一步随着利益最大化迈进,大桥也不例外。 自从钱家三兄弟来了以后,大桥开始打起了歪主意。让钱家三兄弟专门给他走私小荒,从小洞运出。我和黄季还有两个哈尼族工友给他专门搞些低品位大荒,用来马虎老板。好几次我和黄季劝大桥别干走私,他则是一副洋洋自得,高高在上的样子指责我们没有胆量。为此,黄季和大桥争执过好几次,还扭打过。黄季告诉过我说一定要从新开始,要实实在在的从一个合格的民工做起,不管将来怎样,都不再鬼搞食气。那是多么看似卑微却是高尚的言语,那是多么底气十足的豪情万丈。 回忆起去年偷荒的过程,仍历历在目,恐惧还在,惊魂未定,同时也教育了我。 我们照常工作着,不管咋样,都为大桥实实在在的干活。挖矿,背矿,上班,下班。 “全部出来立队站好。” 我纳闷着,这是啥事。 “听见没有,全部出来。” 我知道是保卫科的人,这是预料之中的事,知道大桥会出事。我们来到大巷,几十个保卫把我们压住,逼着查找钱家三兄弟走私未运的小荒,一顿收拾后压出坑道。 后调查,共查处了大桥走私小荒三百一十五吨。他被立案,最后依法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我们再一次没有拿到工钱,再次没有着落,陷入困境。 那天从早到晚,我俩走遍了整个卡房镇,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有些失望,游逛在卡房山上。 月亮早早就挂上了夜空中间,明朗的夜空星星显得有些稠密,没有风,远处的灯光与星星接引在天边异常美丽。在这样的夜里,心情在一筹莫展的无奈中也能透露出些许愉快,像是一切都要进入好的方向,好的前景。 我俩坐在卡房最高的山上,无奈的喝着啤酒,畅谈着过去,也憧憬着未来。 “沙河,你说我们能不能在这地盘有些人样?” “我是相信你,说来你不信,我看你有那能力,哈哈,有气质。” 黄季今年二十八岁,和我大哥同龄。他体大头蛮,一副鲁汉的样子,但他同时不失英俊正气的貌样:饱满的额头,一字眉,双眼皮龙眼,宽阔的鼻翼与正四方口很是汉子。 这样的言谈总能激起一些斗志,刹那间是热情高涨的,是激情昂昂的。 我们顺着山下,那些黄泥巴,黄石头,黄茅草虽说有些枯黄冷冰冰的样子,在酒后的一番激情言论前显现得精神可爱起来。 这样浪荡了几天,我们又回到卡房新山,准备拿行李到别处流浪,而老板正等在工棚。 “黄季是吧,找你呢,我们听说了大桥走私的事,你们没有参与,并且还尽力阻止过。”黄季懵了。“这营头正在出好矿,需要个懂行人带着打理,就交给你吧。” 那晚,我看见黄季留下了最感激的泪水。他本是个硬汉,耿直负责任,一直是这样。我经常说他就差个机会,现在有了机会,能不激动么!他是又激动又高兴,老板的言语让他此时有了那种责任感,像是个战场得救的士兵,有挑战也等候着胜利;我也是,为他的机遇与前途兴奋着,也为这个真正的朋友感动自豪着。 家里大哥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父母催促,他也着急着。可他一身债务,这可是犯难的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架子,那些花俏的东西,人都喜欢吧!得意吧!大哥就是放不下,做了一次老板,还赔了钱,就当自己是老板了,变不回农民了,就更不愿意再回到小工身份了。 木沽乡中学正在修建五层主教学楼,这将取代原来那所我曾就读的老式三层平房。资金由平县教育局拨款和安泰公司资助,这是目前木沽乡最大的建筑。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大哥从老板手里承包了装修工程,算是二水老板。 折腾是他的个性,尖尖的三角额头出卖了他这种个性,叽里转转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出他的那些不安分。都说眉毛稀薄的人薄情,大哥就是那样,一说话口水铺满嘴角,让人第一眼就感觉讨厌。讨厌是在外面,家里他是让人充满悲剧与喜剧的。 小时候他会在二哥的压岁钱上糊些煤灰,告诉二哥那钱坏了,然后理直气壮的拿走还说是二哥自愿给的。让二哥把那些大豆拿去换豆腐,然后他悄悄和小贩说好,收了钱,害得二哥豆腐没有换到还得被母亲暴揍一顿。家里没油吃,想不开法子,他把白瓜籽用煤灰一染,成了黑瓜籽,价钱长了三倍,买了油还买些白瓜籽,他说我这就是市场经济运作。 现在他遇了困难,欠了债,当然不会甘心。先是找了村支书马彪,给了一支火腿。然后又找沙俊杰,俊杰在木沽乡政府任副乡长,他比大哥大几岁,小时候很要好,又是宗族弟兄,俊杰自然不会推辞。硬是他俩关系找了老板,才弄得了装修工程。工程现在算是接近尾声,工地施工更加紧凑起来。他也在盘算着能否还些债务。 慢工出细活,工作怎能马虎,劳动也不能马虎。庄稼人开春地头马虎,秋收庄稼就谎了你。大哥一直是那种急性子,急功近利的人,就想一口吃个胖子,永远不踏实。这不好吧!果真,装修工程一收尾,豆腐渣出来了。质检局下令返工,定了工期,材料自己承担。大哥哪还听得,歪脑筋一上,四处找人拉关系帮忙,想走过窍马虎过去。俊杰是副乡长,就得靠他了。 好烟好酒红包就先往俊杰那送,俊杰当然不好收下。办公室里不收,就往家里。俊杰说,这不行,工程质量出了问题,要自己解决,坚决要求返工。上午跑完不收,他就下午,下午不收就晚上,晚上再不收就往俊杰父亲那送。 “家亮叔,这礼你收下,我和俊杰要好,现在工程赚了钱,全靠他帮忙,我也理当孝敬孝敬你老人家。” “有事吧,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那些小殷勤还不知道。” “确实有事,我学校工程出了点小问题,要俊杰帮忙。” “多大事啊,那龟儿子,能耐了,一家子还不帮忙,这事亮叔包了。”沙家亮是出了名的小抠小算,这点他从来不输给父亲。不过他俩很要好,因为谁也不会给谁便宜,也就不会一起共事或者有过什么相互间的买卖。别人一说他俩小气,他俩就穿一裤兜了,所以是一直很要好。当然,这不是他俩过于要好,而是母亲和苏姨太会为人。俊杰家一直条件都好,我们家紧困得多。逢年过节,苏姨都会红糖啊糯米啊什么的送些过来,母亲就不允许我们偷吃鸡蛋了,存些给俊杰他家。母亲常说,邻里乡亲的,要互爱互助,相互体贴些才能相处长久,斤斤计较小隔阂就多,慢慢就大家疏远了。家亮叔早年是货车司机,现在当了村副主任,以前苏姨一个人带着俊杰在家,地里农活经常就会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帮忙,春耕,锄草,秋收都不例外,年年这样。现在俊杰在乡政府工作,大事小事,只要开口,从不推辞。可是俊杰正派,从不违规办事,就算是家亮叔也不行。 现在家亮叔收了大哥礼物,夸了海口,就难为俊杰了。俊杰刚一到家里,看见那些熟悉的礼物,心里就知道了是大哥送的,马上要求送还。 “爸,是名宇送的吧,知道你会收,你这点德行我知道。” “什么叫做我这点德行,名宇赚了钱,不是有你功劳么?他给些礼物,我咋不能收,再说这左邻右舍的,我们家你妈没少顾及他家吧。你呛个啥?” “不是,这不同寻常,他是要你帮他说话,那时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乡里建设归我负责。装修承包,我搭线老板,这可以,但质量出了问题,我能包庇吗?”俊杰从来这样,原则上从不会让理。 “这事你是不帮了?” “帮什么帮,那时学校,我帮他就是害他。” 父子俩都不让,俊杰恼着火走了。 大哥再次去找俊杰,俊杰铁脸严肃的告诉他这事不可能,一定得返工到合格为止。 大哥看俊杰是铁定不帮这忙,急忙去找马彪。马彪县里有人,市里也有,不过,找马彪花销会很大,一二条烟或是几瓶好酒打不瞎眼,他在我们这里是富人,周围三个乡镇就他家一个采石场,收入自然不少。这事大哥急得团团转,烟一杆不过接着一杆,在家里坐立不安,那小花猫一叫,他都要给它一脚。 想了几天,他还是决定找马彪帮忙。这事母亲是坚决反对,父亲也是。特别是二哥,他坚决要返工,一开始他就知道大哥干事不负责任,一直反对他承包这个工程。现在出了问题,如果返工,大哥不但赚不了钱,还会倒贴进去。 “名宇,你是个干事人,知道做事要走关系,我看好你。”马彪说话现实,利益在他那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他曾经说过,人没有钱就该受罪,不会处关系的人干不了事。“改天我给打个电话,看看需要找些什么人才能管这事。”言语中暗藏杀机,找的人多,透露出需要很多钱才能解决这事。“改天我约约他们,你一起去。”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到了县城,马彪先是安排了饭局。酒足饭饱后,马彪使了眼色,大哥马上明白,每人一个八百块红包。马彪副着说这是大哥见面礼,初次见面,封个红包,图个吉利,以后就是朋友,大家都红红火火。 饭间,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大哥有些不懂。 “马叔,这事没说,他们会处理不?” “你这娃,见面就要人家帮忙,不知道办事规矩,总得有个过程吧。” 大哥没有结识过大人物,还不知道马彪所谓的办事规矩。 晚间,马彪又安排在好运来酒店消遣,这次消费马彪出了。大哥觉得不妥,便又把钱还给了马彪。马彪连连称赞大哥是个能人,会办事,将来前途无量。还说事情包在他头上。这话听着特别暖心窝,大哥是喜笑颜开,一路高歌,以为这事就这样办妥了。回到家里,哼着小调,抽着好烟,得意得像个铁笼里刚放出的猴子。哦!对了,他本身长得也像。 第二天他单独约上马彪去了城里,消遣去了。 还是好运来酒店。一进酒店,服务员热情的要死,各种问候,各种欢迎。那些服务账单递了过来。 “老板你看,需要些什么服务。” 大哥接过一看,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以为多大事呢,还以为需要花大代价才能办成,没想到就这样轻松。既然事成了,还是有利可图的,请恩人消费消费也是应该。当然小姐是首选,这是他们的最爱。 招呼一声,十几个一排整整齐齐的站在面前。好不逍遥。 “奴婢们叩见王爷,有何吩咐。”接着公主介绍了每个“花旦。” 我是胭脂,奴婢是翠花,臣妾是阿艳。一一介绍完以后,大哥挑了胭脂。 酒店堂皇华丽,一进一一五六房间,硕大的镜面反射出宽敞的屋子,整洁的被褥铺在大床上非常温馨,老板座椅中间的玻璃桌上热腾腾的咖啡。右侧一个房间里各种吊环,按摩椅,木马跷跷板,红绸带子,粉色丝巾配上胭脂花香让人瞬间情意浓浓。就连那卫生间也大过我家堂屋,玫瑰花铺洒在洁白浴缸里让人联想绵绵,那个窝屎的马桶也铺上了洁白的毛巾,大哥凑近一闻,满是说不来的香味,特别香。那女人轻轻从背后把大哥抱住,温柔纤细的小手轻轻往脖子,他瞬间就融化了,瞬间找到爱情的感觉,那是快三十年来的奢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大哥这些天有时像是着了魔,魂不守舍;有时便是成了仙,翩翩起舞。在家总是见他飘飘然的样子,哼着小调。父亲哪见得这样,总要唠叨他几句,最严厉就是关于他婚姻的事。一怒之下,他索性联系上了那夜风尘女子,他那些花俏的甜言蜜语,装模作样的富家子弟样,把那女子就迷上了,她叫陈艳红。 没过几天,他把陈艳红领回来了,她说话一口上节口音,有时掺杂些不知名的方言口吻,夹杂着吐出。按照沙老汉说的就是苦荞粑粑里里塞了羊肉,听上去一半苦味一半膳味,就是缺乏甜味。头顶那攒头发是那种红又不太红的颜色,披肩就成了紫色,黑色大概就是中间。三个颜色的头发村里是第一个,怪不得沙莲花说那是流行三部曲。这词从沙莲花口中说出,着实听着像是特别文化,不知道她几时从哪里听来,有些味道。起码她没有过这种三色头发,也就成了说话的翘头。 那几天,我们家就特别热闹。旺才叔,沙莲花,沙老汉,还有沙灿他们那几个冒失的小伙算是常客了,凳子不够母亲就给他们用横杆在墙角支起。我们家的茶叶下得非常快,酒也是,不过父亲乐意啊!他总是热情招呼着。二狗子则是吃过早饭一趟,傍晚一趟,擦黑一趟,擦黑那一趟就一直要坐到我们家炉火里的煤炭基本燃烧殆尽。旺才叔说陈艳红说话滔滔不绝,是个文化人,沙老汉就觉得这女子估计不大正经,为此他俩通常在背过我家人后总是争得面红耳赤,听说他们还把陈艳红以后暴露身世当了一次赌注,各下了三百块。二狗子逢人就夸,沙名宇那婆娘好看,像春天的杜鹃,秋天的也像,那种特别鲜艳红色有文化的杜鹃。 大哥带来个女朋友,母亲自然高兴。又是砂锅煮了火腿,又是糯米酥子粑粑,连那五只母鸡也三天就杀光了。父亲脸上也经常喜笑颜开,都似乎不那么小气了,村里,路上逢人就装杆纸烟,这似乎有些破费,但现在他高兴了,也就觉得值得。他自从去年就不再上煤矿了,以庄稼为重,为了更节省,他平常基本抽的都是旱烟叶。 庄稼地里,从早到晚,都能见到父亲那忙碌的身影,现在特别矮小。马彪开着越野车路过,还是能看见,还主动招呼。父亲现在觉得有了很多面子,至少自己娃与一些人物有了联系,还领来了漂亮的儿媳妇。 是啊!在每个父母心中,儿女大了有个家室,那是最值得高兴的事。不管钱财怎样紧困,人生总得有个吃饭着落,这在农村是很值得炫耀的事。 学校里天天催着大哥返工,他找马彪问个清楚,马彪总是说这事会办妥。言语中透露,大哥应该再懂得些为人,特别是与大人物结交,得在钱财上要更舍得。大哥把这事放家里商量,母亲还是主张他把返工做好,就算赔钱也吧。她经常教育我们说,钱财是粪土,身外之物。而父亲不同,或者与他经常在煤矿工作有关,他总是认为钱财重要,下十分苦力还得不到三分银钱,在钱财上,小气得多。他主张大哥找些关系,解决工程质量问题,最好别再赔些钱进去。 俊杰也天天催促大哥要赶紧完工,拖了工期罚款下来不划算。大哥进退两难,也不肯认亏。他就还是觉得马彪可靠,马彪告诉他得在钱财上大方些。大哥着摸一两万块能解决也好,还算赢帐。 说做就做,村委会就马彪和大哥俩人,大哥把高利息借来的两万块钱拿给马彪。马彪看着那小堆垛说:“名宇啊,那些是大人物,将来对你有帮助,现在这社会,一两万块钱,质检局,安监局,教育局,县委,怎么放?敞开说吧,一家一万六。”大哥脸色变得铁青,瞬间有些无奈。“你要眼光看远,你是要干事业的人,当初我也帮了你结识了老板,你不是搞了工程么,你不开销,怎么得别人信任,别让人家觉得你小气,成不起事业。”马彪一番话语,大哥有些偏离主见。又偷偷找了六万块高利贷,他没有去县里,而是马彪代他去送这礼。 十几天过去,大哥觉得没有人催促他返工,事情应该办妥了。他着摸着去找老板,老板告诉他返工这事现在不需要他了,由质检局安排人来做。大哥搞不明白,慌了神,去找俊杰。俊杰告诉他说:“名宇,这事我和你说过,不返工完成质量验收是不行的,现在你总是拖着,质检部门专门安排施工组来做,你那工程款是别指望了,老板不会给的。”大哥瞬间气炸了,满头乌云密布,不知所措。 马彪正在村委会开会,大哥一进去就质问马彪。马彪认为不给他面子,猛一拍桌子,起来动手就想打人。多亏家亮叔和李明波。李明波现在是村主任,他和马彪很要好,但他在木卡口碑还算不错,至少从来他都是笑眯眯的,逢人就笑,那小细眼睛总能笑得眯成缝。人情上,他总能把握得好,和大家都过得去。自然当着他面打一村人,他是要制止的。 大哥一进家门,垂头丧气的坐在中柱边,发着火,埋怨着,说着要收拾马彪的大话。父亲则闷着不说话,他知道这事他也有些责任,至少他赞同大哥的决定。母亲一顿怒火,骂得他顿时间像个猫儿,他就不再吱声了。陈艳红不发话,默默地坐在火边,若无其事。当然,这事确实对她来说毫不干系,现在她和大哥还八字没有一撇,就算是她已经在我们家住了二十几天,那还不能算是沙家媳妇。再说,在她认为,不是就要一定嫁给了大哥,只不过是大哥那些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语让她对大哥着了迷,一旦大哥漏了马脚,说不定她就四脚一蹬,把大哥抛过河对岸,翘首走人。 陈艳红来的这些日子,我们家好像一下子富裕了很多,生活也是满面春风。白天,她有时玩着那时代产物手机,和大哥手拉着手游玩在河岸,二狗子经常悄悄跟着,有时隔着很近,总打量着陈艳红,一绊脚,摔个狗扑屎,回头大哥一瞅眼,他起身放慢脚步,躲在草垛子后面,不一会儿,他就又绕到了前面,等候着。 陈艳红说要回城,让大哥陪她一起,大哥满口答应,又有些犹豫。一是没钱,二是大哥似乎发觉陈艳红与很多男人有联络。 纠结了几天,母亲卖了支火腿,把钱给了大哥。最终大哥还是同陈艳红准备回城里。城市里果真是好,灯红酒绿,满目琳琅,要啥有啥,怪不得连二狗子也经常跟他父亲幺驼背吵着说要进城呢。陈艳红拉着大哥闲逛在城中央,出了服装店又进了超市,出了超市就是咖啡店,咖啡店坐久了就是按摩店。花销可是不小,全都是陈艳红买单。这时,大哥是感觉幸福的,他认为这女子虽然前身不洁净,毕竟现在是把自己最温柔体贴对待了。俗话说:女人的心是水做的,经常需要男人给些温度暖暖。现在倒好,在大哥这里彻底反了,有了陈艳红这些温暖,他暂时就把工程那事搁浅了。现在他就只沉迷在陈艳红的温柔厢里了。 “名宇,你看你那工程赔了钱,你不打算找些其它出路。” “我哪找,就是个建筑工,没有其它门道。 “我倒是有,就看你感不感兴趣。” “有就好,你说,只要能挣钱,我都感兴趣。” “听说过走私不?” “犯法的事,不行,不能干。” “不算是走私,就是搞些小便宜而已,这事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大哥算是勉强同意了。 人一旦失去方向,失去了内心那份朴实,缺乏信仰,是很可怕的。便就成了地埂石缝里的蚊子草,风一来,左摆右晃,一秋就枯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节令时至小寒,木卡村没什么新鲜的东西诞生,没发生什么新鲜的事,那是村子里最安静的一段时间。这就扯不了多少闲话,过路遇见就都急急忙忙打个招呼又冷冷清清的各自离去。现在是农闲,地头活路不多,除了勤快的会给土地翻个二遍三遍,按理说走亲创邻的要多。父亲可是爱劳动的人,家亮叔就不一样,他农活闲,一直以来没有过什么大的体力劳动,现在就更是了,村里那些婆婆妈妈的业务要做,他说那是麻线团,难理。 村委会喇叭早在几年前就过时了,现在不用,改各小组长通知到户。彩云嫂接过通知单,左一遍右一遍的重复着问,小组长沙灿细心讲解,说到喉咙快哑巴,她也不是很清楚。老三棵核桃树下吵吵嚷嚷,听不明白也说不清楚。沙老汉把旱烟锅往口袋一装,转身午觉去了。二狗子蹲在树根下,晕黄的虎牙呲出嘴唇,脖子拉长的笑着。笑着沙旺才表演,他表演政策宣传,对于政策,他似乎也很熟悉,不光熟悉村里左邻右舍的猫猫狗狗之事。他在宣讲农村新型合作医疗的政策,每一个听不懂沙灿通知的人都会凑过来问他几句,他就扯着嗓子一直说,一直说。好像大家还是听不懂,他讲到过去赤脚医生,讲到计划生育将来就在村里做结扎手术。吓得沙莲花舌头拉得八拍长,她害怕啊,怎么不害怕,村里能做结扎手术,她不是遭殃了吗。虽说现在就五个娃,背地里她告诉彩云嫂她还能生,十个八个不是问题,现在她还年轻,要是有个不怕克的男人招了,还给他下个亲生娃,谁不想有个亲生娃以后接个香火。可就是年初那次改身,似乎没有多大效果,一直没个媒婆问叨。现在听旺才叔这么一说政策,那胆子瞬间破了,她怕真的是这样,就在村里拿她去割了一刀,没有哪个男人再看得上她,那就真要守寡一辈子了。那寂寞咋受得了啊。 父亲拄着手托着下巴,蹲在老三棵树下抽着旱烟,听着那些叽里呱啦的吵嚷。父亲生来话少,关于政策,一般是有通知,他随大众,从来没有抵触情绪。关于文化,他能说那些很多听来的故事,特别单一,基本就是解放前那些关于地方革命的故事,这我听过很多,他也是从爷爷哪里听来的。这些通知,他看过就基本能了解,他说那时明白条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他不乐意像旺才叔那样宣讲,因为他总结过,知道的不知道的,到时就都多多少少明白了,反正政策不会坑害大众百姓,都是利于发展农民百姓的,和他们吵嚷那是瞎使劲,有的其实明白了还是要嘀咕几句,对任何政策都抱有抵触情绪,但最后都还是规规矩矩。 家亮叔提着公文包刚好回来,他用义正言辞的大嗓子告诉大家农村新型合作医疗的意义与好处,村民们才安静了一阵以后各自离去。其中他还告诉大家关于上级严查平县分子一事,安监局局长,教育局秘书,质检局局长在平县乡镇学校建设工程上串通合伙贪污工程款项,被公安机关依法批捕了。可这事除了父亲之外,其他人似乎都不太关心,因为没有提及到马彪的姐夫严重。 “家亮,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就是名宇那些结交?” “我咋知道,不过木沽学校就属这类工程,肯定有些牵连。” 父亲顿时慌了,他知道大哥行贿过。可他根本不明白,除了那个见面礼红包外,大哥行贿的钱根本没有到他们手里,而是马彪一人私吞了。 父亲那种性格,小事大事都慌慌张张。他一进屋,把那旱烟锅往柱脚石上一撩,垂头丧气的低头不语。母亲喂猪回来,看出他心思,知道有事,应该还是大事,这些母亲一眼就能看穿。“是不是有大事,低拉着个头。”母亲从来都是一语一字,说话很有板眼,从不急躁。“沙名宇那天杀的儿子,这回是要完了,他那些行贿被查了。”母亲面不改色:“我以为啥事呢,那不瓜名宇事,你以为八百块钱红包人家也查。”爸妈现在还一直不知道大哥给了马彪八万块钱。母亲把刚烧好的一个洋芋递给父亲,父亲没有理她,独自纳闷着。 大事小事,总得有个解决办法。父亲是个文化人,母亲则是个文盲,但总觉得母亲懂得的理大过于父亲很多,或许是因为母亲是个十足的佛教信徒吧!但她又不迷信,其实她只认可礼节,认可善意。她总把看问题往善意好的一面去看,为人处世,金钱利益都是这样,从来都是慷慨的!我特别赞扬母亲! 二哥回来,母亲告诉他关于大哥那些结交的事。二哥没有过于惊奇,他认为大哥很多事情都是不巴谱的,就算查到他也足不奇怪。并且二哥从来都是反对他的,只不过是很多时候在一些方面不得不帮他。二哥为人正直,个性友好,任何场合,言语不多,若要说话,都会着重得很。只要他一说话,别人一般就会洗耳恭听,那是天生的气场,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望。 “你哥那事咋好?会不会犯了错误受到处法。” “妈,你就别操心那些,大哥就是那样,他犯事了谁也帮不了他,他自己要有认识,不让他有难,他估计不会悔改。”二哥的话从来都是这样,特别有道理,既然不听劝解,咎由自取的人,只有法律才是他们最好的准则。 虽说这样,二哥还是放心不下,他背地里偷偷给大哥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事,让他是否能够自己去投案自首,从新改过。但大哥从来这样,没有什么正理,他告诉二哥说,他正在忙事,会有大的收入,有了钱,所有事都会自然解决。 这是很多人最愚蠢的想法,在他们看来,金钱至上,没有金钱解决不了的事。至于道义,法律c人情这些似乎都没有太多意义,他们从来就不顾及,这些对于他们毫无约束意义。 好在村里有了新鲜事物,爸妈才在表面上把心里担忧的压抑转移了些许。那是关于老马的事,听说这些天沙莲花与老马走的很近。比如他们就一起讨论猪仔的价格,一起说道明年春耕的计划,那是沙旺才告诉兰花婶子说的。这似乎很大程度的有真实性,毕竟惠慧这段时间常来看望沙老汉,还经常到我们家问起关于我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卡房新山上,寒冷似乎比木沽河岸明显很多,以往记忆里的木沽河岸现在还能在晴日里有些温暖。而新山上没有这样的温度,即便在晴日里也是温度低至结冰界线。现在是冬至刚刚过去几天。 早晨六点,棚子门前那些冰碴咯吱咯吱的在工人脚步下发出脆弱声响,犹如撕裂的内心慌张着。早班的工人们忙着准备一天劳作前的工作,几乎没有人会洗脸刷牙。都是懒在床上,被褥捂得实实严严。等到做伙食的人一喊开饭,才哈欠连天的钻出被窝,跑到棚子后撒上一泡尿,手也不洗,隔三差五的幽在饭桌前,各自把大碗盛满饭菜蜷缩在电炉旁漫不经心的往嘴里灌,让我经常想起电视剧里的逼供。大家都是毫无食欲懒洋洋的扒上几嘴就都大半碗的剩下,唯一的菜品,白菜洋芋就一直在大锅里翻滚着,咆哮着,直到最后一个吃饭的人也把碗顿下。这时工人们才又都出去拉屎,慢的就又拉上个二三十分钟,直到过了七点半才又聚集在一起。通常会有几个头疼的c感冒的c犯肠胃炎拉稀的c头晚做梦不详预感的,各种理由变换着使用,推脱上班。三舅通常是在平时就经常说道梦境的玄乎,只要有心情变化,他就一流二手的叹气,解释与猜测着他昨晚的梦境,往往这个时候,至少就会有一两个工友也随着三舅的梦境打了退堂鼓。意志好一点的就张拉着双手,把哈欠拉出一分钟以上长度,哆嗦着换上了上班衣服。 三通把新锄筢往矿兜一磕,矿兜上一个咂白印,与铁形成一朵冰花,他便接着嗒嗒的磕上个几十下,工友们用尽力气往前推动,矿兜才在铁轨上晃动了几步。工人们接着才推着矿兜往坑口走去,几个串联起来,挂上绞车钢绳。随着绞车启动,矿兜在几分钟就泄到了平巷。他们才顺着斜坡下了井。 我今天换班,黄季安排我带领中班,三舅和钱家三兄弟,六个哈尼族同胞是我们全部成员。 我不太确定我的个性属于哪一种。喜好有一些,有时疯疯癫癫激情昂昂,有时安静如水,有时就是冷漠与开怀伴杂,就是属于与谁都沾边那种人。工友们形象的说我是“外交官”,与谁都能相处。但我内心一直憎恨分明,不过我不爱把这些搁置于人,照常爱看书,游山玩水是日常歇息的最大喜好。 本来要好好眠上一觉的,但是起床才想起今天转班,就不想再回到被窝了。闲着没事转悠在工棚周围。 太阳从卡房东头慢慢冒起,边上一圈圈红晕锁着白云黑云,犹如人间仙境,这估计是他们说的早日挂晕。依此说明天以后天气就会更加变得恶劣,这十分可怕,特别是下班洗澡,那得至少要打足百倍精神。现在,美丽的日出让我视觉感到一丝丝美丽,心情也就随着美丽了。 顺着工棚后的梁子往上爬去,到了山顶,映在眼前的是整个大屯坝子被浓雾笼罩,我们就生活在他们的天上人间。坐在山头,美丽的风景很让人享受,这是我上矿山以来第一次看见日出的美丽,以前在竹叶山坑是早班,今天以前在这里也一直是早班,几乎都是还没有等到日出就已经在井下了。这不单单是我,估计每个矿工都一样吧,看上一次日出是比较奢侈的事情。早班通常是太阳还没有出来就已经在井下,中班的日出时正在好睡,夜班的出了井口通常都是过了早晨十点了。以至于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作为矿工的我们是否早已注定要生活在黑乎乎的世界里,就连太阳也不那么光耀了。 我喜欢这样,每到一处山顶,都要坐下来慢慢欣赏那一处风景,不管是否有书上所说那些名山大川的美丽,我都乐意享受其中,不管是光秃秃的黄泥巴山还是裸的青石裸露。也许这是因为现在我生活在矿山的缘故吧!在这里,矿工的生命是脆弱的,时刻提心吊胆,只有在平平安安结速一天的劳动到达地面,才苟且着活了一天,明天是否能够看见太阳,那还是个未知数。以至于我特别珍惜每一天的时光。 至于过去与未来这些字眼,都显现得不太明确,特别是明天,倘若稍有不慎,也许就永远埋骨地下了。这不得不一般不太奢望明天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也就没有了太多理想与目标,偶尔冒出个关于以后的想法,都会被那些可怕的无时无刻不在的危险所打压替代,便就又丧失了那些理想。自然随着时间开始堕落了。我看的那些书籍也都是各种杂志啊,报纸啊,甚至黄色图画啊什么的。 浓雾爬上卡房山顶,开始变成云彩,看着远方城里的那些高楼,它们矮小,邋遢,死气沉沉,没有什么可赞之处。就算或者它们现在是热闹非凡的,是车水马龙的,我也把它们包揽成一片孤寂,一片萧条。 回到棚子里,我又想懒惰的钻入被窝,好好享受梦境与幻想,也或者好好回忆一番儿时童年时光,总之那会是特别舒服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寒冷又有太阳的日子里。 黄季提着一大块腊肉回来,告诉说是老家来的。那在这里可是奢侈品,很难吃到,对于我们来说,那还是些远方家的温暖,也是家乡的思念与寄托。他笑着对我说,有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我基本不会相信,但是是黄季说的,我便认为是大哥或者二哥有了对象,成了婚事,要准备让我回去参加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婚礼呢。 “你看,这是我回家老马转交给我的,说给你,不知道是什么,我准备与你分享分享。”那是我们最快乐又最真挚的时期,他总想摸懂我的秘密,我也想搞懂他是否在与某个女的有来往。那便是我们就会相互调侃几句又真实的为对方高兴着。 他把一个信封递给我,猜测说:“这估计是某个木卡姑娘给你的。”我接过信封用友谊间的信任问他:“你咋知道?不会是你看过了吧,还是你表妹来的。”我俩就哈哈大笑。 黄季三姑就在上卡,确实有个女儿在省城打工,黄季告诉说她很漂亮,让我哪天与她联系联系。 我打开信封,毫无避讳的在他眼下就看。他也是准备在看完信以后,若真是姑娘来信,便在以后的好一段时间调侃我桃花盛开。而他,现在快到三十,算是没有过一次那女感情,虽然我不大相信,但应该很真实。 信的全文是这样: 沙河同学你好! 我不知道称呼前面加一个什么类型的词语,因为用“亲爱的”不合适,用“敬爱的”就更不合适了。你应该不会猜测我是谁,这也没什么必要,只是我一直认为你不应该就这样放弃了读书的机会。或许你有你的选择,但是你应该知道,农村出路就在于是否能够通过读书有些门道,让生活变得就8积极向上。富裕与尊贵我不敢妄为判断,但是你不能让你的生活自此走上堕落,一辈子劳动在体力上,要着实发展你的聪明头脑,兴许能为社会做些贡献,同时你也能够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县职高正在招收明年的学生,这是一所公立职高,可以参加高考。你是否考虑过今后的人生,望你慎重抉择! 她没有署名,但我知道这是惠慧的来信,那熟悉的笔迹没错,还有就是之前他曾经去我家找过父亲说这事。 黄季一脸“鄙视”的目光盯着我。 “不是女生,是一个以前同学。” “哈哈,咋可能,这笔迹肯定是个姑娘。”黄季一脸“阴笑”接着说:“肯定是老马女儿,她和你以前是同学,又是老马给我转来的信。”“嗯,是的。”我俩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继续“嘲笑”我说,你这是桃花运来了呀,老马女儿不放心你,这是要让你与她同学习共进步啊。 那天白天,我就坐在棚子边一个大石头上,默默地纠结与想象。纠结我确实不想再读书,那是家庭目前情况最不能负担的。但同时又对读书充满想象,优美的校园,其乐融融的同学关系和那些羞愧又美好的男女同学间超出友谊一点点的紧张关系。还有什么大学,以后工作那些悠闲的生活。总之,所有想象也都是那样的美好。 理想,梦想,这是人生的目标与动力,我们都有过!但是,在很多时候,我们总把决择与它大相径庭。后来我们就总是把错过的机会归于其它原因,这就是我们懦弱的一面。 中班时间,我还是意犹未尽的强迫自己穿上那黄泥巴糊满的衣服,带领这个班组走进了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斜坡坑道,道路难走,坑道里的路历来难走,那名都叫窝路。窝路意思是说人行走就得窝着,弓着身子左碰右磕,头不能抬起,像是都驼了背。 哈尼矿工兄弟暂时我还不算了解,因为他们普通话说得不够标准,方言那嘎啦就更别提了,有时是汉语,有时说哈尼族语言,有时刚和我说半句普通话就转头他们自己交流用上哈尼族语言,再回过头和我说上几句他们本地汉语方言。绕到头,我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大多数时候就用手势交流了。关键困难的是我变成了笑话,因为他们一直议论啊吵嚷啊的又回过头创我笑笑,然后他们又笑,然后他们又说,他们能听懂我的每句话,他们基本都懂汉语。我就麻麻黑,啥也听不懂,手势暂时就成了他们与我告知交流的主要方式,其中还配上语言,感觉我就是那二百五,毫无聪慧,有些痴呆的样子。后来我在能与他们没有交流障碍时,我一直偷偷笑,偷偷与后来我有交往过那个姑娘笑得打滚。 对了,这事以后慢慢说。 顺着斜坡到达平巷,我一直闷闷不乐,想着很多事情。读书啊,城里啊,还是就在这里发展啊。总之是思想特别活跃,有些绕不过来。 我让钱家三兄弟都在一个班,那是因为他们一直这样。他们对挣钱从来都是认真的,花钱则有些吝啬,这不知道奇怪还是不奇怪。因为重体力活冒高风险换来的低报酬确实紧要得很,使紧些不足为怪,可人们就说他家三兄弟都在钱窝窝里,耗子也别想抠缺。只不过我也常常在想,钱究竟有什么用? 钱家三兄弟,老大钱金满,老二钱金多,老三钱金才。钱家三兄弟现在我算是接触多了,对他们也知了些根底。那不是我有见面识人的能耐,而是他们太过于暴露。比如钱金满经过五次说通顺的那些与我家下卡村关系的碎事。 东卡的牛就经常与西卡下卡挑换,上卡的一般不挑,他们历来名声不好,那说是上卡人精道,下卡人实诚,西卡东卡人通常被认为还有些“原始”。这不能足证,但似乎还有些道理,钱金满把那黄紫牛与沙宝弟挑换,黄紫牛个把实在大,说沙宝弟至少补头肥猪。还让旺才叔做了中间人。黄紫牛牵到了沙宝弟家牛圈,可那肥猪彩云嫂死活不同意,说要就平换,可沙宝弟已经同意了的呀。钱金满就吃亏了。那是钱财啊,钱金满咋愿意吃亏,肥猪不给,他就干脆把原先那头牛也牵了回来。这就两头都得手了,彩云嫂不是省油的灯,硬是哭着骂着拼着到了东卡,满村人都知道了。评理的人也不好评啊,现在牛两头都在钱金满家,可先是彩云嫂骗毛那头肥猪补头。彩云嫂硬是把那黄紫牛牵了回去,这就平换了,这明显彩云嫂占了大大的便宜。从此,关于牛猪买卖,生意人就怕了下卡,脚也不插。 钱金满每每说起这事,那表情亮了,舍出的下巴长满刺一样的胡须,略微有点笑意,又有些微怒,鼻子阔大在山根处显出三道囊折,活像山顶洞人。一说话就自个儿发姿,那火就是三弟兄互相换着拼,你说我不行,我说你不行,谁也不让,常常争辩到夜深,谁都说对方不够狠劲,才在村里老吃亏。钱金满发起姿来那黑牙立马就让人有些反胃,烟屎早已把它们糊了个够。 尤其是在井下,钱金满那黑牙呼出的气经常让人老远就捂着嘴,我可以证明,他从来不刷牙,钱金多也不刷,钱金才则说刷牙那是让化学成分进了肠胃,伤害大。那似乎很有科学道理。至少钱金才念过中学,按他说是因为他爸钱福旺,那老头子硬是要他回家早些娶媳妇,才误了他考取功名的前程。后来他确实取了媳妇,但现在他单身。他说女人使钱汤不住,短裤要钱,扎头绳要钱,雪花膏也要钱,这都算了,那怎么还有胸上护个罩子的,那不是钱?后来钱金满媳妇据说就是因为那卫生纸花销太多,遭了他的毒打,赌气走了。 钱金满把营头上箱木架好,抽旱烟去了。那黑牙现在又秋了一层,已经在包围牙龈了。一个哈尼族同胞把矿兜推了过来,另一个就在岔道管着岔机。我对他们是经常不放心的,因为我实在没法听懂他们说话。那岔机分三个岔道口,一条通往卡房主坑,一条分进我们营头,一条分往下道斜坡。矿兜当然是要推往我们营头,管岔机的小个子不太熟悉,岔机被他扳向了斜坡。矿兜顺着轨道来势汹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冲下了斜坡。小个子哈尼吓得当场下尿,爹啊妈啊的哭喊,我急忙往下道斜坡脚奔跑,我估计至少是要伤到十几个人的了,因为下面经常有工友在平巷作业,通常矿兜都是钢绳绞车放下的。连跌带滚,到达斜坡脚。五个矿兜横一个直一个,秕头蠡怪,轱辘四飞五散,都变了形状。我用电筒彻底扫了几遍,确认没有人员受伤,才瞬间瘫软在一个躲洞里。此时,我深深明白一个带班人职责的重要,那份责任比什么都重。此后,再也没有让哈尼同胞管过岔机,于是这事就经常由我亲自负责。 不管别人怎样议论,或者说那些故事怎样。钱家三兄弟干活踏实,肯干。这是我最为佩服的。 现在,我是带班人,这全仰仗黄季。其实对比他们,我还是个毛孩,不懂什么。 井下作业,我就指指点点就好,不用苦力劳动。 每天,我都陪着工友们上下班,里头安全,矿石摆放,炸药雷管管理,一些琐事都归我管。黄季还把所有工人的工天账目都全部交给了我,这让我感觉特别忙碌,都不大想其它事情,也就很少想起惠慧同学的来信。 倒是快要过年了,工区每天忙着出矿,好在年底给工人发工资。黄季当了差不多半年的三水老板,口碑很好,工作效力也不错,自然他的收入就大了,我也跟着沾了光。半年,黄季共付给我一万一千块钱。这对我来说是大钱,这得是六百个点班工资。黄季一直劝我回去读书,说现在他有了起色,读书那些开支不是问题。但我始终没有决定。我现在觉得矿山也蛮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年末是农村最为热闹的时期。各种事都压在这月里间,讨亲嫁女,房屋落宅,迁坟立碑,杀年猪,好多好多。现在男男女女都在外做工,平时村里就剩些半老年人盘地,腊月里就都回来了,那些走亲创戚,小伙瞧媳妇的事也就放在腊月里了。 沙灿就和那西卡穆喜粮女儿成亲了,穆喜粮女儿叫穆雪莎,今年才刚满十八岁,沙灿也才刚进入二十二。沙灿父亲就他一个娃,一直不舍得他离家太远,因而他六年级毕业就一直在家刨地,去年他舅马彪安了个下卡小队组长给他,日子靠那些土地撑着,那几头母猪是主要经济支柱。 木沽的猪可是有名的,还一直是老办法,熟食喂养,猪肉细嫩油润,品质好,周围几个县市都特别有名,尤其是腌制的腊火腿,来年春风吹过,味道就上了档次的香。这里一直延续喂接槽猪说法,进入九月就开始喂第二年的年猪,这种老膘猪价格通常都会较为贵些,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尝试新办法喂养。 山村里,某些先进在一时都是没法流行的,除非一些年轻人切切实实受到了实惠,才可能带动另一波年轻人走上关于科学先进的路子。在木卡村,暂时看来还达不到,或者在不久就会好些。 沙灿那就有窝猪仔要出售,本地猪仔,大家都乐意要,图个放心。沙莲花一口气买了三头,上卡李玉林也早相好了两个猪仔。一家人都来围吆,猪仔说不用竹筐装,说法是会长势不好。这就得全家出动,连他女儿也一起来吆猪仔,沙灿让我帮忙称猪。那猪仔糊蹦乱跳的,满身饲料味,屎尿味,乱蹦几下,我也就全身猪仔屎尿味了,连脸上也是糊了些稀粪。这一身姑娘看见好笑,两个小兔牙倒是没有让我觉得难堪,倒是有些想看了。现在我知道她就是黄季说的他那三姑女儿。 咦,这还怎么就让我动心了呢。 这事与母亲一说,母亲就高兴。让我准备些礼物,家亮叔做媒,晚间就去提亲了。 都说月光是女人的颜,我大概相信,灯光相同吧。她弯弯浓浓的睫毛,小眼睛,头发有些卷曲,个子不高,身材还算是苗条。虽说不算是漂亮,在农村还算是过得了眼。也许因为大哥二哥婚姻一直搁置的缘故,我对女孩长相不太注重,反而是看着太漂亮的会感觉羞涩,一般不敢接近。当然,人家首先是要摸摸小伙底子的,至于家庭,大家隔的不远,没有过问太多,之前都算是大概了解。进屋,人家招待热情。好事啊,姑娘大了,有人相。家亮叔直言快语就说这事,她妈就问起很多关于我的问题。今年几岁,属相八字,哪里做工等等一切都要查个清楚。我毫不介意,我倒是有些介意姑娘年龄,毕竟她二十三岁了,我才十八。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好笑。我才十八岁就操心媳妇了,二狗子都四十了还不愁,沙道同也三十好几啊,我是不是急了些。家亮叔一路问我:“你觉得那姑娘咋样,我看可以呃,说媳妇要趁早,一拖就几十岁,过了机会就打光棍。”我心里暗自高兴自己才十八岁,不用太过着急。“不急吧,相处几年再说。”“人家不一定等你,女娃娃一般过了二十三就急。” 在村里,谁说媳妇的事情都会很快传播。旺才叔知道,沙莲花知道,二狗子知道,于是就见人都有问我,你娃是急呢,十八岁就谈个媳妇。这我倒是不怕羞涩,毕竟这好像是很荣幸的事情。只是偶尔路过谁家门前,都会听见些碎言碎语,沙河他爸咋想的,给娃相个老姑娘。这或多或少会让我有些心理障碍,是不是真的那姑娘太过于老态。 然而,三天后,这事似乎成了。李家带信让我去走个二礼,意思就是同意了。这让我特别纠结,毕竟我还是没有真正考虑周到,似乎还是多有些游戏心态。可我还是去了。 一进村口,就遇见老马。 “沙河,你娃要得,就快讨媳妇了。” 我现在是还有些犹豫的,告诉老马:“马叔,还不知道成不成呢,就先提提。” “你说,下卡沙家福那三娃子还不错呃。”“是的,你看人家长得多俊俏,浓眉大眼,高大正气,干干净净的。”“是啊,他咋就看上这李艳花了呢。”路过村子,我听见有人在议论着。反正这时,我是更觉得内心好笑,一直在想说自己就要讨媳妇了呀。 第一次单独去丈母娘家,害羞是避免不了的。一进屋,李艳花让根凳子给我,然后就也害羞的偷偷瞟上我几眼;泡了杯茶水递来,又瞄上几眼;做饭炒菜也瞄上几眼。当然,我也是这样,哈哈,要不我咋知道她也在一直瞟我呢。这就是初春男女的情感吧,有些羞涩,又好奇,还内心颠簸着。 一村子都是邻居嘛,屋檐搭屋檐的。哪个小伙带了媳妇回家,哪个姑娘找了相好,村里人就都要瞄瞄了,说说姑娘小伙,论论高低。 寒假期,就连那些知识人也会掺杂讨论。惠慧,她咋也来,是也要瞧瞧我吗?“沙河,等下你别先回去,到我家和你说个事情。”这还是让我有些意外,并且我想好了,我这辈子不可能再以读书为出路,老老实实干好农业,当个朴实农民就好。 从李艳花家出来,我没有到惠慧她家,我知道没有必要,知道她要说读书的事。 顺着马场梁子,小路弯弯曲曲,半小时就到下卡。一路上鸟儿快乐,我也着实快乐。那些冬季的狗尿尿棵都是美丽的,老人常说狗尿尿棵也要红一折就是这理吧!就要取媳妇了,那不就是晚间睡一起了呀!嘿嘿,虽然现在感觉还有些羞涩,毕竟那是真要睡一起的咯。 也许青春的荷尔蒙让我对每一个姑娘都是兴趣的,除非她特别难看。就算不叫做感情,怕也由于那种同床共枕的就好感了。 刚出上卡不到十分钟,惠慧就跟了上来,老远就听到她在叫我:“沙河,你咋这样,不是说好到我家有话和你说吗?你是啥人?不守信呢。”我故作没有听见,继续走路,她再次大喊着。感觉有些对不住,我才应了她。她气喘吁吁的跑来,满头大汗。红润的脸颊上,清纯里略有丝丝羞涩,马尾辫头发比较顺柔整洁的披在后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沙河,你读书那事咋打算,你以为我愿帮你,我是看你还有希望才这么劝导你。”“我快要取媳妇了,不想再读什么烂书,这事你别瞎操心,我也不会感谢你的。”我明显看见她有些湿润的眼眶透露出真挚的对我惋惜,红红的嘴唇明显有些微微颤抖。她似乎对我这样的漠视她的好意感到委屈,她那颗善良的心在这种漠视面前明显感到了伤害。她转过头偷偷擦了眼泪,“好吧,你的人生你自己作主,我不会再劝你的。”说着转身回去了。看着她美丽的背影,我的内心难过又纠结着,呆站在那。她回了三次头看我,背影才渐渐消失在树林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我内心也确实因为没有读书而感到不安,愤慨。惠慧这样的真心帮助,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只不过我固执着,是真不想让她再为我操这份心,连我都为她感到不值,因为我似乎无法掌握我的人生。毕竟,父母经常说起我们哥三的婚事,看着那些当了爷爷奶奶的同龄人,他们内心也是难过的,我清清楚楚。 那些童年趣事一幕幕在眼前,那些书信里的真挚友谊令人温馨又感动。这种真挚的同学情感早已超出了友谊,甚至让我感觉到有些爱情的味道。 我不想太多联系她,她学习好,又是人生读书最重要的高中时期。这点,我第一次站在了伟大的立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这些天里,木卡彻底换了样子。东卡的炮涨声映在狗爬岩噼里啪啦,西卡的也跟着响个不停。 我纠结在十八岁的年纪里,是正常还是不该,无从确定。大概是人都这样吧,有理想的不会太孤独,始终活在充实的奋斗之中,惠慧就是那样的人。像我这样没有目标,时时刻刻拿拟不定主意的就顺从了时间,时间安排遇见什么就什么,任凭那些过路琐事扳斗着自己。像这些回应在木卡河岸的火炮声,灿烂就那些琐事光临的瞬间,这还得看那些琐事是否得意于心,要不就都是回了皮的瞎炮涨。 响啊!响啊!不停响啊,让木卡每天都炮涨震耳欲聋,连绵不绝。这时就喜事连绵了吧! 沙莲花年初改身的事似乎作用不大,毕竟这一年她又是在寂寞孤独中度过夜晚的,除非那顶小的娃尿了梦尿,或是拼着要吃些糖啊果的,她才会在夜晚寂寞中被周治所替代。 泡涨响过,冲喜就开始了,沙老汉过七十虚岁大寿。沙灿说二半仙瞧得不准,这次是大仙经过走坟地,看屋向,一整家人八字命运得出的结果。冲一次喜,沙老汉做个寿冲喜。本来这事要到沙老汉满七十周岁才做的,但是急事拖不得,父女俩商量说早办早好,就提前一年也说得过去,七十虚岁生日。人家冲喜,客人就得管住嘴巴,乱说不得。那些死杀c翻江落河,倒岩走砍之类的得记住嘴。多说些福禄满堂,寿比南山,人丁兴旺这类的吉言。最好是那些礼钱套上个红包,红包越大越好,越红越好,至于礼钱多少,图个吉利。村里这是第一次发生把礼金装进红包的事情,之前都是二十三十的挂个账目,自己嫌少害臊或是人情面子过大的就悄悄与主人拉个家常,把礼钱直接给了主人。记得小时候,福旺爷家搬新家,我去随礼,十块钱就直接塞进福旺爷口袋,他酒醉熏熏的给了我二十,说这是他口袋里入了童子财气,就回馈个大礼。那时好不开心,一口气买了三袋糖果分给小伙伴。回家被母亲一顿抽,委屈了好几天,现在历历在目。毕竟沙老汉与我家还不外,随礼自然要些面子,再说这半年我可是挣了大钱的呀。就放开手脚把那三百块大红包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递给记账人,周围随礼的人个个投来羡慕或是鄙视的目光,我着摸不准。我自个儿倒是满足了把虚荣,样子都觉得自己着实高大上了。我学着马彪那抽烟姿势,不再是用二指与三指夹烟,直接是拇指与二指捏着烟头,头歪歪一仰,白烟冒啊冒啊的冒着冲破树梢,缭绕云霄,最后通知了神灵。这是沙老汉沙大伯的寿啊,寿比南山啊,福如东海啊。崭新的皮鞋害怕踩些狗屎,我把它擦得亮光闪闪,足够亮瞎那些所有的宾客。我发觉村里老幼都在议论,议论沙河这小子出息,有了大钱,随礼就随常人十几个倍。一个转悠,从他堂屋进门又从侧屋出门,从门前凳子起身又坐下他家沙发。亲朋呀好友的个个目光围绕着我,那些外地亲戚姑娘们笑,笑得甜蜜蜜,笑得银灿烂。几次酒桌的客人就招呼我扎他们堆里喝酒,我都微笑着委婉的拒绝,说不饿,留最后陪沙老伯复席。其实肚子早已饿得受不了了,我是怕早吃过酒席,人多没有闲座闲聊就这样推辞着。终于我在抽了十三杆纸烟,绕过二十几趟他家堂屋时感觉到了尿急,匆忙到厕所,才知道裤裆拉链一直没拉,红色短裤明明显县的露在外头。然后就急匆匆的溜回来了。 我知道,很多人是不会把自己虚伪的一面展示个外人的。然而,我一直觉得谁没有个自私虚伪的一面,或多或少的在某个时刻会忘了自己的本,忘了那些人格或是教养。毫无避讳的展示那些我偶尔间的小人个性,并不是就有多见不得人,我觉得应该。再说,我差君子的历程本来就还在遥远!至少,我会对自己的不足又检点了一次。 家里,母亲正在给我筹备订婚财礼。母亲说:“大的赶不了别人,没法娶个媳妇,小的有了姻缘,咱得大方些。”她把那两千六百块钱用红毛线捆成个桶子,包裹在给女方家的衣服里,起身把六斤六两红糖放在背篓。在志保叔家借来的火腿也用红布裹着蹄子,母亲说过几天杀了年猪再还给他家,几斤几两称有数,谁都不亏。我问母亲为何要裹住猪蹄,母亲告诉说,那是地方风俗,不知哪代传下来的,猪蹄猪蹄,不能单是男主家贴礼,红布裹住了就成了红脚,寓意以后成了亲,脚走哪都红喜连绵,早些抱娃也是红喜。母亲多次叮嘱:“去到丈人家,红脚明天就会煮了用来答待客人,你和女方是要吃猪蹄的。”母亲脸上明显的喜庆,很认真的接着扎咐:“你娃不要大意,不要让人偷吃了猪蹄,这可是讲究,猪蹄叉若是让人偷吃,媳妇就会被叉去。”我现在是明白了,小时候一直不让吃猪蹄,原来是怕媳妇被人叉去,只有到了订婚这个红蹄吃过以后,别人才叉不走。那些打了长久光棍的人,就会专门向着这红蹄,偷吃了红蹄,就能叉到媳妇。怪不得二狗子一直没有媳妇,原来就因为他小时候嘴馋,吃过猪蹄,媳妇被人叉走。那次他准备偷吃东卡一订婚红蹄,就挨了揍,没能敢在下手。 山村里就这样,以前粮食短缺,浪费当然是不准许的。猪蹄子娃娃不容易啃干净,又加上带有谐音,于是这种风俗说法就对号入座了。这不足为奇,倒是感慨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与劳动人民的智慧。 晚间,家亮叔有公事开会去了,订婚自然就变成了苏姨带着我去。一进女方家门,李玉林就热情招呼,接过彩礼。这彩礼可够份量,一路上坡,把我累得满头大汗,白净的衬衣服帖在肉上,怪难受。这是我第一次穿这种着装,白衬衣,没有背心,中间套了针织毛衣,外面是西装;裤子也是西装,有些超长,走起路来一扇一扇的,怕过了泥,不得不上卷几道,现在有只往下展开了,有只还在三道卷;鞋子是黑皮鞋,买大了些,就垫了两层鞋垫,不过鞋尖廋小了些,那撑样的铁皮把我脚趾磨得特别疼痛。不管怎样,我这身装扮够靓丽的,也是我映像中的新郎样子,就是整身难受,不太合身。“早呢,马上饭菜就好,小沙可够壮实,这一路山坡。”李玉林主动拉些话语。我把纸烟递给他避免一时尴尬,也好套上个话。这是很必要的做法,若是连进门烟都不知道先招呼丈人,那是要受嫌弃的,人家会说不礼貌还是个吝啬鬼。女方家都在耳间忙活着饭菜,不时传出些猫脚声音,但我还是在三字俩字间听懂他们议论的话题放在财礼的多少上。“你说,他家会来多少财礼,会不会是八百,还是一千二。”“现在都流行一千二咯,人家马梅花订婚可是来了一千六百六。”“管它多少,只要姑娘以后婚姻好过就是。”“也对也对,关键是要以后小两口和睦。”“这关系到面子,也看他为人,如果现在礼少,说明这家人抠搜,以后就别指望给你们啥好勒。”反正字字句句都是关于财礼的事,我有些无聊尴尬的“偷听”着。苏姨则在女方家门前屋后的转着,看看猪仔,又看看耕牛,再夸上几句粮食富足。 饭前要有仪式的。蜡烛青香燃烧在女方家供桌上,斋饭茶酒供奉祖先。苏姨领着我跪拜,我给女方家祖先奠些茶酒。简短没多少繁琐,这倒是避免了我好些害臊。敬奉过女方家祖先,我就算是她家成员了,只是还略微些区别,不算是真正的成员,算是半家庭成员半客人。以后女方家杀猪,农田,出粪这些活一般就得大力参与,要不会说成懒惰人。饭间,我发现李艳花的眉毛细了很多,不再是大粗眉,是弯弯月牙,人也漂亮了许多,没有之前那样的白糙。原来她原先那些眉毛是毛笔画上去的。 饭后,女方家人亲戚朋友,一个劲逼着我说些将来如何如何待女方的话,让女方亲口答应愿意嫁给我。那大概就是所谓的承诺了吧,必须当着她的家人,亲戚,媒人。又像是誓言,在她家祖先面前许下的誓言。我当然是害羞的,只结结巴巴的说:“艳花,我俩处了对象,以后会是结婚,我会好好待你。”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红,这似乎是有些逼得无奈。哈哈,我要是单独对她说这话,非得再加上几句。比如,亲爱的,我一辈子只会对你好,我们会是白头偕老,你要相信我,相信未来等等那些时尚的话。毕竟我也是新时代的人,爱情里,哦不是爱情,是男人在女人面前的那些鬼话,谁不会说,我也会。现在是当着女方家人,我基本就不大会表达了,再说,那些过于甜蜜的话语会让这样的几代人尴尬透顶的。李艳花也是红着脸,微微把头低下然后又在她三姨的一个小巴掌拍间下轻轻的说:“答应了你,你可不要再与隔壁惠慧联系。”天呐,这是啥事,我与惠慧只是同学,再说她咋就知道还有些吃醋的感觉了呢。 惠慧,那个现在心中的女神。我是一直祈福她有美好未来的,我们之间的友谊深刻,真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沙老汉做寿冲喜似乎真有了用。他家那几间大房子都金光闪闪,换了皮衣,据说是挂了喜气。没几天就都谣传出去了,都说沙莲花并不克夫,是沙老汉克子,所以没有儿子,招上门的女婿当了儿子也受克。现在冲过了喜,就没事了。东村传西村传,西村传南村,南村传百里,于是就传得老远老远。胆子稍大的光棍就不怕了,不怕会被克死,东卡钱金满最能耐,就上门说了亲。这亲事轻松就定下来,酒席还办,就在开春。说开春就是新气象,新年华。沙莲花要新年华,钱金满也要,这就斗了扣,合了理。 这事一成,沙莲花就在心里把钱金满当自家男人了。关于那些比如换牛的事,就有些对沙宝弟的记恨,特别是彩云嫂与她。过路就要说些斗气的话,有时沙莲花一泡唾沫吐过去,彩云嫂就往屁股一拍,说让她狗舔屁股。 沙旺才传,二狗子传,说沙莲花这几天气色变化好了,红润润的,连麻子斑点都不明显了。沙旺才说钱金满积攒的好,蓄久的势爆了发。这女人一旦有了滋润,就瞬间不同,依他们说变化比风云还快,就一个夜游,女人就和颜悦色,甚至还楚楚动人呢。 沙莲花的旧时小曲怕好些年不哼了吧,现在可是唱上了。比喜鹊好听,比布谷鸟响亮,怕是明年又要抱娃了。 一路哼啊唱啊地从马场梁子回来,到了村口,看见我大哥回来了。“哟,我就说沙名宇这兄弟不赖,看吧,车都开上了。”一到村口,大哥把面包车停下,就万分客气的给三叔大伯们抽烟,抽的尽是好烟。那是最炫耀的,最面子的,最光荣祖宗十八代的事。二狗子老早就跑来告诉母亲,说大哥发达回来了。跑得二狗子上气不接下气,眼珠子都快白翻。这事二狗子也顺着说了几家,沙道同在家就受了“刑法”,他爸沙遇财一个劲的辱骂,你看人家沙名宇多能耐,取了城里媳妇,半年就发达了,只有你整天东游西逛,也不自个找个婆娘。沙二爷对外人可好了,就是看不惯他儿子沙道同。只要不提沙道同,他都是笑脸,说话也好,心肠也好。就是一提他儿子就犯怒,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下了油锅。那恨铁不成钢的恨久了就成了真的仇恨。沙道同窝在火边,半句话不说,一脸笑意,对于他父亲的责备从不回嘴。 关于大哥发达的事,小车一到,村里就炸开了锅,这是下卡村第一辆自用小车。不仅有车,大哥还有了翻盖彩屏手机。二狗子想看,大哥不让,嫌弃他会弄坏。沙道同和沙灿就一直拿着研究,翻看手机照片,研究多媒体歌曲,但是总是犯隔,老把按键搞错。大哥告诉他们,手机这玩意个人的只有个人懂得,要会就得自个买去。于是他们就把话题转移到打听大哥如何发达的话题上。大哥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夸夸其谈。什么城市金融,股票,炒房都说,他都在这半年里经验过,甚至他还说他到北京参加过互联网大会。说起互联网,大家听得满头雾水,毕竟炒房股票大家没有搞过也在电视看过,至于互联网这种新名词,大家就连含义都弄不明白。 陈艳红与第一次来我们家没有什么不同,奇形怪状的头发,说话叽哩哇啦,唯一改变的就是指甲上抹了一层红色,那说是指甲油。 李明波来说关于明年村官选举的事,让我们继续投给他票,选他继续当村主任。兰花婶也逢人就说这事,要大家把票投给她家老李。别人心中,他家两口还算是为人较好,至于贡献村子多少力量,还无从说起。 兰花婶把两斤茶叶放我们家桌子说了事情酒走了,二哥回来刚好看见,拎着茶叶就去了她家。 “婶子,李叔,我们不收礼物,票同意给你,你要是非得给礼,我们家就不给选票,谁也不给,就全都弃权。”二哥这么一说,兰花婶把茶叶收了回去。 二哥对于大哥那些所谓的发达,彻底不信,他认为大哥在外肯定走了不正当路子。 二哥今年以来还是老样子,勤勤恳恳的在工地干活,凭劳力攒了些钱。这年,我们家算是都有了收获,大哥发达还了旧债,我说了媳妇,二哥也凭劳力得些报酬。母亲脸上是比往年有了喜庆,只是二哥婚事还耽搁着。不过二哥不急,他说再过五年,三十了也能找到。我也相信,毕竟二哥是那种实诚又能力的人。 沙道同看见大哥发财,几次说要和大哥共同奋斗去,可大哥哪里愿意,都拒绝了他。于是他说好了同我到卡房,我打心眼想帮助他。因为虽然他过了三十还没有个家室,我总觉得他人满老好的,就是缺乏胆量,特别是女人面前,只要一提媳妇的事,他酒脸红,抽身就走人。不知道他心里埋了什么疙瘩。 苏姨来告诉二哥,说俊杰回家了,让我也一同过去吃个饭。 早早的,家亮叔宰了鸡,煮了火腿肉,八盘十碗的菜品惹人口水。俊杰还把他媳妇也带了回来,那漂亮嫂子也是个知识文人,在木沽中学教书。俊杰告诉说他们去旅行结的婚,这事让家亮说甚是气愤。“名翔,你说说,俊杰是不是不对,结婚也不半酒席,也不收礼。”家亮叔就俊杰一个儿子,结婚办酒他在十年前就盼着,要风风光光的大办,让附近十里八乡都来参加热闹热闹。可俊杰不让,他说那是借酒敛财。为此他们没有少争执。家亮叔是副主任,面子要过得去才是啊,办了酒席,起码以后在村里就经常有人说起,这人家厚道,为人好,才会方圆团转人情多。那是至少别人夸拇指的事。“爸,我不是说过无数次了吗,我是副乡长,要带好这头,我们不能借个酒席铺张浪费,大张旗鼓的收礼敛财。”俊杰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民公仆,他说话办事都是这样。在下卡他就最看好二哥,他说二哥要是想做事,他一定支持,就算是选个副主任,他也让他爸退了给二哥当。可二哥不会那样做,干事也等时机成熟,多些社会经验再做也不迟。“你老说这事,我不是把儿媳妇给您带来了吗?你看,名翔c沙河不是就参加我们酒席了。”家亮叔死活不同意,硬是要补办酒席,说一生就一个儿子,婚礼酒席都没有,传出去不好听。二哥把一个随礼红包给俊杰,说开个头,让他办酒席讨吉利,俊杰说什么也不收。苏姨几乎是苦口婆心,俊杰媳妇才劝俊杰补办场农村婚礼。俊杰同意,但是要求不准收礼。可这家亮叔本就是个小气精道人,咋可能。最后还是俊杰说不过家亮叔,同意了补办婚礼。 村里每年有一个入党名额,家亮叔介绍了二哥。这是大好事,每年就只有一个。加入中国,那是人人都想的事情,二哥当然二话没考虑就愿意了,那可把他高兴坏了。立马就让家亮叔帮忙指点写了入党申请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雪花落得飘飘洒洒,冬日里枯萎的大地算是换了脸庞,还未苏醒,但是会很快了,现在是白色的,惹人喜爱。都说雪落高山霜落凹。现在,高出低处的木沽河岸都已经是白雪皑皑,一片净土,雪这厚度算是少见。从木沽河岸沿河上下,洁白平坦;东岸的狗爬岩屹立在河岸,在雪的天地里异常显眼;西岸,顺着马场梁子一直翻越上卡延伸到很远很远,一片白茫茫,明亮刺得眼睛都受不了。田地里,山川间,瑞祥的景象就在朴实的山村里开始了。 吉星高照家和美 万事如意人安康 我贴上自己亲手写的对联。父亲看了看,背着手念了几遍。“好,还算是有些巴谱。”父亲一般不怎么称赞我,尽管我一直自认为有些才华。高兴是自然的,这不止是父亲的夸奖,还有更多是我自己给自家写了对联,这以往都是白爷爷书写,好些年,我捧着青包谷粑粑,很尊敬的去邀请白爷爷,他则是一脸威严带有些笑意的说:“你这娃,年年请你白爷爷写对联,不提壶老酒,只会青包谷粑粑,白爷爷撑憨了。”然后轻轻地摸摸我的后脑勺,“这娃要有前途,眼水好。”白爷爷其实不喝酒,他最爱吃我母亲做的青包谷粑粑。这些年他老了,手有些打颤,我们家对联就基本从集市买上。今年我主动要写,家人都很乐意,都说自己家也作主下自己的命运。 白爷爷拄着拐杖,把胡须一抹。“娃要得,年轻人不能失礼啊!社会发展,老的文化也要跟上,要不就成了白眼狼咯,只知道利益可不行啊!”白爷爷从来这样,一有人看望他,第一就是指着书本让人看。那些年轻的很多就会装模作样走马观花的撩上几眼,算是不失对白爷爷的尊敬。偶尔才会有少数几个认真看上一小会,也都不怎么看上眼。那些书多半是关于礼德贤的,《道德经》《三字经》之类的。 白爷爷眼睛好,腿脚也还好,说话总是威严又不失和蔼。他和爷爷是老哥们,一同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但爷爷走的早,我不大记得,白爷爷总是说起关于革命的故事。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听的故事。 主任李明波还在跑村串户的要票,他不愿意让西卡夏伟凡给争去。看见白爷爷,他便是热情的招呼着。白爷爷言语让李明波连连点头。“这不知道是哪门规矩,你是村民领导,是选的,不是要的,要就变了味。”这话字字诛心,严厉有词,让李明波不敢久呆,勉强笑着溜走了。 烟花璀璨满天,星星与雪地辉映在连年有余。木沽河温暖着喜庆的百姓! 节日的喜庆总是让人欢声笑语。一年里过去的,过不去的都走了,那些苦与愁都不在,在的是那颗赤诚的心。 也许你不曾有过伤疤,也不会有过永远颠覆不了内心伤痛。当然,你就不可能体会。 年三十,老马把煮好的母鸡撕成三份。一份在年夜饭享用;一份留作初一早饭,开个丰盛的新年;另一份惠慧留作待客,大年间,兴许会有个把亲戚串到,好不让人家嫌弃个寒酸。掺合好佐料,老马再把饭盛上,往惠慧碗里夹了只鸡腿,再给卧床不起的父亲连菜带饭装了一碗送去。这就开始年夜饭了。她们家的年夜饭与大多数家庭还相差甚远,除了那三分之一只母鸡外,没有其它肉类,另外有盘水煮酸菜洋芋片,一盘油渣粑粑皮,一碗马豌豆芽。这几样菜品的年夜饭几乎延续了好几年。过了这年,惠慧就十八岁了。老马不再盛饭,老马不知道惠慧的具体生日,打从他抱回惠慧那年开始,每过一次年就记一岁。当时面对很多人的劝告,老马说他会给惠慧盛满十八年饭菜,满了十八年,惠慧就成人了。惠慧告诉老马,她在往后就给老马及爷爷盛饭。当时老马抱回惠慧,老马父亲也是极力反对,名字就不能姓马。老马说这娃以后定能贤惠,聪明,故给她取了惠慧这个名字。 她们家的节日没有别人那样的烟花爆竹喜庆,就是简简单单的几个饭菜,在这爷俩和谐的欢乐中,惠慧小时候会给老马唱上一两首儿歌,现在大了,就说说学校的生活与成绩。老马就是照样在老土碗里倒上浅碗白酒,说些关于电视新闻看来的未来局势,这可是惠慧最爱听的,她永远相信父亲的眼光。老马从不说起关于惠慧以及生活困难的事,他总把好的一面呈现给这个“外人”女儿。 老马把酒亲亲咪上一口,往惠慧碗里夹些鸡肉。“惠慧,你过了年就十八岁了,离高考只差几个月了,学习不能分心。”他接着喝上一口:“你就不要操心沙河那事了,他不是读书人。”“爸,你想啥呢,我只是认为他读书还可以,错过了机会,就找不回来了。”惠慧显然对父亲的言语有些害羞,怕老马误认为她对我有什么感情之类的想法,耽误了学习。“爸,我与他就是同学关系,很单纯的友谊。”“爸知道,只是说怕你再操心着,耽误高考。”显然,老马对惠慧的关爱胜过一切。 今年我刚从个旧回家时,到过老马家一趟,买了几斤茶叶与一壶酒去看望他。那天已是天黑,我毫无礼貌的推开门进去。老马正在吃饭,饭桌上就一个糊辣子酸菜加一盘油炸包谷花。看见我进去他连忙招呼我喝酒,但是又不好意思菜品,连忙起身说要炒个腊肉。我告诉他已吃过,他非要我同他喝上一杯。 饭桌是张老实二八仙,漆水大部分已经脱落,中间有条裂沟,桌角的一支像是年久坏了从新换上去的,没有漆色,倒是木质本色已经被柴火熏黄了。酒壶在他手里有些沉重,他往碗里洌了小半碗,酒壶在他手里至少颠簸了四五次,酒壶前创后仰控制的精细分寸。他把碗递给我。“沙河,来,马叔家没什么好菜,就酸菜包谷花。农村人没什么吃的,就离不得这酒,累了解乏。”我推不了他的再三邀请,觉得再推辞就有些过于客套虚伪了。我看见他特别欣喜,应该是很久没有人陪他喝过酒了吧。他用两根皴裂的手指夹着碗的边边,往嘴里送了一小口,顿时间产生“咀”的响声。那应该是甘甜的味,是孤独的甜。享受的表情从嘴角蔓延到脸颊直到微笑的眼睛带动出“咳”的一声露出黄黄的牙龈。这一刻,是多么的享受啊!在那一刹那,嘴角咧了一下,酒应该是辣的。紧接着用手抹了一下寸长寸断的胡渣,脸包微微颤抖,甘甜的酒啊!喝酒的老土碗还印着“木沽公社”的字样,稍有些模糊不清。我陪着喝了一大口,酒味瞬间穿过肠子一直辣到胃里,心里,直至整个身体都在火辣辣的烧痛。他把筷子尖尖挑起的包谷花送往嘴巴,往下掉了一颗,他急忙把左手快速伸出直到在膝盖的位置接住,再送往嘴里。然后端起碗,扒了半撮在我手心。显然在他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是的,包谷花特别的香,儿时香,现在更香,使劲嚼,能嚼出庄稼地的味,苦味,甜味,还有老土地世世代代的情怀。他微微一笑,瞬间让缺了的门牙袒露出牙龈。他略有些害羞。“前些天让猪拱圈门给磕掉的,咬硬的东西有些困难,包谷花还好,板牙多使些劲就是。”说话见流露出无奈与幽默的表情。老马是老好人,说话总是笑着。他把翘着的二郎腿使劲放下,手在桌子底下哈出酒壶,再次提起,往我碗里倒了一小口,往他碗里又洌了几滴,左手把酒壶仰过头高度,迎着微黄的灯光,用右手食指在酒壶上横划了几下,好像是在等分分割来恰定份量,这样才不会让他喝醉或是为酒钱而犯愁。本来他可以再喝半碗不会醉的,不管怎样,这样总是好的。 雪花还在分分落落,年夜里,团圆时。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欣喜几家忧! 瑞雪兆丰年,来年好景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二零零三年大年初一,头年的大雪还在继续,像是没有歇下来的迹象。白天下雪,一到夜晚就结冰,一层雪一层冰,结的厚度都已经超过了一尺。山间已经看不出草木,那些单独长在空地里的高大沙树和松树也像是一座坐白塔,除了树干以外,不再看得见任何枝叶。都是孤独至极的景象。 在这种天气里,前几年流行起的马场梁子游山玩水也突然销声匿迹了,没有人愿意这这样的天气里遭罪。马场梁子上,一个脚记也不见,只有沙老汉还在树林里修剪些干枯的丫枝。他不会偷闲这样的时候,倒是晴天火辣热的时候,他倒在老三棵树下纳凉去了。 年三十晚上守岁,初一早起。 大年初一早,一年就什么都早了,赶在别人前好事啊,落后就被挤远了。城市这样,农村也这样。沙老汉才会别人都忙着过年,他就砍柴了。不光沙老汉早,父亲也早。 天才麻乌亮,刚刚有些打影,父亲担水回来的脚步声就从俊杰家门前传来了,他给新年取来了净水。这是祖辈的流传,年尾除旧,除去那些框框箩箩的灰尘,除去那些肮脏的污秽;迎新就接纳新气象,新前程,净水就是第一进门的吉祥新兆头。扁担放下,他供奉了净水,接着再给家里所有家摊除去松毛。母亲在给一家人忙活过早,每年都一样,初一早晨就得肚饱,一年有饭吃。要是平常,庄稼活忙碌,别说过早,早饭也不一定忙得吃。 吃过早饭,母亲让我去趟丈人家。这是礼节,初一拜个早年。那些礼品准备的繁多,不亚于订婚礼,水果,烟酒糖茶,给老奶奶买的芝麻糊。一大挎篮子,这样的天气里,要不是去给丈人家拜早年,我是不愿意的。一路上,大雪没过膝盖,要不是母亲预先说给脚裹上肥料口袋,不知道要把脚冻成个啥样。肥料口袋裹脚在雪层上留下筛盘大的脚印,要不是我自个走的,我会认为马场梁子有野人出没。一路上确实会这样想。以前听说,在过去,四爷爷就在这里被野人撵过。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背着一大篮子礼物,一身汗一身凉的,雪地里这行程不比矿山活轻松。翻过尖山,顺着大体山头方向连爬带滚的走去,看不见任何路的痕迹,实在累了,我在马场梁子歇下。李艳花居然也在这里碰见了,这很意外啊。她也是拎着一个大包,准备去哪里。这是初次与李艳花单独会面,俩人都很尴尬。她倒是先打了招呼:“大雪天,你挎这大篮子,这是要去哪儿?”“你家,新年给你家拜个早年。”于是就都尴尬的笑了。“我也是准备去你家,去看看姑妈她们。”我母亲也姓李,是外地人。都说李姓是李老乱,字辈基本理旧不清。唐朝李世民做了太宗皇帝,天下很多人就喜欢沾些皇亲国戚,与皇族同宗,与皇族同祖。这样一来,天下姓李的人就满天下都是,根本没辈分可理。母亲比李玉林大,李艳花就叫母亲姑妈了。这媳妇,还知道些人情世故,知道去给她姑妈拜个早年,这当然让我有些好感。不过,现在我是说亲人,当然要站主动。我肯定就是要去她家的,但她过意不去,也说先去我家,改天再回她家。但总得去谁家啊。几次客套后她同意回她家,这种客套没有半点俩人爱情的味道,倒是像某个亲戚。 就是这样,好比旧社会的摸黑亲,有的到出嫁那天也没见过将来的丈夫,甚至严重都连婆家人也从未见过。 以前奶奶就是这样。那时,爷爷是个漆匠,到木河冲给杨保长漆老材子,爷爷手艺好,给杨保长老材子漆得又黑又亮。杨保长一时高兴,就许诺给爷爷找个媳妇。爷爷当时没有当真,径直到他带信让爷爷去娶媳妇,爷爷才请了马帮,把奶奶给驼回来了。奶奶生前经常笑话说,她是蒙着眼睛进的沙家门,没想到沙家人还厚道,本来奶奶曾想过,若是爷爷对她不好,她就趁夜色或是哪天农忙逃走,只是爷爷的为人让她放弃了逃走的想法。从此,奶奶经常教育她的儿女们,找婆家或是媳妇,那都是八字注定,不嫌弃不挑选,只要对别人好,一家人慢慢就好了。这话母亲现在也经常这样说,照根底的说。母亲一直着急大哥二哥的婚事,这样的话说过万遍千遍,我们也是耳皮子磨破了的听。可大哥不听话,没有让父母满意,直到二十岁才揽了个陈艳红,不管怎样,母亲还算是高兴了。可二哥也不小了,这让一家人都替他担心,眼一混就是三十岁,那时候就没指望了。在这条上,我就听了父母的话,能有向头就不放过。 李艳花和我根本没有半点感情可言,我们算是没有相处过,就只是媒人提个亲,就成了婚约。 我和她一路上总隔着那么几丈距离,要么她在前,要么我退后,总不像情侣。也没有什么言语交流,就更着个头各走各的。 快到上卡村子,她才回过头对我说:“小朋友,麻烦快点。”嘿嘿,她居然叫我小朋友,这似乎是她为了逗个话题兴趣,也确实她较我大几岁。可我就一下子觉得,是啊,我还是个小朋友,至少对于结婚这事还是个小朋友。 现在,我们俩倒是像对成双回门的夫妻。我比她高过一个头,走一块外人倒看不出我们这是所说的“姐弟恋”。恋个屁啊,根本没有过感情交流,明显就是专为生育而乱套个婚姻前奏。 其实我还糊涂着这事,我咋就要娶媳妇了呀?我是不是明年就当了爸爸,成了男人丈夫。我倒清楚的认为,是自己害怕像二狗子,沙道同那样落下个光棍的名称,现在有了机会,就不管它狗爬楼梯猫下炕了,先娶媳妇再说。对了,娶媳妇啊!那听说好啊,就能与女人同床共枕了呀,那是天天夜夜啊! 这当然不怕你们笑话,这是当时真的想法。娶了媳妇,就晚上有个诏安,至少不无聊透顶的啊。再说,谁的这个青春活力的年龄,不想那事,谁不是荷尔蒙一翻,巴不得瞬间就有个女人揽入怀中。 雪地头,一路留的都是我俩的脚印。回头看看倒像是一队鸳鸯流过的痕迹。现在想想,那时要是我与李艳花真有过感情,那可是最浪漫的事,天下有多少情侣羡慕向往的啊!他们不是说,最喜欢雪地里俩人漫步,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其实,我没有想过,我是否与李艳花会成为夫妻。也没想过,今后要怎么照顾一个家庭,承担什么责任,完完全全就是觉得别人都要说媳妇,我也就说媳妇了。 进了她家,她爸妈很是热情。算是招呼姑爷的架势。我生来脸皮薄,小时候就怕见生人,现在这种场合就更是不自在了。上两次还好,至少有个媒人说话主动,自己不被怎么要会表达。这次不同,就一个人,单枪匹马面对一个算是不怎么熟悉的整整一家人,每人问你一句,我就得准备一箩筐语言。这其中就不乏真话,谎言,龙门阵,甚至那些别人听起来傻不拉几的胡话。这还真了,她妈就问我说,你家土地分几份了,你分了几亩,有没有分个小猪或是半个黄牛。我就答不上来,就胡话连篇了。因为怎么说,我实在没法。要说分了,那确实没分,要说什么也没分,我知道任何丈母娘就怕这点,怕姑爷家弟兄多,女儿分不到大部分家产,占不了便宜,怕女儿今后日子有罪可受。于是我就胡啦着乱编,比如说我大哥发达了,肯定不会回来种地,更不用说耕牛小猪的事了。事实上,我都不信,起码大哥不算是真正发达,这点我看得出破绽,只是为了顾及父母感受一直没有揭穿他与陈艳红的面具。就说是他真正发达了,家里这点土地他还怕分不到手,就算是卖给别人做坟地,他起码也要把他那一份处理掉。我说二哥现在处的对象是个公家人,是县农业局的。哈哈,这就更胡扯了,哪里什么农业局,连农业局在哪,估计二哥也不知道。不过,李家人一听我这样说,都满脸放心高兴写在心里投在脸上。而关于将来咋打算的事,我则信誓旦旦的说,我将来就借些大哥二哥的光,在城里开家酒楼,一步老板。有这样的姑爷,谁家不喜欢,不喜欢那肯定傻缺啊。 现在想想,村子里老人们都是这样站在村头扎咐要去说媳妇的儿子:去人家,别闷着,要能说话,没人会打嘴的。可不是么,他们还说,哪个娃嘴皮子厉害,哪个好谈媳妇,媳妇是吹来的。 我怕就是那样的人,可说过之后,内心就不安分了。这些谎话主要它不沾边啊!这明显是自欺欺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在李艳花家的第二天一早,我尽量掩盖平时在家的懒惰脾气,起得早早的。在家总是懒床到十点以后,要等到母亲把饭菜弄好,吃饭时间才会起床。早起了,帮忙着她家忙些家务,搬鸡窝,扯牛草,舂煤炭。总之力气活是每个准女婿该做的,得表现好些。也是缓解那些尴尬气氛,我与这家人之间总是些见外,没有半点融入的气氛,这让我特别难堪,所以不得不找些杂事应付。 农村现在家家户户还保留着个舂烧火煤的炭坑,块煤就直接烧火,面煤就往里加些黄泥巴,在炭坑里反复舂臼直到完全混合,挑起来能够成砣,以便好烧。李艳花家的房子是那种最老旧的五架头木房,应该在十年样子,那些檐口上已经缺七八牙的,柱子杺挑都早已被火烟熏的漆黑,炭坑就在屋檐下。我舂几下炭,老母鸡就嗑嗑几声,然后就顺着公鸡也叫了。唉,这些年,杂交品种多,公鸡都不再准确报时了,而是随时想叫就叫。我卖力舂炭时听见她家人在家里议论着,李艳花母亲让李艳花要与我单独谈谈关于结婚的事,比如说结婚的日子,酒席之类的。我还听见她母亲的嫌弃,说这姑爷嫩气,白面书生的,手脖子就麻杆样,体力活肯定不怎么行,将来李艳花可有苦吃。屋檐一块瓦片被大雪压下,掉落在浆坎石雪堆上,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我不好意思进屋,怕让这家人说话难堪,就顺着石坎上去,到马叔家坐坐。 马叔正在准备午饭,惠慧在忙着寒假作业,高三功课紧凑,年初六就得回学校。看我无聊,惠慧递过来一本厚书,让我看看。 书名是《老人与海》。翻开第一页这样写到:他是个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小船上钓鱼的老人,至今已去了八十四天,一条鱼也没逮住。 我没看几段,因为小说对于我来说毫无兴趣。我把书还给惠慧,她说:“你闲着没趣看看。”“我不喜欢小说,再说它没什么意义。”“不是,你读完就知道了。” 我勉强再次接过,走马观花的看了起来。但没有具体理解或是穿入其中,大概到了十几页,也没弄懂这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书说什么?好像无多大意义。”她抬起头用一本正经的眼神看着我:“你看,做事情就这样,没有拼搏精神哪行。”“你咋说我没有拼搏精神?”“你有,一个高中也考不取,然后有机会再次读书,你不珍惜,现在才多大,你居然要取媳妇了。”我根本不了解一个有梦想追求的人,说话也搭不了边。“不是,惠慧,娶媳妇是早晚的事,越早越好啊,农村都这样,你看二狗子都成光棍了呀。”“你就那成水,你怕二狗子超过你啊。”这似乎有些吵架的成分了。她冷静了一下说:“你认真看看,书会告诉你很多。”我再次把书拿过,十万个认真的看了起来。没看几页,李艳花喊说吃饭,我站起身把书放下。她瞟了我一眼:“书带走,也让你媳妇看看。”她语气中明显的冲击着我。但我是真的把书也带着走。 李艳花在门口等着我,见我拿着本书,一副冷眼。“还沾读书人的气,将来做官啊。”这人就是不同,文化间的差距是没法比拟的。尤其是像李艳花这样的女人,似乎她还对这个未婚夫与同学间的友谊就先产生了醋意。对于这样,我还是笑着说:“这是小说,看故事的,闲着没趣,看看。”“闲着没趣,我家那牛圈猪粪正好没挖,马上就要春耕,正好你帮帮忙,以后我可是一辈子帮你沙家的啊。”这话让我不得不佩服这个注定一辈子要做农妇的女人。 说起她,或多或少听沙莲花称赞过。李艳花可不像其他女娃,十六七岁没读书就到城里打工去了,而她起初是在木沽乡上给一家双职工教师带娃,带了两三年,那娃上了幼儿园,她便转回村里,在村小学代课幼儿班。现在幼儿班由正式老师任教,她就一直在家没有出去。这期间,沙莲花还说她眼光可高,有一个外乡来的老师看上她,她嫌弃那老师三十几岁年龄相差大,没有同意。后来隔村的一个小建筑老板与她处了一阵,她嫌弃那人相貌不好,就没处了。期间不少有人提过,她都嫌弃这嫌弃那的,没有同意。只于她是咋看上我的,我不知道。沙莲花说是就看我长相了,估计她特别喜欢我这对酒窝吧,哈哈。 你还别说,吃过午饭,她真让我帮她们家挖粪。这让我不好推辞啊,毕竟现在算是李家女婿了。钉耙挖,粪箕端,篾箩背,一个下午,满身都是屎臭味。就算是很不乐意,心里特别委屈,我还是表现出很乐意干的样子。我倒是想,中国古代是男尊女卑,现在反过来了,农村女娃基本都出去打工,在外就成了家,农村基本没有太多女娃。像李艳花这样的,挑男人如挑鲜花,几箩筐也挑不出个像样。她满满都是自信,而我比她小几岁,算是巴结她了,她可看不起过很多小伙。 没吃晚饭,我准备回家,她也一同我回。离她家不远,路要经过惠慧家门前。惠慧看见,出来打个招呼。她一看见我就笑,“咋满身臭味,是给谁家掏粪了吧。”李艳花一下就不高兴了:“你个学生娃,还管人家闲事呢,不知干什么系。”惠慧知道自讨没趣,没有说话就回屋了。我为难的领着李艳花回家了。 一路上,脚印比昨天多了许多,忙着给亲戚拜年的,丈母娘家走亲的,干爹姑爷家串门的都多了起来。一对也像是小情侣的在雪里打打闹闹的,女的“嗯”的一声娇气的蹲下,小伙就“乖啊,宝贝,我的小宝贝。”这样的谎着女孩。那女孩把一大团雪糊得小伙满脸都是,不停的抖着衣服里落进的雪块。“我的小宝宝,你可把我给欺负惨了,要报仇的哦。”男的娇声娇气的说着。女的就往他脸上一泡唾沫过去,“这是奖励的哦,给你洗洗脸。”男的还是没有生气,擦擦脸包上的唾沫,继续把女孩牵着走。我还听到女孩娇滴滴的说,要不是你好欺负,随时陪我玩,我才不嫁给你呢。那男的同我一样,背着个大竹篮子,里面满满的,应该是礼物。他还是强腾出一只手搂住女孩的腰,偶尔在女孩脸上亲上一口。“嗯,对对对,多亲几口。”说着女孩把一只手伸进小伙衣服口袋里。“捂捂手,冻僵了。”小伙什么都很乐意的样子。砰嗵一声,小伙滚在雪地里,女孩就站在旁边傻笑着,一直傻笑。 “哟,沙河这是去丈人家回来啊,小伙着急呢。”算子四爷隔老远就笑话着。“哟,咋还给丈人家挖粪了呢,你看这娃多勤快。”我满脸通红应着:“是的,算子四爷。”心里确实不太爽,不爽新正大月就给别人家挖粪,弄得一身屎臭味。 家里,母亲知道我们要回,准备了丰盛的晚饭。这可是明显的不同,母亲对李艳花是嘘寒问暖的,说话都尽量避着她家的寒酸处,给足面子。李艳花说她吃不惯肥肉,母亲又安排二哥杀了只公鸡。还把她藏了很多年舍不得戴的镯头给了李艳花。那些洗菜洗碗之类的活,陈艳红没有做过,李艳花就更不让做了,都是母亲和大姐的事。母亲还给李艳花倒上洗脸洗脚水,递上毛巾,把李艳花照顾得心花怒放。这年头,儿媳妇可尊贵着呢。在我记得,父亲最舍得就是陈艳红和李艳花到我家这几次。他都是不计一切的“阔绰”,儿媳妇见面礼大手脚,给对方亲家的礼物也是大手脚。就说家里的吃,对比平常或是其他亲戚也是要升级不少档次的。 农历正月初六,我决定回个旧继续上班,以便苦些钱好在年末娶媳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俊杰结婚了,他取漂亮媳妇了。鹅蛋脸,长头发,双眼皮,嘴唇厚实到性感让男人一见就想扑上去的感觉。全村一片忙活着。小伙子们就趁来酒席眼睛直溜溜的看个够,女人们嫉妒啊,嫉妒去吧,反正漂亮啊,美丽了,也没办法,只好羡慕了。大老爷们,中年男子倒好,这是要礼节的啊,结婚就要礼节。苏姨把新媳妇从小车拉进门,媳妇是工作人,不怕害羞,也乐意接受礼节的嘛。扶门槛的是彩云嫂,彩云嫂个子小,宝弟心疼,就帮忙扶门槛。新媳妇嫩,宝弟把手伸去刚扶到手臂,心里哆嗦,想往上多扶,不敢啊,这么多眼睛盯着,他冷笑着,手就回来了。“你们要招呼好,新媳妇不能摔跤的。”说城里人门槛高,那是不知道吧,农村门槛才高呢。这高门槛可是为了避老鼠,避虫虫蚂蚁,避和尚光棍的。过去农村房子不宽,就避新媳妇与公婆隔堵板壁墙。又透气,好啊。新媳妇裙子长,老长老长的。云芬过门还是大红夹克,这是文化人,长裙子流行了。新媳妇圶不过门槛,裙子不知咋就挂桌角了呢,于是,宝弟又搀扶了。宝弟也个小,旺才叔,道同哥,沙老汉都急忙一个劲扑过去,怕新媳妇闪了腰杆。这人情,俊杰微笑着,知道都是好意,要感谢的,将来感谢。 亲朋满座,客远十里。嘟嘟嘟,小轿车,大煤车,铁轱辘牛车,满是车,老三棵树下停满,锅盖头水井边也满,二狗子他爸背牛草都过不了。“他妈狗日的,讨媳妇咋啦,还不让老子牛吃草了。”管你啥牛草啊,今天谁家还牛草,饿死算球。 二狗子他爸独愣子,名从没有人正式喊过。 举杯啊,欢庆了。副乡长婚喜,乡长所长都在。肚子腰圆,像个皮瓜,说话如雷贯耳,那是联防队队长。摊理唠嗑,就马彪搭得了话,马家有富人,队长有贵人,都不是公职,把子胜过乡长,胜过局长。圆皮瓜把大杯酒一饮,哈哈,隔席几桌都饮,那酒量瞬间翻海,沙旺才大饮,李明波大饮。“和朱队长喝酒,第一次,早听说了,着实大人量大。”沙旺才举杯敬了朱队长,朱队长叫朱虎平。“是本家,也要敬,要大敬。”朱家灿也举杯,这回兽医站主任让下了,可原先是能人呢,那关系还在。那老母猪补贴吃得多,挺垮了兽医站主任,听说打算再混个村主任,可村主任李明波不比他怂,就暂搁了,来年打算。 “娃呀,婶子就看好你这裙子。”“福气啊,家亮有福气,儿子c媳妇都好。”那声音害怕漏不过隔墙板壁,那声音,炸啦啦的响。于是,亲友们就都热闹中一片一片的笑声。 俊杰目前是唯一一个下卡政府部门人。左邻右舍没少帮忙,娃上中学选个班主任,有时出个证明找不到门,谁家生娃缺三千两千,他都开口就应。酒席这宾客自然不少,再说就政府也不少单位来往。 旺才叔酒一醉,那拉谈的关系就更通了。不是要选举了么,乱不了主任书记,还乱不了个社长。那得马彪要熟,朱虎平更要熟,要熟过熟人,熟过亲戚。酒就更是不少喝,直到站不起身就咯咯从喉咙出声,一出声不大一会,就噗噗满桌子底下一堆粪。那味,酸菜的,猪肠子的,韭菜的,大蒜的,一混合就邋遢过牛粪猪粪。马彪过来就是一个耳光,顿时间,旺才叔酒就醒了,一帮人架着回去了。 十六张圆桌,头一次排场。那礼金不少吧!村里几个有威望的,笔迹好的,数钱灵活的,三张大桌子记账。不一会儿,包包就满了,苏姨忙着再准备了一个黑色大皮包。家亮叔脸上金灿灿的,乐呵呵的接待着客人,忙给男客抽烟,苏姨给女客喜糖,俊杰媳妇还不会这客套,就他俩老人顶替,从早到晚,饭也顾不上吃一口。 家亮叔乐呵,俊杰就脸色笑中带些为难样。不得不笑,可是这礼钱收太多,自个觉得心理不好受。至少他认为别人不是真人情,而是看面子,看他的面子,看家亮叔面子。家亮叔从来精到,不是那人,再重要的酒席也细算着。他家酒席,别人一百二百,他就两次三次回送,他是副主任,别人不好闲话,他还经常说道,礼金要少,礼金是人情。可他家每次喜事,别人可少了拿不出手,这点他清楚得很。 农村谚语:人情不是债,背起锅儿卖。 俊杰有些心事,不是娶媳妇不高兴,而是自个觉得影响不好。副乡长收大礼,乡长也收,书记也收,这作风慢慢就出了问题。以前民政办老黄嫁女儿,宾客一大半是残疾人,他故意给他们发喜帖,谁不来,不来那民政补贴不好办。俊杰廉价,一直反对酒席,可家亮叔就要这排场。一家人现在还是家亮叔作主,俊杰不得不依啊。 俊杰婚礼酒席过后,他还得忙工作,婚假他不请了。他说要忙着村官选择工作,书记准假,他也不要。 那天,他回下卡村,故意找家亮叔商量。“爸,要不你别再选这副主任了。”“你说啥话,我这副主任是村民瞧得起,选举的,不是偷来抢来的。”家亮叔明显对俊杰的提议恼火。“你说是选举的,我知道,可咱不能凭着面子,要人家实实在在的内心承认。”俊杰知道家亮叔这副主任多半是看有个儿子任副乡长。“咋不承认?你去走访过?还是你以为是你面子?我跑车没少给村子稍过货吧。”“可你哪次没收别人钱,还是顺带。”“你懂个球,我不跑这车,他们有钱也稍不到。”俊杰根本说不过家亮叔。自从家亮叔上任当了副主任,没少跟俊杰争执。 去年为了村里电网改造就没少争执。俊杰主张先从其它村委会开始,反正都能全网改造,就是时间慢些。家亮叔硬是要从木卡开始,这面子啊。走到哪里都夸是他儿子俊杰的功劳,木卡村是,整个木沽都是,那几个月见人就夸,酒席赶集也夸。木沽人都知道,因此俊杰逢人说起这事就解释。不解释不行,让别人以为俊杰自私,认为他在以公事塑人情。 这次酒席也是,那礼金都在全木沽乡出了名。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夸赞,明是夸赞,背地不少人咒骂他是借婚姻敛财。这让俊杰,尤其在领导面前有些难堪。 关于选举,他是铁定不会让家亮叔参加的了。这事俊杰在木卡说,与乡领导也说。领导赞同,这是好事,可一传出去,朱家灿高兴得暴跳,他是稳扎的副主任了,想不到任何人会与他争。夏伟凡不可能,家亮叔让了,没人争了。朱家灿在家盘算着,把裤带一松,啤酒肚随着晃荡。然后他拎起酒瓶,不扯口又是一瓶。“撑不死你才怪。”他老婆见不惯骂着。“你懂个屁,肚大腰圆,不当官也有钱。”他媳妇瞅他几眼就去地里了。他一个人在家自个操心着选举的事。接着又是三瓶啤酒下肚,他从来不喝白酒,白酒醉人,撑不起肚子,腰也圆不了。 朱家灿在家里盘算着,六神无主。对了,得先通气俊杰。聊起家里电话就打给俊杰,俊杰告诉他只要公平选择,他都支持。可他就怕家亮叔参加,这事他硬是左弯右绕的让俊杰给个实话。俊杰告诉他家亮叔乡政府不同意提名候选人,他才稍微稳坐了几分钟。可还是不镇定,马彪重要啊,他是村支书。朱虎平也重要,他会后面干涉选举。这俩人只要支持,这事就有七成把握。可这俩人不像俊杰好招呼,得谈些钱,并且不是一点点就能打瞎他们眼睛。可要是话费太多,能不能划算还是未知数啊。怕也还是需要村民支持的多。这事让他夜夜睡不着觉,总是半夜一个惊颤醒来,一个窝脚把老伴钱梅花揣醒。“你个要死的疯子,你是黄瘟大病,哦哟,你是要瘟收了。”钱梅花一骂,那声音就在下卡家家户户的梦境中现,家家户户又被吵醒了。可谁也不稀罕探个头瞧。朱家灿起身又是一瓶啤酒,靠在床头自言自语的盘算着,钱梅花才又打起呼噜声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二哥一直在木沽乡做建筑,多半是临时工,他有技术,有时就承包些小活计,有时给人点工。 正月里,高原上没有闲暇,农村地头活繁忙。地至少也得翻个两遍,勤快的就翻三遍,不翻不行,地里杂草生长很快,头年的草根不尽量铲除,来年庄稼地里草齐洼洼的,肥料营养全被草扯走,庄稼营养跟不上,秋收时候就一片黄殃殃,一年就白忙活了。 父亲自从不去煤矿,就一心扑在土地上。他对于农活,一直是行家,在大集体的时候就是。大集体时,下卡全个大队每年就收两三万斤粮食。自从土地承包以后,化肥起了大作用,庄稼到处长势都好,原来那些梁山坡地也成了主产地。父亲说,我们家现在一年的收成就超过集体下卡大队。 二哥趁现在工地没活,尽量帮忙家里忙些地头活。他那大体力,镐锄挖过的地比平原上拖拉机刨的还松,这是山区,有的地连黄牛也打不开转身,要是拖拉机能行,倒也还好。太阳现在随着春风也在晴天里热了,汗水就一满头的往地下沁,庄稼人,几分汗水才有一分收成。每挖一锄,二哥都要用尽最大的力气,他就想累个够,想把所有力气都使在土地里,让它狠狠的发芽生长。 自从初中毕业,他就选定了农民这个身份,从不有过像我和大哥这样一直媒着便宜,想暴富。他在庄稼上不亚于父亲懂行。今年,他想尝试提高经济收入的种植。正好木沽乡正在实施烤烟连片种植,二哥就报了五亩地皮,用来种植烤烟。他现在对于烤烟种植还是外行,可他认为,什么农作物都需要把地照顾好,才会收成好。 虽说还是正月,中午的太阳还是火辣辣的。二哥把衬衣撩在地埂上,拼命的使力刨着,棉衣早在小年过就收进箱子了。他一边刨地一边想着咋样把地种出成绩的思考。 农民就一辈子刨在地里,这似乎很难改变,至少现在这个时期很难改变。若是哪个自认为有大思想的人丢弃了土地,现在还或多或少在村子里有些笑话。倒是敢于改变土地种法的人,通常会被认为是前卫的,比如烤烟种植。 二哥把这块地的埂角差不多刨了一半,体力消耗不得不让他坐下来歇上一稍。酸痛让他不得不在地埂子的一块大三角石上颠几下腰杆,然后再喝上几大口冷水。 俊杰带着他媳妇从木沽回来,木沽到下卡差不多六公里路程,俊杰从来都是脚走,基本不坐车。看见二哥在地头忙活,颠腰杆正好被他看见,便小跑过来。 “名翔,刨地呢。” 二哥直起腰杆,迎着太阳把眼睛眯着看了看。“俊杰哥,是的,你们回来啊。” “嗯,回来看看,顺便和你说个事。” “啥事呢?” “你入党申请书交了没有?” “交了,还在审核期。” “嗯,这要一年,从预备党员审核通过才算正式入党。这个别急,你能考核通过。”俊杰从来都特别看好二哥。他递给二哥一支烟,还给他打了火。“名翔,我爸不参加副主任选举。”“家亮叔咋不参加?”“这是我的主意。”俊杰在试探二哥。“那谁当,木卡现在就他适合,别的不一定能做好。”“你想想,谁合适,推荐一个。”俊杰故意卖着关子。 二哥挠挠头,“这个,我还真想不出。” “名翔,我想过了年选举就提名你为候选人。”俊杰这么一说,二哥有些懵了,他不太相信。 “我,我不行吧,那是办公事。”二哥不太相信自己。 “要相信自己,我都相信你。”俊杰用肯定的目光看着二哥。旁边他媳妇也笑着说:“你俊杰哥是经常提起你,就说你行。”“我们走了,这事这样定了。” 二哥纳闷,不是马上就要选举了,咋又说明年。他刚要问个究竟,俊杰他们已经下了坎石岩了。这事二哥没有多问,反正他还没有做好当村官的决定。 那天上午,他到木沽乡办事,给大姐打贫困证明,需要木沽乡教办盖章。家里大事小事,一般都由他料理,他在十八岁就已经承担起这个大家庭的主要责任了。从下卡村到木沽不算太远,他赶了牛车顺便带些化肥。买好化肥,已经是中午,他着摸教办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便把牛拴在集市东边的沙沟,在街上吃顿午饭,午饭就是面条。 面馆旁边新开的手机店正在拉着红色大横幅搞促销。他也凑热闹看了看,新出的彩屏手机价格都在两千以上,对于他现在来说还是大数目。不是他拿不出这些钱,而是他还要考虑一个家庭的开支。我和大哥基本还没有顾到家庭的开销,每年肥料钱,烧火炭钱,接嘈猪钱,这些开支都是他料理着。他几次摸摸口袋,手又缩了回去。店主在认真的像他推销着。此刻,他心里是纠结不定的,他想有一部手机,一来好让大姐在学校与家人联系方便,二来好与那些工地老板联络活计。可时尚的彩屏手机价格还是贵的有些承受不起。再三考虑后,他花了八百九十元买了个翻盖的,不是彩屏,但有了音乐多媒体。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在个人头上的大花销,这让他往后十几天的时间都在自责中煎熬,他想着这些钱能够买上一年的烧火煤还有多余。但也好,这样或许就能多联系些活计,也能够在母亲念叨大姐时,打个电话。母亲只要在大姐刚一回学校,总就是念叨着,要么怕衣服没有带够,要么担心生活吃不饱。大姐是节约人,母亲总认为她在学校是饿肚子的。就连那些学费,每次母亲总要念叨上几十遍,生怕在路上给小偷给摸去或是咋的。现在有了手机,母亲就随时可以与大姐说话了,这让二哥回过来想很是欣慰,只是话费也是贵得咬手。差不多每月要二哥七八天的点工钱,可二哥生来心肠好,别人借他手机,从来不收钱。然后很多人就不再去朱家灿家打电话了,他家通常是每分钟收一块,往往打个电话就一天工钱不在了。二哥他不是傻,知道话费昂贵,但他乐意把电话免费借个村里人。那是因为他觉得别人肯定是要紧事才打电话,该帮忙就得帮忙。 在两千零几年间,物价与工价不平衡。一个点工才二十块左右,但大米的价格在一块五左右一斤,肉的价格波动很大,有时会在十几块一斤。记得我们去个旧的车费一般都是老板先垫付着,然后到矿山做工慢慢抵。从下卡到木沽是两块钱,从木沽到平县是十块,从平县到个旧的卧铺是六十五,从个旧城到卡房山上是七块,一共需要八十四块。一路上不可能不吃不喝,最简单一碗米线是三块五,一瓶矿泉水是一块,上一次公共厕所是五毛。这一路大概路费在一百二十元左右,然后在矿山需要购买上班衣服,用具和炊具,一个矿灯在二十五元,一双水鞋十元,质量好的一个安全帽八块,一个背荒篮子二十。荒筢,篻箕,抓子一共大概六十块,毛巾,肥皂,洗涑牙膏牙刷,差不多二十块。基本不用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肥皂就能代替。一条最普通档次的香烟四十,一般七八个人开伙,每人需要担大概七八十元炊具与米钱,菜钱与肉钱另算,肉一般一个星期才吃两顿。这些每个矿工一旦安置在哪里干活,就大概需要总共开支四百元左右。按照每天二十块工钱计算,差不多二十天工钱才够刚到矿山的开支,住宿一般都是油布土堆房,免费。干活期间还要开支,刚才所说的小菜或是零食水果,其实没有人会买水果,零食偶尔会买。这样下来,第一个月基本就是白干,根本余不下钱。这还要在活路正常的情况下,要是三天两天的遇到抽水,缺炸药等这些缘故,基本就是要一两个月才能抵清老板垫付的这一趟开支。所以很多去个旧打工的人基本都是去就在满一年,短的也是个月,要不根本划不来,或者再遇上某个营头不正常,太热或是太危险,就得另找老板。周折下来,其实百分之七十的矿工,每年回家都是只够来回路费,过年钱,多余不了什么,开年路费还要老板垫付。这种物价与劳动价的不平衡,让矿工们一直没法真正改变生活水平,所以也导致了很多歪门邪道,就像我一开始告诉大家那些,个旧专职偷荒人就有五万不下。一直到了二零零八年,奥运会以后,说要提高农民工收入,合理控制物价与交通费用,国家干预调控猪肉价格,才让农民工的收入开始有些余算,农民的生活水平在这个时候有了明显提升。 二哥在木沽买了手机之后,又去给大姐证明盖章,盖章的是个刚分配来的女教师。她为人亲切,还与二哥相互留了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从木沽回来,太阳已经擦山边去了。光秃秃的庄稼地在这个时候基本看不出希望,都是些黄土黑土,黄土一般叫瘦,只能种些洋芋和大豆,黑土就是那些肥沃的庄稼地,除了少些撒了芦肥和萝卜的地外。芦肥和萝卜地,现在还没有耕犁,还要留着给牲口粮食,这些地通常是要等到下种玉米时才生开耕种,我们把它叫做打破犁。倒是早的桃花梨花正开得鲜艳,给人在这种季节里感觉心情上的些许美丽。要不肥料钱这种头疼的事总让好多家庭犯难,还好总是桃花梨花一开,人们又看到这年庄稼的希望,便不管多困难,都要东拼西凑的借够,庄稼人从来不敢怠慢庄稼。 从木沽乡出来不远,顺着长冲梁子,夕阳下去留下的晚霞留在天边,五彩斑斓,白云挤着黑云,黑云泛着白云,很是漂亮,一束束余光透过云层投射在这里,空气里透着泥土芬芳,偶尔少些的野花香也不时随风传来。让人心旷神怡。 二哥一路高唱着歌曲,时下最流行的歌曲。“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它比以往来时候的早些。”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情歌,这对于每一个单身青年来说,不仅仅是朗朗上口,还表露出寂寞的宣泄,尤其像二哥这种快要落下成为“光棍”的人群,再加上现在夕阳与漫山的绿色灌木,谁都想大声歌唱。 “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铃声一响,二哥拿出手机,是唯一一个号码的来电。对的,就是教办给盖章小宴的电话。她告诉二哥说,那贫困证明还差一样手续,要回去补齐。这个时候,不上不下的,刚好半路,再说还赶着牛车拉着化肥。可补证也是要紧事。犯难之时,二哥还是告诉她明天再补办。 现在,手机这种新鲜产物时下还不太普遍。谁要是有个,那是要让人眼红的。记得从平县到个旧的车上,一整车人谁有手机一目了然,毕竟他们总会用一个黑色c棕色或是红色的大壳挂在腰间,异常显眼。再说,他们总把那挂壳放在最显眼的皮带扣位置,往往都是把手机位置的一整上身衣服脚边别进裤带,或者有的干脆就在手机壳里装上个模型手机。车上总是有不停的电话,说些生意的事,或者是更为让人投来羡慕目光的大事,尤其是穿着普通的人谈大事的为最多。也有人就干脆拿着手机模型在靠窗的位置假装通话。总之他们都在炫耀,炫耀时髦的同时也在展露个人的经济实力,反正也没有人知底。 对于第一次拥有手机的二哥,感情这种事情还从没有经历过。所以,第一个来的电话总让他有些激动,即便是人家纯属是公事业务。换作任何人都应该一样,这个年代拥有来手机,那新鲜的感觉总能陶醉很久,特别是聪慧手机里传了女人的声音。当然,也怪,要是有个女人在你面前当面说些更为好听的话,倒反让人感觉害臊了,那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特别不能拥有的自信,尤其是像二哥这样的人,在女人面前总不能表现得特别大方。现在,是电话对面的语言,总能让他联想到很远很远,甚至说成这个女教师已经对他有了情感,实际则是他对女教师有了心动感情。不过,只能是这么想罢了,差距不得不让他放弃这种想法,继续赶着牛车回家。 第二天一早,女教师有打来电话。二哥已经在教办门口等候好久了,他办事情从来都是紧最快办好,再说,这样的事他更不能耽搁。 刚接过电话,二哥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你是给沙倩打证明吧。” “嗯,是的,昨天来过的。”这似乎强调怕记不起他。 “这个是中心校刚补的证明,我盖过章给你就可以,你直接寄到她学校。” 说话间,二哥不敢太仔细看眼前这个美女,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番。她穿着粉色连衣裙,长发披肩。 “我给你的电话你记着,有事让她直接联系我就好。”显然,她是个负责任的教师。 办完事情,二哥又匆匆赶回了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他饿得头昏眼花,急忙连扒带吞的扫下三大碗酸汤包谷饭,便又投身到庄稼地里去了。 晚间,大姐用宿舍电话打了回来。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正式给家里打电话,以往她知道麻烦,或者害怕说打电话会让家里觉得是遇到困难,也或者是为了节省开支,基本没有来过电话。都是在母亲特别想念的时候,才会花上十来元钱给她打去。往往都是还没说些什么,或是说到最感情深处时,就挂了电话,那费用太贵,母亲不愿意开销。但她又总念叨着大姐,这种矛盾时常让她心里憋屈,这些二哥早已看在心头。这也是他舍得花大价钱买手机的原因。 大姐说,她马上就开始实习,现在联系好了实习单位,就在省城的一所公立中学。教师资格证已经考了,等着拿上岗证。她告诉母亲,以后她就不再需要家里为她东借西借的负担了,她可以自食其力,甚至还能在毕业后就能正式给家里分担她的责任。母亲在电话这头,眼泪早已在眼睛打转,她终于流出的是激动的泪水,而不是以前那些伤心或是害怕的泪花。 是的,在农村,读书才是最公平的出路。只有读书才能从根本上改变阶层的位置,才能踏上潮流发展的生活路子。 大姐一直都是学习勤奋的人,她心中一直有一种永不磨灭的意志。这种意志即使是每天只吃半饱,或者在冬天里没有温暖衣服,她也一样让读书的动力把贫穷踩在脚下,成为她脚底下的基石。她还告诉家里,她在学校一直是她们系的学生会主席,还在刚进大学一年级就加入了中国,在学校还被评为学生优秀干部。每每说起这些,她总是得意的说上我几句,比如她一直“憎恨”我不脚踏实地,“讨厌”我自以为是的个性。很多时候,她总要对我说很多高尚的道理,或是做人的本分。这在我以后逐渐成长过程中,有很大的帮助,对我改变很大。 母亲接过电话,便有碎碎重复的念叨着。她总是这样,担心大姐的生活不好,担心她在学校受苦。这不仅仅是大姐,我每次从矿山打电话回家,也是一样,她不停的唠叨着,总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万分担心。很多时候,我也是挂了电话,便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思索中,但始终总能感觉到我也随之成长了不少。 大姐把电话放下,又勤奋在宿舍里看书,她没有同其他同学出去游逛很多。一是她觉得没那么多时间,学习总是紧凑的。二是出去就要花销,能省就省。不必要把金钱同时间一起浪费。 母亲就一晚闷闷不乐的坐着,她始终是经常心事重重。大姐的学校生活,二哥的婚事,大哥在外的漂泊流浪,我的矿山工作安全。总是很多很多的牵挂绞在她的心头。父亲把旱烟锅伸到火炉点燃,啪啪抽着。便又唠叨母亲几句:你呀,一辈子的操心命,总是想这想那的,时常没个放心。母亲也要回上几句:就像你,一天就知道三口淡酒,啥事都靠边,毫不理撒散。他们总是这样,相互唠叨着。父亲还是继续抽着旱烟,直到过了几分钟才又说:“沙河那媳妇怕是吧合适。”母亲一下子发火:“咋就不合适了,你让你几个儿子都一辈子打光棍。”父亲只得又低头抽着旱烟。“这不是我说,你说我们家沙河他年纪还小,兴许还能找个更好的。”“好,你去把礼金退来,让他一辈子打光棍。”父亲说不过母亲,转身出门给牛丟草去了。他们一生都是这样,经常话语磕磕绊绊的,但不会大吵大闹,总是在一方发火后另一方就主动谦让。日子就这样磕磕巴巴都过着。 父亲出门,母亲便又把心情那种担心压抑的爱转化到二哥身上。“沙名翔,你给我使劲哦,要是混到三十几还取不上老婆,到时候是你自己误了自己,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二哥当然就默默的听着,也答应着。二哥不敢再往外出去,他知道这样会让母亲没地方宣泄情感,就一直让她唠叨着自己。他总是微笑着对母亲说:“没事,我正在努力呢,一定会尽早让您看见自己儿媳妇的。” 一家人总是这样,相互担心着,牵挂着。当然,每个父母的付出都是最大的,我们总在说着明天的过程中敷衍着自己的父母。当然,不是我们没有爱,而是父母的无微不至的爱让我们总站在了他们的怀中,让我们在温暖中常常认为那是应该的。也许,某一天你认真想想,你会突然发现,我们的爱太吝啬了,太单薄了,给父母,给家人,都是这样。我们应该试着反转过来,让他们感受到在爱的怀中,而不是总是他们的翅膀在守护着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大哥从城里回来了,这次就他一个人,光秃秃的回来。陈艳红没有一起,面包车也没开。 他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是个月黑头,伸手不见五指的月黑头,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没拿着个照亮,算是鬼鬼祟祟的摸黑回家,连二狗子家大青狗也没惊动,以往他是那种步子较为沉重的人,走路帮帮咚咚,突然间就轻飘飘的了,如同是在瞬间被逃去了厚重的躯壳,如此轻盈,恐怕连灵魂也是空的。从县城到下卡有直搭车,但他只乘坐到木沽乡上。 有人看见他在木沽停留了,一个人在木沽唯一一家牛肉馆子喝酒。 他这次皮鞋没有原先光亮了,头发也好像成了花色,这种花色就两种颜色,白里夹着黑色,黑色掺杂白色,倒是白色较为明显,倒是较原来长了许多,差不多盖到脖子。那身西服正是年初穿着出门那套,裤子好像也是,眼细的人发现那衣服纽扣也掉落了一个。他把那个象征性的挎包往牛肉馆椅子上一挂,提出水烟筒,翘着二郎腿,一杆接着一杆的吸,吸得特别够劲,然后在烟筒口冒出特别粗阔的白烟。如同一个堵住气的烟囱被瞬间掏开,爆发出积蓄许久的乌烟瘴气。 木沽乡集市上,很多人认识大哥。要是原来,这个时候肯定是一帮子朋友,喝酒的,划拳的,就在饭桌上赌牌的,闹得呜哩哇啦。去年年末都还是那种景象。临近过年头两天,大哥请朋友们的酒宴至今有人还在“赞扬”夸着。 那天,从木河冲过来的,从平县来的,从打西来的,从打洛来的都有。有开小车的,有骑摩托的,有坐公共汽车来的,还有团转听说大哥又在木沽集市请客喝酒才一屁流跑来的,总之来的人五颜六色,五湖四海。先是大哥包了一张桌子,称了五斤牛肉,瘦肉现在他的伙伴们嫌弃了,专吃脚蹄子。牛蹄子刚好五斤,没有多余,于是他们又要了牛肚。大哥朋友多,吃得热闹,划拳的人多,集市上逛街的路过的也多。啤酒,白酒一碗接着一碗,好不开心。大哥的朋友,她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个个给了面子,吃饭“捧场”。人人都叫名宇哥或是名宇老弟,或者沙老板,大哥都喜欢这些称呼。随着饭局“捧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早吃的抹抹嘴走了,酒醉的上厕所或是买葡萄糖针水去了。大哥喝得晕晕乎乎,大哥酒量数一数二,这是按他说的酒量。走了的是朋友,朋友的朋友或是朋友朋友的朋友还在继续,继续划拳赌牌,继续喝酒言欢。于是,桌子增加到了五张,整个馆子都挤满,然后走的走,留的留。第一二张桌子出现了复席情况,“朋友们”还在继续增加,一直到了下午三点。牛肚早已经吃完,轮到肥肠,肥肠也吃个精光,才又到了廋肉,瘦肉完全捡光,才到了肥肉,最后连牛油也一扫而空,“朋友们”个个舔嘴抹舌,看似还在不够。于是又热热闹闹,“名宇老兄这样的发达,大伙就沾沾光,祝贺啊!”啊了个啊,你个狗日的憨贼。酒席中有不少人这样骂着,于是又酒杯碰酒杯,吭哩花啦,晕晕糊糊。早上刚宰的一头牛就这样消灭完成,大哥那些朋友还在没有散去的迹象。大哥“豪爽”啊,阔气啊。于是,现场有人乐意效劳,大哥就负责经济问题。于是,他们把一百多斤的一只大疝羊拖来,牛肉馆子老板动手,现场宰杀。于是又热热闹闹,划拳喝酒,赌牌言开,好不欢呼。好了,到了晚上,酒席还在继续,老板不得不把黄二家那头母牛拉来宰了。路过的,逛街的一致认为,谁个有钱人家在此办酒宴,或是娃满月剃头,或是姑娘作客出嫁。于是,就进来吃喝,完了才知道这是大哥请客,就请朋友们吃喝,那些老朋友,新朋友。于是,大家都知道大哥发家致富了。于是,大哥就认为自己“发家致富”了。 现在,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家馆子,吸着烟筒。把牛肉片里掺煮的洋芋吃光,又要了一盘白菜。于是,他摸摸口袋,一共三十七元。刚才牛肉二两,加上两杯白酒,一盘洋芋,一盘白菜。不多不少,刚好够付。他看看牛蹄子,老板问他还要不要,大哥说:“要是要,晚间天黑路滑,带着不好走夜路,改天再要好了。”牛肉管老板问他的意思是还要不要吃点牛筋,他告诉老板,今天油荤太重,只能这些。 那些“朋友”们路过的,赶集的都有,也有进来称牛肉肥肠的。他们见了大哥,酷似面熟,然后歪着脖子往外探头,左看看,右看看,拉着腰杆到处扫描。不见大哥省城牌照的面包车,就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去年请客的沙老板。于是回过头来瞄瞄大哥,看见黄泥巴糊过的皮鞋,就眼也不多扫的转移到牛肉馆称头上去了。 大哥摸摸衣袋,又摸摸裤包,先是左手摸,后换成右手,最后双手到处周身摸了个遍,也没有摸出香烟。最后从一个衣角摸出三块零钱,用它买了瓶包谷白酒,打开喝着。才踉踉跄跄的走出牛肉馆子,一个人颠颠簸簸歪歪斜斜的回家了。 一进家门,醉醺醺的酒气把家里的小花猫一下子就熏走了。他便一邋遢的倒在进门的沙发,呼噜呼噜的吐着酒气,嘴里乱七麻嚷的胡话连篇。父亲看见这种景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咒骂。可全是白费精神,他毫无反应,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母亲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事情,揭不开锅盖,才会喝酒喝成这样。但是,母亲知道,他肯定与钱有关,要不,他不会回来。父亲责骂着,想用使牛鞭子狠狠抽他一顿,一个劲的责骂着。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他往沙发报来一床被子,然后把他鞋子脱了,给他盖上。 二哥现在正在给木沽教办装修会议室,他做了小工头承包。所以,晚间一般也不得闲回家,就住在工地。要是他回家看见大哥这种样子,肯定会直接给他两个定子。然后再一个人跑到河边默默的心酸流泪去。 为什么这样说呢?就前年我从个旧回家,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债。要债人走后,二哥把我叫到屋后,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我当时怒火冲天,想拎起柴棒子就和他对打。可是,想想是自己的错,便没敢多说,一个人像个木桩呆呆的立在那儿。我感觉特别委屈,立着就不想动,发呆着。好久才回过神来,发现二哥已经不在身边。我才跑到木沽河边,我知道他肯定在那里。小时候,只要他一和大哥吵架,或是我犯错收拾了我,他都要跑到河边静静的一个人偷偷流泪,坐上一两个小时,直到完全解除心中的逼气才会回家。现在,我知道他肯定在那里。我到木沽河边,他正在河岸一块小时候我们经常玩耍的大青石上坐着。我轻轻的摸到他身边,也坐在他身后一两米位置,彻底没有惊动到他。我看见他懒散的斜靠在大青石凸起的中间,眼睛看着木沽河沿上的天空,能清晰的听到他吸鼻涕的声音。我知道他又在默默流泪。顿时间,我也忍不住泪水,哇哇大哭。他回过头看见我,像个慈祥的母亲把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肩膀。“沙河,你不小了,该知事了,要不你回来继续读书,二哥苦钱支持你。”我更是感动入深,更为难过了。至少十几分钟,我俩才又笑着回家了。 二哥这些年,打读书歇气挣钱以来,全都花在家庭上了。大姐的学费,家里的开支,还有我和大哥的债务。没有一样不是他的,他嘴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实则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顶梁柱。这些,以至于他也基本没有存钱,导致一直没能取上媳妇。去年我与李艳花定亲,他是一百个支持。他说,你要早打算,经济上二哥可以支持,不能懒散,婚姻一错过一混就年龄大了,到时就不好打算了。 现在,大哥这个样子,父亲母亲都很难过。父亲说让二哥回来,母亲不让,母亲知道二哥回来只会再次帮他,这样一二再再而三的帮他,迟早害了他。 第二天一早,大哥迷迷糊糊的醒来,跪在父亲面前,说一定要帮他。父亲哪管他这事,又是一顿咒骂。不管怎样,大哥始终是他亲生的,父亲终归还是父亲。哪有不管儿子的老子。父亲还是答应了他给他贷款,但是要他写下保证书。一不违法,二不混荡,三不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原来大哥是在外欠了债务,不得不回家借钱填充。那些债务是为陈艳红借的。陈艳红就在今年刚从我家和大哥回城里的第二天就被警察逮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陈艳红与我大哥在灯红酒绿之处认识,终归要埋藏在灯红酒绿里。 那是去年,大哥刚和陈艳红认识不久,就在他工地贴帐欠下一屁股债以后。陈艳红与他在省城见了庆哥,庆哥说要带一带他们。 那天,陈艳红与我大哥还在酒店里住着,大白天的,他们就两个人裸的没有一丝布挂。在酒店,下午三点多,来了五个人,其中就有庆哥。敲门的说是服务员,他就没有先穿衣服,就裹一块浴巾,开门就被两个人撂倒按住。陈艳红吓得哭稀屎,跪在地上求饶。他们劈头木脑的踹,一人一脚就是五个板脚,一人十脚,我大哥就差不多是个半死人了。哭爹告奶的求饶着,没能个说通。那好,你既然碰了我的女人,你就得赔偿,这是捉奸在床,没个理辩。 毒打过后,我大哥几天在酒店动不了,他已经恨透了陈艳红,差点他就从十二楼爬出窗子,就此了解了。可陈艳红对他百般照顾,万般呵护,把他说得团团转。既然庆哥知道了这事,铁定了她也回不到庆哥身边,她就死心跟了大哥。 差不多十几天下不了床的大哥在陈艳红的百般关爱之下养好了伤。他准备逃回木沽,狼狈不堪的逃回来,这次不会有狼狈为奸。可他没有那样做,陈艳红告诉他已经答应帮庆哥做些事情,完事庆哥不会追究他,陈艳红就施舍跟他沟人,说好会分给三成收获。他一百个不愿意,他彻底不会相信陈艳红,一心想逃走。 “名宇,你现在这样不行,这样回去会被别人看不起的,再说你总得有钱把那些帐还了吧。”陈艳红对大哥是在太爱了。 揣死算球,就这样揣着。谁敢逼我,就拼死他。大哥说大话时总是胆子吃过豹子的。 “可你家人呢?你爸妈呢?你不想为了家庭?” 陈艳红说到了大哥软肋,因为他一直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只是我个人认为他选错了方法,或者说入错了行当。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大哥就不应该踏入建筑行业,他毕竟不是那种行家,也没有管理和建筑行业基础,他那所谓的人脉就是狐朋狗友。然而,虽然他那样的滑稽可笑,那样的一无是处。但对家庭他一直是存有好心的。当然,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特别真心实意的好心,只是落魄的豺狼不如羔羊,他才会在请客别人酒足饭饱后成了别人眼中的怂包。 陈艳红这么一说,他顿时又回了个弯子。 “好吧,依你的。” 就在那天,他和陈艳红坐上了开往河口边境口岸的汽车。汽车是在晚间十点从省城出发的,天还没亮明到达口岸城市。 出发那天早上,大哥一个人在朝着木卡方向的山头磕了三个响头。他知道他去肯定没好事,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或者就被对方黑帮给做了,或者就在得手后被庆哥给黑吃黑收拾了,也或者被警察给端了。反正他的想法就是有去无回。只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万一就一切顺列呢,按陈艳红所说就是一夜暴富了。他一个上午就在朝着故乡的方向遥望。遥望我们的父母,遥望我们的土地,遥望木沽河畔那夏季翠绿的垂柳,还有那儿时记忆的所有美好。 那时候,大哥总是把我往他脖子上一架,“开飞机咯”,顺着木沽河畔一直跑到三岔沟那道陡崖。陡崖至少三十丈以上高度,从高高的正菜崖直泄两条溪流,白刷刷的灌着,冬春两季是溪流,夏秋就是河流。夏秋两季,漫山汇聚的山水绕过几十百道沟沟壑壑,在此汇聚,然后以千钧一发迅猛之势直泄而下,在正菜崖底下冲击出两大个篮球场大小的圆盘窝塘,那坑足够五六米深度,那可是坚硬的石灰石被力量击穿的。那窝塘里从来就是禁地,没有哪个孩子敢尝试进去戏水。只有大哥那时胆子沟大,把我往草坪上一放,一个更头就钻了进去,然后他就假装被水淹没,闭气没到水底,然后半晌才从塘底报出个大盘石,然后像只青蛙光着屁股,两手举着石头游到岸边。“你看,我就说飞机能捞到炮弹,是不?”大哥总要逗耍我几下,直到往笑得那么开心他才又一个冲锋健步跑到塘边,再一跃而起,然后头朝下栽进水中。每每这时,我总是笑得前俯后仰,然后心里十足的服输,就想大哥真的是故事里的绝世高人,长大就得像大哥一样。在他第一次跃进水塘,我就都一个样:大哥是不是死了?咋就一下子不见了,我咋回家啊,妈妈要拿条子抽我。 从窝塘流出的水还是两条,直到下来一百米米左右,就与贵州来的另一条(溪水还是河流至今不好定义)水汇合,然后再与主流大河交汇,所以叫作三岔沟。它就是革香河,革香河从进入打洛开始一直到木沽地境走完这段我们本地就叫作木沽河。 哇哇,大哥再次浮出水面,又是一个大大的元宝。我知道是石头,但是不知咋的,我就说它们是元宝,也并且心里确实觉得那就是元宝。小时候我们没有什么玩具,那些好看的石头就是宝贝。也确实,后来我发现美女一样,好看的和她说话都觉得有种幸福感村长,就不属于自己,也把她当作宝贝一样放在心里。 至今,我还完好无损的保留着那些石头,直到前些天我数,一共五百零九颗。担心和佩服的笑各占一半。你想,小时候大哥带给我多少快乐。 当然,读到这里,你肯定要问二哥怎么没有一起童年。是的,这些他一次也没有参加过。 二哥八岁那年,犯了口吃,还有些夹舌子。说话总是结结巴巴,比如说“八十八个人”。他就说,噶十噶c噶c噶c噶c疼。小伙伴们总是嘲笑他。母亲怕他以后会落口吃病,怕媒不到媳妇,就请了西卡一个司娘掐算,说二哥命中范水,要远离水,平淌河水不怕,特别是陡崖灌水,岔河水一定要忌。然后母亲就一天早晨起床一遍,中午回家一遍,出门一遍,晚上就是放学回家,上山割猪草都要说,一天至少十遍不掉的扎咐二哥,不准到三岔沟,半步也不许。那个时候,我们晚间放学是不会到处逛游的。当然,那才是回味无穷的逛幽,那才是真正的童年。感觉现在的孩子基本被所谓的未来剥夺了太多,他们不再有我们合泥做的十卡,不再有我们一起翻山越岭砍柴割草的徒步旅行,不再有我们集体山间小灶的毛豆煮洋芋。他们,已经被宠爱给剥夺了一切自由快乐的童年! 二哥说不去就不去,他一直就是那样听话的人。好吧,不去三岔沟,那儿有水。马场梁子或是狗爬岩总可以吧。那就是二哥童年施展身手的好地方,他就喜好爬高上架。当然砍柴就是他的强项,那些野葡萄,红藤果,红根莿,老米粗等等好多好多的山间美味野果就是二哥给的。每次回来,他都要多多少少带些,当然,每个季节都有。你别说我是吹牛,你会说冬季没有。不,冬季的小亍,野山药,马莿根就都是好吃的山珍。他都要让你吃个够。所以,其实我更喜欢跟着二哥到山里割草砍柴,因为我喜欢吃,特别喜欢吃那些山货。而每次二哥都是把我领上,然后就只可以坐在山脚等他,不许上山。然后,每次都是他就像母亲扎咐他一样扎咐我:不准上山哦,山上有蛇有老虎有豹子,不准来啊,我还看见你动了,动了就没得野果子吃。然后,他就慢慢的一隐一现的消失在高高矮矮的石头与杂草灌木丛中。然后,我就是趁着阳光,或是一头睡在石头遮阴处,一头睡在太阳下,把二哥留给的厚皮褂垫在底下,呼呼大睡。直到二哥把那些野果逗在我鼻子边上,闻到了香味,我才软绵绵的拉着哈欠从阳光下醒来,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回家。 其实二哥就比我大五岁,倒是我觉得他比我至少大十五岁。因为,我每长到他那个同龄,或是到了小时候去过的那些山脚。我都要想,我在他那个年龄,根本就没有那些翻山越岭的本事,这些个山,这些个悬崖,他到底是怎样征服的。到后来我真正成了大人,我便喜欢上了爬山,就是想看看小时候二哥看过的那些风景,以至于不会放过每到过的一个地方的每一座山峰。至于水就不行,见过大哥很多次没在水底,以为就会淹死,到现在还是个旱鸭子。 大哥在那里久久的凝望着,深深的叩了头,又默默的像木沽河水祈福。许久许久。 是的,就在那天,他和陈艳红踏上了边境,准备他们的人生所谓蓝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陈艳红和我大哥到达河口边境时天还未亮,但有些光影,那是天边启明星照下来的。 陈艳红说:过去口岸就是缅甸,不过,不能直接通过,要绕道走。绕道走就是偷渡,从离口岸很远的山林横穿河水。他们趁着早晨这一小段时间,人们还没有多少活动。活动的就都是些“鬼子”。这些人半数不是正道,也有些是到缅甸的国内矿工。 那个时候,国内云南四川有很多矿工把上班带到了缅甸,即便缅甸矿山风险高于国内很多,但还是多多少少有矿工带有侥幸心理,去了缅甸。 作为矿工,基本都有这样的心理。班口好上时觉得工钱太少,等到没有了活计,又希望天天有班可上。一旦闲暇下来,那些信息就灵通,也容易使人思想动摇,这山看着那山高,都想苦“大钱”。这跑到那,那又跑到这,云南跑到贵州,贵州跑到新疆,新疆天气恶劣,就蹦往缅甸。实则缅甸矿山也没有想象的好,于是有的就在缅甸浪荡几年了。然后,我们经常一起吹牛,就说钱就是用来压车轱辘的,就当旅游。那旅游是遭罪的,不是你们说的看风景,享受美食,而是多半饿着肚子。当然,风景就是一路困得要命,慵懒在车内,一直打盹,一直睡,心里焦急着能否到另外一个地盘有适合的工做,经常一下子一下子的惊醒。周而复始,大家就从矿工一直干到矿工,矿工一直到老还是矿工,到头来挣的钱就只能糊个嘴。 他们鬼鬼祟祟的摸到口岸,接头人是个四川娃子,二十来岁。他每人收取三百块渡船费,然后安排当地老乡把他们送到了河对岸。一下船,老乡让他们要最快速度跑,让缅甸小兵抓到会收取很高的入境费。然后,他们就像豹子扑准的羚羊,顺着河岸的原始森林飞快逃窜,一直到了有中国人做生意的地方,就算是安全偷渡成功了。 刚跑进原始森林,“铛”,枪响了,大哥吓得浑身无力,一个扑爬就瘫软了。缅甸小兵把他压到哨所,他吓得丢了半条命。小兵伸出四个手指,大哥几次才估摸着明白,给了四百块钱。他才惊魂未散,跌跌撞撞的又逃回了河边,陈艳红则不知去了哪里。大哥又狼狈慌忙的给了船家身上仅有的三百块钱,才又偷渡回了境内。 在河口逗留了两天,他身无分文,一个人白天就在农地里找些吃的,这个季节,热带水果特别多,他没有饿到。夜晚他就睡在那些隔村子远些的大树上。一直到了第三天,他才在一个老乡家里借了电话打给陈艳红。陈艳红告诉他已经入境了,让他等着。 在约定地点,陈艳红兴奋的告诉他,他们发财了。他们把货带回来交给了庆哥。这次,庆哥没有食言,他们得到了应有的分成。其实陈艳红根本不是庆哥的妻子,就是他的一个马仔,合伙要挟大哥与陈艳红为他贩毒。时间长了,陈艳红似乎对大哥动了真感情,准备干这一票就收手,俩人远走高飞。 就是去年,他们回家时风风光光,面包车,手机,钱都有。那时让整个村子羡慕不已,都说沙名宇能耐,本事大得大。 然而,这次回来。大哥回家借钱,说庆哥被抓,陈艳红也拘留了。他回来想借钱放出陈艳红,还有就是陈艳红欠了一个地下赌场钱,他想报恩还了。他还说,他没有被抓是陈艳红完全扛了。 父亲让他签下字据,答应帮他借了三万块钱。第二天他就回城了。在他走后的第五天,家里收到了公安局发来的信函,说大哥因协助他人贩毒被公安局逮捕了。 那天,我家闹成了一窝蜂,父母相互责备着。父亲发起了从所未有的怒火,还不停的责骂母亲,说母亲教育惯实。母亲则哭个不停。 二哥从木沽回来,对此难过万分。他本想拼命努力着,为了这个家庭能够变得好景起来,可一事接着一事,把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夜里,二哥一个人默默地遥望着星空,长长的嘘了口气:不会是真有命中注定吧!我不去三岔沟那是因为我听从父母的话,我根本不相信那些司娘婆的封建说法。命理犯水,去他妈的犯水。 他奔跑着到了三岔沟,一头跳进河里,一直游到浑身无力,才顺水漂游到了村东头。夜色中,有人看见河里有人。整个村子就如同爆米花,一下子蜂拥而至。二哥从河里出来,浑身淋着水。他抹了一把头发:让司娘婆去死吧,我命中不犯水。 一家人,始终不能就这样埋怨责备着沉浸在悲伤丧气之中,总还得生活下去。 母亲好长时间沉浸在大哥的事里,一下子就廋了许多,脸颊两边的骨头明显起来,眼睛也深陷了下去,沧桑衰老写在了脸上。她那扎实的身体一下子就病倒了。 父亲也变化很大,他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琐事就冲着母亲发火,家里已经被他摔烂了五个土缸缸。那些杀猪备好的豆瓣肉c阴包谷面油渣c辣子酱缸都全部烂了。酱缸里面的辣子酱撒满屋里,稀红一片。那些豆瓣肉糊在门前的浆坎石上面,村子里那些狗儿们就吃得直摇尾巴的汪汪叫。 一直到了农历四月初,二哥给我打来电话,说母亲病情一直不好。吃一口吐一口反胃,二哥多次让她到医院检查,她经常不去,说她是泥秋沙寒,不用去医院。我急着从个旧赶了回来。 我顾不急一切,拎起包包就走。来到车站,我又给二哥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二哥的声音让我感到事情不好,我猜想着最不好的打算,心急如焚。一路上想这想那的,思绪混乱,像是个临刑的犯人,恐惧着一切。同时我又努力安慰自己,母亲历来身体还好,应该不会有事。可这种安慰很快就被担心恐惧打败,心里一个劲的往最坏处想。摇摆的汽车加之混乱的思绪,我晕车呕吐的特别厉害,好几次如同就要瞬间死去一样。 汽车到了平县,晕车不得不让我暂找个地休息。就趴在车站出来的草坪,我彻底无法站立起来,一站起来就晕天地黑,恶心呕吐,身体摇摇晃晃,无法站稳。对母亲的担心还是让我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摇摆到车站外的一个电话亭。 我拨通了二哥电话,但始终没有人接听。瞬间更是让我不知所措,心悬到了嗓子眼。 不会吧!母亲一直身体很好,她不会就这样病倒了。或许是二哥骗我,骗我回来结婚,骗我离开个旧那个是非之地,毕竟我确实没有在个旧得到什么收获,或者连见识也没有学到半点,甚至更加没有了人性。然后二哥才故意骗我回家,想让我改变这种困境。我宁愿我的想象是真的。 我又强撑着想回到车站门前的草坪歇气。才刚回过头,电话亭老板叫住了我。二哥回了电话过来,我爬在电话亭窗口,手抖得厉害,接通电话的第一下,我说不出话,二哥从电话里听见我微弱的声音。他急忙说:你咋了,妈没事,你别急。我才强拉着嗓子说:我没事啊,就是有点晕车。他才接着说:母亲在县城中医院住院。让我直接去医院,我瞬间又感觉事情不妙了。冲着二哥说:咋不去人民医院?其实就是面对事情冲口而出的埋怨语。在平县,人民医院与中医院并没有多大区别。电话那头,二哥还是一边让我别着急一边平静的对我说:人民医院没有床位。 我把意志力用到了最后,就是瞬间松懈就要死去的那种。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平县中医院。直奔门诊,在门诊问了母亲的名字,医生告诉我母亲正在抢救。又摇摇晃晃的颠打着步伐撑到了急救室。二哥正在急救室外焦急的转着,他手不停的抖,不停的抖,整个身子也抖着。我看见急救室大门,看见二哥,一下子就晕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平县中医院,就一共五栋楼房,都不是大楼,现在这个年代它算不了大楼,甚至只能说是小楼房。进入大门是一栋五层的急诊大楼,从外面看不算老是破旧,应该不久前前从新刮过墙皮,颜色还鲜艳,除了有些雨水淋过的地方污下一片或是一大竖条,有些显脏,里面则那些墙皮脱落,地板残缺,天花板上也是糊漫着苍蝇粪便。有三栋住院楼,就综合了各种,化验,检查,病房等等集为一体。西北角落的一栋就是食堂,半新半旧的,却是真的看着很旧,甚至要说比较肮脏,那些炊具c饭碗乱七八糟的放着。多数病人家属选择自带盛饭用的搪瓷大口缸,极少数的会使用一次性卫生盒,一次性卫生盒五角钱一个,多数人还是不太舍得这不必要的花销。它一点也不像食堂的样子,倒是说成乱厂摊比较接近。 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混乱复杂的想法让我游遍了整个中医院,还是没有半点法子解决目前的难题。 我醒来时就在住院楼内科的二十五号病床。那时,灯光已经很亮,照此我大概还是昏睡了五个多小时。我看着那些灯光,眼睛刺得难受,只好把病床上的被子捂住头部。那有一种特别难闻的味,不知道是什么味,让我很不习惯。我把头露出被子,接口处看见那些脏兮兮的棉花,黄是很黄,这至少已经很脏了。还有更深颜色的污渍,甚至都已经乌黑一片,立马让人恶心。我还发觉那些被套也是黄一块黑一片的,让人心里特别反胃,唉,应该没有比这更脏的医院了。顺便目光移动看见挂在床头的病历。我直起身子凑过去看见”低血糖性休克”。我才惊了一下,这常识告诉我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人。母亲呢?母亲咋了? 我一下子就冲出了急诊室,打点滴针管还插在手上。问过护士,她告诉我母亲是胃溃疡,需要尽快手术。她还说需要先支付两万块医药费,让明天就交。 我拔掉自己手上的针管,扔在走廊上。一个护士急匆匆的吼着:不要命了,你还在观察期呢。“死不了”我没领好意的回了护士。找到医生,他告诉说我需要住院十来天。“要多少钱?不住了可不可以?”明显我把焦急转变成了怒气并且迁移到了别人。医生说,我这个就每天输液即可,住院期间就得听从护士安排。好,那我就不住了,转身去办出院手续。医生告诉我出院手续需要七天才能办理,不想住满一周的也必须在这一周之内定时输液拿药,如果这都不想,也可以,一周的医药费交齐。这很让人愤慨,这是什么天理?住院还有最低日期坎着,明显是说要诅咒病人的病拖延慢好嘛。我不服气,与医生理论。他告诉我这没用,这是医院规定。我说,这是屁的规定,明摆着扣住病人。医生说:你不想住也可以,你可以办理转院手续,倒是你确实需要转院才行,得有接受接收医院的证明。这更让人愤怒,我病好了,不需要住院,还转什么院呢。最后,医生让我补齐七天的输液与住院费用,可以不开药,就把出院手续给办了。我不得不照办,我看见那日期是往后五天的,上面写着二00三年四月十七日,而今天是十二号。 母亲的病情很着急,住院费也很急。我和二哥商量着主意。我留下来照看母亲,他当天晚上就搭了三娃的货车回家。 他几乎跑遍了整个木沽的亲戚朋友,才凑够了这两万块钱。至此,加上父亲给大哥借的三万,还有些旧债,我们家现在欠了银行c私人c有些算是高利贷的,一共七万多块钱。 第二天一早,三娃拉着二哥赶到医院,交齐住院费用。母亲接受了胃溃疡手术。但是,医生告诉我们,情况不太乐观,有些早期癌变。这无疑瞬间让我们感到思想崩溃,这是一个家庭最不好的消息。我们不知道能够为母亲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这将如何面对母亲,更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怎样伪装着不让母亲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和她交流就是个难题。因为母亲是那种特别聪明智慧的人,一小个细节都逃不脱她的慧眼,都会引起她的怀疑。 这些天里,我尽量不与母亲有眼神交流,我怕她看出我眼睛里透露出的担心。那些流食她也不让帮忙着喂,都要自己动手。母亲历来是倔强的人,小事大事基本自己解决,除非自己真的彻底没法。说话时,我尽量把头望向窗外或是低着,这似乎有些不礼貌。为了避免这种我的不礼貌与自己难堪行为,我想出了个法子,那就是看书。 我从早到晚就抱着书看,就在病房里。只有偶尔才和母亲或者其他人说上几句。这应该是第一次最大的苦闷了。 《老人与海》是惠慧开年就借给我的,我大概就看过二三十页,感觉有些乏味就一直没看。现在,为了打发这些时间,我从头到尾的认真熟读起来。老人那感人的捕鱼故事,不屈不挠,勇于奋进的精神让我有了很大的感触。让我白天晚上的在回味那眼前似乎真实的老人捕鱼故事画面,也与我在矿山的生活联系起来。甚是颇有感同身受,也让思想得到很大的鼓舞,瞬间就又有了新的力量在燃烧着。不管怎样,坚强的面对着。 母亲住院的这些天里,我还读了《百年孤独》《平凡的世界》《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这四本书让我至今时刻让自己的生活与故事画面联系,也由此我爱上了读书。超过了学校那种“压迫式”读书的兴趣,这是发自内心的兴趣读书。以便我开始有了阅读的习惯。 不管你是不是一个文人c学生,也或者正在做着与书毫不相干的工作,甚至是最苦力的劳动。书籍它始终超越着任何朋友,它会源源不断的给你带来动力,鼓舞着你。热爱读书吧! 现在,经济带给我们家带来很大压力。阴云笼罩在整个家庭,让人一筹莫展。 大姐知道母亲病重的消息,这些天里,她几乎没有了学习的心思,全部思想拴在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现在,她还是学生,她想着为了这个家庭分担些什么。可是,这根本没法啊,她还只是个学生。一整天,她就呆在宿舍里翻滚着错综复杂的思考。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来钱快的渠道,那该多好啊。 原来听说过有女大学生傍大款,当小三,酒吧陪酒这些故事。要是有个大款真的在这时候出现了,她倒是有想过。可那毕竟只是故事说的,恐怕也根本没有。 她在校园里焦急的游转,请假回家看望母亲,从省城到平县来回的路费得一个月生活费用,那只会是更多的浪费经济。况且也看不出个什么法子来,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有个经济来源最好。 夜晚,校园里那些灯光透过树影,洒在那些草坪上,真是灯火阑珊处啊!情侣们一对一对的浪漫在这里,令人羡慕。每个人都有向往美好的灵魂,都有那些对幸福浪漫的渴望,她也是正常人,要羡慕这样的浪漫啊!不是没有过追求者,还在刚入学时,她那脱俗的外表就格外引人注目。她为了不要在外表上浪费精力与金钱,她还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朴素简单。总是多半穿着那身简单的格子衬衫,那两件格子衬衫还是高中时二哥给买的。她一直不舍得添置新衣服。她也爱慕美丽的啊!看见其他同学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也想过让自己时尚起来,可家里的经济情况让她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这种想法,一直朴素着。即便这样,还是遮掩不住她的楚楚动人的美丽。也曾有过很多追求者,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她只想把书读好,将来有份像样的工作。在她看来,读书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身的生活,更多是要改变这个贫穷的家。 校园里,优雅的环境与疏影灯光相衬着。月光也把温馨洒在校园,到处都是一片惬意的氛围,单单就撇开了她。她不禁留下寒心的泪水,独自徘徊在校园那些欢声笑语之中孤独的忧伤着。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曾经苦苦追求她半年的人。他是个所谓的官二代,父亲是省委秘书长。经过无数心理斗争,她鼓起了勇气,在夜色里,她到学校电话亭给他打了电话。 他接到电话,就欣喜若狂的赶到了学校。那是一辆豪华轿车,在他进入大学时他母亲送给他的。他母亲是一家企业高管,薪水抵过他爸的十几倍。他也算是富二代了。他打开后备箱,满是迷人的玫瑰花香味。 此时,大姐彻底蒙圈了,她并不是打算要同意他的追求,而是想请他帮忙自己。 他立马就转化成了求婚状态。这让大姐不知所措,旁边已经聚满了学生,都在一片热腾气氛中起着哄。她羞愧了,不该怎样面对这一切,这或许可以说成是突如其来的幸福,但她还没有任何准备。她本来只是想问他借点钱急用,以后工作了再还给他。现在变成了他误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于他的爱恋,这难免让局面难堪起来。 面对他的诚恳,同学们的起哄,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早已是心乱如麻了。她回过身子,哭着穿过喧闹人群,径直跑到了宿舍。那晚,大姐思考了太多太多。 对于眼前这个男生,她也似乎动过情感,且是真心的动过。只是她一直认为这种身份上的区别没能够逾越,她不想让自己去伪装达到别人眼中那种奢侈的高度。对此,她始终不能说服自己去坦诚相对,她不敢翻开自己最真实的内心一面。毕竟,我们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百姓,而且是非常的贫穷。在这点上,似乎思想也还没有富裕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大姐最终还是没能鼓足勇气,她没法战胜自己内心的弱点,她们就这样没有了联系。或者在后来她有过后悔,但始终她固执在自己的那份老旧爱情观里。 而对于家庭的经济压力,这些天让她陷入了自责,她想不应该在这些年里让家里负担了那么多。甚至她一度有了放弃学业的想法。 人在于困境面前,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消极心态,这种消极情绪如果没有某种外在力量或是内心的改变,甚至就会走向自取灭亡的状况。还好,大姐没有这样,她的内心始终坚守住那份纯洁的志向。 我们也是这样,始终对美好抱有着希望。 母亲的病在住院一个月以后得到了康复,这是一家人最值得心理安慰的事。虽说,我们已经欠下了十几万的债务。 我在农历六月间又回到了个旧矿山。就是原先劳作的地方,卡房新山。 现在,我不仅仅是在埋干着头干活,而且偶尔产生了些关于人生的思考。我看过很多励志的故事,比如说那些主人翁都会表现出很出于众人的奋斗精神,而且很多会是孩童。对于这点,我相比差了很远很远。当然,或许是因为我成熟的太晚,考虑问题总是感觉不够责任,很多时候,我甚至怀疑那些励志孩童们超早成熟的真实性。也经常怀疑是不是有人借此炒作金钱利益,这当然也许是好事,至少他给观看的人带来了力量。在此之前,我基本没有过什么所谓的人生理想,也没有过什么奋斗目标。现在,这似乎得到了改变,我就想通过实在的劳动,能够早些帮忙家里填清那些债务。 我没有再是以前那个指手画脚指挥工友们干活的小班长。已经得一分力气一分钱的劳作。黄季也因为营头大荒品位的低廉而倒贴了不少,他又回到了同样的工人状态。 现在,我们同都为了一个老板做工。是计件工。就是说要好的几个人共同劳动,按单价分取老板所支付的工钱。 这是一种非常积极的劳动雇佣方式,它不比按日工钱,一般都会几个人积极合作劳动。这种方式通常能就激起工人的积极性,毕竟钱才是我们最现实的需要。 我和黄季c三通c钱家三兄弟还是同一个班,最早的时候大桥也经常让我们怀念起来。至此我们已经有过四次共同在这矿山一起劳动。在八十年代初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矿山c煤山基本就是我们这一带农村人的打工去处,通常都会一些认识或是同村的人几年十几年的经常一起出门,在一起合作劳动。工棚就是住在一开始我提到的那间花油纸石棉瓦工棚。 我们在一起劳作,多半是出于我们同村,黄季则是为人要好。实实际际在我没有上矿山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三通他们,虽然我们是同村人,他们比我稍微年长几岁,但似乎代沟很大。这种代沟在农村里特别明显,通常是一伙人相差几岁经常一起长大或是出门,思想就有些类同。而只要一隔着工种或是从小不太一起玩耍,似乎就有着天差地别的认知,代沟就这样在农村几岁与几岁间表现的特别明显。 人总是在跌跌撞撞,起起伏伏里经过的。对此,我似乎在这样的年龄里产生着不该有的看开思想,而黄季就一直闷闷不乐了。 他自从今年以来,运气似乎不再眷顾他了。营头上没有出那么高品位的小荒,而工人工价他没有削减,也没有放走一个工人。他不舍得放走我们,他希望每一个他的工友都能够让劳力得到相应的报酬。这就导致了今年他接连亏损,现在不得不放弃老板的位置,从新回到了小工身份。对此,他与我大哥截然不同,我就更加对他佩服起来。甚至,我有了一直追随他的想法。 坐在工棚里,黄季相比以前更是沉默不语,原本他就是寡言的人。烟雾从他嘴里吐出太多太多的苦闷,那是最让人难以释怀的苦闷。烟雾随着六月的热气罩满整个工棚,也似乎笼罩着我这颗诚挚的心。他现在每天至少抽三包以上的烟,我也随着加大了很多烟瘾。 “沙河,你说我们能不能还有机会?我是想再接一段进尺,碰碰运气。”黄季他对于原先的便宜营头有了经验,他很想以创业精神再做打拼。这种进尺就是说,你自己垫付倔进的所有费用,包括人工费,炸药器材费,掘进冲营头,如果冲到好矿,按分成就能得到相应的利益分成,如果冲不到好矿或是根本没有冲到矿,进尺的一切费用自己承担。这算是高风险投资,很多城里的生意人就抱着这种幻想来的,有的确实发了猛财,有的就贴得一干二净,披盔撂甲。 黄季的这个想法我很支持,因为我一直相信他,就连他的运气我都相信了,他对矿山是有很多经验的。 “好啊,我是一直支持你的。但是你现在有本钱打进尺吗?”他摇摇头,又点了一支烟,顺便抽支给我。“没有。”他这算是理想,也算是简单想法而已。因为本钱现在是最大困难。“你能不能想到办法?”黄季刚说出这话立马接着又说:“我收回这话,我是顺口说的,我知道你家现在情况。”对他的话,我有些迟疑。我很想帮他,同时也是帮助自己。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苦干,干球它半年再打算,我不信就这命。”他排一下门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瞬间,我们就由低沉的气氛转变成激进昂昂的斗志兴奋。 拎起工具,我们又高唱着奋进歌曲走进了坑道。 现在,对于坑道,我没有了那种畏惧,还有些留恋的感情。只要隔几天没有入坑,就会有些不舍。这种不舍多半是出于一种责任心理,比如几天不去,会觉得营头有些东西就陌生了,那些工具就生锈了,那些熟悉的味道就突然变臭了,那些支撑顶旁的箱木就感觉劈开了。这不光是我个人心理,其实多数矿工都是一样,感觉天天来回营头,那熟悉的味道与环境,会让人有些亲切感。黄季总是爱在营头到大巷出口的箱木堆每天躺上十几分钟;三通就喜欢把电炉丝靠墙角的位置当作“龙椅”,每天都要在那里歇气;钱家三兄弟雷打不动装炸药的纸壳当铺睡,后来都已经垫起了几十层厚;我就喜欢在顶旁一块大平石头下坐,我喜欢在那里看着大巷里望不到尽头的灯光下沉思。反正,对于井下,我们都有了感情。不过,这种感情每天都会在极为吃力的劳动中瞬间消失直到第二天又回来。我至今搞不懂这是什么原因,会在舍不得的感情中掺杂特别的憎恨。我学识浅薄,找不到什么理论形容这种心理,倒是那些学识渊博的人,他们往往又不会有过这样的体会。 说了你不会相信,中国的文字历来博大精深。譬如“人气”这个词语。我们经常提起,说人气特别玄乎。它与大自然实在关联甚大。如果同一个营头,每天都有工人上班,那些顶旁或是帮上的石块一般只要不太松动基本不会掉落,毕竟我们都会老早就把那些松动石块拨下,接下来或者几个月也不会掉落一块。但是,只要突然超过三天没有人上班,你进去就会发现石块到处掉落,顶旁的,帮上的,到处掉落,通常都要有一个班口清扫窝路。这种现象完全是普遍存在的,所有矿工都会说起这样的现象,也经常会说“人气”确实玄乎。我们会在闲暇时用很多道理解释这种现象,但是都不太说得通理。即便谁说对了,也无从考证,毕竟没有哪个专家会来研究这种现象。就只能是我们工友之间说说罢了! 我发现黄季干活更卖力了,原先他就很是出力的人,现在他几乎就忘记了歇气,全身干劲。我也差不多这样,怪不得钱家三兄弟就说我和黄季是要用力气干大事呢。哈哈,这特别逗点。我俩就想这样,通过力气换来掘进成本,想再为理想碰碰运气。而对于此,钱家三兄弟就特别高兴了,至少我们现在是平分薪水,他们就要捡劳力便宜。在很多时候,我基本干得体力透支,浑身无力。但我就会突然间冒出个想法:再使劲,力气是越用越大,就当练臂力,练肌肉。黄季就说一句:今天不使明天力。那个时候,满头大汗,浑身泥巴糊到眼珠,就都会相互看看,一笑,又拼命起来。 现在我们在的营头是硫化锡营头。说来你肯定不会相信,也应该没有人在书本介绍过这种营头。硫化锡营头就是含硫最高的锡矿营头,锡的比例通常就一个点或是更小,但硫的含量通常高达六七十个百分点。你知道,硫磺的发热度。这种高硫磺营头,只要一从大巷转进,温差就会瞬间提高三十度以上,一般都是五十几度。但是还好,这里的矿井到处连通,空气流通四面八方,不算老是缺氧,虽说有些氧气稀薄。我们通常把衣服就脱在大巷里,短裤都脱,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矿井煤井通常是忌讳女人的。每人提着至少二十斤的胶壶水,各自都带,是矿井下的冷水,矿井下从不缺水。然后,只要一到营头,从头发丝到大胯到脚底板就是汗水湿透,没有人能扛住这种热度不冒汗水。而那种硫磺的刺鼻味道你没法想象,头几天都是整天泪水,鼻涕糊到嘴巴。要至少一个星期才会慢慢适应起来。 对此,我们经常说,我们是在提炼人的极限,用来抵抗侵略者的毒气炸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恕我直言,我最讨厌的就是钱金满的的大屁股。倒不是因为他总是放带有蒜味的屁,当然他的蒜味臭屁那是相当令人讨厌,经常要遭到大伙的咒骂。他从来不改爱吃生大蒜的习惯,有时他一顿就吃二三十个。 是不是胖的人皮肤都容易过敏,那些皮毒病总喜欢沾染他们。钱金满的屁股蹲上总是一片沾的大红斑,那是多年的老皮毒病。现在倒好,他得了便宜,硫磺矿这种东西对这种皮肤病特别有效。现在就一层层皮脱落,换出新皮,看样子他的顽疾就会好掉了。就因为是这样,他总要让大伙帮他看他的屁股,久了,大家还就经常不由得多看他的大屁股了,大伙就拿他开玩笑。一糊上黄泥巴,他的大屁股就如同沙老汉那头老水牛的坐蹲,牛毛裹着稀泥一串串缀掉。那可不是珍珠串也不是富贵帘子,那是的的确确的泥巴团。我们就要笑得前俯后仰,他总要在弯腰铲矿的时候偷懒,偷懒的理由就是往屁股上糊泥,那动作特别的滑稽,就像一头下崽的母猪,弯腰着使劲。这是我告诉他的硫磺有这功效,三通就迎合着说确实有这功效。其实三通根本是在骗他,他就想看见钱金满的大屁股那些红斑多些延片。起初确实这样,那些硫磺把他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开始脱皮。不过,后来确实真的管用,那大蒜臭屁熏死人。黄季说应该钱金满每天多供应我们集体两包香烟来埋掩他的臭屁。 说起钱金满的屁股,三通经常岔话:“这要是女人的该有多好。”哈哈,要是女人长成这样的屁股,那恐怕男人就得老远绕道走了吧。一片沾皮毒不说,还黄的像一口老锈锅。 对了,说起女人。不得不提起我那个大几岁的未婚妻,不了,都不叫未婚妻了。 在听说大哥坐牢,母亲生病,我们家欠下一屁股债务时,李玉林把那些订婚礼金钱财退回来了。 那天,家亮叔在我们家门前踱来踱去的,徘徊了好些时间。这事他犯难了,当了这些年村官看他没那么费劲。这事倒是让他解不开话,无从说起。他看见父亲牵着牛回来,赶忙上去帮忙,这要是往常他才不愿意牵牛呢。连犁地他都不懂咋个使法,通常地头活就是请人做了。堂堂一个村官,随便应和一声,大把的人愿意效劳,为的是以后办事方便啊。 “家福哥,兄弟对不住你呃。”家亮叔说这话先卖了礼,这是要招呼父亲那小气的性格。“啥事呢,说对不住,我们两家可没什么恩怨过节。”父亲其实为人很好,我说他小气就是说在物质与金钱上。比如他一般不会请客吃饭,对于自己的东西钱财比较紧卷。但他也不会占任何人半分便宜,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 “你说沙河这娃吧,我看着长大的,我是看好他呢。” “那秋收的不会又犯事了吧?” “这倒不是,是李艳花家。”说着家亮叔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这是李艳花家退回来的,你看看,应该不会少。” “看什么看,他李家姑娘既然看不上我们家沙河,李玉林咋不敢照面说。”父亲显然对于这样没有面子的事有些不满。那是当然的,要是旧社会里,男人休了女人还得写封休书。女人的地位在那个时候还很卑贱,接了休书会难过很久,有的甚至就上吊了,跳河了的。我倒不至于这样,就算是后来很多次与姻缘错位,也勉强能够走出那些阴霾。现在,恰恰反了呀,女人都高贵了呀,稀少啊。都说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到处都是,嫁不掉的女人倒还在没有啊。 对于这样的事,父辈的人是认为特别没有面子的。自家的娃被一个女人反悔,这在农村,要是传了出去肯定有说有讲。以后方圆团转基本就遭了滚娘丈母娘们嫌弃,再谈媳妇就难了。 “家亮啊,这钱你暂还回李家,你让李玉林来我们家说,这当时是我们家磕头作揖的去的,我承认,既然姑娘看不上我们家沙河,就让她来当面说说,起初咋就同意了呢,他家可是亲手收的礼金。”父亲可有些固执,既然人家嫌弃,本没有什么好说。但是面子上在宗族里去不了,他当然不会轻易罢休。这让家亮叔明显感到为难。母亲则更为理解人家的退婚原因。“他叔,钱我们家收下,但是能有个原因没有?”母亲凡事说个理。“啊,我直说了。”家亮叔有些为难,把凳子转了个方向,手扑在椅背,不自在的喝了口茶水。“李家嫌弃你们家,说姑娘嫁过来还债,压力大着呢。”李艳花听说我们家的事情,一家人就讨论了。沙家那些债务,还起来得好些年吧,那娃不是要受多年的罪,柴米油盐的往家里伸手,干贴不起的。李艳花母亲不主张退婚,他认为既然许了人家,反悔是过意不去的,同时也名声不好。但一家人争争吵吵,还是要退婚。单凭李艳花就死活不同意与我相好了。 母亲接过钱,她不想为难家亮叔。人家是媒人,起初也是帮了自家忙。父亲一下子怒了:“你就愿意受气,沙家就哪里名声扫地了。”家亮叔又是劝说又是难为情的。母亲还是不愿意让别人为了自己的事为难。这事还是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里,家亮叔就又把那些核桃粉c烟啊酒的全部礼品退了回来。 “沙河这婚事受气了,遭了退婚。”沙旺才一看见父亲就说。父亲把粪桶歇下:“嘿嘿,我们家沙河不是取不了媳妇,那姑娘岁数差距我们还有些嫌弃呢。”父亲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垮了面子。“不是女方不愿意么,咋是你们家看不上呢。”“你别说,就是我们家沙河看不上她,我们家沙河还小,不急着婚姻。”说着父亲担起粪桶就往地里去了。沙旺才冷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的说:这沙家福还好面子呢,这有啥好瞒着,谁不知道呢。 二哥来电话说,李家退了婚约。我那晚先是有些失落,毕竟我的思想没有那么开朗,起码也是先认为自己在婚姻里遭了抛弃。我一个人买了几瓶啤酒,在窝棚后面静坐了好长时间,几乎算是喝醉了。感情倒还是谈不上,起码是真的,我们根本没有过感情。后来我就自己有种释然的开阔了。内心一笑:终于解脱了一件不成熟的事。这事要是我反了悔,我还有些对不住家亮叔,且父母不会同意我的做法。现在是她家先反了悔,自然我没有过意不去的想法,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根本不去想这事,好像这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不是说我没有情感,而是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过感情。 所以生活就一切照旧了。 我们是小班口集体干活,生活是自己负责的。都是帮光棍汉,最头疼的事就是做饭。所以只要有人提议说请个做饭人,立马大伙就举双手同意了。 正好隔壁有个哈尼姑娘闲着,她父母也在矿山务工。我们算是“聘”了她为我们的厨师。这厨师可不好当,除了做饭以外还得给我们热洗澡水,清扫棚子垃圾。棚子里的那些垃圾都已经够一三轮车样子,历来没有清扫过。窝棚里没有地板,就是泥土夯实的。起土了就泼些水,干燥了就泼些水,洗澡就在靠角落围个布圈。洗澡水也是到处乱泼,其实整个棚子经常属于潮湿的。那些方便面盒子,各种小零食盒子,烟盒子,装衣服来的盒子,买菜来的塑料袋,裤子袜子上撕下来的标签,各种饮料瓶,啤酒瓶,扑克牌,瓜子壳等等太多垃圾遍地都是。肮脏不堪,有的甚至随着水捍进了泥土里面。发出一种垃圾堆的脏味,要不是经常习惯,恐怕你会恶心的。 现在好了,招了个勤快的厨子,一切就都变得好了起来。甚至我们也跟随着变得卫生起来。当然,这多半是因为这个哈尼姑娘长的漂亮。一帮光棍就在漂亮女人面前也学着展现自我好的一面了。 这生活就得有女人打理,要不真的是一团乱麻。男人们天生就有对漂亮女人的倾心性,只要与漂亮女人接触多了,再衣着不整习惯肮脏的男人也会自自然然的学着打扮起自己。 是啊!女人,女人这种天生的尤物,她让生活有了更好的吸引力,甚至能拯救整个生物圈! 对了,我怎么听说惠慧对于我与李艳花退婚的事特别在乎呢。她打电话祝贺我。哎呀!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事呢。被人抛弃了居然还有人祝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宋满堂和惠慧恋爱了,她们偷偷在校园里约会了。在运动场后面那片小树林,在学校里那塘小湖边上。在他们间存在着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得经常逃避那些眼睛,特别是老师们的眼睛。学校有规定,高中生是杜绝搞男女恋爱的,当然人的情感不好由外在控制,如果你们真的爱了。所以,即便有了深厚的感情也得用力压在最底,尽量避免学校影响。所以他们就常常是在课堂上c教室里表现得极为冷静,甚至都不怎么说话。只有在宋满堂走过惠慧的课桌时才会悄悄留下一个小纸团,惠慧把它躲课桌里悄悄抹平,然后惊慌失措的瞟见:放学后我在湖边狂补数学。然后她收起小纸条,胆战心惊的环顾着周围同学,确定目光没有异样以后才又狂喜的内心保持着平静的投入到作业书本。他之所以这样写是因为即便老师发现了也不好安排这是恋爱行为。 一般是在放了晚饭学,这期间相对时间上能有那么点宽裕。也恰是夕阳投过树林星星点点的浪漫氛围,好不让人羡慕的青春时光啊! 宋满堂把那洁白如霜的数学课本拿在手里,脚下那名牌鞋子与他高跳的走路习惯很是搭配,那是张扬了一切在这个班级里条件的优越性。他的父母都在县委,都是领导。然后他会一屁股吊儿郎当的坐在或是整个身子躺拉在湖边的凳子上。那个欢欢蹦蹦的姑娘,马尾辫在走路时拍打着后背,她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并不能帮助宋满堂狂补什么数学英语,她甚至学习好不了宋满堂多少。依此就只是相互进步了吧,可这相互进步没有让宋满堂对她有过任何好感,她便把这一切迁怒于惠慧了。她则不那么认为恋爱的人是害羞的,在爱情里表现出主动。她往宋满堂的凳子边一站,直接就来:“你又来补课,我给你补吧。”宋满堂才立刻起身转身就走,“你自己补吧,把你的不好。”说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一直把惠慧认为是她的“头号敌人”。为此,没少为难过惠慧。那些洗衣肥皂啊,洗发水啊,或是冬天的蛇油膏啊,这些对于惠慧算是要计划使用的生活用品,经常性的被她有意无意的弄走或是掉在水里。一般一大的同学,李晨曦告诉过我很多。他和惠慧高三成了同班同学,他是今年高考落榜下来转校的补习生。而那个女生的名字叫黄敏。在以后我们还有过过节,以至于我现在写这一切时叹息世界的渺小与感慨人世间的情缘空间实在太小。 惠慧她乐意帮助宋满堂补课当然还有其它原因,不仅仅是他们恋爱了。 她拿着几本书来找他,但是他像是让黄敏给吓走了。当然,她不会去刻意寻找与等待,她就又转回了教室。她不会为此感到失落或是任何内心的波动,照常是补课在她认为理所当然,不帮助他显然也不会过意不去。 平时里,宋满堂那些照顾不说无微不至,倒还是让惠慧很多生活上的困难得到了解决。她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但是学校有那些困难补助,奖学金。是要靠争取的,她的人脉关系显然不行,宋满堂的父母可以办到,而且只需要一个招呼。为此,课外假期她会把一些家物所出带给宋满堂父母作为酬谢。 往往这时,她要在宋满堂家门前徘徊很久,她不知道怎样去与大人们交流酬谢的语言。除第一次是宋满堂把她盛情的邀请去的。那个时候,宋满堂父母看见这个漂亮懂事的农村姑娘,有些出乎意料的高兴。通常他们是怕接待农村亲戚的,就算他们也从小在农村里。现在是生活让他们彻底转向了城市生活,对于那些找事帮忙的山村亲戚们啰哩啰嗦的哀求,他们特别反感。讨厌的不仅仅是事情麻烦,还有那些从不刷牙洗澡的老汉们一身的土地味道。惠慧算是得到了高规格礼遇,这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徘徊了很久,她才敲了敲门。宋满堂母亲接待的她,非得留下来吃饭不可。她是知识分子,懂得如何包揽住自己喜欢人的心灵,让对方也对于自己有更多好感。甚至她掩藏着在打探惠慧的心。比如她问过惠慧是否理想了某个大学,将来的志向,是否打算过人生的规划。这些似乎还在遥远的想法对于惠慧来说确实没有想好,她就一心扑在学习上,能够考取好的大学就好。 作为父母,当然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宋满堂父母也是一样,他们虽然都是高知识分子。但对于自己的娃,前程似乎有些担忧,毕竟在学习方面宋满堂是一塌糊涂的。他们就这样一个儿子,他们似乎考虑过及早给宋满堂处个对象。 惠慧是个聪明的人,她能感受到这一切,也猜到些里面的内涵。她有时想过极少的与宋满堂父母少接触,但是有时又不好拒绝这对恩人夫妻的热情。 有过一次,我正好从家里回个旧。顺便去学校找过惠慧。那个时候,我们存在的纯洁友谊你无法想象的真诚。 她和我说过她的班级,我在县城里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决定去找她的。开往个旧的班车都是晚上发车,我等不及这段时间里一个人在县城里游逛。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我去找她是出于我一直把她当作最好的异性朋友看待。说实话,我也是个正常人啊!说没有过对她的爱慕那明显说假,毕竟她笑起来的脸庞真的如玫瑰一样娇艳,她会让我瞬间想亲一口的冲动。我不是没有想过奢求这辈子能够娶上这样一个漂亮的媳妇,只是我似乎没有那种继续往下憧憬的胆量。再说,我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常常帮她想象那些她所会拥有的美好未来,以及我将会一辈子牵绊在土地里的命运。这常常让我极为的感到失落。瞬间把对她的爱慕转变为可远观而不可触及。 当然,此时我鼓足勇气去学校找她,那是因为我有了爱慕她的内心冲动又不想让自己的自卑逃避到我们真正的陌生。至少我就幻想了是否在个旧这样的充满机遇地方发了大财,到时候我让那种极为细致的关爱再去打动她的芳心也不迟啊。所以现在我想保持着联系。 在一中门前,我感觉土气的装扮不能人自己自信起来,然后就迟疑了,站在学校大门外。找不到任何进去见她的理由。好了,我即将失去一次与女性相处的机会。这种懦弱在我这里表现得玲离尽致。再说,今天是周六,学校没有上课,我不可能在她的教室找到她的,也不可能去女生宿舍吧,再说也找不到啊。 门口出出进进的学子们让我无法避免人的弱点共性。在人多场合往往觉得自己是最狼狈的人,会常常感到害羞。我尽量回避人群的目光,经常不自在的打探自己的身着。其实,哪里有人会注意你,又不是出类拔萃,也不是邋遢的拾荒者。 我还是失落的要走了。“沙河。”这声音熟悉。“怎么是你,咋想起来这里?”我回过头时,她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我。同时我也是诧异悬懵的,因为我不相信这种相遇奇迹。“惠慧,你。”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学校找她也似乎也是不由自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是啊,我在惊喜中见到了那个让我一直有些牵挂的人。可我不知道该有任何接下来的安排。 我在尴尬的惊呆几分钟以后,才又蹦出几个字:“我们一起吃饭去。”她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似乎比我更为见过场面,倒是大方许多,不像我总是红着脸,心里不安,生怕别人看出我的心思。当然,最主要是我又希望惠慧知道我的爱意又不想她现在看出我的心思。纠结中的人啊。 她让我在门口等她,她先回宿舍取些东西。 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人群,他们拿着篮球,相互交流都欢声笑语。我不禁惆怅起来,心里泛起丝丝对自己的失望,同时内心有些对于命运的不满。只能背对着学校大门孤零零的竖在那,这似乎是最久长的等待了。 她是急匆匆的跑着来的,有几颗汗珠子在脑门上。此时的玫瑰花更加艳丽诱人了,娇娇欲滴。 “来,拿着,这是给你的树。”我接过书,顿时间感觉到沉重。把它们放进我的帆布包里。 “沙河,你怎么想起来学校找我?” 我一时间回答不出理由,就扯了个谎,因为我实在不敢真实面对我的内心。“我刚好路过,就在学校门口遇见了你。”我看见她通红的小脸,嘴唇略微一动:“不是来找我的?”“不,不是,是。”我支支吾吾的回答明显暴露出很多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她就傻笑了。 我们顺着平县中学下来,几分钟就到了街道。正值中午,城市在周末是热闹的,挤挤攘攘。 “沙河,矿山的生活咋样啊,好不好玩?”惠慧显然永远不可能了解矿工的苦难。我得装作高大上:“好着呢,我想慢慢发展成为老板。”这样的牛皮我们没有少吹。那完全是在糊弄别人时顺便抬高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那当然都是自以为这样。建筑工都说要成了工程合同,推销员就说咋们公司。谁都一样,刨不开自认为聪明的语言。 她倒是没有在意我在矿山是否成就为老板,那是人与人之间必须的交流而已。我主要还是关心她在学校的生活,比如某个同学与她的关系。这点我常常向李晨曦打探。 街道上很多新鲜的东西在此之前我没有留意过。我基本就是路过,也没有那些闲心关顾。现在,我们似乎就是那城市生活的必须,逛街了。当然,我还是想在一瞬间就表达爱意那种,往往这样就显得没有诚意,或者被她看作是图谋不轨。真的,我就想让她知道而已,我是晚上十点的汽车回个旧。 对于街道上手拉着手路过的人群,或是父女或是情人,我都是羡慕不已的。至少农村真的没有过哪个伤风败俗的父亲在女儿大过十六七岁了还拉着手,除非你已经划过了世俗的眼光。对此,我还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看见一则新闻:一个艺术家的模特就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不知道那是艺术还是为了艺术而艺术,或者他真的觉得只有自己的女儿才能够做自己的模特。当然,我就个人认为他女儿真的超凡脱俗。 我也在内心扑腾扑腾的焦急,我想在一刹那间突破自己的障碍,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可这不是电影,就算好几次我的手有那样偷偷摸摸的举动,还是被城市穿梭的人群的目光给压了回来。我们就这样尴尬的聊着一些关于太过离谱的话语,哎呀,这真不是我要的啊,我想用最精明的聊天让你无疑中感受那份爱意的呀!我不管猜测女性的心理,因为我真的不了解她们。是否她也是这样的意思,那会是多好啊? 电影院门前,她靠路边蹲下。“看看这个。”她随手拿起两个胶泥娃娃。“五块钱一个。”小摊主说。我真的对于女生那些碎哩吧唧的小玩意毫无兴趣。又不懂得女人们的天性,她们不在于贵重,只不过是要表达某些意义罢了。我对此摇了摇头,说:“这有什么好的,看着就不顺眼。”我不是有意要打击一个女生对于某些东西的寄托或是摊走时间的行为。我是切切实实没有反应到那是女人们的天性。 “好吧。”她起身把东西放下。我们又尴尬的顺着街道闲逛。顺便就在一个角落里吃了碗酸辣粉。 “沙河,我回学校了,你一个人要不去公园转转。”我不会怎么思考,或是挽留说再多相处一段时光。“嗯,你去吧,我回车站。”我们就这样分开了。我甚至在匆忙的人群里没来得及看看她的背影,或是多说一句客套话。我揣着她给我的书像一个拾荒者匆忙在城市街道,回到了车站。 现在在这间窝棚里,我常常会回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一个异性单独“约会”。有时经常会为此感到温暖,然后痴头痴脑的想象。 “吃饭了,沙。”哈尼族姑娘对于汉语有些口齿不清。但是她笑起来多多少少让我看见惠慧就在眼前。因此我经常会把那些好寄于这个哈尼族姑娘。 那天,我们没有上工,坑道里出了事故。两个炮工被炸死,工区里整顿停工三天。 当然,大伙就要在这个时候犒劳自己了。他们会吃好吃的,这是首选,然后是买上各种需要的东西。这个时候,工区附近的赌场与妓院相对就要生意好些了。至少工区统一放假是要预支工钱的,这天和月底c过节一样的热闹。 哈尼族姑娘去买菜,我主动与她一起分担这力气活。在我面前,哈尼族姑娘一直还没有避免了害羞,她经常是见我就通红着脸。而对于比她稍微年长的其他工友们,比如黄季c三通等等他们,她则是落落大方的。当然,这与工友们经常拿我和她说事分不开。比如黄季一见我就说:沙河,让你媳妇少放些盐。或者三通说:小圪旯,我们的棚子不让沙河住了,你想想办法。她的名字叫哆格啦。她经常感到羞涩,然后舀上一碗饭菜端到门前,一直要到我们吃完饭她才会来洗碗收拾锅具。当然,对于黄季他们的玩笑:沙河,给你媳妇舀些菜去。我就是不怕害羞的了。因为我总觉得一个姑娘家夹杂在我们一帮光棍男人中,难免害羞。每天人家忙前忙后的给我们准备伙食,收拾屋子。连饭也没敢吃饱,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而巧他们又爱拿我与她玩笑,我当然就要顺水推舟了,借此就挑最廋的肉给她。其实,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男女间的感情,也估计不会有。 倒是我经常这样做,他们经常这样玩笑。那好就切切实实的变成了实际好啊,毕竟我给她挑最好的菜,看她紧忙帮助洗碗,帮她烧水。当然,我不曾想到她会因此对我有了好感,而且爱上了我。 集市上是热闹拥挤的,而且在矿山的集市。偷偷摸摸太正常不过了。穿梭在拥挤的人堆里,她经常与我走得靠近,毕竟我们是一起来买菜的。而好几次她总是会被人群挤落。后来她干脆就一直拽住了我背上的篮子。这有些让我身子后仰,我干脆就说:“你朝前走,我赶后面。”说话间,我无意就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这像是一个大人对孩子的关爱,我没有多少内心思想通过这样传达什么,只是一种动物本身对队友的保护意识这样做了。再后来,她就把我手从她肩膀拉下,直接牵着。我真的还没有任何感情方面的准备。不过说实话,对于眼前这个特别漂亮的哈尼族姑娘,我明显会多多少少的有种雄性心理。比如我会把对于惠慧的那种渴望直接转变过来;比如我对于女性的摸索就想拿她开始实验;又比如雄性天生对雌性的保护意识就要体现在她这里。唉!是不是你们成双成对的情侣都是这样的心理开始了无意的感情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我们牵着手走过集市的一个转角又一个转角。采购那些伙食菜品,其实没有什么菜品,矿工不会吃的咋样花样,一般就是填饱肚子。基本不会超过两个菜品,通常是洋芋白菜包包菜,豆腐就有些奢侈了,肉类除了某些时候不惜代价的猛撑一顿牛肉外,平时一个星期一顿猪肉。这是包工自己一伙工人的自助生活,和老板点工就是一个菜,要么白菜掺合圈圈豆腐皮,要么洋芋煮干酸菜,爱吃不吃。 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柔。嘿嘿!羞愧啊!女人,女人的手啊,就算是她的皮肤有些黝黑,至少柔软的嘛。那种名族服装一般也都好看,你应该听说过元阳哈尼族吧,正是她的家乡。我能感觉到从另一颗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还有那异性特有的体味吸引力。 卡房集市上,你能看见武侠世界里的样子。在这个时期,照样还有光天化日背着马刀宝剑闲逛的人,他们不是某个私人爆发老板的保镖就是偷荒人。无其它例外。当然,保镖就是黑社会,他们服务于那些有钱的老板或是有地位都人。当然,你彻底不会相信接下来要说的这些。在十年代到新世纪初期,个旧杀人如同杀鸡简单。那些黑势力和偷荒人手段残忍,基本没有人性。为了利益,他们就是暴力说话。你可以去考证,当时的马小宝c熊进文究竟有多大势力,且多猖狂。后来我们还经历过多少那样的黑社会压迫矿工,慢慢由故事来叙。 集市上的商品多半是关于矿山生活与工作的。比如最常见的荒筢c铅杆c钻头c舍口篮子。你肯定纳闷说生活用品哪里不一样。我还就告诉你真的与其它地方不一样了。比如这里卖的食用油一般都是一百斤装的机榨油,就是屠宰场里那些废弃肮脏的边皮肉直接机器碾压成的,就是肥肉浆。当然这个现在是两百六十块一桶,相对贵了,至少它的颜色是白的。我们基本吃的是一百七十块一桶的黄色油,放在锅里一腊,刺鼻的味道能让你呕吐,我们则是慢慢习惯了。 那个时期,昆明的地沟油经常在电视上被揭露报道。说地沟油在某些小餐馆使用。其实,在矿山煤山销售的更多,多数矿工根本不会知道,经常议论说这世界科学发达了,食用油不知哪里来的,为毛这样的便宜。而我们老家的猪油基本块钱一市斤。我们吃过的那些地沟油也是后来我参与的黑作坊地沟油制作才知道的,由此我多次向昆明市食品安监局举报黑作坊老板,直到我没有领走一分工钱,黑作坊还照常营运。那是以后几年的经历,也会细说。 一百斤的大桶,哆格啦根本是搬不动的,我得一个人用旋转把它搬到车站。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才真正相处的第一天啊,天呐!她总会往我嘴里塞些剥好的桔子。那桔子对于我们也是奢侈品啊,这是反季水果两块钱一斤,贵的咬手。我们付给哆格啦的月工资是一百五十块,那天她就舍得花了两天工资买了五斤桔子。还一路走一路剥皮给我,那情景似乎是温馨的,至少街面上的人都会认为我们就是两口子。那个时候,我是经常害羞的红着脸体验这种“幸福”。罢了,其实我真的不习惯男女间恩恩爱爱的过于亲密秀在人多场合。但我不能拒绝这种实在来得容易的幸福吧。至少与李艳花没有过这样的温馨,与惠慧想有,但是没那个机会。哈哈,写到这时,我经常回忆,然后就不由自主的笑了。 哆格啦还花了十七块钱买了一条牛仔裤送我。那是我人生第一条牛仔裤,之前我一直穿着老式的吊裆裤。她说我这样帅气的小伙得赶上潮流,追随时尚。真的,我减去了我历来的上海头发现,变成了长碎。就是“流星花园”里男主那种,瞬间我就有了新时代人朝气的一面。现在我离时尚就差一部手机,哪怕蓝屏的也好,不要翻盖的也可以,总之得有啊。 我们把那些生活品买好,寄在面包车主那。难得有时间赶一次卡房集市,我想再多转转,还有就是我已经牵着一个美丽的哈尼族姑娘逛街了,当然有种显摆的成分。她那精致的脸庞轮廓除了不是太白,真的无可挑剔,细腰马丰的身材如夏天的柳条一样协调,名族服装帽子与长发搭配,背影就能融化多少男人。这里多半是矿工,又多半是单身的男子,那羡慕眼光自然不少。当然,有了羡慕就有嫉妒,无缘无故的恨也随着而来。 “狗日的,你还创呢噶,拉我女朋友的手啊。”说话的是一个公鸡头型的小伙。“找死。”然后我就挨了一个重击耳光。他们一共五个人,显然是偷荒团伙,还穿着黄泥邋遢的上班衣服。我从来就是个不服输的人,哪怕他们真的有刀。我还是不甘欺负,抡起街上卖的筢把就扑过去,我以强有力的势气获得了胜利。在他们逃之夭夭以后,我量定了与他们结下怨仇。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每上卡房街,都让我心惊胆战,生怕遇见他们报复。 当然,那天里,我以战胜者的心情格外优越感。 回到新山,晴朗的傍晚在农历七月里特别浪漫。那些枝啊叶啊草的都到处绿油油一片,不过,不久它们就要随着季节更换变得枯黄了。鸟雀繁殖期过后的山林里,叽叽喳喳的一片。偶尔我们拾起一片树叶,又抛起让它随风飘荡;偶尔我们折下一支青条圈起,树叶穿插编织成了帽子;偶尔我们把音乐让木叶吹奏得幽幽山谷。那种浪漫至今还会经常想起。 对了,哆格啦同许多哈尼族姑娘一样,有一手特别好的木叶吹奏技术。让音乐回荡着,飘飘洒洒,伴随着鸟儿歌唱。每每这时,我总要用最掏底心灵的宁静去感受,然后在风中把她紧紧拥抱。然后她那美丽的微微笑容,轻轻妩媚,轻轻妩媚着我爱情的灵魂。呀!我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我们相互爱着。 那已经真正开始了我的爱情。 比起李艳花那没有感情的说媒,现在我沉浸在幸福快乐的时光里,以至于常常抛开了那些井下的劳苦。常常卖力的劳动,让这种俩人之间的美丽时光充斥在劳动的疾苦之中。此时,我是欣慰的! 那天,我们在山坡的草皮上。我解开了她的衣服扣子,然后在万分纠结中把手缩回。我把她拥抱着睡在草坪,然后又强忍着仅仅把她的额头深吻出一个印记。当我要去真正非想时,我只是把她拥抱得更紧更紧。 风照样就暖和的吹着,山坡是一个接一个的草浪泛起。我们排开双手,迎着风大声呼喊:我爱你! 爱情,这种玄乎的东西! 夕阳从卡房山上滑落时,透过云层的余晖朝着我的脸庞。温暖在瞬间融入心灵,我便在一瞬间要拥抱世界了。好啊!好啊!亲爱的人。她是我第一个深爱的人。 惠慧,她又好像在我最近的时光里隐隐现现的了。 当然,我现在回忆。要是当时惠慧来了封书信或是一个电话。那我就要在刨烦与纠结里度过那些天日子了,那我会架着云彩奔到她的身前。我不希望玫瑰花那样的表示能够一下子捕捉住一个女人的心,那仅仅是一时打动而已呀。好吧!我得切切实实的说,惠慧早已把我的心融入了。可事实就是事实,我与哆格啦恋爱了。 我不是绝情的人,但绝情经常与我牵连着。 或者你头过像我与李艳花那样的事,你肯定就要。不换个角度,我就要左一遍右一遍的去恳求婚姻,那些动人的妙语连珠,天花乱坠就要在她那里玲离尽致的展现了。可是,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深爱着我的哆格啦呀。 惠慧,祝你幸福吧!我一直祈福你是将来作为的人。而我更习惯于矿井下的劳动着回味我与哆格啦的美好快乐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风雨总是虐待每一个坚强的人,这不是不公平的宿命。那些没有坚强思想的人往往根本没有感觉到命运的波澜,他们一开始就顺着风浪随波逐流了。 我时常在思考一些超边的事情。比如关于哲学,玄学,神学这些彻底不能与我一个矿工搭边的高端问题。可偏偏我又爱胡思乱想,把控不住去悠悠闲闲清清静静的逍遥内心。这就是我的烦恼所在。这似乎是在炫耀我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可往往这样就多了些自讨苦吃的烦恼了。 惠慧送我的那些书籍,自从我有了认真阅读的认为开始,还就真的没有过遗弃了。 可我没法从中体会到什么。 多半是在消遣时间而已,毕竟就算有了哆格啦的陪伴也不能填满矿工的那种单调生活。这是我还在纠结爱情里对于两个女人的渴望的缘故。好吧,我的大脑常常异常出奇的活跃。 白天里多半是下井工作。现在我说它是一份工作,不仅仅是苦闷的劳动,这是近段时间我与哆格啦之间产生的火花常常激起我高昂的斗志的原因。放工我们经常是要相处的,或是逛逛马路,或是在山间小坐木叶一曲。然而,晚间里,我就要读些书籍打发时间了。那些关于未来的憧憬,那些关于与惠慧就要永久的陌生的想法,常常扰乱着我,根本不能找到书中的出口。有时我就几天不碰那些书本了。 只有劳动中,我又似乎若隐若现的与书本里是故事挂了钩。 我们现在不用管矿兜的事,这是硫化矿营头。很大的,采面足以装下两三个篮球场大小,这是十几米高度的涝塘。估计这个营头已经开采不掉一年时间。里面的空洞没有大巷连接,只能用推车搬运那些稀泥巴裹着的沉重矿石。从涝塘的一个角落搬运到它的另外一头,另外一头的天芯连接下面的荒仓,荒仓的出口连接大巷。要费三个周折才把矿石盘到大巷,由专门的运输队通过绞车拉到地面。 手推车是我们减省力气的工具,这是矿山进步,是时代的进步。清朝时期,法国人手工一锤一凿打出的“狗洞”现在还随处可见。我们之前有过运输通过它们,肩背袋扛。改用手推车的营头现在也还在不多,主要是矿体不会是整整齐齐的大栓,往往是一条几十公分的矿线延长几米十几米就断了,又得从另外一处破岩层寻找。这里属于大栓矿体,连片的开挖,现在没有剩下多少了。我们使用上了推车作业这是多么的幸运。 当然,我们没有省下半点力气,只是提高了工作效率,自然产量吨位的单价就比人背营头低了很多。其实,对于矿工没有任何的多余好处产生,只是老板们的收入大大增长了。 手推车,硫化矿矿体。你知道的,它们是天敌。你要用高效率把我拉空,把我搞得遍体鳞伤,消耗殆尽。我就要用我的自身条件让你得不偿失。所以啊,矿藏!我们没法以延续的生命富足得了永久的人类。 不超十天,铁制的推车就会锈迹斑斑,焊接口脱落,轱辘帮条散架。人的创造力是无法想象的。我们有一个工人每天的工作是刷油漆,一遍一遍,每天一遍。可那些稀泥不会那么好操作的。就得花费很多力气从另外一个岔巷把水弄来每天清洗推车。 黄季对此经常安排我去弄水,他是故意让我有些清闲,我每个班口可以提前一个小时去弄水。那时最为值得期待的时刻,这表示一个班口的工作就要结速了,我也会在那么小会时间少了劳动量,特别是可以出去透透气,去闻那些回风吹来的屎臭味。我乐意闻那些屎臭味,不想闷在热浪的硫化矿营头接受着满满的硫磺味道呛个半死不活。 我爬进经常要走的法国人挖掘的小“狗洞”,揪住天芯里的绳索往上爬,过了一个小巷道就是一个冲击矿营头,这里满是水塘。那些水可以随便喝,是甘甜的,富含矿物质的天然矿泉水。我总要先捧上一口,深呼一口常常的气,那是我们每个矿工的精神底气,要好好的享受。毕竟我已经七个小时呛在污浊的硫磺味中了。毕竟我们每天都要在苦劳中坚持,然后经常着。 我把五斤装胶壶剧下的半截作为水瓢,往五十斤装大胶壶里舀水,每天一共三壶。装满然后背到天芯边,用绳索把它们放下去。然后人又揪住绳索回到下层平面。 这是我经常的工作,习惯了。也较为熟悉,没有任何工友觉得会有担心。 把水舀满放下一壶,我回去背第二个壶。我隐隐约约听见水鞋在窝路上的回声,由一个人的逐渐多起来,断断续续的,然后是一串的水鞋声。我特别熟悉水鞋在巷道里打着泥潭的声音,仔细分辨没有错。偷荒人一般不会来这种岔道“狗洞”到处都是的营头,他们会直接迷路到慢慢饿死。再说,这里没有出小荒,不可能有偷荒人。这里也没有任何其他班组工人作业,这我很熟悉。随着水鞋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然后就接着是大锤敲打墙帮的声音。就在我现在蹲下舀水的位置,不会超过两米远,我确定。这里没有电灯,我把手电筒四周扫了又扫,根本没有人,一个也没有。我继续接着舀水,然后就轻轻楚楚的听到了水鞋夹杂大锤的声响。对了,这应该就是每个矿工所听说过的“阴锤”。唉!他们都说,听到过“阴锤”声响的人都不会活多久,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我顿时间回忆起平时他们所说那些故事。不对,我确定这就是“阴锤”声响。我历来是胆子大的人,我还是努力把自己内心镇住。就算我清楚的听到自己呼吸加快的胸腔“砰砰砰”的声音,我还是努力把持住要让自己镇定。我把身子靠往墙帮最窄的角落,这里稍微有些凹进去,我向最里头挤,似乎是要钻进石块里去。我把面朝向对面狭窄的墙帮,让目光尽量不要看得太远。我不敢把电筒打灭,让它一直亮着,我看见顺着我爬上的天芯有烟雾上来,我就更加确定是传说中的故事真实在我这里出现了。我鼓足勇气,起身朝天芯跑去,像一下子就顺着绳索滑倒天芯下面。就在那时,我刚到天芯边的一步,天芯周围往下塌陷,我打住步子,迂回一下,想跳过塌方。不料,天芯位置太宽,我没有跃过,一下子就挂在了塌方的帮上。那些烟雾顺着上来,浓浓的火药味。那是炮烟,不知道哪里趟来的炮烟。我得尽快爬上,要不会掉落到十几米深的天芯,一命呜呼。 唉!他妈的“阴锤”。这是哪里出现塌方引起连锁反应。这与杂志上看见那些所谓的磁场放映一个道理,某种环境下会在某个时候相同条件下回放以前的声音。 我努力往上爬,紧紧抓住一块片铲石,一只脚蹬在一个小石头上,一只脚蹬住一块滑石头附上的稀泥。我每向上使劲一步,右脚所蹬的稀泥都要向下滑动,不敢过于用劲,手抓的石块上面还是两米左右高大滑石板。我只能这样挂在这里,腾不开手照亮看看周围,我努力把脖子里挂着的电筒带靠贴在石块,用胸脯轻轻梭动,让带子挂住一小块石头。然后用嘴把它叼起,顾不得满嘴泥巴,一点点挪动,直到电筒到了我的嘴里。我含住电筒微微的扭头,顺着光线,我周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支撑点,垮方超过了几十个平方面积。 唉!这才是真正的绝望。我开始用力呼喊,可是根本没有人能够听到,直到脖子完全沙哑了。左脚蹬住的小石块也在慢慢的松动,两只手已经僵硬无力。可我还是用尽最后的意志,不想放弃。 不会的,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我经历过,偷荒人把我们吊起也没有死掉。那次能有人看见,这次也肯定有人看见的。我努力往最好的方面想象,不敢让消极占据我的心里。好吧,再坚持几分钟,经常几分钟。黄季他们肯定也在找我,他们会发现我的,一定会的。坚持住,坚持住。 最后,我出现意识模糊,根本没有掌控的思想能力。直到垂直掉下。不知道是上天眷顾于我,还是我天生命硬。我居然掉在了一个泥潭里,没有砸到任何石头。只是身子已经陷到了腰部,由于没有力气,加之淤泥太紧,我无法拔出自己的身子。还好,我试着感觉没有身体任何损伤。我用电筒看了看周围,四处都是高强,我确定我掉到了一个塌方形成的洞里。 看来,我已经与黄季他们隔着不知道多远,根本联系不了。我想着只能自己在绝望中挣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三通的手表显示三点半钟已过,四点就要下班,黄季纳闷我咋没有回去。着急出事,工友们跟着找来。眼前是,熟悉的天芯完全变了样子,找不到出口。他们找遍了周围任何岔道,包括那些“狗洞”“猫洞”。还是没有可以绕到我取水的地方。一天的饥饿与疲劳不得不暂时放弃,打算到地面寻求帮助。 当黄季第一个跑出地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出他的直觉时,遭到了任何一个人的反对,包括其他工友。我亲爱的工友们! 直觉告诉他我只是被堵在了里面,没有出事。根据三通的描述,老板肯定了我的死讯。他们没有打算救援,那样会花费白白的金钱。他们只是要找到躯壳而已,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天芯涝下来的渣子用几十炮炸出,能够捞到啥算啥。他们早已抛弃了一个活鲜鲜的生命。 在看不见的远方,有一个人在牵挂。哆格啦听到消息,她躲在被窝里哭泣,有过多次哽咽缓不过气。她不敢面对着熟悉的工友或是隔壁她的父母,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的敞开过恋爱。她找过老板,恳求老板不要随便放弃一个人的性命。老板不愿意找到一个半死不活或是残废的人,救援费用,高昂的医药费用与赔偿足以让他还不成熟的经营状态瘫痪,甚至还要背负上债务。他宁可用低矮的“一个市价”赔偿了事一条生命。 这是一个四周没有任何出口的深洞,顶部垂直口在十几米高度。我估计没有爬出去的力气,也想不出任何方法。现在我得考虑怎样先拔出泥潭或是迷糊的死去。 我把手电筒照样挎在脖子,然后开始一点一点的手捧那些淤泥,每捧出一捧,在手回来时淤泥就跟着回来。我的努力,这就毫无意义了。 在绝望中,我看到某些心里的回忆与想象。我看见母亲把我的迪卡布料衣服晾晒在老三棵树下,随着风儿摆动飘起,飘啊飘啊的,飘出很多美好。这是不怎么吸水的布料,可也没有那么暖和。我听见父亲说,牛的力气是用之不竭的,它所以能够耕田,全是牢靠四脚着地。我不是第一次把牛与自己对比,我甚至在犁地时扶着犁耙手吆吆吆,牛懒惰不走,我就往前帮助使劲。我还把牛的耕索与朴担搞错位置。黄牛,水牛我都使过他们。 昏昏胡胡的意识,没有思考。我开始放弃了,也决定放弃了。我在瞬间相信了宿命,天芯,第一次逃过,终归还是要把贱命葬送给它。 我早已经没有呼喊的力气。算了吧!接受命运安排。 不过,动物的求生本能在最危险时更加能够体现。我脱下上衣,外衣与衬衣,打上扣结,在泥潭里裹成一条麻绳,使劲往墙帮边打去,我想努力勾住随我一起落下的水壶。在十几次尝试以后,一只衣服袖子套进了水壶把手,我把它拉到身边。水壶成了我的支撑,我往前扑,倾扑在水壶上。一点一点丝丝毫毫的挪动。在我身子几乎扑睡在水壶时,手勾到了一块石头,终于爬出了泥潭。 我坐在水壶上,又哭又笑,那声音能够传到地面,传到矿区的任何角落。声音微弱得连我都不太听得清楚。 黄季与他们是不可能争论得过的,决定权在老板手里。 准备了炸药,十几个人进去的目的是出矿又找死人,老板永远不会忘记出矿才会有钱。黄季也在内,他不会轻易放弃我的。黄季一屁股坐在那个天芯的堵口,这是他最后谈判的条件。老板与黄季达成条件,他和工友们尽一次最后努力,分路绕道寻找。 我听到有人说话,是在意识里听到的。我用一块石头砸着水壶,几分钟才敲打了几次,我没有太多力气,这种声音他们根本没法听到。我听到有人说,天芯就在这里,看垮方处。随之就有电筒光亮照来,他们看到了一团淤泥裹住的我。 黄季捆住自己下来,我被救出,黄季把我身上的泥巴用手指一点点抠下。脱下他的所有衣服,除了短裤。把我捂好,抬出地面。此时,我几乎奄奄一息。 我只能感觉到有些小雨灰蒙蒙的天气,大雾紧紧的捆住新山,视线不出百米,别无其它。我想努力看看地面的一切,就昏睡了。 还好我没有任何受伤,只是虚脱,在修养了几天以后,我的身体得到恢复。 老板说我命理不好,准备打发我回家,条件是六百块钱补偿。此时,我也早已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愿。我恨透了这种地方,我想一辈子不会踏上个旧。 在我准备回家的时候,我与哆格啦似乎有更多的不舍。她和我说想去城市的理想,还让我去和她父母提出我们的相处意愿。我同意她的想法。 那晚,我们在工棚后聊了很多,聊了很多关于生活的憧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打算。 要不我们一起到元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天沐浴在阳光雨露里,清闲时就采下鲜嫩的初茶,泡上一壶,肩并着肩依偎在夕阳下。或者在土地上种下稻谷,随着微风陪着青苗成长。稻谷成熟时的打谷场上,孩子们欢快的蹦啊跳啊的歌唱。有了雨水的季节,推开房门,刷刷刷的雨声从远处的山坡连绵不断的倾泻,如同一丝丝青帘子垂下。晶莹剔透水珠我们在木楼上透过椽皮与瓦缝就能清楚都看到。还有那些猫儿啊,狗儿c牛儿的也经常伴随着我们山坡来山坡去的。当她把茶水递与我暖手时,我亲亲的一吻,微笑的脸庞她永远有些害羞还掺杂着腼腆的样子。 嘻嘻!生活是美丽的呀! 唉!残酷的生活! 我决定第三天回家,黄季找了我半天。 “沙河,从一开始你来矿山到现在,两年多时间。”我看到一个男子汉流泪。“你咋打算?”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再说吧,我想不会再回矿山了。” 他把我的手紧紧握住,然后右手搭在我肩膀,“不管咋样,我们不会轻易就放弃生活的。”那是至今为止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最掏心的鼓励。 我在夕阳的余光下躺着,夕阳泄进棚子。那个破油纸洞成了一道温暖的最后奢望。 如果与生活对峙 强有力的劲是弱小的 如果与生活相爱 柔弱的小手就能成长麦苗 嘿嘿!那些所谓命运 谁才会去相信 谁不是经历过的成长 才有了新的 打开狠劲 明天又美好开始了 我现在不想象与矿工会变得富有的任何相干,但同时又迷茫着如何面对未来。我甚至就把这一切希望寄托在那个朋友的身上,黄季一直在我认为会有很大成就。 黄季把一份祝福送给我之后,我留下些同样的肯定与祝福。他花了九百九十九块钱买来一台手机,送给了我。他说,这是他与我的“命运”联系,说到这,他眼眶明显的有了泪水。他不是单单还在为我的遭罪怜悯流泪,还有那些内心深处的感同身受。你应该没有猜到吧!你要熟读过前面我的每一句文字。 他是个孤儿啊!现在更孤独的呀。他已经三十一岁,还没有处过一次对象。他从未和我谈起这事,没有谈起过他的所有过去。他也没有把希望寄托过任何人的,而我,是真的有想过依靠他的发展成为一个有钱人。 对比黄季,我真的很懦弱。即便我也从不轻易被打倒。 看着那些风吹过的山白草,骨节处扑倒又弹起。季节就要让它们枯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这个季节,山花烂漫。你能闻到从花蕊粉瓣里溢出的香味飘满着到处山坡,本地光山茶就有几十种,细分几十种花香有难度,二狗子才有那样的灵性能够分辨。那些花瓣娇艳欲滴,只有挂钩木卡选举的副乡长能够媲美,全村子的老男人们围住观看。二狗子从早晨九点没有离开过现场,他用自认为较好的语言说关于国家的事,当他找理岔到本村的时候,就在副乡长面前说谈不停。他的眼睛经常不离开副乡长,认认真真的样子着实看着实在。不过,副乡长不会回他的话,她能够在几分钟简短的说话里分辨出这样一个二愣子搭铁脑壳的无谱,就不会理睬了。当胜过花粉的味道掩盖住男人们的汗臭味与烟味,男人们就早已魂不守舍了。只有沙道同还不敢过于凑近,他害怕女人,尤其漂亮的女人,尤其漂亮女人的香味。再说,与他不干的政事,毫无兴趣,别人活着他自己就不害怕死去。二狗子嘲笑过他,几年后你就有五保名额了。 票箱上清楚着某某方便面,有一个面才糊上“投票箱”字样,把原先品牌盖住。三个红纸黑色大字软钿钿的,品位这个时候就要让有职位的人才能体现。它便出自这个副乡长之手。似乎这是不需要多好的笔迹,大家明白纸箱的用途就好。于是,挤攮不通的就有人往里塞进一张张写着名字的秋黄色纸。只是还有不少人似乎不愿意离开,他们对选举兴趣的同时更兴趣这样一个美貌的领导。当然,那表面还是要或多或少的显摆他们与副乡长之间的亲戚关系,也就愿意在这个时候粘贴些亲戚间的话语,别人才会知道自己这是“贵族”亲戚。那往往就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毕竟这个木卡的媳妇副乡长不是太清楚她的本村百姓,她忙于工作,很少回来木卡。 现在是春耕,谁也没太多时间摩梭在这样的事,除了偶尔几个一天到晚不忙于生计的人。比如道同c二狗子,还有白名喜那样的有钱老板。而俊杰c丛新那些拿着公家饭碗的人,他们基本不会在乎这些事,他们早已以一种较高的姿态活在相邻们心中了。 而单单就是副乡长贾清美貌身上的味道就能够足足迷来众多人群。他们不光光为了投票,还有与自己心中崇拜人见面也是荣耀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在木卡出名,早年她嫁过木卡做了木卡儿媳妇时就响当当了。不光是容貌,还有人家那说话的魅力气质与办事。当然,不仅仅是男人们垂涎欲滴,女人们也常常以她榜样,连那些说话平常穿衣打扮也就尽量去沾些副乡长的气息。所以,人们就要抽空在这样的时间了里与她多些交道。场面才显得过于热闹。 还是上午,副乡长贾清还不能绕出人群的口舌,她要用唾沫星子来解释这种新现象。这是农村第一次实行选举政策。大多数人对此的议论能压过任何一个单独权利,民心这时候显现得非常突出。而这突出的现象往往不是出自各自的主见,算是分成了几个“派别”。 你不要奇怪人群里那些拿着各种武器的婆娘,也不要介意那些早已身后藏了杀猪刀凶悍男人。 兰花婶的眼睛直噜噜盯着每个投票人,她的后家人单薄,没有什么势力支撑,老马是唯一的血缘兄弟,不可能帮上大忙。这事就得依靠她那双“杀戮”的眼神了。多半上卡的亲戚,那些叔伯亲c堂亲。她应该是放心的,而她又不放心朱家灿同何明华,其实她更不放心那些几个月前就付出的恩惠。比如那些悄悄送出去的烟酒,那些糖茶,那些或者关于李明波使劲政策好处的极少数人群。几个她的亲戚也掺合监督,他们把监票人围住,流出一条巷道的样子,每一票都不落下他们的审核了。这当然还有朱家灿与何明华的战队。 兰花婶窜出人群的样子就能让人群一下子出现哄闹,搂起袖口露出膀子的形象不会在意在这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身上,她似乎暴力要比多数友好的男人们强势。随着大家张望的目光,有些人伸出惊讶的舌头,有的人咧住面容,兰花婶早把明华媳妇摁倒在地了。扭打一起,她们才不会顾及旁人的眼光,也早已撩过了那些亲戚关系。她们不会顾及两家父辈的亲表关系了。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们会来的更为热闹,郭三其把锅一咂,猪油四处飞溅。当他奔向选举地时,明华媳妇早已经头破血流。他不在这个时候能够调解民事纠纷,村里的公众伙食一有公事就得他负责。他宁可多得在每天的三十块钱厨子工钱,不会愿意提前就掺合这样的事儿。这以后谁当选还没有定把,几处他都要把持住分寸,不立场在任何一方。 苏姨把兰花婶的手从明华媳妇拨开:“我说兰花呀,犯不着这样,让三伯他们老辈以后如何相处。”兰花婶一遍火气凶狠的指着明华媳妇谩骂,一边把袖子与裤腕卷起更高的位置,露出那些浓密汗毛。旁人有几个忍不住嗤嗤闷笑几声,兰花婶就更加卖劲了,“狗婊子,表毛换人情,烂杂种投票给你。”顿时,人群里知趣的少数人就回家了。而热闹的人不会错过这样的场景,他们劝架说情,尽量人自己的言语能够在人群里体现出“正义与道理”。 当然,明华媳妇不会轻易罢休,自个小劳力摊吃不下,后家人弟兄五个一个电话就到齐了。来的还有那些关顾的亲戚,粘连一起得有二三十人。 兰花婶没有后家人势力,这似乎没有多少弱势,李明波弟兄四人可也都是五大三粗的,过去老式电线杆子只要两人就抬,是出了名的蛮力。他们都早已守卫在票箱旁的。 两家的亲戚一见面,各自又有沾亲,只好说些理,不沾亲的就凑合在自个一方闹动势力。让整个场面无法平息。 捡便宜的朱家灿当然最好,依他先前的人脉不用亲戚帮忙,乡里就有关系,还有以前他的官位名声,就一个人凭借口碑参选了。而那些兽医站贪污的坏名声不能给他上方,基本没有人给他投票,他有些失望的神色早已埋落在人群里,似乎不干系任何一个百姓。 这种闹哄哄的情景,在本村没有谁的权利可以压息。而明华家人就早已报了警。派出所出动警力才制止了就要闹成大事的纷争,选举也不得不暂停了。 联防队队长朱虎平一到,两方的争吵立刻息平。稍前怒火斗势的人群此刻就没有了声响,有的害怕与自己扯上关联进了班房,就在媳妇的吼声中悄悄溜走了。 副乡长贾清只好与乡里来的选举组去了村委会,她不会插嘴派出所管理的民事纠纷。 “马上开会。”副乡长说。 参会人员:马彪c李明波c朱家灿c何明华c沙家亮c沙名翔还有各小社社长。 “你们这不是选举,你们是在公开的黑势力挑衅政权。是要受到法律严惩的,此时绝不姑息。”拍着桌子,贾副乡长坐着小车回了乡上。 会议就是简短的几句话,大家就愣着不敢吱声。贾副乡长走后,马彪说继续会议。既然派出所出警,朱虎平也来,得需要答待。会议主要就是说今天答待的事情。马彪把大烟筒一放办公桌上,理理吧嗒一大通废话。于是,又现杀羊做早饭菜。 被调解的两伙人争嚷自个的理,于是又乱七八糟的闹哄哄。派出所让他们到村委会调解,没有参选的村里“政要”们忙个脚底板朝天,为答待努力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