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君可知》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欧.呱呱】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入骨相思君可知》作者:青月弦 文案: 神界一世。 她凭借自己满分的撩汉技能,成功将傲娇冷漠的神族太子爷撩到手。 本以为找到了今生唯一的挚爱,却没想到,原来自己才是被套路的那一个。 更没想到,最后,会被他亲手挫骨扬灰。 凡间一世。 她带着满心仇恨强势归来,誓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可是他成天介这么马不停蹄的献殷勤是几个意思? 赏赐?不不不,我吃的好,穿得暖,不需要赏赐。 册封?不不不,我逍遥自在,乐得做个小小的美人,不需要册封。 什么什么?我想要什么? 你的爱吗?不不不,我也不要。 我要的,是你的命! 排雷:小虐+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相思顾漠尘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斩仙台。 叶相思被牢牢捆在刑架上,瘦小单薄的身体软软的瘫着,似乎只需一阵微风,便可以轻易将他刮倒。 白色弟子服上的血迹已然干涸,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上。 虽已是十一月初,九重天上仍然温暖如春。正午的阳光,也依旧明晃晃的刺眼。 叶相思微眯起双眼,缓解着强光猛然刺入眼中带来的不适感。 天晴的似一面湛蓝的镜,目之所及,万里无云。 对面的高台上已然站满了前来观看的人群。 天帝老儿坐在最高处的龙椅上,亲自督刑。 其他仙官和七宝山各派仙人分立两侧,她的师父向修与师兄们,则站在离天帝最远处的前排。 师兄们纷纷摩拳擦掌,蠢蠢yù动。 隔得虽远,她仍可以清楚的看见向修伸手拦住了他们。 叶相思虚弱的笑笑。 师父,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想以大局为重。 你历来都只以大局为重。 转目四望。 顾漠尘,他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长条形的杉木香案,上面放着一个积满香灰的麒麟纹三足香炉。 伸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三柱清香,举至眉心,深深一揖,将香chā入了香炉。 然后,转身,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朝斩仙台上行来。 一步,一步。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太子服,外罩一件极轻的云纱蚕衣,袖口绣着一簇红色的小花,袂衽逸之,若轻云之蔽月,如流风之回雪。 叶相思恍然出神。 多希望,时间只到此刻截止,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他仍然是那个从红枫树下缓缓走来的少年......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监刑官拿着谕旨,朗声诵读: 南山之仙叶相,刻意隐瞒其为半妖之事实,潜入七宝山屡行不轨,且与妖族之人来往甚密,嗜杀成xìng,恶迹累累!念其所作所为,皆因自身妖xìng未除所致。今,着太子顾漠尘剔其妖骨,助其净化自身灵力,日后得以飞升上神,乃为天道正途。钦此。 “哈哈哈哈哈哈......” 叶相思狂笑出声。 “要杀便杀!说如此多的废话作甚!” 龙椅上的天帝横眉怒目,大手一挥。 “立刻行刑!!!” 顾漠尘已到了她面前。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 半晌,终于缓缓起势。 一团蓝绿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渐渐变得同他的手掌一般大小,慢慢的越变越大。 顾漠尘深深望她一眼,突然出击,倏忽之间,灵力便贯穿她整个身躯。 一根妖骨从后背破体而出,化作微尘,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踪。 疼,撕裂般的疼。 叶相思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声。 眼泪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深吸口气,在心里暗暗对着某人剖白,顾漠尘,前尘往事,我只当作是南柯一梦..... 手起掌落,第二根骨又被剔出。 疼,刻骨铭心的疼。 仿佛连魂魄都被人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叶相思暗恨,顾漠尘,今日之痛,我只当作是因缘果报...... 仙灵又至,第三根骨应声被剔除...... 叶相思将朱唇咬破,紧握的手指指尖已深深嵌入掌心。伴随着痛感袭遍全身,她已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终于不再对他有任何的期冀,闭上眼听天由命。 顾漠尘,我只愿,生生世世,不再与你相见...... 第四根...... 台下一阵熙攘。 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 顾漠尘才舒缓了一些的面色又重新变得yīn沉,收回望向台下的目光,转而定定的看向叶相思。 半晌,在掌心复聚起了仙灵。 叶相思望着他怆然一笑,笑得凄凉哀婉,肝肠寸断。 “顾漠尘,你果真,恨我至此吗?” 泪,顺着脸颊滑落。 即使已到了现在,她都仍然在想,哪怕是现在!只要他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误会!他不恨她!他不怨她! 那,她便死也无憾 顾漠尘紧紧握住了拳头,掌心的灵力被湮灭。 yù言又止:“小九” 突然,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复摊开手掌,将灵力重新聚拢。 望着她斩钉截铁道:“小九!我会很快你忍忍” 左手一齐聚力,双掌并进,灵力接二连三贯穿她瘦弱的身躯。 第五根 第六根 第七根 叶相思几近昏迷,却在每被剔一根妖骨时,都要疼醒一次,早已生不如死 又过了很久很久,身体已因承受了太多剧痛而变得麻木,意识却意外地变得异常清醒。 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顾漠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叶相思身后的狐尾再度显形,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相思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气咽声丝:“还有六十九根顾漠尘你继续啊” 顾漠尘顿了顿,满脸担忧问道:“你还可以么” 她冷冷笑着道:“左右不过是死你又何必再来惺惺作态只管动手就是” 双掌蓄势向前一送,灵力离开顾漠尘掌心,再度朝叶相思袭来。 却在即将撞上叶相思胸膛之时,与一团浑厚的黄色灵力不期而遇。 “嘭”地一声巨响。 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就将顾漠尘震飞,直直的摔下了台阶。 来人将缎袍一收,冲着对面高台上叫骂:“向修老儿!吾将吾儿送来此地!可是为了让你将她开膛剖骨?” 不等向修答话,双掌齐发,对着台下就是一通狂击。 趁着黄沙漫天,众人又乱作一团,叶长风急速掠至叶相思身前,低语一声:“相思!阿爹来带你回家”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叶相思泪如雨下。 从未听他自称过阿爹,从未觉得被他宠爱过半分,直到今日,此时 叶长风一掌劈落锁着叶相思手脚的铁链,顺势抱着她坐到了地上。 叮嘱一句:“等着阿爹”转身又冲向了已攻上斩仙台的天兵。 刀光剑影中,叶长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硬生生拼出一条血路。 迅速转身回到叶相思面前,架起她的手臂急道:“走!” 还未起身,天帝一声令下,数十名仙官便又齐齐冲了上来。 向修抢先一步到达,沉声道:“叶长风!你若此时将小九带走!她必死无疑!” 叶长风冷哼一声,“难道将她留在这里,便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天空想起一个极邪极媚的声音,玩世不恭的,仿佛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枉你们自称为正道仙宗,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 蓝色的身影飘飘然落地。成暝轻摇着折扇,斜眯着眼悠悠然望着众仙挑衅道:“不如,我来给这父女俩做个帮手,如何?” 众人齐齐惊呼:“花成瞑?!” 这一声却也惊醒了台上的叶长风。 他惊道:“你你是成暝?” 成暝收了折扇,抱拳道:“世伯,别来无恙?” 叶长风喜道:“无恙,无恙。成暝,你来得正好。” 有人吆喝道:“此人便是妖族的妖皇!花成暝!他是来救jiān细叶相的!众位仙官,我等今日万不可再放虎归山!梁志斗胆,请众位仙官随我一起捉拿这帮妖孽!” 大叫着“杀!”众人又冲上台来。 成瞑拇指轻推,倏忽之间打开折扇,执扇一扫,万钧之力如泰山压顶般倒向众人。 左掌源源不断将灵力输入扇面,众仙也需拼尽全力抵挡,才勉强招架得住。 毕竟寡不敌众,一刻之后,成暝渐渐落了下风。 叶长风放相思坐回地面,急揽一袖清风在胸前混入七成妖灵之力,推掌送出,yù助成暝一臂之力。 却被向修出手拦下。 他原本只在一侧观望,并未出手。可眼看叶长风此招凶狠,若在此时袖手旁观,势必会令众仙死伤无数,生灵涂炭。情急之下,飞出一掌。 两团巨大的灵力猛然相撞,其音似夏日的滚滚惊雷,其势便如火焰山的岩浆喷涌。 两道灵力相互抵消,向修与叶长风同时收了势,随即便又各自加入己方阵营。刀光血影间,双方各不相让,势均力敌。 叶相思也终于体力不支,颤巍巍向一旁倒去。 闭上眼的一刻,仿佛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是顾漠尘! 他仗着青离剑,势如脱兔,直刺叶长风心脏! ☆、第二章 南山南,又是日落。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貌美女子,从竹林深处急急走来。 许是走的久了,口渴,她轻舒口气,将手里的竹篮放到一边,从脚边的小河里掬了一捧水来喝。 这河水清洌甘甜,女子饮过后,顿觉浑身舒爽。 对岸的茅屋里突然窜出一只小松鼠,急急忙忙的朝女子奔来。 她忙捏起莲花指,河面上登时便出现一座石拱桥。那松鼠过了桥“咻”的就钻入了女子怀中,仰着脖子来回的蹭。 她呵呵一笑,回到刚才喝水的地方拿起地上的竹篮,抱着松鼠朝茅屋方向走去。 女子名唤叶相思,是妖族前任妖皇叶长风的独女。 这小松鼠,相思叫它做抖抖。因为它是在一场暴雨后出现的,浑身湿透,躲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她便给它取名,抖抖。 是随意了些,相思,本就是个随意的人。 它还未来时,相思曾在茅屋前的空地上,种下了几株红豆。四百多年过去,如今已生衍成了一大片红豆田园。 说来也奇,她平素最是懒散,并不曾精心的照料过这红豆。不想它倒争气,兀自开了花又结了果。 秋收时节,红豆夹子被金乌一晒,噼啪作响,zhà的满地都是。相思又懒得收,红豆便落地生根,在来年又长成一片青翠。如此循环往复,红豆地竟小有规模了。 闲来无事时,她便做些红豆粥来解馋。枕稳衾温,听雨看竹,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随xìng惬意。 可自从松鼠抖抖来了,这好日子便到了头。 那崽子不肯吃红豆粥,眼看饿的要断气,相思无法,只得变化了样子,揣着一篮红豆去凡间,给它换了半斤精米。回来加水煮成粥,一勺一勺喂它吃下,方才保得它一条小命。 半斤精米在凡间的穷苦人家都够几天的口粮了,她却用如此精贵的食物来养了宠物,相思每每暗叹,真是造孽啊,造孽。 自此后,她更是三不五时的,就得去凡间给它换米。方才这一遭亦是。 偶尔的,相思也会懊恼,想我一个自在闲散的仙人,为了一个整日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肥松鼠,何苦来哉...... 只是,除却这一点麻烦之外,日子倒仍是一如既往的惬意舒适。闲暇时有了这磨人的小松鼠,竟也不觉寂寞了。这么想来,辛苦些倒也值当了。 饭必,已是日落时分,这六月的天总是黑的晚些。相思抱着抖抖在门前的石阶上纳凉。 一阵邪风掠过,红豆地的那头赫然出现一个人影。 “阿爹?”相思惊呼出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相思的爹,妖族的前任妖皇,叶长风。 相思惊觉,十多年未见,阿爹似乎苍老了许多。 倒不是真的容颜变老,修炼中尚未升仙的妖族,与生来就是仙体仙骨的神族,容颜可保万年不变。 所以叶长风也并不是真的老,不过就是凡人男子三四十岁的模样。只不过是因为爱妻的死忧思成疾,身形瘦削,看起来便分外的苍老凄凉一些。 叶长风还是妖皇时,相思曾听时任妖族大护法的花叔叔提起过,说叶长风年轻时,是妖界出了名的美男子,且英雄才略。带领着一众护法长老,一举平定了妖界连年不断的战乱,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妖族的皇。 当时三山五岳的各路妖姬,挤破了头想嫁进叶长风的幽冥洞,偏叶长风就只与相思的天仙娘亲一见钟情,不顾仙妖有别,兀自厮守。 犹记得花叔讲到这里时,重重的叹了口气。 相思当时年纪尚小,根本不知花叔的话外之音,只晓得整日的缠着父亲要娘亲。终于有一次叶长风生气了,大手一挥将相思甩出去好远,昏迷了三天才醒。 相思也是那时才知,每当自己身体虚弱,无力施法时,便会现出九条红狐尾巴。人形狐尾,不似妖怪,却比妖怪更唬人。 花叔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三日,七尺高的男儿心疼的直掉泪。偏她那亲爹却不闻不问,一壶梦半生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肚,睡了十日方醒。 那之后,相思便只敢远远的看着了。看着他终日酗酒,看着他喝醉了就踉跄着跌上卧榻,看着他将头埋进臂弯。 隐隐的会传来些啜泣声,她却再也没有靠近过半步。 后来慢慢大了些,才知道,原来是娘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气血耗尽而亡。 临终为她取名,相思。 如此,她也就不甚怪怨阿爹了,反倒觉得确是自己夺了阿爹心爱之人。每逢叶长风思念亡妻,以泪洗面时,相思的愧疚之情尤甚。 相思的天仙娘亲有一个表姐,听闻此事,竟然去求天帝,硬生生将她封了个地仙,还拨了这四季如春的南山给她做封地。只是不知为何,又特意下旨,嘱咐她,在五百岁成年之前要好生待在封地,不可随意走动。 就在相思刚刚可识得千幻之术上不足万字之时,叶长风将妖皇之位禅让给了花叔,带着相思到了南山。 可能是始终无法坦然面对她,叶长风依旧整日酗酒,流连于凡间闹市,醉倒在哪了就在哪睡。 起初还只是三五日不见人,慢慢的就整年整年的不回来,后来更是直接丢下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这番回来,竟与出门时隔了整整十五年之久。 “相思”声音沙哑低沉yù言又止。 一晃神的功夫,叶长风已走到了相思面前,一个趔趄竟差点栽倒在地。 相思眼疾手快,迅速起身将抖抖丢开,扶着叶长风,慢慢的坐到了石阶上。 一如既往的满身酒气,只是未到烂醉如泥,尚有五分清醒。 扶他坐稳,相思便垂手立在了身侧,不知该做点什么,亦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定定的站着。 微微定了定神,叶长风抬眼望向相思颈间戴着的琉璃珠。 此珠略不比核桃大些,通体蓝色,晶莹剔透不掺一丝杂质,亦是相思她娘的遗物。 据说里头封印着一头为祸凡间的九头血蟒,相思娘当年便是受命来降服此凶兽,十数名神族女将,竟也奈何他不得。 混战之中相思娘受了重伤,适逢叶长风路过,出手相救,后二人合力将其制服,相思娘以仙血将这兽封印在了琉璃珠内。 只待五百年后,仙血将这兽的妖xìng去除干净,此珠便可与主人心意相通,尽得妖兽修为。 后来相思离开幽冥洞之时,花叔特意从他小儿子成暝的尾巴上取了孔雀翎,在珠上穿了洞,给相思戴在颈间。 “相思,这两百多年来,此珠可曾有过异动?”叶长风问道。 相思低头看一眼珠子,默默摇了摇头。 又是一番静默...... “阿爹,你还未吃饭吧?厨房还有些红豆,我去煮些粥来?” 叶长风点头“嗯”了一声,相思转身入了厨房。 粥煮到一半,柴烧没了。相思抬头看了看外头如墨的夜色,远处的山上不时的还会传来几声狼叫。打消了去捡柴火的念头。 暗道,没办法了。捋了捋袖子,手指着灶膛就念起了咒语。 灶火重新燃起,不多时,红豆粥便又重新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泡。 正得意,突觉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诡异的真气,竟控制它不住。手一抖,灶膛里的火“腾”的从灶口窜了出来。 相思“哎呀”一声,赶紧念了灭火诀。不想这火没有半点要灭的意思,反而“呼呼”的越烧越旺。 锅里的红豆粥眼看着变成了红豆锅巴,继而变焦,浓烟滚滚直冲着相思袭来。叶长风闻声赶来,提着衣领将她拎了出来。 相思灰头土脸站在院子里揉着自己的衣角,大气不敢出。偷瞄一眼叶长风,像个黑脸包公,紧皱着眉头,望着浓烟滚滚的厨房一言不发。 抖抖不知何时也跑了出来,在叶长风的脚边亲昵的蹭来蹭去。相思在心里暗恨,小没良心的,何时见过阿爹,竟就这般亲了。 叶长风盯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相思,以前可曾有过如今日这般法力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 相思答道:“有,不过都只是出了些小差错而已......并未有......像今日这般危险的事情发生过......”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变越小。 可不是小差错嘛,八年前那次是想帮一位凡人阿伯变一些牛吃的草料出来,结果直接将牛变成了马。幸好施法之时没人看见,唬阿伯是有人以马换了他的牛,忙没帮上,平白受了阿伯不少白眼。 三年前是想瞬移去凡间的市集,结果直愣愣将屋顶砸了个窟窿,掉进了男浴池。那一池的光腚,以及男子特有的不可言说之物,啧啧啧 得亏本仙闲来无事将那些能看的不能看的书通通看了个遍,又不似一般女子扭捏,不然估计回来就得抹了脖子。 最近一次,是想变化个新奇的发髻出来,结果,愣是将一头乌丝冻成了一根直直的冲天揪,凭她用尽了办法,它却就是不肯下来,兀自傲娇的矗立了三日,才意犹未尽的慢慢妥协...... 咳咳,确实只是些小差错,既没杀生,又没害命,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嗯嗯,算不得大事。 既算不得大事便没有必要一一的告知阿爹知道了吧? 相思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叶长风若有所思,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先去休息,明日一早,收拾了东西,跟我去拜师学艺。” ☆、第三章 十日后正午,七宝山山门。 叶长风给守门的小仙递了一封书信,那小仙朝着他揖了一揖,便踏着一条长长的石阶往山上去了。 相思循着小仙的身影探头朝里头张望,云雾缭绕的竟是什么也望不到。想来住在这里的仙人们定然道法精湛,深不可测。 只当叶长风是随便说说,不想那日清晨,相思正与周公聊得欢,叶长风便已穿戴妥帖,站在了院子里等她。抖抖一巴掌呼在她脸上,她才倏然惊醒。 急急忙忙起身,正待洗漱,叶长风说了一声“不必了”,眨眼间便为她换了一副男子的装扮。 日赶夜赶,只用了十日,父女二人便到了这东阳玄州的七宝山山门口。 待小仙走远了,叶长风也重新走到了相思身前。 略显生疏的伸出双手,为她正了正头上的方巾,轻声说道:“相思,我已给向修zhēn rén递了书信,他是你阿娘的师哥,对你的身份来历一清二楚,也一定会帮你......” 虽然已过去了几百年,提及她的阿娘,叶长风的脸上仍泛起一片生生的疼。 “我与你阿娘始终仙妖殊途,累及你一出生,便自带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力,相互冲撞,互不相让,险些夭折。你阿娘因为难产,灵力涣散,本就自顾不暇,但她却拼尽了最后一丝修为,将你体内的妖灵封进了琉璃珠。最后” 叶长风背转身去,相思便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那双唯有在梦里才会笑的眼睛此刻又已噙满了泪水。 她低下了头,仿佛犯了天大的错,但是,谁又能说,这是她的错呢? 过了许久,音色终于恢复如初,叶长风继续说道:“我本以为南山人杰地灵,可以助你仙灵纯净以压制妖灵。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若被妖灵反噬,恐怕你xìng命不保,此番,便只能寄希望于向修zhēn rén......希望他会有什么法子” 想起几日前的大火,叶相思恍然大悟。 “切记,此后,你在这七宝山便是一个刚从南山修炼得道,飞升而来的小仙。我将你化了男儿身,是因这向修zhēn rén座下,皆是男弟子,你若以本来面貌示人,恐多有不便。” “然则同门学艺,少不得要有诸多接触,男女有别,你自己须得小心。” 顿了一顿,又继续嘱托道:“你是自在散漫惯了的,这七宝山却比不得南山,规矩甚多。你自记着凡事忍让就是,切莫肆意妄为,更不得与人为敌。记住了吗” 相思心里难受的紧,木木的点了点头。 想到此番上山拜师,只身入得这七宝山,也不知这山上的师傅师兄们,脾气秉xìng如何。素闻,神族的上神自视甚高,即使是装了修炼得道的凡人神仙,恐怕那生来就自带仙骨的上神们也瞧她不起,何况她还是个半妖半仙的。 虽说自己也未必见得愿入他们的眼,但此番终究是来拜师学艺的,也算是有求于人,少不得是要低声下气一些。 偏她是个属pào仗的,一点就zhà,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一不小心点了她的pào捻子,呲溜一声,她恐怕得zhà得整个天庭都不得安生。 眼看这拜师之事已成定局,相思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应着叶长风的嘱咐,揉着自己的衣角苦恼。 叶长风转身yù走,相思忙拽住了他的衣袖。 此番一别,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加之自感前路漫漫,心里没底,忍不住心里委屈,泪珠就盈满了眼眶。 “阿爹,你的话我都记下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空的时候......” 自那一推之后,已许久未跟自己的阿爹撒过娇。 顿了一顿,还是将剩下的半句话问了出来。“阿爹,你可否来这七宝山看看相思?” 未及话毕,眼泪已扑簌簌落了一地。 本是再平凡不过的话语,这父女二人说来,却无端的生出了许多悲凉之感。 叶长风轻轻推开相思的手,背转身去幽幽说道:“相思,此处是仙家圣地,阿爹未曾飞升,如今仍然是妖,这地方是常来不得的.你且安心修炼罢,七年后,待你成年,阿爹自会来接你......” 余音缭绕间,人已没了踪影。 相思跪在地上朝着叶长风离去的方向磕了头,自顾自的站在一旁抽抽噎噎。 她本不似这等好哭鼻子的,只不知怎的,今日突然就有了种自己是个拖油瓶,现在被阿爹丢给了这素未谋面的向修zhēn rén的感觉,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这泪珠亦就滴滴答答的流个没完了。 不多时,那小仙回来了,冲叶相思作了个揖,道:“小仙尊,师父请您去仙莱殿。” 叶相思着急忙慌的擦了泪,拱拱手回了礼,跟在他身后往石阶上去。 刚入了山门,眼前便豁然开朗了。那石阶是朝上延伸的,蜿蜿蜒蜒看不到头。石阶两旁尽是高低嶙峋的山石,石缝间又参差错落的生出许多迎客松来,葱葱郁郁,隐在那浮云薄雾,仙气缭绕间,好不喜人。 相思暗想,此处果然是仙地,比自己那南山的景致竟还要好上几分。若说她那南山是碧玉小家女,那这七宝山,就是以珠帘半掩了脸面的大家闺秀,从容大气,端庄淑雅。 先前的离愁别绪,不知何时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又走了半刻,这景也看的差不多了,路还未见尽头,相思便寻思着跟这引路小仙闲聊几句,顺便打听打听这七宝山上的风土人情。除了知道那向修是她阿娘的师哥,其他的她是一概不知,要是闹了什么笑话,那可就不好了。 “敢问仙尊,此地为何唤作七宝山?” 那小仙似早等着她问了一般,迫不及待开口赞道:“这七宝山初时只是一座普通的仙山,也无甚山名。” “盘古大神以斧开天辟地之后,身体便化为了天地万物,并且留下了十件上古神兵。其中七件便落在这七宝山上,分别是,轩辕剑、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东皇钟和炼妖壶。” “这山就凭空化出了七座山峰,将这七件神兵压在山下,便是现在的剑灵、琴魂、鼎清、印天、镜踪、钟、壶明七峰。” “创始元灵老祖师派了七位天神来此坐镇这七座山峰,取名七宝山。如今已过了十二万七千九百多年,天神们皆已应劫轮回。” “如今镇守这七座峰的是他们的后人向修、任天翰、洛星洲、元高阳、栾飞雨、衣天华、冼寻白七人。其中只这冼寻白一脉是女子修行,其他皆为男子。” 相思暗笑,这引路小仙必是个多嘴的,自己只略提了一句,他便已然将这七宝山的老底都和盘托出。 如此也好,自己只需耸耳听着便是。 “这冼寻白zhēn rén与元高阳zhēn rén是夫妻,两人育有一女,名唤元傲菱,在其母冼寻白手下学艺。这傲菱师妹生的是国色天香,貌美如花。却不知为何,偏偏将一颗芳心都寄予了那个木头疙瘩身上,费尽心思却讨不得半点好处。” “哎”了一声,脸上也随之变了一副凄凄切切的神情。 想是自知自己扯远了,他幽幽看我一眼,打住了话题。 蓦地又似想起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丝玩味,面色也渐渐恢复了初时的少年气,眨巴着一双小鹿眼,笑说道:“这么看来,小仙友你也真是生的一副好样貌,若是位女子,倒真是能与我那傲菱师妹一较高下,哈哈哈。” 我知他是调侃我娘气,不由得一阵心虚,干笑着答:“哪里,哪里” 又行了不多时,云雾渐渐散开,眼前便又出现了另一番光景。 相思停下了脚步,端详着所立之处这一半圆形的悬崖绝壁。 此处绝壁,与对面围绕半圆凭空漂浮着的七座仙山,似是一体又非一体,就像是被人用刀砍下了七个角,又分散开置于对面,呈众星拱月之势。下面即是云霞环绕的万丈深渊。 想来这其中的一座宝峰,便是她要拜师之地。 只是这七座宝峰与绝壁中间,并未有任何绳索或者吊桥连接,如何过得去? 只见那小仙看也不看,抬脚就朝着最中间的一座宝峰走了过去,落脚之处即刻便幻化出一方圆形的垫脚石,竟一步都未曾落空,看得叶相思甚感惊奇。 见她站在崖边发愣,那小仙回身来招呼,“只管走,不会有事。” 叶相思抽一下鼻子,暗想,你说的轻巧。 你自是得了道成了仙的,走来自然无事。我这半妖半仙的体魄,谁知道你们这仙家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物愿不愿意载我。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由不得我不害怕。 还是小心些为妙。 这么想着,叶相思提起脚尖,对着崖边的空气点了点。 “噌”的竟也窜出来一个小的垫脚石。只是叶相思本就紧张的很,它突的就窜了出来,叶相思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赶紧抽回了脚,忙不迭的倒退好几步,虽站定了,仍是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 惹得那小仙站在当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第四章 仙莱殿。 听闻剑灵峰要招新弟子入山,其他六座宝峰的掌门zhēn rén悉数到场。 那引路小仙跪在殿前回禀:“师父,南山小仙已到了。” 叶相思站在小仙身后,拱手,弯腰,趁空偷瞄着大殿里的各路神仙。 正对面梨木镌花椅上坐着的正是刚才引路小仙喊作师父的人。身着白色内衫,外面罩了一件云霞织就的浅蓝色袍子,清雅素净。 三千乌丝以莫玉冠紫檀木簪束于头顶,剑眉入鬓,唇上留着一抹一字胡须。单手手肘置于椅子的把手上,一双虎眼不怒自威,还不曾开口便自有让人敬畏三分的威仪。 众人皆坐在大殿两侧的客座上,只他一人坐在大殿正中央的主宾位上,想来他便是这群峰之首,相思要拜做师父的向修zhēn rén。 相思暗叹,向修明知她非正常族类,却还是愿意收她为徒,这掌门zhēn rén倒真是有着容纳万物的尊者胸怀,心底不由得多生出几分敬意。 加之这向修zhēn rén虽上了年纪,却修得一派仙风道骨,较之其他几位zhēn rén,容貌尤甚。 相思不由得便多看了几眼。 不经意间,撞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有什么异样一闪而过,片刻便已恢复平静,似广阔的海,翻起了小小的波。 叶相思身子骤然一紧,忙将行着礼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头深深地埋进臂弯,才没露出那满脸的绯红,也再不敢东张西望。 左侧的客宾席上,突然传来一名男子含笑调侃的声音。 “小兄弟,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我这师兄已近百年未收过弟子啦。今日你一来他便应允了你,你可是走了什么后门了?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从南山飞升而来的小仙吧?” 叶相思心里又是一咯噔,难不成已被他们识破了?这几位都是道行高深的大神,若被识破了,她倒也不觉奇怪。 说话的是一个跟向修年龄相仿的男子,不似向修与其他各路仙家那般正襟危坐,此刻他正斜靠在椅子上,一只脚还踩在椅子的椅面上。 手心里也不知拿了什么吃食,边捏了往嘴里送,边又继续说道:“怕又是那天帝在外边惹得什么风流债,讨上门来了吧?哈哈,你这娃娃倒生的好看,不像男子,似个正值芳龄的美娇娘。莫非,这次天帝是送了个相好的,来这剑灵峰金屋藏娇了?” 闻言,相思将这颗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去。她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出身,但也断不是那什么天帝的风流债,相好的。 这仙大庭广众便敢如此放言,又看他这潇洒的坐姿形态,估摸着也是一位随xìng随行的人,倒颇与自己往日的行事作风相近,心底里端的生出些许亲近之感。 正yù撇清自己与那天帝的关系,旁边却又有人发话了。 这次是一三十五岁左右的道姑。眉头微皱,睁起一双杏眼,瞪着方才说话的男子,厉声喝道:“天翰师兄!吃多了酒,回房歇着去便是,休要在大师兄的仙莱殿胡言乱语!” 方才听那引路小仙说起,这七宝山只一位女师父,想来便是这位厉害的杏眼道姑了。 又听她喊先前说话的男子作“天翰师兄”,想必那位便是琴魂峰的掌门任天翰。 被这寻白zhēn rén抢了一句嘴,相思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垂手立在一侧,且听那天翰与寻白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仗。 只闻得一声苍劲有力的“好了”从头顶划过,大殿里登时便没了声音。自是相思的准师父,七宝山之首向修。 见众人不再言语,便又对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相思说道:“你且说说你的身份来历。” 相思拱手道了一声“是”,便开始胡扯。 只道自己是一个凡人,生长在南山之下,修炼了一千多年,忽一日因缘际会,得道飞升有了仙品,经人引荐,今日特来求拜于向修zhēn rén门下,望zhēn rén成全,如何如何。 凡人与妖怪修炼得道飞升的,称为仙品,因有神仙的品德,却没有神仙的骨骼,只有爹娘都是神仙的,才是生来就有仙骨的。 是以她这爹是妖娘是仙的,便只有一半妖骨,一半仙骨,须得剔了妖骨方可成为真正的仙。如若不然,即便是飞升为神,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小小的上仙,永远不得神族重用。 只是这剔骨之术,乃是神族密术,只有飞升上神的仙人才可修习。而且,若想在被剔骨之后仍能存活,需有自带仙骨的仙人自愿献出仙骨,植入被剔骨之人体内,方可无虞。而献骨之人,却要在此后的每一日,都承受如当日一般深入骨髓的剔骨之痛。 先说,叶相思在这天上地下最怕的就是疼,那回红豆杆子的刺扎了她一下,她便躺在床上嚎了三四天。要她去受这剔骨之痛,那是万万不可能。 再者,即便她可以承受这剔骨之痛,又有哪个心善行美的上神,会自愿献上仙骨成全她,自己却去忍受那锥心刺骨的痛。 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说啊,她现在根本连个纯正的上仙都不算。她那姨娘虽是废了好大一番周折,才给她入了仙籍,却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被神族这些自命清高的神仙知道了,更是会把她当作天族的耻辱,罔顾天族礼法的活证,还不得就地正/法了。 是以,若想在七宝山安身立命,这半妖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被识破的。 众人开始议论。 “天上地下想拜大师兄为师的何止千千万,他却要收这么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为徒,着实是不尽如人意!” “是啊,是啊,如今大师兄座下的八名弟子,哪个不是大有来头?最不济的老三,那也是西海流洲岱员山山神之子,这突然收个凡人小仙算怎么回事啊”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说她身份卑微,资历不够云云。 相思自道是来拜向修的,旁人言语理他们作甚?便也不作辩解,左耳进右耳出,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只弯着腰等向修的吩咐。 果然,向修亦不理会众人,着相思退到一旁,吩咐了小仙童去端茶来,便复坐直了身子,依旧将手放在椅子上,目视前方。 半刻钟后,小仙童毕恭毕敬的将茶盘举到相思面前,相思接过茶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师父,喝茶。” 向修接了茶杯,丹唇微启,抿了一口,复将茶杯递还。相思将茶杯又放回到小仙童的茶盘里。 这拜师仪式,便如此简单利索的完成了。 向修也是怕众人再有异议,节外生枝,便省了诸多细节,匆匆让她拜了师。 这么一来,倒正与相思的想法不谋而合。 事已至此,其他的掌门zhēn rén,便也不再多言。毕竟是向修自己要收徒弟,邀他们来也只是互相知会一声,免得日后碰上了都不知道谁是谁。身为事外之人,若再多言语,便是多管闲事了。 “还未曾说过你名唤几何”,向修问道。 相思行了礼,答道:“弟子名唤叶相”硬生生将剩下的那个思字咽了回去。 本就被当成个娘娘腔了,若名字再唤作“相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即便不是女子,便也是个十足的软蛋了嘛。 “叶相,弟子名唤叶相。” 师父遂唤了叶相,为她一一介绍这大殿上的诸位。 方才引她入殿的小仙,是向修的六弟子任琉笙,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六师兄。 天翰与寻白两位师叔,便被她蒙对了。 剩下的,紫袍的是冼寻白的丈夫,印天峰的掌门元高阳;脸色泛白,病病殃殃的是鼎清峰的掌门洛星洲;白发的是镜踪峰的栾飞雨;眉毛细长,长至腮边的是钟峰衣天华。 叶相思一一行过礼。 方才,那天翰师叔似是十分不待见她一般,不想这一路行礼过来,竟只有他拱手给相思还了礼。其他,皆端着架子。或点头示意,甚者,便连这头都懒得点一下。 相思暗笑,果然还是这天翰师叔与自己有缘。 礼毕,已是傍晚。 出了仙莱殿,往右一转,便看见了一座坐北朝南的仙府,门前的匾额上写着“玉鸾仙府”四个大字。 院墙外是十几株参天的千年红枫,将这仙府团团围住,红枫枝叶越过屋顶,直探入院落深处。 入得院内,正对面的一间正室,是以翡翠玉石堆砌而成,顶上铺了一层琉璃瓦,梁柱是泛着淡淡馨香的金丝楠木,门头一扇金匾,上书“三清堂”。 是向修日常讲学,传道授业的地方。 正室两边是十几间略低些的厢房,也是青砖碧瓦,古色古香,别具一格。 六师兄琉笙指着这些厢房对相思说道:“这里便是我们住的地方,你的房间在左边最靠里的那间。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是每两人住一间,偏你是师父收的第九个徒弟,平白的让你得了这一人住一间的便宜。”琉笙故作不忿。 相思笑笑不答话。 向修先前已吩咐下去,准备一桌菜肴。一来算是相思的入学式,二来也是让她与众位师兄碰个面,熟络一下。 许是都去准备了,这偌大的仙府此时竟空无一人。 从厢房旁边的侧门出来一拐,便到了后院,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在院落正北的饭厅里。 门大敞着,可以看见他们所有人都穿着与琉笙一模一样的白色弟子服,头发亦一丝不苟的束起。若不是样貌各有千秋,相思差点就要以为,这是六个同胞弟兄了。 三五步行到了饭厅的门前,各色佳肴皆已上桌,众位师兄皆围坐在桌旁,吵吵嚷嚷的谈论着。 谈论什么?还能谈论什么,自然是谈论叶相思了。 只见一长得尖嘴猴腮的弟子对着旁边圆脸微胖的弟子说道:“二师兄,听说师父新收了一名弟子,现在正在那仙莱殿上喝拜师茶呢。只是我听说,那小师弟今日才刚上山,怎么如此匆忙的就行了拜师礼了?” 圆脸师兄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那猴腮师兄道:“你又想说什么?”或许,是这猴腮师兄,平日就喜搬弄是非,那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二师兄,脸上竟有难免透出些许不耐。 猴腮师兄面露尴尬,但仍不死心接着说道:“你我师兄弟当初上山时,都事先住在这七宝山上斋戒沐浴了三日,方才举行的拜师礼。怎的他今日一来便拜师了?” 嘴角泛起一丝jiān笑,“怕是这小师弟不得师父欢心,便也不重视他这拜师仪式,所以才如此敷衍了事的吧?” 他自说的开心,倒也无人附和他这无稽之谈。 本是师父有心照顾,在他这里却变成了“不得师父欢心”,相思苦笑一下,果然无论是哪里,都有这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之人。 同来的琉笙率先沉不住气了,大步流星走到猴腮师兄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拿个馒头咬了一口,边嚼,边口齿不清的说道:“三师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明了的?” 又故作恍然大悟样:“噢---我知道了,三师兄你素来是最不得师父欢心的,这滋味,你真真儿是比我们都要了解的透彻,我倒忘了,论这方面的经验,你是鼻祖,小六我可真是失言,失言啊。”冷哼一声,夹一筷青菜放到嘴里,故意在三师兄耳边咬的“嚓嚓”作响。 那三师兄被酸了个没趣,登时没了话语,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挪到对面远离琉笙的地方坐定,一张猴脸憋得通红。 琉笙刚一落座时,众人便已发现了站在门边的相思。 他们都是每日听着道法经学长大的根正苗红的神族子弟,想是平日里便被那规矩礼法约束惯了,见有陌生人进来,便都住了筷子,将双手放在膝上坐了个笔直,亦不再闲话。 现在那三师兄亦被呛得住了嘴,顿时这饭厅里竟变得鸦雀无声了。 琉笙招呼相思快过来吃饭。相思点了点头,朝着他身边的空位走去。 一个不小心,脚尖直直的就踢到了桌腿上。 惨叫一声坐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就脱了鞋袜,抱着她的大拇哥又吹又揉好一顿安抚。 突觉这四周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越发的静谧。暗觉不妙,抬起头微瞄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双双瞪得如铜铃大小的眼睛。 竟就忘了这里是仙家圣地七宝山,这些仙家弟子别说是做,怕是连见都未见过如此失仪的事情。 相思亦察觉自己不成体统,放下了脚丫,挤了一个笑面出来,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惹得满堂的白衣少年笑的前仰后合。 怕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画师,使了最好的水墨丹青,也无法描绘出此情此景的半分韵彩。 怕是日后,叶相思后悔遍了这七宝山的一切,也绝不会后悔今日这美妙的遇见 ☆、第五章 用罢晚饭刚出了饭厅,便觉腰间的布袋里一阵骚动,叶相思紧走几步,急匆匆的奔回了卧房。 布袋刚解了一个小口子,抖抖“噌”的便钻了出来,围着相思不停的打转。 她浅浅一笑,从怀里变戏法儿般掏出个馒头来。 “就知道你一定也饿了,喏。”相思将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抖抖面前。 没一会它便吃了小半个,然后心满意足的卧到相思刚铺好的被窝里,悠然睡去。 师兄们还在饭厅收拾碗筷,体谅相思刚到七宝山,必有些行装需打点,便让她先回卧房收拾。 殊不知她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又化了男人模样,原先的女装便都不可用了,哪有什么行装。只是记挂着她的抖抖还未吃饭,便就坡下驴,顺带偷个馒头出来,给它做晚餐。 安顿好了,叶相思信步踱到了院子里。 晚风轻拂,凉爽惬意,正是散步的好时候。 本来才与阿爹分别,刚上山又听了诸多不入耳的言语,叶相思的心里是极其不痛快的,幸好师父与师兄们待她还算和善,心头的yīn霾便也扫去了不少。 一阵晚风吹过,这原本遮天蔽日的红枫,枝丫微摆,缝隙中透出一片一片五彩斑斓的云霞来,几片红色的枫叶翩然落地。 叶相思嘴角微翘,仅存的一丝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便挟着这婆娑的树影,披着满身的彩霞,于落叶飘摇间,缓缓走来 方才在饭厅时,叶相思便觉奇怪。不是说她是向修收的第九个弟子,可为何这饭厅内,算上她也才一共只有八人。 问了琉笙,他神神道道的附在相思耳边告知,“咱们还有一位大师兄,名唤顾漠尘。几日前去西海伏妖了,估摸着这一半日也就回来了。” “说是去伏妖,其实啊,不过是大师兄的天帝老爹,想给自己的儿子送些战功罢了。” 叶相思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知道此事另有隐情,忙竖起了耳朵听。 “大师兄的生母原来是天后娘娘身边一位奉茶的小仙娥,名唤灵柔。后来与天帝有了私情,生下了咱们的大师兄。那天后娘娘又一连七胎都是女儿,所以灵柔母凭子贵,天帝便封她做了天妃。大师兄亦被送来七宝山拜师学艺。” “方才仙莱殿上,我爹之所以那么说,也是因看不惯那天帝行事作风,故意揶揄师父,做这替人擦屁股的营生,却平白的捎带了你进去。嘿嘿,你也是时运不济,偏就遇上了我那个口无遮拦的爹。” 相思又是一惊,原来天翰师叔是琉笙的爹。 那莫,这六师兄如此的口无遮拦,便也是有迹可循的了?相思暗笑。 想是说的渴了,他抿了口茶,继续跟相思竹筒倒豆子。 “三年前,大师兄刚满五百岁,历了生死劫飞升上神,天帝便又封他做了太子。只是神族素来重礼数。大师兄非嫡母所出,生母又无权无势,所以天帝若想传位于他,少不得得让他多立些战功,方能让众人心服口服。” “所以,这十洲三岛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天帝必会发了那御旨来,差遣大师兄出发征讨。三年下来,大师兄已大大小小立了不少的战功,威名早已传遍了天界各处。” “哎,偏大师兄又生的颜如舜华,貌胜潘安,不知惹得多少仙女宫娥尽折腰,光经由我手转jiāo的情诗便有十几封,就连我的傲菱师妹,也巴巴的被他勾了去” 说到伤情处,琉笙一双圆眼眨巴眨巴便要流出泪来。 相思忙支了旁的话题。 他果然上当。只一瞬,便将方才的伤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吧吧的继续八卦。 相思暗笑一声,这琉笙果然是小孩子心xìng。 此时立于这仙府庭院之内的男子,着一袭素雅的白色弟子服,纤尘不染,身高约八尺,行走间步履生风。 发如墨绸高束,面如冠玉,鼻似悬胆,薄唇皓齿,真真儿的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相思暗叹,枉我活了这须臾数百年,竟不曾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儿。 正看的入迷,画中的人儿飘飘然已到了相思跟前。单手背于身后,眉头微蹙,一双墨黑的眸子如夏夜晴朗的星空,澄澈清明,又投shè出两道清冷的星光,将相思团团拢住。 “你是谁?为何在弟子房逗留?”声如珠玉落银盘,清明婉扬,却也无一丝的人情味。 怪不得琉笙说傲菱在他这里讨不得半点好处,这等人物,怕是三月的暖阳被他看上几眼,都得生生的减上几分热气。 相思心说,待我回了南山,就将这大师兄带去,天气热时往屋顶一放,对着天上的骄阳一瞪眼,自己的蒲扇凉席,岂不是就都省了。 脸上的一抹浅笑未及漾开,便陡然僵了。 怎的初次见面便想着带人家回南山了。不妥不妥,若是被那些仙女们追了来要人,踩坏了我的茅屋可如何是好。算了算了,你还是留在这里,继续祸害师父师兄们罢。 躬身作了个揖,正待表明身份,却陡然惊觉眼前的男子,竟似泰山压顶一般,直直的向自己倒了过来。 谈笑声戛然而止,是收拾妥帖回屋休息的师兄们。刚跨过门槛,便发现相思被失去意识的顾漠尘死死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于是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顾漠尘送回了卧房。 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相思暗道,我果然未料错。 不稍片刻,向修赶到。仔细查看一番之后,锁了眉头。 “漠尘此去北俱荒州,是为收伏何妖?” 二师兄李元拱手上前答道:“听闻是归良天尊座下弟子灵甫,偷吃了仙丹逃下界去。又因自身修为不够,虚不受补而元气大伤,只能靠剜食人心来续命。最终,堕入了魔道,有几个不成器的邪魔追随左右,一起为祸人间。” 向修沉吟道:“难怪。。。。。。” 取出随身携带的灵yào喂顾漠尘服下,又在他身周设下结界,嘱咐李元细心照料,遂起身离开。 相思跟在师父身后,临出门时,扯着琉笙的衣袖问道:“师父刚才说“难怪”是什么意思啊?” 琉笙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叶相思。 “难怪的意思就是,一般人伤不了大师兄,能伤了大师兄的也必不是一般人。” “归良天尊是与女娲娘娘、刑天大帝齐名的上古仙神,他的弟子,自然也是十分了不得的。加之又偷食了仙丹,吃了人心,那实力,恐怕师父出马都不见得能讨着多大的便宜。所以说大师兄受些伤,也就“难怪”了,懂了吗?” “哦......原来吃人心是可以增强实力的......” 这回琉笙是彻底傻眼了。 耐着xìng子解释道:“这剜食人心也算是修道之人的一个速成之法,只要吃了人心,短时间内就会灵力大增。只是如此一来,便要被天族永久除名而堕入魔道。运气更不好的便似这灵甫一般,被神族差人收服,贬入六道,受轮回之苦。” “哦......原来如此。” 琉笙不知相思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呆瓜,顿时来了兴致,巴巴的随她进了房,又闲话了半个时辰,将抖抖逗的钻了床底,方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卧房。 相思这厢却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无眠。 一大早,便被琉笙唤去了顾漠尘的卧房。 二师兄李元奉命下山历练,其他师兄要做功课,守护顾漠尘的差事,便莫名其妙的落到了叶相思的头上。 这一守就是不眠不休的三日。 三日后清晨,琉笙唤她一起用早饭,饭后捧来了弟子服。换洗好了,相思便随他们一道去了后山的瑶光台。 这瑶光台方圆十里,是七派弟子日常练习仙术道法的地方。与剑灵峰又是隔了四五里的万丈深渊。 真不知道这祖师爷们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山非得劈个四分五裂,几万万年之后,可难坏了相思这个学艺不精的小弟子。 向修已等在瑶光台之上,师兄们一个接一个,衣袖一甩便到了对岸,如今崖这头便只剩叶相思了。 她兀自站在崖边踟蹰,突热听到一阵聒噪之声。 便是她那个在来的路上,没了踪影的六师兄。 只是此时他的身旁多了一位风姿绰约的貌美女子。 琉笙手舞足蹈的拿了一只竹蜻蜓逗她玩笑,那位女子却并不领情。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自顾自的行走,余光里都瞧不见琉笙的影子。 是几日前,被相思拦在顾漠尘卧房门外的元傲凌。 那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言犹在耳。 若不是琉笙搬了师父来说事,这根pào仗,恐怕已经被这目中无人的元傲凌,点了好几回了。 论理,元傲凌是师姐,虽不情不愿,却也不能失了礼数。相思拱手行礼。 她亦发现了相思。斜眼将她打量一番,依旧是满脸的鄙夷不屑,并不还礼,足尖轻点飞过崖去。 相思刚喊了一句,“师。。。。。。”兄字还未出口,琉笙便紧随元傲凌一道过了崖。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跟着别人走了,相思知道,现在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那日剑灵峰边的悬崖,会自己生出垫脚石来,相思抱着一丝侥幸,试探着伸出脚去。 刚掂了脚尖还未碰着崖边的空气,便觉身子一轻,“腾”的脚底生风,人已在半空。 一回头,一张绝美的侧颜与她尽在咫尺。 相思一惊,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跟着抖了一下。 顾漠尘将搂着她肩膀的手收的更紧了些,冷冷抛下一句“你是想尝尝,被摔成ròu饼的滋味吗?”便再不理她。 相思低头朝着足底忘了一眼,只一眼,便腿一软不争气的瘫了下去 刚睁开眼,就看见了琉笙几乎要贴到她额头的一张大饼似得脸。 见她已经醒了,便放下心来。站直身子就开始拿相思打趣:“小九啊,你可真是这十洲三岛的仙人中独一个的了,不会腾云也就罢了,大师兄带你一起腾上了,你竟就这么直愣愣的晕了?哈哈,这不会腾云而且见云就晕的神仙,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哈哈哈哈” 半日的功夫,向修新收的徒弟是个娘娘腔,灵力低微还晕云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七宝山 这一幕自然也被刚过了崖的元傲菱看了个满眼,而那元傲菱,自此事后,再见相思便多了一桩事情做---飞白眼。 不为别的,就为相思这一晕,竟歪打正着撞翻了元傲菱的醋坛子。 师父差遣顾漠尘日日御剑搭成桥让她过崖。原先这顾漠尘虽是不理会她,却也不曾理会过别人。可如今相思若要过崖,须得每日随顾漠尘一道往返瑶光台,因此别人眼里看来,倒似他二人日日形影不离一般了。 再者,大概是感觉相思妨碍了她在顾漠尘面前献殷勤,那元傲菱竟就视她为眼中钉ròu中刺了,无端端的便要给脸色看。 可笑她二人话都未说过几句,便结了如此大的梁子。 忽一日在崖边又撞见她瞪自己,相思便有些恼火。 你心仪那顾漠尘我虽是知道的,但这顾漠尘是受了师命来助我过崖的,非是我央求的。再者便是我央求的,顾漠尘都未曾有过半句怨言,你是哪里来的管家婆,不去管自己的相好的,倒日日寻我的晦气。 将正施法的顾漠尘晾在了一边,便想上前与她说道说道,却瞥见了紧随其后的琉笙。 一愣神的功夫,她便又改了主意。心想若我与她争了起来,不光琉笙夹在中间为难,怕是连师父和寻白都得惊动。 阿爹曾嘱咐过她凡事忍让,不得肆意妄为,若因这点小事便闹得鸡犬不宁,恐辜负了阿爹的一片苦心。 罢了,罢了,就忍气吞声一回。 复回到崖边,顾漠尘已将他的青离剑化作了一座剑桥,连通剑灵峰与瑶光台,此时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叶相思走而复返。 相思并不理会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作法。 在南山时,她也曾凭空变化出一座桥来。现在,驴脾气一上来,她也不管距离有多远,执拗的想凭自己那点微弱的仙法,搭一座桥。 不料,那桥还未建到一半,她的仙法便支持不住了。又强撑了三四尺,实在无力维持,刚一撤手,那桥便化成了一片红霞,随风散了。 眼看着对岸的元傲菱眼角眉梢挂满了嘲笑,强未逞成,到徒添了更多的不爽。 顾漠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也弯了眼角。 相思只道他同旁人一样,也来笑话自己,越发的羞恼。气鼓鼓将他丢在身后,兀自上了剑桥,扬长而去。 ☆、第六章 上山已有数十日,日日除了练剑就是听师父讲学。初时还觉新鲜,日子久了便觉乏味。不是在练剑时偷懒,就是在师父讲学时打瞌睡。 只在偶尔同琉笙去天翰师叔处,偷些奇花异果来解馋时,方才能焕发出一丝生机。 自那日之后,每日清晨,叶相思一开房门,便能看见等在屋外的顾漠尘。 许是他这人本就木讷,师父说的话他便当了御旨来遵守,又许是怕她再使小xìng,自己作那仙法过崖,再生出什么意外,反正他便日日如此,在门外等相思起床,然后一道去瑶光台。 相思虽向来不拘小节,却不是不明事理。本是她有求于人,怎好让被求者日日来迁就自己。 昨天早起了一个时辰,顾漠尘就已在门外了,今日便索xìng早起了两个时辰,早早的等在他的卧房门外。 屋里一阵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叶相思正摇头晃脑的打着瞌睡,听见开门声,忙收拾起流到嘴边的哈喇子,振作了精神弯腰行礼。 顾漠尘见了相思,也是略微的吃了一惊。稍一迟疑,抬脚出了门外。复将房门掩好,对她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走出了府门。 叶相思一路哈欠连天的到了瑶光台,场上却还空无一人,他师兄弟二人便站在场边,等着其他人到来。 相思撑着一双睡眼,从背后暗暗端详顾漠尘。 他与自己同行大概也有十几日了,竟从不曾主动开口与她说过半句话。 二人之间的对话通常都是“大师兄,昨夜可安?” “嗯” “大师兄,我先过去了?” “嗯” “大师兄” “嗯” 难怪琉笙要称他做“木头疙瘩”。 此时这瑶光台空无一人,二人又相对无言,一阵风吹过,相思彷佛都能听见,发丝拂过耳际的响声。 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暗叹,倒不如是块木头疙瘩了,至少我对着一块木头不会觉得如此的尴尬。 又静默了半晌,那木头疙瘩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木制的锦盒,递到了相思面前。 “这个锦盒送给你,放你的珠子。” 那日在崖边,相思做法不成,又羞又恼,就如个受了气的小媳fù一般,嘴撅的老高。岂料一过崖就撞见了向修。 见到自己的师父,相思就如那小媳fù见到了娘家人一般,不由得小嘴撅的越发高。 向修见她这般模样,剑眉一舒,笑着问道:“怎么了?” 自己既打定了主意不惹事,便不能在师父面前搬弄是非,道了句“师父,我没事,方才过崖时被一只臭虫叮了。”将向修搪塞了过去。 这仙家福地,又哪里来的什么臭虫。 向修却只是笑了笑,不再多问。正yù转身,却突然发现了相思戴在颈间的琉璃珠,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犹疑片刻,正色道:“小九,此珠邪佞异常,戴在身上恐对修行无益,你还是将它收起来吧。” 一直跟在身后的顾漠尘,想必也是听到了向修的这番话,不知从哪里淘换了这个锦盒来让相思放珠子。 如此看来,此人还是比木头疙瘩要强上一些的。 脸上虽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一双凤目却躲躲闪闪不愿望向相思,故意扭转了头望向别处,托着锦盒的手僵在半空中。 相思若再不接下锦盒,恐怕他会就这么当场石化。 这不善言辞的木头偶尔的红个脸,特别是红了这样一张天上少有地下无的绝世美颜,竟然是这般的可爱,直看的人心里痒痒。 相思暗笑一声,伸手接过锦盒仔细端详。 这锦盒是以上好的杉木制成,刚好够她的手掌大小,盒面镌刻了精美的二龙戏珠图案,又以熟桐油加了色料漆成暗红色。质地轻盈,手感细滑,细节之处足见制盒之人的细致用心。 难得顾漠尘如此有心。 只是无功不受禄,叶相思与这顾漠尘又并无深jiāo,少不得要推脱一番。 “谢大师兄,只是,叶相素来粗陋,此物贵重,恐不能好生保管。若是不慎将锦盒损坏,枉费了大师兄一番苦心,那可就是叶相的罪过了。大师兄,你还是将它送给一个,可以衬得上它的人吧。” 顾漠尘本就冷峻的面上又寒了几分,任由她将举着锦盒的双手高举过头,可他就是不接。 仿佛又过了一个世纪,顾漠尘冷冰冰的声音才从头顶悠悠传来,“我最不喜欠人人情。这个锦盒,就当是你守了我三天的谢礼。你若嫌弃,明日我去东海龙宫寻了水晶笼,再来送你。” 相思忙不迭的摆手摇头,“不必!不必!此物甚好!方才竟没发觉,这锦盒倒似为我的珠子量身定做的一般,甚好甚好!大师兄......不必麻烦了……咳咳咳......不必麻烦......” 干干地笑着,赶忙将锦盒收好。 那日师父说完,相思便将珠子连带串珠子的孔雀翎一起纳入了袖中。此时倒正好行了方便。 探入袖口取出珠子,放进锦盒。 合上盖子,正yù重新收入袖中,却被人一掌击飞,腾空转了数圈之后,稳稳的落入一只柔荑玉手之中。 元傲菱也随之飘然落地。 单手撑开盒盖一倒,琉璃珠“铛啷啷”一声被丢落在地。 “这锦盒看着漂亮,用来放我的珍珠耳环最好不过。” 转头笑望着相思继续说道:“叶相师弟,不如,你将它转赠予我可好?” 那双桃花眼里,分明是你能奈我何的嘲笑和满满的挑衅。 琉璃珠落到地上,尘土飞扬间,已盖上了一层灰。 那是阿娘留给叶相思的唯一一件物品,数百年来她视!若!珍!宝! 俯身拾了珠子,飞起一脚就踢向了元傲菱的手腕。 那元傲菱似乎并未料到她会出手,猝不及防,一失手,锦盒便飞了出去。 相思飞身一跃接了锦盒,牢牢抓在手里。 元傲菱峨眉一皱,双臂一甩便召出了她的流云,碧波双剑。 叶相思虽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却也不能束手待毙。右臂一用力,也召出了泣血神鞭。 此鞭是初次上瑶光台时,师父赠与她的兵器。 据说是师父的师父留给他的一件宝物,因每次使用之时都会发出“呜呜呜”的如同哭泣般的声音,得名泣血神鞭。 本是被师父收在三清堂里的,相思上山那日,它突然毫无征兆的发出了响彻九天的呜咽之声,引发了好一阵骚乱。师父觉得此物与她有缘,便赠她做兵器。 想不到没过多时,便派上用场了。 相思扬臂一甩,“啪”的一声震天响,继而便是“呜呜呜”的如泣如诉的余音。 果然是好物,这一声即便没什么效用,遇上那不知底的吓一吓也是足够的。 但对元傲菱来说,此刻的她,便同一只挥舞着嫩爪,虚张声势的小猫无异。 只见她冷哼一声,道了一句“不自量力”,双指御剑刚一起式,剑气就已逼得相思近身不得。又一使力,流云、碧波便化作两道银光,一上一下朝她的面门和胸膛袭来。 不愧是冼寻白的亲闺女,尽得她的武学精髓并狠辣跋扈。 相思又岂能示弱,扬手一鞭就朝银光拦腰打去。 元傲菱驭着双剑一躲,后招又接踵而至。 自知不敌,叶相思也并不打算恋战,不躲避流云、碧波,反手只着泣血朝元傲菱的脖项间攻去。 这是她唯一的胜算,即便两败俱伤,她也不容许任何人,随意践踏娘亲的遗物。 双剑已至眉心却“当啷”一声落地,叶相思挥鞭的手被顾漠尘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相思怒极,大叫:“大师兄!你放开!” “小九,别闹了。”顾漠尘眉头深蹙,望着她的一双眼,闪着凛凛的寒光。 相思无语。 我闹!他竟觉得是我在“闹”?! “大师兄,你是想护着她吗?”语气冷冽的似是在寒冬腊月吞了一口南极的千年寒冰。 “小九” 不愿再听他多言,相思用尽全力将右臂一甩,挣脱了他的手,又挥鞭向元傲菱攻去。 元傲菱接了招,反守为攻又是一击。顾漠尘御剑一挡,流云、碧波硬生生被挡的离了原定轨迹,一头扎进了瑶光台周边的杂草丛里。 这一挡倒给了相思进攻的时机,蓄了全力在右臂,泣血亦随之变的通体鲜红,血□□滴。 胜负只这一招便要见分晓。 未及多想,相思振臂一挥,泣血便似一条红蟒,张着血盆大口朝元傲菱飞驰而去。 “小九!快住手!” 一道绿影闪过,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已赫然挡在元傲菱身前,不是别人,竟是相思的师父,向修。 别人,相思尚可不顾,可是向修,他待她如亲子,上山的这数十日对她甚是照拂,这对一个从小就被亲爹嫌弃的孩子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个人!他说的话她怎可不听! 只是这红蟒此时已势如破竹,再想收势已绝无可能。 相思奋力一收,也只是将泣血神鞭收了回来,再看那集了她全部仙力化出的红蟒,已直直的撞进了向修的胸膛。 向修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身子随之一歪。 “师父!” 相思和顾漠尘几乎同时,冲到了向修身侧。 向修紧紧抓着相思的手,头无力的枕在她肩上,身子越来越沉,终于连带着相思一起瘫坐到了地上。原本就白的面色此刻变成了惨白,深深的忘她一眼之后,合上了双眸。 相思心如刀绞。 元傲菱好好的站在原地,似一个看热闹的。师父你却因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慌乱中掉到地上的琉璃珠熠熠的发着蓝光,忽闪忽闪,慢慢的变淡变暗 ☆、第七章 仙莱殿以东便是向修的卧室,叶相思端着一碗汤yào,小心翼翼的走向栖云居。 向修已昏迷了近两个时辰,先前他的二弟子李元,已去鼎清峰请来了他的师弟洛星洲。 那病怏怏的神医摸索了半天,才一句一咳嗽的宽慰叶相思道:“只是心脉受了些损伤,无甚大碍......咳咳......你这丁点的法力还是伤不到你师父精髓的......咳咳咳......” 相思方才稍微的放下心来。 洛星洲开了方子,嘱弟子们去熬汤yào,说向修喝了yào就会醒。只是需要静养,只留一人在身侧,让其他人都退下。 叶相思央求众位师兄,留下来照顾师父。众人知道她是误伤了师父心中有愧,便只管由她去了。 叶相思坐在床边,望着向修惨白的面色,暗自伤神。 也不知这看起来病病殃殃的神医,可不可信。 此时又再无其他法子,方才已喂师父喝了yào,只能等等看了。 一声轻咳,向修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师父,你终于醒啦!” 叶相思又是喜又是气,鼻子一酸就抽噎了起来。 喜的是师父总算是没因为她受什么伤经动骨的大伤。气的是自己不听阿爹叮嘱,终究是闯祸了。 向修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方才回了头来看相思。 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竟笑了,只是那笑看起来竟如此的苍白无力,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采。 “师父没事,莫哭。” 怎么可能没事,看着向修胸前那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叶相思又是一阵懊悔,泪珠便越发的不听话。 向修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招呼相思近前,为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珠儿,又拍了拍她因啜泣而微微抖动的肩头,又是浅浅一笑。 “不许再哭了。”语气虽强硬,眼里却是满满的柔情。 忽听得殿外一阵喧闹,向修的三弟子梁志,急急的推门进来,跪在了师父榻前。 “师父,寻白师叔带着傲菱师妹并一众弟子来来来找小九,如今已在殿外了,弟子来请示,是否要请她们进来。” “星洲师叔嘱咐,师父要静养,如何能请她们进来?她们既是来寻我的,我出去见她们便是,何苦要来扰师父。”抬脚就要出门。 “小九!” 只轻唤此一声,向修便又咳了好一会。 相思赶忙坐回榻上,用肩膀撑着向修,腾出一只手替他捋背。 微喘了口气,向修侧着脸对相思说道:“小九,你跪下。” 她虽疑惑,仍旧依言跪至了榻前。 “七宝山弟子规有言,本门弟子凡有寻衅滋事引起争端,扰乱各派秩序者,由各派师尊酌情处置。”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去殿外给寻白师叔认错之后,去三清堂面壁三个时辰。” 相思愕然 “ 师父......你......你要我去给寻白师叔认错?” “是。”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明明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却仍不死心。 “您......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吗?” 沉吟半晌,终于道一声,“是。” 轻轻巧巧的一个字,叶相思却如雷贯耳。 无奈师命难违,这七宝山的规矩便是如此,纵使叶相思此刻有千般缘由辩解,万种委屈要诉,也只能咽回肚里去。 委委屈屈站至榻前,给向修行了礼。 “师父,那我去了。” 梁志已扶着向修重新躺回了榻上,他眉头深锁,微点下头,阖上了双目。 众位师兄们站成一排,立于栖云居阶下。虽是行着弟子礼的架势,五个人却是摩肩接踵,不留一丝缝隙。 顾漠尘就在他五人身后,背手而立,如一座山挡在门前。 那冼寻白带着元傲凌与一众女弟子就站在对面,杏目圆睁,横眉冷对。 虽是盛怒之下,冼寻白终究还是懂得分寸的。如若不然,只凭他们几个人,如何能拦得住她。 一见相思出来,元傲凌便似被雷zhà了,手指着相思额间直叫:“娘,就是他踢伤了女儿!” 叶相思心下冷笑,明明是你抢我锦盒,摔我的珠子在先,如今却来恶人先告状。 冼寻白更似火上浇了油,一个健步就要来拿叶相思。 师兄们上身齐齐一发力,又将她逼得退了回去。 冼寻白只得站在人墙外叫嚣:“叶相!我念你只是一个初上山的小娃娃不懂规矩,不想与你做深计较。你且说说,你因何与傲凌争执?又因何动手将傲凌打伤?” “今日,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倒也罢了,如若不然,就休怪我这做师叔的,要替你师父管教管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徒弟!” 规矩?管教? 她元傲菱身为一派掌门之女,骄横跋扈,随意抢人东西,遵的是哪里的规矩?如此目中无人,对同宗师弟肆意欺侮,又是得了谁的管教? 且顾好自己吧! 冼寻白虽是蛮横不讲理,却始终是一派掌门,又是相思的前辈,在这众多晚辈面前,终归是不能太明显的护犊子。是以即便是装模作样,她也得先问问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岂知她一口一个的“你因何”,便早已暴露了她向着自己女儿的心思。 叶相思大步流星朝着冼寻白走去。 琉笙yù上前阻拦,叶相思说一声“没事”,将他拨到身后。 顾漠尘身形一闪,已站到了相思身侧,眉目依旧如画,只是眼底已藏了隐隐的杀意。 忽的,叶相思又想起了瑶光台上,自己与元傲菱打架时,他曾出手阻拦的事。 当时只觉他是有心向着自己的同门师妹,也不知怎的,就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以至于不管不顾的放出了杀招。 如今细细一想,事情却似恰好相反。 我二人实力悬殊,真真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我叶相思。他若心向元傲菱,只管隔岸观火就好,又何必出手阻拦。 他出手,可能只是为了防止二人两败俱伤…… 也不知当时的自己为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那般激进。 如今这木头亦不知我意yù何为,便只管紧紧的傍在身侧警戒。看来,寻白若真动起手来,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护我的。 不曾想到,他对自己竟如此维护,还误会他是心向元傲菱,以至于方才在栖云居处处给他脸色看 想至此,相思心底里生出些许愧疚,暗道,大师兄......对不起......是我......小肚鸡肠了。 你款款真情对我,相思甚为感激,亦记在心里。来日若有机会,相思定会报答。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若他知道了这叶相思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可会扼腕,自己竟枉做好人了? 果然,当叶相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冼寻白面前,抱拳道“寻白师叔,对不起,我错了”的时候,几位师兄们,一个个都恨不得将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若不是看到他忽的抖了一下的长睫毛,若不是她知道,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叶相思当真要以为,他这个观众,对自己精心制作的这幕大戏,无甚感觉了。 心底里暗想,令我不忿的是元傲菱,只要不让我跟她道歉,便不算是我认输。师父只说让我给冼寻白认错,她是长辈,跪她一跪也不伤我颜面。又不违背师命,一举两得。 今日便使尽浑身解数演出大戏,盼着将这冼寻白蒙混过关了事。 幽幽的看了相思一眼,掩不住眼底淡淡的笑意,顾漠尘已对她的心思了然于胸。 相思将行礼的双手高举过头,遮着脸偷偷冲他一眨眼,作为回应。 顾漠尘玉面又是一红。 一条jiān计就此诞生。 冼寻白对此却浑然不知,只道她是真心服软,气大概也消了大半,语气也略柔了些:“对不对得起的,你不必跟我说,你踢伤的是傲凌,原不原谅你,也得由她说了算。” 臭道姑,得了便宜还卖乖。 相思瞥一眼元傲凌的手腕,只是红了碗口大的一片皮肤而已。心想,要知道她们如此闹腾,我当初就该给她踢折了。跟你认错已是我的极限,让我去跟元傲凌赔礼,不可能! 遂开口道:“师叔,元傲凌虽是伤了手腕,我师父却也因救她心脉受损,如今还在榻上躺着。如此,我们也算是两两相抵,互不相欠了。” “我跪你是代师父向你赔扰乱两派和睦之罪,而非踢伤元傲菱之事。寻白师叔若执意要我跟元傲菱认错,那我,便也要她向我认错!”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娃娃!你伤人在前,你师父亦是被你所伤,我傲菱错在何处?要跟你认错?” 眼见双方一言不合又萌发了敌意,顾漠尘赶紧出面调和。 提步上前,一拱手道:“师叔,师父虽是九师弟所伤,但也确是为了救傲菱师妹。若师父不出手的话,那一鞭打在傲菱师妹身上,现在躺在榻上的,怕就不会是我师父了。” 见冼寻白面色微缓,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如今,小九也已经认错,寻白师叔方才也说,不愿与我们这些晚辈“做深计较”,不如就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大事化小了吧。” 平日里只道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不想竟有如此口才,寥寥几语就噎的冼寻白无言以对。 也对,漠尘是神族唯一的太子,自小受的便是对未来储君针对xìng的教育,所谓言多必有失,看来,漠尘只不过是刻意的不愿多言而已,而并非不善言辞。 若继续不依不饶,倒似她这个做长辈的不通情理,与晚辈斤斤计较了,再者,神族太子出面,多少是得给些面子的。冼寻白虽心有不甘,也终是不敢再做二话。 二人一唱一和总算是搞定了冼寻白。 那边却还有元傲凌坐不住了,她如此大动干戈,到了此时,怎能如此轻易的就结果了。 抢一步奔到相思面前,盛气凌人道:“想了结此事也可以。叶相!只要你将锦盒jiāo出来!我便当此事没发生过,饶你一命!”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盒子的问题上。 相思在心底暗骂。 因这么一个破盒子,你竟就搞了这许多的事情,师父也因此而受了伤。元傲凌,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今日你因个锦盒便能如此兴师动众,难保日后你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东西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就似那哭着闹着要糖豆的小娃娃一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此下去,只怕日后,指不定会发生多少,比今日更荒唐的事情。 无奈,替人家管教孩子这种事,自己还是做不来的。 她既如此想要这锦盒,扔了给她便是,早早了结了这破事,我好回去看师父。 伸手便去探袖口里的锦盒。 ☆、第八章 相思本想,只要将锦盒给了元傲菱,事情便可以就此过去,她便可以去看师父。 岂知有人却还不乐意。 “傲凌师妹,这锦盒本就是我做来,送给小九放他的珠子的,是你硬要夺,才引起了这诸多的事端。如今,你仍是如此想将它据为己有吗?” 说的甚慢,一字一句,却字字铿锵不容置疑。 此话一出,冼寻白如梦初醒。原来元傲凌当时只告诉她,是向修新收的徒弟与自己起了争执,并且踢伤了她,却并未告知是她自己抢人东西在先。 此时,冼寻白虽自知理亏,却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干巴巴的等着看事态发展。 面对顾漠尘,那元傲凌便又换了一副模样,一双桃花眼噙满泪花,楚楚可怜的望着顾漠尘道:“我曾见过你拿着这锦盒细细打磨,打磨好了又给它刻花,上漆,事事都亲力亲为。从未见你对任何物件如此上心过,我便当这是什么稀罕的好东西。” “那日经过九重天,见这锦盒好好的搁在桌上,模样又甚是喜人,我便想拿来看看。谁知你突然回来了,说我不该随意碰它,将我大声喝退。” “可是,可是这个我碰都碰不得的东西,今日你竟如此随意的,送给了这个低等的凡人小仙?” 说到此处又送了一个百转千回的白眼给叶相思。 “我在你心里竟连这个小小的散仙都不比?漠尘师兄,你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当真是不懂吗?”泪水夺眶而出湿透了前胸,说到最后,她已近乎嘶吼。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从头到尾听的真切,此刻倒真似那顾漠尘无情无义,不解美人风情了。 叶相思幽幽望向手里的锦盒。 原来这盒子是顾漠尘亲手做的,如此说来,大师兄一番辛苦,我倒不能将这盒子随便的转赠他人了。 旋即又朝袖口里头塞了回去。 任元傲凌哭喊的真情流露,声泪俱下,顾漠尘却半点不理会,伸手过来扶起叶相思。 跪了这半日,也真真是腿酸的厉害,相思便就势抓着顾漠尘的手站了起来。 见此情形,元傲凌越发的悲恸了,连她娘冼寻白来劝都不理,瞪着一双泪眼,恶狠狠的望着相思与顾漠尘。 终于,那多情种子任琉看不下去了,跑到跟前揪着元傲凌的袖口,一个劲的说着“傲凌师妹,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买,给你做,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上天入地都给你寻来,别哭了,傲凌师妹,傲凌师妹……” 没错,揪着! 琉确是揪着元傲凌的袖口,他连人家的手都不敢抓一下,便到了要为人家“上天入地”的程度。 叶相思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气只望自己这六师兄的一腔热忱,不要错付了才好。 元傲凌终于不再瞪着相思,回头又赏了琉笙一个白眼,扯回衣袖,玉足一跺,跑了出去。 琉笙喊着“傲菱师妹”紧随其后。 接着是冼寻白,再后是壶明峰众弟子…… 一院子的人就此都散了,一场闹剧,亦总算落幕。 复回到栖云居时,向修背对着门口躺着,似乎已经睡去了。 相思替师父掖了掖被角,坐在了榻前的脚踏板上。 心想万一师父醒了,身边没人怎么行。我便待在这里,候着师父唤我。 一大清早便跟人打了一架,又在凉地上跪了小半日,叶相思只觉身上酸痛的很。便想趴在床沿边小憩片刻,却不知何时,已沉沉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抱上了卧榻,拂去额前的碎发,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醒来时已是傍晚,相思人在榻上,原本该在榻上的向修却不知去向。 师父去哪了?难道是去喝水了?我就在屋里,怎么不叫我去取呢?他伤还未好,不能随意走动啊。 急急的穿了鞋朝门口奔去。 门虚掩着,轻轻一拉便开了。 向修手扶栏杆,望着远处的晚霞出神,一头如瀑的长发不曾束起,随意的散在肩上。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连相思已站到了身后,都不曾发觉。 漫天云霞的余晖照在身上,将他的背影打成一个金色的轮廓,映在她的眸子里。身上只穿了件及地的白衫,晚风一吹,衣角并着飘带发丝一齐随风飞舞。 再这样下去,没等伤好又该受凉了。相思重新折回屋里。不大一会,拿着一件外袍返回,轻手轻脚地给他披在了身上。 “你醒了。”向修转过身来,惨白的面色衬的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清朗俊逸。哪里似一个活了千年的仙神,分明就是一个虽年近不惑却因岁月沉淀,而更添韵味的美大叔而已。 牵起泛白的嘴唇对着她微微一笑,原本清冷的目光,化作了一缕春水,绵柔醇长,沁人心扉。 她将外袍的领子揪的更紧了些。 “师父,你身上有伤,这屋檐下的风最是邪xìng,进屋去吧,当心着凉。” “嗯。” 扶向修在床边坐好,相思蹲下身子给他脱鞋。 向修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鬓角,轻轻地,柔柔的,似是怕再多用一分力道,她就会碎了。 幽幽开口:“小九,你” 相思抬头,撞上了一眼,说不清道不明的淙淙柔情。 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未说出口。 声调却突然转低,沉着眉,黯然继续道:“三清堂领罚去吧” 向修的伤大好,已是十几日后了。 这期间,叶相思便日日往返于瑶光台,yào房,栖云居之间,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十几日。 期间因为担心抖抖,她回自己的卧房,找了它好几次,却始终不见它踪影。 相思便猜想,必是它爱野的毛病又犯了。 只是它同自己一样,是初次来这七宝山,要是迷路了,可怎么办。 暗叹一声,算了,此时自己也已经是分/身乏术,实在无暇顾它,便由它去吧。 向修重新开始授课,一切便似恢复如初了。 只是偶尔狭路相逢,相思依然免不了要受元傲菱的冷眼,日子久了,看着看着便也习惯了。 琉笙依旧每日围着元傲菱打转,时不时的便不知从哪弄些新鲜的玩意回来,送他的傲菱师妹。 什么天山的雪莲,东海的夜明珠,蓬莱的灵芝草,这些都算是简单易得的。 还有什么烛yīn的胡须,凤凰的尾翎,鲛人的鳞片,也不知他费尽千辛万苦弄了来做什么。 你将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送给女孩子,人家会理你才怪。 他倒果真是“上天入地”,费劲了心思,只是那元傲菱就像鬼迷了心窍,从不曾正眼看过他一回。 相思每每见到,总要“哎”一声,然后摇着头叹息:“我可怜的六师兄。” 顾漠尘也依旧一切如故。时不时的,便要被遣出去历练一番。就像众人口里谈论的那样,他是有“身份”的,不似他们这班没“身份”的,日日除了习艺练武,便是玩耍打闹。 看着师弟们嬉笑,他偶尔也会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只不过,稍瞬即逝。 看来,他这“身份”带给他的,也不尽是荣耀,还有木讷隐忍的xìng格,千疮百孔的身体,以及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 如此,他倒还不如这些没身份的,逍遥自在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噩噩浑浑,不知不觉,已是相思来七宝山的第七个年头。 彼时的他们尚且不知,这逍遥自在的日子,到了七年后的那日,竟就此,戛然而止。 第一卷完 ☆、第一章 七年后 天庭,灵霄宝殿内,剑灵峰九位弟子一字排开,对着宝座上的天帝行礼。 太清zhēn rén宴请天族的众位大神,向修受邀出席。回来时用一四方锦帕,包了些红豆糯米糕给相思,她正吃得欢,二师兄李元突然出现,不由分说拽着她到了这灵霄殿。 原来是南山出了一只孔雀精,近日不知何故已连伤数十条人命。 天帝此番本是要派顾漠尘去收这妖物,只是这妖妖法高深,凭他一人之力恐难收服,便想差相思等人一同前去,帮衬着顾漠尘。 末了,李元正色道:“大师兄是天族唯一的储君,整个天族都对大师兄寄予了厚望,特别是天帝,对大师兄的事情尤为上心。” “你此番上殿,需谨言慎行,切莫说出什么对大师兄不利的话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 三师兄梁志在身后,yīn阳怪气的“呵呵一笑”,接话道:“否则?否则,恐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相思大惊道:“这是为何?” “ 为何?”梁志反问道,“小九,你可还记得几年前的灵甫?” 灵甫?不就是那个偷吃了仙丹逃下界,沦为妖魔,最后被顾漠尘打入轮回的尚清镜弟子吗?二师兄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梁志冷笑着继续说道:“你以为,堂堂尚清镜归良zhēn rén的首席大弟子,只需修炼个万八千年就能飞升上神的人物,为何会自甘堕落,做这偷食仙丹的勾当?” “你以为,自家出了叛徒,为何不是归良zhēn rén去清理门户,反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由大师兄来出面解决?” “你以为,就真的只是天族的人除了个妖魔那么简单?” 相思语塞。仔细一想,果然是有些说不通。 “那……到底是为何?” 梁志看着她轻蔑一笑,暗叹这人真是愚笨的无yào可救。摇摇头不再答话,跟在李元身后进了大殿。 “哪位是从南山飞升来的叶相仙尊?”宝座上的人气定神闲。 方才梁志的一番话,如鲠在喉。虽不知究竟,但却可以感觉得到,灵甫之事,定然与这天帝和顾漠尘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天帝话说得温文儒雅,人长得也是一派慈眉善目,倒真不像是会背地里迫害他人的人。 相思上前一步拱手回道:“禀天帝,小仙便是叶相。” “嗯。”天帝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此前,你可曾听说过南山有妖?” “小仙略有耳闻。” “嗯,其实,从十年前开始,这妖便已在南山附近出没,却从不伤人xìng命,我也就未放在心上。” “几天前土地突然来天庭禀报,说是从六七年前开始,南山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两具,被吸尽精元而亡,死状凄惨的尸体。因五岳大帝云游未归,他并不敢擅自作主,此事便一直拖到现在。” “近来,不知何故,那妖愈加放肆,一夜之间就杀了十几个凡人。阎王也递了奏扎,说地府的冤魂频频叫屈,控诉这南山的孔雀精,平白无故伤了他们xìng命,央阎王替他们做主。他二人做不了主,一路奏报上来,便到了我这里。” “你是从南山飞升而来的,那里的地势你必是十分熟悉的,便随你的师兄们一道,去做个引路人,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方才在太清zhēn rén处,我已与向修zhēn rén说明。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即刻便可以下山。” 众人齐齐回“是”,退出殿来,各自回去做准备。 相思又扯住了琉笙的衣角。 “六师兄,你可知道大师兄和灵甫的事?” 琉笙大惊:“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我如何能知道?猜的呗。 综合二师兄和三师兄的话之后,相思得出的结论就是,灵甫绝不会是和天帝有什么过节,所以只能是和顾漠尘。 “我听”还没说完,相思的嘴就突然被捂上了。 一股奇异的味道自他的手上传入鼻腔。 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琉笙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生拉硬拽将她拖到了墙角。 手一松开,相思就“噗噗呸呸”地啐个不停。 最后还不忘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吃什么啦?” 琉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面露尬色道:“榴莲” “你又去凡间啦?上次师父罚你守了三个月的山门,你怎么就不知道长长记xìng呢?”话锋一转,埋怨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带上我呢?” 七年间,相思跟琉笙不知偷偷地下过了多少回山,又何时会因为师父一点小小的惩罚就妥协,不过是仿着二师兄李元的口气逗他而已。 琉笙舒颜一笑道:“也不知是谁,赖在床上睡大觉,死活不肯起来。” 突又正色道:“先不说这个。小九!大师兄跟灵甫的关系是这九重天的禁忌,不可随意提起,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的,但需就此打住,知道吗?” 相思继续刨根问底:“为何?” 从未见琉笙对什么事如此守口如瓶过,他这样谨慎,反倒让相思更添疑惑。 琉笙继续闭口不言。 看来靠问是问不出来的了。 相思故作不经意道:“那我去问问师父,看他老人家是否知情。”作势要走。 琉笙果然急了,紧走几步拦在她身前,急道:“小九,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我是为你好” “嗯嗯,我知道,我保证不会到处乱说,”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看着他,“你说吧。” 琉笙踌躇着吞吞吐吐道:“其实是灵甫他喜欢上了大师兄” 相思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的原因,自己还真是没想到。更想不到一身浩然正气的顾漠尘,竟然是个断袖 见她面有异色,琉笙又忙忙的解释:“你不要误会,只是灵甫一厢情愿,大师兄对他并无他意。” 相思嗤之以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呃虽然这么说可能稍欠妥当。但看他对元傲凌数十年的深情,都如此无动于衷,要说他真的有那个倾向,也未必完全不可能...... 琉笙继续说道:“可是,天帝却不这么想。”压低了声音道:“他从不允许大师兄身上有一丝污点存在。” “据说,就是天帝派去的人诓灵甫吃下了仙丹,才导致他区区的上仙之躯,因虚不受补而元气大伤。后来灵甫堕入魔道,更是给了天帝赶尽杀绝的绝佳理由,为了防止再有人将大师兄和灵甫混为一谈,便直接派大师兄亲自去杀灵甫......” 相思又是一阵唏嘘,想不到那副慈善的面孔下,竟藏了如此狠厉的心肠。 或许,这就是为君者。只是不知,这顾漠尘以后当了天帝,是否也会如此行事。 琉笙面露哀色,幽幽道:“我与灵甫也曾有过数面之缘,他为人软弱,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若不是被逼入了绝境,是断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可是,即便如此,到最后时刻,他都仍然心存善念……” “噢?”相思的好奇心再度被勾了起来。 琉笙无可奈何的笑笑,话既以说到这份上了,也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大师兄本意是想放他一条生路的,因此,并未下杀手,只是想将他收服,带回尚清镜jiāo由归良zhēn rén教化引导,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却不想,那灵甫因爱生恨,yù置大师兄于死地。缠斗之中打伤了大师兄。突又心生愧疚不忍再继续作恶,最终自行了断,喝下孟婆汤跳入了轮回” ☆、第二章 相思不会腾云,一路又故意拖拖拉拉,一行九人,走了半个月方才到了南山脚下。 嘴里嚷嚷着“累死了累死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不愿起来。 不怪她如此行事。 她身上流着一半的妖血,也算是半个妖,如今却要帮着外人来收妖,终是有几分不落忍。 可是,被它吸了精元的凡人又无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的杆秤歪了又正,正了又歪,最后,终于得了个在路上拖延,盼它听到风声早早逃了的法子。 但愿它经此一事,可以有所怕惧,只要它此后不再犯事,天族寻它不得,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相思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山上的那位却不跟她一般心思。 刚刚坐定,就看见一团蓝色的妖气在山顶盘绕。似乎那孔雀精正在运功, 师兄们顿时警觉起来,纷纷御剑出鞘。 相思暗骂,这个节骨眼,你运什么功嘛,这不是等着挨宰? 顾漠尘闪到相思耳边,低语了一句“我们先上去,你自己小心些”便率先消失在了竹林里。 其他师兄紧随其后。 相思暗忖,瞬移太费仙力,须得要留着些,一会肯定用得着。便沿着竹林里的羊肠小道,步行上山。 也不知山上此时是什么情况,只盼着师兄们不要有什么损伤。心下一急,脚步便又快了些。 紧赶慢赶,终究是晚了。待她到了时,只看见那妖敌不过顾漠尘,便只挑灵力稍弱的其他师兄来进攻。 顾漠尘顾此失彼,一个不注意,师弟们便被那妖一掌震飞,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那妖已化成了一名男子,使一柄折扇,挥舞间扇风皆化作一道道强劲的内力,攻向顾漠尘。 相思将临行时师父给的仙丹喂师兄们服下,二人已又过了十几招。双方旗鼓相当,皆受了些轻伤。 伸手唤出泣血,振臂一挥,泣血呜咽着朝那孔雀精飞去。 那妖明显的一怔,退了数步躲过。收起折扇站定,便不再进攻,微仰起头半眯着一双丹凤眼,饶有兴味的望着眼前这个傻女子。 相思得了空,急忙奔至顾漠尘面前查看他的伤势,“大师兄,你怎么样?” “无碍。”顾漠尘伸出一臂将她挡在身后,“你退后些,不可近前,此妖古怪邪xìng,你不是它的对手。” 相思蹙着眉暗暗埋怨,都什么时候了,我如何能“不近前”,光看着你与他苦斗。 那妖复打开了折扇,却并未出招,而是悠悠然的摇着扇子扇风。 一双丹凤眼似睁未睁,面如桃瓣,唇红齿白,本应是一个倾倒众生的美少年,周身却充斥着满满的邪魅之气。扇风将额前两缕细长的黑丝刘海,扇的飘飘扬扬。美则美矣,终究是过于妖娆妩媚了些。 吸人精元在先,如今又将我众位师兄打伤,便是我有心放你生路,此时怕也是不行了。 相思心底升起几许恨意,扬手就是一鞭,直冲着那妖的前胸攻去。 可是,就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伤着人家半分,不过是尽自己全力消耗他些体力,给顾漠尘多挣些胜算罢了。 那妖侧身一躲,相思扬出去的鞭子还未落地,他已轻飘飘的移到了她面前。 又伸手来抓她的腕子,被顾漠尘仗剑一刺收了势,三人旋即陷入缠斗。 顾漠尘频频挡至相思身前,yù将她送出战斗圈。那妖却偏偏每招每式都冲着相思而来,又不伤她,或抓手腕,或揽腰肢,倒更像是想将她夺去,好好的调戏一番。 相思暗想,莫非这妖好男色? 想到那些被他吸尽精元的凡人,皆为男xìng。 难道他是靠着美色引诱,那啥那啥之后才吸了人家精元? 顿感压力倍增。 看来此刻他目标已不在胜负,而是想将我捉了回去做压寨“夫人”。 相思倒吸一口凉气。 若我真是个男人,便也罢了,可 臂上使了十分的力,泣血呜呜咽咽攻向前去。 此招来的迅疾,那妖慌忙中做抵挡,反手一挥,也使了三成的功力。 相思哪里招架的住,硬生生的挨了一击,飞出丈许之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顾漠尘见她受伤,发了狠,出招更加凌厉。 那妖亦用尽全力抵挡。一时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里,哪还见得到二人的影子,只能看见仙法妖术碰撞时绽放出的灼灼异彩。 相思突觉气闷,一口淤血伴着咳嗽声喷将出来。 本来淤血吐出来之后,气息便跟着顺畅了许多,只是这血是伴着咳嗽从嘴里喷出来的,顾漠尘眼里倒似她的伤更加严重了一般。 惊呼一声:“小九!”一分神的功夫,战况就急转直下。 那妖抡圆了胳膊,往折扇上注入了十成的功力,推掌送出。 顾漠尘满盘心思都在他那个师弟身上,一个不防,结结实实的受了一击。闷哼一声,嘴角渗出殷殷血迹。 又强撑几个回合之后,被那妖一掌击中飞出几丈之外,重重的摔到地上昏死过去。 恐他再攻顾漠尘,相思挣扎着爬了起来,起式准备出招。 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拼了这条xìng命,也断不能看着漠尘就此死于你手。 “相思!是我啊!我是成暝!切莫再出手,我怕又伤了你!”那妖娆的男子,急切的摆着双手,眼神里满是恳切。 成暝?这名字倒像是在哪里听过。 不对,难不成你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趁势攻击? 也不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又何需“分散了注意力”才来攻击? 正在恍惚之间,那自称成暝的少年已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丈二有余的蓝孔雀,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她面前。 相思目瞪口呆。 又是一抖擞,那蓝孔雀哗啦啦的就撑开了它的扇尾,铺天盖地的一片羽,光彩熠熠,犹如一把碧蓝的鸾凤扇。 它稍一俯身,相思整个人便被罩在了羽尾的yīn影之下,那孔雀歪着头,用亮晶晶的一只棕目盯着她。 相思有些臊得慌,都说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混战之中,他这冷不丁的开屏,却是为了哪般?难不成真看上我了? 等等这孔雀模样好熟悉成暝那不就是 ☆、第三章 花清野和其妻锦溪,都是正经修炼了几千年,才化了人形的孔雀精。是以,当花成暝在蓝翎窟初落地时,便也只是一枚正经的孔雀蛋。 相思却已是一名二尺高的小孩童的模样。 见花叔花婶把他当宝贝一样罩在结界内数月,而且,每天都以花婶的元灵照耀守护着,相思便以为,这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一时好奇,竟爬上掌灵台将他偷了出来。 左看右看不过就是一枚蛋而已,她撇着嘴踱到了厨房,命掌厨的蛇精给她煮熟了下饭。 蛇精不敢怠慢,扭着腰肢将蛋放到锅里,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添着柴。 她就爬上外面饭桌旁的凳子上坐着,等着吃蛋。 时值寒冬,正是蛇类冬眠的季节,那蛇精虽有千年道行,也是躲不过天xìng使然。煮着煮着竟就睡了过去,似一滩泥般从板凳流到了地上。 懒得再叫她,水也还未滚,相思便跳下凳子,把蛋从锅里捞出来,两只手捧着往幽冥洞去。她想着要找自家的黑熊大厨,来给她做蒸蛋羹。 如若不是她临时改了这么个主意,此时,他恐怕早已变成了颗粪球,被某只屎壳郎当成宝,推回了家。 刚出厨房门,就看见了花婶,顶着一双肿眼泡,从蓝翎窟方向急急奔来。 见到了相思手里的蛋,大叫一声:“小祖宗,快放下!” 她是护子心切,慌不择言,相思却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手一松,蛋就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幸得他刚好足了月子,毫发无损的从碎蛋壳里,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似一只毛茸茸的小鸡仔。 花婶千恩万谢的将他捧在手心里,重新放回了掌灵台。 事后花叔才说,那是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的儿子。 相思站在掌灵台前,又将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一番。 嘟囔一句“丑死了”,撇撇嘴,踱到了屋外。 花清野和锦溪都是漂亮的蓝孔雀,他们的儿子却是个灰不溜秋的小鸡仔,可不是“丑死了”。 虽这样说,终究算是她的一个玩伴,日日来掌灵台看他,跟他闲话,嘲笑他难看,强说他是多亏了自己才能早出生几日。 又过了数月,待他长出了蓝色的尾羽,便从结界里出来了,不似从前那般难看了,慢慢的也化成了人形。 两个孩童便终日厮混,翻墙爬树。 扒了老梧桐树精的树皮,铰了钩蛇的长信,吓得那胆小的,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装死。直搅得幽冥、蓝翎两座洞府无一日安生。 再后来相思随阿爹离了幽冥洞,就再没见过他。 不想,今日却在这里碰上了。 只是如今这身份已是千差万别。 “你是成暝?花成暝?”不由得她不惊奇。 成暝复化了人形,轻笑着点了点头,一双丹凤眼半弯着,是勾魂摄魄的美。 几百年未见,他竟变得如此好看了,一点都没了初时那只“小鸡仔”的影子。 相思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蓦的却瞥见了他身后远远飞来的一柄长剑。 三师兄梁志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飞手甩出了佩剑,刺向成暝的后背。 相思的“小心”还未出口,成暝却似早已有所察觉,附在她耳边轻语一声:“这里不方便说话,你随我来。”带着她飞身一跃,轻轻巧巧的就躲了过去。 一阵眩晕之后,二人已身在一处油菜花田之中。 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橙黄,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 成暝一手托着相思的腰窝,一手扶着她的背,上身微微前倾,她便不由自主的向后仰着。一张妖媚多情的玉面近在眼前,呼吸之间湿哒哒的气息都无处可避,始终半眯着的丹凤让人更觉意乱情迷。 “咳咳”,相思干咳两声,向后一退,挣开了成暝的环抱。 成瞑则呆呆的站着,看着她慌乱得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般手足无措,脸上涌起无边的甜浪。 这张脸,已看了百年,却不知为何,就是看不够...... 突然想起了什么,相思脸上陡然换了一副神色。 “近几年来,频繁在南山伤人的妖,就是你?” “呃”虽未承认,却也没否认,成瞑脸上的笑意敛去,心虚的低下了头。 “成暝,你为何要吸人精元?” 他不答话。 相思一急,又向前逼近一步,“杀了人,便再不能成仙了,你打算做一辈子妖么?” 成暝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不答反问:“成仙有什么好?如你一般日日循规蹈矩,待在七宝山上看人脸色,便是好的吗?” 相思一时语塞。 “上七宝山非是我所愿,但即使你无意成仙,也不该伤人xìng命吸人精元,这终是有违天理的,你” 咦?不对。 “你如何知道我现在在七宝山学艺的?我记得未曾与你说过。” “呃”他抠了抠自己的鬓角,神色略显慌乱,“你......你身上不是穿着七宝山的弟子服呢么” 相思将信将疑,却不愿再深究。 “成暝,我的师兄们被你打伤了,现在我得去看看他们伤势如何,你先送我回去,其他的,我们日后再谈。” “你是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狭长的丹凤眼里,一闪一闪的焕发着异样绚丽的光芒。 略一思忖后,相思答道:“可以,但是你须得答应我,以后不再伤人。” 让妖不再伤人,本不是什么大事,他只需静下心来慢慢修炼,不再急功近利即可。 不想,成瞑却皱着剑眉,思考了好半天,方才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南山你怕是不能再呆了,可有什么好去处么?” “没有,不如你将我带回七宝山去,养在闺阁里,如何?” 相思狠狠的白他一眼。 她这厢担心师兄们伤势心急如焚,他却自顾自开起了玩笑,真就还是那个打小就没正行的小鬼头。 将将比蒜苗高了些,就嚷嚷着要娶相思回蓝翎窟,不知道被她敲了多少回脑袋,到现在了却依然是这副德行。 “你自回七宝山去,我哪天想你了,便会去找你的。” 将相思送回竹林,他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去约摸着也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顾漠尘却还未醒。其他的师兄们方才已服了丹yào,此时都已醒了,团团围坐在顾漠尘身边,给他度气。 看来其他几位师兄的身体已无大碍了。 相思忙从怀里取了玉瓶,倒出丹yào喂顾漠尘服下,过了片刻,方才见他有了一丝喘息。 师兄们业已住了功法。 二师兄李元是龙泉山医仙李兆德,与dú母缪荷的独子,所谓耳濡目染,虽未学过医,但多少还是通些医理的。 摸着顾漠尘的脉,诊了半晌,又撩开衣衫查看了一番,回头对师弟们说道:“大师兄的外伤倒不碍事,只是这内伤略为严重些,如今业已服了师父的仙丹,静养几日也就好了。” “只是这荒山野岭,哪里有什么人家可供大师兄静养,便是有也皆是寻常的庄户人家,大师兄如此模样,怕是会吓坏了这些凡人。” 愁眉不展继续说道:“偏我等又受了伤,作法变出来的房舍,怕也是撑不了多久的,这可该如何是好。” “二师兄?”相思试探着说道,“我还未上山时,曾在这里住过一阵。从这里再往西走几里地,有一间小茅屋,那里曾是我的栖身之所,我们可以将大师兄安置在那里。” 二师兄大喜,“如此甚好。” 转头吩咐道:“三师弟,你与我一道先去凡间查探查探此妖的底细,其他师弟便先回去复命,告知师父我等的去向,小九,你留在这里小心照看大师兄。” “是” “是” “是” “小九,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快,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终于轮到琉笙问话,他拉着相思的手转了好几个圈,细细的打量一番,看她确实无恙,方才放下心来。 众人亦皆轻舒了一口气。 梁志一双鼠目滴溜溜一通乱转,望着相思,贼兮兮的说道:“小师弟,你方才,可是被那花成暝掳去了?” 言下之意,为何她被成暝挟持了,如今却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气氛陡然一紧,众人面面相觑,皆暗自揣摩着什么,却不做声,且等着看她如何作答。 “啊是那个他见我没什么功法想是也瞧不上我这一点点精元,便将我给放了” 成暝连凡人都吸,又怎会嫌弃神仙的精元。相思话一出口,便已知道自己的理由,有多么的让人难以信服。只是既已撒了谎,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强撑。 梁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不再追问。众人也似事先都说好了一般,正了神色,不再多言。 相思却不察,只顾暗自庆幸。 ☆、第四章 茅屋内。 安顿好了顾漠尘,李元又对相思细细的jiāo代了一番,方才带着众位师弟起身告辞,去各行其事。 一路上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又连着吐了好几口黑血,此时的顾漠尘整张脸已变成了白纸一般。 相思端着一碗红豆粥,想喂些给他吃,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紧阖着双目,眉头拧成了一块疙瘩,额头上呼呼的往外冒着冷汗,原本红润的双唇此时也变成了惨白,紧紧的抿着。 相思将盛着红豆粥的勺子放到他嘴边,想送些汤水进他嘴里,他却紧闭着牙关,红豆粥的汤汁顺着嘴角流向耳边。 她慌忙放下粥碗,取手帕将污渍擦去。 虽没有天上的那些琼浆玉液,这些五谷杂粮也是得吃一些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再不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任他是什么仙神天人,终究也是扛不住的。 相思正一筹莫展,突听顾漠尘如发梦一般,嘴里含糊不清的呓语着。 略靠的近了些才听清他是在喊“小九”。 “小九” “小九小九......不可近前” “不可近前小九小九你不是他的对手你......你不能有事…...” 七年间,xìng子清冷的顾漠尘独独待自己特别,相思是知道的。只道是因自己愚笨,他身为大师兄,便分外的多照顾些。 此番看来,似乎不光如此 伴随着最后几个字出口,顾漠尘从睡梦中豁然惊醒。 一双凤目写满惊魂未定,深不见底的美眸流转几番之后,落上她的面庞。 忽的坐了起来。 相思猛不防,被一双大手一拉,便一头栽进了这满怀的深情之中,再难自拔 “大,大师兄,你醒啦。”她扒着顾漠尘的胳膊,微微张开了嘴才得以喘口气。 再抱得紧点,估计就得去跟阎王报道了。 半晌,顾漠尘才回神,“嗯”了一声,将抱着她的双手慢慢收了回去。 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殷切的抓着她的双肩问道:“你的伤呢?怎么样了?” 眼神炙热急切,烧的她双颊又是一阵滚烫。 “恩我没事,倒是你,恐怕得在这茅屋里休养些时日了。” 闻言,似乎放下心来,整个人便又没了气力,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相思忙伸手去扶。 “我煮了些粥,大师兄,你先吃点吧?” “好”本来就xìng子冷冽不喜多言,现在身上又受了伤,说的就更少了。 而且还慢。 相思仿佛都已经要风化了,才终于等来他的一个不痛不痒的“好”字。 也不知道他在这个“好”字未出口之前,心里百转千回的都想了些什么,想的那张俊脸时红时白,时羞时愤,最后又变成了一脸惆怅。 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慌张,顾漠尘别过脸去。 以前,因为灵甫一事被帝父骂作“登徒子,恬不知耻”时,他甚觉冤枉。虽从不曾尝过情爱的滋味,但他知道自己根本对灵甫无意,自然也绝非断袖! 可是,自从这个调皮捣蛋的小九上山之后,这个想法开始有些动摇了。 难道,自己真的有这样的癖好? 他也曾纠结过,甚至故意疏远、逃避他,但当这一切都徒劳无功之后,他便只能选择,将自己的感情深深埋藏...... 在这方面,他历来都做得很好。 虽然,在例如他受伤这样的突发事件,偶然袭来时,仍是难免露出马脚…… 但,不会有人注意到的......不会…… 他这样自欺欺人。 相思站在院子里,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日头西斜,竹林如浩瀚的烟海翻着绿波,山风掠过毕竹河,夹着湿湿的水汽与竹林沁脾的清香直扑面颊。 深吸一口,芬芳馥郁,直入心腑。 “七年未见!你们还好吗?” 远处传来阵阵回声“还好吗好吗吗” 她笑的益发开心。 “我很好!” “很好好好” 屋里传出一阵轻咳。 相思捂着嘴暗道不好,忘了屋里的顾漠尘刚刚才吃了红豆粥睡着。 蹑手蹑脚的想挪远些,不料却一脚踩进了红豆地里。 豆苗依然青翠,偶尔的有几片败叶掉落,亦无伤大雅,只是又稠了些。 她蹲下身来,随手摆弄着一株豆苗的嫩叶。 南山位属南都长洲,与天族同属一个时空。这红豆地业已历了七个寒暑,却依旧是一片大好,让相思甚感欣喜。 东跑跑西逛逛又浪了半个时辰,天也将黑了,才恋恋不舍打道回府。 顾漠尘依旧昏睡,只是脸色比先前好了些,二师兄所言非虚,再躺几日估计就能下地了。 方才玩的疯了些,身上出了一声臭汗,黏糊的紧,顾漠尘此刻又昏睡不醒…… 她便想,先去洗漱洗漱。 走到河边,脱下外袍和顾漠尘的衣物一起,搭在晾衣杆上挡在屋前,算是做了一席简易的浴帘。 所幸已是阳春三月,天气回暖,河水亦不太凉了。 解了发带,三千乌丝如瀑泻下,将衣衫褪去,提步缓缓走进河中。 清爽的河水慢慢浸湿小腿,渐渐地漫上全身。相思惬意的笑着,在河里肆意玩耍。 突闻岸上一阵,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前胸,回身查看。 “哗啦”一声,顾漠尘拨开了晾衣杆上的衣物,相思随意散乱着的秀发,露出河面的半截雪白肌肤,以及一脸面红耳热的模样,便被他尽收眼底。 慌慌张张又将“浴帘”归位,顾漠尘故作镇定的声音自帘后传来,“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对不起不知姑娘为何会在这里漠尘无意冒犯” 她暗骂一声,这块笨木头。慌忙躲到水里,只留一颗头在外面出气。 “哗啦”,帘子又被拉开。 “你你是小九?”顾漠尘满脸的难以置信。 相思哭笑不得。 “身为男子,受了惊吓却用手捂着前胸,难怪别人要笑你娘气。”顾漠尘边说着,边重新走回屋去。 他这是害羞了?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我害羞倒还情有可原,你一个大男人 相思心里暗笑,如此纯情,倒也着实是可爱的紧。 顾漠尘坐在床边,捂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心脏,大口的喘着粗气。 半晌,他因太过激动而眼泛泪花,嘴角却有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慢慢的弥漫开来…… 入夜,月朗星稀,相思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发呆,身旁是熟睡的顾漠尘。 初见时,只觉得他俊朗非凡,却清冷澄澈难於接近,就如这皎白的月亮一般高不可攀。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与他此生都不会有任何jiāo集。 不想因缘巧合,此刻二人竟能同眠于一榻。这世间的因果,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又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有了定数。 将被子往顾漠尘那边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移了一些,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中,仿似来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仙境里。仙境里云雾缭绕,任凭相思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确是什么也看不到。 正疑惑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神女模样的人。 始终看不清她的面庞,只觉气质不凡高贵从容,周身金光闪闪,晃得人睁不开眼。 只这光圈便是相思修炼个万八千年也难修出来的,眼前这位神女的光圈却如此巨大耀眼,必是自己不曾知道的哪位上古仙神。 相思忙俯身参拜。 “这是你的一束元灵,你将它收好了,去罢。”将一颗豆子模样的东西放到相思手里,水袖一甩,她便身不由己的自云端坠落下来。 身子一抖,她便醒了。 原来是黄粱一梦。 月色依旧清明,大约已是四更天了。 坐起身来,看了看身旁的顾漠尘,呼吸平稳,面色红润,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双手jiāo叠置于小腹。 暗笑一声,这人,便是睡着了,也如此的循规蹈矩。 月光透过窗棂铺上他的面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下yīn影,根根分明。 被子不知何时早已被相思抢走,团团抱在了怀里,身上仅剩了一件白色内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一瓣胸肌,肤白胜雪。 她伸出了她罪恶的食指 酥酥软软的,带着他的体温从指尖涌进她的心房,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 “你这是做什么?” 顾漠尘不知何时已醒了,一把抓住了相思戳着他胸脯的手,一脸潮红,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她面上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归看,怎的就上手了呢?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惊慌之中yù将手抽回,顾漠尘却不肯。猛地坐起了来,还将她的两只手都按在了床上。 自作孽不可活,身后就是墙壁,相思退无可退,只能由着他一寸一寸靠近,一张老脸早已臊成了个猴屁股,却无一点办法。 顾漠尘的眼里仿似烧了一团火,越逼越紧,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诡异的气氛,简直快把人逼疯了。 “咳咳大大师兄” 这一声似是唤得顾漠尘元神归了窍,慢慢的放开手,转身坐到了床边。 “大大师兄其实我是想下地找些水喝才不小心碰着了你” 在剑灵峰呆了七年,学业不曾精进,这撒谎的功夫倒是无师自通,变得信手拈来了 顾漠尘也不答话。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根本不在意,只是撑着身子往床的另一边,又挪了挪。 相思“哦”了一声,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漠尘都和衣而卧。 这是把我当禽兽了么? 相思心中郁郁,便也甚少与他说话,每日给他做好一日三餐,便自去她的南山四处玩耍。 ☆、第五章 六七日后的清晨。 给顾漠尘做好了红豆粥送至榻前,她便出了屋子,蹲在田边,撩拨着红豆的叶子玩。 “这是何物?” 回头一看,顾漠尘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身后,此时正望着她手里摆弄着的一株红豆发问。 相思撇撇嘴,“红豆啊,就是凡人常说的代表相思的那个东西,你是堂堂神族的太子,自然是不认得这些东西的。” 神族的人都自视甚高,她想这顾漠尘也不例外,所以他才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自己,生怕她再缠上他似得,不由得话语间多添了些不满。 顾漠尘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你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长袖一挥,变出拱桥,重复了一句“等我回来”便消失在了红豆地的尽头。 相思百无聊赖的坐在河边,双脚扑腾着毕竹河的河水,激起了层层的水花。 顾漠尘都走了四五个时辰了,怎的还不见回来。虽说他在的时候也不怎么跟自己说话,但是始终也是有个人气在的,如今他一走,她便又似初到南山那时了。 这南山什么都好,就是太寂寞了些。 实在是无聊得紧,她便解了头上的发带,跪在河沿,想将头发在河水里梳洗梳洗。 一头乌丝随着河水的波纹浮沉,丝丝缕缕间蓦的瞥见了河对岸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不得头发上的水还未捋干,一扬头甩至了身后,急急忙忙的就沿着河岸朝顾漠尘跑去。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我在这!大师兄!”边跑边朝着他招手,脚下一绊,身子便向前扑了过去。 本以为又要在顾漠尘面前出洋相了,不想身子一轻,竟被一双大手稳稳接住。 四目相接,眸光流转。 发尾的水珠落到地上,滴答滴答...... 她心底的烟火,绽开了火树银花…… “当心着凉。” 顾漠尘放下手里的东西,变出一条丝绸脸巾,轻轻的为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她仰起脸看着他,憨憨的笑着,只觉得心里头美得很。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就好像当年躲在花婶的怀里,撒着娇让她给自己扎小辫时的感觉,但又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顾漠尘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四目相对,眼角眉梢皆盛满了笑意。双手使劲的在她的鬓角摩挲了几下,将她的脑袋变成了一个鸡窝,他却乐呵呵的转身就走。 相思气急败坏的追上去,挡在他的身前不依不饶。 “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你帮我梳好了,否则晚上不给你做饭吃” “你今日去哪了?” “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梳妆台前,坐着两个男子。 一个长发及腰,端坐在镜前,饶有兴味的看着身后那个身躯凛凛的男子,笨拙的拿着一把木梳为他束发。 “小九你的头发真好” 相思“呵呵”一笑,暗自得意。 这全身上下,她最满意的就是自己这一头的墨发,乌黑锃亮,浓密柔润,微风袭来,便如云般飘逸。 他已梳了半个时辰,却无论如何也束不到头顶,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拿发带在后脑松松的绑了个结,便算“好了”。 “我去煮粥。”相思起身朝门外走去。 “小九” 顾漠尘浅笑着示意她往墙角的八仙桌看去。 不知何时,桌上已摆好了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醇酒。 相思顿觉兴味盎然,原来方才篮子里提着的便是这些酒菜。 “原来你是去买这些东西啦,我还以为” 顾漠尘疑惑,“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是丢下我,自己走了。 心里如此想,嘴上却乐呵呵地打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 略一沉吟,顾漠尘问道:“小九,你以前一个人在南山时,以何为食?” “红豆啊,我只会做红豆粥。”相思坐在桌旁,盯着满桌菜肴不住的吞着口水。 顾漠尘:“” 酒足饭饱,顾漠尘站在院中招呼相思,“小九,你过来” 待她走近,他将手掌摊开,掌心是十余颗红黑相间的小豆子。 “咦?这豆子好漂亮,跟我的红豆差不多,可以吃吗?”相思伸手捏了一颗就往嘴里送。 “小九,不可!”顾漠尘伸手拦下,“此物有剧dú,误食一颗就可致命。” “哦。”她撇撇嘴,“不能吃,你拿来干嘛?” 顾漠尘哑然失笑,“此物名为鸡母珠,又作相思子” 想起她早上曾揶揄他不识货,不想不识货的竟是自己,面上又是一。 “哦原来它才是凡人拿来互表相思的那个东西啊嘿嘿嘿呵呵” 顾漠尘笑而不语。 相思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世人只道这相思之苦是世间八苦之一,如何会是我那香甜软糯的红豆粥,必得是这外表美丽,实则剧dú的鸡母珠方才衬得上。” “呵呵,小九不曾尝过,到底也不知这相思之苦是个什么滋味,自然也不认得这鸡母珠。” 嗯,解释的甚好。 顾漠尘笑的益发好看,“虽不能让你尝,看一看却是可以的。”俯身用手里的小锄头在地上刨了几个小坑,将手里的鸡母珠三三两两放入坑中,又用土埋好。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着说道:“等你再回来时,它应该也已经长成了,到时候,你便能看到满树的相思” 一袭白衣,满目柔情,薄唇菀而,微风细语,如此美好,如此的令人心醉 鼻尖一凉,才惊觉天上竟飘起了蒙蒙细雨,假借躲雨,慌忙将满脸痴态都藏在袖后,匆匆忙忙躲到了檐下。 是夜。 屋檐的雨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对岸的竹林随风摇曳,沙沙作响。偶尔会有几声嘹亮的蛙鸣,从毕竹河边传来。 一切都那么美好。 相思睡不着,坐在窗边将方才喝剩的半壶香酒喝光,眯着一双醉眼望着屋外的雨幕发呆。 一股凉风从窗口吹进来。 嘶好冷。 蹑手蹑脚的跨过睡在床外侧的顾漠尘,一咕噜钻进了被窝。 呵,好暖和。不由得又往顾漠尘身边靠了靠。 一条健壮的手臂环过来抱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顿时,一股暖流袭遍全身 待会醒了,又该怪我擅自碰他。相思轻轻抬起他的胳膊,想往里边挪挪。 “别动,你身上凉的很,我帮你暖一暖。” 只道他是翻身时不小心碰着了自己,不想他竟是醒着的。相思便呆呆的不敢再动。 窗外的雨滴叮咚叮咚,竟不似方才那般扰人了,湿湿的水汽透过窗户的缝隙,伴着顾漠尘的气息萦绕在项间耳畔,旖旎缱绻。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瞪瞪的翻了个身,却在脸颊撞上顾漠尘胸膛的一瞬,悠悠醒转。 所幸他并未察觉。 许是方才多贪了几杯,此时酒劲却上来了。面上泛着朵朵的红晕,醉眼朦胧间,竟又将手抚上了顾漠尘的面颊。 心里的那头小鹿便又开始不安生了。 眉毛,好像两柄刀锋,锐利尖刻直入鬓角;闭着的眼睛,好像是铺展开的扇面,长长的睫毛便是坠在扇面上的流苏;鼻子,坚毅挺拔,仿似一座巍峨的山峰。 嘴巴,嘻嘻,嘴巴,最好看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唇瓣,那薄薄的两瓣,像两片浅红的花瓣,又似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饱含着满满的汁水,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一尝这甘甜浓郁的美妙滋味。 连着几晚,她与顾漠尘各自占据着床的一角,互不相扰,甚至不敢去感受他的气息。今日许是仗了些酒劲,她突然又起了贼心想放肆一回 慢慢翻身坐了起来,将披散着的头发抓在一侧,阖着双目轻轻吻上了那瓣蜜桃 轻含着他柔软湿滑的唇瓣,淡淡的体香伴着呼出来的温热气体扑入她的鼻腔,浑身便似着火了一般燥热难耐。 她与他如此的近,近的可以看见他微微耸动的眉毛和轻轻颤抖着的长睫毛。 意乱情迷之间,突然被顾漠尘翻身压在了身下。吻如暴雨落下,他似一只许久未见到荤腥的猎豹,疯狂的撕咬她的双唇。 一阵腥甜从舌尖弥漫开来,继而充满整个口腔。 “唔大唔大师兄疼” 双臂一使劲,将顾漠尘推离。 顾漠尘“嘶”了一声,捂着左胸退到了床边,眉峰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半晌,伸手过来为她擦去了唇上的那一抹鲜红。 ☆、第六章 次日清晨。 相思端着煮好的红豆粥,正yù送入房中,突然撞上推门出来的顾漠尘,餐盘差点跌落。 顾漠尘头也不抬说道:“你去收拾一下,今日,我们动身回七宝山。” “这这么快?” “嗯”。 在这茅屋呆了总共也只六七日的光景,顾漠尘的伤就已大好了,按理说是该回师门复命了。 只是左肩上的一处外伤,昨夜撕扯之间又崩开了一道口子,多待个几日将养将养也是不碍事的,不想顾漠尘竟如此着急。 难道是因为昨夜之事? 在他眼里,我是男子,但却与他做了那样的事,想必他心里是极其不自在的。又有灵甫的前车之鉴,只怕他便是对我有意,也断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想早早回山,避免与我单独待在这茅屋里。 是啊,未来的天后,可以是大神,可以是小仙,却断不能是一个男人,不是吗? 相思噗嗤一笑,这个木头。 只是,如今还不是说破的时候。 今年冬天我过完生辰,便满五百岁了,亦决意不再跟着师父。到时候再告诉他,他若有意,随着我回南山也好,云游四方也罢,我们便做一对快活神仙。 他若舍不下他神族太子的身份,我也不强求。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既如此,便稍安勿躁。先回七宝山,等我生辰之后再做计较。 在仙莱殿给师父请了安,又与师兄们闲话了一番,相思与顾漠尘二人,便动身到灵霄殿向天帝复命。 听五师兄说,先前去查探成暝行踪的二师兄和三师兄,与她和顾漠尘前后脚进山门,此刻也已往天帝处复命去了,便紧走了几步。 不知他们可查到了什么。 守门的小仙进去禀报回来,天帝招二人上殿。相思低着头边往里走,边偷听着天帝与师兄们的对话。 “这些,先前回来的七宝山弟子都已回禀过了,你二人只说说在南都逗留的几日可查到了什么?” “是”。 “我二人走遍了南山,却再未寻得那孔雀精的半点踪迹。前几日在凡间的集市上却偶然抓获了一只□□精。几番逼问,它才供出,如今妖界的孔雀精只有一位,便是妖族的妖皇,花成暝。” “噢?这么说来,在南山将你们打伤逃走的,便是这妖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妖皇,花成暝?”天帝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相思和顾漠尘双双弯腰施礼,齐齐说了句:“小仙叶相{顾漠尘}参见天帝。”她的魂便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 方才二师兄说妖界的孔雀精只剩一个成暝,那,花叔和花婶呢?若二师兄所言属实,成暝已成了妖族的妖皇,那花叔不会已经 “叶相?叶相” 突闻宝座上一声怒唤,她才赶忙回神。 “小仙在。” 李元与梁志不知何时已退出了大殿,此时殿上便只剩她和顾漠尘,与宝座上的天帝。 将心里的不满化作了一口长气,从鼻子里悠悠呼出,天帝继续说道:“本尊刚才是问你,听说你在南山时曾被那孔雀精掳走,最后却平安无事的返回,可有此事?” 相思皱了皱眉,“回天帝,是有此事。” 天帝立马换了神色,“那孔雀精靠吸人精元为食,神仙的精元更是难得,为何单单却放了你?” 看来这天帝不似师兄们好糊弄。 “回天帝,那妖与师兄们混战时受了些伤,应该是无力再与我纠缠了,加之加之小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被我求得烦了,便......便将我放了” 无法,只能胡诌些理由了。 天帝脸上便又换了一副神色,虽尽力掩饰了,却还是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你身为堂堂天族的仙尊,竟然给一只妖下跪求饶?到底不是生来自带仙骨的天神,始终也脱不了那凡人的劣根xìng。此事若传了出去,我神族颜面何存?” “去你师父的三清堂跪上五个时辰吧,也好长长记xìng!” 顾漠尘拱手yù向天帝求情,被相思大喝一声“是”打断。 去三清堂跪着,总比被那天帝左问右问,一个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的强。 天帝命她先行退下,留顾漠尘一人在殿上问话。 她自是求之不得。 边往殿外退,边听了一耳朵顾漠尘跟他爹的对话。 “帝父,儿臣无能,被那孔雀精逃了。” “无妨,为父的本意其实就是想让你们去探探它的虚实,不想你们真就这么碰上了。事情经过,我已知晓了。你忧心师弟安危,才让那妖有机可乘,此战虽败,却也无伤颜面。” “过几日,儿臣再去北俱荒州一趟。” “不急,这妖既是妖族的妖皇,实力定然不容小觑,要想收它,便要从长计议。女娲娘娘有令,不得对妖族赶尽杀绝,今次,便算卖女娲娘娘一个人情,若他日后再犯,到时再做计较。” “是”。 天帝如此安排,倒正合了相思心意。只是,这双膝盖,少不得要受些罪了。 刚走到玉鸾仙府门前,相思就看到了先行一步的二师兄李元和三师兄梁志。他二人走走停停,似乎在谈论什么。 正yù上前招呼,耳廓间猛地钻进了“成暝”两个字。 “二师兄,你为何不向天帝禀报,九师弟可能认识花成暝之事?” 相思一惊,自己竟疏忽了这梁志。 他不似其他师兄一般将心向着自己,却偏偏被他听到了她叫成暝的名字。看来他已将此事告诉了李元,但是李元却并未向天帝禀明,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李元停住了脚步,厉声道:“三师弟,小九是我们的小师弟,他上山七年,从未离开过七宝山半步,不会与那妖皇有什么深jiāo。想必是在南山未升仙时,与那花成暝有过什么jiāo情。” “可若是冒然将这件事告诉了天帝,恐会对小九不利。他生xìng纯良,把众位师兄们当作亲生手足来对待,何时有过害人之心?我又如何忍心,将他置于险地!” 梁志不忿道:“师父与大师兄素来对人冷淡,却独独对这九师弟事事上心,不想今日连你二师兄也护着那个娘娘腔。”冷哼一声,道:“莫不是,这九师弟真的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将你与师父和大师兄的魂都勾去了?” “休要胡说,若再多言,我就将你的舌头割了,去喂北海玄州镇守金芝玉草的饕餮兽。” “你来呀,我还会怕了你不成?”二人的对话逐渐转为了玩笑,笑说着朝仙府里的厢房方向走去。 “三师弟,你说大师兄对小九,事事上心?” “是呀,你难道忘了小九初上瑶光台那日了?他晕倒的时候,可是一头扎进了大师兄的怀里!你与大师兄在一处卧房里住了多少年了?他可曾允你碰过他一个手指头?没有吧?嘁!” 梁志仍在絮叨:”别说你了,傲凌师妹对他一往情深,主动的接近了他多少回?他又可曾给过半分回应?怎的对这小九,便又是送锦盒,又是帮着他向寻白师叔求情?那日在南山,更是死命的护着他,这不是上心,是什么?” 李元默不作声,面上却换了一副担忧之色。 梁志不察,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想来啊,这大师兄根本就不是不喜欢傲凌师妹,而是他本来就是喜好男色的,你看当年的灵甫,再看如今的小九……” “快别再说了,当心,祸从口出……”李元提步向府门内走去。 梁志边追边继续叨叨“你别不信,大家私下里都已经传开了”渐行渐远,后面的话相思便再听不到。 相思暗想,当局者迷,看来这顾漠尘的心思,我倒是比别人还明白的晚了一些。 只是,若漠尘喜欢的真的是身为男子的我那…… 哎 ☆、第七章 已跪了四个时辰了。 这三清堂平日里看着亮堂,到了三更半夜,却也是十分冷清寒凉的。 双膝早已没了知觉。 所幸这七年来,三天一小跪五天一大跪,倒也习惯了。 是以,虽然是现在这样的窘境,她依然可以跪坐在地上打着瞌睡。 仿佛闻到了红豆粥的香味。 是做梦了吗?哎,这时候要是有一碗热腾腾的甜豆粥…… “小九!” 强撑着睁开双目,顾漠尘眉眼含笑,手里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粥。 相思陡然的便来了精神。 “不是说你要在紫薇宫过夜,明日才回剑灵峰吗?怎么今夜就回来了?”话虽是对着顾漠尘说的,眼睛却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手里的红豆粥。 “快吃吧。”顾漠尘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相思点头如捣蒜。 在剑灵峰七年,琼浆雨露吃尽,山珍海味尝遍,却独独对这红豆粥念念不忘。 本以为此次回山,又得与它暂别一段时日,不想顾漠尘有心,竟从南山带回了红豆来熬粥。 又在粥里添了薏米和冰糖,口感绵滑甘甜,入口即化,却比天翰师叔庭院里种着的七心果还要美味。 将最后一点豆粥吞下,相思咂吧咂吧嘴,将空碗递还给了顾漠尘。 “起来吧,已是子时了。” 相思“嗯”了一声,正yù起身,腿一软又跌到了地上。 这都跪了五个时辰了,不软才怪。她若是个普通的凡人,恐怕这双腿都已经废了。 这天帝老爷,忒狠。 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却无论如何挪不开步子。 踌躇之间,顾漠尘已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双手一勾,整个人便像只猴一样,吊在了他的脖子上。 腿弯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抖。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很重吗?” “嗯”。 一张老脸又被臊了个通红。 再叫你贪嘴 “那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 他不作答,自顾自出了三清堂,回了偏厢,将她放到榻上,叮嘱一句“早点歇息”,方才回了屋去。 心头的小鹿在又撞了十几个回合之后,总算安静下来。她也在一通胡思乱想,脸红心跳之后,渐渐入了梦。 梦里她是一株妖冶的相思子,他是日日为她浇水施肥的昂藏仙尊,若不是元傲菱乱入将她惊醒,此刻她两个恐怕已拜堂成亲,儿孙满地了。 道德天尊开坛论道,向修应邀前去,剑灵峰休学一日。 相思趁空将七宝山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却寻不得半点,抖抖的影子。 恰巧碰到了门外走进来的琉笙,神情落寞。 手里拿着一株不知道名字的花,花朵约莫碗口大小,妖红似火,花杆笔直翠绿,却无一片绿叶。 “六师兄!” 琉笙微微抬头,“小九?” “六师兄,你拿着的是什么花?怎么如此好看?”相思用手碰了碰那花的花瓣,那花释放出一股浓烈扑鼻的香气来,勾魂摄魄。 琉笙望着手里的花,星眸一沉,“这是生长在yīn间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听闻此花最是妖艳美丽,我便去摘了来送给傲菱师妹,谁知她不甚欢喜。”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小九,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彼岸花?就是曼珠和沙华守着的彼岸花? 彼岸花,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花妖曼珠和叶妖沙华亦生生世世不得见。 他此番既摘了花朵来,也定与那叶妖沙华经过了一场大战。 所幸,并未见他受什么伤。 只是这神情却是如此的落寞伤心,一如此时相思手里垂头丧气的彼岸花。 你这几年被她伤得还不够么?不是应该习惯了吗?为何每次被拒依然是这般表情?既如此痛苦,又何必继续执着? 相思暗叹一声,世间的执念千万,唯一情字难破矣。我自己尚且未知,又如何懂得安慰你。 “六师兄,天翰师叔的七心果又熟了!那果香还有七心果酒的酒香,隔着几座峰头都能飘到我屋里来,不如咱们……” 这七年间,每每琉笙在元傲菱处碰了钉子,相思便要与他一道,去任天翰的紫琼苑里偷酒喝。 天翰本是琉笙的爹,按理说他们大可光明正大的喝。无奈他这人小气的很,又喜骂琉笙“没出息,只晓得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光yīn”,二人为图清净,便只偷偷的来,喝完了便又在坛子里灌些溪水,放回原处。 被发现了,也不过是被骂几声“小兔崽子”,天翰魔音穿耳,吼得整个七宝山都得晃三晃,却是不会真的计较的,二人便更肆无忌惮。 只有一回,南极仙翁过寿,天翰师叔误将装着水的酒坛子当作贺礼送出,寿宴上被众人嘲笑作“年纪大了,手艺也越来越差,竟连水与酒都分不出了”之后,到向修的仙莱殿大闹了一番,结果也不过是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而已。 比起果酒入喉时的逍遥惬意,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无碍的,无碍的。 斜躺在七心果树的树杈上,果树枝桠随着山风摇摇摆摆,手里的彼岸花散发着阵阵幽香,相思的酒意益发的浓了些。 伸手摘了一颗七心果,咔嚓一声,甘甜的汁液顺着唇齿直达肚腹,又伴着酒香从身上的每个毛孔渗透出来,清透舒爽。 琉笙心事重,没喝几口便已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树下,鼾声如雷。 真是煞风景。 她跳下树来,将满地的落叶化成一床叶被,给琉笙盖在身上,摇摇晃晃的朝门外走去。 天翰师叔酿酒的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好。这七心果酒果香四溢,入口绵柔,不知不觉便喝的多了些。此时看着那满园的果树竟都似人影一般了。 暗笑自己一声草木皆兵。 伸手想扶一下打头的一株果树,一不留神竟直直的与那“果树”扑了个满怀。 咦?软绵绵的,不似果树粗糙。抬起头细细一打量,原来真的是个人。 那人铁青着一张脸,峨眉紧蹙,杏目圆睁,嘴角向下弯成了一把镰刀,不是她那素喜冷颜冷语待人的寻白师叔,还会有谁? 胃里一阵翻腾,“嗝”一声长吟,她将返上来的酒气悠悠的呼了出来。扑面的酒味熏得寻白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好你个叶相,竟敢来紫琼苑偷酒喝!还喝成了这般模样,等会你师父来了,我定要你好看!” 说话的是站在寻白身后的“两个”元傲凌。 不知何时她又添了个同胞姊妹。 一个已够让我头大的了,再来一个…… 两个却都是一样的惹人讨厌。不过是偷了几坛子酒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如此大呼小叫。 “我还给你便是……莫要惊动……师父他老人家……”她想好好说,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这话一出了口,便再由不得她做主,变得含混不清,断断续续。 挣扎着从寻白身上爬起来,呕了两回,想将果酒呕出来“还给”她。 未待呕第三回,便被元傲凌一声断喝,喝止了动作。 “叶相!我顾念同门情谊,又敬向修zhēn rén德高望重,才容忍你至今,不想你今日竟敢如此放肆。你目无尊长,行为放dàng!若不教训教训你,日后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我七宝山门风不严?!此次,断不能轻易饶你!”话未说完,便已御剑出鞘。剑锋直指相思前胸。 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想还酒 为何以一柄银剑指着我? 你这是?想打架? 打就打,还怕了你不成? 只是……只是你且先站稳些,你这么晃来晃去的我头晕。 “住手!” 顾漠尘突然出现,一个健步跨到了相思身前。 见元傲凌收了式,遂向冼寻白施礼道:“寻白师叔。” 一把将相思拽到身后,淡淡地道:“小九,你喝多了,我先带你回去。” “漠尘师侄!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冼寻白话虽说地不紧不慢,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一般,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她的麻烦。 自从来了这七宝山,走路有规矩,说话有规矩,就连吃个饭都要守规矩!活得够憋屈了!此番她又抬出这什么破规矩来压人,不由得让相思更觉不耐。 “我叶相又何曾把什么破规矩放在眼里过?你不提倒还罢了,既提起来了,我今日,便偏要不守规矩给你看看!” 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间人已朝着冼寻白冲了过去。 她的目标是她的头发论武功,她自是打不过寻白,但论这撒泼掐架,她却未必是她的对手。 无奈狂奔着的两只脚却无论如何都碰不着地面,原来是被顾漠尘拦腰抱了起来。原本一场惨烈的战斗,便成了相思脚不点地的挥舞着两只爪,冲着冼寻白龇牙咧嘴。 “小九!” 相思有些狐疑的望着顾漠尘。 我要跟她火拼,你喊我作甚。 “小九,寻白师叔说的没错。按规矩,你需向天翰师叔赔罪,然后跟师父请罚,你可愿照着这样规矩来做?” 相思将这番话,仔细地在心里打了个来回。 言下之意,她偷的是天翰的酒,要赔礼也是跟天翰师叔,要罚也得是自己的师父向修来罚,与你寻白有半毛钱关系?要你来咸吃萝卜淡cāo心。 此话说的甚为高明,既未正面顶撞寻白,又能让她自知没趣而闭嘴。相思暗叹,我的小太子果然聪明。 心里便又乐开了花,双手环上顾漠尘的脖颈,身子也软绵绵的没了力气,整个人便又粘到了顾漠尘身上。 “若都能如大师兄一般与我说规矩,便是有再多的规矩,叶相也全部照做。”唇角牵着色迷迷的笑,眉眼间业已尽是掩不住的绵绵深情。酒壮怂人胆,如此ròu麻的情话,竟当着如此大庭广众就说了出来。 顾漠尘玉面一红。 在场的众人亦的有了碎言,元傲菱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一般。 “小九!” 咦?是师父来了。 都说了不要惊动我师父,你们这些人真是 娇嗔一声“师父”,收了手转而跌跌撞撞的朝向修奔去。 向修眉峰微动,扶她站好,吩咐道:“漠尘,你先带小九回房歇息。” 顾漠尘回道“是”。 “咦?师兄们你们都来啦?” “三师兄,你怎么不高兴呀?”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喝多。” “四师兄五师兄,七师兄八师兄你们都来啦?” “六师兄六师兄在树底下唔......大师兄......你......你捂我做甚……” 相思腿弯一软,又被顾漠尘抱了起来,径直送回房去。 ☆、第八章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的巳时,相思晃dàng着出了门口,未留意,一脚踢上了放在门边的竹筐。 师兄们忙不迭的往里头运着衣物,一个个的似火烧屁股一般。 相思开颜一笑,招呼着道:“师兄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众人住了动作,定定的望了她片刻,便又疯也似的冲向了卧房。 相思不明所以,一脸“不知道你们在干嘛”的懵懂表情,边活动着筋骨边踱到了院中。 又来来回回几遭之后,师兄们总算是住了动作。却又突然蜂拥而至,将她推回了卧房门前。 边推还边七嘴八舌的说着“小九,劳烦你了”,“这些脏衣服就jiāo给你了”,“寻了半天,再没别的了,你先把这些洗了吧”。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瞬之间师兄们又一哄而散没了踪影。 顾漠尘慢慢悠悠踱到跟前,面无表情道: “师父罚你洗一个月的衣服,这一个月你不必来瑶光台做早课。”转身朝门外走去。 相思恍然大悟。 然后,望着那两大筐的脏衣服呆若木鸡 难怪他们这么着急 琉笙捂着臀从门外走来,与顾漠尘擦肩而过。道了一声“大师兄早”,顾漠尘略一点头,他便一瘸一拐的向相思走了过来。 走近了,粗略打量她一眼,见她面有愠色,便又折回了卧房。 算你识趣。 不多时他手里拿着几件衣服却又出现了,一步三挪到了她跟前,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放进了筐里。 “小九,这些日子……就辛苦你啦……师兄我虽有心帮你却也是无能无力啊!” 相思恨恨的看着他故作沉痛。 “我那亲爹忒狠,用鞋底子抽了我大半宿,到现在屁股还疼的迈不开步子。”又打圈摸着自己的臀,作楚楚可怜状。 酒是一起喝的,偏她时运不济撞上了冼寻白,如今却也只她一人被罚。 不由得她不恨。 作势要打,琉笙撒腿就跑。此时倒不见他是瘸了拐了,还是疼得迈不开步子了。 后山有一道清溪,日常她便常在这里浆洗衣物。 外袍、内衫、被单、床罩、应有尽有,师兄们倒真是不跟她客气。汗巾、臭袜子,甚至还有,内裤? 虽一脸嫌弃,手里的活计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便如此仍是足足洗了两个时辰。 起身略松了一口气,又甩了甩发酸的胳膊,突觉背后有人正步步逼近…… 相思惊呼: “谁?!” 刚回过身来,未待看清来人面貌,已被他一把搂入怀中。 他的身上散出一股奇香,她最熟悉不过。是幽冥洞里终年盛开着的蔷薇。 “相思”。 许久未有人唤,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净了。 “嗯?”她抬头,望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妖艳美颜。 “你有没有想我啊?” 永远正经不过三句话。 相思一抬脚踢上了成瞑的小腿骨,疼得他吱哇乱叫。 “再让你没大没小的胡咧咧。”她捂着嘴咯咯咯的直笑。 “我是认真的……真的……相思……我很想你” “你还说。” 扣起食指敲着他的头。成瞑忙不迭的躲避,嘴里也一刻不闲。 “啊!别打了相思!你别打头啊!相思,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打头啊!啊!别打了!啊!” 笑闹了一阵,二人瘫坐在溪边休息。 突然想起了这几日来心里的困惑,相思不由得变了脸色。 “成瞑……听闻,你如今已是妖族的妖皇了?” “嗯,如何?是不是觉得我很了不起?”成暝笑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表扬。 相思咧咧嘴,想回报给他一个赞赏的笑脸,却终是未能笑得出来。 “那……花叔他……” 成瞑眸色一沉,“我爹……他已去了十多年了……” 虽早已猜到了,但此时听成瞑亲口说出来,仍忍不住泪珠盈满了眼眶。 “为何?花叔已修炼了几千年,灵力极盛,少说也有几万年的寿命,怎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去世?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成瞑面色冷若冰霜,静默了片刻,悠悠道来。 “十年前,一只水牛精溜上天庭,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被老君发现下令捉拿。水牛精无处可躲,便逃到了幽冥洞。我爹念他修行不易,遂向前来捉拿的天神求情,望天神能饶他一命。” 冷哼一声,继续道:“岂料那天神却说我妖族的人多行不义,是死有余辜。我爹不堪羞辱,与他大战了三天,最后,双双陨没……” 在幽冥洞的几百年,阿爹几乎未有正眼看过她。却是花叔,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便要给她送来。 为此甚至还得了花婶的埋怨,他却嘿嘿一笑,只道是,一样的一样的,岂会偏亲相思,你不懂,我这是在给咱们瞑儿讨媳fù儿哩...... 相思止不住地抽噎着,“那……花婶呢?她还好么?” 又是一番漫长的静默。 半晌,成瞑终于开口,“你和叶伯离开幽冥洞几日后,我便病了。妖医诊了之后说需人心入yào。我爹不允,说这样做有违天理。娘便抱着我偷偷的去了凡间。不想回来时恰逢雷公电母施法,娘为护我,被烧成了焦炭……” 双眼一闭,泪珠就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滚落。 相思不孝,竟连一柱清香都未给二老上过 成瞑揽她入怀,苦笑道:“那日你问我为何不修炼升仙,现在,你知道了么?” 一时间百感jiāo集,竟无言以对,唯有泪千行。 “好了,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成暝笑笑,伸手为她拭去了脸颊的热泪。 相思强止住抽噎,稳了稳情绪,“那,既不愿成仙,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成暝笑着反问,“我的打算便是要将你娶回幽冥洞,做我的妖后!然后生一大堆的小妖王!” 相思啜泣着呛声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怎么老说我胡说。只要你肯跟我走,我马上遣十六骑烛yīn,娶你过门!” 她不理他,擦擦红肿着的双眼,收拾了衣物,转身朝剑灵峰走去。 成暝一路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相思,你为何不信我?” 你历来没个正形,我信你才怪。 “相思,我曾说过要娶你,你不记得了吗?” 笑话,一两百岁的小屁妖说的誓言若也作数,我怕都已经嫁了八百回了。 “相思,你若不答应,我便日日缠着你,直到你肯嫁给我为止” 他却在快到山门时停住了脚步,说了句:“我明天再来。”化作一团蓝雾消散。 妖族靠近仙家福地会另自身灵力受损,相思知道。在心里暗笑一声,半刻不到,你便已食言了。 此后他便日日只在溪边等她。 忽的一日,刚与他分手,相思便在山门前撞见了冷着一张玉面的顾漠尘。 瞬间慌了手脚,行礼,说了句:“大师兄”,便急急地往里逃。 顾漠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拎到了僻静处。 将她抵在迎客松的树干上,一双凤目瞪得溜圆。 “你,和花成暝是什么关系?” 语气低抑沉重,似从山顶缓缓滚落的巨石。 手腕被他死死地钳在手里,握得生疼,相思挣扎了两下,见他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只好作罢。 逃是逃不掉了,便只能再想个说辞将他搪塞过去。 怯生生开口:“未升仙时,我与他在南山曾有过数面之缘。” 顾漠尘松开了手,却仍旧瞪着一双美目逼在她身前,一字一句道:“若只是数面之缘,他为何日日来此与你幽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过了一个坎,又碰上一条沟。 相思顾不得腕上的疼,连连的摆手摇头,“没有幽会,没有幽会。” “你也知道,那南山没什么人烟,我与他曾同在南山修炼,便也算是个熟人,他来找我叙叙旧而已,我也想着正好可以点化点化他,免得他再误入歧途,是以便走的近了些。何来幽会之说?” 顾漠尘不作他言,转身yù走,又突然定住,“花成暝终究是妖族之人,你不可与他过分亲近。” 才刚听说花叔花婶之事,加之上山以来屡受寻白傲菱排挤,她对这神族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怨言的。但是对漠尘却没有,她觉得他跟旁人不同,他不会如此世俗自命清高地瞧不起妖族,甚至还想着要与他双宿双栖 看来,是我错想他了。 “妖又如何?是妖,便不配与你们这些神族的人来往吗?”眼底泛起一丝恨意。 若真是如此,我这个非妖非仙的怪物,又如何敢与你神族的太子爷有什么瓜葛。 顾漠尘倏然转身,眼里燃着熊熊烈火,“你这是何意?” ☆、第九章 顾漠尘一阵风般到了她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又已被他握住,高举过头抵在了树干上。 粗糙的松树皮磨得她的手背火辣辣的疼。 可是,明明是嗔恼着的,心却为何,在他突然靠近时,不由自主地跳个不停。 顾漠尘的眼底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这又是从何说起? 顾漠尘身周低低的气压让她更加慌乱,越想说些什么,越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急又气,只晓得“你……你……我……我……”的呢喃个不停。 倒似被他说中了心事而吞吞吐吐一般了。 哎?你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是何原因? 不你别瞎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突的唇上一阵湿热,顾漠尘用一个粗暴的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双唇。 一如,南山那个缱绻旖旎的雨夜。 在一通肆无忌惮的吸吮探索之后,他终于撬开了她紧闭着的牙关,继续攻城掠地。 耳项间一阵潮热,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从砰砰直跳的心腹之地直直地冲上脑门,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眼前的顾漠尘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她完全阖上眼帘,他便只化作了唇上的一抹温软,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绵长。 相思只觉浑身酥酥软软的,似被谁点了麻穴一般,不由自主的向下滑。 顾漠尘放开了原本抓着她的双手,转而一手轻托腰肢,一手抚上后背,轻轻一拥,将她整个拥入怀中。 吻已不似初时猛烈,相思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偷瞄一眼,见他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半眯着双眼,似正细细的品着一杯美酒一般。 顾漠尘有所察觉,恋恋不舍的离了那两瓣诱惑,将额头轻轻磨着她的眉尖。喃喃道:“我知道你好色,却不知道,你竟来者不拒。” 好色?呃,你指的是在南山时,我偷摸你胸肌的事?那个,呃确实 至于来者不拒嘛,天地良心,我在南山住了四百多年,连男子都不曾见过几个,又何来的来者不拒之说? 这个我否认,绝对否认! 却见顾漠尘突又自嘲似的笑道:“好色又如何,我既认定了你,你便是我的。来者不拒,又如何?我便一个一个的,帮!你!拒!自此之后,天下诸色,除我之外,我不会让你靠近半分!” 吻又再度落下。 良久,相思已被撩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他才心满意足的放过,轻笑着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转瞬之间,二人已立在了一处虚无缥缈的仙境之中。 云霞烂漫,群峰竞秀,山野如洗。 她满眼的欣喜,“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漠尘笑笑不答话,转而神秘兮兮的道:“小九,你闭上眼睛。” 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似被灌了蜜一般甜,她努力克制着忍不住又要扬起来的嘴角,缓缓地合上了双眸。 却不见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牵着她的手缓缓向前走去。 又行了半刻,顾漠尘笑道:“好了。” 相思睁开眼循声望去,是一脸绵菀的顾漠。不知何时天已完全黑了,眼睛略感不适,闭着眼稍微的适应了片刻。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相思猛然意识到,这哪里是天黑了,此处分明就是永远都只有暗夜,没有白昼的七重天! 琉笙曾说过,除了仍在修炼当中的,如师父师叔之类的仙家,生活在十洲三岛之外,其余在天庭供职的神仙都生活在天庭之上。 其中,洪荒时代的上古仙神,如女娲娘娘、鸿钧老祖等,生活在九十九重天上,远离红尘俗事。 剩下的,掌管人妖神三界各项琐碎事务的,如天帝、太清zhēn rén等上神,便住在九重天上。. 还有一个绝佳的去处,便是这终年不见天日的七重天。 虽说不见天日,却不是暗戳戳,yīn沉沉的,反而轻悠悠的透露出一股清冷神秘。 到处是发着光的奇花异草,拇指大的小精灵挥舞着彩翅掠过,激起漫天受惊的流萤,与夜幕上的繁星相映生辉。 逐着流萤一闪一闪的身影,相思的目光落到了一株柳树上。 它似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万千丝绦是女子柔顺的秀发,施施然垂到地上。那泛着幽蓝的萤火便成了女子头上的发饰,一缕缕一串串,盈盈的闪着耀眼的光,绚丽夺目。 “好美啊!”她由衷的感叹着。 为眼前的美景,亦为,一同看风景的人。 叶相思躺在树下,头枕在顾漠尘膝上,把玩着手里一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大师兄,这里的花都好漂亮啊!” “嗯。” “大师兄,以后,我们经常来玩好不好?” “嗯。” “大师兄” “嗯” 见她突然没了下文,顾漠尘收回了原本望向远处的目光,望向怀里的她。却在与她目光相jiāo的一刻,莞尔一笑,像极了紫琼苑里初绽的七心花。 叶相思有点受宠若惊。 “大师兄,你你是只对我一人如此好,还是还是对其他人也如此?”其实她知自己根本多此一问。上山七年来,何时见他对别人如此笑过。 只不过只不过不知他对灵甫 “只你一人。”眉头深深地锁着,语气坚定,字字铿锵,“在你之前,我从不知自己竟会如此待人。但我知道,在你之后,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她倏然起身,望着他坚如磐石的双眸,不喜反忧。 “那若我是女子,你还会如此吗?” 蓦地,顾漠尘却笑了,“你怎么连问题,都问得如此稀奇古怪。” 叶相思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大有一幅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劲头。 见她如此真切,顾漠尘终于正色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为男子,才喜欢你的吗?” “难道不不是吗?” 顾漠尘笑着答道:“当然不是!我喜欢的本来就是是是你这个人” 他想,有些事,还是不要戳破的好。到了她想说的时候,自己自然就会知道 只是没想到,会让她因此而承受如此多的磨难。 叶相思终于笑得恣意。 “十一月初七是我的生辰,我与你相约在此见面,到时,有些话需说与你听。” “好!” 几日后再见成瞑,他悻悻地告诉相思,昨日见到了顾漠尘。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以为顾漠尘是来找他算后帐的,却不想他对自己将他打伤的事只字不提,却只是说了一句,小九如今已是上仙,你二人仙妖有别,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 相思尴尬的笑笑,不置可否。 成瞑却哪里肯听,依旧我行我素。只不过当她不再去溪边洗衣了之后,自然而然的便见得少了。 ☆、第十章 七月七,凡间花灯节。 人来人往,相思与琉笙化成两个道童,穿梭其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入夜,正是青楼做买卖的好时候。姑娘们站在二楼的长廊上殷勤的招揽着顾客。蓦地瞥见了这二人,齐齐惊呼:“好俊的两位小仙友。” 将半截身子都探了出来,挥舞着手里的香巾秀帕,叫的越发欢快。 “小仙友,上来坐坐啊,姐姐这里有上好的丹yào,可以助你“升仙”,呵呵呵呵。” 模样太过狐媚,不好。 “上来啊,姐姐屋里备着新近的菟丝子茶,最适合你们这种修身养xìng的修道之人饮用,你快来啊,嘻嘻嘻。” 菟丝子你才需要壮阳,走开。 咦?身姿绰约之间,只露出半张脸的姑娘,看着倒不错。 年纪不大,面庞也透着稚嫩。熙来攘往间,她被推前又搡后。 见她定定的只望着这个小娃娃,众人都停止了吆喝,侧身看向那位姑娘。 没了阻碍,叶相思便得以窥见她的全貌。 模样倒还不错,只是未加修饰,便觉得普通了些。想是初入风尘,她显得有些局促,不会招揽客人,不懂巧言令色,看得人着急。 在这等烟花之地,若不趁年轻闯出些名堂来,等到人老珠黄了,怕是连安身立命都成问题。 沦落风尘是你的劫数,我虽是个上仙,却也不能随意的篡改凡人命数。 但是让你过的好一点,应该还是可以的。嘿嘿。 方才在胭脂铺,叶相思一时手痒,趁琉笙不注意,偷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揣在袖中,事后却又后悔。如今扔了舍不得,揣着又不方便。 此时倒正好可以送给这个丫头。 琉笙拽着相思的胳臂不耐烦地直嚷嚷:“快走吧,快走吧,你在这青楼前凑什么热闹。” 她“嘿嘿”笑着推开了他的手,自袖中取出胭脂,一扔。 小丫头机灵,稳稳接在手里,略一打量,复将目光投向了楼下。 似乎有点不太明白,有这么多漂亮的姐姐在,这个胖嘟嘟的道童,为何却独独青睐于她。 叶相思意味深长的笑着。 明日一早,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昨夜那两名俊俏的小道童。 而到了晚间,花街柳巷中谈论的,便是让其中一位小道童动了凡心的女子,如何如何绝色,如何如何魅人了。 不论凡间还是天上,流言总是越传越玄乎的。 自此,声名大噪,锦衣玉食便不在话下。若再能得个知心人搭救,逃离苦海,便也算圆满了。 没办法,她总是会这么突如其来的爱心泛滥。 琉笙只道她连青楼女子都要来调戏,便扯着她的胳臂,要将她拽走。 临走,她还不忘送那小丫头一个水盈盈的媚眼。 是谁说青楼女子无情,若真是无情,为何一个个却都红了面颊? 琉笙似和尚念经。 “天上那么多的仙女都不够你祸害的?居然跑到凡间来沾花惹草。” “凡人浊气如此重,如何能沾染得?” “此次下凡是为了买花灯送给傲凌师妹,被你这么一耽搁,花灯会都快散场了。” 一路听他吧,吧,相思头都快zhà了。终于赶在将结束前到了花灯会,琉笙一头扎进去,没了踪影。 她东瞧瞧西望望,信步逛到了一个卖怪物面具的小摊前。 一摊的面具,五颜六色,新奇别致。相思挑了一个有着尖尖口鼻的红狐面具,戴着脸上。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她肩膀。 相思暗笑,一定是琉笙买好了花灯,来寻我了。 突然大叫着回过身去,张牙舞爪的想吓他一吓。 不想,被吓得不轻的却是她。 成瞑正在背后,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倒不是真的怕他,只是不曾想到会是他,便似平时与琉笙玩笑一般,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他却不会像琉笙一般惊叫着躲避,是以,当相思猛然惊觉时,鼻尖与他便只离了半寸不到的距离。 慌乱中向后一退撞上了摊子角,面具哗啦啦的掉了一地,人亦直直的向后倒去。 成暝伸手一捞,将她拦腰抱住,整个人便斜躺着被他抱在了怀里。 这该死的暧昧姿势。 面具被人轻轻摘下,成暝一脸柔笑,眉目含情。 相思干笑着应付,手却在身后一阵猛捞,指望着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撑一下,不用再靠成暝承托。 突然,成暝双手一松,她又重新向下滑去。 急忙收回身后的双手,攀上了成暝的胳臂。看着成暝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她便知道了,倘若自己再继续乱动,下场将会是什么。 摊子主人吵吵嚷嚷地叫二人赔钱。言语虽不中听,相思却并不生气,反而甚想说一句“多谢兄台搭救”。 多亏了他来搅局,她才总算得以从成暝的注目下缓缓起身。 赔就赔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钱,我还不有的是,随便抓两颗石子来,我能给你变一箩筐。 那个冤家却不这么想。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说一句:“跟我走。” “腾”地平地生云,也不管这些凡人是惊呼“妖怪”还是忙着参拜“仙尊”,兀自带着相思升上天去。 在地上时,她还勉强能算作个有法力的上仙,但在天上,她便连个胆子大的凡人都不比了。 毕竟,若是个胆子大的,便不会在成暝刚刚升到三四丈高的时候,突然就晕过去。 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蔷薇花香,叶相思悠悠然睁开了眼。 惊觉自己竟然被成暝抱在怀里,已入了幽冥洞洞口,正往里面的洞府走去。方才的蔷薇花香,便是府门前的万株蔷薇齐放,飘散而来。 相思继续装死。 如此境地,能怎么办?不继续装死,还能怎么办? 穿过大堂,走过庭院,终于到了内室。其间更不乏jiāo头接耳,窃窃私语着的婢女仆fù。 看来这成暝对身边的人倒还宽容,才使这些小妖们,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妄议自己的主上。 将相思放到榻上,成暝向外吩咐道:“绿娆,你去准备些点心,待姑娘醒来,便送来房中。” “姑姑娘?” 怨不得叫绿娆的女子惊奇,你抱回来的分明是个半大小子,哪里来的什么姑娘? 相思在心里暗笑。 成瞑扣起食指敲了绿娆的头。 她低低的一声惊呼之后,成暝复开口道:“你看不出来她是个女子么?” 绿娆捂着额头嘟囔:“我不过是个刚化了人形的小妖,如何能识得破这般高深的法术” 成暝扣起食指又敲了一下,“现在知道了么?” 绿娆噘着嘴道:“知道了。” “那还不快去?” 扣起的食指又将落下,绿娆一溜烟跑出门去。 成暝又折了回来,相思的心骤然一紧。所幸,他只是坐在床边,为她盖上了锦被,便起身离开。 片刻之后,四下无人,叶相思倏地坐了起来。 幽冥洞!这里是我四百余年未回的幽冥洞! 这是我的房间!镜台花椅,窗幔红烛,竟是一样都未变! 缓步行至梳妆台前,手指轻滑过木头的纹理,纤尘未染。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 ☆、等十一章 园子里,翠山耸立,碧湖环绕,亭台楼阁,错落雅致。 相思已逛了半天,绿娆端着盛满各色点心的餐盘,一直跟在身后。 门外来了一个小厮,上前与她耳语一番之后,她便放下餐盘,走到了相思面前。 恭恭敬敬道:“姑娘,我家主上请您去玲珑阁用饭。” 绿娆作手势示意相思走左边平整的长廊。 相思听在耳里却不理她,径直上了右边的一条蜿蜒小径。 绿娆虽急,却不失礼貌地阻拦道:“姑娘,玲珑阁在这边,请随奴婢这边走。” 相思笑笑,仍旧不睬她。 绿娆终于按耐不住了。急道,“姑娘,是这边” “姑娘,哎?哎?您怎么您怎么知道,这里有扇小门的?哎?哎?您慢着点” 小时候,我与成暝从这里到玲珑阁偷吃了多少回好吃的?岂会不知? 你只管跟着来就是。 “姑娘,哎?哎?您怎么到树上去了?快下来,摔着了您,奴婢不好jiāo差” 被相思扒掉的树皮已重新修炼长好了。她摇了摇梧桐树的枝丫,叫道:“老梧桐,老梧桐?你还在吗?” 绿娆惊呼:“这......您......您怎么会知道,它是一棵老梧桐树精的?” 这丫头,问题真多。 老梧桐晃了一下身躯,在树干上缓缓化出一副面孔,慢吞吞yīn沉沉的说道:“哪里来的小娃娃?到别处去耍,莫要扰了你梧桐爷爷睡觉” 叶相思跳下树来,摸着老梧桐的树干失笑道:“老梧桐,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在我面前,你也敢自称爷爷?” 老梧桐有些怒了,睁圆了双目。正待发作,突然一个激灵,明白过来。 “你你你是那个小小魔王叶相思?” 她笑而不语。 老梧桐又是一哆嗦,摇得满树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慌忙地隐了面孔,任她怎么喊,它都死活不肯再出来。 叶相思无奈地捶着树干,恨道:“我不过是想问问你钩蛇和哪里去了,你至于么?你个老顽固,难怪修炼了几千年了,却还化不了人形!” 绿娆怯怯地接话道:“姑娘钩蛇和皆化了人形,择了一处仙山修炼去了姑娘若有事吩咐,奴婢这就去请。” 相思摆摆手,“不必不必,我不过是想找它们叙叙旧而已,既是修炼去了,便不必麻烦想来,会有再见的一天的。”笑了笑,转身向里走去。 玲珑阁门外。成瞑单手背在身后,来回的踱着步子,似乎已等得不耐。 绿娆并一众侍女仆fù纷纷跪倒行礼。 “给主上请安。” 相思有些失笑,阿爹在这幽冥洞做妖皇时,可从不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神族和人族的那一套,众妖行事随意,自由来去,却也不见有哪一个敢肆意妄为。 这孩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故意大声道:“给主上请安。”躬下身去。 成瞑笑道:“你这又是唱的哪出?”伸手来扶。 相思作惶恐状,拔高了声调道:“哎?可不敢当,您如今是妖族的妖皇,我一个小小七宝山弟子,怎敢让您,亲自来扶?”故意强调着亲自二字。 成暝笑弯了眼角,“闲来无事逗个闷子罢了,此番倒惹你不悦。赶明儿,我便将这些礼节都去了,你看如何?” 相思撇着嘴道:“此处是你的地盘,自然是你说了算,与我有何干系。” 径直入了玲珑阁用饭。 饭过五味,突闻外面人声嘈杂,成瞑蹙眉问道:“什么事?” 一名面貌冷峻的少年从门外进来,单手握着佩剑行礼后,回道:“主上,是府外的两名男子。” 成瞑道:“男子?是什么人?” 少年道:“看衣着,似是七宝山的弟子。” 相思惊道:“七宝山?”不等少年回话,拔步便走。 远远的就见琉笙指着守洞府的小妖吵嚷:“快快将人jiāo出来,你六爷便饶你一命,否则,休怪小爷对你不客气!” 那守洞府的小妖不明就里,又不敢轻易得罪这神族之人,强忍着怒火,恭恭敬敬的答道:“仙尊大人,幽冥洞确实未见有唤作叶相的仙尊到来,不知是否是仙尊大人弄错了?” 琉笙大吼:“你休胡言,我亲眼看见花成瞑将我的小师弟掳走,岂会有错?” 顾漠尘眼底笼着一层寒冰,气势逼人,冷冷抛出一句:“不想死,速去叫花成瞑出来!” 相思急奔出幽冥洞口,略有些欣喜,“大师兄?你怎会来此?”恨不得立刻就飞奔过去。 却被一个蓝色的身影赫然挡住了去路。 相思讶然道:“成瞑,你这是干什么?” 成瞑幽幽看她一眼,却不答话。转头向洞外道:“我已来了。神族的太子爷,您找我,有何贵干呐?”满脸的玩世不恭。 琉笙气极,怒道:“花成瞑,你莫装蒜!方才,你的守洞小妖便说小九不在你的幽冥洞,那此刻在你身后的是谁?速将小九放了,否则我不对,否则我大师兄要你好看!” 成瞑冷笑:“就凭你们?” 气氛不太对,相思慌忙扯了扯成瞑的衣袖,低声道:“成瞑,师兄们这是误会你了,我现在过去跟他们说清楚就好,你却为何拦我?” 成暝笑道:“原本,确是误会了,我的确是想要送你回去的,不过现在”半眯起了双眼,邪魅一笑继续说道:“我改主意了! 目光投向顾漠尘,唇上便又换作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诡笑。 “有本事,你们来抢啊?” 眼见三人都暗暗蓄了力,一场恶战一触即发,叶相思忙挥舞着双手挡在了三人之间,却被成暝大手一挥用缚神索捆住,靠在洞口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顾漠尘见相思被缚,更是恨极,率先出手直取成暝命门。 琉笙则忙于招架见势不妙加入战斗的守洞小妖,和方才跟着成暝一道出来的佩剑少年。 百招之后,琉笙要抵挡二人的攻击,已略显吃力。终于在刚刚将守洞小妖击退的空档,被少年一剑刺中,捂着流血的伤口连连败退。 相思惊呼一声,“六师兄!”使尽了全力,却是丝毫都挣不开身上的缚神索。 她站的略靠里些,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闻讯赶来偷偷靠近的守卫。听声音,大约半刻钟后就到。 顾漠尘亦有觉察,更无心恋战,仗剑挡住成暝的折扇,反手使了全力送出一掌,正中成暝左胸。一个翻转落至琉笙身前,又将小妖和少年逐个击退。 守洞小妖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少年受了伤亦不再进攻,转而奔向口吐鲜血晕倒在地的成瞑。 一边是琉笙,一边是成瞑,相思已喊得声嘶力竭,却是半点作用不起。 顾漠尘一手扶着琉笙奔到相思面前,施法解了缚神索,急切切问道:“有没有受伤?” 相思摇头。 顾漠尘道:“走!”便来扯她。 “等等!”相思推开他的手,转身望着面如白纸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成瞑。 yù上前查看,却被手执短刀的绿娆挡住。 绿娆凄凄道:“我家主上将您视为贵客,如此这般好生招待,您却为何如此伤他?”盈盈泪光,呼之yù出。 琉笙虽受了伤,嘴却仍不闲着,只是声音弱了几分:“好生招待?明明是花成瞑将小九打晕了,带回幽冥洞yù行不轨!”一激动,伤口又痛了几分,捂着胸口略稳了稳继续道:“若不是我功力不济,追了四五里地仍追不上,又回山去请大师兄费了些时辰,小九岂会被你们挟持至今,你休要在此巧言狡辩。” 相思顾不得他二人,因心系成瞑伤势,便又向前进了一步。 不料那绿娆将短刀向前一刺,差之毫厘就要贯穿她的胸膛。 绿娆峨眉紧蹙,面露怒色威胁道:“您莫要再近前!绿娆自知不敌几位上仙,但您若执意要动手,绿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会照护主上周全!” 闻言,相思却陡然放下心来。这绿娆人儿虽小,却有这样一副忠心护主的心肠,实属难得。加之那佩剑的少年方才亦是舍命对敌,其忠贞之心,一望而知,成瞑jiāo给她二人,自己倒也可放心。 洞里的守卫也越发近了。 便先回七宝山去,央师父看看琉笙的伤势。 事到如今,便也顾不得偷下山的事会被师父发现了。 出了幽冥洞洞口,叶相思一步三回头。 又要离开了,下次再回来,也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琉笙轻咳一声,咳吐出几滴鲜血后,晕将过去。 虽未伤到要害,血却流了不少,便是个上仙,也难免气力不支。 相思跑到琉笙身侧,双手jiāo叉在胸前凝聚灵力,推掌送入琉笙体内,才见他面色稍缓。 虽不能救命,却能让琉笙撑到七宝山而不至灵力涣散,陷入危境。 顾漠尘皱了眉头。 灵力于修道之人来说,便如命一般重要。她的灵力本来就少,此番又渡了大半给琉笙,怕至少要有三五个月不能妄动了。 相思却不以为意。琉笙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方才一战,顾漠尘又消耗诸多,怎能冒险再输灵力给他? 不过三五个月而已,我自忍着,不妄动就是。 漠尘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思,无奈道:“走吧。” 似乎还有半句,真拿你没办法不曾说出口。 ☆、第十二章 七宝山,三清堂。 毫无疑问的,相思又被罚跪了。 向修说琉笙有伤在身,不便处罚,便着她连着琉笙的份一道领了,在三清堂跪上十个八个时辰,面壁思过。 相思:“” 回山几日一直忙着照顾受伤的琉笙,直到今日琉笙已大好了,才得了空来领罚。 虽然被罚,倒也不觉冤枉,便心安理得地跪着熬时辰。 这几日抖抖似乎不大好,虚弱得像没了骨头一般,瘫在她的怀里终日不离。怕是,大限将至了。 相思摸着它的背,心里一阵难过。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命数,我虽为上仙却也不能悖逆天理,强自将你留住。身为一只松鼠能活十载,已是你福泽深厚。 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送你安然离开 哎下辈子,去寻个道法高深又心灵手巧的主子,带你一起修炼飞升,还给你做五香瓜子和糖炒栗子吃 泪水落上抖抖的背,它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复将头歪向了一边。 嘤嘤嘤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 下辈子我还要你来找我我给你做五香瓜子,给你做糖炒栗子只要你还来找我找我做你的主人抖抖嘤嘤嘤 “噔噔噔”,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相思忙将衣袖往脸上一抹。 元傲菱推门而入,木质的雕花门,被她推得重重的撞上墙壁又反shè回来。 相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本仙近来心情不好,总是毫无理由的感觉烦躁,你识趣点休要来惹我,不然,休怪本仙做出什么让双方都下不来台的事情。 元傲凌径直奔到她面前,葱白手指直戳她的鼻尖,狠狠道:“又是你!叶相!你自己闯祸也就罢了,何苦连累别人?做人须识得自己的身份,你一个凡人小仙死不足惜,为何却要害别人跟着你一起受罪?” 相思只道,她是替受了伤的琉笙鸣不平,虽有些恼火,却也有些许安慰。心想琉笙的一腔痴情可以换来她此刻,这只言片语的袒护,倒也值了。 是以即便元傲凌有些蛮不讲理,她却也忍了。 岂料,元傲凌接下来所作所为,却叫她再也忍无可忍。 她见相思不答话,便以为她是认了怂,愈发的趾高气扬起来。 “为了救你私自下山,漠尘师兄被天帝责令禁足三月!你却只是在这三清堂跪几个时辰便算了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原来是因为漠尘。 相思面上更添几分不耐。 元傲凌握紧了双拳,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露,一双桃花眼亦充血变红,活脱脱地变成了一只母老虎。 “也不知漠尘师兄中了你这妖道的什么术法,竟然不惜以身犯险,三番两次搭救于你。如今这七宝山上风言风语,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你倒无所谓,可漠尘师兄将来是要做天帝的,岂能因你而被人如此抹黑。” “我今天,便替七宝山,替漠尘师兄除了你这个祸害!你有什么妖法,尽管使出来,我元傲凌今日领教了!” 莫说相思前几日刚给琉笙输了大半的灵力,便是平日里,她又何时是元傲凌的对手了。 只见元傲凌手起掌落,她还未出手,整个人便直直的被震飞了出去。 撞翻了供台,打碎了盘碗,瓜果贡品,祖先牌位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相思重重的跌落在地,“噗”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胸口撕裂般的疼,却丝毫也顾不得,缓缓地摊开双手查看。 幸好,怀里的抖抖安然无恙。 抖抖轻轻地“吱”了一声,乖巧地蹲坐在相思怀里。 她摸着它的头暗自顺气。 几日前回来时,琉笙失血过多,师父不得不耗费灵力炼制丹yào,为他续命。 如今心力jiāo瘁,正在闭关修行,万不可再节外生枝,扰他老人家清净。 元傲凌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希望她见好就收,不要再来多做纠缠。 元傲凌却不屑,见相思如此逆来顺受,越发的发了狠,三步并作两步奔将过来,伸手就来擒她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随后便听元傲凌一声惨叫,“咚咚咚”向后退去。 站定了,就看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咬了一口,脖颈间鲜血如柱。 抖抖则被摔到了地上,翻着白眼浑身抽搐,耳眼口鼻仍不住地往外渗着鲜血。 相思惨叫一声“抖抖!”扑了过去。 元傲凌却哪里容得,一把揪住她颈后的衣领,将她扔了出去,另一掌劈落,抖抖瞬间灰飞烟灭…… “啊!”相思哭喊出声,跪坐在地上,满怀悲怆。 我说过要送你安然离去……想不到……想不到我竟连这样小的一件事情都未能办到……如今,想让你投胎转世也再无可能…… 元傲凌终于称心如意,愈发的得意,居高临下地嘲笑道:“想不到你竟如此无能。像你这般只会给你师父丢人,给漠尘师兄拖后腿的东西,留着有何用?” 是啊,我无能,我给师父丢人,给漠尘拖后腿…… 可是,可是这些却绝不能成为你欺凌弱小漠视生命的理由! 元傲凌,你欺人太甚! 叶相思在右掌聚力,蓄势待发。 却被循声而来的师兄们团团围住,拉拉扯扯不得近前。 三师兄梁志站在当间看着相思和元傲凌,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地边看热闹,边煽风点火。 “呦呵,这是怎的了?因为大师兄争风吃醋,打起来了?”呵呵呵呵的一阵皮笑ròu不笑。 转脸又对相思说道:“小九,傲凌师妹是寻白和高阳二位师叔的嫡女,拥有正统仙骨的上神,倾心于大师兄自然是无可厚非。而且,门当户对。可是,你一个靠修炼飞升而来的凡人,又是男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她已恨到极致,yù将手指骨节捏折,银牙咬碎,却偏偏被众人桎梏,动弹不得。 元傲凌嗤笑一声,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恬不知耻!” 眼前有蓝光闪过,心口的怒火腾的就窜上了脑袋,双臂一发力,师兄们再也按她不住。 双手手指屈成爪状,似一只饿虎直扑元傲凌心脏。 眼看着一颗热乎乎血淋淋的心脏唾手可得,却突觉颈后哑门穴被人重重一斩,顿时头晕眼花,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放佛看见了抖抖,看见了成瞑,看见了漠尘,看见了元傲凌...... 元傲凌? 胸中一阵翻腾,“哇”地吐出一大口血,相思随之醒转。 向修就坐在床边。见她如此情境,慢慢的锁了眉头。 相思顿觉悲从中来。 就像是在外面受人欺负的小娃娃,突然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满腹委屈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得哇哇大哭起来。 她虽不至哇哇大哭,却也是泪水涟涟,软软叫了一声“师父”,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师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师父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你打晕,你……你不会怪师父吧?” 说不怪是假的,她倚在自己师父的怀里,闭着眼流着泪,不愿作答。 突然想起抖抖,泪眼婆娑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向修道:“师父……抖抖……抖抖它……” 向修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淡淡道:“我知道……小九……我……都知道……”目光炯炯望向远方。 她却死也不会想到,他这句我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半晌,相思起身跪坐在榻上,抽噎道:“师父,您定然不会准我去寻仇的,对吗?” 向修犹豫片刻,点头道:“嗯。” 我知道,我不会让您为难。 哽咽着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那,请您允许叶相离山......” 师父师兄皆唤她作小九,可此时此刻她却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感觉自己,自始自终都只是一个外人而已,自始自终,都只是,凡人叶相而已。 她想回南山,想看竹林,想用毕竹河水浣发,想煮红豆粥,想,抖抖...... 向修略显诧异,接着双手附上她的双肩,轻推她坐下后,细言慢语道:“小九,师父可以让你下山,只是……你若相信为师,便再等一个月,一之后,你要下山,师父绝不拦你,好吗?” 下山归去,是她七年来日思夜想的事,可真到了要下山时,她又如何舍得! 朝夕共处的师兄,肝胆相照的琉笙,恩重如山的师父,还有,情投意合的顾漠尘,这些,叫她如何能轻易放下! 可是......又该如何待下去? 相思已无力思考,也不愿答话,沉着眉望向地面,便算是默允。 向修捂着胸脯,抑制不住地轻咳几声,急急忙忙走出屋去。 相思知道,必是师父赶来阻止自己时,强行冲破了结界。如今旧伤还未好,便又添了新伤…… 她又觉得惭愧,自己只知道伤心,想要逃离七宝山,却从不知顾及师父的感受。他的心,应该也早已被自己伤透了…… 泪水在脸上蜿蜒,不知哭了多久,哭得累了,倦了,便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中,似乎是向修去而复返。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将额前的碎发掖到耳后,手指轻轻,划过面庞…… “小九,师父定会助你平安渡过此劫……” ☆、第十三章 成瞑来找她。 在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 当她看到他如此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但还是不无担忧地问道:“已全好了吗?” 忽又自嘲的笑道:“看你可以在七宝山这般来去自如,想必已是全好了的。” 成瞑笑笑算是默认,随即又反问道:“那日之事,你可会怪我?” “本就是误会一场,如何能怪得你。” “可,若不是我强行留你,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是啊,你若没有强行留我,琉笙便不会受伤,漠尘不会被禁足,元傲凌,便不会打死抖抖…… 相思叹口气:“当真要怪,也只能怪我身上流着的这一半,妖族的血” 若不是这一半妖血,我便不会上山,不会遇上琉笙漠尘,不会惹元傲凌妒恨,不会,害死抖抖 “哐当”,不远的一座房屋拐角,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跌落到了地上。 成瞑剑眉一沉,警觉起来,一闪身已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 相思紧随其后。却只见到空无一人的长廊,和一只原本应该摆在廊上照明的灯盏。 房梁上适时地响起几声鹊叫。 成瞑面色稍缓,但仍感不甚放心,遂抓着相思的手,将她带到了以前浣衣时常来的小溪边。 “相思,你为何如此闷闷不乐?是不是那些臭道士为难你?” 说了也是无用,图添一人同自己一同愁闷而已,她便故意将语气压得很淡道:“没有。” 成瞑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岂会不知她的脾气秉xìng。曾经那般潇洒豁达的人,如今却是这副愁绪满怀的模样,要说真的没事,那才奇怪。 正因为了解,他才更知道,她若是不想说,别人就是再怎么问,也必是问不出的。 便见他果然不再追问,只一本正经的说道:“相思,若你在这七宝山待得不顺心,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可以接你回家!” 从未见他如此认真。 记忆中的那个小鸡仔,如今也已是堂堂的七尺男儿,统领万千妖精志怪的妖族之皇了。 相思暗叹,总算还有一件事是值得自己略感欣慰的。 成瞑见她面有和缓,一脸认真的继续说道:“若你想要,就连这妖皇的位置,我也可以一同送给你,绝无二话!” 有你这份心,足矣。 相思笑笑,强提着语调,使语气听起来尽可能的欢快一些。 “你如此看重的妖皇之位,还是自己留着慢慢过瘾吧,我可不做那夺人所好的营生。” 成瞑信以为真,积极的表明心声,“我没开玩笑,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让我留在幽冥洞,陪着你就行。 相思又笑了笑,不再理他。 “你若实在感到过意不去不如,就从了我,做我的妖后如何?这样一来,你既可以安心待在幽冥洞,又不用再受这些臭道士的窝囊气,岂不是一举两得?” 相思扣起食指,佯装生气地威胁着道:“贱嗖嗖的,你又来讨打!” 三日后,紫薇宫门外。 相思好姐姐,亲妹妹的磨了大半个时辰,为首的守门小仙娥才终于嗤笑着开门放她进去。 她急急忙忙地往里钻,却听身后的小仙娥不放心地叮嘱道:“叶相仙尊,一柱香后小仙便要做jiāo接,请仙尊务必在此之前出来……” 相思回身施礼,脚下却不停歇,边退边道:“是。”转身便飞也似的直冲内殿。 漠尘正在流云榻上盘腿打坐。听到窗边异动,缓缓睁眼。 见到相思如此窘境,满脸惊异道:“你你为何会被卡在那里?” 相思怯生生开口:“我我想进来看看你。” “那,为何不走正门?” 她反问:“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正门应该是关着的,我如何能进得去?” 漠尘哑然 半晌,无奈道:“是禁足,不是禁闭……” 相思默默瞟一眼帘幔后的殿门。 果然大敞着。 说着话,漠尘已到了相思面前。伸手chā入她的腋下,将她举高,卡在窗外的半截身子才得以摆脱羁绊。 某人臊得满面通红。不经意间一抬眼,撞上了那两眼明泉。 漠尘略有些愣怔,就这么举着,忘了将她放下。 相思虽然稍胖一些,身高却不算太高,被高大的漠尘如此举着,脚便碰不着地,双腿胡乱扑腾着,好不滑稽。 漠尘猛然醒悟过来,放她落地,还未等她站稳,便又一把将她带入了怀中。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相思暗道:“明知故问。” 若不是来看你,我还是来你这紫薇宫钻窗户玩的不成? 可你如此直白的问,叫人家如何回答嘛! 轻推开漠尘双臂,在腰间一阵摸索,摸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 “这是二师兄从龙泉山带回的桃花酥,我怕吃了独食肚子痛,特地来同你一起分享。” 从布袋里拿出一块桃花酥递到漠尘手边。 “给” 却不见他来接,反而浅笑着将嘴凑了过来,薄唇微张,示意她将桃花酥直接喂给他。 相思暗笑,是谁说,这家伙是根木头来着? 我倒想问问他,谁家的木头,如此会调情? 突然起了戏谑之心,笑着将桃花酥整块吞入自己口中,转身坐上了床榻。 香甜酥脆,入口即化,徒留满口桃花香,这龙泉山的桃花酥,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不知最后这唇齿之间淡淡的怪味,是否也是这桃花酥的一大特色。 哎,不管了,美食当前,只管享用就是,管他是不是什么特色。 漠尘扑了个空,却并不恼,盈盈笑着,站在原地看她狼吞虎咽。 呀!这么快就只剩两块了? 相思将仅剩的两块桃花酥捏在手里,左看右看,最后望向漠尘。 迟疑片刻,将稍大的一块向前一递,“给。” 漠尘笑着将她的手推回。 “你如此喜欢,只管吃了就是,不必特意留给我。” 相思咀嚼着满嘴的花香,含混不清道:“不行!我吃得已经够多的了,这是给你的。” 不由分说,将最后一块桃花酥塞入了漠尘口中。 漠尘猝不及防,嘴角唇边粘了许多碎屑,慌忙地以手拂面。偏一粒碎屑粘在人中上,无论如何都不肯下来。 她“咯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拭。 他的人中笔直修长,棱角分明。唇珠微微翘起,随着她的手指拂过,与饱满的下唇轻轻碰撞。娇艳的诱人。 有一束炙热从头顶泻下,她抬眼去寻,是他燃烧着熊熊烈火一般的双眸。 她便在这双眸里渐渐地被放大,渐渐地填满整个瞳孔,渐渐地全部占据…… 突觉腹中一阵绞痛,一时竟疼得相思站立不得,慌忙俯下身去。 明明已经跟人分享了,怎么还会肚子疼?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谚语老话,看来也不能全信…… 啊啊啊!浑身难受!似有什么东西被憋在肚子里好久,今天终于逮着了机会,马上就要冲破阻碍,出来大展拳脚一般。 不对!这可不是普通的肚子痛...... 漠尘急道:“小九!你怎么了?” 相思一个劲的摇头,挥手示意漠尘走开。 难怪刚才觉得桃花酥味道有些怪,原来是有人在里面下了dú! 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现原形了,如果漠尘再不走...... 将他死命一推,道:“你快走开!!!” 漠尘被她推得向后一退,却并不打算走开。双臂一施力,一股浑厚刚劲的灵力,自掌心缓缓注入相思体内。 只要有灵力护体,即使是中了dú也断不会致命。 但是----却可以让她显形。 究竟是何人,如此的煞费苦心?难道已有人知晓了我的真身?桃花酥是二师兄给的,难道 刚用了两层功力,漠尘的嘴角便也见了血迹。 是刚才的那块桃花酥 又是一阵剧痛,相思战栗着蜷缩在地上,再也无力支撑。 漠尘惊呼:“小九!”收了势,跪坐在侧,将她的上半身抱起。 相思突觉身后一阵异样。 漠尘缓缓抬眼。 果不其然,当看到她身后突然现出的九条红狐尾时,他满眼的难以置信。 “小九?你你为何会有狐狸的尾巴?” 我能告诉你,是因为我有一个九尾狐爹吗? 事已至此,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人了。 “快快去找师父” 漠尘如梦初醒,腾出一只手伸入腿弯将她抱起,二话不说朝门外冲去。 相思的意志也渐渐变得模糊,只依稀知道到了宫门处时,引起了守门小仙娥的阵阵惊呼。 “这不是叶相仙尊吗?这这怎么会突然生出这妖族之人才会有的狐尾来?” 漠尘径自朝门外冲去。 为首的小仙娥急急阻拦,“太子殿下,您不能出去!您......您还在禁足……” “让开!!!” 宫门内外的几名小仙娥一齐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相思又是一阵眩晕,嘤咛一声,倒在了漠尘肩上。 “小九!” 语气变得更加凌厉,对为首的小仙娥咬牙切齿道:“让开!” 那小仙娥寸步未动。 “太子殿下……” 漠尘终于不耐,大手一挥将个小仙娥甩飞了好几丈远,留下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其余几人,绝尘而去。 ☆、等十四章 剑灵峰,栖云居。 漠尘刚将相思放上师父的卧榻,便又吐出一大口血,身形也随之一晃。幸得向修搀扶,才不至跌倒。 扶他坐到太师椅上,向修掌心凝聚起一团绛紫色的灵力,自漠尘后背推送入体内,又喂他服下一颗黑色的小yào丸,才急急忙忙的来到床边。 方才在门口碰到的琉笙,此时才反应过来,冲到了床前哀嚎。 “小九啊小九你这是怎么了啊” 哭得这叫一个带劲,我还没死呢 “你是不是被妖怪给咬了?怎么好端端的生出尾巴来了?” 被妖咬了会长出尾巴来?我第一个咬死你! 师父并指摸上相思颈间的大动脉。 呃师父,我还有气,只不过是中dú太深,舌头有些麻,说不出话来而已 向修看着她身后的狐尾,一脸忧心忡忡。 又输了些灵力给她,转头吩咐道:“琉笙,去请你星洲师叔过来。” 琉笙抽抽噎噎的道:“是。”将脸上的鼻涕泪水胡乱一抹,飞奔而去。 不多时,洛星洲伴着他的咳嗽声,缓步进入。对着向修和漠尘这边一施礼,那边一颔首,等得人心焦。 我都快一命呜呼了,你还有心思在乎这些虚礼。 漠尘微微闭着眼,正在椅子上调息。洛星洲查看一番后对向修说道:“漠尘中dú不深,暂无大碍。我先看看榻上的这位小仙尊。” 终于,星洲师叔一步一哆嗦的到了榻前。 相思暗“哎”一声,这脸色跟身上的衣服一样白的人,除了他,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整个七宝山的人都说星洲师叔医术极佳,传得神乎其神。她却不懂这连自己都医不好的人,是如何医治别人的。 不过,看上次他救自己师父之时,短短数十日便可让师父重新生龙活虎,想必也确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洛星洲摸着脉,闭目沉吟半晌,道:“看脉象,小仙尊是中了钩吻之dú。” 嗯嗯,管他什么dú,你先给我解了再说? 向修道:“可有解dú之法?” “dú倒好解,不过”星洲师叔望向她的狐尾。 向修蹙眉道:“你只说,如何解dú。” 星洲默默呼口气,对随行的小yào童吩咐道:“去取我的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草仙丹来。” 小yào童道:“是。”退出屋去。 洛星洲起身查看漠尘,片刻后又对琉笙嘱咐道:“漠尘的yào同榻上的那位小仙尊无异,只减少一半的剂量即可。” 琉笙答:“是。”将洛星洲送出屋去。 不肖片刻,小yào童拿来仙丹,喂二人一一服下。叮嘱几句之后,复出了屋。 服了yào不到一刻,相思便觉浑身轻松。偷观漠尘,发现他业已无碍,正坐在床边,拿着一块湿毛巾为她拭汗。 果然,漠尘的修为要高出自己许多,散dú自然也就快一些。 相思舒心一笑,闭上眼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时,狐尾已然消失。众人业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琉笙坐在床边,一脸的心事重重。 “六师兄?” 琉笙似梦初觉,喜道:“小九?你醒啦!” 相思“嗯”了一声,反问道:“师父和大师兄呢?” 琉笙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师父......呃......大师兄......他......他们都......出去了……” “出去?到哪里去了?” “到......到......” 相思暗觉不妙,厉声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琉笙慌了神:“小九,你你先别急,师父就是怕你冲动闯祸,才不让我告诉你其其实是天帝,他派人来将二师兄抓走了” 相思又是一惊:“天帝抓二师兄?为何?” “据说,是有人告诉了天帝,二师兄下dú谋害漠尘大师兄......” “什么?”她一骨碌跳下床榻,连滚带爬向外狂奔。 九重天,灵霄宝殿。 刚到门口,就听漠尘说道:“帝父,我看不如将李元逐出师门,遣回龙泉山去,多少也算给医仙与dú后留了几分薄面,不至心生怨恨。不知,帝父意下如何。” 相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漠尘,你为何要自请将二师兄逐出师门?你明明,明明还没弄清事情的真相,却为何如此着急的就定了二师兄的罪? 你明明知道,二师兄最重情义,将我们师兄弟几人视作同胞手足一般看待,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却为何,为何亲口说要将他逐出师门? 如此处罚,虽说不算重刑,但对整个神族来说却是最为人所不齿的。 日后回了龙泉山,难免要被人戳脊梁骨,骂作家门不幸。倘若真是如此,二师兄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做人。大丈夫宁折不弯,如此处罚岂不是要逼他去死。 可是师父甚至就连二师兄自己也不曾出言辩解半句你们都怎么了? 却见天帝似乎非常满意漠尘的提议,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捋着须道:“好!就按漠尘说的办。” “不行!”相思疾步跨入殿内,躬身道:“禀天帝,大师兄是吃了我拿给他的桃花酥才会中dú,此事与二师兄无关,您要罚便只管罚我!” 李元:“小九?” 师父:“小九!” 漠尘:“小九” 天帝含笑“哦?”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谋害神族太子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这她倒真不知道。 不过无论是什么处罚,该自己受的,她绝不推脱!不该自己受的,自然也绝不白白承受。 “如此看来,似乎每次漠尘受伤,都或多或少的与你有些关联。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存心而为?。” 这天帝话里有话。 当务之急,却是不能让二师兄含冤被逐出师门。 李元跪在地上。这是犯了错的仙尊才会做的动作,其余时候,行礼只需躬身抱拳即可。 相思拱手道:“叶相虽不知桃花酥里为何会含有剧dú,但却知道,确实是因为我,大师兄才会误食,若天帝真要怪罪,叶相愿意一力承担,只求天帝莫要殃及无辜。” 天帝盛怒:“无辜?那有dú的桃花酥是谁给你的?他若真的无辜,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去后山毁灭证据?” “毁灭证据?”相思满心的狐疑,望向李元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困惑。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二师兄? 不!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李元慢慢伏下身躯,磕了个头道:“小仙愿意认罪。” 相思目瞪口呆:“二师兄,你” 天帝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已认罪,即刻便下山去!自此后,不许你再踏出龙泉山半步!如有违背,后果你可知道?” 李元:“是,小仙知道。” “二” “小九!莫要再多言!”向修突然密音传声。 李元被两名护卫架住双臂,起身离开。 相思yù追随而去,却被天帝一声不冷不热的“叶相仙尊,请留步”叫住,定在原地。 “叶相仙尊,你似乎还有些事情,需要jiāo代一下。” 她转过身来,望着那个依旧和蔼可亲,满脸慈爱笑容的天帝。仿佛刚才那个将人逼入绝境的是另一个人。 “叶相仙尊,听说,你中dú了之后,曾现出过九条红狐尾,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你明明早已打探清楚,又何必再来问。 “是又如何?”她已极度不耐。想不到如今的为君者竟是这样一个两面三刀,心狠手辣的人。 难怪师父如此雄才,却宁愿待在七宝山清苦修行,也不愿上这九重天来享受高官厚禄,万民膜拜。 天帝冷了脸:“这么说,你是妖族之人?” “是”字还未出口,便又听师父用密音呵斥道:“小九!不可莽撞!” 这边,向修却面不改色的提步上前,“天帝,小九确是入了仙籍的神族之人无疑。只不过,他的父亲是妖族的前任妖皇叶长风,所以,他才会有九条红狐尾。” “叶长风?这么说......他的母亲便是你的师妹,曾在女娲娘娘座下修行的妙语娘子?” “正是。” “难怪他身上既充满仙家才会有的灵力,却又有妖族才有的异形,这么说来,便完全合情合理了。不过.......” 天帝话锋一转,“他始终也算是半个妖,你居然私自收他为徒,还留他在七宝山这么多年,你难道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是怎么死的了?” 心心念念?师父对阿娘?这天帝......又在说什么鬼话…… 向修面色铁青,冷冷道:“女娲娘娘曾有言,对有心修道的妖族之人需宽容以待,不得歧视。小九即来求拜于我,我便没有理由拒绝,此也是遵循女娲娘娘懿旨而为。至于小师妹......” 师父略顿了顿,“一切,皆是她的命数,怨不得任何人。” 天帝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吐吐不出,咽咽不下,一张老脸被憋成个猴屁股一般。 似乎马上就要bào发,漠尘赶紧出言相劝:“帝父,师父所言甚是。况且如今木已成舟,若在此时再行追究,恐被人诟病我神族枉为万物之主,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妖族之人。” 小小的......妖族之人? 闻言,天帝面色稍缓,但仍未完全释怀,冷冷道:“也罢。既然漠尘都已开口,我便也不再追究。只是......叶相仙尊,此地不比你妖界,此后行事还是注意些的好......” 话虽足够客气,双目却森森地透出一股寒流。 叶相思并不搭话,转身朝殿外追去。 ☆、第十五章 天yīn沉沉的, 似乎就要下起雨来。 相思借着追风诀的力,瞬息数里。 已追到了山门前,却还半点未见李元的影子。 并指运功又幻化出三道追风符, “唰唰唰”飞向山脚下。 眨眼, 符咒已到指定地点,飘在空中画着圆圈。 一瞬后, 她稳稳立于当间。 “二师兄!” 幸好,还来得及。 李元黯然无神的脸上泛起一丝欣喜, “小九?你来啦!” 她快步上前, 一把擒住李元手腕, 不答反问:“二师兄!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承认?!” 李元闻言,刚刚才舒缓一些的面色又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小九, 你......你不要再问了,真......真的是我做的......” “是吗?那你倒说说看这是为何?是我无意中冒犯了二师兄?还是说,你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这半妖半仙的人, 现了原形会是什么样子?” 凡事皆有因果,你既说你是有心害我,我倒要问问, 这是为何?但若你答不出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下dú的另有其人! 他本就木讷且不善言辞,一句“为何”更是将他问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晓得不停的摇头否认, 目光也变得飘忽不定。 相思突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你宁愿自己受罚,也要守护的人,是谁?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整个七宝山有可能会下/dú/害自己的,除了元傲菱便只有三师兄梁志。 元傲菱自视甚高,虽恨不得立刻将她除之而后快,却历来都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较量,从不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且二师兄与元傲菱并无jiāo集,断不会为了她而独揽重责。 但是梁志 与其他师兄弟比起来,只他二人出身低微,偏师父对相思偏爱有加,却从不曾正眼看他,对此,他早已颇有微词。 而且,他xìng情古怪善妒,其他师兄弟皆不愿与他亲近,他平素便只与老实憨厚的二师兄jiāo好。若说二师兄此番是为了他顶罪,似乎倒也是合情合理。 相思略一思忖,试探道:“二师兄,你如此包庇三师兄,就不怕他日后再去祸害别人吗?” 李元慌了神,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小九,他说他只是一时糊涂。况且他已答应我,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我才会” “果然是梁志!!!”相思怒不可遏。 李元惊觉上当。 无奈话已出口,再想收回已是徒劳,只得恳求道:“小九,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节外生枝。不过是被遣回山而已,龙泉山绵延万里,足够我活动了。我父母又是掌管整个西流坤洲的上神,横竖我也是受不了委屈的,可是梁志” 眉头涌起一片忧思:“他父母只是一方山神,因助大师兄击杀独角夔有功,好不容易才求天帝引荐拜入师父门下。” “若是被人知道,此事是梁志所为,天帝面上无光,又yīn差阳错误伤了天帝最为看重的大师兄,二罪合一,天帝若真追究起来,到时恐怕” 话虽如此,可你呢?你就该平白受屈吗? 相思暗忖,钩吻之dú可以让我显形,却不至危及xìng命。 梁志为了证明自己师父如此宠爱的九徒弟,竟然是妖族之人,可谓是煞费苦心。亏得二师兄居然相信他的鬼话。 有一便有二,他梁志既然敢出手害我现原形,就敢再出手害其他人。此番如此轻易的便放过了他,难保他日后不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可是他是如何知道我这半妖的身份的?”相思连同心里突然闪现的疑问,一并问出口。 李元略有些惭愧地低着头道:“其实那日你与花成暝在院子里说话,我和梁志就在拐角的长廊里。我一时心慌打翻了灯盏,你二人有所察觉,我们才慌忙躲了起来” 相思恍然大悟,难怪觉得那日的鹊来得蹊跷。 “后来,母亲身体抱恙,他便随我一道回了龙泉山。我知你喜食甜品,返回时,便带了以龙泉山特有的六瓣桃所制的桃花酥给你尝鲜,却不料却不料哎!” 他长长的吸吐了口气,继续说道:“一听说你中dú,我便知道是梁志动了手脚,遂去找他对质。他痛哭流涕答应以后绝不会再犯,还求我救他。思量再三之后,我便决定替他顶罪” “为防dú物害人,我便想将他手里剩下的半包钩吻拿去后山埋了,不料天宫来人拿问,我才知道误伤了大师兄” 原来如此。 相思冷哼一声,暗道:“贼喊捉贼。分明就是梁志小人怕你反悔,先下手为强去天宫告了密。” 李元不明就里就这么钻进了人家的圈套,还傻傻地以为他的三师弟只是‘一时糊涂’。 暗叹一声,如今人赃并获,你又已在天帝面前认了罪,我便是有再大的能耐,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漠尘与琉笙一前一后在她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飘然落地。 琉笙脚还未沾地,就迫不及待地抢奔过来。 漠尘则背手立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一如往常般,看不出脸上有丝毫的表情波动。 相思望他一眼,忍不住垮了脸色。 你明知二师兄冤枉,却不查明真相,反而自请将他逐出师门,是怕惹恼了你的帝父,危及你的储君之位?还是你真的认为是二师兄下的dú,所以怀恨在心? 琉笙抓着李元的手不停地叽叽喳喳,大到修炼渡劫,小到衣食住行,他都事无巨细的jiāo代一番。 临了,才哭唧唧地撒手道:“二师兄,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要保重身体,日后有机会,我和小九会去龙泉山看你的”小嘴一瘪,似个就要与情郎分别的小姑娘一般,扑簌簌落下泪来。 好好的一场离别,被他弄得莫名的添了几许滑稽。 李元亦被他逗得嘴角微扬,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我会在龙泉山备好美酒佳肴,静候师弟!” 转头发现相思望着漠尘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嗔怪,便走到了她面前,正色道:“小九,你也许不知天帝为人,在与大师兄有关的事情上,他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错放一个的。大师兄......他是为了我好......你,莫要怪他。” 她不置可否。 李元想,时间长了,小九自然会知道大师兄是怎样的为人。 便不再多言,后退一步,深深一揖,朗声道:“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师兄师弟请留步!李元就此别过!!!”大袖一甩,绝尘而去。 天空飘下几粒微雨,凉飕飕地落在手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一丝离愁涌上心头。 此去经年,再会无期…… 她望着二师兄离去的方向,心,暗戳戳的痛着。 雨越来越大,渐渐地落上额头,落上面颊,落上,她雾蒙蒙的双眼。 琉笙将手挡在额前,呀呀叫着朝山上奔去。 相思抬头看天,两行清泪自眼尾滑落。 为二师兄的迂腐愚昧,为这天道不公,更为虽明知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额前突然出现一双大手,微微地佝偻着手掌遮住斜斜坠落的雨丝。 她默默转身,迎上漠尘清冷的目光。果不其然,一如往昔的冰冷且波澜不惊,仿若此前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罢,也许真如二师兄所说,你是为了他好...... 漠尘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淡淡道“走吧……” 各怀心事,便一路无言。 山路崎岖,雨又越下越大,二人便只好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暂时避雨。 终于,雨停了。 相思率先走了出去,脚下一滑,险些摔个狗啃泥。 漠尘将她扶住,蹲下身子,道:“上来。” 见她迟迟未动,便又催促道:“你若不想被摔成泥人,便快些上来。” 终于,她乖乖爬上了他的背。 方才淋了雨,他的背上湿了一大片,冷冰冰的。 片刻之后,体温才慢慢透过衣衫传到相思怀里。额前散落几缕碎发,有细微的水珠赘在发端,又缓缓滴落在他绝美的侧脸。 脚下泥泞不堪,背上还有她,却不见他有丝毫动摇,步履稳健,一步一个脚印。 似乎,他还是那个,只会对她笑,只会对她好的顾漠尘没错。 相思将头紧紧靠上他的背,轻声却坚定的道:“漠尘,你不要变,你不能变,你只能是我熟悉的那个外冷内热的大师兄,你不能变!我,不许你变!” “嗯。” 泪水又蜿蜿蜒蜒爬满面庞。 此后,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漠尘依旧被禁足在紫薇宫。只是因那日救叶相思时,私自闯出了禁地,便又被天帝责罚每日面壁两个时辰,静思己过。 相思则依旧每日练功打坐,规规矩矩的做功课。 只是偶然会无来由的觉得烦躁。 尤其每次见到梁志时,心里便似藏着一头嗜血的,随时准备冲出来,将他咬碎,撕裂,然后喝血食ròu。 每每都得躲到无人的地方,默念几遍师父传授的独门密咒,方可略微平复。 除此之外,倒是一切如初。 相思靠在迎客松的树干上,揉着自己的衣角神游太虚。 已是十月中了,只要熬过了这个月,我便可以下山了...... ☆、第十六章 几日后。 相思跟在一个穿着淡青色素花刺绣纱衣的宫女身后, 往天后娘娘的寝宫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劳役宫娥,或端着盛满各种果酒琼浆的玉壶,或拿着漂亮的珠帘彩幔, 整个正德宫里里外外都被装点一新。 似有贵客临门。 “哐当”一声, 一个刚踏出宫门的小宫娥,与为相思引路的仙娥撞了个满怀, 奇花异果撒落了一地。 反应过来的小宫女“扑通”跪到地上,边急着去捡散落在地上的果子, 边忙不迭的讨饶道:“小婢该死, 小婢有眼无珠, 冲撞了仙娥姐姐和仙尊,小婢该死,求姐姐饶命” 引路宫娥忍不住也发了火:“怎么如此莽撞!你可知今日来的是谁?冲撞了我和仙尊事小, 倘若被你冒冒失失撞上了龙族的神使,你有几条命够担?” 小宫娥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来人呐,将她送去尚刑司杖责二十大板,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不上心。” 闻言,小宫娥的哀求瞬间变成了哀嚎。 也是,就因为撞翻了几个盘子, 便要被打几十大板,着实是冤了些。 相思又动了恻隐之心。 “仙娥姐姐?”她试探着,喊了引路宫娥一声。 万幸,她对自己这个所谓的仙尊, 还算客气。回身屈膝福了福道:“仙尊有何吩咐?” 相思微微一笑道:“吩咐不敢。仙娥姐姐,可否卖叶相几分薄面,免了这小宫女的刑罚?” 小仙娥面露难色,显然是不愿意伤了她的颜面。 但是她已下了令,若只因她一句话便收回,恐怕有损她身为一个宫廷女官的威仪。 相思了然于胸。复劝道:“仙娥姐姐,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若将她打伤了,她做不得事不说,少不得还得派个人去照顾她。这一下子,可就损失了两名劳力,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还要驳了她这个不知底的仙尊的面子,倘若因此结下了梁子,岂不是更加的得不偿失。 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小仙娥眼珠一转,得失之间,自然已掂量的足够清楚。 相思继续推心置腹:“你若担心她做事不利索闯出什么祸来,只管将她调去后厅不见人的地方做些粗使活计就是,何必如此费心费力,到头来还招人怨恨。” 小仙娥这才展颜一笑道:“仙尊说的是。” 转头又对地上的小宫女说道:“荣儿,你到后厅的李御官那里去领差事,龙王龙后和三公主在天宫居住期间,都不可再到前厅来。” 又回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相思便跟着她往宫门内走去。 龙族与天族、凤族、鲛人族为上古四大神族。 其中,凤族与鲛人族人丁凋零,剩下的也大多归隐山林,神迹难寻。 唯独这龙族,生活在对提高龙族修为大有益处的东海之内,励精图治,日益发展壮大,如今已成了唯一一个可以与神族平起平坐的上古神族。 往年大朝会,龙王都只是派人送一些东海的奇珍异宝来当做贺礼。此番,龙王龙后居然亲自上了天宫,难怪所有人都要如此的小心翼翼。 相思垂手立在正德宫大厅内,小仙娥进入内堂禀告。 半刻后,珠帘一挑,一行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一个与向修年纪相仿的夫人,穿一身藕荷色阔袖缎衣,梳着端庄的抛家髻,额前缀着九龙戏凤步摇,眉眼温柔,雍容贵气。 应该就是天后娘娘无疑了。 相思忙低头行礼。 天后娘娘急行几步,扶住了她的双臂。 “你就是那个有九条狐狸尾巴的仙尊?” 呃您问得是不是有点直白?虽说是事实,可您也不必,像看一只杂耍猴一样,如此惊喜的看着我吧? “回娘娘,是小仙。” “你叫叶相?” “是。” “你从南山来?” “是。” “你是女子?” “是嗯?不是不是天后娘娘,您说笑了。” 闻言,天后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调笑道:“小相思,你不记得我了吗?” 相思一脸懵,暗道,我该记得你吗?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天后似乎也没指望她能答得上来,便笑着自问自答道:“也难怪,我将南山封给你时,你还只是个未足月的小娃娃,怎么可能记得我。” 南山?封给我?又知我真名这么说 “你是娘亲的表姐?” 娘亲的表姐,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后娘娘,相思倒真没想到。 突觉直呼天后为“你”有些不妥,慌忙低头拱手道:“叶相无礼,请天后娘娘恕罪。” 天后双目弯作了一条线,笑道:“你这孩子,倒跟我生分,不像你那打小就混账的娘” 提起娘亲,天后脸上一瞬没了笑意。短暂的失落之后,拉着她的手坐到大厅一侧的椅子上。 “那日听小婢们议论,南山的叶相仙尊竟然有一半仙灵一半妖灵,我便知道,你一定就是妙儿和叶长风的孩子。” “今日特意找你来,就是想确定一下。没想到你真的是!” 言语间,尽是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外甥女,重逢之后的激动与喜悦之情。 从未得过别人如此喜爱,相思竟有些害羞,脸上慢慢地升起了两朵红霞。虽没有亲口承认,不过这一切似乎也早已不言而喻。 随后,天后脸上又泛起一丝狐疑:“可是,你不是应该呆在南山的吗?为何又会到了七宝山?” “阿爹说我妖灵日盛,恐将仙灵反噬xìng命不保便带我来七宝山求师父教我修炼仙灵的法子,希望可以将妖灵压制” “原来如此。”天后娘娘语调变得低缓又带着一丝忧虑,“其实,我曾算出你在五百岁之前会有一劫,却始终算不出是什么劫,会在何时何地落下,所以才会嘱咐你在五百岁之前绝对不要离开南山。可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上山时,阿爹也曾说过这句话。 “神仙历劫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为何我历劫却让你们如此担忧?” “是,神仙历劫实在是稀松平常的很。可是,知道要历劫,却没有丝毫征兆预示,又算不出一点蛛丝马迹的应劫者,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 顿了一顿,神色肃穆的继续说道:“就是当年为情所困堕入魔道,被天庭一百三十六道天雷劈得神形俱散的紫阳神君!所以,谁也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你是妙儿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过去几百年来,相思一直活在将阿娘害死的无形的指责里,身心备受煎熬。 却不知道,原来,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竟也有人会如此深沉的爱着自己。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天后继续道:“可如今,距你生辰已只剩不到三个月,却依旧毫无头绪,这可如何是好” 相思笑着安慰她道:“时至今日,我都未曾见过那天劫的半点影子,许是它将我给忘了也未可知。我们又何苦为了还未来的雨天,就将今日的生活过得yīn云密布。” 天后开颜一笑道:“你这丫头,倒心大。” 有一个小仙娥原本远远的站着,不知为何撞到了桌角,发出闷闷的一声碰撞声。 天后看她一眼,她便识趣的低下了头。 见相思盯着她面有忧色,天后压低声音宽慰道:“她们都是跟了我许久的老人了,知道分寸的。” 相思点头道:“嗯。” 突又想到了一件事,开口问道:“娘娘,天帝素来看我妖族之人不入眼,却为何会答应你将南山封给我做封地?” 要知道,这十洲三岛内,多的是入了仙籍,却空有虚衔而没有封地的仙人。其中比她年长,比她灵力高深的,更是大有人在。 “这不提也罢”天后苦笑道。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天后本yù掩盖的,但似乎是有些话在心里憋得久了,便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于是过了半晌,突然的又开口道:“其实是天帝,与我身边的一个宫娥有了jiān情。” “那宫娥诞下一名龙子,天帝便想将她纳入后宫。我本来是死活不同意的,可是后来” 她又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天帝一意孤行将她接回了娇芸宫,待之以贵妃之礼。眼见事情已成定局,我亦再无计可施,又适逢你娘出事,我便退而求其次,以南山为条件,和他做了jiāo易” 呃姨娘,看来你这宫里的宫娥,也不尽是会守规矩的啊 宫娥?龙子?天帝只有一位太子那不就是,漠尘? “你说的宫娥,是如今的灵柔娘娘?” 原来自己与漠尘的缘分,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你知道灵柔?” 相思点了点头。 “看来,我这天后娘娘被人夺了夫君的事,在整个十洲三岛都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也难逃此劫。 门外急急走进一个小宫娥,跪在厅前禀告:“娘娘,龙族来人求见。” ☆、第十七章 天后娘娘的正殿上, 站着一位正当妙龄的女子,腰若轻柳,面如新月。 只是额上的两只犄角, 让相思这个从未见过龙族之人的人, 略感不适。 绫罗衣裳上缀满了鱼眼大的珍珠,脖子上手上也戴了各式大小不同的项链和手串, 与她温婉恬静的气质意外的不搭调。 就像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而刻意打扮过一番似的, 却稍嫌有点用力过猛。 女子将双手指尖相对, 缓缓举过头顶, 弯下身子,用龙族特有的礼节像天后问好。 “小女青青,是东海龙族的三公主。此次随父王母后来天宫, 特意选了东海海底,长了万年的珊瑚来送给天后娘娘。将此物置于室内,可以宁神定惊,养颜明目。小小玩意儿, 不成敬意,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相思暗赞,万年的珊瑚, 叫小玩意?啧啧,这有钱人的世界,我等俗人果然是不懂得。 “三公主怎么如此客气。无功不受禄,本宫怎好平白收受三公主如此贵重的礼物。” 转头对身边侍奉的宫娥道:“去取我的九转紫金灯来。” “呵呵”笑着复对青青说道:“这九转紫金灯是天宫的至宝, 只要以九道仙灵之力注入灯芯,便可启动此灯。具有起死回生,凝魄聚魂之神力。” “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我将它转赠于三公主作为回礼,还请三公主莫要推辞。” 这......这......如此宝物,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人了? 青青笑笑道:“是。多谢天后娘娘。” 宫娥将紫金灯送到青青的随从手里,返回天后身边耳语几句之后,垂手退至身后。 天后依旧温和的笑着道:“三公主,请坐。”又朝外面道:“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相思正yù起身告辞,突听漠尘要来,便又停下了动作。 暗道大师兄不是在禁足吗?怎么会来正德宫? 漠尘款款而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不在七宝山修习,他便脱下弟子服,换上了正经场合时才会穿的太子服。只是一如既往的清雅素净,纤尘不染。 深深望她一眼,对正面主宾椅上的天后,一拱手道:“母后,帝父着漠尘送些新鲜的仙果来给您品尝。” 那青青由接礼小官引着,刚在位子上坐定,突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呆愣愣地望着漠尘,眼都不眨一下。 天后“嗯”了一声,又道:“太子殿下请坐。” 相思略有些局促的望了眼身边的位子。整个大厅里只有两张宴几,她占了一张,青青占了一张,漠尘若要坐,便只能在这二人之中选。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暗自思忖,漠尘是来送水果的,送完了不是就该走了么?天后怎么还留他坐下了呢? 片刻之后,漠尘坐到了青青身边。 那龙族的三公主又愣了半晌,被身后的随从捅了胳肢窝,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落了座。 相思没来由的感觉失落。这么快,便想着要与我这个半妖,划清界限了? 将一颗剥好的桔子整个塞进了嘴里,使劲的嚼着。 果然是这上古龙族的面子大,不发一言,便可以让神族高不可攀的太子爷屈尊,与她同坐一席。 突然被桔子的汁液呛到,咳地惊天动地。 天后姨娘忙不迭的吩咐身边宫娥给她捋背倒水。 却不见漠尘有丝毫侧目,相思更觉气闷。 天后开口道:“漠尘,这位是东海龙族的三公主,方才在灵霄殿,你二人应该已是见过的。” 漠尘答道:“是。” 天后笑道:“天帝特意命你来送仙果,你不会不知道他是何意吧?” 漠尘不做声,将手里的茶杯送至唇边。 相思狠狠嚼着嘴里剩下的桔,在心里骂街。 天帝老不羞,竟然让天后娘娘给自己的儿子牵红线。 欺负我这天后姨娘xìng子好。 虽说身为太子嫡母,太子的婚姻大事理应要jiāo给她来cāo持。但,我管你?为此,甚至还特意解除了漠尘的禁足令,天帝你就是老不羞!老不羞!羞!羞!羞! 还有那个青青,我真是越看你越觉得不顺眼。 你又是斟茶,又是剥桔子的,恨不得将整张扑满胭脂的粉面都贴到漠尘面前,不嫌累得慌? 谁要喝茶大师兄说要喝茶了么?不是刚喝了么? 谁要吃桔子?大师兄没有手吗?自己不会剥? 你你,你没事贴那么紧干嘛?大师兄爱干净,你当心弄脏了他的白衫! 小宫娥端着一杯水递到相思面前,红着一张脸道:“仙尊,请用茶。”眉目含情,面若桃花。 你一幅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是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上,你来捣什么乱?你可知道我这根pào捻子都已烧到一半了,却陡然被你这盆春水给浇了个透湿? 悻悻的接过茶杯点头致谢:“谢谢仙女姐姐,谢谢,咳咳咳咳” 漠尘看在眼里,心底升起一丝不悦。端起茶杯,仰脖将剩余的半杯清茶一饮而尽,茶杯被重重的掷到几上。 “早就听闻龙族的三公主貌美如花,是整个龙族难得一见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天后娘娘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她媒婆的角色。 龙族之人是出了名的样貌丑陋,能出一个不那么丑的,自然会觉得是天上少有地下无。 不过在这到处都是仙女儿的天宫里,实在是算不上绝色,充其量也就是个端庄秀丽的可人儿。天后娘娘不过是客套几句而已。 那三公主却不晓得。显然是打小阿谀奉承的话听得多了,便当了真,听见天后娘娘如此夸她,很是受用,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天后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转瞬便又不见。 “本宫有些乏了。漠尘,不如,你代本宫陪三公主去后庭赏赏莲,如何?” 漠尘起身施礼道:“是。” 对着青青作了个“请”的手势,他二人便退出殿去。 天后原是要将他二人支走。 拉着心不在焉的相思又闲话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准她起身告辞。 冤家路窄,刚出门,便又碰到了赏莲归来的二人。 走是走不掉了,相思干巴巴的躬身行礼道:“大师兄,三公主。” 青青脆生生问道:“漠尘哥哥,这位是?” ☆、第十八章 叶相思心底涌起一股醋意, 撇着嘴暗道,不过一会的功夫,他就成了她的‘漠尘哥哥’了。 顾漠尘瞥一眼青青, 皱着眉不答话。 为免尴尬, 相思出声答道:“在下叶相。” 青青向前几步,到了她面前。 笑吟吟道:“原来是叶相哥哥。方才在殿上, 青青便想问,叶相哥哥, 你怎么生的如此好看?” 声音好听, 话也说得好听, 却又隐隐的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让相思无端的感觉不舒服。 我何时多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妹子? 又将有些酸的手往前拱了拱道:“三公主客气。” 青青退回了漠尘身边,依旧笑着道:“漠尘哥哥, 他唤你作大师兄,他是你的师弟吗?” 是了,是了,相思终于知道, 那个不好的东西是什么了。 从始至终,她都一直在端着胳膊行礼。 如若不是故意,如此和善的龙族三公主, 为何不让她免了礼,再去与漠尘闲话? 看来,又是一个心口不一的假人儿。 漠尘依旧冷着脸不做声,从相思身侧越过, 往紫薇宫方向走去。 青青礼貌xìng地朝她微微颔首之后,紧随漠尘而去。 相思兀自回山。 心里却少不得有些郁结,将满腔的怨气都发在了足尖上,路上的石子一个一个的被踢了老远。 明明才答应过我不会变,才几日不见,说的话便不作数了。 我是半妖,的确比不得这龙族的公主。对你将来继承帝位,更是百弊而无一利。 所以,你权衡取舍之后选择了帝位,进而选择了青青,我无话可说,也愿意成全。 但,你若打算采取不闻不问的策略逼我知难而退,那,你可就是大错特错! 我可以宽宏大度到,对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也可以斤斤计较到,对一点点的伤害与背叛,都睚眦必报! 漠尘,但愿我与你,永远不会是后者。 一时间心绪纷乱复杂,脚上的力道不知觉地又重了几分。一脚下去,尘沙漫天,碎石横飞,刚好被踢中的一颗鸡蛋大的石子,更是直直的砸向了前方。 不好! 那里什么时候站了一位穿白衣的少年? 身姿挺拔器宇不凡,飞石袭来丝毫不惧,仙袂轻挥间,顽石纷纷坠地。 待看清了来人面貌,相思暗道自己多余担心,真的砸到他才好,这心里的不快倒也可略解一二。 “你为何会在此处,不用去陪你的青青妹妹了吗?” 漠尘眉峰微动,yù言又止:“小九” 她不打算理他,径自绕开了挡在身前那副如山一般的身躯。 却在将要错开时,被漠尘扼住了手腕。 她回身望他,满脸狐疑。 漠尘生xìng沉稳内敛,从未见他为了什么事慌过神。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此刻他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焦急,握着她的手也隐隐的透着紧张。 “小九,你听我说。” “此后,可能会发生一些事,让你倍感伤心。虽非我所愿,却必定是我已竭尽全力,仍无力回天时使出的下下之策。” “我只望你无论如何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永远不会变,从始至终,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人”眼若深泉,冷冽的泉水里藏着许多深不见底的忧思。 相思撇撇嘴。 没头没尾的,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 既让我‘倍感伤心’,又为何会‘是为了我好‘’?你既不会变,又何需特意来嘱咐我无论如何要相信你? 我只知道那七星果酒是会醉人的,难道这正德宫的清茶也可以?若非是喝醉了胡言乱语,何以说话如此的颠三倒四,让人不知所云。 再见漠尘,已是数日后。 行竹天尊新近历劫归来,飞升了金仙,设宴庆贺,特意递了请柬来请向修。 向修不喜这等虚与委蛇,人来客往之事,历来都甚少参加。 但人家既特意差人送了帖子来,不去又未免显得自己太居高自傲。 突然的,便发现了在红枫树下神游太虚的相思。似乎,让她代自己前往,顺道出去散散心见见世面,也不错。 便遣她带着师祖留下的,可以炼制延寿续命仙丹的鎏金玲珑宝鼎作为贺礼,前往祝贺。 不巧,却让相思在天尊的仙府门前,撞见了结伴而行的漠尘与青青。 娇鸾雏凤郎才女貌,看起来竟如此登对。 青青以绣帕掩着口鼻,正轻轻地笑说着什么,突然瞧见了愣在原地的相思,一瞬的错愕之后,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 “叶相哥哥,你怎会来此?” 数日不见你回山,原来是忙着陪你的青青公主走亲访友。 相思有些恨恨地盯着漠尘,目不转睛。 似乎就这么瞧着,就可以从他的冰山脸上瞧出答案来。 青青有所察觉,侧目往漠尘的方向望了一眼,依旧笑着对相思说道:“天帝命我和漠尘来为行竹天尊道贺,不想竟在这里碰到了你。呵呵呵呵,叶相哥哥,不如,你随我们一同进去,如何?” 我是来送贺礼的,自然要进去。至于你与漠尘是来干嘛,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你二人愿走便走,无所谓一道与否。 抬脚入了仙府大门。 大堂里门庭若市,座无虚席。觥筹jiāo错间,到处都是放浪形骸,恣意潇洒的仙人们。 相思小心翼翼的穿过兴致高涨的人群,挪到了礼台前。 礼台上已堆满了如山的贺礼,前面站着一位蓄着稀疏山羊胡的男子,对着每一位前来送贺礼的宾客一一拱手作答。 此人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裙衫飘逸,一派仙风道骨,尤其脑后新生的金仙光环熠熠生辉尤为耀眼,应该就是行竹天尊无疑了。 相思将装着宝鼎的盒子从袖中取出,幻化出本体,双手呈到天尊面前,道:“弟子是七宝山剑灵峰向修zhēn rén座下第九徒,叶相。今日特代师父送上鎏金玲珑宝鼎,恭贺天尊飞升金仙。” ☆、第十九章 行竹挥手示意身后的小童接过宝鼎, 躬身施礼道:“有劳小仙尊,还请仙尊代为转告,行竹多谢向修zhēn rén厚礼, 改日当亲自登门致谢。” “是。” “粝食粗餐, 小仙尊若不嫌弃,敬请入座。”行竹天尊作了个“请”的手势。 突闻身后一阵嘈杂之声。 是漠尘和青青。众仙见了神族太子与龙族的三公主, 纷纷躬下身去施礼问好。 行竹朗笑一声道:“太子殿下,三公主!”颠颠地迎了上去, 俯身行礼。 “小仙不知二位亲临, 未曾远迎, 实在是失礼,望二位恕罪。” 青青伸手扶起行竹,笑道:“天尊客气了。我与漠尘哥哥本就是小辈, 如何敢劳您亲自前来相迎。如今您又行此大礼,让我和漠尘哥哥如何敢当,天尊快快请起。” 转头又对俯身行礼的众人道:“众位仙家亦不必多礼了,天帝只是让漠尘哥哥将我带来与大家稍事引见而已, 切莫因我二人扰了大家的酒兴,众位仙家敬请随意。” 葱白玉手微摆,将众仙都免了礼。俨然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准太子妃姿态。 她叶相思便是个痴儿, 怕也知道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的。 趁众人都忙着关注和猜测漠尘与这三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的空档,相思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只顾闷头行走,不曾想一不小心, 竟撞上了一位已酩酊大醉的上神。 “哐当”一声,瘦皮猴般的仙人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霎时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了过来。 叶相思慌忙拱手,将头埋进臂弯,对着地上的上神道歉。 “上神恕罪” 瘦皮猴定了定神,突然“嗖”的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却在一阵左摇右摆之后,才勉强被众人搀扶着站稳。 接着,便开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哪里来这么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屁仙?走路怎么不长眼?若弄破了我的金缕衣,你打算拿什么来赔?” 她仍旧低着头,拱着手。 “叶相无心冒犯,一时莽撞,还请上神宽恕。” “宽恕?你说宽恕就宽恕啊?你看看,你看看,这金缕衣都被你糟践成什么样子了你的眼睛是用来吃饭的吗?酒也洒了一身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双手抖筛似的抖着金缕衣的前襟,嘴里不干不净的继续碎叨。 蓦地似想起了什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她道:“叶相?你说你就是那个被向修瞒着众人,私自收入门下的妖族之人叶相?” 他似乎突然来了精神,酒也跟着醒了大半。 原本还窃窃私议的人群,亦陡然的没了声音。 相思悻悻答:“是。” 瘦皮猴冷笑着道:“当年,我本yù拜入他的师父,混鲲祖师门下学艺,那向修却向祖师进言,说我仙灵不纯,恐不适合参道修真,害我被混鲲祖师拒之门外。” “想不到今日,他竟捡了你这样一个不仙不妖的东西来做徒弟,难道,你竟比我这自带仙骨的仙人还适合参道,还适合修真?哈哈哈哈哈,看来这向修当真是活得久了,连脑袋都开始变得不灵光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亦开始议论纷纷,时不时的便会冒出几句“妖不妖仙不仙”“向修zhēn rén怕是中了这厮的什么妖法……”以及“神族的耻辱”等等刺耳的话语。 在这半妖的身份暴露之初,她便料到,有朝一日一定会被这好事之徒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说三道四,只是没想到,会连累师父一起受辱...... 更可悲的是,她竟惊觉自己只能干听着,毫无反驳之力。当下只觉羞愤难当,便只想着,尽快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上神若无大碍,叶相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拱拱手,向左侧跨出一步,yù绕过瘦皮猴走出门去。 却不料,那瘦皮猴亦跟着向右跨过一步,挺直了胸膛将她逼停,“哎哎哎”的叫着道:“小仙尊,你着什么急呀?” “我曾听闻,这妖族之人最是妩媚动人,尤其是九尾狐一族,天生丽质,妖冶艳丽。且最擅用媚惑之术勾引凡人,本上神却从不曾有幸得见。” “不如今日,就委屈小仙尊变作个美女,让我等见识见识这九尾狐族的狐媚之术,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厉害,如何?”边说边仗着他干巴巴的猴脯子越靠越近。 相思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与向修同期修行,如今却仍然只是个上神,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骄傲的,张口闭口本上神本上神的强调着。 “啪!”一声脆响,那皮猴还未来得及得意片刻,便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巴掌打在脸上,痛苦的捂着半边脸颊惊呼:“谁?是谁?竟敢对本上神动手?” 相思跟着众人四处张望,探寻出手之人。 青青扯着漠尘的一只衣袖,手还未放开,似乎是想要阻止,但却没来得及。 漠尘收回手掌背于身后,缓缓开口道:“难怪师父说你仙灵不纯,不适合修道。看你今日行径,恐怕所有人都要叹服,师父当日竟如此有先见之明。” 那瘦皮猴上神涨红着脸撰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突然,冷笑一声道:“早就听闻,漠尘太子与自己的小师弟感情甚好。莫不是因为小仙与这位貌美的师弟多言了几句,惹得太子爷不高兴了,所以才会出手伤我?” “若真是如此,小神倒也无话可说。想来,是这九尾狐族的狐媚之术确实厉害,就连神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竟也难免被迷惑。” “呵呵,歪打正着,也算是让小神长了见识,更不必再麻烦叶相仙尊亲自演示,小神已心领神会。”他自感自己是占了上风,略有些得意的笑望着顾漠尘。 许是酒喝得多了,神智不清。许是他已料定漠尘不会因为几句揶揄就将他如何,竟胆敢如此口无遮拦,大放厥词。 众仙亦跟着。这个说:“是啊,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难不成,当今神族唯一的太子爷当真是” 那个便接着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太子殿下为了这个小师弟,曾三番五次身陷险境,若说他二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那才真叫稀奇......” 漠尘面色铁青,冷冷道:“你找死!”将一直不停扯着衣袖暗示的青青甩至身后,突然运起一团灵气推掌送出,照着瘦皮猴的前胸袭去。 瘦皮猴慌忙招架,边运功护着胸膛,边脚底生风“噌噌噌”的退了数十丈远。 漠尘哪里肯让,剑眉一横,接着又送出一掌。 刚刚化解了前招,又来了后式,瘦皮猴招架不住,肚子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顿时口吐鲜血,踉踉跄跄退至了墙边,靠墙壁支撑着才勉强得以站立。 这人也真是倒霉,原本只是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不想竟惹着了不该惹的人,落得个浑身灵力皆被打碎,数十年修为毁于一旦的下场。 漠尘迅速逼至身前,擒住瘦皮猴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瘦皮猴面庞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双眼却仍狠狠的瞪着漠尘。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放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还未及出手阻止,一切便都已尘埃落定。 “管好你的嘴,否则下次,便不只是打散你的灵力这么简单。” 怒喝一声“滚”,陡然的撤了手,瘦皮猴“扑通”跌落在地。 挣扎着爬了起来,用手护着脖子,回头瞪相思一眼,狼狈逃窜而去。 ☆、第二十章 正德宫门外。 相思站在阶下, 呆呆地望着忙碌的宫娥们,不停地出来又进去。 天后娘娘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时不时地从大殿内处传来。 “欣儿, 传话去织造间, 加紧赶制十匹烈焰锦缎。” “青荷,你调几个人去灯笼阁帮忙, 顺便将前些天玉纸坊送来的朱丹纸带去。” “莲心,去御瓷祀吩咐, 张罗些上好的茶具茶盘出来, 有破了旧了的, 统统丢掉再铸。” 众人齐齐应“是”。 相思苦笑。看来,这几日听到的闲言碎语,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方才入去禀报的宫娥终于得信返回。 “仙尊, 天后娘娘有请。” 天后娘娘正坐在凤椅上,对宫娥呈上来的一些衣料样本翻翻拣拣。见她进来,慌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 “叶相仙尊, 你来啦。” 平日无人时,她都只管叫她相思。只是此刻这大厅里人多嘴杂,少不得是要顾忌一些, 便唤她作“叶相仙尊”。 相思低头拱手道:“是。” 天后娘娘笑着将她引到客榻上坐定,一挥手将众人屏退,这才拉着她的手关心道:“近日歇得不好么?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 相思勉强挤出一丝笑,“无碍的, 劳姨娘挂心了。”无人时,她便也只管叫她作姨娘。 天后无奈道:“这几日我忙得焦头烂额,竟疏忽了你。”转头便对门外吩咐了一声,“颖儿,去拿些点心来。” 相思急忙阻止:“姨娘,不必麻烦了……真的......我......”她本想说,其实自己根本就没什么胃口。 但是当看到自己姨娘满脸的期待时,便又生生的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多时,名唤颖儿的宫娥,便端来了大大小小四五碟子的点心,并一杯热茶,一一置于相思旁边的八仙桌上。 她微微点头致谢,却在与她的目光相接时,赫然发现这张脸竟似曾相识。 仔细又飞快的在脑中搜索了无数遍,才终于想起,她就是那日在正德宫大殿上,为自己捋背倒水的那个宫娥。又在更久之前的一处记忆片段中寻到了她的身影。 那还是她因吃多了酒冲撞寻白,而被师父罚去后山浣衣时的某一日。 彼时,他还是那个信誓旦旦的对她说着“只你一人”的少年。二人在返回途中偶遇颖儿,看到她满脸绯红的将一封情书递到相思面前时,漠尘立马冷了脸。 相思历来反应慢,以为她是要送给漠尘jiāo错了人,支吾着不愿意接。 直到颖儿将信塞到她怀里,转身飞奔而去后,她才渐渐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愣愣地拿着信封不知所措。 漠尘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走了信封,高举在头顶,无论她怎么使劲的蹦,都不给。最终还是被他揣入了怀中带走,至今下落不明。 没想到时至今日,一直未得回应的颖儿尚且初心未改,曾经海誓山盟的他们却走到了这般境地。 那日行竹天尊的宴会结束,漠尘便向师父告了假,一心一意的陪着他的青青妹子,到今日已半月有余。 期间,相思隔三差五的,便要被天后娘娘召上天宫来闲话一二,虽也曾撞见过漠尘几次,却每每都被他当作空气一般直接无视。 她不知他是因怕了神族众人的流言蜚语,还是因在意她半妖的身份,总之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如此冷冰冰的与她保持着距离。 反倒是与三公主青青格外的亲密,相思每次见到他时,也总能看到青青笑魇如花,相伴左右。 相思暗嘘一声,不愿再想。转头向天后娘娘问道:“您因何事如此忙碌?” 天后娘娘笑道:“是漠尘。” “两个月前,龙族的龙王和龙后突然造访。我道是所为何事,原来是三公主青青,在去年大朝贺时,曾扮作送礼的小官来天宫玩耍。在大殿上偶遇了漠尘。从此,一见倾心。回了东海之后,便茶饭不思,足足病了一年。” “龙王龙后无奈,只好答应了她,前来天宫求亲。几日前,天帝已应允了,只待折取良辰吉日便要完婚。又将婚宴上的一应事务,都jiāo由我来打点,是以,便忙了些。” 传闻果然没有错。 相思无可奈何地苦笑着。 难怪那日在行竹处,他那般急切地,想要阻止瘦皮猴上神点明自己与他的关系。 难怪自那日之后,他便再无音讯。 难怪再次相见,他如此的冷眼相待。 原来,你早已知晓了青青此番来天庭意yù何为。原来,你早已有了打算,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还傻傻的等着你送走青青,再回七宝山…… 神族与龙族这两大上古神族联姻,意味着从此之后,六界之内将再无其他任何一族的力量可以与之抗衡。日后漠尘称帝,整个十洲三岛恐怕再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反观自己,半妖半仙的体质,数年来不但不曾精进反而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法力,有哪一点是可以拿出来与人做比较的? 也罢,所有过往种种,不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不过只是,你神族太子爷一时兴起,同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戏耍了几日而已。 什么永远不会变,什么心里只有我一人,全都是狗屁。 如今既已知你心意,我没有理由再继续纠缠,亦根本不愿多做纠缠。日后你乘风破浪扶摇直上,我功成身退归于平淡,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从此再无jiāo集! 盏茶后,相思起身同天后娘娘告辞离去。 一路恍惚。 突然间想起那日,自己与琉笙在七星果树下的一场偶遇。 他拎着酒壶,面色微醺。她含着酒盏,眼神迷离。 二人酒逢知己。 壶里的酒将尽时,相思幽幽开口道:“你待她如此情深意厚,数十年如一日,却从未得到半分回应,可曾想过,她是否值得?” 琉笙唇边牵起一抹浅笑,淡然又豁达。 “我喜欢傲凌师妹,只是遵循自己的心意而为。她若也喜欢我,固然美好,若不喜欢,我努力让她喜欢便好,无谓值与不值。但,若尚未竭尽全力便半途而废,又何谈情深意厚?又如何,配得上别人喜欢?” ☆、第二十一章 叶相思当日, 尚觉是琉笙太过执着。 今日猛然想起,竟觉琉笙之言,似乎并非全无道理。 近日来的所有, 不过都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并未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倘若只因此道听途说就轻言放弃, 又如何称得上是竭尽全力,如何, 配得上漠尘喜欢? 是啊, 你予我十分, 哪怕只有一分,我也是要回赠与你的。 想着想着,她竟如此, 闲庭信步般踱到了紫薇宫。 红墙碧瓦,玉楼金殿。 丈余高的宫墙赫然矗立,将宫殿里珠玉琳琅一般价值连城的他,和宫门外纤若微尘般不值一提的她, 轻而易举隔开。 虽在咫尺,却是天涯。 早知如此,何如不曾相遇...... 一转身, 潸然泪下。 不知何时漠尘已站在了叶相思身后。冷眼无情,傲然独立。 她只是略微的愣怔了一瞬,他便已擦身而去。 “大师兄......”眼看漠尘已快到宫门,叶相思急急开口。 说我心有不甘也好, 说我痴缠不休也罢。 我只知道,在见到你的那一刻,什么清高自傲,什么倔强自尊,我统统可以不要。 只要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天帝强加给你的,不是你的本愿。 哪怕,最后等来的只是一句从今往后,勿复相思...... 也总好过,现在这般yù进不前,yù罢,不能…… 漠尘身形微顿了片刻,抛下一句“小九,莫要再多做思量”,便又迈开了大步,像是急着躲避什么一般,快速入了宫门。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叶相思苦笑一声。原来,你便是如此想的。 宫娥姐姐迟疑着,看了看漠尘漠然的背影,又看了看叶相思,最终还是带着些许歉意,轻轻掩上了宫门。 相思呆愣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朱红的大门内,心就似被谁生生地剜掉了一块ròu般,疼得眼泪直流。 何苦如此。 不就是舍不得大好前程,决意要离开我吗?不就是权衡利弊之后,选了更为有利的青青吗?不就是,你负了我吗? 何苦如此形同陌路,如此,躲瘟神一般避之尤恐不及? “你来此,是想跟漠尘师兄说什么?” 人未到声先至。元傲凌从参天的古树上飞身而下,飘飘然落地。 身形一晃,差点跌倒,手里的酒壶亦跟着歪了歪,一股浓烈的酒香便扑鼻而来。 叶相思睁着一双泪眼,缓缓回头。 她粉白的面颊上升起两朵红霞,目如桃花,发髻松散,尚有几丝碎发凌乱的搭在颊上,纯白的弟子服上,亦沾染了不少的污垢。 傲娇如斯,也免不了有如此自感受挫之时。 可即便如此,在叶相思面前,她却仍旧可以趾高气昂。 “你是想说,你是个女的?还是想说,你可以改变你半妖的身份?又或者,想让漠尘师兄,抛弃堂堂龙族的三公主,与你这个半妖双宿双飞?” 她略微有些吃惊。 半妖身份虽已众所周知,但知道她是女子的,却只有她的天后姨娘,左右也不过就是她宫里的那些婢女宫娥们。 姨娘断没有理由去跟元傲凌讲这些,那便只能是正德宫里,某个好事的长舌fù。 元傲凌虽已知晓,却并未以此来大做文章,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那自己便还不需要太过担心。 叶相思暗忖,如此看来,这人倒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元傲凌依旧满脸不屑,语气里满是嘲笑与鄙夷的继续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相思自觉心烦意乱,担心之事也暂无风险,便无心听她冷嘲热讽,转身yù走。 狂妄的元傲凌突然冷笑一声,抬头猛灌了一大口酒,凄凄然道:“到头来,你也不过同我一样,是一只自作多情的可怜虫罢了......”似在嘲笑相思,又似在自嘲,她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元傲凌历来高傲,从未见她如此伤感颓废过,相思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 人都说,怒极反笑,她平生第一次见到,便是此时终于bào发的元傲凌。 “哈哈哈......同我一样......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可怜虫……哈哈哈......可怜......虫......哈哈哈......”突然地放声大笑,却因吃多了酒,话语变得断断续续,人也伴随着这痛苦的笑声,踉跄着越行越远。 破天荒地她竟没有抓着相思不依不饶,反而像是在以她的方式,与这个同病相怜之人互诉委屈。 相思心底,竟莫名的生出一丝怜悯。 几日后清晨,凤凉山。 此山绵延数里,山水怡人,风光秀丽。高山深涧,峰峦雄伟。 妙语的坟,便在凤凉山最高处,向阳的山坡上。圆形的白色花岗岩墓体,叶长风在四周种满了紫色的蔷薇。 据说,那曾是她最爱的花。 一大早,相思便去栖云居向师父告假。 沉吟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为师随你一同前去。” 有了师父的毕方鸟代步,行动果然快了许多,不消两个时辰,便到了这北俱荒洲的凤凉山地界。 相思将带来的祭品装到盘子里,正yù摆上供台,却赫然发现,供台上早已摆好了各色各样的水果糕点,还有一捧精心挑选择拣过的蔷薇。 谁会特意前来拜祭阿娘? 难道是阿爹? 可他已多年未有音讯,为何突然出现? 相思疑惑着,将祭品摆好。以女儿家的行礼方式,跪在地上,双手jiāo叠抵着额头俯身叩拜。 这已经是第五百个年头。往年,她都是在阿娘忌日当天前来祭祀。 可今年,她提前了一天。 因为,她想在自己五百岁chéng rén那日,过今生唯一的一个生日。 与唯一一个,可能会对她来到这个世界,感到有一丝庆幸的人一起。 虽然她知道,就连这唯一的一个人,其实也早已弃她而去…… 但,她仍然,倔强的坚持着。 既已与你有约在先。 我叶相说话算话,定然会依约前往。 不论,你赴约与否。 ☆、第二十二章 “小九......” 叶相思恍然回神。 起身恭敬的低着头答道:“师父。” 向修点点头。 忽而又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小九......可曾有人与你说过......你与你的娘亲......长得十分相像……” 望着她的那双眼里多了几分异样, 似在看她,又似在看她身上,他小师妹的影子。 深情而忧伤。 这个眼神, 似乎是曾见过的。 在她被迫向冼寻白认错那次, 在她喝多了酒,肆无忌惮撒泼打诨那次, 在她,因抖抖之死伤心yù绝, 想就此离山那次...... 还有, 当他每次带好吃的东西给她, 看着她囫囵吞枣,狼吞虎咽时...... 他每次倾尽全力传授心法,她却打盹犯困时...... 每次要带她出门, 看她乐得似一只窜天猴般上蹿下跳时...... 到了此时,恐怕连他自己都早已分不清,自己心底里藏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相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 她都以未曾见过娘亲一面为憾。若果真如师父所说,那她岂不是,只要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便可知道娘亲长得是何许模样? 又何需,白白好奇这么许久? “师父,我的娘亲......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似忆起了往事,向修蹙着眉极目远眺, 半晌无言。末了,沉声道:“你是怎样......她便是怎样......” 突然嘴角微扬,又有些好笑地继续说道:“只不过,身为一个餐风饮露惯了的仙女,你娘不似你,对食物没有那么大的执着……” 这是她的软肋,只要有人提起,聊天立马可以结束。 相思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衣角,提步进入了花丛中。 她重新挑选了一些新鲜的蔷薇,用幻化出的粉红丝带绾成一束放上供台,替换掉了原来那束已经有些枯萎的花束。 待一切收拾妥贴,她跪在了向修面前。 深深地施了一礼,开口道:“师父,明日是三月期满之日,小九后日......” 看着师父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忍,顿了顿,还是斩钉截铁道:“小九后日,便要辞别师父,独自归去……徒儿不孝,还望师父,恩准……” 若说,先前抖抖去时她说要走,是有些负气的话。今日又言要走,便是对这七宝山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已通通看透,要离开的心思,便更加的坚定了一些。 向修当日,不过是缓兵之计,事情已过去许久,他未料到她会重新提起,且如此坚决。略微的,有些吃惊。 而后双眉一沉,愁绪便铺满了面容,伸手扶她起来,慢吞吞地说道:“非走不可吗?或者再多留几日也好” 相思心底里虽也有诸多不舍,但这不舍,却并不足以大过,她此时恨不得即刻就逃离这里的心情。 她含泪摇头。 师父,莫怪小九狠心。上山七年,除却屈指可数的那几日,小九从未有一刻舒心。 起初还只是因担心身份暴露而谨小慎微,后来无故被冼寻白与元傲菱母女排挤,便逐渐开始学会了压抑隐忍。 再后来,抖抖身亡,二师兄含冤被逐。 到最后身份暴露,受尽耻笑,又受情伤,小九早已是心力jiāo瘁。对这七宝山亦再无一丝留恋。 如今,只望可以早日下山去,将前尘往事通通丢入毕竹河喂鱼,做回从前那个自在散人…… 明日便是成年之期,天劫未至,我便只当是天可怜见,饶我一回。 从此,随xìng随行,自在逍遥,再不愿踏入这烟霞散彩中来 向修不再多言,一脸落寞地默默转过身去。 神骑毕方与向修心意相通,眨眼的功夫便已现身,鸣啼数声之后,匍匐在地,安心的等着向修乘骑。 向修脚底生云,飘飘然落上了它的背,站定了,探身向她伸出手来。 相思抓着向修的手,翻身而上。 似乎不慎踩疼了毕方,它长啼一声,不满的甩了甩头,顶上的三束焰火随之晃了几晃。 向修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它的背,毕方才重新振翅。 一路风尘,酉时三刻方才回山。 向修似乎有些不悦,自顾自回了栖云居。 相思只道他是怨自己倔强执拗,执意要下山去,实在不孝。却又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便由得他去。转而四处寻着琉笙。 其他人与她并无过深的jiāo情,知道她是半妖之后,更不约而同将她疏远。 她若下山,他们不拍手称快,恐怕已算是顾念师兄弟情面。 但琉笙不同,他与她情同手足,时时刻刻都将她这个小师弟放在心上。此番下山,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自然要与他好好作别。 里里外外寻了个遍,竟丝毫不见他的影子。 几日前从天宫回来时,仿佛看见过他与四师兄在一起说话,当时心不在焉的,未曾瞧仔细。 她便想着去碰碰运气,或许四师兄能知道琉身在何处。 又寻了老半天,才终于在瑶光台的练武场内,找到了正在舞剑的四师兄无第。 相思急急奔上前去,“四师兄,你可曾见过六师兄?” 无第不防,迅疾的转过身来,惊呼一声:“是小九啊!”收了手里的剑。 在自家的习武场竟也如此谨慎,相思只当他是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并未在意。 忙着向他打听:“六师兄可是去了什么地方了?为何我寻遍了整个七宝山都未见他踪影?” 无第思索一番后,狐疑道:“你一说的确好像多日未曾见他了”突又似有所思的自问自答道:“难不成” 相思急道:“难不成什么?!” “哦,是前几日,我在卧房外偶然遇到了琉笙,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摔坏了的莲藕娃娃,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便上前询问。” “谁知,他整个人就如撞了邪一般,对我不理不睬的,自顾自念叨着什么,傲凌师妹不喜欢莲藕娃娃,她喜欢珍贵的,独一无二的东西,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琉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话。” “想来,必是那傲凌师妹不知因为什么又恼了,琉笙便又下山去寻那些稀奇玩意儿来哄她,出不了什么大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相思略微的放下心来。 傲凌因何恼火,她是知道的。每次傲凌恼了,琉笙便要想方设法去哄她开心,她也是知道的。 正如无第所说,估摸着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只不过,等他再回来时,恐怕她也已下山。 暗道一声,或许,这也是天意。 黯然离去。 ☆、第二十三章 翌日清晨。 七重天, 爬满飞萤的柳树下。 相思望着漫天耀眼的星光,遍地盛开的鲜花,以及花间欢欣飞舞着的蓝紫色小精灵, 心情莫名变得舒畅。 仿佛是早已知道结果的一场角逐, 此时终于尘埃落定。 已是酉时末了。 她已等了将近六个时辰。 若到了戌时他还未出现,她想, 此生,他们大概也不必再相见了...... 漆黑的夜幕硬生生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三道追魂符一前两后, 以极快的速度“嗖嗖嗖”飞落在了叶相思身周, 环绕盘旋。 这是她的追魂符,跟着符咒指引随时可以找到她身在何处。 她只给过师父和几个亲近的师兄每人一道,为防万一找不到她之时, 可以拿来一用。 此时同时出现三道,如此着急,会是谁呢? 出了什么事情? 莫非是漠尘? 难掩心中悸动,挥手将符咒收起, 急行几步,迎了上去。 或许,直到此时为止, 她都未曾想过,要怨他半分。未曾想过,他竟会狠心至此。未曾想过,今后她所要承受的一切, 竟都是拜他所赐 缺口处一道白光闪过,一名身穿白色弟子服的少年,三步并作两步闯了进来。 “小九!原来你在这里!” 一把抓起相思的手腕,急匆匆向外飞驰。 “出事了!小九,快随我来。” 五师兄拽着她一路疾驰,奔向天帝的太极宫。 问他什么都不作答,只不住地叮嘱:“快些,快些。” 二人赶到时,灵霄殿外已聚集了不少的仙人,还有青青,和几个头上长犄角的龙族之人。 相思几日前便已经听说,漠尘与青青的婚事定在了本月十五。看样子,龙王派来送三公主嫁妆的使臣已然到达了。 天帝特意请了各位仙官和七宝山的众位zhēn rén前来陪同,如此郑重其事,应该是对自己这位未来的儿媳非常之满意了。 只是,众人都不在殿内用膳,却跑到这空旷的院子里围成一圈做什么。 她狐疑地望向人群中央。 见她二人到来,人群纷纷散去,相思才终于得以看见,方才众人聚在一处围观的,竟是一个遍体鳞伤,晕倒在血泊之中的人! 斜在身侧的伏羲琴似乎才经历了一场大战,琴弦都被震断了好几根,琴身也缺了诺大的一块。 他就倒在这灵霄殿外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奄奄一息。稚气未脱的脸庞因痛苦而变得狰狞,鲜红的血,混着泥污,自额头嘴角缓缓流下。 胸前的衣衫变得褴褛不堪,三道爪痕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慢慢地慢慢地,晕成一朵火红的月季花,将破败的衣衫全部浸湿,终于充盈满溢,再也承受不住,“啪嗒啪嗒”落上坚硬的地面,绽出一片一片的红。 像极了那年仲夏,他手中的彼岸花。 漠尘单膝跪地,抱着琉笙。 洛星洲以同样的姿势跪在地上为他诊脉,惨白的面上yīn云密布。 相思扑倒在琉笙身前,颤抖着双手堵上月季,试图阻止鲜血继续流出。 “六师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又惊又惧又心疼,她抽抽噎噎哭出声来。 星洲师叔面色愈发难看,许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许是受了疼感刺激,琉笙幽幽醒转。 闷哼一声,又咳吐出一大口血。 星洲师叔叹口气道:“速去请你们的师父过来!”身后不知何人应了一句,“已经去请了。” 星洲便继续说道:“你师兄弟几人,若有何话说,只管说吧!迟了......怕就听不到了......” 星洲师叔之言,相思听得真切,未尽之言,自然也晓得是何意。 霎时泪如雨下。 她虽用尽了力气将十指并拢,鲜血仍然抑制不住的从指缝间流出。 将双手胡乱在身上一噌,抓起琉笙破破烂烂的衣衫撰成一团,又捂了上去。 “师兄!六师兄!琉笙,琉笙......”地上的人儿已再无应答,也不知是死是活。 眼泪似决了堤的河水,倾泻而下。 相思哭着请求,“星洲师叔,请你救救琉笙,您医术高超,一定有办法救他!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星洲在小yào童搬来的椅子上坐定,虚弱的咳了几嗓,道:“若再早些时候,或许可以将灵力输些给他保命。可是现在,他似乎经过了长途跋涉,已将自身最后的一点灵力全部耗光。” 他突然停下,似乎是不忍心再说。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继续道:“如今,已是yào石无医......” 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力? 耳廓间陡然飘入这两个如救命稻草一般的字眼。 叶相思顿时喜出望外。 对!灵力!我可以输灵力给他!有了灵力保命,等师父来了,就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 漠尘似已看透她的心思,断喝一声:“小九!”伸手来拦。 她却并不理会,急急施法聚起一掌仙灵,自琉笙前胸推送入体内。 收效甚微,琉笙仍旧昏迷。 星洲师叔惊呼:“你干什么?我已言明,你如今再给他输送灵力,只是白费力气!徒劳无功不说,还会损害自身修为!你这个小仙尊!快快住手!咳咳咳......” 漠尘将她手腕钳住,yù言又止道:“小九......你......” 相思奋力甩开钳制,反手又推一掌。 琉笙鼻翼微张,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将两个眉头拧成了疙瘩。 胸中气血翻滚,她却丝毫也顾不得,强压着内息,将第三掌缓缓送出。 琉笙终于施施然睁开了眼,相思也终于再难稳住心神。 仙灵将要耗尽,妖灵便有些蠢蠢yù动。 它一动不打紧,相思却要跟着遭罪。喉头一甜,鲜血便涌将出来,虽尽力的咽下去了一半,仍有不少,自嘴角殷殷流出。 星洲师叔指着她“你你你”的骂一句,便要“咳咳咳”的喘一通,终于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闭着眼睛只顾得吸气,再无余力过问。 相思用手背将嘴角的鲜血拭去,起势yù送第四掌。 漠尘却突然将她双手撰住,怒目而视,厉声喝道:“你若再敢妄动,我立刻将你灵力全部打碎!让你不能再动!” 相思不甘示弱:“你敢!” 僵持半晌,漠尘终于妥协,敛了怒气,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歇一歇,我来!” 琉笙强撑着抬起手臂,将二人拦下,虚弱地笑了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九......大师兄......你们不要再......白费力气......” “我......我是......是被看守女娲石的饕餮兽所伤......没......没救的......” “女娲石?”相思惊呼出声。 就是传闻中,可以吸星换月的上古神兵,女娲石? 琉笙探手从怀中缓缓取出,已幻化为鸽子蛋大小的女娲石,递到相思面前。 此物乃是天界重宝,据说若以此物修炼,可以令修道之人灵力瞬间得到提升。 尤其女子,二者之间以yīn养yīn,相辅相成,只要修炼得当,飞升成为至高无上的大罗金仙,都可以变得轻而易举。 只是,盘古开天后,此物便掉落于北俱玄州的梅岭岛上,由四只凶猛无比的上古凶兽饕餮看守。因惧怕神兽yín威,虽是绝世难得的好物,十几万年来,却并无一人胆敢觊觎。 他却是因何,要豁出xìng命去,将此物夺来? “傲凌师妹......不喜欢我送她的莲藕娃娃......我......我便去取了这世上最最珍贵,最最......独一无二的女娲石......来送与她......只是......恐怕不能亲手jiāo给她了……小九......你......你可否帮我......把女娲石......送......送给傲凌师妹......” 元傲凌!又是元傲凌!!! 只是因为她想要这世上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一件物事,你便情愿以命相博么? 她瞥一眼人群中略显慌乱的元傲凌,心底泛起阵阵凉意。 傻师兄,我知你为她着迷,却不曾想,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颤抖着双手接过女娲石,琉笙已气若游丝。 “师兄,你莫要再多言,我再输些灵力给你,师......师父马上就到了......你......你不会有事的......你再坚持一会......” 泪水模糊了双眼。 被饕餮的尖爪利齿所伤,别说是师父,就是九十九重天上的女娲娘娘来了,都未见得有法可施..... 琉笙又何尝不知。 他依旧摇了摇头,似乎已将最后一件事情安排妥当,终于放下心来,笑着望了相思一眼,缓缓地阖上了双目。 她跌坐在地上,抱着琉笙的尸身,嚎啕大哭...... 他还未来得及建功立业,未来得及成家立室,未来得及孝敬老父...... 便就此,撒手人寰…… 大好青春,锦绣人生,也就此戛然而止。 如果可以,我情愿此时躺在这里的,是我...... ☆、第二十四章 众人惊呼一片。 亲近的几位师兄, 亦纷纷扑倒在地。 登时,整座太极宫内外,呜咽声, 抽泣声, 凄厉的号啕声,以及其他仙人的议论声, 此起彼伏。 “三公主,丞相大人, 让您二位见笑了……”天帝对着青青, 和一个穿戴极其奢华的龙族人陪笑道。 本是一句平常的客套话, 此时在相思听来却觉分外的刺耳。 活生生一个人就死在你面前,你担心的却是要让别人见笑了? 是不是,还要怪琉笙师兄, 死得不是时候? 她瞪着一双泪眼,恨恨地瞧着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青青笑意盈盈答道:“神君多虑了。这位仙尊虽鲁莽冲动,却是为情所困,倒也不失为是一个至情至xìng之人, 青青,不敢见笑。” 那龙族丞相亦不敢怠慢,谦卑回礼道:“是, 是,小神不敢,小神不敢......” 天帝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着道:“既然如此, 二位若不介意,请随本君再度入席,如何?” 青青点点头。 那龙族丞相遂摊开手掌道:“天帝神君,请。” 天帝回请,三人一前一后往灵霄殿方向走去。 人群亦缓缓地随之移动。 “元傲凌!休走!!!”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是因你而起,如今你倒想全身而退? 相思将泣血化成一柄长剑握在手里,如离弦的箭一般,陡然shè了出去。 一个伟岸的身影抢先一步,挡到了她身前。 反应过来的其他几位师兄慌忙赶上前来,同漠尘一起,将叶相思团团围住。 “小九!” “小九!” “小九!” 她全然不顾,越过人墙,将剑指着元傲凌恨道:“你明知那四头畜生有多厉害,却为何要让琉笙冒死去夺女娲石?!” “我知你心有所属,不愿接受他的深情厚谊。但,你大可以拒绝!为何?非得将他置于死地?!” “在你心里,所有你不在意的东西,都活该去死吗?” 又想起自己无辜惨死的抖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整个人早已是火冒三丈。 众人深觉相思的话在理,齐齐望向元傲凌方向。 毕竟,此时当事一方的琉笙已死,他们若想知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也只能指望可以从元傲凌对相思的答复中听出些端倪。 与此同时,在相思身前数尺远的地方,凭空出现一紫一灰两团雾影,待雾影散尽,向修和任天翰现出真身。 任天翰脚不点地奔去琉笙身边,却只望着爱子那具冰冷的尸骨,半晌无言。 终于,在颤抖着双手摸上琉笙的面颊,颈脉,胸口,发现爱子已然毫无生还可能之后,怆然涕下...... “为何?!这到底是为何?!” 世间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场众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亦纷纷红了眼眶。 冼寻白蹙眉望向了身后的元傲凌。 眼见自己的娘亲都已产生了怀疑,元傲凌慌了手脚,拉着寻白的胳膊辩白道:“娘,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傲凌绝对没有说过要他去取女娲石!” “傲凌只是......只是说......不喜欢他送的莲藕娃娃......让他......要送......就送这世上最好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少拿这些破玩意来......来......糊弄人......”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似乎连自己都觉得难于启齿,索xìng便没了声音。 世上珍贵且独一无二的东西,何止千万!为何琉笙却偏偏选了女娲石?若说你果真不曾出言煽动,那才真叫见鬼! 相思眼底升起怒意。 闻听此言,冼寻白却放心道:“原来如此。那,此事确实与你无关。” 拍了拍元傲凌手背,安慰道:“无妨。” “你只管随为娘入殿去,我看谁敢前来阻拦!” 母女二人执手往灵霄殿方向走去。 天翰师叔刚经历丧子之痛,悲痛yù绝,整个人都似已魔怔了一般,呆呆傻傻的,对周身所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其余众人,不过都是些看热闹的,东风大了随东风,西风大了,便随西风。谁有空来管,到底是谁负了谁,谁又是因谁而死。 相思冷笑一声,开口道:“等等!” 众人再度驻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期待她又会给他们制造些什么新的趣事出来。 却见相思笑着,将剑递到左手,右手托出女娲石,对元傲凌说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六师兄临终又曾再三jiāo代。傲凌师姐,那就请你将这女娲石收下,如何?” 元傲凌有些迟疑。 她故意露出满眼难以置信道:“这是琉笙千辛万苦为你寻来的,你不会只是连过来将它取走都不敢吧?” “笑话,我会怕你?” 元傲凌一如既往的眼高于顶,大步行来。 相思笑笑,将女娲石双手奉上。 在元傲凌就要靠近时,她向前几步迎了上去。 右手假意送上女娲石,左手却暗自举起了利剑!元傲凌伸手来接女娲石,她突然向前一剑刺去。 冼寻白见势不妙,当即出手将元傲凌一拉。相思的剑锋一偏,未像料想的那样直入心脏,但还是刺入了元傲凌的两肋之间。 冼寻白接住元傲凌反手劈出一掌,正中相思前胸。 寻白内力何其深厚,她被震飞到几丈之外。人虽被漠尘飞身接住,不至摔个半死。但却在落地后,自感浑身骨骼都似被打碎了一般,疼痛难忍。胸中气血亦翻腾的厉害,鼻口间更是鲜血直流。 漠尘满脸急切的问道:“小九,你怎么样?” 她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怎样不怎样的,似乎也不必再多做答复。 天翰师叔突然起身,一步一步逼向元傲凌。 “傲凌贤侄!你说,你并未说过要他去取女娲石?” “那不知你说的,这世上最珍贵,最独一无二,又对女子修炼极为有益的物件,除了女娲石,可还有别的?” 元傲凌闻言登时变了脸色,她原本以为此事只有她和已死的琉笙知情,只要可以将这些不知情的,都糊弄过去,便不会再有人知道事实究竟如何。 却不料,半路杀出个任天翰。 天翰怆然道:“那日他突然来找我饮酒,我只道这兔崽子是良心发现,特意回来陪我。没想到,他故意将我灌醉,竟是为了问出你口中所言对女子修炼极为有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更不会想到......他......他为了你......竟然真的去抢了这女娲石来......” 突然收起了悲伤,冷笑一声继续道:“的确,你的确是不曾亲口说过,只不过,是稍加引导而已……” 说话间,人已经杀气腾腾地逼到了元傲凌身前。 一步一步,越靠越近,“你想飞升金仙,让自己成为龙血凤髓,好与漠尘相配,却堪堪要我儿丢了xìng命?”血红的眼里已透出深深的杀意。 “傲菱贤侄,你说,我若不让你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冼寻白见势不妙,急忙挡了过去。疾言厉色道:“任天翰!你别忘了!你可还欠着我一条命呢!” 众人愕然。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当年,紫阳神君为情所困堕入魔道,我与你一同前往捉拿,却遇星洲百般阻拦,你被暗算,险些丧命。” 寻白继续强词夺理,“若不是我傲菱以至yīn的童女之血将你救回,你恐怕早已死于非命!如今,你却恩将仇报,想要我傲凌来给琉笙抵命?” 傲凌生父元高阳再也看不下去,近前搡了冼寻白一下,怯怯的道:“寻白,就让傲凌去给天翰好好的赔个罪,此事也就过了,你却又扯这些陈年旧事做甚……” 冼寻白怒目相视,厉声喝道:“你闭嘴!” 元高阳素来软弱,被冼寻白如此呵责,便再不敢多言,兀自退到了一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翰师叔突然仰天长笑三声,笑得涕泪横流,笑得悲天恸地。 “想不到,想不到......哈哈哈......” “想不到,我任天翰如此无能!当日的救命之恩,今日,竟要由我儿来偿还......” 天翰双眼一闭,两颗豆大的泪珠如晨露滚落。 抱着琉笙缓缓起身,清瘦的面容憔悴不堪,仿佛瞬间苍老了千年。 “早知如此,这条贱命,要来何用?” 双眼一闭,戚戚然道:“罢了!冼寻白,从今后,你我不再是什么师兄妹,我任天翰已与你恩怨两清!他日再见,你与傲菱便只是我的杀子仇敌!到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琴魂峰弟子听令。今日之后,所有道众各归其所,不必再尊我为师,琴魂一脉,就此退藏!我心已死!从此后,闭山锁门,七宝山荣辱兴衰,都与我任天翰再无关联。!!!” 手起掌落,伏羲琴被烙上歃血封印,化作一道白光落向琴魂峰山脉方向。任天翰亦随之化作一团灰色的雾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五章 数十名琴魂峰弟子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叶相思暗叹, 人心不古。 天翰师叔未来时,可不曾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甚至, 连替琉笙说句公道话都不曾。 如今, 倒来摆出这样一副悲痛yù绝的样子。 给谁看! 元傲凌由冼寻白扶着站了起来,本就不深的剑伤, 此时大概已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大半了。看样子,二人业已无心再入宴, 打算就此离去。 叶相思却哪里肯让! 琉笙已骨化形销, 你却只是受了些靠灵力加持, 瞬间就可自愈的皮外伤!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天翰师叔欠你一条命,可以就此放过你。 我却不行! 先前,向修已助叶相思调息许久, 灵力已稍稍恢复了些。她暗暗将泣血又化回本态,注入灵力,突然扬手朝元傲凌挥了过去。 “啪” 泣血正中元傲凌项背。顿时皮开ròu绽,鲜血如注。 冼寻白望一眼爱女, 登时发了狠,“唰唰唰”连出三掌,直取相思胸前的膻中穴。 向修眼明手快, 抢先替相思迎下了这一掌。战斗旋即展开,顾漠尘,元高阳也几乎同时,一起出手。 相思与冼寻白元傲凌对打, 招招致命。 向修与漠尘、元高阳三人忙着劝架,见招拆招周旋于三人之间。 一场混战,百十余招后,众人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向修将相思护在身后,以排山倒海之势,送出一记雄厚的掌风,一举将对面的冼寻白、顾漠尘、元傲菱、元高阳几人齐齐逼退。 相思看准时机,又飞起一鞭攻向元傲菱。 顾漠尘来不及阻止,竟然以背相迎挡在了元傲菱身前。 陡然冲入一个淡粉色的身影,又挡在了顾漠尘身前。 “啊!”一声惨叫之后,青青倒在了地上。 顾漠尘迅速转身将她抱在怀里,施法为其止血,待星洲师叔近前查看之后,方才起身。蹙眉望向叶相思,眼里满是嗔怪。 “小九,你……” 怎么了,怎么了,打伤了你的未婚妻,你心疼了? 叶相思收起泣血。心里虽也感到过意不去,但见顾漠尘如此紧张青青,突然心生醋意,强作毫不在意,别过脸去。 整座太极宫登时变得杂乱不堪,遍地狼藉。 一盏路明灯花罩被四处横飞的掌风击落,骨碌碌滚落至天帝脚边。 天帝原本微眯着的细长眉眼,此时已因盛怒而变成了两颗铜玲。 断喝一声:“放肆!你这小仙竟敢如此无礼!” 十数名天兵执着长戟“哗啦啦”地便围了过来。 “琉笙虽死,可这一切却都是他自愿!其父任天翰都已不再追究,你却为何如此不依不饶!还平白无故连累他人!” “果然,这妖族之人,生xìng便是如此的,凶狠好斗!” 众人一片哗然。 “难怪方才便觉得这小仙尊浑身散发着一股邪劲,原来他就是向修的那个妖族徒弟......” “是啊,是啊,这妖族之人终究是心术不正,仗着有师父庇护,竟屡屡出手偷袭……” “我听说......漠尘太子与这厮的关系非比寻常......此番,会不会是故意要打伤龙族的三公主?” “嘘嘘......你可别图一时嘴头痛快,犯了天帝的大忌……”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三师兄梁志突然上前一步,躬身向天帝施礼道:“天帝神君,小仙有事禀告。” 天帝疑惑道:“何事?” “启禀天帝,小仙是叶相的师兄,数月前曾与太子殿下及众位师兄师弟一起,前往南山收服孔雀精,不知神君可还记得?” “你只管说你的便是!” “是。” “那日在南山,叶相曾被花成瞑掳走,最后却能够安然无恙返回,让小仙甚觉蹊跷。而且,小仙还曾亲耳听到叶相唤那妖作“成瞑”。二人举止暧昧,关系绝对非同一般!后来,小仙更亲眼见到他与花成瞑在一处说笑。便斗胆猜想,这叶相,说不定正是花成瞑派来我天宫探察的jiān细!” “你既早已有此猜想,为何直到今日,才来禀告?!” “天帝恕罪。这叶相一直都伪装的甚好,梁志虽心有疑虑,却并不想冤枉好人。直到他中dú现出九尾,小仙才确定了心中所想。” “而且,小仙的师父向修素来对这叶相宠爱有加,小仙碍于师父yín威,并不敢随便乱说,是以才一直隐瞒到现在......” 好你个睁眼说瞎话的梁志!二师兄的事情,我还未找你算帐,今日,你倒先来惹我?! 我是与成瞑关系非同一般没错!是妖族之人没错!可是,我何时成了妖族派来天宫探察的jiān细了?师父又何时像你说的那般以势凌人过? “梁志!你休在这里含血喷人!” 叶相思突然甩出长\鞭,死死勒住了梁志的脖子。 突然胸前一阵撕裂般的疼,她再也顾不得梁志,慌忙撤了泣血,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天帝缓缓收掌,气定神闲:“怎么,难道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向修和漠尘飞奔而来,一左一右将她扶稳。 “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她已气衰力竭,连站都站不稳,再无余力争辩。 向修急忙上前一步,向天帝拱手求道:“小徒虽xìng子顽劣,却并非是什么妖族jiān细,也并非有意要冲撞天帝和龙族使臣,望天帝可以网开一面。待向修将他带回去严加管教,日后绝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天帝冷哼一声道:“就是因为你一直护着他,他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今日,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知道,他到底错在了哪!你莫要再横加阻拦,否则,休怪我连你一起怪罪!” “众位仙官,可有何良策,来惩戒这妖女?” 一位颧骨突出,唇薄嘴小的仙官,故意大着声音与众人谈论道:“若真如这位梁志小仙所言,他是妖族的jiān细不假,那此时若不及时处置,恐怕日后,会给我神族带来许多的无端之祸啊!” “是啊。” “是啊,仓迟zhēn rén说的对啊!” “听说,寻白zhēn rén的炼妖壶,可以将世上一切妖魔炼化,若将此妖锁进炼妖壶中,待有朝一日妖xìng尽除再放出来,或许不致对天宫造成太大威胁......” 众人纷纷应和。 仓迟的唇边泛起一丝jiān笑。你和顾漠尘在行竹的飞升宴上,肆意欺侮我二弟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我手里? 炼妖壶?叶相思在心底将这几个字又重复一遍。 我已是寻白的眼中钉ròu中刺,若真将我锁进了她的炼妖壶,哪里还有命可以活着出来! 炼妖壶威力巨大,凡是经过此壶炼化的妖魔,虽说的确是妖xìng尽除,但也已同废人无异,入了轮回亦生生世世痴傻呆笨。你们此举分明就是要将我置于死地! 天帝却略微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提议甚为赞同。 叶相思心下一慌,望向师父的眼里充满了无助。 向修剑眉紧锁,抱拳上前正yù再度求情,突闻身后有人开口。 “帝父......” 顾漠尘提步上前。 “帝父,儿臣认为,寻白师叔与叶相屡有过节,若将叶相jiāo给师叔教化,恐他心有不服。而且,我们并无证据证明他确是妖族jiān细,若贸然将其处罚,恐会遭人诟病……” 漠尘有意无意望龙族丞相一眼。 天帝循着漠尘眼神望去,神色微变。 “如仓迟zhēn rén所言,若帝父担心的是他妖xìng不除,将来为祸天宫,不如,就由儿臣亲手将她的妖骨都剔了。他若有命活着,便可以安心的做一个只有仙骨的仙人,若不幸身亡……也只能说是他气运不佳......” 他说……他说什么了? 叶相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刚才亲口说出要剔她妖骨的人,竟是那个,在数月前还口口声声说着“只对你一人如此”的翩翩少年。 不过是误伤了青青而已,你竟就要剔了我的骨!顾漠尘!你好狠的心肠! 若果真被剔了妖骨,而没有仙骨植入,她一样是必死无疑!什么“若有命活着,便可以安心的做一个只有仙骨的仙人”,都是借口! 此举与她而言,不过只是换了一种死法而已!可对神族来说,却可以得个宽待妖族jiān细的美名。 他顾漠尘献上此计,既可以避嫌,又可以让龙族的人大赞他虚怀若谷,气度不凡,顺便替自己的未婚妻报了一鞭之仇。 相思不由感叹,你为了你的锦绣前程,真是不可不谓煞费苦心! 猛然间想起当日的灵甫。他因爱慕顾漠尘,便被陷害偷食仙丹,堕入魔道,最终被顾漠尘亲手了结。 还有二师兄......直到下山时他还一直坚信,顾漠尘是为了他好,只是迫于天帝yín威,万般无奈才出言请求将他贬下山去..... 殊不知,他其实只是因你害他误食了dú物,而怀恨在心…… 他二人,与此时因成了漠尘绊脚石,而即将被剔去妖骨生死未卜的自己,何其相似! ☆、第二十六章 哀莫大于心死。 相思伸手探入袖中, 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取出来托于掌心。 此盒通体暗红,花纹精致,质地上乘。是那日, 他亲手送给她当做谢礼的物件。 唇上浮起一抹冷冽yīn森的笑, 她打开盒盖取出琉璃珠,重新收入袖中。 将托着锦盒的手向前一送, 道:“此物是你所赠,如今你我这般境地, 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留着它, 就将它再还给你。顾漠尘!从此以后, 我与你,恩!断!义!绝!” 奋力一扔!恨不得将它连同那些可恨的记忆一起,都摔还给顾漠尘! 天不遂人愿。 顾漠尘将锦盒稳稳接在手里, 反手一扔,又扔还给了她。 相思不肯接,锦盒“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东西既已给了你,便是你的, 你想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就如眼前这个平静的看不出一点情绪变化的男人一般, 让人心寒。 眼泪已盈满眼眶,她倔强的瞪着双目,禁止自己再为他流,哪怕一滴眼泪! “好!!!” 飞出一掌!瞬间将锦盒击成无数个碎片! 是夜。 九重天上的夜。 叶相思虚弱的靠在仙牢的墙壁上, 透过头顶斜上方的玄铁窗口,望着天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发呆。 今日已是第二日,明日,便要行刑。以后,我怕就再也见不到这么美丽的月了…… 唇边牵起一丝苦笑,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叶相思,生而为人,你竟活的如此失败! 刚一出生,你便害死了娘亲,害父亲痛失挚爱从此一蹶不振。 上山几日,又害师父受伤,更因收你为徒而屡屡遭人耻笑,结果,你却要弃他而去,令他备感心伤...... 后来又害二师兄被逐下山,害抖抖无辜丧命…… 还有,你可怜的六师兄琉笙...... 若你能多在意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发现那日他背在肩上的斩兽刀...... 终于,果报自受,老天要你死在自己最在意的人手里...... 或许,是你罪有应得,或许,你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这样,也好...... 铁锁“啪嗒”一声被人用钥匙打开,一个极柔极媚的女声从牢门外传来。 “有劳仙官大人,荣儿感激不尽。” “荣......荣儿姑娘客气......” 答话的应该是看守仙牢的守槛仙官。从这两日他待自己的态度看来,似乎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力小人。 可此刻,却对门外的女子如此恭敬,言语间甚至有些喜不自胜,倒叫相思略感惊异。 他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再攀谈些什么,那女子却不再理他,推门进了牢房。 在他进门的一瞬,相思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守槛仙官会如此失态。 来人穿着天后宫的宫女服,平淡素净。行走间的姿态却如翩跹惊鸿,袅袅婷婷。 模样…… 模样,似乎与那日在正德宫前,冒冒失失打翻果盘,由自己出言请求,才免于处罚的小仙娥荣儿无异。 只是这女子眉眼间若有似无的一股艳丽妩媚之态,让人甚难将之与当日低眉顺眼的荣儿相提并论。 “荣儿?”相思将信将疑唤他一声。 来人将餐盒放到地上,双手背于身后,含笑望着她道:“是。” 若是荣儿,见了自己岂会是此种姿态。加之她方才说话的口吻,语气,都足以证明她根本不是荣儿。 只是,任他是提前来索命的小鬼也好,是前来搭救的菩萨也罢,此时的她,根本就不在意。 将脸别了过去,懒懒道:“你不是荣儿。” 那人有些慌了,向前一步道:“我......我是......” “你莫要再靠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别......我......相思,是我啊......” 她茫然回头。 那人将食指放到唇上“嘘”了一声,大袖一挥,现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相思惊呼一声:“成瞑?” 成瞑笑着点点头,蹲到了她面前。 “你为何会来此?” “你都快被人开膛剖骨了,我如何能不来?” “可是,你是如何得知的?” 成瞑笑笑,“神族如此势大,我若不能时刻知道他每天都在发生些什么,如何放心?” 看样子,这天宫里果然是有妖族jiān细的。 成瞑,果然也是一位合格的君主。 “那,你为何会化作荣儿的模样?” “这......”成瞑挠了挠头笑道:“其实,刚入夜时,我便已到了仙牢......” “只是未敢硬闯。正踌躇如何入这仙牢时,便碰上了天后娘娘指派来给你送餐饭的荣儿。” “我本来,是想抢她的腰牌的,谁知,她得知我此番是来救你,竟自己jiāo出了腰牌。还让我化作她的样子混入仙牢,然后再想办法救你出去......” 想不到,当日的一点滴水之恩,今日竟得他人涌泉相报!她在心里暗暗欣慰,看来,我叶相思到这世上一遭,也并不全是一无是处。 只是,即便是逃了出去,又能如何? 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时时提防神族追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朝不保夕? 还是要让荣儿被安上私通妖族,放走妖族jiān细的罪名,害成瞑成为众矢之的,让神族可以有理由踏平整个北俱荒洲? 不,都不行! 荣儿,成瞑......假如要用你们的安危来换我一生颠沛流离,我情愿所有不幸就此在我一人身上终结...... 如此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或许,早就不该再存在于这个世上...... “成瞑,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你走吧……” “为何?” 片刻后,成瞑脸上泛起一丝忧伤,“他甚至要将你开膛剖骨,你却还是如此放不下他吗?” 相思略感惊异,但细一想之后便明白了。 既有jiān细混在神族之中,那近来发生的这一切,便没有逃得过成瞑的耳目。 他一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不知他是从哪里,开始知道的…… 成瞑凄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相思,你我相识百余载,我对你的心思,你当真是不懂吗?!” 怎会不懂? 只不过,起初尚且可以当作是一句玩笑话而置若罔闻,可是越到后来,就越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如今,我死期将近!与其让你在我死后仍然念念不忘,不如趁早让你死心...... 相思背过身去,冷冷道:“你走吧……不要再以身犯险......” “相思......” “不要再说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走的!趁无人发觉,你还是......快些走吧……” “为何?相思!只要你肯跟我走,这区区的几个守槛小仙根本奈何我不得!相思......” “你不要再说了!你要我跟你走!去哪?幽冥洞吗?去做你的妖后?还是说,你真的会把妖皇的位置让给我?” “相思......” “我贵为上仙!即便是被剔了骨!死了!我仍然是上仙!你要我跟你回去?去做一世的妖?” “哈哈哈,哈哈哈。”她故意大笑出声,“我不会跟你走的......花成瞑,你死了这条心吧!” 背对着他,她泪如雨下…… 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明年今日,世间可还会有,我叶相思? 终于,成瞑伤心归去,yīn冷潮湿的仙牢里,便又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慢慢坐回墙角。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琉璃珠。 它在夜色中微微的泛着蓝色的光,内里有一抹红,飘来dàng去。 相思牵起孔雀翎的两头,将它重新戴在了颈上。 阿娘,若你看见了琉璃珠的光,明日,来接我可好? 也许,有你陪伴,相思就不会再怕了…… 泪眼朦胧中,蓦然瞥见了成瞑留在牢门前的餐盒。 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眼,相思起身慢慢地走了过去。 打开餐盒,里面是两三样精致的小菜,和一个硕大的馒头。 她拿起馒头轻轻一掰,一把黑色的玄铁匙,果不其然就藏在中间。 她的天后姨娘果然在想方设法的救她。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单纯,为了藏钥匙,将馒头做的比普通馒头大了足足一倍。 相思苦涩一笑,将馒头小菜放回了原处。 偌大的一个馒头送进来,守槛小仙竟然全无察觉,岂不古怪? 若她真拿着钥匙跑了出去,恐怕当场就会被抓获!接着是送来饭食的荣儿,然后便是“幕后主使”天后娘娘...... 她重新坐回墙角,看着手里的玄铁匙。 好狠的天帝老儿,竟连自己的结发妻都想要一并算计。 若情意不再,只管和离好聚好散就是,你却为何要使如此卑劣的手段害人? 难道,与你父子二人有过牵扯的人,都唯有一死,方可解脱吗? 我死不足惜,可我的天后姨娘,她做错了什么? 用法力将手里的玄铁匙顷刻间化作了一捧铁屑。 摊开手掌,任由它从掌心慢慢流走,最后,化为乌有。 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不就是一死,我叶相思等着就是 ☆、第二十七章 斩仙台上。 顾漠尘望着短短几天时间, 就已瘦的没了人样的叶相思,心如刀绞。 但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只要挨过了这一百零三次剔骨之痛, 再得了自己的仙骨, 小九,你便可以重获新生 你再忍忍再忍忍 漠尘起势, 灵力贯穿她的胸膛,第一根骨被剔出。 叶相思牙关紧咬, 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却倔强的不吭一声。 她后悔, 后悔不该遇见顾漠尘。 手起掌落,第二根骨被剔出。 叶相思止不住的战栗着,脸色煞白。 她失望, 对神族,对七宝山,对,曾经最爱的顾漠尘。 仙灵又至, 第三根骨应声出体。 叶相思已将红唇咬破,紧握的手指指尖已深深嵌入皮肤。 她恨他,恨他背信弃义, 恨他,朝三暮四 第四根 龙族神使到天宫那日。 天帝遣漠尘前往作陪。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要他代表神族与龙族青青联姻的意图。 他生平第一次忤逆自己的帝父。 天帝盛怒。 “你不要以为,为父不知你与那南山叶相之间的丑事!” “帝父其实小九是女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女子又如何?” 天帝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从她露出狐尾的那天,我便已经知道了她是何人。当年妙语娘子私通凡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岂会不知她是男是女。” “但,那又如何?她区区一个半妖,居然敢妄想入主我东宫太子殿?哼,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漠尘,你要想清楚,与龙族的婚事,你若敢不答应,我立刻,便送她去黄泉!” 自己父亲的手段,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顿时,一筹莫展。 一出宫门,便撞上了自己的师父向修。 他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漠尘,其实你是她的情劫若此劫不过,小九她恐怕会灰飞烟灭!” “怎么会师父我我绝不愿伤她” “你若真心想救她可愿,照着为师的话去做?” “好!” 原来,历劫之日将近,向修早已算出,她会在何日历劫,历的,是什么劫。 让漠尘先稳住天帝和青青,他自己亲自去瀛洲猎杀神骑麒麟,之后闭关在剑灵峰,潜心炼制可以替换给小九的麒麟骨 琉笙的死,让叶相思怒不可遏,失手犯下大错。 梁志趁火打劫说她是妖族的jiān细,仓迟要将她投入寻白的炼妖壶,帝父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麒麟骨还需三天方可炼成 他提步上前,向天帝禀明,不如,由儿臣将她的妖骨都剔了 她最怕寂寞 她在狱中三日,他望着仙牢冰冷的玄铁窗,在牢外一动不动地守了三日 岂料,在行刑当日,师父突然告知,麒麟骨不知何故沾染了浊气,瞬间毁于一旦 师父让他只管替小九剔除妖骨,剩下的,jiāo给他。 漠尘却也有自己的盘算。 不是他不愿意再相信自己的师父,只是,事已至此,他不能再冒险 不是说,只要有仙骨植入,她便可以安然无虞 为了她,别说是一百零三根仙骨,就是要他跟着她一起去死他也绝无二话 台下一阵熙攘。 天后娘娘脂粉未施,云鬓松散,不顾一众仙娥天兵的阻拦,跌跌撞撞跪倒在天帝脚下。 “神君!神君我的妙儿妹妹只剩这唯一的一个血脉求你求你不要将她赶尽杀绝” 天帝不为所动,冷冷瞥她一眼,对着座下的天兵吩咐道:“来人呐,带天后娘娘回宫休息!” 两个天兵得令,齐道一声:“是。”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天后娘娘双臂。 天后娘娘挣扎着,伏在地上继续哀求:“神君神君只要你肯放过叶相,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神君” 天帝恼羞成怒,大声斥责道:“放肆!你贵为一族天母,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怒目圆睁,瞪着方才那两名天兵下令道:“速将天后,送回正德宫!” 两名天兵再不敢怠慢,架起天后娘娘双臂,径直往正德宫行去。 天后娘娘仍旧不肯死心,边挣扎边继续哀求。 “神君求求你神君相思相思相思” 无奈身不由己愈行愈远,终于,就连这最后的一丝呼唤,也变得几不可闻,直至全部消失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被湮灭。 顾漠尘重新聚起了仙灵。 叶相思望着顾漠尘怆然一笑,笑得凄凉哀婉,肝肠寸断。 “顾漠尘,你果真,恨我至此吗……” 他蹙眉,收起仙灵,yù言又止,“小九......” 望着她的泪,他的一颗心都似被揉碎了...... 银牙几乎咬碎,但剔骨一事,却绝不能停止! 他重新聚齐仙灵,斩钉截铁道:“我会很快......小九,你忍忍......” 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叶相思的狐尾再度显形。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气咽声丝,“还有六十九根顾漠尘你继续啊” 叶长风突然出现,一掌将他打飞,伤得甚重。 更,搅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他捂着自己几乎快要碎掉了的胸膛,涩涩的笑着。 原来她叫相思,不叫叶相,更不叫小九。她叫,相思...... 叶长风掌风阵阵,逼得众人不能近前。 顾漠尘猛然醒悟,心下急道,不能让他们把相思带走!不然,正如师父所说,她必死无疑! 无奈叶长风神力,数十名仙官天兵,竟都奈何他不得。 加之有花成瞑在旁助力,神族众人胜算极微。 不能让他们把相思带走,却也不能让神族的人伤了她们父女。 顾漠尘仗剑出击。 ☆、第二十八章 不知过了多久。 感觉有清风微微撩动着额前的几缕碎发, 轻轻的,痒痒的,叶相思缓缓睁开了眼。 天空有几只仙鹤盘旋, 长鸣几声后, 振翅而去。 有一丝极低的呼唤缓缓飘入耳廓。 “相思” 她侧目望向斩仙台下。 成暝奋力的抵挡着众位仙官的进攻。 向修似乎刚刚收势,自立于一旁。 叶长风面向斩仙台, 似一座山,轰然倒下。 顾漠尘就站在他身后, 殷红的血, 顺着青离剑的剑锋, 缓缓滑落。 “阿爹!” 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长空。 叶相思撑起一滩烂泥般的身子,艰难的爬向台下。 “阿爹!”泪水夹杂着汗水混成一种苦涩的味道,与唇上的血一起滑入咽喉。 “阿爹!”爬到台阶前, 她一骨碌滚了下去。终于,握住了阿爹的手。 成暝收了势,迅速奔到父女二人面前。 “相思世伯” 叶相思挣扎着坐了起来,将叶长风抱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哭喊:“阿爹阿爹” 众仙趁势将这几人团团围住, 刀qiāng剑戟纷纷抵上要害。 叶长风幽幽睁开了眼,和着满口的鲜血含混不清说了一句:“相思阿阿爹对不起你” 便再也没能醒来。 眼角的一滴浊泪缓缓落下。 是懊悔,是不甘, 还是不舍? 都已无从知晓。 叶相思仰天长啸,“不”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害死娘亲,不该对你敬而远之, 不该使小xìng儿! 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 阿爹,你不能死 你真的,要独留相思一人在这世间吗? “啊!!!” 她悲痛yù绝,突觉胸中一阵翻腾,“哇”一大口鲜血喷将出来。 唇边残留的鲜血顺着下颚滴落,一滴一滴落上了胸前的琉璃珠,却似被它都吸尽了一般,转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向修yù上前安抚,稍一妄动,数十支兵器便又齐齐逼上叶相思身体各处,只得站在外围担忧的直呼:“小九” 泪珠滴上叶长风的遗体,他慢慢的变成一只闪着亮光的红狐,慢慢的化作无数亮晶晶的微粒,慢慢散开,最后随风而去…… 叶相思伸手去握,除了满心满眼的空虚,他的阿爹,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她垂头哭泣。正对着面颊的一支长剑,却亮晃晃的十分碍眼,她一把握住了剑身,缓缓站起。 鲜血顺着剑身流上剑柄,小天兵握剑的手已开始微微颤抖。 狠力一折,剑便脱了手,小天兵亦吓瘫在地,被同伴从后方拖走。 气温似乎骤然下降,朔风夹杂着尘土从四面八方袭来,衣摆被高高吹起。散乱着的青丝肆意飞舞,她将剑头调转,直指顾漠尘。 “所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亦甘愿受死!” “可是为何?!你却为何,要杀我阿爹?!” “你逼我!顾漠尘!是你逼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胸前的琉璃珠突然噼里啪啦zhà裂,一红一蓝两道光径直冲了出来。 红的一束飞到了空中,片刻之后,竟化成了一条十余丈高的九头血蟒,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地上的人群嘶吼。 一时间,风云变幻,飞沙走石,原本明亮的天空陡然变成了一盆墨色的染缸。 蓝的一束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叶相思体内,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她丢掉了长剑,用力撕扯着胸口。 顾漠尘惊呼一声:“小九” 叶相思只觉浑身上下都被一股蛮横霸道的灵力充斥,似有千般怨万种恨一齐涌上心头,双臂不由自主的猛然一振,便卷起万丈风尘。 是妖灵,它重新进入了叶相思的身体,似乎,还带回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打头的冼寻白带领众人,护着顾漠尘连连后退。 余下的散兵被狂风吹得站都站不稳,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向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以衣袖遮住面颊,躲避着风沙。 血蟒瞪着十八颗血红的铜铃眼一动不动的望着叶相思。 叶相思难以置信地回望着血蟒。 她惊觉自己竟能感知它心中所想。 它在等她下令,是带着她飞离此地,还是死战到底。 叶相思嘴角微斜。 不是说我恶迹累累吗? 不是说我妖xìng未除,嗜杀成xìng吗? 那,我若不做些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岂不是枉费了你们的一番苦心? 嘴角的笑愈发狂谲。 今日,我要所有人都给阿爹陪葬! 血蟒长嘶一声,呼啸着飞入长空。 盘旋一周后突然冲着地上四散奔逃的散兵游勇喷出一团红色的焰火。 数百人纷纷中招,死伤一地。 她冷笑一声,正yù指使血蟒再次攻击,突然看见向修腾着云,凌空站到了血蟒对面。 他并指释出九条金色的仙索,将血蟒的九截七寸分别缠住。血蟒登时便没了攻击力,猛烈的摇头摆尾试图挣脱束缚。 向修一边施法控制着血蟒,一边密音传声,“小九!你还不肯住手吗?” “住手?为何要我住手?我被剔骨生不如死时,你为何不让他们住手?” “小九,你可曾想过,你今日如此作为,日后将承受何等果报?!” “我既做了,果报自然由我来受!你弃了我,便休要再管我!今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让开!”指使着血蟒陡然冲向前去。 向修慌忙躲避。 相思俯身拾起地上的长剑,缓缓抬头望向顾漠尘。 是非恩怨,今日,便要做个了断。 血蟒已将挡在顾漠尘身前的护卫通通烧死,他又已受了伤,实力自然大不如前。 叶相思仗剑向前一刺。 “呲啦”,长剑贯穿了胸膛。 ☆、第二十九章 顾漠尘痛苦的咬着牙。 “小九......” 目光一闪, 突然望向相思身后,急道:“小九!小心!” 叶相思却邪恶的笑着,咬牙切齿道:“你以为, 我还会再信你吗?” 突觉背后重重的挨了一击,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星星点点的血花落满前胸, 人也随之跌落。 毕竟才刚受了剔骨之刑,妖灵又极不稳定, 只这一击, 便再次将妖灵全部震碎, 她又重新变回了一滩烂泥。 血蟒亦被向修击败,重重的摔到地上,激起如海的尘埃。 叶相思挣扎着起身回望。 天帝拂袖背于身后, 款步行到她的面前站定。 “妖孽,你还是不知悔改么?” 叶相思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勉强坐直,狠狠将嘴角血渍拭去。 “不知悔改?我何错之有?!你要杀便杀!毋需多言!” “好!”天帝突然起势出击。 眼看就要命丧当场,成暝突然出现, 以掌对掌,抵消了天帝一半的功力。 剩下的一半却也足够他受。 天帝被逼得退了一步,成暝嘴角见血, 仍强撑着揽起相思,乘风而去。 血蟒得主人号令,又喷出一团火逼退前来追击的众人,紧随其后。 成瞑使出十成功力, 瞬息千里。 抱着一路昏昏醒醒的叶相思,终于逃到了南山地界。 山雨yù来,狂风夹杂着碎沙直扑脸颊。 成瞑扶着叶相思跌跌撞撞往茅屋方向走去。 跟在身后的血蟒突然轰然倒地,如此庞然大物,似乎震得整个南山都颤了三颤。 二人停下脚步,叶相思挥手将它化作拇指大小的一条小虫,收入怀中。 反身未走几步,突觉胸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捂着胸脯吐出一口黑血,再无力支撑,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到她再度醒来时,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天还未大亮,外面静谧邃远,万籁无声。叶相思躺在茅屋里的卧榻上,狐尾已然消失不见,身前是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的成瞑。 彷佛岁月静好,年华无伤。怎奈刻骨的疼痛时刻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刻的宁静有多么的虚伪。 不知何时,成瞑已招来了数十名幽冥洞里的婢女仆fù,还有一名头上扎着白巾的妖医。他们或歪在门口,或倚在桌边,却无一例外的都将身子朝着放在地上的炭盆。 叶相思慢慢坐了起来。 炭火尚未熄灭,绿娆坐在旁边打着瞌睡,原本用来扒拉木炭的火棍已被她整个戳进了炭盆里。 今年的南山似乎确实比往年要冷洌许多,她暗暗想着,探手去拉掉到肚腹间的棉被。 一缕秀发从肩上滑落。 一瞬间,她竟忘了去拉棉被,呆呆的看着那一缕银发,惊呼:“这......这是什么......” 绿娆猛然惊醒,条件反shè般的开口搭话道:“姑娘你醒......” 话未说完,便看见了抓着满头银丝咆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的叶相思,惊得捂住嘴巴愣在了原地。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惊醒,也都如绿娆一般呆楞愣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成瞑亦醒了,略一愣怔后坐上卧榻,牢牢的握住了她的双手,痛心又无奈道:“相思......你不要这样......” 叶相思强忍着泪水,沉声对绿娆吩咐道:“拿镜子来......” 绿娆看向自己的主子。 成瞑忧道:“相思......” 叶相思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快去!!!” 绿娆见状,自觉无可奈何,转身去取了收在行李里的水晶镜。 一张素颜慢慢映入镜面,似与平日无异,只是眼角眉梢平添了几抹妖艳的红,斜斜飞入发际。 满头银丝似纯色的绸布,扎眼的白。 “哗啦啦”一声巨响,水晶镜被摔成粉碎。 叶相思用手撑着床沿,浑身上下都抑制不住的颤栗着。倏忽之间又发现身上的血衣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桑蚕天香绢丝睡袍。 “我的弟子服呢?” 绿娆赶忙从旁接过已洗好熨平的弟子服,双手呈上。 “奴婢已收拾妥帖,姑娘是要现在换上吗?” 叶相思望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弟子服,一瞬后,哈哈笑道:“白发白脸儿再配一身白衣,真真是极好的,极好的!哈哈哈”突然之间又换了一副神色,瞪着眼睛却含着笑,“绿娆啊绿娆你这是嫌我,还不够素么?!嗯?” 绿娆被问的没了主意,愣在那里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成暝双手缓缓抚上相思肩头。 他知此刻多说无益,便转头向绿娆柔声吩咐道:“重新去选几件颜色鲜艳的来。” 绿娆答着“是。”躬身退出屋去。 叶相思从茅屋里缓步行出。 当纷扬的雪花肆意落上鼻尖,钻入脖项时,她才猛然惊觉,这终年如春的南山此时竟下着鹅毛大雪。 也不知,雪是从何时就已经开始下了。 竹林已被骤然下降的气温,冻成了一根一根绿色的冰柱。门前的红豆,只相对较高的几株微微的冒着尖儿,其余的,皆同毕竹河一起被大雪覆盖,没了踪影。 天地间一片苍茫萧索。 偏春月里种下的那几株相思子,如有神助,寒风吹过依旧屹立不倒。 短短几月它们竟已长到了一人多高,不时的,还会有几颗红黑相间的小豆掉落,在皑皑的白雪中分外醒目。 三千银丝被寒风吹至眼前,明晃晃的刺眼。她牵起白纸一般的嘴唇冷冷一笑,向前走去。 一步,一趔趄。 成瞑带着绿娆,妖医,以及那日在幽冥洞曾见过的佩剑少年等十几人,远远的跟在身后,不敢近前。 她勉力支撑着又走了十几步,终于体力不支,身子一软扑坐在了及膝的雪地里。 成瞑一瞬便闪至身前,伸手将她扶起,又接过小妖递来的大红云缎斗篷为她披在肩上,心疼着呢喃:“相思……” 叶相思置若罔闻,挣脱了成瞑放在肩头的双手,兀自跌撞着站到了相思子树前。 举目四望。 洁白的雪纷纷扬扬落上绿色的树,落上红黑色的豆,落上,她白色的发,红色的衣。 他说,等你再回来时,就可以看到满树的相思...... 如今,相思犹在,曾为我种下相思的人,却早已离我而去 眉目流转间,两行清泪倏然落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唇边泛起丝丝凉意。 这入骨的相思,终究是将我,dú害至此了…… 祥光乍现,以向修为首的数十位仙人乘着云飘然而至。 成瞑匆忙将相思护至身后,手执折扇,冷眼相对。 原本跟在后面的仆从亦纷纷走上前来亮出兵器,各个如临大敌。 仙人们亦是不甘示弱,双方顿时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向修看着自己的爱徒,难以置信的问道:“小九......你......你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她看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红色女式长袍,拖地的红缎斗篷,以及不用看也可以知道的妖艳面容和满头白发,凄凄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为何?你说,这是为何?” 梁志突然闪身出现,意气风发对众人道:“我等奉天帝神君御命,前来捉拿逆贼叶相。无关人等,可自行退离,否则,休怪我司刑下士将你们视作叶相同党,一并捉拿!” 司刑下士? 看来,因检举有功,天帝已然对梁志做了封赏。只不过,光司刑一职,便分为上士、中士、与下士。他坑害师弟,污蔑师父,却只是得了这么个相当于守狱小卒一般的下士,便如此的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甚至于连自己的师父向修都已不放在眼里,真真是小人得志。 相思有些不耐烦,正yù开口,突闻成瞑率先呛声梁志道:“想拿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等等!”向修突然出声制止。 他斜睨着梁志,冷冷地说道:“天帝已答应我先行劝降,你却如此着急引战,是为哪般?” 梁志虽心有不甘,却也自知不宜在此时就与向修撕破脸,白了相思一眼,不再做声。 向修遂来劝她,“小九” 未免他再多言,相思高声抢了一句“师父!” “那日在栖云居,你便说,是我错了,不问缘由叫我去给冼寻白赔了礼。今日如此境地,你仍然觉得,是我错了吗?” 她冷笑一声,自问自答,“是!是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妄想成仙。错在不该对所受的不公忍无可忍!我错在,不该让一腔痴情,变成了他人在将我凌迟时,用得最利的一柄刑刀” “小九” “哈哈哈哈......师父,果真,是我错了吗?”收声顿了一顿,斩钉截铁道:“不!我没错!错的是害死琉笙的元傲菱!是视妖犹芥的天帝!是薄情寡义的顾、漠、尘!”一句高过一句,说到最后,竟似在控诉一般。 “小九你先跟我回天宫其他的,我自会给你一个jiāo代” “想让我跟你回天宫?好啊!”相思嗤笑一声,“除非我死!!!” ☆、第三十章 她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眉峰一挑,有些戏谑的问道:“顾漠尘呢?他为何不亲自来拿我?” 按他以往行事风格,不是只有亲自将我了结, 才能显示出他神族太子处事的神勇与果决吗? 怎的今日, 却不见他踪影? 梁志冲天一抱拳,“太子殿下奉神君旨意, 前往凡间历练,待他日去芜存菁, 功德圆满之时, 方可返回天宫。” 去芜存菁? 相思冷笑一声, 那我,便是这需要去掉的“芜”了?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 竟如此不堪。 梁志似乎已胜券在握,带着有些嘲笑的口吻说道:“如何?叶相,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 要我等亲自动手?” 相思冷哼一声,“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 休想让我再回天宫!” “好!” 梁志飞身朝她扑来,佩剑少年仗剑相迎,二人旋即陷入缠斗。 神族众仙亦纷纷施展法力,众妖慌忙抵挡, 两队人马针锋相对,各不相让。直打得风云变色,天昏地暗,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暴雪呼啸而过,不时有受伤死亡的仙和妖从云头跌落。 敌众我寡,众妖渐渐不敌。成瞑一声令下,法力略高的几个小妖护在相思和成暝身后,迅速撤离而去。 风雪声,厮杀声都越来越远,相思人也渐渐变得有些昏昏沉沉。 鼻尖传来阵阵花香,她微微睁开了眼。 是幽冥洞,虽有些意识不清,但她知道,这是幽冥洞。 暗道一声,也好,这样,我便也算是魂归故里了。又闭上了眼,重新睡去 成瞑快步入了幽冥洞府,将相思轻轻放上卧榻,转头对佩剑少年吩咐道:“ 玉信,速去请妖医过来。” 玉信胳膊上亦受了伤,却不见他有丝毫护疼的举动,冷峻的面上无一丝表情。拱手道一声“是。”退出屋去。 绿娆取了脸盆,将脸巾放入盆中用水浸湿,拧干了之后坐在床边,为她拭汗。 身上疼得紧,相思不知不觉间又已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彷佛听见成瞑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昨日在南山时,老奴就已说过,相思姑娘全身灵力都已被震碎,又接连遭受巨大的身体和精神打击,气血两虚,这是姑娘为何一夜白头的根本原因,也是老奴此刻无能为力的原因。恕老奴直言,若再没有仙骨植入,相思姑娘恐怕活不过今晚......”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思忖片刻后,喃喃道:“相思本就是半妖,没有仙骨,植入妖骨也是一样的!既如此......妖医!你立刻施法将我身上的妖骨替换给相思!” 那妖医闻听此言,吓得慌忙调动起自己的一身老骨头,颤颤巍巍跪倒地上,与一齐跪下的绿娆、玉信等婢女卫兵齐齐山呼“主上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主上,您是我妖族至高无上的统领,怎可轻易拿玉体冒险,请恕老奴断难从命……” “主上......主上,绿娆愿意献出妖骨......您......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玉信一家的命都是先主上救的,如今主上有难,玉信责无旁贷......” 急火攻心,成瞑抓起了妖医的衣领直抵墙壁,恶狠狠道:“是我平日里太过温和了么?让你们一个个都敢来跟我讨价还价!即刻便将我的妖骨替换给相思!否则,休怪我将你抽筋剥皮,扔去后山喂穷奇!” 那妖医倒也是个硬骨头,被成瞑掐着脖子,呼吸都困难,仍然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老奴,宁死不从!” 僵持半晌,成瞑终于被击垮,扔下老妖医,痛苦的揪着自己的鬓发,进而掩面啜泣道:“难道,真的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泪,顺着眼角滑落。叶相思痛得撕心裂肺。 她多想告诉他,成瞑,你大可不必。 浮生若梦,我在这场梦里,尝到的只有数不尽的辛酸苦楚,对这世间的一切早已再无一丝留恋,若能就此结束,更不失为是一种解脱。 你不必自责,不必不舍,更不必,逆天而为。 只是遗憾,大仇未报,死后恐无颜再见阿爹。 你若有心,代我去将顾漠尘千刀万剐,也算了了我的最后一桩心愿,只是莫要再为我,伤自己分毫…… 怎奈,灵力、精力都已消耗殆尽,她已同一具死尸无异,说说不得,动动不得,只能任由成瞑悲愤yù绝,自己却有口难言,毫无办法。 但见平复了喘息的老妖医“哎”了一声,摇摇头无可奈何对成瞑道:“主上若实在想救这位姑娘,老奴,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此法有违天道,恐日后......” “是什么法子?!” “这......主上莫不如先听听此法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再决定,要不要......” “少废话,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第一章 凡间, 正值隆冬时节。 日头落得早,天儿又冷的厉害,人们便都早早的闭门谢客, 钻进了热乎的被窝。平日里热闹无比的皇都, 此刻竟也难免冷清。 偶尔有几声狗吠远远传来,在得不到任何或人或狗的响应之后, 也便乖乖的闭了嘴。 夜色也便又恢复如初。 突然,漆黑的夜幕中划过一道金色的亮光, 直冲着皇城正中央的太微城方向飞掠而去。 一个红色的身影紧随其后。 足尖轻点房顶上灰色的瓦砾, 腾空而起, 旋即便又落向下一个屋顶。 片刻后,稳稳当当立在了太微城最高的一座宫殿的屋脊之上。 红衣凛凛映着惨白的面色,斗篷帽下的一缕银发被风吹起, 诡谲yīn狠。 女子侧眸俯瞰着整座皇城,贝阙珠宫,富丽堂皇,每一处房屋建筑都极尽奢华。 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天帝老儿果然狡猾, 不舍自己的太子多受委屈,竟然将他托生在帝王家,这个拥有全天下最高权力和最多财富的地方。 金色的追魂符兜兜转转, 最后一头栽向一个,约莫两三岁的黄口小儿面前,发出“嗡嗡”的声音向主人告知,此人, 便是她所寻之人。 女子掐指一算,时间恰好吻合,这小娃娃应该确是自己要找的人无疑。 脸上的笑意突然凝住,她赫然发现,一名男子正将一把长剑直指着这名晕倒在地上的小童,眼看着手起剑落,小童便要xìng命不保。 她抬手祭出一掌,瞬间将长剑击落。 那拿剑之人不防,猛然间被吓了一跳,连退几步之后,望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掌愣在原地。 突闻地上一阵嘈杂之声。是跟在执剑男子身后的数百名官兵将士。 先是一道来路不明的金色灵符,接着从天而降一个红衣白发的妖冶女子。这女子又如此厉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可以将他们神勇无双的大将军一举击溃。 都是些凡人,哪里见过如此怪力乱神之事,纷纷扑倒地上山呼“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那些兵士跟随着他们的大将军弑君篡位,本就心有怯意。见此情景,竟以为是仙人显灵,来取他等xìng命,吓得四散奔逃,转瞬间就已溃不成军。 女子不耐烦的微微蹙起了眉。 倒是那男子,似乎是经过些风浪的,虽也受了些惊吓,却懂得沉着应对,兀自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此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庞俊美,却满身戾气,飞溅在战袍剑身上的点点殷红,足以充分说明他是怎样一个狠厉残暴的角色。此刻他正瞪着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房梁上妖冶美丽的女子。 女子则望向晕倒在地的那个小男童。 小童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的尸体,较近的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都穿着大红色的龙袍和凤袍,想必正是当今的圣上与皇后。 女子嗤笑一声,莫非,我眼前所见的,正是一场弑君篡位的大戏?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装神弄鬼!” 她凝眸望向发问之人,唇边泛起一丝玩味。 “你说我是人,我便是人。你说我是神,我便是神。你若说我是鬼,呵,那我,便是鬼喽!” 声如磬玉,在空旷的皇城里久久回dàng。 男子恼羞成怒,将剑指向了女子。 “你是来救他的?” “也是,也不是。” “我劝你,休要多管闲事!” “非是我要多管闲事,只是”女子略想了一想,飞身从梁上跃下。 拉了拉斗篷帽的边缘,将大半面容都隐没在帽沿投下的yīn影里,慢悠悠开口道:“此人乃是上天选中的下一任帝王。你若此时将他杀了,那可是,要遭天谴哒!” “哼!”男子不屑道,“我丹景鹏既然敢杀兄弑嫂,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不会惧怕你口中的什么狗屁天谴!你休在此故弄玄虚,否则,休怪我连你一起送去见阎王!” “哦?”相思应道,脸上漾起的笑温柔而意味深长。 丹景鹏将剑指向她的胸膛,继续道:“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十年!如今,至尊之位唾手可得!岂是你三言两语,说放弃就放弃的?!” 相思挑眉道:“那......你想怎么样?”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挡我者,死!!!” 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一个“死”字,人已似一头暴怒的雄狮,手执长剑朝相思扑来。 有几个忠心的,一见自家将军发了威,便跟着一起扑上前来。 相思侧身一躲,振臂召出长鞭,反手一甩。 “啪”! 那男人灵活一跃,鞭子落上了地面,满地的金砖登时便土崩瓦解。飞起的碎石打在阶下的兵士脸上身上,颗颗见血。 那人还未落地,相思的长鞭便已经又追了过去。 这次,男子没能如愿躲过。健壮的后背上硬生生挨了一鞭,顷刻间血流如注。 又反手甩出一鞭,瞬间将残存的数十个散兵游勇一举击毙。 顿时,整座皇城变得一片寂静,静得连刚落地的头颅转动发出的“咕噜”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相思收起长鞭握在手里,负手而立,挑衅的望着他道:“如何?现在你是否已经改变主意了呢?” 丹景鹏单膝跪地,将长剑chā进地面,倔强的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恨道:“我屈居人下数十年,本以为今日可以一雪前耻,不想竟栽在你手里!你要杀便杀!休想让我再听你的摆布!” 她走过去,蹲下,用鞭子的握把轻抬起丹景鹏的下巴,狡黠的笑着道:“倘若我说,我与你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呢?”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微怔片刻后,锐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 相思满意的笑着。 “只要你答应我,将这个小娃娃抚养长大,并且助他登上帝位”,相思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孩童,“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在有生之年,得偿所愿!” 丹景鹏捂着胸口,恨恨地望向倒在地上的,自己的亲侄子丹丘生。 自一出生,他便被唤作“神童”。刚满两岁,别的小孩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熟读成诵。三岁会写,出口成章。 所有人都说,他是未来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 那他呢?他是这托云国里,首屈一指,战功赫赫的抚远大将军!论才学,论谋略,自己有哪一点比不上皇兄? 可是,就因为那个脓包,比自己早出生了那么几个时辰,成了父皇的嫡子,这至尊之位便堪堪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不甘,他恨! 好在,他的皇兄无能。自从立了皇城第一美人为后以后,更是日日流连于温柔乡美人怀,不思朝政。满朝文武无一不怨声载道,纷纷谏言,逼着他退位让贤。 作为父皇除丹景星那个脓包之外唯一的一个儿子,要他来做新皇的呼声最高。 自己取而代之的日子,似乎已经指日可待。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邬眉儿那个贱人竟然怀孕了! 而且,一举得男! 便是神童,丹丘生。 然后,满朝文武便又转变了心之所向。 毕竟,比起自己,似乎丹丘生更加的名正言顺。 于是,才搁置了不久的篡位计划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若不是眼前这个红衣白发的妖女突然出现,明日早朝时,自己就已是这托云国最至高无上的王! 自古成王败寇。只要自己励精图治,不用多久,所有人就会将那个昏庸无能的丹景星,忘的一干二净,转而对自己歌功颂德。 可是,这一切,现在都被这个妖女毁了! 他想将她碎尸万段!想将她千刀万剐! 但,当她隐在斗篷下的一张绝美容颜,陡然撞进他的眸中时,他竟有一瞬间,仿佛失了魂魄。 现在,他已受了伤,那女子实力雄厚,要杀自己,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为了那个位子,他苦心筹谋十几年,从未因其他任何事分过心。如今,竟然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怦然心动。虽不愿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对这女子的提议,已然无法拒绝。 那句“倘若我说,我与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呢”,更是将他最后一根防线击垮。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他自然是晓得的。 叶相思心领神会。浅笑着起身,重新走到孩童身前,蹲下。甲尖轻轻划过他稚嫩的面庞,脸上的笑突然变得诡异而灿烂。 “你要乖乖的长大哦,要等着我,将你赋予我的一切,一点一点的,都还给你.....” 突然起身张开双臂,掌心祭出两道灵符,推掌送出。一道打入孩童体内,另一道从她的前胸遁入,隐去不见。 尘埃落定,她重新回到丹景鹏身前蹲下,缓缓开口道:“我已在他身上下了符,只要他有什么异样,我立刻便可以感知。我劝你莫要轻举妄动,否则到时候,恐怕你也是会有xìng命之忧的哦……” 邪猾的笑着,拍拍他的肩,绝尘而去。 天空想起一个悦耳的女声。 “不要忘记,遵守我们的约定哦。” 妖媚,且不容抗拒。 ☆、第二章 幽冥洞洞口。 叶相思翩翩然落地, 阔步向前,红色云缎斗篷带起一阵轻微的浮尘。 过了隧洞,步入后面宽敞的庭院。一个蓝色的身影急急忙忙向前迎来。 相思眼含笑意, 轻唤一声:“抖抖......” 脚下一软, 向前扑去。 成瞑快速闪到跟前,伸手将她接住。 语气略有些嗔怪地道:“相思......你去哪了?你的身子还没好, 不能随意走动......” 相思笑笑,“有点事情要做......我没事, 抖抖......” 成瞑面色微变, “相思......可否......不叫抖抖......仍然叫成瞑, 如何?” 相思一脸宠溺地看着他,道:“好。” 那是成瞑初登妖皇之位时。 花清野临终jiāo代,相思一人独居南山, 数百年来多亏自己明里暗里的照应,才保无虞。她素来迷糊,比起花成瞑,他更加放心不下她。 遂jiāo代成瞑, 要在自己死后,继续照顾相思。 成瞑一直以为,那个从小跟自己一块玩耍的小姑娘, 早已经不知去向,难觅其踪。 却没想到,她的消息来得如此让人出乎意料。 料理好了父亲后事,成瞑悲痛难抑。不知不觉, 竟游到了她的南山。 时隔百年,终于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相思,他却慌了心神并不敢靠近。只隔着一条毕竹河,远远的望着。 曾经的那个“混世魔王”,如今会因为生不着火,煮不熟一锅红豆粥,而弄得灰头土脸,急得抓耳挠腮。成暝定定的看着,一丝痴笑不经意间浮上唇边。 回了幽冥洞,他马不停蹄吩咐众人。打扫除尘,置办采买。照着与她身量相似的丫鬟量体裁衣,将自己记忆中,她喜爱的食物样样备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一直相伴左右,打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亲身侍卫玉信,yù言又止:“主上” 他头也不回,斩钉截铁:“我要接她回幽冥洞!” 玉信冷峻的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平心静气道:“天后娘娘曾下令,在她五百岁成年之前,不得离开南山” 成暝停下手里动作,回身相望,“你居然早就知道,她就住在南山?” “是,先皇曾吩咐玉信的爹,暗地里帮助过相思姑娘。” “可你却没告诉我?” “玉信只知主上对一位姑娘念念不忘,却并不知那人就是南山那位相思姑娘” “”成暝气急败坏,却无语反驳。 玉信一脸平静,却暗捏一把汗。 “既不能接她回来,你说,该怎么办!” “主上,您是想跟他在一起?” “废话!” “主上你,可以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姑娘的南山” 成暝两眼冒光,“对啊!” “可是恐怕相思姑娘,不会愿意跟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大男人共处一室” 成暝满脸生无可恋,“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主上你......变化成其他形态......去南山陪着相思姑娘......” 其实,他本不该期待,那个本体是只水牛的笨蛋的笨脑壳里,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结果,听了他的建议,成瞑堂堂妖族之皇,百鸟之王,变成了一只松鼠,在偶遇一场瓢泼大雨之后,狼狈的闯进了相思的家门。 这一陪,就是三年。 南山与幽冥洞两地奔波,虽累得要死,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直到,随她上了七宝山 他是妖,根本受不了七宝山的仙灵福泽,灵力大损!却不愿离她而去,便动了邪念。每隔一段时间,便偷偷跑到凡间,吸取凡人精元,强行增加灵力,维持假身。 天庭得到了消息,差相思等人来捉妖。成瞑趁机在她面前现身。 却也因此,被相思识破他就是那个吸人精元的孔雀精。相思不许他再如此,他更知此法不是长久之计,便心生去意。 元傲凌的一掌,正好给了自己抽身的机会。 虽让她痛不yù生,但那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此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成瞑的身份,去找她。 却不想,给她带来了滔天的灾难。 狱中的一段话,让他整颗心都跌到了谷底。甚至,便想就如她说的那样,“死了这条心......” 可是,当探子回报,“相思姑娘明日正午,要在斩仙台被剖骨”时,他仍然恨得咬牙切齿。 没能拗得过这颗痴迷心,他日夜兼程,终于在午时三刻赶到了斩仙台。 人虽救了回来,心却早已死无全尸。 带着她躲过追杀,逃回幽冥洞。 刚苏醒过来,她便又已经泪珠链链,“阿爹已死,我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你不必费心救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他急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想尽了办法才将她救回来,万不能再让她有轻生的念头。 抓着她的双肩狠命一晃,“你还有我啊……相思......你忍心......丢下我吗?我......我是你的抖抖啊……” 她缓缓抬头,美丽的眸写满迷茫,“你......你说什么?” 成瞑暗叹一声,抬手施法,变做了松鼠抖抖的样子,忽而又恢复了原样。 相思看在眼里,惊奇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成瞑终于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知。 她颤抖着双手抚上他的面颊,“你你真的是抖抖?” 成暝含泪点头。 她终于感到有一丝欣喜安慰,面色稍稍回暖。 片刻之后,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抖抖,你没死,我便又少了一份罪孽。下了地府,或许,也便可以少受一份刑罚”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都是我不好,我死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笑眼里已噙满了泪花。 成暝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迫使她看向自己,恨恨的道:“你给我振作点!他们如此待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是他们欺人太甚!长风世伯死不瞑目!相思!你若就这么死了,九泉下相遇,该如何面对你爹?” 若不是为了让她重拾求生意念,成暝断不会说出这一番话。若他知道,这一番话会害得她在此后的数年时间里,被仇恨支配,身心备受煎熬,更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去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叶相思缓缓抬眼,眼角眉梢的那两抹红,陡然变得鲜亮,斜斜飞入白色的发髻。她冷冷的笑着,“是啊,是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我阿爹!要死,也要等我把自己所受的一切都还给他!还给,他们!” 抬手祭出一掌。 “砰砰砰!” 三声振聋发聩的顽石碎裂声,响彻云霄。 ☆、第三章 清秋苑。 丫鬟香妮望着宫门上的牌匾, 长长的“哎”了一声。 这几个字,倒也真是衬自家主子的这番光景。 明明不过二九年华,却整日里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不苟言笑, 仿佛对什么事都不上心。 别人家的娘娘,都是今儿换个新衣裳, 明儿置个新发簪,想方设法的让圣上多看自己几眼。 她倒好, 日日窝在这清秋苑里, 不是假寐就是沉思。偶尔去趟漓春园吧, 身子骨还不行,半个时辰不到就得原路返回。 这么一来,别说是争宠了, 就连殿下的面,怕是都见不到几回。 这不,入宫已经三年了,至今都未被殿下招幸。 “哎”, 香妮又叹一声。 她倒是无所谓自己的主子得宠与否,毕竟主子对自己有恩,不管她是何种境地, 她都打定了主意要伺候主子一辈子。 可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啊。 长舌的宫女太监们,私下里总是议论,说自己家主子窝囊, 没本事,堂堂国师夫人的侄女,入宫三年了,才只被封了个小小的美人。 若不是她的姑丈势大,恐怕她连这个仅有的美人头衔都保不住。 明明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得宠。 香妮望一眼手中的布袋。 那是她刚从禄府领回来的例银。按说自家主子是美人,少说一个月也该有十两纹银的月俸,却不知为何,每每到了自己手里时,就只剩下了这区区的二两。 所幸自家主子食量小,有得吃了就吃一口,没得吃了,一颗果子一碗茶都能将就一顿。 又想起她瘦的像根竹竿似的身子骨,香妮默默地摇了摇头。 收起布袋,推门进院。 房门大开着。老妈子张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挑拣着笸萝里,发了霉的大红袍。 她岁数比其他人大些,大家便都尊她一声张妈。 张妈却并不晓得要老成持重,平日里最喜嚼舌根。 这不,手里做着活,嘴里也不闲着。 “一屋子的人都快没米下锅了,咱们这国师大人,整日里却只晓得送这些个破茶叶过来。能当饭吃啊还是怎么着?” 将发了霉的一根茶捡出来,重重地扔到桌上,嫌弃地瞥了一眼,继续埋怨:“年年送,月月送,送得那储物间都快放不下了!还不知道停歇!生了虫,发了霉,还不得老娘来收拾......” 香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努努嘴示意张妈注意屋里的人。 那张妈回头瞥一眼蔷薇阁方向,满不在意的翻一个白眼,不再多言。 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主子,还是要稍微顾及一些,不能做得太过。 香妮走过去接过笸萝,说句“我来吧”,抬脚往屋里去。 叶相思歪在榻上,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握着,纤瘦的骨节抵着头颅,闭着眼假寐。 张妈已不止一次的嘴里不干不净。她就在屋里,自然是听得到的。只不过,她没空理她,因为,她还有好多事要想,要做...... 香妮从屋外进来,将笸萝放到屋中央的一方圆桌上,抬眼望了望张妈方向,回头压低了声音对相思说道:“主子您莫要往心里去。张妈素来嘴刁,什么人到了她嘴里都得有三分不是,她也只是牢骚几句而已,不会真心埋怨,您别怪她......” “牢骚”?自己的主子也是她想“牢骚”,便能随便“牢骚几句”的? 叶相思心下冷笑,缓缓睁眼,悠然道:“俸银,已经拿回来了?” 香妮忙从怀中取出布袋,捧在手里,迟疑片刻,向前一递,说道:“拿是拿回来了……只是......依旧......只有二两......” 相思略一沉吟,“ 你收起来吧,这蔷薇阁的光景,你是知道的,仔细着点花。” 香妮点头,“嗯”了一声。 相思缓缓起身。 “陪我......去漓春园走走……” 正是初秋时节。园子里秋意正浓,满园的海棠开到荼蘼。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叶相思由丫鬟香妮搀扶着,慢慢走过这条花间小路。 桃粉色的花瓣儿从枝头打着旋儿,轻悠悠地飘落,落上她的发,她的衣,落上她脚下的地,铺就一路花香。 纤纤玉足却无一丝怜悯,径直踏上,将一路花香通通踩碎。 往日,不出半个时辰,主子就要回了,怎的今日已走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她有回宫的意思。 香妮握着她还没自己手腕粗的一条胳膊,心中不免担忧。 自从主子进宫,她便一直侍奉在侧,如今已有三年时间。自来时,她便是这副病病殃殃的样子,不见好,也不见坏。 如今三年过去,仍旧是不好也不坏。按说,要是什么不治之症,三年时间,已足够她香消玉殒。 要不是不治之症,却为何终日里面无血色,形销骨立。 香妮担心她再逛下去,会真的逛出什么病来,遂出言提醒:“主子,已逛了一个时辰了,该回去了……” 相思瞥一眼不远处的园子入口方向,淡淡道:“不急......” 又行了半刻,园子外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叶相思微舒口气,脚步似乎也跟着轻快起来。 一个穿着大红/龙/袍的美少年,和一位意气风发的女子,肩并着肩缓步行来。 叶相思不紧不慢迎了上去,躬身屈膝道:“臣妾相思,给圣上、贵妃娘娘请安。” 大概是走得久了,脚有些麻,她身姿微晃,突然向前倒去。 他自幼便练就一副好身手。 一个箭步跨上前来,将她稳稳接在怀中。 叶相思慌慌忙忙,甚至是有些厌恶的躲避着,起身站好,重新施礼道:“请圣上恕罪” 丹丘生痴痴傻傻的看着她道:“你……没事就好……” 淑贵妃黛眉微蹙,桃花眼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反感,夹qiāng带棒讽刺道:“蓝美人!你的身子不好,怎么不待在蔷薇阁好好调养,却跑到这漓春园来做什么?” “这园子里风大,当心吹折了你的杨柳腰” 叶相思一脸绵软,浅笑着答道:“有劳贵妃娘娘挂心。相思本来是要回了,只是听到园外有一串好听的笑声传来,便想瞧瞧,拥有如此美妙音色的,会是什么人。” “如今得见,才知是淑贵妃娘娘。果然声如其人,美妙绝lún。既已如此,我愿足矣,相思,这就走” 那淑贵妃面露尬色。她本意是想挤兑这蓝美人,却未想能得到她这么一通夸赞。 这美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淑妃有点不明所以。 叶相思躬身福了福,缓步退出。 丹丘生目光灼灼,追随着那个单薄瘦小的身影缓缓而去。 淑妃轻唤:“圣上......” 丹丘生如梦初醒,定神“哦”了一声,回身继续往前行去。 ☆、第四章 那主仆二人未走多远, 丫鬟香妮看不过眼,开始替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这个淑贵妃,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让圣上只是看了一眼她男扮女装的样子, 便被彻底迷住。如今,仗着自己圣宠正隆, 什么事都想要占个上风。主子您就是xìng子太软,总是什么事都不愿意计较......” 突觉自己语出鲁莽, 香妮大惊, 慌忙垂首低眉道:“香妮失言, 请主子恕罪” 叶相思斜睨香妮一眼,并不搭话,仍旧向前行去。 在凡间第一次见到元傲菱时, 叶相思着实也是吃了一惊的。 适逢自己派去引诱丹丘生的小妖屡屡推诿,不愿以背夫偷汉之法,让顾漠尘伤心。 叶相思知道它是对顾漠尘动了真心,一怒之下, 将个小妖抽得魂飞魄散。 她自己便亲自下凡,伺机找一个适合的人选,继续自己的计划。 正是他初登大宝之时。 他的皇叔, 托云国的国师大人丹景鹏,亲自张罗为他选妃。 佳丽三千,美女如云。 她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风姿绰约,貌美如花, 一双桃花眼似睁非睁。 竟是那元傲凌。 她竟跟着顾漠尘一起,下凡来历劫...... 叶相思颇有深意地笑着,扬长而去。 若没有自己助力,她会如此轻易地飞上枝头? 叶相思看着渐行渐远的淑贵妃,诡异一笑。 三年前,她变化成自己还是少女时的那副模样,隐去法力,以国师丹景鹏的亡妻蓝氏远房侄女的身份,进宫为妃。 日日躲在后宫,韬光养晦。与丹景鹏里应外合,明里暗里地帮助施良淑,也就是当今的淑贵妃,一步步从初入宫时的懵懂少女,爬到了如今的贵妃之位。 今日却被她以贵妃之姿如此讥讽,也不知,这是不是便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因缘果报? 因为我帮你上位是用心不纯? 叶相思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为何,就只有我要承受这果报? 既然老天不让你受报,那,我亲自来 俗话说,站得高摔得重。元傲凌,我会亲自让你尝尝,什么是从天堂突然掉到地狱的感觉...... 蛰伏三年,今日,还只是个开始。只是,让你见见这张脸。 以后,我会让你刻骨铭心...... 这幅身子骨,真的是太不中用。 不过多走了几步路,竟就这般疲惫不堪。 叶相思捏着自己略有些酸痛的小腿,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香妮端来了热水,泡过之后,才觉舒缓了一些。 香妮扶她躺倒,又将棉被盖好,站在床边,望着主子煞白的脸,眉头一皱。 不过才是八月初,自己家主子睡觉时已需棉被加身,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哎”了一声,端起足浴盆出门,却与推门进来的张妈迎面撞上。 她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上面印着国师府的红印章。 她将纸包往桌上一搁,悻悻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国师府又差人送来了茶叶!储物间已无处放了。老奴来请示主子,这东西该收到什么地方去?” 叶相思并不答声。 从三年前,自己入宫开始,每个月初一,丹景鹏都会差人送来这大红袍。 内里含义,相思自然是清楚的。 本朝皇帝所穿,为大红色的龙/袍。他送这茶叶来,无非就是想提醒自己,别忘了当初承诺,要让他重登皇位的事。 忘是忘不了的。但那也一定是自己完成心愿之后的事。到时,践诺与否,那……可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香妮见主子并不愿作答,便开口劝道:“张妈,不过是一包小小的茶叶而已,顶箱柜、珠宝格、书架、还有壁柜,哪里还放不下一包茶叶呢?你就不要,再没事找事了......” 张妈瞥一眼躺在榻上的相思,余怒未消,狠狠白香妮一眼,道:“要收你去收,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了。” 边说边抬脚朝门外走去,“不晓得送些饭食财物,倒整日送这什么劳什子的茶叶,真是脑子有问题……” 张妈愈行愈远,直到最后一点声音消失。 香妮望一眼榻上的人,默默将茶叶收起。 许是白天睡得久了,到了三更天时,叶相思眼睛亮得,就跟那半夜里窜到梁上晒月亮的夜猫子的两只眼似的。 睡意全无,索xìng爬起来坐到了窗边的桃木椅上。 往年时,或许她早已在院中的圆桌旁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了。 可是现在。 香妮说,主子您身子不好,不能吹凉风。 香妮说,主子您身子不好,不能沾酒。 香妮说...... 也罢,不能就不能吧,那便只瘫在椅子上,听一听外头的风,总可以了吧? 门外有细碎的人声传来。 相思惊道:“什么人?” 这一声,将侯在门边的香妮惊醒。她慌忙起身,奔向自家主子,边跑边问:“主子有何吩咐?” 相思望着窗外悠悠道:“有人来了。” 香妮一惊。 平日里除了国师大人派来送茶叶的人,这蔷薇阁是从来没有外人进入的。这三更半夜的,会是谁呢? 正手足无措,突闻窗外传来一个太监yīn阳怪气的声音:“蓝美人莫慌,是圣上来看您了......美人,您是否已经歇下了?若还未歇,奴才,可否请殿下进屋?” 他现在是皇帝陛下,我只是个小嫔妃,即便是歇下了,你要进我这蔷薇阁,谁还敢把你给撵出去不成? 叶相思慢悠悠起身。 香妮一听“圣上”两个字,魂都没了,早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陛下圣安。美人还未歇,陛下屋里请......” 一行十余人鱼贯而入,本就不大的屋子,顿时显得异常的拥挤。 叶相思躬身福道:“相思给陛下请安。” 丹丘生的目光闪烁不定,“平......平身......” “朕只是......只是刚批完了折子,出来散散心......刚好路过你这蔷薇阁......听说你的身子不大好......便进来瞧瞧......你......你不必拘谨……” 我不拘谨,我看你倒是拘谨的很。 叶相思心里不屑,嘴里却回:“是。” 出来散心,居然可以从太微城最中央的御真殿,逛到最北端的蔷薇阁来,这心散得也真是够远的…… ☆、第五章 丹丘生踟蹰片刻, 抬脚往圆桌旁走去。 香妮忙不迭的跑进跑出。 这蔷薇阁里,以前也没来过皇帝啊!所以,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只是把自己宫里有的东西, 通通都摆到台面上来。 其实左右也不过就是些花生,瓜子, 还有前几日,国相丹景鹏过寿时, 禄府赏的一些石榴。 叶相思端起茶壶, 替丹丘生斟满一杯热茶, 重新坐回了桌子的另一侧。 余光一瞥,那花生盘子里,似乎混进了什么白色蠕动着的不明物体...... 叶相思掩面哀叹, 这个香妮...... 将手伸进盘子,小手指一勾,将那粒生了虫的花生握在手心,又迅速转移到手帕里, 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站得近的几个太监宫女,将她的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纷纷弯了眼角。 丹丘生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应“是”, 齐齐退出屋去。 半晌无言。 叶相思略有些焦躁地揉着自己的衣角。 手里的帕子,放下了不合适,拿着又人,好生难受。 正踌躇不安, 丹丘生突然起身。 伸手接过她的帕子,扔进了旁边的废物篓,蹙眉道:“你的宫里。为何是这般光景?” 叶相思暗道,为何?因为我不得宠呗…… “相思......日日yào不离口,开销,是比别的宫里要大些……” 闻言,丹丘生不再作声,只是心头的yīn霾却半点未曾散去。 她是皇叔丹景鹏的妻侄,当初丹景鹏举荐她入宫为妃,丹丘生虽不得以答应,心里对她却是戒备重重。 是以,三年来,并未昭幸于她。 可是......看她今日如此光景……似乎,并不像是有丹景鹏在背后照拂…… 今日在漓春园初次见她,就觉她颈间戴着的琉璃珠,好生熟悉...... 还有,她的模样......为何与八年前,救了自己的仙姑......如此相像…… 丹丘生手指着相思的琉璃珠,试探着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颗珠子?” 叶相思垂眼一瞧,笑盈盈道:“这珠子......是娘亲临走时留给相思的。陛下您,应该是不曾见过的......” 丹丘生一时无言,思索片刻,正色道:“天色已晚,蓝美人你,早点休息吧……” 抬脚出了蔷薇阁。 叶相思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刮过一阵寒风。 难道神仙下凡历劫,还会留有一些在神界的记忆? 可是元傲凌却为何不会如此? 不过,要说起来,元傲凌对自己最深的印象,应该就是讨厌了。若说她没有一点神界的记忆,那她初次见自己就这么无来由的讨厌,也有点说不过去…… 可为何,他却单单,只记得这珠子? 次日清晨,叶相思还在梦中,一行十几名宫人,便从丹丘生的御真殿赶来,侯在了门外。 手中端着的木案里,是各色各样的物品。 有日用所需,有绫罗绸缎,有精致的点心,还有上好的虫草补品。 待叶相思起床,洗漱完毕,众人陆续进门,恭恭敬敬候在一侧。 为首的一名宫女的木案上,放着的是一块手帕,和一个漂亮的杉木锦盒。 宫女将木案举至眉心,躬身上前回禀:“陛下口谕:昨日,不小心弄丢了美人的绣帕,朕今日特地命织绣坊的宫女,连夜绣了这块帕子,来作为补偿。请美人笑纳” 叶相思随手摆弄着这条绣帕,片刻后,目光游离到了旁边的杉木锦盒上。 “这是?” 宫女颔首,继续回禀道:“这是陛下送给您,放您的珠子的” 这话倒是耳熟的很 叶相思低头望一眼胸前的琉璃珠,冷冷对宫女道:“替我,谢谢陛下” 宫女见这叶美人已欣然接下赏赐也没人敢不欣然接受那自己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遂行了礼,退出屋去。 其他的人,却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相思疑惑道:“可是陛下……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一名稍微上了些年纪的老妈子,向前一步回道:“陛下遣我等,来蔷薇阁照顾美人起居……日后,美人有何差事,尽管吩咐。” 相思更觉奇怪。 这个丹丘生。若说是因昨日见到了自己这蔷薇阁的寒碜样子,一时心软,想赏赐些东西给自己,倒还情有可原。 可是,为何要派这么多的宫女过来? 就蔷薇阁这屁大点的地方,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人? 何况……若日后行起事来,难免人多眼杂…… 却见那些宫女们,也不等相思发话,自己就开始忙活。 打扫,整理,清洗,熬yào,炖汤…… 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一等宫女的行事作风。 香妮则乐颠颠地跟在她们身后指手画脚,俨然一副掌事宫女的模样。 相思倚在门边,看着她如此欢快的模样,脸上也不免换上了一丝和煦。就如此时照在身上的秋阳,难得的透出一丝温暖。 转瞬,这暖又突然消失不见。 是张妈。她正斜着眼打量相思,却与她飘然而至的目光撞个正着,慌忙收了神,加入到忙活着的人群中去。 相思黛眉轻舒。 想必以后,她也不敢再过于造次了…… 突觉颈间一阵异动,慌忙转身回了屋。 关好房门,刚在圆桌旁坐定,胸前便闪过一道红光。 接着,一条三寸多长,长着九颗头的小蛇从琉璃珠里窜了出来。一跃,跳上了圆桌。 相思压低了声音道:“何事?” 蛇头一号是个急xìng子,抢先开口道:“你要把我们装进那个小盒子里去吗?” 蛇头二号历来傲娇,“你要是敢这么做,我等即刻就离开这蔷薇阁。” 蛇头三号是个和事佬,“大家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蛇头四号有点少根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嘿嘿嘿……” 蛇头五号说话总比别人慢半截,又是蛇头一号的应声虫,“不能……放到盒子里……” 蛇头六号永远在打瞌睡…… 七号和九号,活在它俩人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玩得开心…… 八号流着哈喇子在发呆…… 相思不理会其他,只问蛇头一号,道:“为何,不能放到盒子里?” 眼看除了不在一根线上的几位,其余的几个蛇头又将开口,相思赶忙出声道:“好了!” 两只手在胸前不停地扇动着,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它们的声音给扇低一些。 “我不会把你们放到盒子里的,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哼……” “我就知道主人不会那么做的……嘿嘿嘿……” 相思心有余悸望一眼窗外,揽袖一收,重新将它们收回琉璃珠内。 窗外众人,猛然听到一声“好了!”,在持续了好几刻钟的一脸茫然,却不见屋内之人再有后续言语之后,重新开始了手里的活计…… 张妈苍老jiān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第六章 未到晌午, 丹景鹏就得了消息圣上昨夜去了蔷薇阁。 虽未留宿,但今儿早上一大早,就差遣自己宫里的掌事宫女, 给蓝美人送去了一大堆东西。 看样子, 不日就将临幸...... 丹景鹏放下手中奏折,露出奏折后已留有些许岁月痕迹的淡漠面容, 冷冷道:“知道了。” 待小厮退出屋去,丹景鹏将奏折往桌上猛力一摔, 骂道, 老妖婆...... 当年, 自己二十六岁时,她便已是那副二八少女般,美丽妖娆的容颜。 除了一头银丝让人略感遗憾以外, 其他地方几乎都无可挑剔。 如今,十八年过去,他已蓄起了胡子,初显老态。她却仍旧是一点没变。 就连那唯一的一点缺点, 也都已消失不见。 现在,居然要跟自己刚到弱冠之年的侄子,行夫妻之事? 丹景鹏有点坐不住了。 当初送她入宫, 可不是真的为了让她当丹丘生的妃子...... 三年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止关于她的任何一点讯息,传入丹丘生耳中。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 蔷薇阁里。 叶相思歪在榻上小憩,突闻外头有人禀报。 “美人,国师大人求见......” 叶相思缓缓睁眼。 丹景鹏?他来干什么? 不是告诉过他,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来蔷薇阁吗? 怎么...... 相思起身,坐到桌边,朝外头道:“请大人进来。” 不大会功夫,丹景鹏跟在香妮身后进了屋。 香妮识趣,躬身施了礼,退出屋去。临走,不忘将房门关好。 相思见她走远了,便向丹景鹏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没有什么急事,不要来找我吗?” 丹景鹏不拿好眼看人,斜瞄着相思道:“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叶相思闻言,知道他确是没什么要紧事,便重新靠回了椅背。 用手指绞着手中的绣帕,懒懒道:“到了兑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兑现。你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 丹景鹏道:“正因为等得太久,才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你若无心助我,我大可以自己来做这件事......” 相思挑眉道:“你想怎么样?” 此话一出,丹景鹏便觉心中一颤,不禁又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夜,她白发如雪,面色如霜,红衣凛凛,冷艳无双。 当她一句“你想怎么样”出口,自己亲手训练的数十名大内高手,竟无一能敌她那根血红色的长/鞭…… 每每想起,饶他如此铮铮铁汉,胆边也不由得升起一阵恶寒。 而此时的叶相思,就抿着她泛白的唇,看着丹景鹏,意味不明的笑着,笑得他,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他知道,她是以为自己要对丹丘生怎么样。 其实,他也的确是想把那丹丘生怎么样的。 只不过,一想起八年前的那日,这个想法,便又生生的被他掐死在脑中。 那日,是距离夺位失败,已将近十年之久的某一日。 十数年时间,那红衣女子都再未露过面。 莫非事情有变? 倘若她突然病了,死了,自己却还在这里畏首畏尾,好好养着丹丘生,将来还要将自己梦寐以求的帝位拱手让给他。 那……岂不冤枉? 丹景鹏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仔细地揣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适逢已到舞勺之年的丹丘生散学归来。 他对着少年笑意盈盈,伸手过去,“丘生,来……” 少年对着传闻中,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却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丹景鹏,深深施礼道:“叔父。” 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少年在距离他的手二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重新弯腰施礼道:“叔父,您有何吩咐。” 丹景鹏收起僵在空中的手,尴尬地笑着道:“呵呵……呵呵……丘生啊,今日,厨房做了一些红豆粥,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碗。快,趁热吃了吧……” 丹丘生又施一礼道:“是。” 半碗粥下肚,突觉腹痛难忍,随后就人事不省…… 丹景鹏站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床上的人,面色惨白,疼得大汗淋漓。 唇边悄无声息地泛起一丝快意。 身后的管家迟疑着开口,“王爷,要不要奴才,去请个御医来?” 丹景鹏回头恶狠狠瞪他一眼,瞪得那人再没敢吱声。 突闻院中一阵嘈杂。 她似一只鬼魅,唇角挂着血丝,三千银丝随风飘舞着,飞快地从空中落下,脚不点地,直奔丹丘生卧房。 因为被两生咒反噬,叶相思此时也已经身负重伤。 不过,要对付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阵刺骨的寒风袭过,叶相思如鹰般的利爪,已紧紧钳住了丹景鹏的脖子。 将他逼到墙角,一双狐狸眼恶狠狠地瞪着,“你做了什么?” 丹景鹏死命挣扎着,试图掰开她的手。 床上的丹丘生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她有所察觉后,陡然撤手。 丹景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相思坐到床边,快速在掌心聚起妖灵,并指驱入丹丘生体内。 片刻后,妖灵带着全部dú素重新返回她的身体。 丹景鹏偷偷的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那是他亲手提炼的夹竹桃dú液,只需两滴就可致命。 今日,二人之中,总有一个会死。 或者,两个都死 丹丘生突然睁眼。 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望着床边坐着的貌美女子,幽幽道:“姑......姑姑......你是......谁呀?” “姑姑?” 叶相思重复一遍,似乎气不打一处来。 丹丘生继续道:“姑姑......是......是你救了我吗……” 她强压着心中怒火,笑道:“是我救了你。你以后要多加小心,不要如此轻易的,就遭人暗算......” 突然回头,起身,到丹景鹏面前,用力捏起他的下巴,似乎恨不得立刻将这张脸捏碎。 咬牙切齿道:“你若敢再动他一根毫毛,我会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丹景鹏暗自疑惑,她看上去,似乎,并不像一个身中剧dú之人。 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居然如此刀qiāng不入? 那时的她,眉眼泛红,肌肤胜雪,银发及腰,精神却出乎意料的好。 一点都不像,此时这个容貌年轻,身体却羸弱得一塌糊涂的蓝相思...... 方才,她又提起了这句,“你想怎么样”。 他有时候就在想,或许,她说这句话,其实根本就是在等着看,自己会如何作死…… “哎!”他暗叹一声。 这无休无止的等待,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过,既然已经顶着个雷,也就不在乎再被多劈一道闪电。 丹景鹏在头顶自动竖起一根避雷针,胆怯着开口问道:“那日你说,你与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又为何非得等他坐上了皇位,再劳心劳力的重新去夺?十几年前那日,若任由我将他杀了,岂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叶相思眯着眼,靠在椅背上悠闲地说道:“我自有主张!你只需,照着我的话去做就好。” 他虽心有不服,却并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那最重要的一步,现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第七章 几日后。 叶相思坐在荷花池边的秋千椅上, 半眯着眼。 荷花已经谢了,只剩下满池翠绿的荷叶。 香妮说今日天气不错,非要拉着她出来晒太阳。 她身上疼得紧, 本是十分不愿意的。奈何这小丫头缠人的厉害, 她实在是拗不过,便只得跟着她, 到了这漓春园。 坐了将近三刻钟,叶相思自觉身子越发沉重。 慢悠悠起身, 对香妮道:“回宫吧” 香妮惊道:“这么快?” “嗯” 香妮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 急忙跑到身边搀扶。 “哎呀”一声, 恍然大悟道:“今日已是初七了啊主子您” 相思轻声斥责道:“我没事” 香妮便不再多言。 主仆二人执手往蔷薇阁走去。 未行几步,便迎头撞上了一群人。 正是施良淑和一众随身侍候的宫女太监。 叶相思恭恭敬敬低头行礼。 施良淑止步,看清来人后, 蹙起了眉头,悻悻道:“怎么哪都有你” 叶相思低眉顺眼道:“是......” 她看上去,就像一只温顺的羔羊。 施良淑似有什么不满,急待发泄, 一步一步逼了过来,沉声道:“听说,圣上前几日去你的蔷薇阁了?” “是......” 施良淑暗道, 她倒坦诚。旋即便又故作不屑道:“想不到,你竟有点手段......” 叶相思暗忖,自己与她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今次, 她便敢这样说话。这元傲菱,果然不管到了哪里,都改不了她这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xìng子。 余光一瞥,却瞧见了不远处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择日不如撞日。 是你自己撞到了我手里,可就别怪我,要先拿你开刀! 突然抓住施良淑手腕,yīn测测道:“贵妃娘娘,我宫里新近了一批大红袍,据说是从生长在九龙窠绝壁的母树之上摘采而来,世间罕有。相思可否斗胆,邀您一同,前往品尝?” 施良淑面色一变,满脸厌恶的看着她道:“谁要喝你的破茶!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 水袖一甩,道:“快给我拿开你的脏手......” 她这一甩,不过是想把她的手甩开,能有多大力气。不想那蓝美人却被甩得,直直的朝荷花池方向跌了过去。 在场的十几个人登时都傻了眼。 “扑通”一声,叶相思坠入池中。 她手脚并用,胡乱地一通扑腾,却越挣扎越向下沉,眼看已经要没顶。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疯狂的大呼:“来人哪!快来人哪!蓝美人落水啦!” 一个颀长的身影,似一条灵活的鱼儿,一跃跳入池中。 身后跟着的一群太监尖着嗓子直喊:“陛下……陛下……” 为首的一名年纪稍长些的执事太监,挥舞着双手,拼命的高声急呼:“快!快!快救圣上!” 有几个识水xìng的,纷纷下水。 众人七手八脚,总算是将二人拖上了岸。 丹丘生顾不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还在滴水,双手抱起叶相思,朝蔷薇阁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 太医院长刘,刚给叶相思诊过脉,跪在御前回禀。 “该做的,微臣已经全做了。现在,只能等着看蓝美人何时会醒” 丹丘生蹙眉,忧心忡忡地望着榻上昏睡不醒的叶相思。 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门边,对站在那里的施良淑逼问道:“良淑,你为何,要这么做?” 焦灼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担忧,“蓝美人的身体本就不好,你这么做,是想置她于死地么?” 施良淑大惊,却并无怯意,振振有词道:“是那贱人蓄意害我,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害她?” 丹丘生一愣,随即便开始在心底里暗自考量。 看良淑的态度,确实不像是她所为。况且,以她此时的身份地位,根本用不着对一个小小的美人下手。 但,蓝美人被推落水,却是自己亲眼所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蓝美人蓄意要害良淑? 丹丘生回身望向榻上的叶相思。 可是,她又为何要害她? 蓦然瞥见香妮正站在榻边,望着榻上面如白纸一般的叶相思,偷偷抹泪。 丹丘生眼神凌厉的望着,这个最有可能可以解开谜团的人,沉声问道:“香妮,事发时,只你离她二人最近。你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香妮吓得“扑通”跪倒,伏在地上磕了头后,才立起身牙齿打着颤回道:“回圣上,奴婢当时正低着头给二位主子行礼,并未瞧仔细,只是只是” 丹丘生厉声道:“只是什么?” 香妮又吓得立刻趴倒,头抵着手背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只是听到,听到淑贵妃说说” 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话也突然讲得铿锵起来,重新立起身回道:“奴婢听到,淑贵妃问我家主子,圣上前几日是否去了蔷薇阁,我家主子答是,淑贵妃淑贵妃便说,想不到,你竟有点手段。然后然后不知怎的,我家主子,就就落了水” 施良淑闻言,立刻火冒三丈。 我是因圣上去了清秋苑而心中不悦,但却也绝不至于要害她xìng命! 这个贱婢!如此断章取义!分明就是要跟她的主子一起,合起伙来害我! 心里如此想,嘴上便更加吐字如刀,“你这个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圣上面前嚼舌头!根本就是你主仆二人,蓄意陷害!她是如何落水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她生怕丹丘生对香妮的话信以为真,说话便有点急躁。又想以贵妃之姿唬一唬香妮,让她不敢再在丹丘生面前,说出更多对自己不利的话来,就难免盛气凌人了一些。 可如此一来,却适得其反得让丹丘生心底,隐隐的生出一丝反感。 毕竟,她身为镇国大将军施奎的独女,其父却与屡传早有叛变之心的丹景鹏多有来往,丹丘生虽碍于形势不得不对她宠爱有加,却从未与她真正jiāo过心。 加之施良淑骄纵跋扈,自入宫以来,关于她倚势凌人,妄自尊大的奏禀便不绝于耳。 他又曾亲眼见过,这淑妃娘娘是如何眼高于顶,欺压蓝美人的。 此刻,难免心有偏颇。 只是,自己贵为一国之君,断不能只靠自己的主观臆测和香妮的一面之辞,便定了淑妃的罪。 正踟蹰,蓦然发现了地上站着的其他十几名宫人。 遂厉声斥问道:“你们几个当时也都在场,朕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丹丘生继续道:“香妮方才所说,可是事实?” 当今圣上,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却生来神力。三岁能文,十岁能武,十四岁便登基称帝。 所有人的心里,那都是由衷的佩服,不敢有丝毫不敬的。 虽说坊间传言,这些全是仰仗国师丹景鹏的助力。但归根结底,若没有自身的能力加持,再强的后盾,也难抵烂泥扶不上墙。 而且,还有传闻,其实圣上早已对国相不满,正在暗中筹集粮草兵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清理门户...... 这皇帝陛下丹丘生,生的又是威仪非凡,天威赫赫,此刻面带怒气,看起来就更加的吓人。 宫人们虽有心替自家主子说话,却也不敢犯那杀头的欺君大罪,面面相觑的犹豫了片刻之后,伏倒地上答“是”。 有那胆子大的,或是忠心的,也敢低声的辩白几句,道:“但是奴才们并未看见,贵妃娘娘推过蓝美人......” 丹丘生却已心中有数。 不管怎么样,蓝美人确实是在与施良淑推搡之中落水的,现在尚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若不对施良淑稍加惩处,于情于理,似乎都过意不去。 如此想着,便出声向门外的侍卫下令道:“来人呐,从今日起,将淑贵妃禁足在明玑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御前侍卫唐三天从门外进来,对丹丘生抱拳行礼道一声“是。” 转身又向施良淑道:“贵妃娘娘,请......” 那施良淑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眼含泪花叫着“陛下陛下”被唐三天硬拽出门去。 ☆、第八章 入夜。 总管太监高明礼谦卑地躬着身子劝道:“圣上, 天儿已不早了,不如,您先回永康宫歇息, 这里, 就jiāo由老奴来照看......” 丹丘生皱着眉,摆摆手道:“不必。” “你们, 都下去吧……” 高明礼答“是”,无奈地摇着头, 冲众人挥了挥手, 一齐退出屋去。 也不知是出于同情, 还是只是因为她与救了自己的仙姑长得实在是太像,丹丘生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愫。 他也不知, 为何在看到她落水之时,自己竟会像疯了一般的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水中救人。 他只知道,在看到她xìng命受到威胁的一瞬, 他的心,就像是在被人狠狠地chā了一刀一般,疼得不能自已。 哪怕是到了现在, 那道口子,都依然在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嗯......” 一丝微弱的声音从榻上幽幽传来,几不可闻。 丹丘生似触电般倏然惊醒,急忙附身上前查看。 却发现, 她不过是在呓语。 似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而握着棉被的双手,竟然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蓝美人!蓝美人!” 丹丘生这一声,惊动了侯在门外的众人。 太监宫女们,又一股脑儿全涌了进来。 香妮见此情景,急忙出声道:“陛下,其实,美人每月初七,都会犯病......” “奴婢……奴婢往日里,都会加几床厚被子,给美人盖上......” “快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 香妮答“是”,急急忙忙从顶箱柜里又取出一床被子,给自家主子盖在了身上。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相思的症状丝毫未有减轻,反而倒像是两床被子压得有点透不过气一般,脸涨得通红。 香妮急了,哽咽着道:“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落水时,受了风寒。往日里,只要身子变暖和了,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早上便能好......可今日......这......” 说着说着,泪珠儿便掉了下来。 闻言,丹丘生一抬手撤掉了外层的那床棉被,三下五除二地便脱了鞋袜,一骨碌钻进了叶相思的被窝。 高明礼惊慌失措地狂喊,“圣上不可!” “若蓝美人真个儿是得了风寒,圣上您,恐怕是会被传染的啊……” “圣上,龙体为重啊……” 丹丘生淡淡道:“我知道,下去吧……” 子时。 寂静的蔷薇阁,窗户里微微的透出一丝橘黄色的烛光。 门外的太监宫女们,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在地上。 夜色中,一道蓝影一闪而过,直奔叶相思卧房。 烛光微晃,花成瞑赫然站在了床头。 望着榻上相拥而卧的二人,一股浓浓的醋意陡然涌上心头。 突闻相思闷闷地嗫嚅一声,满头乌发已有转白的迹象。成瞑这才敛了怒气,匆忙施法封住丹丘生五感。抱起相思,隐去二人身形,化作一阵蓝烟消失不见。 天庭,灵霄殿。 天帝怒不可遏,“哐当”一声,案上的九龙望月砚被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开膛取骨?!这世间,除了那妖族叶相,还有什么人会需要凡人的贱骨?这分明就是她为了苟全自己的xìng命,有意而为!” 斜睨着地上的人,冷冷道:“短短十几天时间,便已失踪死亡了几百个凡人!踪灵神!你若再查不出那妖现在身在何处!就不用再回到天庭来了!” 踪灵神战战兢兢拱手道:“是。”退出屋去。 天帝眼泛寒光,望着远方出神。 他曾命踪灵神暗中监视向修一举一动,但却也是一无所获。那向修名义上是在闭关,其实早已潜下凡间去,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寻找相思的下落。 若连他都不知那妖藏匿在何处…… “哎……”天帝叹了口气,漠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今生要与叶相这个瘟神,如此纠缠不清…… 神界一日,凡间一年。在凡间历劫的漠尘,现在应该也已经成年了。 再过一个月,他便可以重新回归神界。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到时,自己应该也已经,为他摆平了这一切...... 幽冥洞 叶相思悠悠醒转。 成瞑扫去满脸yīn霾,笑逐颜开道:“你醒啦。” “嗯......” “饿不饿?我让绿娆去拿些点心来?” 相思轻轻地摇头。 “抖抖......” 突觉不对,浅浅地一笑,改口道:“成瞑......” “成瞑,为何,每次我犯病,醒来之后都是在幽冥洞里?我每个月都要犯一次,那你岂不是,每隔两个时辰,就要跑到凡间去接我回来?” 成瞑躲避着她殷切地探寻着答案的目光,含糊其辞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每次你犯病......都需妖医的丸yào救命......” “如此,你只要把yàojiāo给我,让我按时服用就好,何需……每次都带我回来......” 成瞑继续隐瞒,“妖医的yào......只能在幽冥洞喝......别的地方……不行......” 相思愈发疑惑,“居然还有这种yào?非得在幽冥洞喝?” 成瞑倏地起身,略有些局促地挠了挠鬓角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只要你吃了yào能好......就行了……” 相思还yù追问,却被门外玉信略显焦急的声音打断。 “主上,四十八山七十二洞的各路妖王正在前厅等候,请求,面见主上……” 成瞑应道:“何事?” “是关于......主上您,要让位给相思姑娘的事儿……” “知道了。” “是。”玉信应声道。 成暝转头望向榻上的相思。 果不其然,她也正一脸疑惑,甚至有些恼火的望着自己。 “你你要将妖皇之位让给我?” 成暝笑道:“这妖皇之位,本就是长风世伯的,我和我爹只是代为管理而已。现在,你既已回来了,我断没有理由再占着不放” 相思急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你争这位子?” 成暝不语。 缓了半晌,才酸溜溜地开口道:“那日,你不是已说过,无论如何不会嫁给我吗?那,我若要留你在幽冥洞,便只能如此……” 相思明显的一怔,她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其实那日,她不过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不想让成暝因为自己,而被骂作色令智昏的无能之君。便谎称自己要回南山,前去与他告别。 不料,成暝无论如何不许。 只安慰她安心的待在幽冥洞,若实在感觉自己的处境尴尬,他可以封她做妖后,这样就没人敢再说三道四。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她“祸国殃民”的罪名? 相思一急,便道“无论如何不会嫁给你”。 成暝的心,顿时仿佛被这句话扎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却未舍得埋怨她半句。 左思右想之后,便决定,要让她做妖族最高的皇。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幽冥洞,还可以免受流言蜚语侵扰,岂不是两全其美? 反正,这位子,本来也应该是她的。 却不想,此举竟惹恼了妖界的众位妖王。 玉信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来。 “主上,前厅来人回禀几位妖王放言,宁死,不愿尊相思姑娘为皇” 叶相思眼中陡然卷起熊熊怒火,凌厉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重重阻碍,直达幽冥洞。 “宁死?我叶相思,何时又与他们结下了如此大的仇?让他们不惜以死相逼?” “哼!今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死法!” ☆、第九章 前厅。 叶相思将大红色的云缎斗篷一甩, 径直坐上了大厅正中央的妖皇椅。 头微微一歪,挑衅的望着地上的众位妖王。 “是谁说,宁死, 不愿尊我为皇?”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说:“此女好生放肆, 完全不把当今妖皇和我众妖王放在眼里。” 那个说:“倘若真让她当上了妖皇,还不知她会猖狂到何种地步……” “是啊, 是啊……” 有胆大的,便上前跟相思理论。 “这是我等众人的一致意愿, 你不必细究到底是谁说的。要杀要剐, 我们一起担着!” “哦?”叶相思用手指绞着从耳后散落下来的一缕银发, 饶有兴味的看着搭话之人。 他这是害怕孤掌难鸣,才特意拉着众人来壮自己的气势啊! “哼哼”,叶相思冷笑一声。 “那, 你倒说说,为何?如此害怕我会成为妖皇?” 那人似乎感觉自己占了上风,陡然正义凛然起来。 “当初,太祖妖皇叶长风, 便是因为你那天仙娘亲之死,才会如朽木枯株般,一蹶不振。最后更是直接甩手而去, 留下个烂摊子给圣祖妖皇花清野。若不是他如此无用,我妖族何至于数百年来,根孤伎薄,处处受人欺侮!” “现在, 你又来说什么,要做妖皇?” 那妖冷笑一声,“你身上,流着一半的神族血液,又曾在神族圣地七宝山修习多年,妄图升仙。如今,被神族遗弃了,便又想着重回妖界,还想要我妖族众人,奉你做妖皇?我妖族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来想来,想走想走的?” “哼哼,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 闻听他提及娘亲和阿爹,言语间又多有不敬,相思难免怒从心起。暗暗在掌心聚齐一掌妖灵,猛然打向说话之人。 狼王应声倒地,捂着胸脯一阵猛咳。 相思紧接着又扬手甩出了泣血,眼看就要将那狼王抽个皮开ròu绽。 身后的成暝慌忙出手阻止。 “相思” 将她的手按住,重新放回身侧,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来” 向前一步,凝眸望着狼王,平心静气开口道:“狼王,你方才也说了,是因太祖妖皇禅让,我爹圣祖妖皇花清野才有幸坐上了皇位。如今,我将皇位jiāo还给他唯一的血脉来继承,有何不妥?你等众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 狼王恨恨擦去嘴角血迹,踉跄着站起身道:“可你别忘了,她始终算是半个神族之人,当日太祖妖皇叶长风,便是因为那个神族女子,才自甘堕落,变得萎靡不振” 瞥一眼已经火冒三丈的叶相思,又瞥一眼她手里的泣血神鞭,心有余悸地改口道:“主上,若贸然将妖皇之位让给此女,恐惹整个妖界,民心不安呐……主上……” 成暝不耐烦道:“此事,我已决定了。狼王您,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狼王心有不甘,继续进言道:“主上!您不可如此莽撞!主上若您执意如此,老臣唯有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话,便朝大厅里的石柱上冲了过去。 相思嗤笑一声。 这老狼王,倒执着的很。 原本,她是没有半点意愿,做这什么妖皇的。现在,突然被这老狼王一激,倒激起了她那股子倔脾气。 水袖一挥,将老狼王定住。 她缓缓走下了石阶。 到了狼王面前,眼见这老东西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却是一点办法没有,叶相思突然有了一丝戏谑之心。 手指轻捻,用法术从成暝身上取下一根金色的孔雀翎,在老狼王面前晃了晃道:“看到了吧?这是现任妖皇的贴身信物,现在,他jiāo给了我,我便是下一任妖皇!你,还有何话说?” 其实,一族之皇的jiāo接,哪里会如此草率。但是妖族之人,历来行事随意,所以此事倒也不甚复杂,不过是以武力来论高低,然后用自己的贴身信物当做身份的象征。 但,成暝本就有意让位,自然也就不必与她比较。 至于其他人 此时的叶相思也不比往日,除了花成暝,放眼整个妖界,还真不一定有谁会是她的对手。 而且,即便有,成暝也一定会替自己摆平。 这一点,她倒真不担心。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老东西一口气上不来,会直接一命呜呼。 她满脸担忧的望着老狼王,关切的问道:“狼王,您没事吧?” 有几个妖王看不下去,出言维护,“叶相思!你不要太过分!” 却被她陡然的一回眸镇住,再不敢做声。 叶相思轻蔑的笑笑。掐指一算,皱起了眉。 “本皇现在没空陪你们玩。日后,依然由前任妖皇花成暝总揽妖界一切事物,你们如果愿意臣服,便继续臣服。如果不愿意” 她笑了笑,无所谓的摊着手道:“悉听尊便。” 突然又“哈哈哈”地笑着,扬长而去 凡间,清秋苑,蔷薇阁内。 叶相思躺上卧榻,侧着身子面向睡在外侧的丹丘生,用单手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去解成暝下在他身上的封印。 却在手掌抚上他的面颊时,突然停住,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愣着。 这张脸,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这张杀父仇人的脸! 手指突然屈起,弓成爪状,狠狠掐住了他的咽喉。 可怜丹丘生已被封住了五感,对这一切都全无察觉。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随着皱眉的动作轻轻地颤动。 叶相思心房一颤,陡然撤手,跌坐在了榻上。仿佛刚才被钳住咽喉的人是她,此刻突然得以释放,胸脯剧烈不安的起伏着。 粉拳被紧紧的攥住,她心虚地别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是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杀了他,只会让他即刻便重返天庭,反倒是帮了他的忙。 时机还不成熟…… 没错,时机还不成熟。 况且,拜托成暝的事,也还没有办妥…… 转身,手掌重新抚过丹丘生面颊。 封印解除。 丹丘生嗫嚅一声,马上就要醒转。 叶相思慌忙隐去了自己的白发红衣,换成蓝美人的衣着,法力也随之被禁锢起来。将衣领收的更紧了些,转过身,和衣睡去。 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丹丘生被霍然惊醒。 回身望一眼睡在里侧的蓝美人,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幸好,没有惊醒她。 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往里挪了挪。 叶相思身子陡然一紧。 接着便觉腰间一沉,丹丘生竟然伸了一条胳膊过来,将她环在了自己怀中。 她整个人就如一具挺尸般,一动都不敢动的僵在那。 他温热的气息缓缓从耳际拂过,“还冷吗?” 仿佛只是一句梦话般,低不可闻。 叶相思木讷的摇了摇头。 身后的人却似乎放下心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再没开口。 看样子,又已睡去。 她也终于放松下来,闭上眼,渐渐地入了梦。 他望着她从领口中微微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皮肤,耳际到肩膀的完美弧线,强忍着心底里那股无名的悸动,再未成眠。 ☆、第十章 几日后。 荷花池边的秋千椅, 轻悠悠地摇着。 叶相思坐在上面,手抵着额头懒洋洋地瘫着。 嘴角带笑,眼神迷离。 最近, 她似乎喜欢上了这里, 有事没事总喜欢在这待着。 香妮有点看不透自家主子,明明前些日子才刚在这里落过水, 她怎么就一点都不害怕呢? 这池子里的荷花,连叶子都已经掉光了, 她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看的这么入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施良淑的贴身侍婢木棉, 紧走几步,到了香妮身后。 伸出食指使劲捅咕了一下她的后背。 香妮赶忙回身查看,先是一惊。接着就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 斜睨着眼睛正往这边瞧的施贵妃。 也不知她是何时站在那里的,自己竟然全无察觉。 急忙躬身福道:“贵妃娘娘” 叶相思霍地睁开了眼。 香妮“噔噔噔”跑了过来。 “主子……淑贵妃娘娘来了……” 是啊,是施良淑。可是,她不是被丹丘生禁足了吗?为何…… 她微微点了点头, 缓缓起身。 到了跟前,慢慢躬下身去,道:“相思, 给贵妃娘娘请安……” 施良淑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一种,只有在胜利者看自己的手下败将时,才会流露出来的趾高气扬的微笑。 “来人呐,去扶蓝美人起来。” 木棉道“是”, 提步走上前来。 “哎,等等……”施良淑又突然反悔。 “还是本宫,亲自来吧……” 唇角的笑,益发的诡异了些。 叶相思心中一惊,轻飘飘的身子骨便略微的晃了一晃。旋即,便又已恢复如初。 然而这一切,却没能逃过施良淑的眼睛。 “怎么,蓝美人,你怕了吗?” 说着话,施良淑已到了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站好,却并未像她料想的那样,推她下水或者,假装自己被叶相思推入水中。 施良淑好歹是经历过了数载宫廷争斗的贵妃娘娘,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她比谁都清楚。 前几日,这蓝相思才刚刚诬陷自己,她是被她推入水中的。若此时再做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事,岂不等于自己挖了陷阱往里跳。 况且,现在自己身子不方便,不能为了陷害她,就冒险下水…… 当然,她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她,比被人诬陷,更加的生气,嫉妒,发狂…… “呵呵呵,”施良淑干笑一声,“蓝美人,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的……” 叶相思继续装糊涂:“相思,不太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你不明白?”施良淑歪着嘴角蔑笑道:“不明白,没关系。那你明不明白,我现在为何可以像这样,随意地四处走动?” 这话,倒真是问到了相思的心坎里。 前些日子才听说,淑贵妃因为推自己下水,被圣上责令禁足在明玑宫,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淑贵妃踏出宫门半步。 让自己这几日每天的心情,都格外的愉悦。 可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她便已经被放出来了? 丹丘生这么快,便已经原谅了他这个有杀人嫌疑的贵妃了? 叶相思心底升腾起一丝不悦。 干干地陪笑道:“想必,是圣上不舍娘娘受苦,才特意,解除了禁足令吧……” 施良淑“哈哈哈”地笑着道:“你知道就好。” “我与圣上,是夜夜在一处同床共枕的夫妻。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小的把戏,就可以让圣上对我心生芥蒂吗?而且……” 施良淑又yīn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继续道:“呵呵呵,蓝美人你,久居清秋苑,对这外面的世界,应该是不甚了解。” “现在,我就来告诉告诉你。为何,圣上他明明以为,是我把你推入池中的,却并不罚我。”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啊,我爹,就是堂堂的镇国大将军,施奎。” 她故意停下来,观察着站在对面,一直低着头的蓝美人的反应。见她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之后,继续夸耀道:“他老人家为保圣上的社稷安稳,苦守边疆几十载,任劳任怨。若不是我爹,这托云国,哪里来这么太平的日子好过?!” “圣上他啊,知道我爹劳苦功高,自己无以为报,便只能对我这个,我爹最疼爱的女儿格外的宠爱。你说,她会不会只是因为你落了水,就对我怎么样呢?” 她嗤笑一声,继续道:“听说,你虽然是国相大人的妻侄,却并未得到过你那个姑丈什么特别的帮衬?” 又恍然大悟般的自问自答道:“倒也是,妻子都已经死了,还管什么妻侄啊!” 她为自己终于挖苦了叶相思,而开心地肆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叶相思恨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得似乎可以捏出水来,但却无法发作。 施良淑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慢慢变得yīn森,可怖。美丽的桃花眼中投shè出两道足以杀死叶相思的狠dú目光。 “蓝相思,蓝美人!你别以为,圣上在你那里宿了一夜,便是你得宠了!他只不过,是担心你若真的死了,我的罪名就会被坐实而已!他只是在担心我!” “我劝你,不要再在我背后,耍你那些小聪明!否则,我保证,会让你在这深宫别苑里,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毕,骄傲的将衣袖一甩,扬长而去。 蔷薇阁。 叶相思斜倚着椅背,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精巧的盒子,懒懒地拿起来,又扔回桌上。捡起来,又扔回桌上。 她每扔一下,香妮的心就要跟着揪一下。 那可是圣上御赐的杉木锦盒,若被主子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如此循环几次之后,香妮的小心脏终于再也受不了了,试探着按住了她的手。 “主子,那淑贵妃独享专宠数载,将军大人又有权有势,所以她才如此跋扈。主子您,其实不必过分在意……” 一边劝解着,一边拿起盒子,好好的收入了壁柜中。 重新回到相思身前,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反应。毕竟,除了自己,估计没有哪个当丫头的,敢硬生生从主子手里抢东西过来。 见她似乎并无怒意,香妮便继续开口劝道:“其实,圣上他之所以会解除淑贵妃的禁足令,并非是为了淑贵妃,而是因为” 她谨慎的四处望了一眼,附在了主子耳边。 一阵之后,叶相思拍案而起。 “什么?!” ☆、第十一章 香妮……香妮刚才说什么了? 施良淑……施良淑她……怀孕了? 叶相思犹如被五雷轰顶。 “你……你是说, 是因为施良淑怀孕,圣上才解了她的禁足令?” 香妮闻言,立刻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伸手就来捂叶相思的嘴。 “主子, 主子,不可直呼贵妃娘娘名讳……” 突觉自己鲁莽, 忙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隔墙有耳啊。 自己家这主子, 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点呢。 哎…… 自从跟了她, 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恐怕就是这句“哎”了…… 所幸,叶相思已然闭了嘴。 香妮暗甩一把汗,回禀道:“是啊。明玑宫里有一个宫女, 是跟奴婢一起入宫的,平时也多少有点来往。” “她跟奴婢透露,当时淑贵妃知道自己有孕之后,忙不迭得差遣宫人去给陛下报喜。陛下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让报信的太监回去了。” “淑贵妃不死心,就开始在自己的宫里闹腾。说自己冤枉,哭闹不休, 说这几日待在明玑宫,都快给憋出病来了。” “陛下担心龙子有损,这才解了她的禁足令……” 她只当叶相思是在生丹丘生的气,怪他不顾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私自解除了施良淑的禁足令,所以才这样好一通的解释。 以为告诉她,陛下只是在担心龙子,并非刻意不去惩罚肇事的淑贵妃。这样,多少可以让她消消气。 毕竟,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再正常不过。 其中一个嫔妃,尤其还是个宠妃,突然怀了孕,也实在是太稀疏平常。 在她看来,这丝毫都不妨碍自家主子,与皇帝陛下同心一意,惺惺相惜。 却不料,这一番话,竟然给叶相思,火上浇了油。 施良淑有孕了…… 施良淑有孕了…… 她在心底不断地絮叨着。 突然目露凶光。 丹丘生! 不! 顾漠尘! 你竟然……你竟然…… 拳头握得“咯吱吱”地响,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突然,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夺门而去。 明玑宫。 许是孕期渴睡,施良淑躺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 宫女太监们便都退出了门外,或偷懒耍滑,跑得不知所踪,或坐在廊子里的石桌旁,闲聊斗嘴。 无一人在侧。 白发红衣的叶相思就站在榻前。如一只鬼魅,瞪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恶狠狠的望着榻上的施良淑。 鹰爪般锋利yīn冷的手掌,正对着她的小腹。 突然,手起掌落…… 余怨未消,叶相思驾驭着九头血蟒,直奔南山。 茂林修竹,流水潺潺。 没想到,那日的一场大雪,竟没能将它们怎么样。 叶相思从血蟒身上跳下,挥袖将它们收入珠中,回身环望。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提步往相思子树下走去。 满树繁华,dú果累累。 她伸手摘了一个豆荚。放在掌心一捏,四五颗红黑相间的小豆子,欢快的跳跃着,一齐蹦了出来。 唇边泛起一丝yīn森森的笑,伸手又摘了几个豆荚,连同先前摘的那个一起,用一个红色的香囊,细心的装起来。 双指对着颈间的琉璃珠一指,九头血蟒便又被拎了出来,瞬间变化成一条威风凛凛的大蛇。 叶相思凌空一跃,一个漂亮的回旋跳上血蟒的背,乘风而去。 最后一抹晚霞,也随着金乌西坠,渐渐褪去了艳丽的红衣。 屋子里的光线,也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幽暗yīn沉起来。 香妮推门而入。拿出火捻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手捧烛台去点其他的几根蜡烛,一转身,却被斜歪在榻上,大睁着两只眼的叶相思吓得浑身一哆嗦。 叶相思挑眉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香妮话锋一转,道:“主子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香妮都没发现……” 叶相思深吸口气,缓缓起身坐到了桌边。轻描淡写道:“在你,坐在门边打瞌睡的时候。” 香妮撅着小嘴,端起茶壶斟满一杯热茶,递到相思手边。 “奴婢等了您好久呢。等得都睡着了……” “这茶是我刚热的,您快喝点暖暖身子。早晚天凉,您可不能再这么四处乱走了。” “身子才刚刚好了些,可别又惹了风寒……不行,我还是去熬些姜汤来吧。”提步就要出门。 相思轻轻捏住她的手腕,“香妮,我没事……” 香妮回望她一眼,不再多言。返去榻前的衣架上取下了一件外袍,给她披在了肩上。 突听门外,有人高声奏禀。 “陛下驾到!” 香妮一愣,旋即便慌忙跑去开门跪迎。 相思比她略慢一步,到丹丘生一只脚迈进了房门,才慢悠悠的迎了上去,躬身福道:“相思给陛下请安。” 丹丘生轻抬双臂将她扶起,清冷的眉眼间带着些许担忧,柔声问道:“身子骨已好了吗?” 叶相思淡淡道:“劳陛下挂心,已无大碍了。” 丹丘生微微点了点头,抬脚走向左手边挂着珠帘的隔间。 因为,那里放着一张书案。 随身的宫女太监们,忙不迭的把手里的一摞奏折模样的东西放上案几。 还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又点起一盏明灯,才陆陆续续退出屋去。 丹丘生落了座,提笔疾书。 难道他要在这里批阅奏折?叶相思有点不知所措。 香妮不停地冲着她挤眉弄眼。 这可是主子在陛下面前献媚,啊呸,露脸的好机会,她不着急才怪。 快,快去给陛下研磨。要不,就去捏肩。总之,你可别再杵着了。香妮恨不得扑上前去推她一把。 叶相思看到了香妮的暗示。若是个正常的嫔妃,此时好像确实应该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丹丘生。 她不情不愿地挪到案边,朝奏折努努嘴,搭话道:“这是什么?” 丹丘生停笔,抬眼,答:“奏折。” 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少言。 相思吞一口唾沫。心想,香妮,你也看到了,非是我不愿意去献媚哦。默默拿起了砚台边的墨块,研起了墨。 “咳咳……” 丹丘生似乎感觉不妥,干咳两声,犹犹豫豫开口道:“还有些奏折没批完,可我……想见你……所以,就把公文搬来了。”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叶相思默默别过脸去。 丹丘生有些失笑自己竟然如此ròu麻。 “你若困了,便去歇着,不用特意陪我。” “哦。”叶相思求之不得,转身走回里间,躺上了卧榻。 香妮掩面哀叹。 二更时分,万籁俱寂。 “啪”一声脆响。 虽然并不是很高,但对浅眠的叶相思来说,却已如五月惊雷。 她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听丹丘生刻意压低了,却仍可以听出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隔间传来。 “他既然已经都批好了!又何必再拿来给我!” “要让施奎兼任左相,不如直接,叫朕让出这皇位好了!” 丹丘生口中的他,指的应该就是丹景鹏了。 因为在这托云国,是个人都知道,丹丘生的江山,实际上是掌握在谁的手里的。 就连批阅奏折这样的事,也都是丹景鹏先批过了,然后才jiāo给丹丘生浏览。而且基本上,丹丘生根本没有改变丹景鹏决策的权利。 方才听他所言,仿佛是丹景鹏要助自己的同盟者施奎,拿下这左相之位。 叶相思冷笑一声。 你从天上到地下,都不遗余力的想要拥有的权利,硬生生被瓜分成了几份,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阻止,这样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这么一来,自己的目的倒也算是达到了。 唇角的笑越发yīn冷诡谲,她缓缓走下床榻,拿了一件浅粉色的外袍,走出门去。 一个时辰之后,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重新返回屋中。 轻唤一声“陛下”,待丹丘生抬起头来,将粥碗向前一递,温柔地笑着道:“陛下,嫔妾给您熬了一碗红豆粥。您趁热吃点吧。” 丹丘生放下手中奏折,看一眼粘腻红润,香味扑鼻的红豆粥,又看一眼面前娇俏玲珑的可人儿,心里的愁闷困苦,放佛在一瞬间都得到了释放。 “这,是你亲手做的?” 叶相思点头,“嗯。” 丹丘生的心,就像是久经风雨的花骨朵,在短暂的宁静里,恣意享受着煦日暖风的轻抚,微微地dàng漾着。 不知曾有多少妃嫔给自己送过吃食,温言细语地附和着。却不知为何,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也许,只是因为她xìng子清冷,不喜多言。所以,像今日这样偶尔的一次反转,才会让自己感觉如此的欣喜。 也许,不是? 他起身,伸手捏住叶相思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拉得向前一倾,整个上半身伏上了书案。 另一只手缓缓摸向,她的脸庞。 ☆、第十二章 叶相思本能的一躲。一只手被他抓着, 却也没能躲得了多远。 丹丘生的手,僵在半空中,微微的顿一顿, 又重新向前伸了出去。 叶相思峨眉微蹙。再躲, 恐怕就要让人起疑了。 可是不躲……岂不是就要被他摸脸? 叶相思在心里厌恶着,犹豫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 丹丘生的手便已经摸了上来。 只不过,这手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 温柔地抚摸着滑过脸庞。而是用力的捏着她的脸蛋, 大拇指还在不停地摩挲着, 试图擦拭掉脸上沾着的什么东西。 整个脸都被他捏得变了形,眼睛也挤成了一条缝,脸上沾着的那片灰迹却怎么也擦不掉。 又反复地揉搓了好几回, 叶相思已经被搓得生无可恋了,污渍才总算渐渐褪去,丹丘生也终于停止了动作。 “这里,有点, 脏……”丹丘生略显局促。 因为他才发现,她的脸已经被自己捏成了颗红李子。 她的表情,似乎也不太好看…… “咳咳……” 干咳一声, 慌忙坐回了椅子上,低着头,舀起几勺豆粥,狂往嘴里送。 昏黄的烛光下, 丹丘生坐在如山的奏折后面,眉头深锁。 叶相思不知何时已睡着了,头枕着手臂趴在丹丘生对面的书案上。披着的外衣突然从一侧的肩膀上滑落,露出她瘦削单薄的肩头。 丹丘生抬眼一望,急忙起身。双膝一抻,将椅子抻离,快速却又轻巧地走了过去。 轻提着衣领将外衣重新搭上叶相思肩头,伸手去把刚才自己提衣服时不小心弄乱的一缕头发理顺。 如瀑的一头墨发,因为头歪着,全都滑到了一侧。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慢慢向下捋。 她的头发真好,就像一匹没有一丝皱褶的黑色绸布。 突觉胸中一阵刺痛。 他匆匆撒手,俯下身去,用力地抓着胸口。 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日初见良淑时,也只是觉得她在河边浣发的样子,好熟悉,不由得心生欢喜。 怎么今日见到相思,竟会有这样一种锥心刺骨般心痛的感觉? 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呼呼地喘着粗气。 渐渐的有所缓解之后,慢慢走回了叶相思身边。 拇指轻轻抚上她被自己捏得,现在已经微微有些肿的脸颊。 “你为什么这么柔弱?为什么这么多病?为什么,这么让人心疼?” 某人的心,猛地一沉。睫毛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突觉身子一轻。丹丘生竟然将她抱了起来。 进了里间,将她放上卧榻,拉开被子盖好,他静静地坐在了床边。 某人的睫毛依旧不停地抖着。 丹丘生笑弯了眼角。看来她已经醒了。 轻轻拨开了挂在她睫毛上的一缕碎发,眼神却不知怎的,向下游移着,落到了她的唇上。 那是两瓣微微的泛着白,甚至还有点干巴巴的嘴唇,实在是算不上诱人。 可不知为何,丹丘生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立刻吻上去。 终于,他慢慢的,慢慢的俯下身去。 差之毫厘,叶相思突然伸出手,掌心向前挡住了自己的嘴唇。皱着眉,默默别过脸去。 丹丘生有些惊异。这后宫里的嫔妃,全都是求着盼着,想要得到自己的心。可真没有第二个,会像她一样拒绝自己的热情。 他是真的有点看不透这个女人。 满腔热忱瞬间被浇灭,他的心里多少有点挫败。默默的替她把被角掖好,转身离去。 刚走到外间,就见太监高明礼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来。 匆匆施了一礼,道:“陛……陛下,淑贵妃她……太医说,贵妃娘娘,有滑胎之兆。” 里间的叶相思倏地起身。 丹丘生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高明礼道:“这……具体的,老奴也不是特别清楚。陛下,您还是先去了明玑宫再说吧。” “吱呀”一声开门声,接着便是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叶相思重新躺回卧榻。 翻来覆去的却再也睡不着,索xìng便起身坐到了桌边。 坐了一会,又坐不住了,便又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慢慢的来回踱着步子,走走停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闻屋外一阵“啪啪啪”,拍得震天响的砸门声。 相思好奇的朝门外张望。 香妮边往外跑,边胡乱地将外衣套在了身上。 “来了来了,是谁呀?” 未等香妮将门栓完全打开,门外的人就用力一推。香妮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叶相思皱起了眉。 以木棉为首的四五个明玑宫宫女,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叶相思不耐烦道。 木棉将两只手稍微在身侧比划了一下,作势行了礼。yīn阳怪气的对相思道:“蓝美人!陛下请您,去明玑宫一趟。” “明玑宫?”叶相思狐疑道,“什么事?” 不是说施良淑有滑胎之兆吗?那现在明玑宫应该正是忙的时候。这木棉身为掌事宫女,不去照顾自己的主子,却在此时来找我,到底是所为何事? 是丹丘生叫她来的,难道…… 不,不会的。若是真的被发现了,现在来拿我的,恐怕就会是刑府衙门的监狱长了。相思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木棉继续yīn阳怪气。 叶相思虽然极度反感她说话的这个语调,但却苦于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不便与她计较,便强将怒气忍下,抬脚向门外走去。 “主子……主子……”香妮手拿一件大红色的薄披风,跑了过来。 “夜里凉,加件披风吧。”将披风递到叶相思面前。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叶相思伸手接过披风,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会多加注意的。” 将系带扎紧,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第十三章 明玑宫。 丹丘生坐在榻上, 耳朵里充斥着施良淑悲痛yù绝的哭喊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可不是得哭嘛。这是她费了多大的劲才得来的一个孩子?! 这可能,可能是自己今生唯一的一个孩子啊!可是,可是, 他现在就这么没了……没了…… 一想到这里, 施良淑悲从中来,再度放声大哭起来。 说出来, 可能都不会有人相信。身为一国之君,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的丹丘生, 竟然从未临幸过任何人。包括给他下yào以前的施良淑。 入宫三年, 她虽想尽了荣华富贵, 却并未真的承宠。只有她自己知道,丹丘生不过是忌惮她父亲手上的兵权,才不得已将她纳入后宫。他夜夜留宿, 却从不碰自己一根手指头。甚至,甚至不许她碰他一下 她是个女人,更是个从父亲带着她去右相府给丹景鹏拜寿时,就对他一见钟情的女人。这样的一个女人, 要如何才能忍受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不冷不热? 于是,剑走偏锋。她在丹丘生的饭菜里下了合欢散。 当他醒来时, 一切已成定局。 他甚至已将剑对准了她的胸膛。高明礼耳语一句:“陛下,杀她一人事小,可若因此而引起朝堂动乱,恐怕得不偿失”犹豫再三, 他最终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最后,册封晋升,她成了宫里唯一的一个贵妃。丹丘生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赏赐不断、恩准伴驾,让她成了传闻中“最得宠”的贵妃。但就是不允许她再靠近龙体半步。 可怜那施良淑却以为,从今后,丹丘生就是她的了,是她一个人的陛下了。 突然得知自己竟然意外怀孕时,她更是高兴得,连心跳都几乎要停止了。 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个蓝相思。不仅抢走了丹丘生的恩宠,还假意落水陷害自己,现在更变本加厉,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可怕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现在,孩子已经没了……她恨不得,恨不得立刻就飞过去,将她千刀万剐! 可是陛下,陛下他说,相思她不会这么做的,此事定有隐情。 于是,差遣木棉前去清秋苑,“请”蓝美人过来。 施良淑强压心有怒火,愤愤不平道:“好,我就看看这个妖女,还有什么话好说!” 门外有人声传来。 叶相思被众人围在中间,缓步进屋。 盈盈美目顾盼一周。提步上前,躬着身子对榻上的二人福道:“相思给陛下和贵妃娘娘请安。” 丹丘生起身迎了上去,双手将她扶起,关切道:“怎么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出来了?” 外头罩着的这件披风,看来是被他直接忽略掉了。 “不是告诉你们!去请蓝美人过来吗?怎么不等她加件衣裳,就这样带来了?”他故意强调着那个“请”字。 木棉等人立刻噤了声。 她们以为,这蓝美人的罪名,已经是落实了的,所以才敢那么不把她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皇帝陛下护着她,气焰立马削减了几分。 叶相思淡淡道:“无碍的……” “只是不知,陛下深夜唤相思前来,是为了何事?” “蓝相思!你少装蒜!”本就怒火中烧的施良淑见此情景,更如火上浇油一般,立刻就zhà了。 叶相思满脸狐疑,“贵妃娘娘,您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施良淑拖着自己刚刚小产后,失血过多虚弱不堪的身子,缓缓走下卧榻。 一步一步逼向地上,举止暧昧的二人。 “啪”一声脆响。将在座的所有人,惊得三魂丢了两个半。 叶相思的眼底,“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体内的妖灵,几乎已要按耐不住。一双充血发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施良淑。 施良淑被她瞪得心肝一颤,仿佛自己才是做错了事的那一个。转瞬之后,却又重新扬起了手。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落上叶相思脸颊,后者也即将冲破禁忌,大开杀戒的千钧一发之际,丹丘生突然出手。 握着施良淑手腕,厉声喝道:“良淑!” 见她停了手,才稍微缓和了语调,道:“事情还没弄清楚,良淑,你先冷静一下!” 施良淑抽回自己的手,转而攀上了丹丘生的胳臂,可怜巴巴地道:“陛下……” “陛下,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她害死了嫔妾的孩子……呜呜呜……陛下,陛下您要给嫔妾做主啊……呜呜呜……” 叶相思大惊道:“我,害死了……你的孩子?” 比起刚挨了巴掌的时气愤,叶相思现在更多的是疑问。 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和丹景鹏一直以来所谋划的事被人发现了,所以丹丘生才会在如此深夜,着急忙慌的将她叫来。 却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施良淑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休想抵赖!如果不是你,今天白天的时候,你为何要来我的明玑宫?哼!我与蓝美人的关系,似乎没到了可以互相关怀看望的地步吧?” “而且,你来时,我宫里的人未曾禀报。也都说不曾见过你。可见,你根本就是避开了众人,偷偷地溜进了我的明玑宫,然后……然后,害死了我的孩子……呜呜呜……” 叶相思心下一惊。原来,她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丹丘生蹙眉望向相思方向,见她一脸心虚的表情,不由得心中一紧,难以置信道:“相思,你,你真的来过明玑宫?” 叶相思低下头闪躲着丹丘生的目光,尽量平静着自己的语调,道:“没有……” “你撒谎!”施良淑似乎早就等着她信口雌黄一般,迫不及待地呵斥道。 “今日,本宫渴睡,整日都待在宫里,并未出门。而这明玑宫里,也并未有其他人来过!” 话锋一转,眼神凌厉的瞪着她继续道:“除了你!” 叶相思灵光一闪,回呛道:“你刚才明明说了,没人禀报,也没人看见过我进入明玑宫,现在,却又如此自相矛盾,你到底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 “你……” 好个牙尖嘴利的妖女! 施良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她忍了下来。 唇边挂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慢悠悠开口道:“我只是说,我宫里的人没见过你。可并没有说,其他宫里的人,也没见过……” “来人呐!把柳絮带进来!” 余音未落,木棉便已出了门。 众人纷纷侧身望向门外。 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穿着石青色宫女服的女孩,跟在木棉身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进了屋。 木棉回禀道:“娘娘,奴婢将柳絮带来了。” “嗯。” 那柳絮“扑通”跪倒。 “奴婢柳絮,给陛下、贵妃娘娘、蓝美人,请安。”叩了头之后,便直起了身子。 一双不大的眼睛不停地滴溜乱转,不时地用余光偷瞄着地上几位人物的反应。 施良淑也向丹丘生施了一礼,道:“陛下,此人是浣衣局的二等宫女,柳絮。请陛下,恩准嫔妾盘问这柳絮几句话。” 她既已找了人证来,自然是已经认定,此事就是相思所为,现在倒来求什么恩准。丹丘生眉头深锁,不置可否。 施良淑便当他是默允了。转头故作威严地唤道:“柳絮!” “是,奴婢在。” “你说,你今日在明玑宫外,见到了谁?” 柳絮垂着头答道:“今日未时许,奴婢送洗好的衣物来明玑宫。还未进门,便撞见了……撞见了……蓝美人……从宫里出来……” 相思这才想起,出门时的确是曾遇到过一个宫女。只不过,自己当时并未在意。 却不想,留下了祸患。 “蓝美人……神色慌张……而且,似乎还很生气……” 人是施良淑找来的,自然是要帮着她说话的。况且,她的话,本来也没有说错。 施良淑横眉怒目瞪着叶相思道:“蓝相思!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如今亮出了底牌,叶相思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淡淡道:“她只是说,见到我从明玑宫里出来。可曾说过,看见我对贵妃娘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话锋一转,厉声喝道:“贵妃娘娘,我看,分明就是你在栽赃陷害!” “你还想狡辩!”施良淑咬牙切齿道,“一整日,除了你,就没有外人来过!不是你!还会有谁?!” 或许是情绪太过于激动,施良淑突觉腹中一阵绞痛。痛苦地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丹丘生惊呼一声“良淑”,就势将她抱起,送回了榻上。 “来人啊!去请太医!” 有小宫女应声,慌慌张张跑出门去。 一屋子的人登时又都紧张了起来。 施良淑缓缓睁眼,看到自己心爱的丹丘生此时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就像长江里湍急的江水一般,奔腾而来。 她边抽泣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道:“陛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现在,他被人害死了!呜呜呜……陛下,他死不瞑目啊!陛下……您一定不能轻饶了那个凶手啊,陛下……呜呜呜……” 丹丘生双眉紧蹙,转头望向叶相思。 施良淑打着颤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陛下……” 丹丘生心乱如麻,一脸正色地望着叶相思道:“相思,朕再问你一遍,你今日,是否来过明玑宫?” 叶相思手指绞着衣角,垂眼望向地面,并不作答。 似乎也无需再多言。 丹丘生心痛又无奈地道:“来人呐。将蓝美人,押入刑府牢房。待朕日后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太监高明礼答“是”,转身出去招呼了几名一直守在门外的御前侍卫进门,将叶相思押走。 ☆、第十四章 怡香院。 丹景鹏正与自己的红颜知己彻夜畅谈, 听闻叶相思被丹丘生关进了牢房,拍案而起。 “怎么回事?!” 前来回禀的小厮,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奴才不知……只是从宫里传出来了消息, 好像……好像是说……淑贵妃指证蓝美人, 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害她流了产……” 丹景鹏越感奇怪。这事, 怎么会怪到了她的头上? 提步,朝门外一指, 道:“走!随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拔步便走。 突闻有人出声制止道:“国相留步!” 说话的, 正是丹景鹏的红颜知己, 妓/女念念。 此女,不仅仅只是一个妓/女这一点,单凭她已年近四十, 容貌也并不算美丽,却能稳坐怡香院第二把jiāo椅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虽说,这里面少不了有众人看在丹景鹏的面子上, 对她礼让三分的意思在。但,她一个卑贱的妓/女却与堂堂国相混成了知己,让之甘愿成为其强大有力的后盾, 处处庇护,这不也恰恰说明了此女的能力之强,手段之高明? 丹景鹏回身望着念念道:“怎么了?” “国相大人,可否听念念一句劝?” 丹景鹏与她相jiāo将近二十年, 她对他要做的所有事都了然于胸,又经常帮他出谋划策,且次次都能让自己受益匪浅。她的意见,岂有不听之理? “你说。”丹景鹏顿足。 念念浅笑盈盈,向前一步道:“国相大人,您此去,可是要去探望狱中的妻侄?” 丹景鹏犹疑片刻,答“是”。 “景鹏……” 她不再唤他“国相大人”,而是直呼其名“景鹏”。 每次她要跟他推心置腹时,都会这样叫他。 “现在,还不知情况到底如何。万一……是丹丘生刻意用她来试你,你如此急不可耐贸然前去,岂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丹景鹏蹙着眉,低头不语。 念念会心一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您若实在担心,明日一早,念念就代您,前去探望这位蓝美人,如何?” 丹景鹏立时大喜过望。 “好!” 既来之,则安之。 叶相思双手环抱在胸前,闭着眼躺在牢房里的一堆稻草垛上。 这一日,还真是跌宕…… 身上乏了,脑子里也便顾不得再想这许多事情。翻个身,静静睡去。 “唐大人!您怎么来了?!”狱卒一声惊呼。 叶相思缓缓睁眼。 “有人托我,来给蓝美人送些东西……” “哦,是是是……您这边请……” “咯嘣”一声,门锁被打开,接着便是“哗啦啦”的,铁链被撤掉的声音。 唐三天低头进了牢房。 抱拳施礼道:“蓝美人,三天奉命前来,给您送些东西……” 他是丹丘生的御前侍卫,此行奉的是谁的命,自不必细说。 叶相思却并不愿理睬他,依旧将背对着门边,重新阖上了眼装睡。 唐三天侯了半晌,却不见她来接,只得将手里的一件男式长袍放到了稍微干净一点的地面上。 重新站到了方才的位置,看着手里的另一件东西,蹙起了眉。 “还有一件……是……三天的同乡香妮,托我带给您的棉被……蓝美人您……” 叶相思忽地睁眼,翻身坐起,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男子。片刻后,开口询问道:“你和香妮是同乡?” 唐三天躬身答:“是。” 叶相思皱眉道:“她去求你了?求你,来给我送棉被?” “……是。” 叶相思心中一拧。 这孩子。 我自知自己是无论如何死不了的,却白白连累她,整日的跟着我劳心劳力。倒是甚觉,愧对于她。 唐三天见她面色有变,急忙开口解释道:“其实也不能算求,我与她打小一起长大,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自然责无旁贷。” “何况,正好陛下也命我前来给您送衣裳……” “对了,那衣裳,是用锦署进贡来的云锦制作的,甚为名贵……陛下他,刚一离开明玑宫就从身上脱了下来,着我立刻送来给蓝美人……” “我看,蓝美人您,还是将它披上吧……不要辜负了,陛下一番心意……” 叶相思冷冷瞥一眼地上的长袍,道:“知道了……” “那,臣告退了……”唐三天将棉被递到叶相思手里,抱拳告辞而去。 夜未能寐。 天没亮,她便坐了起来。 背朝门口,随手玩弄着手里的一缕长发,暗自揣度。 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施良淑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我被栽赃身陷囹圄,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蓄谋已久? 难道是有人担心她诞下龙子,会对自己的地位有所威胁,所以才会…… 可是,会是谁呢? 她皱着眉,一筹莫展。 “站住!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一声严厉的斥问。 叶相思恍然回神,侧目望向牢房入口处。 “哦,呵呵……”女子艳而不俗的娇笑声自门外传来,“奴家是蓝美人的远房表姐,听说她犯了事,被下了大狱,便想过来瞧瞧她。这是……一点心意……请大爷笑纳……” 我哪里来的什么远房表姐? 叶相思收回目光,依旧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真是坐个牢都不让人安生…… “……噢哟,你这大婶,出手倒大方……”守狱小卒将一袋银子掂得“哗哗”直响,“去吧去吧。不过,别聊太久啊!” “是是是……” 开锁,进门,那女子将手里提着的一些吃食放到地上。 待狱卒走远了,躬身福道:“蓝美人……” 相思微微侧目。来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岁过半,身穿粗布衣裳,农家fù人一般打扮的女子。但却见她肤如凝脂,指如葱白,哪里像是一个干惯了农活的村fù。明明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刻意的乔装改扮过一番。 “你是什么人?”叶相思狐疑道。 那女子就似傻了一般,半晌都再没动弹一下,也不答话。 叶相思斜眼盯着她,道:“是丹景鹏叫你来的?” 女子不知为何,眼里闪着泪花,木木地点头道:“是……” 相思唇边泛起一丝冷嘲,“那你告诉他,我还活得好好的呢。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念念收起眉宇间的那一片忧伤,应着“是”。 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国相大人他还说……”她顿了一顿,似在下什么决心一样,“国相大人说,请蓝美人放心,他一定,会救你出去!”故意强调着一定两个字,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你现在是要我相信,那个故意陷害我的人,会来救我出去?” 叶相思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他不是故意想陷害你……”念念yù言又止。 踟蹰了片刻,将手放到腰间,冲着她冷漠的背影深深地揖了一揖,转身走出门去。 深秋的风,竟如此的伤眼。 念念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着眼角不经意间流出来的泪珠儿。 深吸口气,不自觉地望着远方的几棵金黄色的秋槐出了神。 原来,她是个女子。 他瘦了,瘦了好多…… 当初那样开朗俊秀的人儿,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变得这么yīn郁冷漠? 念念的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 我念了二十多年,盼了二十多年的人啊…… 没想到,她竟就这么让我猝不及防的,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情难自已,她就站在监狱外灰色的甬道上,低低地啜泣着。 是该好好的哭一哭的。 可是她怕,怕被人看见了会说,“看,婊/子在想她的情郎哩……”是以,她便只敢这样悄悄的啜泣着。 啜泣得如此的压抑隐忍。 即便,是在这样空无一人的长巷…… ☆、第十五章 入夜, 怡香院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娇笑媚语声, 不绝于耳。 二楼北边最靠里的一间厢房里, 却出乎意料的安静。 昏黄的烛光,简简单单的几碟小菜。念念端起酒壶, 往丹景鹏的酒杯里斟满了一杯酒。 放下酒壶,端起自己的酒杯, 往前一递, 幽幽道:“国相大人……” 丹景鹏举杯, 道:“哦……好……”一仰脖,将杯中酒喝干。 放下酒杯,丹景鹏担忧道:“你今日去了狱中, 她怎么样?” 念念苦涩地笑笑,“她很好……” “那就好……”丹景鹏轻舒一口气,“事情已经安排妥了,明日一早, 她应该就可以回宫了……” “可那施良淑素来蛮横,万一,她不肯善罢甘休……” “她不肯善罢甘休又能如何?所有的事, 我都已经处理妥当。要不是相思胡乱闯入,我现在也不用真的将柳絮jiāo出去……”丹景鹏话锋一转,面露惋惜之色,“她也是鲁莽, 居然不经请示,擅自出来指证相思……” 念念垂首不语,端起酒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又重新放回了桌上。 丹景鹏有些奇怪的望着她道:“你怎么了?” 念念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嘴角。 “没事……” 丹景鹏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念念被他看得无奈,牵起嘴角干干的笑了笑,慢悠悠开口道:“景鹏,你,可不可以替我赎身?” “赎身”丹景鹏有些失笑,“我已说过了多少次要替你赎身,你都不肯。今日,这是怎么了?” 而且,以她现在的实力,哪里还需要自己替她赎身?这念念,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念念又端起了桌上的酒壶,斟满两杯酒,放好酒壶,边举杯边道:“你曾说过,你这辈子最痛之时,大抵,便是在发现了,与自己心爱的人比起来,仿佛只有你自己在渐渐老去时……” “我想,我现在应该是了解了你当时的感受了……” “念念……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好像已经有点厌烦这样无休无止的等待了……” “特别是,当知道了,自己等着的,是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时……” 丹景鹏似懂非懂的拍了拍她的肩。 “好,我现在就去替你赎身。” 卧房里,小丫头包子马不停蹄地收拾着念念的东西。 她可以逃离这个火坑,小丫头是真心替她高兴。 念念坐在镜子前,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一头秀发。 一低头,发现了一点刺眼的白。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发丝,将那点白拣出来,用力一拽。 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佛拽掉了压在心头的千斤重负,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包子,不用再收拾了,剩下的东西,你都拿去用吧……” “这……”包子迟疑着。 “给你,你就拿着,不用不好意思。” “是……” 包子停下手,走到了念念身前。 “姨姨,您真是好福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子也能像您一样,遇上个好人,离开这里……”说着话,眼里就要流出泪来。 念念猛然想起了当日,要不是叶相思不动声色的帮了自己,她哪里有机会遇上丹景鹏,让自己虽然身在泥潭,却可以活得比别人轻松许多?鼻头一酸,慌忙别过脸去。 拉开柜子上的小梳妆盒,细数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合上盖子,回身递给包子。 “这些,是我这几年攒下的,你拿去给老鸨,应该够你的赎身钱了……” “这……不行不行……都给了我,姨姨您以后如何过活?”包子使劲推着念念的手。 念念也执拗的推着她的手,语气略有些强硬地道:“我说了,给你的,你就拿着!” 包子从未见过念念如此,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恍惚间,盒子已被念念塞入了怀中。 凌晨时分,院里的姑娘和客人们也都已沉沉睡去。 念念拿着轻便的包裹,缓步走下楼来。 包子跟在身后,一路呜呜咽咽。 到了门口,她突然驻足,回身望着这一片纸醉金迷。 对包子嘱咐一声:“别送了……回去吧……”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念念推门而出。 寂寥无声的街道上,丹景鹏负手而立,身后是一顶崭新的轿子。 不是大红的花轿,没有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 可即便如此,于念念来说,早已足够。 见她出来,他笑意盈盈躬身抱拳,“娘子,你让本相公,好等啊!” 念念热泪盈眶,却笑颜如花,声音微微地颤抖着。 “老友……本不必如此……”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叶相思被突然冲入怀中的一坨ròu,撞得差点跌倒在地。 “呜呜呜……主子……您可担心死香妮了……呜呜呜……”那坨ròu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叶相思两手架在空中,有点不知所措。 “呜呜呜……主子……您没事就好……呜呜呜……没事就好……”香妮愈发抱得紧了些。 叶相思迟疑着,终于缓缓的放下一只手来抱住了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上她的头。 “我……我没事……” 尴尬得,就像怀里抱着的是一只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尖刺的刺猬一样。 余光一瞥,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唐三天。她冲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唐三天还之以臣子之礼。 香妮终于哭够了,拿衣袖往脸上胡乱一抹,“走,快回宫,香妮已经给您熬好了姜汤……”拉起相思就往清秋苑方向走去。 路过唐三天身边时,她却突然停了下来。带点疑惑地看着他道:“你回去吧,我家主子都已经没事了,你还跟来干嘛?” 相思一愣。 没想到,两人之间竟是可以这样随意说话的关系。怪不得,堂堂一等御前带刀侍卫,竟会帮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来给自己送东西。 唐三天憨憨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香妮也不再理他,搀起叶相思的胳臂,笑着道:“主子,我们快走吧。” “嗯。” 主仆二人往清秋苑行去。 突然,叶相思想起了什么,抓住香妮的手,示意她停了下来。 “方才狱卒说,是因为找到了真正的凶手,所以才会放我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妮面色凝重起来。 “听说,就是那个出来指证主子你的柳絮……” 叶相思满脸的难以置信。 “而且,她被人发现时,已经投井自尽了……”香妮似乎也知道事有蹊跷,压低了声音道:“宫人们在她的住所里,发现了她在淑贵妃的食物里下/dú的证据……” 叶相思暗自唏嘘。 下/dú的事,或许是她所为。不过,却绝不是她一人所为! 当日,她本想将施良淑腹中胎儿狠心扼杀,最终,却因可怜他幼小无辜而作罢。没想到,这孩子,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死。 这柳絮,也算是自作自受,偿了那孩子的一条命。 只是,这幕后指使之人,却要逍遥法外了。 心中郁郁,提步回宫。 不提还好,一说生病,就真的生病了。 喝过姜汤,不仅未有缓解,反而越发觉得身上酸痛得厉害。 太医来瞧过,开了yào,喝过后,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一夜。次日清晨,方才有了一丝人气。 又晕晕乎乎的在床上躺了一天,傍晚时分,方才有点清醒。 她靠在靠枕上坐了起来。睡得头晕脑胀,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向门外张望着,想分辨一下时间。 香妮却以为她是在等着什么人,怯怯地开口道:“听说,淑贵妃小产后体虚……又伤心过度,不肯吃喝……陛下他……现在正在明玑宫陪着她呢……” 叶相思闻言,心中不自觉得别扭了一下。 “哦”了一声,把腿从床上放了下来,张罗着要下地。 香妮慌忙递上花鞋。 还未挪到桌边,就被突然闯入的丹丘生二话不说又扔回了床上。 “你还没好,怎么可以随意走动?”他坐在榻边,一脸关切的望着面如白纸的她。 离得竟如此的近。 叶相思微微地别过头去,垂首答道:“我已经……没事了……” 那双温暖的大手,缓缓附上她放在身侧的纤纤玉手,“你怎么了?是何人,惹你不悦?” 叶相思下意识的一抽。 惊觉有些不妥。又缓缓的将手藏到了被子里,假装自己是嫌外面太凉。 丹丘生见此情境,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你是怪朕,这几日没有来看你吗?” 叶相思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和语调,淡淡道:“陛下多虑了。淑贵妃才刚失去了孩子,陛下多陪陪她,是应该的。相思,不敢怪怨……” 如此深明大义的话语,并没有让丹丘生更加的欢天喜地,反而堪堪地锁了眉头。 “有的时候……我倒真希望,你可以‘怪怨’我……” 有时,他感觉她离自己很近。有时,他却感觉,她似乎离自己很远。甚至有时,感觉她就像是在刻意的回避着自己…… 还有,每次见到她时,都会有的这心痛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第十六章 叶相思见他面色有变, 遂出言缓和气氛道:“陛下,相思有个东西,要送给您……”转头又向外间吩咐道:“香妮, 去把我的锦盒拿来。” 香妮远远应一声“是”。片刻后, 手里拿着锦盒返回。 叶相思接过锦盒,笑道:“这是陛下那日送给相思的锦盒。相思一直想不到, 要用什么东西来回赠陛下,便耽搁至今。” 打开锦盒, 取出里面的相思子手串, 拿在手里, 意味不明地笑着继续道:“这是嫔妾家乡的特产鸡母珠,又名,相思子。前几日在狱中时, 相思的同乡特意带了一些来送给我。因它与嫔妾同名,我便将它做成了一个手串,来送给陛下……”突而又面带娇羞地低下了头,轻道:“希望陛下……每次看见这个手串时, 都可以想起相思……” 这话不假,她的确是希望他日后只要看到这个手串,就可以想起自己。不过, 却不是为了让他感念自己的深情厚谊。而是要让他知道,他最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 也让历劫完成后的顾漠尘知道,自己, 究竟恨他到什么地步! 丹丘生冷峻的面上,浮起一丝掩不住的欣喜,一寸一寸,爬上了她的床。 “你希望……朕记得你?” 眼看他已越逼越近,叶相思慌了神,再一次别过头去。 丹丘生嗤笑一声,站起了身。 “你病还未好,朕就先回去了。你……你好好养着……” “陛下……”叶相思突然出声挽留,“陛下,此物,毕竟是你我二人的私密之物。相思希望,您可以将它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丹丘生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她的心意,笑着道:“想不到,朕的蓝美人,竟如此害羞……” 留下一抹痴笑,大步流星离去。 丹丘生捧着手串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只是,这红红黑黑的小珠子,倒真是不大好驾驭。 戴在脖子上,太娘。戴在手上,又容易被人看见。左思右想之后,他把它绕了两圈,缠到了脚脖子上。 心满意足地笑着,躺上了龙床。 却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那边,叶相思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凌晨时分,她又一次被噩梦惊醒,便索xìng不再睡了。 披着衣服又坐了几个时辰,香妮才哈欠连连地端着洗脸水推门而入。 洗漱完毕,叶相思望一眼窗外,叫住了香妮。 “你去把顶柜里收着的茶叶,取几包出来,送去国相大人府上。就说,现在,我要把他的东西,还给他了……” 香妮满心疑惑,但还是答着“是”,领命而去。 一路上都在心里犯嘀咕。我的主子,您就真的不怕,我被人家拿着扫把给赶出来? 所幸,是她多虑了。 丹景鹏接过茶叶时两眼放光的样子,让她一度以为自己送来的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疙瘩。 华灯初上,夜未央。 叶相思已准备歇了。褪去外衣,刚刚躺下,就听外面传来阵阵宫人们的惊呼声。 “陛下……” “陛下……”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宫人们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慌张? 一撩被子,托着香妮伸过来的手起身,穿上鞋,连件衣裳都没来得及穿,主仆二人就急急忙忙地朝门口迎了出去。 刚跨出里间的门槛,就与迎面扑过来的丹丘生撞了个满怀。 叶相思一个趔趄。多亏香妮在身后推了一把,才总算勉强站稳。 扑鼻的酒气,他醉得就似一滩烂泥。 丹丘生几乎不使一点力气支撑自己,整个人都贴到了她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如山一样的身躯,压得叶相思喘不过气来。 香妮和随后进门的高明礼赶紧架起丹丘生双臂,叶相思才得以脱身。 三个人七手八脚的,总算是将丹丘生扶上了卧榻。 香妮和高明礼退到了一侧。 叶相思站在脚踏上,喘了半天,见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便yù转身去弄湿毛巾来给他擦脸。 却觉手腕一紧,丹丘生居然迷迷瞪瞪地伸手拉住了她。 接着,用力一扯,扯得叶相思又转了回来。他也就势坐起,拦腰抱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相思……今夜……朕要宿在这里……” 叶相思两只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屏气凝神,两只手僵硬地举在空中,不知所措…… 香妮与高明礼相视一笑,行了礼道:“奴才(奴婢)告退……”齐齐退出屋去。 轻轻掩好房门,高明礼如释重负般的笑着冲众人摆手,“去吧去吧,留下几个人照看着,其他的都歇着去吧。没事了……” 香妮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用帕子擦着眼睛。 咱家主子,总算是要熬出头了……呜呜呜…… “蔷薇阁蓬门荜户,陛下如何能在这里住得……您既然已经醒了,我看……还是回……” “相思……”丹丘生开口抢道,“朕今日,只想留在这里……哪都不去……” “可……陛下……” 丹丘生皱了皱眉,满腔怒火几乎就要喷发。不由得,又往她的怀里蹭了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郁结少有缓解。 叶相思整个上半身,都因试图躲避而变成了一张倒背着的弓,两只手依旧高高地举着,不愿意迎合。 丹丘生突然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扳回来放到了自己头上。然后重新搂住了她的腰。 叶相思却有点不知所措,整个人都突然僵住了。 他这是要干嘛? 见她还是没有动静,丹丘生便又抓起了她的手,在自己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一下一下。 几次之后,放开手,再次搂住了她的腰。 闭上眼,头靠在她的胸前,幽幽道:“就像,那日你摸香妮时那样……” 相思愕然。 原来,出狱那日,他来看过我…… 他看到了我摸香妮的头。那么,他这就是在撒娇寻求安慰…… 这……这心慌意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根本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来应对的时候,身体,会根据本心,率先做出举动。 于是,叶相思真的,就像那日抚摸香妮时那样,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轻轻地,摸着他的头。 即便在一瞬间灵光乍现反应过来之后,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这只手剁了扔去喂狗。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突然,丹丘生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缓缓抬头。 双颊滚烫,凤目含情,坚/挺突出的喉结,微微地上下颤动着,轻轻吐出几个字。 “相思……朕要你……” 未及话毕,手臂一使力,轻轻巧巧的就将叶相思扑倒在了榻上。 床头红烛的焰火一晃,随即便又恢复了当初笔直向上的样子。昏黄暧昧的烛光,映照着一对璧人涨得通红的面庞。 丹丘生闭着眼,唇瓣微张,慢慢地,越靠越近。 叶相思大惊之下,双手猛力一推,起身就往外冲。 丹丘生急追。追上了,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带入怀中,死死抱住。 “相思……你为何……总是躲着朕……” 他散发着酒甜的呼吸扑鼻而来,领口处微微泛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肤,和迷人的锁骨都近在眼前。她有一瞬的意乱情迷,但只是在一瞬之后,便又跌入了自责和羞愧的万丈深渊当中。 被两种极端情绪折磨着的叶相思,几乎奔溃。 死命一挣,挣脱了他的桎梏,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抑制不住地战栗着。 强忍住眼眶中打着转的泪水,迅速转身。 再不离开,她怕自己真的会承受不了煎熬,一掌劈死他。 “呲啦”一声。 丹丘生探手想抓住她,却不想一把扯坏了她本就不厚的内衫。一条大约二尺长的伤疤,赫然映入眼帘。就像一根丑陋的麻绳,蜿蜿蜒蜒爬满叶相思整条脊柱。 那是剔骨后留下的伤痕。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有这样的伤痕。 包括丹丘生。 他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第十七章 叶相思迅速转身。一只手挡在胸前, 避免衣服滑落,另一只手惊慌失措地试图用剩下的几片碎布遮住身上的疤痕。一脸的惊恐,羞愤, 还有幽怨。 “现在, 你还想留在这里吗……”叶相思双目满含怨恨。 丹丘生哑口无言。 他想上前安慰。 刚走了半步,却见叶相思就像看见了瘟神一般, 连退数步。 他伸出去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 慢慢地, 收回了身侧。 终于, 一脸落寞地转身,出了门。 叶相思仿佛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虚弱的靠在墙上, 又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因为羞耻感而萌生的仇恨感,稍微的得到一些控制。 众人听到异响, 早已都候在了门外。见丹丘生出来,慌忙躬身行礼。 丹丘生并不理会,径直走出屋外。众人便又一溜小跑跟在他身后, 一起往御真殿去了。 香妮一骨碌钻进了里间。 扯下衣架上的披风,轻轻一抖,为叶相思披在了肩上。 “主子,地上凉, 您还是躺到床上去吧……” 眼角有泪滑落。叶相思使劲地吞着唾沫,抑制着呼吸,才总算克制住自己,没有泣不成声。 缓缓睁眼,起身,坐回床上。 换上了新的内衫,叶相思默默躺下。 香妮忙着去拿枕头,铺被。收拾妥当,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相思。 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我听说……”她又停了停。 因为她不知道,此话一出,到底是会让她略感轻松,还是会更添愁绪。 可是,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姑丈,而且又素无来往,她应该还是在意陛下多一点的吧? 毕竟,那可是她的夫君…… 想至此,便又重新开口劝道:“今日在朝堂上,国相大人又与陛下起了争执,因为,国相大人要将边城守将施奎调回的事……” “所以陛下才会如此恼怒……我想,他并不是真的讨厌您。只是……只是因为国相大人心里难受,所以才会迁怒于您……主子您……千万不要太在意……” 她并不知道事情经过究竟如何。 其实丹丘生并未迁怒,他只道自己的蓝美人与丹景鹏并无来往,怎么会迁怒?只不过,是情难自已而已…… 不过她这一劝,倒也不是全无作用的。至少,让叶相思知道了,丹景鹏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已经有所行动。也确实因此,心情舒畅许多。 面色便也有所和缓,轻道:“好了,我知道了。去睡吧……” 香妮道“是”,朝外屋退去。边退还边不放心的回头查看着。 终于,“吱呀”一声,关上了房门。 夜里着了凉,清早一起床,叶相思便不住地咳嗽着。 太医来看过,开了yào,喝过后,裹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后半晌,又被后背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痛感疼醒。 屋漏偏逢连yīn雨。看来,又要犯病了。 香妮端来白粥,喝了几勺之后,便又重新睡下。 酉时末,又起来吃了些流食,嘱太医在喝的yào里加了些止疼的yào材,喝过后,才算睡得安稳了些。 却又做起了梦。 南山,竹林,太极宫,琉笙,斩仙台,阿爹…… 她的眼珠飞速的转动着。 玉鸾仙府,遮天的红枫,落叶飘摇,一袭白衣的少年…… 相思树下,零星飘落的雨花,笑意盈盈的他…… 我回来了,是的,我回来了! 所有过往的一切,都只是梦,不是真的!现在,这才是! 我依然是那个与他一起,花前月下,听雨看竹的小九! 她的面色渐渐趋于平和,渐渐的,又变得哀伤,眼角泛起晶莹的泪光。 他白皙颀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睫毛,将泪花拭去。 “你躲我,竟是为了那丑陋的伤疤么?” 她半睁着眼,仿佛醒了过来,又仿佛没有。 这是梦吧?她轻轻地笑着,眼前的男子,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上天入地都想要在一起的人? 是梦。若不是,为何他这样深情缠绵地看着我? 若是梦……又有何不可,放肆一回? 于是,她突然起身,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你伤我至深,剔我妖骨,杀我阿爹,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只在梦里,只让我在梦里,这样肆无忌惮的爱一回罢…… 她终于毫无顾忌,狂热的吻着,爱抚着,耳鬓厮磨着。 脑中一片混沌,只有心底的yù/望变得越来越真切。 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就势倒在了榻上。 罗衫轻解,香肩微露。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两团温热的气体在离开鼻腔的瞬间jiāo融混合,沸腾升华。 风起。 吹熄了烛火,吹落了轻柔的窗幔,吹起了一室旖旎…… 丹丘生要上早朝,天还未亮,他便已经起身,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后,坐在榻边望着熟睡中的叶相思。 她背对着自己,静静地睡在里侧,厚厚的棉被都难以掩盖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他的唇边又漾起了一丝痴笑。忆起昨夜,心中又是一阵难言的悸动。 若不是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住……自己……何苦忍得如此辛苦…… 他匆忙回过身去,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总算是略微平复了一些,“咕咚”,咽下一大口唾沫。 叶相思嗫嚅一声,慢慢地翻过身来。脸上的红晕仍未散去,轻咬着朱唇,看起来分外的娇憨可爱。只是,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眉头深锁。 丹丘生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拂去,拇指轻轻,将眉间的那道冰川揉化…… 香妮端着脸盆和手巾推门而入。 看到丹丘生已醒来,急忙放下东西行礼。 “陛……” “嘘……”丹丘生食指放到唇上,急忙制止。 又满怀柔情地回望一眼榻上的人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出得门去。 香妮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微笑,收拾掉东西,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脊背上又是一阵刺骨的疼,叶相思倏然醒转。 “呼呼”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似散架了一般。 突然传来的一阵异样的感觉,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叶相思蹙眉,轻唤一声,“香妮……” 香妮欢欢喜喜地跑进屋来。 “主子,您醒啦?” 她的笑颜让叶相思心底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都进来吧……”香妮冲屋外招呼道。 十数名宫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齐齐屈膝道:“恭喜蓝昭仪……” “昭仪?” 叶相思反问道。难道是自己病糊涂了,已经出现了幻听? 香妮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嘻嘻哈哈地笑着开口道:“主子,今儿一大早,陛下就下了圣旨,要封您做昭仪!还特意嘱咐奴婢等,不得打扰您休息,什么时候您醒了,什么时候接旨。还说,等您的身子大好了,就要在御真殿前,为您举行册封礼!” 她说得兴高采烈,听的人却背脊发凉,冷汗直流。 “香……香妮……为什么要册封……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香妮捂着嘴“咯咯咯”直笑,撞一下她的肩膀,戏谑道:“发生了什么……您还不知道么……” 叶相思惊惶地不知所措,不住地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香妮暗道,咱家主子这是被喜悦冲昏头脑了。 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拉到端着礼盘的宫人面前,神秘兮兮道:“主子,您看……” 叶相思犹疑着,缓缓凝眸。一眼望去,是满目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还有许多见都不曾见过的稀奇玩意,装满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礼盒。 看来昨夜,并不是梦…… 香妮见她一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复杂表情,便以为她是被如此多的赏赐给惊呆了,越发开心,乐呵呵道:“主子,这些,都是陛下给您的……” 大睁着双眼,等着看自家主子会如何喜不自胜,然后对施恩之人感激涕零。 却不料,她不仅没有很高兴,反而还像是有些愁闷一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都下去吧……”便又重新躺回了榻上。 香妮不明就里,悻然收回双手,领着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第十八章 午后。叶相思强忍着来自身体各处的不适感, 颤巍巍从里间出来。 刚想出声招呼香妮,就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青绿色的香囊,一脸甜笑从门前走过。似乎正要出门。 “香妮……”叶相思唤道。 香妮顿足, 回身, 略有些惊奇地道:“主子,您怎么出来了?这身子才刚好, 不能见风,快回去快回去……”边说边就来推叶相思回屋。 叶相思反将她的手又推了回去, 道:“我没事……”看一眼她手里的香囊, 好奇道:“你这是要到哪去?” 香妮粉粉嫩嫩的小脸上, 难得的露出一丝娇羞,吞吞吐吐开口道:“……三天的香囊前些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丢了……我就……又绣了一个……想去送给他……” 叶相思轻笑。这丫头, 是动了少女心思了…… “去吧,不必急着回来。那日在狱中,唐侍卫曾替你送过棉被给我,你代我, 好好谢谢他……” 离清秋苑不远,有一处荒废许久的老旧宫殿。 满院的残垣败瓦,院中一株半死不活的梧桐, 一阵微风拂过,最后一片枯叶晃晃悠悠的从枝头飘落。 叶相思用帕子掩着口鼻,缓缓转身,向身后的男子问道:“你准备, 什么时候动手?” 昨夜之事,让她恨透了他,也恨透了自己。仿佛唯有尽快的了结了这一切,了结了他,才能让自己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男子唇角挂着一丝邪笑,冷冷道:“年前,丹丘生会去五艾山祭祖。此一去,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回到太微城……” “好。但你记得,一定要留他一条命……” 丹景鹏暗自冷笑一声,应付着道:“好……我知道……” “到时,我会想办法一同前去,与你里应外合……” 丹景鹏又笑一声,“那倒不必,你只需,不再出手救他即可……” 叶相思冷冷白他一眼,回过身去,不再搭话。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施奎呢?事情成功之后,你打算拿他怎么办?”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不会允许他再手握重权……不对!不只不可以手握重权,他以后,绝不可以再入朝为官!” 因为那意味着,施良淑即使成了废妃,依然可以凭借施奎的势力,衣食无忧。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你放心,即便你不说……”丹景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也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回到太微城,与我平分皇权……” 冤家路窄。 刚与丹景鹏分手,一出宫门就撞见了施良淑。 叶相思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若是被她发现,自己与丹景鹏私下里有来往,恐怕会另事情有变。 深吸口气,待心情略微的平复了一些,提步上前行礼道:“贵妃娘娘……” “啪!!!” 未待行礼之人将话说完,施良淑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已将她打倒在地。 “你是不是以为,得了陛下的恩宠,你就是这后宫的主人了?”施良淑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继续道:“你个贱人!处处针对本宫,害死了本宫的孩子,现在居然又来狐媚陛下!” 叶相思跪坐在地上,头晕目眩,“呼呼”地喘着粗气。 施良淑已被嫉妒冲昏了头,口不择言的继续叫骂:“别忘了,你只是个小小的昭仪!本宫是贵妃!我爹,更是这托云国的镇国大将军!你拿什么来跟本宫比?” 突然冲到叶相思身前,捏起她的下巴,恶狠狠道:“凭这张脸么?” 蔑笑一声,继续道:“那本宫就要看看,若打烂了这张脸,陛下他,还会不会要你!” 扬手就朝叶相思脸上再度打来。 猛然窜出一条人影,“噗通”一声,跪到了施良淑面前。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家主子吧……她身子弱,您方才的一巴掌,已够她受得了……您要是实在气不过……就……就打香妮吧!香妮身微命贱,打坏了也没什么打紧,可是蓝昭仪她……” 伏地叩头哭求道:“求求您……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饶命啊……贵妃娘娘……” 施良淑哪里肯听,抬脚狠踹香妮一脚,重新扬起了手。 见此情形,结伴而来的御前侍卫唐三天,疾步上前向施良淑施礼后,劝道:“贵妃娘娘,蓝美人已经挨了巴掌,我想,她应该也已经知道错了。况且,她在狱中受了寒,才刚有所好转,若因您这一巴掌又犯了病,陛下怪罪起来……恐不好jiāo代啊……” 施良淑不过是想暗地里教训一下这蓝昭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岂料,现在不光是被人看到了,更是被丹丘生的御前侍卫看到了。这意味着,丹丘生也必定会知道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虽说,自己打她,是她罪有应得。可是,若真的被丹丘生知道自己因为嫉妒而对蓝相思动了私刑,恐怕…… 故作着镇定,昂着下巴yù盖弥彰道:“这蓝相思,对本宫出言不敬……本宫才……出手教训了她一下……唐侍卫,你,方才也说了,非是我打伤了她,是她自己……身子本就不好……所以才……” 唐三天俯身道:“是,三天知道……” 施良淑闻言,放下心来,急匆匆逃离现场。 香妮膝行到相思身侧,哭哭啼啼:“我才一会没跟着,怎么就又挨打了呢……呜呜呜……”伸手去摸叶相思脸颊。 相思将她的手拦在手里,牢牢握住,语气却淡淡地道:“我没事……” 腾出一只手去拭香妮腮边的泪珠。 “我没事……莫哭……” 再醒来时,叶相思又已身在了幽冥洞。 明明才哄好了香妮,敷过脸颊,喝过yào后,睡上了卧榻,怎的醒来后就又回了幽冥洞。 叶相思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身上的痛感又已全部消失。 每次一回幽冥洞,病就立刻能好。这妖医的yào,倒委实是管用的很。 “你醒啦?”成瞑笑意盈盈从门外进来。 相思点点头,道:“嗯。” “感觉如何?”成瞑边坐上卧榻,边问道。 叶相思缓缓起身,有意无意的躲避着,走下脚榻。 “我没事……” 突然想起了什么,驻足回身,看着成瞑一脸认真地问道:“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成瞑笑笑,起身走到她身前,肯定得答道:“你放心吧……” 叶相思轻轻点头。 “那个小妖呢?他是谁?” 成瞑从怀中拿出一支令羽,递给相思。 “这是用我的尾翎制成的令羽,你把它佩在腰间,蛇精看见了,自会去找你。他已在元傲菱身边潜伏数载,据说,暗地里二人私jiāo甚好。你要做的事,如果有他帮忙,应该会事半功倍。我已告诉他,要对持羽之人唯命是从。你只管放心去做吧,我会在幽冥洞,等着你回来……” 叶相思接过令羽,道:“好。” 狗妖慌慌张张从门外进来,对叶相思和花成瞑行了礼后,站在地上左右为难,踟蹰着不知到底应该向谁回禀。 花成瞑问道:“怎么了?” 狗妖如释重负,抱拳道:“大护法,门外来了两个神族的人。说是,来追查什么,凡人无故死亡的事儿……” “无故死亡?”叶相思重复问道,“这跟我妖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追查?” 狗妖躬身答话:“据说,已经死亡的凡人,通通变成了血尸。在夜间出来杀人夺骨,手段残忍血腥,被害之人死状奇惨,而且会变成新的血尸,继续害人。神族便怀疑,是我妖族之人所为……” “因为不像他神族之人的作风?”叶相思蔑笑道。 “……是。” “哼!”叶相思冷笑一声。 成暝急忙打岔道:“相思,他们可能只是来例行询问而已,并不一定就真的认为,此事是我妖族之人所为,我先去看看……” 转头暗暗白了狗妖一眼,道:“跟我来……”走出屋去。 叶相思望一眼他二人的背影,缎袍轻甩,乘风而去。 ☆、第十九章 依旧是先前那座废弃了的老旧宫殿。这次, 叶相思见得,不再是丹景鹏,而是唐三天手下的二等侍卫, 北俱荒洲华峰谷谷主, 蛇妖季川。 此妖,凭一身妖娆缠人的媚骨闻名妖界。虽为雄xìng, 生得却比女子还要美丽,xìng格又极其清高自负, 比起元傲菱来, 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花成暝派他前来, 难道是想让他们相生相克? 叶相思并不在意,只要可以为她办事就好,其他的, 她都不在意。将令羽递到他面前。 “你可认得此物?” 那妖满不在意看一眼令羽,懒懒道:“认得。”接过来收入怀中,继续道:“没想到,最后要对付淑贵妃的, 竟然是蓝美人你……” “不对……”眉峰一挑,“现在,您已经是蓝昭仪了吧?” 叶相思不知这季川为何如此夹qiāng带棒, 只道他或许本xìng便是如此,便也懒得与他计较。正事要紧。 “你可知道,我要让你做的是什么事?” “知道,”那妖依旧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 “不就是,想让我去陷害良淑吗?” 良淑? 叶相思心中一咯噔。 这妖……潜伏在施良淑身边数载,莫不是,已对她动了真心? “我可以照你的意思去办,只不过……”蛇妖正了神色,“你不可害她xìng命……否则,我不会就此罢休!” 本就打算,要让她承受着身份地位一落千丈的凄凉和被爱人抛弃后的痛苦,卑微的活一世。岂会害她xìng命,助她早日历劫荣归? 叶相思诡谲一笑,“好!” 蛇妖放下心来。 “近日,丹丘生寻了个理由,将施奎降为了正三品指挥使,良淑因此整日郁郁寡欢。想借机将她灌醉,应该不难……” 他朝相思这边望了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如何让丹丘生知道这件事,那我可就管不了……” 叶相思笑道:“好。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是……” 蛇妖忿忿地看着叶相思。 “她已失了孩子,圣宠也大不如前,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叶相思回过身去,并不答话。 “我不知你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害她,但你真的觉得,你如此伤天害理,不会遭到报应吗?” 蛇妖愤愤不平地撂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 独留叶相思一人呆立在原地,一脸怅惘。 寂静无人的太微城。 冷风将叶相思红色斗篷的下摆高高吹起。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屋顶,冷眼旁观着对面明玑宫里,传杯换盏的二人。 半个时辰不到,那施良淑就已醉得不省人事。 季川将她拦腰抱起,放上卧榻。接着便开始宽衣解带,云朝雨暮,dàng起一室春意。 看得叶相思耳根一阵潮热,慌忙别过脸去。脑中突然涌现出许多画面,每一幅都有丹丘生坚毅挺拔的身影,挥之不去,心脏也“突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猛烈的摇着头,试图将丹丘生甩出自己的脑海。 这个蛇妖,我不过是要他做个样子而已。没想到,他竟真的…… 平白污了我的眼,真是该死! 一个宫女急急忙忙赶路的身影,陡然撞入眼帘。 她手里端着一个墨色的托盘,上面是一些揉皱了的草纸。看样子,是要拿去焚烧销毁。 这么晚还在书写草拟的,应该只有丹丘生了。 叶相思轻轻一带袍袖,盘子里的草纸便随风而起,晃晃悠悠飘入了明玑宫。 那宫女一路追逐,便也跟着进了宫。 草纸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施良淑的卧房门前。 于是,那宫女也就“恰好”在追到纸的一瞬间,扑倒在了施良淑的房门前。 房中不同寻常的一幕,将个未经世事的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 叶相思顿觉心中一阵畅快,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半盏茶不到,丹丘生大步流星赶来。 赫然惊醒的施良淑,若惊弓之鸟,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 季川不慌不忙,轻轻将外袍罩在她的身上。 却换来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季川望一眼外面空空如也的屋顶,眼底隐隐泛起一丝恨意。 天将明时,丹丘生才料理完了明玑宫的事,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缓步回宫。 刚坐上步撵,又改了主意。 “去蓝昭仪的清秋苑……” 抬撵的太监齐声答“是”,掉头往清秋苑方向行去。 叶相思单手撑着脑袋在榻上躺着,却并无睡意。突听外面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慌忙将双臂收回被中躺了下来,佯装熟睡。 丹丘生缓步进屋,坐到了卧榻之侧。 望着榻上之人那张人畜无害的绝美面庞,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她是用何种歹dú的心肠,做了这些事出来。 起先,当唐三天来禀报,有人曾目击当日之事,并且愿意证明良淑确实没有推过相思时,他还只是以为,她不过是怨恨施良淑目中无人,所以才假装落水,想一解心头之恨而已。 良淑小产,他也以为,真的只是意外。 直到昨日,三天看到了她密会丹景鹏。良淑也有意无意提及,要他小心提防她时,他才知道,她与丹景鹏的关系,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疏离。那宫女畏罪自杀,他虽知事有蹊跷,却从未怀疑到她头上…… 现在,又是季川…… 三天说,那季川虽与良淑多有来往,却也只是因为良淑以前,曾无意中从人贩手中救下了还是孩童的季川。他有心报恩,便一直明里暗里的帮衬着施良淑。 但也从未敢有半分逾矩。 昨日他才撞见他从清秋苑不远处的废宫方向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 唐三天言犹未尽,丹丘生却已心知肚明。 他不知道,她与施良淑到底有什么仇,会让她如此不遗余力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现在,他已如她的愿,将施良淑锁进了冷宫,但愿她会就此住手。不要等到被别人抓住了把柄,自己想救她都无能为力时,才肯罢休…… 他慢慢伸出手去,抚上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 施良淑也是自作孽。单凭她给丹丘生下yào这一条罪状,就足以让她死好几回。现在,丹丘生只是将她打入冷宫软禁,已算是仁至义尽。 但那施奎,却不会善罢甘休。明日开始,托云国恐怕会迎来一场疾风骤雨。 丹丘生转头望一眼窗外。 又缓缓回头看向榻上之人,目光坚毅深情。 相思,只要有我在,必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一分一毫…… ☆、第二十章 斋仁宫。 施良淑跪坐在地上, 手捧着一只翡翠镶金玉镯,泪珠涟涟。 那是他们成婚时,丹丘生亲手给她戴上的聘礼。 “陛下, 您真的相信嫔妾会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来吗……” “我对您是何等的心意……怎么会……怎么会背弃您, 转投他人怀抱……” “有人害我……陛下……是有人蓄意害我啊……” “狗贼季川……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夹杂着呜呜咽咽的哭声,回dàng在这清冷萧索的宫殿里, 就如枯井中的声声蛙鸣,响亮, 却并不足以引起任何回应。 泪眼朦胧中, jiāo替前行着的一双红色绣花鞋, 由远及近,渐渐走到了自己跟前。 鞋子的主人慢慢蹲下身来,伸出纤弱细长的手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 目若春水, 碧波凌凌。 “淑贵妃,您这是怎么了?”一脸的担忧之色。 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 施良淑看清来人面目之后,却如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衣领,声泪俱下地质问道:“蓝相思!你为何要害我?!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煞费苦心的来害我?” 情绪太过激动, 又哭了这么许久,她已几近虚脱,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战栗着。 叶相思轻轻一推, 便将她推得重新跌坐回了地面,肩膀一耸一耸地继续抽泣着。 “其实也没什么……”叶相思用手指掸着衣服上的灰尘,慢慢站起身来,漫不经心道:“只不过, 是替我那因为你而无辜送命的琉笙师兄,感到有点不值而已。” 她微微的弯着眉,噘着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倍感委屈的小姑娘一般,眉眼中却投shè出两道森森的寒光。 “所以,就想让你也尝尝,这不被自己心爱的人所在意的滋味!” “施良淑你要知道,我没有立刻杀了你,只是因为你运气好,生在了凡间。但是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将你这条贱命拿去,赔给琉笙……” 施良淑倒抽一口凉气,用手撑着身子连连后退。 一向温顺的蓝相思,为何……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在说什么?什么琉笙?我根本不认识他!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与你无冤无仇,蓝相思,你到底为何,如此恨我?” 叶相思的两只狐狸眼中陡然涌起浓浓的恨意,目光变得凌厉可怖。 “为何?!”冷笑一声,继续道:“或许,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梳妆台前,香妮仔细的为叶相思梳着发髻。 “主子,您只比香妮稍长几岁,正当妙龄,不必每次都梳那些老成繁琐的发髻。你看,香妮今天给你换了一个简单轻便的流苏髻,看起来是不是顺眼很多?” 叶相思清浅一笑,算作回应。 “香妮,去把柜子里的那只红木盒拿来。” 香妮应声离去,半刻后拿着一个笨重的首饰盒返回。 叶相思接过盒子,放在梳妆台上打开。 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闪着七彩的光辉,璀璨夺目。 叶相思重新合上了盖子,向前一推道:“香妮,这些你拿着……” 香妮一脸错愕,“主子,这是……” “前些日子,我向陛下给你求了一门亲事。昨儿个,陛下已下了圣旨,男方几日后,就要娶你过门。这些,是我给你的陪嫁……” 香妮“噗通”跪倒,“主子,香……香妮做错什么事了吗?您为何……要赶走香妮……”圆溜溜的小鹿眼里,即刻就要流出泪来。 叶相思慌忙伸手去扶。 “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没有。香妮,你听我说……”微微顿了顿,尽量平和着语气道:“香妮,你今年已经十七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岁数,恐怕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安抚着道:“你若不趁现在,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嫁了,难道,是打算老死在这深宫里吗?” 香妮一愣,略微思忖犹疑了片刻后,斩钉截铁对相思道:“主子,若要香妮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倒不如就让香妮,老死宫中算了……这样,至少还可以陪在主子身边……”泪眼汪汪的,我见犹怜。 闻言,相思却放下心来,展颜一笑,道:“你可知,我给你求的,是哪家的亲?” 香妮含泪摇了摇头。 相思慢慢靠回椅背,慢条斯理地说道:“晋州唐家,原先世代在皇都内任武官,也一直居住在皇都之内。十八年前皇城事变,唐公英勇殉职,家道中落,便举家迁往晋州居住,与你成了同乡。唐公身后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由其寡母抚养长大。据说,此子出生时,他的娘,足足的阵痛了三天……” “唐三天?!” 香妮又惊又羞,又气又喜,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叶相思嗤笑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幸好,你二人都对彼此有意…… 香妮佯装生气地撅起了小嘴,埋怨道:“主子,您……您太坏了……” 玉足一跺,跑出屋去。 叶相思一脸和煦的笑望着香妮的背影。片刻后,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凝结,最后,变成了一片寒霜。 此役凶险。 若成了,我自然可保你和唐三天一世无忧。 但若败露,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旁人生死,与我无关。 但你不行。凡世走这一遭,只你真心待我,我绝不会,让你因我受一点伤…… 将你托付给唐三天,是为了以防万一时,你可以免受牵连。但愿,他可以如我所想,护你一世周全…… 几天后,即是香妮出嫁之日。 清秋苑张灯结彩,叶相思以亲姐之姿,为香妮做嫁礼。 一大早,唐三天的迎亲队便等在了门外。 仿佛今日要嫁入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府邸的人是叶相思一般,香妮拉着她好一通地叮嘱,事无巨细的都jiāo代一番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盖上了红盖头。 到了门口,主仆二人依依话别。 “主子,我不在了,您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饿着自己,夜里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凉,出门的时候,记得多穿点……” “我知道……”叶相思轻轻拉起香妮的手,握在手里,“香妮,到了唐府,就是大人了,万事小心……” 香妮含泪点头。 “去吧……”叶相思将拉着她的手向前一送。 香妮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唐三天乐呵呵来拉自己的媳fù,被后者一记重拳捶在肩上,疼得龇牙咧嘴。 香妮边捶边骂:“你还乐,你还乐……”伸手就要去拉盖头。 逗得身后看热闹的小宫女,“咯咯咯”地直笑。 叶相思痴痴的看着二人。 她像极了初上七宝山时的自己,单纯美好,不谙世事。但她又与自己不同,她嫁给了自己最爱的唐三天。 叶相思自己都已分不清楚,心里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 唐三天一把拉住香妮手腕,眼里闪着炽烈的光,音调都拔高了几个度:“妮儿!你别着急呀!盖头,要到了洞房里才能掀!哈哈哈!”一手抱住后背,一手伸入腿弯,一使劲,就将香妮打横抱在了怀中。 唢呐锣鼓声适时的响起。 唐三天如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意气风发的将香妮放入花轿之中,翻身坐上高头大马,一行人敲敲打打兴高采烈的往唐府走去。 叶相思望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一丝yīn霾渐渐浮上心头。 ☆、第二十一章 夜半子时。 蔷薇阁的窗子“吱呀吱呀”地被风吹得直晃悠。 又逢换骨日子临近, 叶相思浑身疼痛难忍,睡得昏昏沉沉,眼皮都不抬朝外间喊道:“香妮……去关一下窗户……” 话未说完, 人便醒了, 失魂落魄地望着空dàngdàng的屋顶,发了好大一会的呆。 无边的孤寂和落寞, 陡然涌上心头。 “吱呀……吱呀……” 木窗依然在顽强地呻/吟着。 叶相思轻叹一声,懒得再惊动其他人, 强忍着剧痛, 起身披上披风, 朝窗边走去。 一个不备,凉风就从领口钻进了脖子。忙将衣领收得更紧了些,用一只手捏住, 另一只手去够窗户。 还没碰到窗户的框,就觉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正yù转身查看,又被两条突然伸过来关窗的修长手臂,团团环在了怀中, 动弹不得。 宽厚的前胸紧紧贴上了她的后背,一股暖流陡然冲入心房。 “冷吗?”丹丘生惯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的冷漠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相思小心翼翼的在手臂圈起来的狭小空间里艰难回身, 摇头道:“不冷。” “怎么不叫宫人?”丹丘生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风,万一着了凉……” 叶相思干干一笑。 “哪里就有那么虚弱了……” 抬手轻推开丹丘生手臂,提步离去。 不曾防备, 被他抓住手腕轻轻一拉,又重新跌入了怀中。 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突然就落上了她的唇。 叶相思惊愕得睁大了双眼,有点不知所措。一瞬醒转后,手忙脚乱的死命推着他的胸膛。 无奈身上创深痛巨,两只拳头就像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杀伤力。 丹丘生收回抱着她后背的双手,转而将胸前两只不安分的小锤紧紧握住,强行扭回身后,用一只手锁住,另一只手又扣住了她的后脑,唇下的人儿便再也无处可躲。 他温软滑嫩的舌尖肆意游走在她的朱唇贝齿之间,可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就像,他始终都无法,跨过她心里的那道鸿沟一般…… 一想到明日要做的事,丹丘生不由得心中一紧。缓缓离开那两瓣温香,无力的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不知为何,他近来总觉力不从心,有时还会无故头晕。但现在大敌当前,让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病情。 使出全身力气,紧紧的抱住了她瘦弱单薄的身躯,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起带走。 “明日,我要去五艾山祭祖。你乖乖的待在宫中,等我回来……”耳畔传来的话语声有气无力,似乎只是一句喃喃自语。 叶相思对身上的男人厌恶至极,或者说,她在不自知的强逼着自己,对他厌恶至极,但她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断不能在此时露出马脚,让所有前功尽弃。 “陛下若有不舍,何不带着相思,一同前往?”她试探着道。 丹丘生眼中闪过一丝凉意,旋即便又恢复如初。 “本朝历法,皇帝祭祖,女眷不得参加……” 你是自幼修习宫中礼仪,随时准备进宫为妃的秀女,居然会不知道这件事? 丹丘生皱起了眉,心中疑虑重重。 叶相思浑然不知。 只道既然如此,便只能待在宫里,安心的等着了。况且,这样的身子,恐怕去了也未必见得能帮得上忙。“哦”了一声,转身回去坐上了卧榻。 丹丘生信步走了过来。 叶相思又陡然警觉起来,单手撑着忍不住后倾的身子,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您,今夜还要宿在蔷薇阁吗?” 丹丘生突然停住了脚步,心下一涩。 为何每次,你都要如此拒人千里?为何你只有在意识不清之时,才敢透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若当真是因为你现在受制于人,才不得不如此的话,我会将一切胆敢威胁恐吓你的人,通通斩杀! 你是唯一一个会让我心潮澎湃,感觉自己的心,还可以为了其他的事物而跳动的女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相思,过了明日,只要过了明日…… 见他神色有变,叶相思尴尬得“咳咳”两声,用手指绞着手里的帕子,干巴巴地道:“相思这几日身子不太好,恐怕……恐怕……” “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御真殿还有事,待一会儿,就要回去……” 叶相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人也随之放松下来。轻轻“哦”了一声,唇边不自觉得漾起了一丝浅笑。 天边仅剩一抹残阳,如血的晚霞将半边天空染红。 太微城中一片静谧。一种,不同寻常的静谧。 一整天都没什么消息,也不知,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叶相思坐在外间的圆桌旁,惴惴不安地喝着清茶,望着远处的晚霞出神。 说是喝着,其实不如说是端着。因为她根本一口都没喝过,不过是端着茶杯做个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来来回回的换了好几回。端着茶杯的手也因为用力太久,渐渐变得有些麻木。她却依旧端坐。 倘若一切顺利,事成之后,丹景鹏坐上皇位,丹丘生就会被流放到西北的无人之地去,余生都将只能在痛苦中度过 。 她送他的相思子手串,他一定会带在身边。这样,过个十几二十年,等他将人世间的苦都受遍了,也恰好会因中dú太深,无yào可医而死。 到时,她会在神界等着他。 等着跟他好好的算一算,这杀父之仇,到底该如何报! 所以,丹景鹏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是隐隐的透着不安。 若不是旧疾又将复发,她现在又岂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砰”的一声,宫门被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用力撞开。那人似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一双原本明亮璀璨的凤目,此刻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让他看起来分外的吓人。 宫女太监们纷纷上前搀扶,嘴里还不住的发出阵阵惊呼:“陛下……陛下……” 丹丘生毫不留情将众人推开,径直朝叶相思所在的蔷薇阁方向冲了进来。 抢奔进门,一把抓起她纤细单薄的手腕,瞪着血红的双眼逼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十二章 大战过后, 丹景鹏狼狈被俘。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胸无城府的少年君主,竟然早有防备。 施奎带领着一万边防将士, 谎称是奉旨回宫, 一路过关斩将。却在距皇城三百里外的垂杨县,被得了密令的守城名将袁义, 尽数剿灭。 丹景鹏孤立无援,两千死士被唐三天率领的五百精兵杀得片甲不留。 他作为俘虏, 被唐三天用刀抵着脖子, 押到了丹丘生面前跪倒。 刀剑无眼, 神勇无敌的丹丘生也难免寡不敌众,浑身上下受伤无数。 他捂着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逼到了丹景鹏身前。 “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权倾朝野的国相大人!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非要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非要逼我,将你赶尽杀绝!” 即便早已知道,他就是十八年前那个杀害自己父母,试图篡位称帝的逆贼!即便他已知道,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置他和他身边的人于死地。 但他毕竟对自己有养育之恩。 若不是他如此咄咄逼人,声势浩大的起兵造反搞得人尽皆知, 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与他短兵相接。 丹景鹏虽然被俘,身上也有多处受伤,气势却是丝毫不减,望着痛心疾首的少年冷哼一声, 道:“丹丘生,你少在这惺惺作态!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 “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长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你同我一样,都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个玩物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十八年前,到底是谁杀了你的父母?却又为何不斩草除根,将你一起了结,反而刻意留下隐患?那日你喝下豆粥中/dú将死之时,又是谁救了你?还有……”他故意停了停,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yīn森森道,“你的蓝昭仪,与那时救你的女子,是否长得一般无二?你是否,也早已察觉到,她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丹丘生心下一惊,面色却丝毫未变,只是拿剑的手不自觉的晃了一下。 丹景鹏比谁都清楚他的脾气秉xìng,见此动作,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不由得一阵暗喜。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他果然也已对蓝相思起了疑心。 如此甚好。 要想报复丹丘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蓝相思身上下手。 兵败如山倒,眼见得大势已去,他也不指望自己可以有什么好下场。可是,也断不能让他们好过! 蓝相思!今生,我未能得偿所愿,将你拥入怀中。那么,也绝不允许别人,将你据为己有! 你且等着看,我会如何,让你二人互相猜忌,雨恨云愁,直至最后,镜破钗分! “那蓝相思,根本就不是我的妻侄!”丹景鹏突然义正言辞,“太微城兵变,是我初次见她。那时,她便是那副十几岁少女的模样。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她竟丝毫未变!丹丘生!你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爱的蓝昭仪,她根本,就不是人!”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自己才是真的受害者一般。 “她故意杀死先皇和先皇后,嫁祸于我,又将你jiāo给我抚养长大,并且扶持你登上帝位,要挟我起兵造反,就是为了看着你我像现在这样自相残杀!聊以取乐!” “丹丘生!你的宠妃,她根本就是一只混入人界搅弄风云的妖物!而你,就是那个被妖怪迷惑,忠jiān不分的昏君!” 最后一句话,直击丹丘生命门!他犹如被五雷轰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丹景鹏唇边牵起一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笑。 “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近年来托云国各处,总有食骨妖怪出没?若我猜的不错,那蓝相思每月犯病之时,便是她急需食用人骨来保持美貌之日!若你不信,明日便是初七,正是那妖妖法最弱,需要人骨续命之时。你大可以整日守候在侧,看看她,是不是会变成当年救你时,那个白发妖女的模样!” 丹丘生每个毛孔里都透出彻骨的寒意。 她脊背上那条醒目的伤疤……难道就是……她需要人骨的原因? 除了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有那样的伤疤。丹景鹏自然也不会知道,更不会以此来污蔑她就是那个食骨女妖。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天!将丹景鹏押解回城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丹丘生强自稳住心神,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踏马而去。 叶相思惊恐万状,急yù将被他握得生疼的手腕抽离。奈何她越是用力的抽,他便握得越紧,纤细的骨节仿佛一支干枯的树枝,再用力一点,就将折断。 他虽然负伤,却可以活着回来,随行的侍卫也一个不少的全部候在门外。她便大概猜到,那丹景鹏,怕是已经败了…… 既然败局已定,便需从长计议,叶相思陡然心安下来。 故作无辜地答道:“陛下……嫔妾,是你的蓝昭仪啊……” 丹丘生又用力向前一扯,赤红双目紧紧逼视着面前之人。 “丹景鹏被俘!他已将你的底细全盘托出!蓝相思……你……你真的,杀了我的父皇和母后吗?” “我杀了你的父母?”叶相思太过惊讶,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 丹丘生的眼中随即便又闪过一丝希冀。 叶相思却在稍作思忖之后,改了主意。 想必,是丹景鹏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信口雌黄,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到了自己的头上。 现在,丹丘生已然信了他的挑唆,以为是她杀了他的父母。 她虽恨透了这种被人污蔑的滋味。但是眼下,丹景鹏此举,倒是无意中帮了自己的大忙。 她的初衷,便是要让他承受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施良淑一事,似乎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自己身上,让他以为自己最爱的枕边人,竟是他恨了二十多年的杀亲仇人,岂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念至此,叶相思破颜一笑,满不在意道:“陛下您既已知晓,又何必再来问?” 靓媚的狐狸眼中透出满满的妖邪之气,与往日的蓝昭仪判若两人,却与那日救了自己的白发女子又像了三分,丹丘生的心,霎时间如坠冰窟。 “为何……你到底为何……难道……你真的……” 难道你真的是妖? 丹丘生终是不愿相信,剩下的半句话,也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他怕,他好怕她会答“是”。那时,自己又该如何? 门外陡然冲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跌跌撞撞跑进门中,单膝跪倒,冲丹丘生抱拳道:“陛下,微臣办事不利,被……被那丹景鹏给逃了……” 丹丘生罕有的露出一丝愤怒震惊的表情,猛然回头,凤目圆睁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唐三天。 强压住心头怒火,从牙缝中挤出一个“走”字,扔下叶相思,阔步朝门外行去。 临到门边,头也不回的冲着候在门外的一众宫女太监摆手道:“即日起,严密封锁清秋苑!将蓝昭仪禁足宫中,所有人员全部撤出!若是进来或者出去了一只蚂蚁,所有宫人,全部杖毙!” 话落,人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三章 初七, 正午。 叶相思蜷在榻上打着寒颤。 往日里,总有香妮在一旁,姜汤补yào、棉被手炉轮番上阵。虽不能治病, 但看着她为了自己忙进忙出, 哪怕只是心理上的这一点慰藉,仿佛也可以令身体上的疼痛有所缓解。 可现在…… 后背的旧伤处一阵钻心的疼。叶相思再难忍受, 颤巍巍下地,朝着离卧榻两三步远的顶箱柜方向挪了过去。 终于到了,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柜门。后背上一阵犹如被闪电击中般四处弥漫开来的痛感, 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去。用手死命掐着肩膀, 好像这样反而可以让后背的痛感显得没有那么强烈。 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去够柜中的棉被。 被子是够到了,人也随之跌落在了地上。 “稀里哗啦”撞倒了一地的屏风摆件,花瓶烛台。 手臂上被碎片划出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 鲜红的血不断的从伤口里流出来。 叶相思握拳狠狠砸向地面。 她恨,恨自己这副没用的身子骨,也恨将她变成这副鬼样子的顾漠尘,更恨那些牛鼻子老道口口声声要遵循的, 什么狗屁天道正途! 既然天道容不得我,那我就推翻天道! 既然正途要置我于死地,那我, 就与这正途,斗到底! 挣扎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 如今,丹丘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再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不如,先回幽冥洞去,待身体恢复了,再作打算。 反正,被自己心爱的一个妃子如此耍弄,应该也足以让他心灰意冷,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等他历劫完成回到了天庭,再来讨回! 刚到门口,就听宫门外传来一阵阵尖锐刺耳的惊叫声。朱红大门的缝隙中,不时闪过一个个宫女太监们连滚带爬,惊惶逃窜的身影。 叶相思循声望去,只见一座座巍峨宏伟的宫殿,接二连三的倒下。自御真殿方向一直往自己所在的清秋苑蔓延过来,“轰隆隆轰隆隆”的倒塌声不绝于耳。 尘土飞扬间,一只足有十数丈高的黑熊怪的身影,忽然出现! 它疯狂的嘶吼着,肆意地扫dàng着目之所及之处的一切物体。用它肥厚强壮的四肢,不停地抓起地上的凡人,一个一个塞入口中。 叶相思背靠门框,目瞪口呆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黑熊怪。 它并非正经修炼的妖怪。是有人以人血日夜喂食,将它驯养成了一个嗜血食ròu的恶魔! 是什么人,如此狠dú?它步步逼向清秋苑,难道目标竟是自己? 正感满腹疑团,茫然无解,一个突然冲入的高大身影,陡然将她的思绪搅乱。 来人身上已受了极重的伤,纵横jiāo错的伤口里,不停的往外冒着热血。俊秀的面庞已被肆意横流的血污掩盖,只一双忧郁深邃的凤目里,不断地投shè出殷切关怀的目光。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门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快走!”,未等叶相思作答,便已脚不点地地拽着她朝宫门外飞掠而去。 腕上的伤口被他一扯,不知不觉又渗出血来。 黑熊怪突然停了下来。耸着鼻子仔细的嗅着空气中,那丝与众不同的血腥味。 它追寻着这一点若有似无的香甜味道,缓缓侧过头,血红的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血盆大口中跟着便流出了几条浑浊粘稠的口水条。 突然又发了狂,冲着地上的人群狂吼一声,趴倒身子,四只手脚并用朝着丹丘生、叶相思方向狂奔而来。 叶相思背上一疼,脚下便似突然踩上了棉花堆,“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丹丘生急忙回身查看。 眨眼间,黑熊怪便已到了跟前。瞪着人头大小的赤红双目注视着地上的两人,不断的用爪子刨着地,将满地金砖刨得“呲呲”作响。口中流出的黄色液体,不时散发出阵阵恶臭。 叶相思怒目相对,用兽语密音传声:“大胆黑熊怪!还不住手!” 黑熊怪这才看清她的真身,心下惧怕,闷哼一声,向后退去。 骑着高头大马的丹景鹏却从黑熊身后悠悠然现身。 结伴同来的,还有一个端庄稳重的青年fù人。是他的红颜知己,妓/女念念。 丹丘生抢先一步挡在相思身前,冷眼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丹景鹏。 后者蔑笑一声,跳下马来。 “丹丘生,我再说一遍,只要你肯在这罪己诏上签字画押,承认自己是因为妖女误国,自愿让出皇位。我保证,一定让你和蓝相思平安离开!” 丹丘生眼神凌厉望着他,却并不答话,也不拒绝,显然是已经动摇。 没想到,你还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叶相思又在心底多了一丝鄙夷。 丹景鹏将丹丘生的反应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唇角挂着jiān计得逞后趾高气扬的笑,继续游说道:“虽然她是一只妖,但我想,丘生你一定也是不愿看着她死的对吧?” 丹丘生眸光一沉,道:“好!只要你肯放了相思,我愿意签下,罪己诏……” 叶相思心下冷笑。若不是今日病发,那熊瞎子岂会是我的对手?如今,倒被你当做了挡箭牌。 丹景鹏指使身后的仆从将诏书捧到丹丘生面前。后者提笔蘸墨,一挥而就。 “哈哈哈哈……”丹景鹏终于如愿,笑逐颜开将诏书收入袖中,抱拳道:“既然如此,陛下,您就请便吧……” 他哪里会真的放过他们,不过是想诓他们转身,然后伺机下手。 丹丘生侧目望相思一眼,轻道:“相思,你快走……” 他要抢回诏书。如果不成,便是玉石俱焚。他一定要看着她安全离开。 叶相思却并不领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回到了自己当初预想的那样,她也已经可以安全脱身,便也没有必要继续掺和。 遂转身离去。 走了很远,再转一个弯,她便可以全身而退。 突听身后一阵惨烈的厮杀声,叶相思缓缓回头。 丹丘生举剑刺向丹景鹏,出手极快招招致命。 丹景鹏慌忙闪身躲避,左臂一个躲闪不及,竟被丹丘生自手肘处齐齐削下。 丹丘生仗剑一挑,将断臂上带下来的一截袍袖划破,拿起里面的诏书,转眼就撕成了碎片。 叶相思心中一颤。原来,他真的是为了要救我…… 丹景鹏脸上冷汗直流,强忍着疼痛,趁丹丘生撕诏书的空档,执剑猛刺。 丹丘生满腹心思都在诏书身上,一个不防,后背和肩部连中数刀。 叶相思双拳不自觉地一紧,差点冲上去救人。 或许,这才是是她心底里最想要去做的事情。 丹丘生已然变成了一个血人,朝相思站着的方向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后,轰然倒地。 丹景鹏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肘,踉踉跄跄跌坐在念念怀中。 念念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扯下自己菊纹上裳的前襟,两只手打着哆嗦给丹景鹏包扎好。 黑熊怪嗅到了食物的芳香,又开始不耐烦地用爪子刨地,嘴里发出阵阵沉闷烦躁的低吼声。 叶相思已重新回到了众人面前,冷眼旁观着身负重伤躺在地上的丹丘生。 片刻后,缓缓回身走到了丹景鹏面前。 “你答应过我,会留他一命……现在,你想要的一切东西,都已经唾手可得。我只要你,照先前说好的那样,将他流放……” “你果然已经对他动了情……”丹景鹏妒火中烧。 为了让黑熊怪在一夜之间成魔,为自己所用,他不惜将全部血ròu糅合成精元喂它吃下。如今,自己已只剩下一副空皮囊,成了一具行尸走ròu。过不了几天,就会骨化行销。 皇位已是囊中之物。那么临死前,最让他感到不甘的,大概便是未能将叶相思收入囊中这件事。 丹景鹏是何许人? 为了自己yù望,处心积虑二十多年,不惜让血流成河,尸山遍地也要达到目的的暴虐无道之人。 他未能得到手的东西,会不会允许她继续留在这世上,便宜了那个他视为眼中钉ròu中刺的仇敌,丹丘生? 答案是否定的! 他由念念搀扶着颤巍巍起身,冷笑着道:“蓝相思,以前你有法力时,我不是你的对手。今日,我特意带来了你的天敌黑熊精做帮手,不知,在你身体极度虚弱,又没有人骨植入的此时,胜负将如何呢?!” yīn郁暴戾的双眼中泛起浓浓的杀意,唇角微斜,一丝狡黠诡异的笑容渐渐在脸上蔓延开来。忽然甩开的袍袖带起一阵轻微的气流涌动,倏忽之间,长剑已经刺入叶相思胸膛。 “蓝相思,我活着时未能拥有你,死了,也一定要将你带去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唇边那抹变态扭曲的笑容,昭示着他非同常人的yīn狠与dú辣。 叶相思喉头一甜,血腥味瞬间充满了整个鼻腔,鲜血顺着下唇流到下颚,又一滴一滴坠到胸前,将整个前胸染成一片艳丽的红色。 她慢慢的低下头,看着丹景鹏的残魇剑一截一截的没入自己的胸膛…… ☆、第二十四章 寒风凛冽, 空气中充斥着香甜诱人的血腥味。那是它最爱的狐狸血。 黑熊怪再也无法抵抗如此巨大的诱惑,狂野的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叶相思直扑过来。 相思心中发狠, 低喝一声, 九头血蟒应声出了珠子,眨眼间就变作了十余丈高的庞然大物。 在那珠子里憋了这么许久, 可是把它给憋坏了。它也不管自己和主子叶相思现在是何种境地,兀自站在地上, 惬意地摇着头摆着尾, 舒展着自己的身子。 丹景鹏的追随者们却并不知它是何意。在他们看来, 它就是眼前这个妖女养着的怪物,现在被她放了出来,是要大开杀戒。 就像丹景鹏的黑熊怪一样。 于是, 原本还死撑着的几个人,现在干脆跑了个无影无踪。 丹景鹏也难免心里发怵。“呲啦”一声,将长剑从叶相思体内抽出,惶惶不安地望着血蟒。 突然将长剑向前一指, 向黑熊怪下令攻击。 那黑熊却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并不敢贸然进攻,一动不动的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在原地观望。 叶相思身形一晃, 差点跌倒。幸得有人适时的伸出了援手。 “你怎么样……”身后之人殷切地关怀道。 叶相思缓缓回头。 初次见她,便觉这女子不同寻常。她总是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看自己的眼神也处处透着古怪。现在,她不去帮衬着自己的主子, 倒来关心照顾自己。这让叶相思更觉此人可疑。 冷冷将自己被她搀着的手臂抽离,略带厌恶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蛇头一号长嘶一声,喷出一团火,正中黑熊怪胸前的白色胸毛处。 黑熊怪惨叫着,狼狈逃窜而去。血蟒紧追不放,边追边喷火,有节奏的一颗蛇头喷一下。黑熊怪每挨一次,就跳一下,就这么“蹦蹦跳跳”的,越跑越远。 叶相思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念念。 强忍着身上各处不时传来的痛感,悠悠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如此待我到底是何目的,我只想告诉你,跟丹景鹏在一起,你不会有什么好结……” “相思小心!!!”丹丘生突然大喝一声。 念念面色大变,突然出手猛力一拉叶相思,自己则侧身向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呲啦……” 残魇穿过念念丰腴的胸膛,剑尖直逼叶相思心脏。 念念痛苦地皱着眉,殷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溢出,柳叶眼中却透露出一种无怨无悔般的坚定,脸上的笑亦淡然又超脱。 丹景鹏大惊之下,又将剑抽了出来。这也无疑给念念又造成了第二次伤害。 她似一滩烂泥,软软的瘫了下去。 叶相思急忙伸手去扶,却因自己也有伤在身,根本无力承担其身体的重量,抱着她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念念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轻轻抓起叶相思的手放入自己另一只手中握紧,气若游丝的唤道:“公子……” 她突然停了下来。 公子……是啊,公子。她从第一次见他时,就想这么叫他了。虽然,那时他还是一副道童的装扮,但她也还只是一个少女啊。 她不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是道童还是妖女,她只知道,他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仗义相助,让自己受益终身的“公子”。 人之将死,将自己想了一辈子的这句称谓叫出口,唤他一声,又有何妨? 叶相思依旧疑惑不解的望着怀中垂死挣扎着的人。她究竟是对自己有什么执念,才会直到临死都如此深情又迫切的想要告诉自己些什么? “公子……”她勉强挤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断断续续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曾将一盒胭脂……送给过一个……初入烟花柳巷……什么都不懂的……少女?” 叶相思满心狐疑,但还是仔细的在脑中回想着。 胭脂……烟花柳巷……少女…… 那不是?! 叶相思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你是说……你是……那时的那个女孩?!” 他记得,他还记得我…… 怀中人虚弱的点了点头,唇边勾起一丝令人心酸的笑容。 “当啷”一声,丹景鹏将长剑扔到了地上,扑倒在念念身前,眼泛泪光。 “念念……念念……你为什么要冲过来……我没想杀你……念念……” 念念吃力的抬起手臂,握住了丹景鹏手掌。 “景鹏……这二十多年来……我知你心中有她……你知我心中有他……却没想到……我们心心念念的……那个让我们感叹仿佛只有我们在渐渐老去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丹景鹏如梦初醒,难以置信道:“你是说,那个让你在八大胡同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的人,是……蓝相思?” 念念已无力应答,连眨眼的动作,都已变得缓慢而迟钝。 咳吐出一大口血,又缓了好半天,强提着最后一口气,幽幽开口道:“公子……今生……能与你相遇……念念……无怨无悔……” 两眼一闭,两颗露珠般晶莹的眼泪从眼尾滑落,紧握着叶相思的血手突然一松,缓缓地垂落地面…… “念念……念念……”叶相思急切的呼唤着。 怀中的人儿,却已无论如何都再唤不醒了。 叶相思心中一酸。 随心之举,匆匆一面,竟让你记了这么多年。我自以为是的行为,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她将念念放到地上,用雪白的绣帕轻轻盖住了她的面庞。 那日同行的琉笙,早已因元傲菱殒命。今日,又有一个你,为了救我而死。 还有,这太微城中的无数生灵…… 叶相思,你有没有想过,是否,该就此放过…… 丹丘生轻咳一声,缓缓侧身,一脸担忧地望着表情复杂的叶相思。 “相思……” 叶相思恍然回神,微微偏过头去,望着倒在地上的人。 耳边有凉风掠过。 银色的剑光,晃得她黑色的睫毛轻轻地忽闪了一下。世间的一切,却仿佛都跟着她眨眼的动作骤然慢了下来,连空气中每一粒微小的浮尘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将右手突然张开,一根通体血红的长/鞭,赫然出现在掌心。 瞬息之间已经站起身来,侧身躲过残魇的剑锋,扬手一鞭,直冲掌剑之人面门。 “啪!!!”一声震天响。 泣血落上地面,将满地的金砖震碎。 尘土飞扬间,丹景鹏飘然落地。 叶相思收回泣血,怒目相对。满头黑丝在在场几个人的注目下,渐渐变成银白。仿佛是天边的一抹霞,缓缓地飞上了眼角眉梢,将一双狐狸眼勾画成了一副艳色绝世的妖媚模样。被剑刺出的伤口,也在一瞬间愈合 要打架,这劳什子的昭仪服着实累赘。 袍袖一甩,换上了自己威风凛凛的红色云缎斗篷。 媚眼如丝,一脸不屑地蔑视着他道:“丹景鹏,你想杀我?” 斜睨一眼被血蟒追得到处乱窜的黑熊怪,冷笑道:“看来,这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没错!”丹景鹏义愤填膺道,“从你将皇位硬生生从我手里抢走那日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想将你碎尸万段!” “现在,我已时日无多。但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拉你陪葬!”恶狠狠说出最后一个“葬”字,人已似离弦的箭,陡然shè了出去。 叶相思扬手一鞭,将剑锋撞歪,反守为攻,又甩出一鞭。丹景鹏连忙侧身躲过,急切的想要置她于死地,未待身形立稳,便又立刻仗着残魇向前刺去。 叶相思飞起一脚,踢上丹景鹏手腕。 残魇“当啷”一声落地。 叶相思就势擒住他的脖颈,“噔噔噔”紧跑几步,将他抵在了墙壁之上,长长的指甲已经嵌进ròu里。 “要不要,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她脸上邪气狠dú的笑容,让丹丘生只觉后背发凉,汗毛林立。 却又不知为何,总是没来由的感觉心痛,想要靠近她,抱着她,告诉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突闻身后一阵“叮铃哐当”的铠甲与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和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叶相思缓缓回头。 是唐三天带着一队御前侍卫,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他单膝跪地,将手中兵器放到地上,冲叶相思抱拳道:“蓝昭……”又探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女子。 虽未看真切,但他已可以确定,眼前这位白发红衣,妖冶艳丽的女子,确是陛下的蓝昭仪无疑。 “蓝昭仪,此人乃叛国逆贼。昨日,三天不慎,让他逃了。今日幸亏有娘娘出手相助,现在,就请娘娘将此人jiāo给三天,好让三天可以将功折罪……” 叶相思眼神闪烁着,默默别过脸去,手中一松,丹景鹏跌落在地,被侍卫们七手八脚架走。 蓦地一回头,就与眼神中饱含着绝望的丹丘生撞了个正着。 他轻推开侍卫搀扶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走到她面前。 “原来,你……真的是妖……” 说话的声音已变得哽咽,眼中热泪呼之yù出。 “蓝相思……你……真的是妖……” ☆、第二十五章 最终, 还是被她看到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叶相思面如白纸,下意识的别过头去,闪避着他的目光。 仿佛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终于, 手指捏诀驭起风, 落荒而逃。 丹丘生哆嗦着伸出手去。 “相思……” 似有千万把刀子在肆意凌虐着他的身心,将五脏六腑全部割碎,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随之跌倒在地, 人事不省…… 叶相思靠着追风诀助力, 踮着脚尖快速跃过一个又一个屋顶。突觉身上一疼, 一脚踩空,直直跌落下来。 “哗啦……”撞倒了小贩满满一摊的水果干货。 急忙翻身坐起,将满口鲜血吐到地上, 又咳了好大一会,才总算慢慢地缓过气来。 抬眼望去,街上到处是仓皇逃窜着的人们。 远处,血蟒依然在追杀着黑熊怪。它似乎正玩得xìng起, 黑熊怪全身皮毛都已被烧焦了,它却偏偏只留着它一条命,饶有兴致的看着它疼得到处蹦哒, 时不时的还要再给加点料。 突然出现了两头如此巨大的怪物,搅得整个太微城天昏地暗的,人们不逃才怪。 叶相思挣扎着起身,提步向前走去。 “啊!!!妖怪啊……”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突然撞进耳膜。 叶相思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中年fù人, 她在看了叶相思一眼之后,惊恐的大叫着向远处狂奔而去。 惊起了周围人一连串的惊叫声。 她缓缓回头,望向自己身后…… 九条赤红色的狐尾,温顺的垂在身后。 可恶…… 叶相思恶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白色的鬓发,然后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斗篷帽带起,遮掩着自己骇人的模样,踉踉跄跄向前行去。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稚嫩的孩童哭声,叶相思边扶着店铺的墙壁稍事喘息,边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尘土飞扬之中,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巷口,大声的啼哭着,边哭边叫着“娘亲,娘亲……” 身后,一匹受了惊的枣红马疾驰而来! 叶相思面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朝着墙壁猛推一掌借了力,风驰电掣般朝着小女孩飞掠过去。 倏忽之间,她便已将小女孩抱在怀中,闪离了巷口。飞骑在身后扬起一阵黄沙,叶相思用她瘦弱的手臂撑起斗篷,将小女孩罩在其中。仿佛就是一片红色的天。 小女孩居然不哭了,眨巴着圆咕噜噜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叶相思心中一颤,慌忙用斗篷遮住面颊,转身就走。 “姐姐……”稚嫩的童声响起。 叶相思突然愣住,双足似被钉在了地面上,一动不能动。 “姐姐,你是小猫变得吗?” 她居然走了过来,伸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狐尾,语气中充满了欣喜,“你的尾巴,跟我家小ròu丸的,一模一样!不过……多了几条……一,二,四,五……多了……嗯…………多了好几条!姐姐你好厉害!” 叶相思猜想,小ròu丸,应该就是她养的一只猫的名字。 等她长大了,不知会不会庆幸,今日竟没有被这只“猫”给剜了心食了ròu。 提步重新向前走去。 “姐姐……”女孩又突然叫道。 一摇一晃地跑到叶相思面前,在怀中好一阵摸索。最后,摸出来一个纸包。她小心翼翼将纸包打开,里面是吃剩下的半个糖人。 “姐姐,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糖人,向前一递,用脆生生的童音继续说道:“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我娘都会买糖人给我吃。这个,是她刚才买给我的,我没舍得吃。”她盯着糖人吞了一口口水,“给你吧!姐姐,你吃了糖人,也一定要开心起来!” 她模仿着娘亲安慰她时的样子,伸出小手,拍了拍叶相思胳膊,这也是她能够得到的最高的地方,像个小大人一样,一脸正经地道:“不就是摔了一跤嘛,没什么大不了的,站起来就是了。” 叶相思轻轻捏起糖人。看一眼糖人,又看一眼小女孩纯真的笑脸,心中委屈仿佛翻江倒海般席卷而来。 没想到,这世间,唯一一个不把她当作异类,也愿意用自己善良的眼睛去看她,善良的心意去理解她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小女孩…… 又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治愈,眼中热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她伸出手去,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告诉她,谢谢她的糖人。 却听身后一阵微弱的异响,叶相思微微侧目。 是一个年轻的fù人,她捂着嘴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一脸惊恐地看着小女孩。见叶相思发现了自己,“噗通”跪倒,磕头如捣蒜。 “狐仙娘娘……求您饶命啊,琉笙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狐仙娘娘……饶命啊……” 叶相思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激动得全身发抖,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了一地。 “你……你说,她叫什么……” “姐姐,我叫琉笙。琉璃的琉,笙磬同音的笙。”她依旧一脸天真的笑着,丝毫不顾对面之人,是何等的肝肠寸断。 叶相思缓缓回头。 一模一样的小鹿眼,一模一样的馋嘴,话痨,我竟然没发现…… 她终于泣不成声,抽噎着伸出手去。 “琉笙……琉笙……” 血蟒突然出现在琉笙身后。三号的嘴角还衔着半截烤熟了的熊掌,一仰头,整个吞了下去。 叶相思一愣神的功夫,琉笙的娘亲就突然冲了过来,抱起小琉笙,脚不点地飞奔而去。 她望着母女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又哭又笑。 琉笙,今生,你也有娘亲了。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好,上天总算是还了你一点。那我呢,我的呢? 他仿佛,还欠我一些…… 飞身跳上血蟒,道:“走!” 血蟒得令腾空而起,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日后,幽冥洞。 叶相思和花成暝在玲珑阁内用着早饭。 绿娆拿着银箸,不时的往成暝碗里夹着各式菜品,反而,却对这个自己最应该关照的,名义上的妖皇叶相思不闻不问。 相思倒也知她并无二意,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 手一抖,绿娆汤匙里舀着的汤汁溅出少许,滴到了成暝的青色长衫上。慌忙低着头跪到了地上。 “主子恕罪……”话虽如此说,眼中却并无惧色。她跟随花成暝几百年,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秉xìng。 果然,成暝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着扣起食指敲着她的头,道:“真笨。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做不好……” 绿娆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慢慢站起身来,继续做着事。 就似一对打情骂俏的小冤家。 叶相思意味不明的浅浅一笑。放下银箸,用手帕轻拭着嘴角,故作漫不经心道:“成暝,你也老大不小了,准备,何时娶妻呀?” 成暝正为终于可以和她像现在这样,一起安心的吃着饭而欢天喜地,闻言,心猛地向下一坠。停下手中银箸搁到桌上,蹙眉望着她,反问道:“娶妻?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 自己为何到现在仍未娶妻,最想娶的又是谁,她岂会不知。 但看她说话神情,却断不是想要从了自己的心意。而是已经有了心目中的人选,准备强塞给自己。 他不免生气,面色微愠。 “没怎么……”叶相思咧嘴笑了笑,“就是觉得,这位绿娆姑娘,品貌端正,蕙质兰心,待你又分外上心。我看不如,就将她嫁与你做妻子,如……” “够了!!!”花成暝拍案而起,吓得一屋子的小妖差点现了原形。 妖族之人,素对官阶地位高低无甚明显的区分,只要当事二人两情相悦,便不会受其他事物影响。 相思如此做,也纯粹是cāo了一份老母亲般的,想让成瞑赶紧成家立室的心思。 却不想,竟引起了当事二人的极力反对。 绿娆“扑通”跪倒,伏在地上哽咽着道:“绿娆不敢……绿娆只要能待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就……心满意足了……” 叶相思缓缓起身。望着神情各异的二人,这才惊觉,是自己鲁莽了。 花成暝强压心中怒火,冲口而出道:“我的亲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不劳主上您费心!若你再这样乱点鸳鸯谱,我就只能将身边的所有婢女,全部都赶出去了!”转身,拂袖而去。 绿娆跪在地上,不住地抽泣着。 叶相思刚想过去搀扶,却见她将衣袖往脸上一抹,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刚跑了没多远,绿娆就瞧见了先一步出来的花成暝。 紧跑几步,追了上去,跪到花成暝面前,抽抽噎噎道:“主子,您别听别人胡说,绿娆……绿娆绝不敢对您有非分之想……” “真的是别人在胡说吗?”花成暝蹙起了眉,向前逼近一步,“你对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绿娆泪如雨下,一个头磕在地上,斩钉截铁道:“绿娆是喜欢主子,但,也确实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主子,能让绿娆待在主子身边,一辈子伺候主子……”呜呜咽咽的越说越凄凉。 花成暝又心软下来。 “你要想清楚,我不会娶你,更不会爱你!即便这样,你仍然要留在我身边吗?” “是!绿娆,至死不悔……” 花成暝轻叹一声,无奈道:“起来吧……” 玉信从前厅进来,见到花成暝,单膝跪地行礼道:“大护法。” 花成暝狐疑道:“什么事?” 玉信起身附到成暝耳边,耳语几句。 成暝面色一变,道:“走!” 三人一道往后山,疾行而去。 后山,血尸洞。 一排一排已被剔骨但尚未魔化的血尸,像一个个待宰的羔羊,被铁钩勾住皮ròu挂在架子上。 三人站在尸架前,的谈论着什么。 一个愤怒中带着些许失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花成暝!果然是你!” ☆、第二十六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叶相思强忍着胃中陡然涌上来的不适感,竖起耳朵窥听着里面几人的谈话。 “主子,先前采回来的金芝玉草, 已经都用得差不多了。若再没有yào草来吊着血尸最后一口气, 这些血尸,恐怕就要腐烂了……到时, 尸气散发出去,难保神族不会有所察觉……” “我知道……”花成瞑眉头紧锁, “可是如今, 金芝玉草已然绝迹……要想让神族查不到到底是谁在杀人取骨, 又只能让这些活死人去下手……” 突然想起什么,剑眉微舒,朝方才说话的人吩咐道:“玉信, 你去请妖医过来,看看可不可以用其他的仙草代替……” 未待玉信答话,洞口的叶相思率先沉不住气了。 “花成瞑!果然是你!” 紧走几步,冲到洞中, 逼视着花成暝,“成暝,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现在, 依然要靠吸食凡人精元,来提高自己的修为?” 成暝默不作声。 才刚被她在伤口撒了一把盐的绿娆看不过去了,酸溜溜开口道:“为何?要不是为了主上您,大护法他, 犯的着冒这么大的险吗?” “为了我?”叶相思一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绿娆!”花成暝试图出声制止。 绿娆望一眼自己的主子,却并不打算就此打住。这些日子以来,她亲眼看着花成暝为她做了这许多的傻事,为了她,几次三番身负重伤,差点死掉。还不等伤好,却又急不可耐地跑去找她。 斩仙台上费了多大的劲才将她救回来,自不必细说。 还将妖皇之位让给她,为了让她活下去,更不惜逆天而为! 可她呢?可她呢? 从来都不知道感恩,只会坐享其成! 主子对她的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却偏偏要装聋作哑。幽冥洞里,想嫁给主子的妖姬简直数不胜数,可她呢? 不识好歹!绿娆在心里骂道。 今日,既然已经被她撞破,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主子不愿意说,那就由我来替他说! “主上,您以为您每次回幽冥洞,真的是吃了妖医的yào,病才好的吗?” “绿娆……你……”花成暝的眼中已燃起怒火。 “主子!”绿娆呛声道,“纸里包不住火,既然她现在已经看见了,您也没必要再瞒着了!” 花成暝被她呛得哑口无言。确实,这件事,迟早也得让她知道,倒不如,就让绿娆来告诉她…… 绿娆见他似有默许之意,便更加理直气壮起来。用略带嗔怪的眼神直视着叶相思道:“主上您也不想想,您得的,是‘病’吗?”她略顿了一顿,却并不打算听她的回答,又开口抢道:“主上,您是被剔了骨!身体里缺了骨头!那是妖医的yào,可以治好的吗?!” 叶相思大惊。细一回想,确实有点不大对劲。 “那……那到底是什么……” “是人骨!”绿娆指着尸架上的血尸,拔高了音调强调着道:“就是这些人的骨头!” 叶相思如遭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声,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载倒在地。 花成瞑急忙来扶。却被叶相思一个拒人于千里的手势拦住。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继续听绿娆叙说。 “凡人的骨头不经用。主上他,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去凡间接你回来换骨。还要去寻金芝玉草,来给血尸吊气。又将妖灵注入它们体内,将它们变成活死人,继续到四处去寻人骨。神族来人盘问,还要想方设法的替你隐瞒!可你……” 绿娆略微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免得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就像是控诉一般。 毕竟,人家还是高高在上的妖皇呢。 “可您,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管主子的一片心意,一回来,就张罗着什么,要给主子娶妻……主子他嘴上不说,可心里,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好了!”花成瞑急忙出声喝止。他是默许她告诉相思血尸的事,但却绝没有允许她,对她横加指责。 又转向叶相思,解释道:“相思,这件事我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觉得愧对这些凡人。其实,他们左右也不过几十年的寿命,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绝不会用这些凡人的贱骨头,来给你换骨……” “贱骨头?” 叶相思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花成瞑。 没想到,人命在你眼中,竟如此低贱。 我在神界之时,何尝不是被人当做低贱的妖来看待。同是爹生父母养,谁又比谁,高贵到了哪里? 叶相思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和成瞑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便也不愿再多言,缓缓转身。 “将这些血尸,按凡间礼仪,好好安葬。从今以后,也不必再去凡间猎杀凡人给我换骨,我自己,会看着办……”头也不回,朝洞外走去。 花成暝望着她决然的背影,yù言又止。 玉信拱手道:“大护法……”未尽之意,自然是在请示到底要将这些血尸如何处理。 花成暝一脸正色,甚至有点忧心忡忡,道: “仍旧按照以前行事。金芝玉草,我会想办法……” 玉信答:“是。” 守洞的狗妖,急急忙忙跑进洞来。 将握着佩剑的两只手向前一拱,单膝跪地,对斜倚在妖皇椅上假寐的叶相思回禀道:“主上,神族来人,说是,南极仙翁过寿,普天同庆,特地送来请柬,邀您一同前往。” 这南极老头,已经活了几万万年了,还不嫌腻,居然还要贺寿?不日,我就将打上天宫,现在正是养精蓄锐之时,谁有空去参加你那什么劳什子的寿宴。等我攻下了天宫,将天帝父子的首级给你送去,权当是补上了贺礼,可好啊? 心下冷笑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道:“不去。” 狗妖应:“是。”退出洞去。 片刻后,又原路返回。 “主上,那送请柬的小仙……说……无论如何,请您……跟他们去一趟……” 这哪里是请? 叶相思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微微将眼睁开一条缝,斜睨着狗妖道:“连个跑腿的小仙,你都打发不走吗?”重新合上双眼,冲狗妖摆摆手道:“你就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不能出远门……” “小的已经说过了,可那小仙说……说……如果您不方便行走,就……就亲自来带您走……”虽是复述别人的话,依然难免心中恐惧,狗妖偷偷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滴。 叶相思眉眼间的红霞陡然变得鲜红,突然睁开的双眼也充满了怒气,目光凌厉地瞪着狗妖,冷哼一声道:“他们就这么想见我?呵呵,那不如,我就去会会他们好了?” 虽像是在问,却并不是真的需要被问之人的回答,倏然起身,阔步向外行去。大红色斗篷带起的冷风,吹得狗妖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毛直竖。 幽冥洞洞口,几十个神族天兵全副武装。 叶相思冷眼一瞧,暗道,好大的阵仗。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小仙神情微变,旋即便又恢复如常。向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行礼后,道:“敢问,阁下,便是新任妖皇?” 叶相思嘴角微斜,不答反问:“南极仙翁过寿,却由天帝身边的臧泊星君前来相邀,还带了这么多的天兵,不知,这是给我叶相思面子呢?还是因为,天帝神君他,另有所图?” 臧泊心下一紧。踪灵神所言非虚,当今妖皇,果然就是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的叶相思。天帝之所以派他来送请柬,也是因为,以前叶相思奉命上殿时,他曾见过她几面,天帝便想让他先来探探虚实。不想,不光他记得叶相思,她竟也记得他…… 如此一来,只怕是要打草惊蛇了…… 突然,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没想到,当日洒脱不羁的叶相仙尊,现在竟然甘愿为妖,沦落到了如此境地……”他刻意在唇边扯出一丝蔑笑,“罢了,天帝着我来请妖皇赴宴,你如今既已是妖皇,便要担当起这妖族之皇的职责。既然如此,妖皇陛下,请吧?”边说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是在心里盘算着,这叶相思素来浮躁,行事鲁莽,倘若自己出言激她一激,说不定就可以让她上当,真的跟着自己回去“赴宴”。 如意算盘打得响,眉梢便不自觉的上扬起来,继续火上浇油道:“怎么,妖皇陛下你,不会是……不敢吧?”佯装难以置信。 叶相思心中陡然窜起一股无名火。我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你们不知道吗?却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转念一想,又突然冷静下来。 接着便在心里冷笑不止。我用这激将法害人时,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尿泥呢! 面色一变,苍白的脸上似有冰霜在暗暗凝结,赤红色的双目死盯着臧泊道:“快滚!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拂袖而去。 臧泊见势,紧追几步,抓住了她的肩膀。 “妖皇陛下!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们走,臧泊,就只能亲自动手了!” ☆、第二十七章 陡然聚起的仙灵之力, 在她身后掀起一阵狂澜。红色斗篷的衣摆被高高吹起,叶相思猛然回头,一记重拳已直奔面门袭来。 风驰电掣之间, 叶相思无比迅疾的一个转身, 就让身后的臧泊扑了个空,险些闪倒在地。 叶相思心中发狠, 振臂召出泣血,扬手就朝臧泊打了过去。 见势, 其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仙官也纷纷出手, 有的去攻那几个守着洞口的狗妖, 有的在外围观望,想等合适的时机一招制敌,但大部分都急不可耐地朝着叶相思攻来。毕竟, 天帝许诺的,取叶相思首级者,官升三级的赏赐,还是很诱人的。 叶相思从容反击。 只是, 刚击退了一批,便又冲上来了另一批,时间久了, 再强壮的人,也难免体力不支。何况,还是一个成日被病痛折磨着的叶相思。 刚甩起一鞭抽退了仅剩的几个仙官,臧泊的长剑便又已刺了过来。 叶相思连退数步, 眼看退无可退,就要硬生生挨上这一剑,一个雪白的身影突然出现,执剑一挡,将臧泊挡离,又用健壮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那臧泊只觉手腕一麻,半条手臂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恶狠狠抬眼瞪向来人。 一袭白衣胜雪,半弯凤眼如炬。 臧泊面色大变,惊呼道:“太子殿下?”心下畏怯,舌头也就变得没那么利索了,“您……您不是要到六十岁时,才会历劫完成吗?怎么……” 顾漠尘冷冷看他一眼,并不答话。转身去看身后之人。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叶相思稍事喘息,突然将泣血化成了一柄长剑,剑锋直指眼前的男子。狐狸眼中似恨似怨,有泪却尚未成型,只有眼眶发红,微微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顾漠尘!你终于回来了!” 使尽全力仗剑向前一刺,却被顾漠尘轻轻巧巧侧身躲过。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满眼急切,口中急呼:“相思……” 她却哪里肯听,反手又用手肘去撞他的脸颊。却又被他用手掌挡住,满臂蛮力全数化解在手心。 臧泊见妖女叶相思动弹不得,心说正是好时机。慌忙出手掺和,想趁乱捡些便宜,回去邀功。 眼见剑尖已要刺进叶相思胸膛,顾漠尘却突然撒了手。那叶相思立刻便如鱼得水。 又将泣血化回了本态,“啪”一声翠响,那臧泊躲闪不及,被打得皮开ròu绽,肩膀上血流如注。 叶相思并不打算停手,回身又朝顾漠尘攻去。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直到此时方才如梦初醒,又一拥而上去攻叶相思。 又是一通混战。 叶相思有顾漠尘护着,神族仙官们并不能讨到什么便宜。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她的鞭子或多或少的伤到了一些,攻势便也渐渐弱了下来。 叶相思又突然唤出了血蟒。剩下的一些残兵败将,留它应付就已足够。一掌打在顾漠尘后颈上,提着他的衣领,飞掠回洞中。 血蟒一出手,漫山遍野便又弥漫起一股浓烈刺鼻的烧焦味…… 一个时辰后。 臧泊灰头土脸地跪在太极宫的大殿上回禀:“天帝神君,那妖女太过狡猾!非但不上当,还挟持了历劫归来的太子殿下,躲回了幽冥洞中。我等怕太子殿下有所损伤,未敢强攻,特意回来请示天帝神君,下一步,该当如何……” 天帝闻言,勃然大怒。 “速去调集十万天兵,明日辰时,随我一起攻打幽冥山!” 幽冥洞。 妖族大护法花成瞑躬身向叶相思行礼。 “我已集结全部五万妖兵,只等妖皇陛下下令,即刻便可以攻上天宫!” 叶相思缓缓睁眼,起身变换一下坐姿。将原来略显随意的半躺之姿,换成了现在的正襟危坐。 “让你召集妖兵,是为了以防万一神族前来报复,dàng平我幽冥山。不是要你们,随我去攻打天宫……” 花成瞑一脸错愕,“可是……” “这是我和他们的恩怨,我自己去解决,不需要陪上整个妖族……” “可是你一个人怎么能行?!那不等于是去送死?!” 叶相思嘴角扯起一丝酸涩的微笑。 我也想问,娘亲她豁出xìng命替我挣来的这个人生,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抬头看向花成瞑时,便又换了一副笑颜,故作轻松道:“你忘了,顾漠尘现在,在我手上……” 花成瞑还yù再说些什么,却见她已起身向外走去。急忙出声问道:“你要去哪?” 叶相思头也不回,径直出得门去。 血尸狱,顾漠尘悠悠醒转。 颈后又酸又麻,他想去摸,却无论如何抽不回手,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绑在了十字架上。 不光是手,全身上下,除了脖子可以自由活动,其他地方全被铁链捆得结结实实。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困得住他。顾漠尘轻笑一声。 正yù发力,突听洞口传来一阵异响,便又停了手。 叶相思急步走入狱中。 虽然在凡间时,他便已经知道,她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每次看到,仍然忍不住心中酸楚。 他心疼着唤道:“相思……” 后者则一脸怒气,一抬手,居然召出了泣血。 “啪!!!” 甩手一鞭,就打向了十字架上的顾漠尘。 锁骨到胸间的皮肤,霎时便裂开了一条血河。他却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依旧一脸柔情地唤着她“相思……”。 “啪!”又是一鞭。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叶相思怒气冲天。 顾漠尘淡淡地笑着。 “相思……” “相思……” “相思……” 连唤三声,忧伤又饱含深情。 叶相思攥紧手中握把,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揪住衣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顾漠尘!你剔我妖骨,害我终日承受着非人的痛苦,生不如死,你挨的这几鞭,难抵其一!但你放心!顾漠尘,来日方长!我会将你锁在这血尸洞里,一点一点的折磨!直到,你死我亡的那天!” 一双狐狸眼赤红赤红的,似要喷出火来。 她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冷笑着道:“顾漠尘,我杀了你凡间的父母,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我吗?” 顾漠尘依旧温柔地笑着,轻轻摇摇头。 他早已查清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她不过是想故意气他,让他寒心而已。 他知道。 就像刚才的鞭子。只要她觉得这样做心里会好受一些,别说是一顿鞭子,就是让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这是,他欠她的…… 那么怕疼的人,现在却要日日忍受这锥心刺骨的痛苦,她一定,恨透了自己…… 每念及此,他都恨不得飞回去,将原先那个谏言要剔她妖骨,害她至此的自己掐死。 叶相思怒气丝毫不减,甚至更盛了几分。 “好!顾漠尘,你可以不计较,但是,我却不行!!!”将手用力捏起他的下巴,恨恨地继续道:“你害得我阿爹魂飞魄散投生无望!此仇不报,我叶相思枉为人子!” 陡然撤手,瞪着赤红双目,紧紧逼视着他道:“顾漠尘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和你的帝父也亲口尝尝,这骨ròu分离的滋味……” 倏然转身,朝门外走去。 顾漠尘却一脸不知所云般的迷茫。 许是太过激动,太过勉强自己,加上体力透支,她竟直直地载倒下来。 顾漠尘大惊失色。 正待出手挣脱束缚,却见一个蓝色的身影抢先一步奔将过来,将叶相思接在了怀中。 那人将手伸入她的腿弯,一个转身就要抱起她离去。 顾漠尘面上一寒,瓮声瓮气道:“你放开她……” 花成瞑满不在意地斜睨他一眼,故意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转身就往外走。 似乎也并没有将这个阶下囚放在眼里。 可是,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一阵“稀里哗啦”的,铁链碎裂的声音。接着便觉肩头一沉,半边身子登时便没了知觉。怀中的叶相思自然也就不受控制的向地上跌了过去。 顾漠尘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单膝跪地,将她稳稳接在了怀中。 足尖点地,瞬息之间又站了起来,一个华丽的转身,抱着最爱的她阔步向外走去。 “你要带她去哪?”花成瞑急道。顾不得身上的伤,挣扎着站起身来,“你的帝父要杀她!你现在带她回天宫,就是带她去送死!” 顾漠尘突然顿足。 他的帝父,他最清楚不过。当日,若不是他苦苦相逼,yù置她于死地,自己也不会冒险剔了她的妖骨。 本打算将仙骨换给她,保她飞升上神,不想中间却出了差错,致使她这么多年平白受折磨。也才有了后面的这许多事情。 现在,帝父已然派了身前最得力的臧泊星君来抓她,就一定是势在必得。 那莫,若在此时离开幽冥洞,要靠什么来护她周全? 顾漠尘望着怀中女子,千丝万缕愁绪陡然填满了眉间。 ☆、第二十八章 次日, 天明时分。 叶相思迷迷糊糊的,仿佛置身在一片混沌不清的迷雾之中,她想伸手去拨, 却怎么都动不了, 只听到一阵“沙沙”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又过了半刻,就听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谈话声。不断的靠近, 越来越清晰。 “司木星君,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仙丹, 听说吃了它, 可以灵力大增!你每日都要给那株相思子灌溉, 不是浪费了好多的灵力吗?”她将手中仙丹向前一递,“快用它来补补……” “不必了。”男子的声音不同于先前说话女子的热情,冷漠又不解风情, “碧清仙子,我是奉师父之命,前来照料这相思子的,需要日日清修来恢复灵力。为防对我有所惊扰, 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可……司木星君……”女子yù言又止。 男子阔步向前行来。 竟然是,是顾漠尘?! 叶相思一惊, 思绪也陡然变得清晰起来她是在做梦! 是在做梦,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越是挣扎,眼皮就越来越沉。 眼前白光一闪,顾漠尘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一低头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元傲菱! 叶相思大惊失色,倏然醒转,一脸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洞中空无一人,安静得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是我太想要元傲菱死,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叶相思不疑有他。 耳边似有厮杀声隐隐传来,又似乎只是风声。她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又喘了好一会,强自稳住心神,这才朝门外唤道:“来人呐!” 狗妖应声而入,有点惊惶地躲闪着叶相思的目光。 “主上,您有何吩咐?” “顾漠尘呢?他身在何处?” “哦……”狗妖似乎松了一口气,“顾漠尘仍被关押在血尸洞。主上,是否要属下去提他上来?” “不必!”叶相思起身披上斗篷,向门外走去。 “主上……”狗妖急忙跟了上来。 前厅后院,依旧空无一人,叶相思心下疑惑,却并无暇顾及,直奔血尸洞而去。 血尸洞,顾漠尘负手而立。 对面牢房里的尸架上钩挂着数以百计的血尸,顾漠尘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心如刀绞。 她就是这样,靠着每月换一次人骨,才得以活命至今? 这么多条xìng命…… 还有她受的苦……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眸中不知何时已胧上了一层水雾。 叶相思瞄一眼顾漠尘,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血尸,冷笑一声,又看回他的方向。 “怎么,现在终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信步踱到了他面前,逼视着铁栅栏后,那张忧郁深邃的眸,似笑非笑着继续道:“这些人,都是为了给我换骨才死的。现在,你的帝父,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要抓我回去受罚……” 眉峰轻挑,带点轻蔑又带点敌意,“可是顾漠尘,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她突然冷笑出声。 “不必他来抓我,今日我就亲自去往天宫,跟他好好地捋一捋这其中的是非曲直!”突然又变做了一副怒目圆睁,仿佛要吃人的模样。 在两指间凝聚出一张符咒,“咻”一声打入了顾漠尘体内。 “太子殿下,不如,你随我往天宫走一遭,如何啊?”她似问非问,唇边诡笑意味深长。 顾漠尘只觉胸口一阵针刺般的隐痛。那是封灵咒带来的感觉,他在师父身边修习多年,自然知道。这些,都只是入门级的法术。 只不过,相思此番是用她身上独有的,仙妖参半的灵力来封印的,估摸着,得费一些手脚…… 叶相思并指又在他的手上绑了一条牛皮绳,用眼神示意守狱小妖将门锁打开,往旁边一侧身道:“太子殿下,请吧?” 他走在前面,步履维艰。她跟在后面,敛声屏气。 前者突然停下了脚步,后者便跟着娇躯一震,倏忽之间召出了泣血,化成一柄长剑直抵顾漠尘后颈。 “你想干什么?” 顾漠尘微微侧目,喃喃开口道:“相思……你……非去天宫不可吗?” “少废话,快走!” “可是,你这样只身一人前往天宫,如何能斗得过那三万守兵……” 叶相思冷哼一声。 “有你在我手上,不怕他不束手就擒。走!” 顾漠尘眼眶微热。 可是相思,你可知道,我早已解开了封印? 提起如铁一般沉重的双腿,艰难的继续往前行去。 到时,你真的上了天宫与帝父打起来,我又当如何? 顾漠尘心乱如麻,又苦于对现在的这种僵局毫无对策,眉宇间满是愁思。 突然从洞口急急忙忙跑进来一只守洞小妖,见到二人,先是略微的吃了一惊,接着便惶恐不安地匍匐跪倒在叶相思面前,急道:“主……主上,天帝顾隐……带着十万天兵杀……杀上幽冥山来了!大护法已经在抵挡,但恐怕……撑不了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久了……大护法他,让我来通知您,请您火速离开!” “什么?!”叶相思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她刚想去找他报仇,没想到,他已经送上门来了! 只是,幽冥洞全部兵力加起来,也只有五万,要对付这十万天兵,恐怕稍显勉强…… 这可该如何是好…… 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一脸心不在焉的顾漠尘。 不论如何,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有顾漠尘在,不怕他不认输。 念至此,无情的将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威胁道:“走!” 两军对垒,天帝带领着的十万天兵气势如虹,杀得花成瞑连连败退。 半座幽冥山已被攻下,只有幽冥洞前的几千妖兵,仍在誓死抵抗。 看样子,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尽数剿杀。 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冲入对战之地,手执一根血红色的长/鞭,上下翻飞,抽、打、抡、策,所到之处哀嚎遍地,血光四溅。一时间,众人竟都近不得身。 却在盏茶后,渐渐势弱。 天帝一声令下,众人便又一齐朝她冲了过来。 叶相思急退几步,默语一声,召血蟒现身。 众人只觉眼前红光乍现,一条足有十几丈长的巨蟒长嘶一声,陡然冲入长空。盘旋一周之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九团猛烈燃烧着的火焰。 砸到地上的,瞬时将遍地的野草枯木点燃,渐渐蔓延成了一片火海。砸到人身上的,更是直接连人带骨,烧得连渣都不剩。 先前攻山大战后剩下的七八万天兵,转眼间又已死伤了近半数。 血蟒有些洋洋自得起来,摇头晃脑的冲着叶相思撒娇。 只是,如此的庞然大物,遍地的尸山血海……这副画面,看着实在是可爱不起来…… 叶相思敷衍地冲它笑笑。却见它身后不远处,陡然升腾起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 “小心!”她慌忙出言提醒。 话说的如此之快,但竟没能快过巨龙的动作。眨眼之间,它便已飞到了血蟒身后,张口就咬上了它的七寸,将硕大尖利的獠牙狠狠扎进它的皮肤。疯狂的撕扯一通之后,一甩头,将它抛到了地上。 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晴天霹雳灼得人睁不开眼,一道一道,直击血蟒要害。 叶相思足尖轻点,径直飞掠过去。 并指祭出三道灵符,瞬息之间已在血蟒身周罩下了结界。 巨龙追击而来,在落地的一瞬间化为了人形。 不是那天帝顾隐,还会有谁? 叶相思心下大恨,身体飞速的移动着,手中长/鞭也猛然甩了过去。 顾隐侧身一躲,不但毫发未损,反手还将长/鞭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顺势一扯,将本就狂奔着的叶相思直接扯到了眼前,另一只鹰爪般的手掌,毫不犹豫的就扣住了她的脖子。 叶相思试图抽回泣血,可越是挣扎,顾隐的手就扣得越紧。终于,像是掐着一只小猫小狗一般,顾隐轻而易举的将她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她胡乱地扑腾着双腿。渐渐的,不停撕扯着顾隐的双手没了力气,脑袋变得越来越沉,终于双眼一闭,没了动静。 “相思!!!” 自她入阵以来,花成暝便一直关注着她这边的战况。此时见她有难,恨不能立刻飞过去,却苦于被众多天兵围攻,越急越是不得脱身。 突然,一团蓝绿色的仙灵从天而降,打在了顾隐的手臂上。顾隐闷哼一声,捂着胳臂连退数步,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将叶相思接在了怀中。 就势将她放到地上独自顺气,顾漠尘转身抱拳对顾隐道:“帝父,漠尘求您……放过相思……” 天帝怒极,从始至终都半眯着的双眼,终于因为怒气而变成了两颗铜铃。 但还是强忍着怒气,用尽量平和的口吻,闷声闷气的劝阻道:“漠尘……” “帝父!若是相思死了……漠尘,不会独活……” “你!”天帝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逆子……” ☆、第二十九章 叶相思缓缓抬眼望去。血蟒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气息奄奄。最大的蛇首一号,七寸已被咬烂,剩余几个一脉相承, 也都失血过多, 没能好到哪去。 场中央,花成暝带着残余的几千妖兵仍在浴血奋战。面对数以万计, 源源不断冲上来的天兵,也已经是气竭力衰。 先前留在幽冥洞口看守顾漠尘的小妖已被踹翻在地, 顾漠尘则背对着自己, 俯身对着面前的天帝说着什么。 叶相思暗暗将手里的泣血化成利剑, 趁二人不备,倏忽之间跃起身来,将剑横在了顾漠尘的颈间。 瞪着两只血红的狐狸眼, 恶狠狠道:“顾隐!若不想亲眼看着你的太子死在我手上,现在,立刻退兵!” 转手释出妖灵,将血蟒收回琉璃珠内。动作之快, 仿佛只是一瞬之间。 天帝先是一惊面色微变,眨眼间便又已镇静下来。 “你以为就凭你,真的可以挟持着漠尘, 离开这里吗?” 叶相思嘴角微斜,眼中尽是挑衅,“你可以试试啊,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说话间, 手中的剑已经在顾漠尘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天帝心中一颤。这妖女或许不是漠尘的对手,可是难保漠尘,就一定会出手反抗。她一心视我父子为杀父仇人,倘若真将她逼急了,伤到了漠尘…… 天帝轻吐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好,我可以退兵。不过,你要保证,不会伤害漠尘!” 叶相思诡邪的笑着,并不答话,挟持着顾漠尘缓缓向后退去。 “叶相思!明日正午,我会来带走漠尘!到时,你若乖乖jiāo人,随我回天宫受罚,我便可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天帝冷哼一声,“我立刻,踏平你这幽冥山!” 他是在威胁叶相思,也是在通知自己的儿子顾漠尘,不论他明日自救与否,叶相思,他都一定要缉拿回宫! “撤兵!” 天帝一声断喝,众天兵纷纷应声撤退。 叶相思押着顾漠尘渐渐退到场边,与前来应援的花成瞑会和,一起往幽冥洞口退去。 入得洞来,将顾漠尘jiāo与玉信押着,叶相思阔步向里走去。 “有人来攻山,你居然瞒着我,自己去拼命?”叶相思边向前走,边略带嗔怪的向身后随行的花成瞑埋怨道。 后者有些底气不足的低下了头,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解释道:“五万妖兵,根本就不是天帝的对手……我不想……你去送死……” “可是,他本就是冲着我来的,现在你们去拼命,我却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这是什么道理?”叶相思回身凝望着答话之人,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花成瞑缓步上前,轻轻抓起了她略显冰凉的小手。 “相思,我只想……让你好好的……只要可以保你今生无虞,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叮铃”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玉信手中的长剑在瞬息之间断成了两节。剑下的顾漠尘如一阵迅疾的旋风,眨眼间就到了叶相思与花成瞑面前。 一把抢过她被花成瞑握着的手,转身送出一掌仙灵,带着她一闪身消失不见。 花成瞑手忙脚乱接下这一掌,胳膊上仍是不免受了些轻微的挫伤。再一看,哪里还有那二人的影子。 “玉信!立刻召集所有人,去寻妖皇陛下,若妖皇有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是问!” “是!” 男子腾云飞行,长衫凛凛,身姿如燕。怀中女子不安分的,左一拳右一脚,不停出击。 顾漠尘忙于招架,一个没注意,叶相思就失足从云头上跌了下去。 他急忙俯身冲了下去。 终于在将要落地时,将她拦腰捞起。 脚跟还未站稳,一记粉拳又已迎面飞来。 顾漠尘单手迎击,将拳攥在手里,顺势一扭,拽着她旋转一周,右手又从腋下穿过抓住了她的左手。至此,她的双臂便在身前jiāo叉着被顾漠尘牢牢桎梏。 二人所立之处,正是幽冥洞后山的临渊崖。 脚下即是万丈深渊,叶相思双脚胡踢,踢落下去的石子,连个动静都听不到。 她朝着足底微瞄一眼,便再没敢乱动。 顾漠尘苦涩一笑,她畏高的毛病,倒是一点没变。 西风落叶,霞光万道。 二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相拥看夕阳的恋人一般。 “相思……”顾漠尘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是!”叶相思怒目切齿,硬生生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眸光一沉,顾漠尘被这句话彻底判了死刑。 “啪”的一声,剑态的泣血突然显形在叶相思右掌之中。 叶相思执剑一扫,扫得顾漠尘慌忙撒了手。 又仗剑向前刺去,剑尖直逼顾漠尘咽喉。 后者张开双臂,像一只勇猛的雄鹰,急速地向后飞掠。叶相思步步紧逼,剑尖近在咫尺,却就是无论如何都碰不上要害。 突然,顾漠尘侧身一躲,叶相思收势不及,直直的向前冲了出去。 手腕一沉,又被拉了回来。 这次,是直接落入了他的怀里。“当啷”,泣血被震落在地。 顾漠尘眉眼温柔,深邃悠远。 “相思,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和你待一会……” 突然将手掌摊开,在她面前扫过,人形符咒立刻罩在了她的身上。叶相思便再动弹不得,像一个木偶般,任由他带着自己缓步走回了临渊崖边。 他放开了她的手,转而站到身后,就像先前那样轻轻地拥住了她,将头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 “相思……我好想你……” “顾漠尘!” 不知过了多久,花成瞑充满怒意的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背后阵阵寒风袭来,他抱着她辗转闪避。 “顾漠尘!你快放了相思!”花成暝的折扇已经蓄满了妖灵,只待合适的时机,就要全部打进他的身体。 他知自己不能再多待。 并指释去她身上的禁魂咒,足尖轻点,突然腾空而起。 深深的望她一眼,一转身,化作清烟消失不见。 幽冥洞中。一番大战,众人都已累瘫,横七竖八的倒在过道两侧歇息。 叶相思缓缓停下了脚步。 “你们……你们不必这样做……”她鼻子一酸,强忍住眼中热泪,恳切道:“这是我与天帝父子之间的仇,你们不必为了我……如此拼命……等妖医替你们包扎好了,就……各自回去吧,不必跟着我去送死……” 一个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长着一条数丈长的,分叉蛇尾的妖怪,一扭一扭的走上前来,义正言辞道:“妖皇陛下,您这是说得什么话?!那神族之人攻打幽冥山,将我五万妖兵尽数斩杀,他们就是我妖族共同的敌人!现在,妖皇你要替太祖妖皇和死去的妖兵报仇,我等,怎能袖手旁观!” 叶相思惊呼:“钩蛇?!是你……” 记得,那日自己回到暌违已久的幽冥洞时曾说过,想来,会有同他们再见的一天的。 没想到,竟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 钩蛇背后悠悠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是……啊,我等……誓死跟随妖皇陛下……” “?!竟然是你?!可是……你……你们难道不恨我吗?我以前那么对你们……” 可你们竟然,还要跟着我,去与神族至高无上的天帝斗? 叶相思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渐渐簇拥起来的众人。 “恨……当然恨……”一个苍老却略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从人群中隐隐传来,“不过,你这娃娃既然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替自己的爹报仇了。我等,自然没有理由不帮着你……” 众人纷纷应和,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老……老梧桐?!你……你终于,化chéng rén形了……”叶相思再难掩心中感激,一眶热泪夺目而出。 “没想到,心狠手辣的蓝昭仪,竟然也会有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说话的是一个面容俊美,表情却极其清高自傲的男子。 “季川……”叶相思一脸错愕。 他慵懒地倚靠着门框,双手环保在胸前,一脸不屑地眺望着远处,似乎并不打算与她多做jiāo谈。 叶相思迟疑片刻,缓步走上前去。 “季川……当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是元傲菱她……” “好了!”季川突然站直了身子,“你们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不想知道。我季川,历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今日,我愿尽绵薄之力助你守卫幽冥山……当日之事,也是我心甘情愿,不需要你来道歉……” 叶相思一时语塞。 片刻后,倏然转身,大红斗篷随着行走间的律动不停地一起一伏。 站上妖皇椅前高高的台阶,叶相思俯视众妖,狐狸眼中透shè出森森的杀意。 “好!众位既然愿随我去以身试险,我叶相思必不负众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以告慰太祖妖皇和众妖兵,在天之灵!” “杀!!!” “杀!!!” “杀!!!” 霎时间士气大振,幽冥洞中杀声震天…… ☆、第三十章 幽冥山的上空, 乌云滚滚,黑压压的似乎只要谁轻轻地一跺脚,立刻就会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天帝带领着五万强兵, 立于云头之上, 俯瞰众生,唇边一抹蔑笑透着显而易见的轻视。 在他身后, 是那个因为揭发叶相思有功,被封了司刑下士的梁志。手握佩剑, 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与之比肩处, 赫然站着历劫归来的元傲菱。着一袭雪青色的仙裙, 层层叠叠,垂顺飘逸。眉眼间却尽是恨意。 “叶相思!你贼xìng不改!特意下界为妃,害漠尘备受心伤, 终日郁郁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最后抑郁而死!害我被贬冷宫,受尽屈辱,随漠尘自缢而亡!你如此心肠歹dú, 丧尽天良!我元傲菱今日若不能替向修师伯清理门户,将你绳之于法,枉为七宝山的护卫上神!” 瑟瑟秋风卷起如海的落叶, 穿过战士们的脚腕,翻卷起来,如一只只嗜血的蝙蝠,肆虐在严阵以待的队列之间。 叶相思站在高耸入云的点将台上, 轻笑一声,原来,历此一番劫难,倒让她飞升了上神? 一袭红色战袍上身,她仿佛又恢复了当日那英武挺拔的模样,银发高高的束在脑后,额前两缕碎发随着风不停的飘摇。 嘴角微斜。 片刻后,神色一变,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杀!!!” 一声令下,三千妖兵足跟往地上使劲一跺,陡然冲上天去。 天帝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朝身旁的臧泊一使眼色,后者便领命而去。冲着身后的天兵大手一挥,数万天兵立刻俯身冲向刚升到半空中的妖兵。 狂风乍起,妖灵与仙灵的不断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两队人马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梁志、臧泊二人死缠花成瞑。玉信与季川忙于招架其他几个神族将领,又是一番混战。 元傲菱御起双剑,直逼点将台上的叶相思。后者奋起还击,一根长/鞭舞得风生水起,那元傲菱一时半会倒也近不得身。 地上的尸骨越来越多…… 眼见妖兵数量越来越少,叶相思突然收回泣血,抡圆胳臂,祭出了女娲石。 那个琉笙用命换来的,对女子修行极为有益的女娲石。 它悬浮在叶相思面前,肆意闪耀着五彩的光芒。突然腾空而起,悬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将巨大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她的体内。 她将饱含灵力的一掌稳稳送出,毫无疑问的正中元傲菱前胸。 那人瞬时满口鲜血从云头跌落下来。 战得如火如荼的季川突然抽身离开,飞身过来将她接在怀中,轻飘飘落回地面。也不管自己伤势如何,兀自急不可耐地输入灵力助她调息。 叶相思本yù乘胜追击,却又碍于季川拼死相护,一时不便下手,加上战势也不甚乐观…… 她xìng命垂危,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还是先等仗打完了再说。 重新将全部灵力集中,使劲先前一推。女娲石的能量,通过叶相思双掌源源不断输入到妖兵体内。 顿时战力大增。 一刻不到,已将神族兵力折损了大半,双方实力变得旗鼓相当。 陡然冲出一个身披金色铠甲的人影,手中并无甚厉害的兵器,单靠双掌祭出的仙灵,已可让妖兵无可抵御。 要支援这么多的妖兵,灵力难免分散,这么下去,再多的妖兵也不是天帝的对手。擒贼擒王,叶相思匆忙收回双掌,转而将灵力蓄满,突然祭出,直逼正在进攻的天帝身上各处要害。 天帝只觉身后有异,侧身一躲。妖灵擦身而过撞上了远处的羽山,发出巨大的顽石zhà裂之声。 叶相思一击不成又出一击,巨大的灵力幻化成两条凶猛的火龙,朝天帝猛扑过去。 上一次见到如此强大的灵力,还是师尊鸿钧老祖,降服那只九幽火凤之时。天帝心中一颤,连退数步。 没有好的办法破解,便只能靠自己全部的灵力来硬碰硬了。虽然只可以抵消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还会有不可估量的冲击力产生,造成误伤,但也总比自己一个人硬生生地挨下这一掌要好的多。 念至此,慌忙聚起全部仙灵推掌送出,以保自身xìng命无虞。 身后突然毫无征兆地飞出一团蓝绿色的仙灵,与自己的仙灵一起迎上了叶相思祭出的妖灵。 “嘭”一声震天响。 火龙被打散,化成无数火团砸向地面。叶相思身形微晃,急忙收回女娲石握在手中,抬眼往空中望去。 天帝捂着胸脯不断的咳嗽着,嘴角已咳出星星点点的血迹。顾漠尘在他的侧后方扶着他的手臂。 叶相思冷哼一声,道:“顾漠尘,你终于出现了!” 暗唤一声,召出血蟒,翻身站了上去腾空而起,手中妖灵并不停歇,接二连三攻向云头上的父子二人。 天帝拼命反击,顾漠尘则不停的平衡着二人的攻击,确保谁都不会伤到谁。 另一边,花成瞑、玉信等人皆已受了不少的伤,都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在死撑,没有叶相思助力,妖兵也已经全无战力可言。 敌方的臧泊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反倒是那jiān贼梁志,惯会偷jiān耍滑,并未有什么大的损伤。 他带着几千天兵,眼看就要将剩下的妖兵杀绝。叶相思心有牵挂,出手稍慢了半分,天帝的仙灵就已经逼到了眼前。 眼看避无可避,就要硬生生挨上这一掌,突然闪出一个颀长的人影,赫然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叶相思接住急速下坠的救命恩人,重新落回了地面。 “你……”叶相思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怀中面如白纸般的顾漠尘。 血蟒自行飞去帮助花成暝,却因昨日也受了极重的伤,已无法喷火,只能靠撕咬和盘、卷来扼杀敌人。毕竟杀伤力有限,没多大会儿功夫,已被十几个天兵团团围攻,受伤无数。 容不得她多想,余光一瞥,一团金色的灵力又已飞了过来。叶相思双掌齐发,一掌去抵仙灵,另一掌,自然是要那天帝的命! “嘭!嘭!”两声巨响,就见那天帝颤巍巍倒了下去。 叶相思暗自得意,突觉前胸一阵如火烧般的灼痛感。低头一看,胸前赫然chā着一把冰刀,而且,已经随着体温渐渐化成液体,流进了体内。 接着便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叶相思痛苦地捂着胸口跪到了地上。 “相思,你怎么了?”顾漠尘顾不得自己的伤,狂奔过来。 “哈哈哈哈哈……”不远处传来天帝jiān计得逞后的狂笑。 “叶相思,那是我特制的化骨冰刀!它现在进入你体内,你就等着它慢慢的将你全部妖骨化尽吧!哈哈哈,早就该这样的。倘若当日,你乖乖的让漠尘剔了你的骨,又岂会受此后这许多的罪。现在好了!你修为不够,恐怕连仙骨都要一起化掉了。当日的蚀骨之痛,又要再受一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咳咳咳……”他忘了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有点得意忘形,后果就是带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猛咳,然后便腿一软,跌坐在了梁志怀中。 漠尘一脸不可思议。 “帝父……你……” “堂堂神族之王……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咳……咳……”点点血渍伴着咳嗽声飞溅到嘴角唇边,叶相思强忍着身上钻心的痛楚,缓缓起身,“我叶相思就是死!也一定要等替阿爹报了仇再死!” 说话间,掌心已渐渐凝聚起了女娲石的全部灵力。 却陡觉浑身上下都似被火烧一般,疼痛难忍。脚下一软,重新跌坐回了地面,掌心灵力旋即湮灭。身子一点一点歪了过去,直至最后,完全倒在了地上,痛苦的越蜷越紧。 没想到,这化骨冰竟如此厉害…… 顾漠尘一瞬闪至身侧,将她抱在怀中,推掌送出仙灵打入她的体内,将全部dú液逼出,痛楚才总算稍微减轻一些。 全身骨骼,除了一半仙骨略微坚强一些,其他人骨和妖骨都已被化成了血水…… 血蟒被俘,玉信身中数剑,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花成暝先前被梁志偷袭,灵力全被震碎,躺在玉信一侧昏迷不醒。赶来救援的绿娆被十几柄长剑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败局已定。 叶相思心如死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顾漠尘。 梁志已然成了最后的胜者,将天帝安排妥当之后,手执佩剑走了过来。 将剑尖对准叶相思颈窝,蔑笑着道:“叶相思,当日,我便是用这把剑杀了你爹叶长风。想不到今日,又会用同一把剑,把你给杀了!” 他突然又将长剑收了回去,用指尖轻轻的剐蹭着宝剑的剑刃,满不在意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怪我。要是你没装成上仙来七宝山,不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儿了嘛。你看看你,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个样子……真是……难看至极……” 他狂笑一声,将剑尖重新指向了叶相思。 “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他刻意停下来打量叶相思一眼,“啧啧啧……以你目前这个样子看来,报仇是没什么希望了。不如,就让我送你,去与你那死鬼老爹团聚,如何?!” 话音未落,人已被震飞到了十几丈外。 翻身爬起来,吐出一大口淤血,抬起头一脸惊异地望着出掌之人。 “太……太子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第三十一章 天空有仙鹤盘旋。望一眼地上的尸山血海, 凄厉地长鸣一声,振翅而去。 顾漠尘回身望着梁志,冷冷道:“我之所以留着你这条命, 就是在等相思回来亲自将你了结。你若再敢猖狂, 我立刻结果了你!” 叶相思侧身坐在地上,十指指尖已全部嵌进地里, 眼中血泪呼之yù出。 “梁志!居然是你!!!” 声音已因愤怒和仇恨变得声嘶力竭,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着, 无论她如何努力, 却都不能挪动半寸。她绝望地伸出手去, 冲着梁志的方向,拼命的抓着,握着, 撕扯着。 顾漠尘猛然出击,向着天空祭出两掌灵力。 蓝绿色的灵力在他头顶汇聚,片刻后又幻化成了无数个手掌模样的分体,嘶鸣着接二连三地从后背贯穿了他的胸膛,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冲进了叶相思的体内。 “咔咔咔……” 她体内缺失的一百零三根骨头,全数回归。不仅如此,全身灵力仿佛在一瞬间都得到了净化, 更有一股浑厚阳刚的灵力在体内不断游走,突然zhà开,充斥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融入血液, 让她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整个人也轻悠悠地飘了起来。 “啊……”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再看顾漠尘,似一滩烂泥,突然栽了下去。 “漠尘……”天帝一声惊呼,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太子殿下……”其余众人跟着惊叫。 “扑通”,叶相思摔落下来。灵力充沛,却就是无论如何使不上力,她跪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梁志!快!趁那妖女现在气息未稳,快去杀了她!” “呲啦”一声异响,她缓缓抬头。 顾漠尘惨白的脸上汗如雨下,身上那无数个血淋淋的窟窿,让叶相思心如刀绞。胸前穿膛而出的银色剑尖,更像是一把寒光匕首,一起扎进了她的心房,令她心痛到不能自已。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缓缓伸出手去。 “相思……你以后……不用再受苦了……” “漠尘……”她夹杂着哭腔的叫喊声,充斥着整座幽冥山,脚不点地地冲了过去。 他如山的身躯,直直地倒了过来。就像,那日的阿爹…… 叶相思陡然怕了,怕他像阿爹一样,就这么离开…… “顾漠尘……顾漠尘……”抱着他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轻轻地笑着。从未被她如此热烈地抱在怀里过。只此一次,便要永诀…… 梁志未料到他会突然冲出来替叶相思挡下这一剑。本是大功一件,现在,却成了灭顶之灾。 只是,要死,也要拉这个罪魁祸首垫背! 他突然将剑抽离,又向叶相思刺了过去。 后者早已恨极,赤红双目似要滴出血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抱着顾漠尘轻轻一转,召出剑态的泣血,反手向身后刺出。 她残忍的转动着泣血的握把,听着剑锋划破骨ròu的撕裂声和着梁志痛苦的呻/吟声,一点一点随风飘散…… 突然摊开手掌,朝握把上使劲一拍!泣血带着梁志还留有体温的尸体,飞速向后掠去,“叮”一声脆响,连人带剑一起钉在了绝壁之上。 突觉右臂一轻,已近乎昏迷的顾漠尘一头往地上扎去。 叶相思足底轻滑,抢在他落地前躺到了他身下。 “顾漠尘……顾漠尘……你醒醒……你醒醒……”翻身坐起,将他抱在怀中死命地摇着。 “你还有好多事要跟我解释……你不能死……顾漠尘……”哭喊渐渐变成了嘶吼,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她将他的头抱在怀中,轻轻地摩挲着。就像那日在南山时,他逗弄刚刚洗过头发的她时那样。 就像那日在蔷薇阁,他堂堂八尺男儿,撒着娇要她安慰时那样。 眼泪再也止不住。 “漠尘……漠尘……我不许你死……你欠我的,还没还完……你怎么能死……啊……”她终于放声大哭。 剔了你的骨,他用自己的仙骨还了,杀你阿爹的,原来另有其人。叶相思,他到底,还欠你什么…… “啊……啊……”她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将这么多年来的委屈痛苦挣扎,全部通过泪水发泄了出来。 一个大手颤巍巍伸过来,帮她拭去了满腮的泪水。 “相思……莫……哭……” 泪眼朦胧中,他依旧无耻地淡笑着,告诉她,相思莫哭…… 眼泪就似决了堤的河水,越是想让它停下来,就越是不争气的越流越凶。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唇上的笑益发的浓了些。 “相思……你如今……已是上神……帝父他……不会再……为难你了……” 余光瞥向一旁,扑倒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帝父。他苦涩的咧咧嘴。 这是儿臣死前唯一的要求,帝父,你一定不能让我死不瞑目…… “我一生……最想护着的……是你……却不想……伤得最深的……也是你……”他似不愿忆起那痛苦的往事,轻轻地阖上了双目,眼尾几滴热泪滚落。 “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到现在……都要让你……因为我的死而伤心……相思……都是我不好……” 叶相思呜呜咽咽的哭着,轻声辩解着:“不是的……不是的……漠尘……漠尘……” 她好怕,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顾漠尘悠悠然睁开了眼。她有多么的心痛,他就有多么的不舍。 那个做梦都想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他淡淡地笑着,有气无力地奢望着。 “相思……今生无缘……只愿来生……你我可以……重逢在相思树下………偏安一隅……淡米粗茶……” 眼里泛起迷离的光,唇边的笑久久不散,捏着一缕香发的大手,却突然无力地垂了下去…… 叶相思急忙去握,却只握住了一捧虚无的空气。她似傻了,似疯了,哭着笑,又笑着哭。口中喃喃“漠尘……漠尘……你还没说对不起……你还没说……你要我……怎么原谅你?你要我……怎么原谅……” “啊……”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不怪你……漠尘,我原谅你……求你……求你快醒过来……啊……” 元傲菱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靠近。 漠尘他……死了? 不可能!他那么勇武,有天生神力护体,怎么可能死?!不会的!不会的…… 叶相思?! 是她!都是这个妖女!是她害死了漠尘! 她默默地举起了剑。 眼看就要将那叶相思刺个体无完肤,却被回旋而来的一股强劲灵力突然打飞出去。 叶相思两眼血红,双掌聚力,冷冷望着地上的无数尸骨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漠尘死了,漠尘死了!”她将手指着剩余的几千天兵,“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容不下我!现在,漠尘被你们逼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满意了?漠尘死了,漠尘死了!我要你们,都去给他陪葬……” 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却仿佛被五雷轰顶,心中发怵,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昏迷的成瞑,玉信,受制于人的绿娆,被元傲菱打晕的季川。不管是自己的妖兵,还是神族的天兵,她都全然不顾。双臂在胸前聚起万钧之力,连同女娲石的灵力一起,推臂掷向众人。 霎时间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晦暗。风沙声,骨头折断的声音,哀嚎声,不绝于耳。 待沙尘渐渐散去,叶相思飘飘然落到了元傲菱面前。 振臂召回泣血,将剑尖对准了她的胸膛。 “元傲菱,你我,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手起剑落,眼看又将有一人殒命,剑锋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撞偏,泣血“叮铃”一声,跌落在地。 一个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孽障,你还不肯住手吗?!” 叶相思缓缓回头。 一个周身闪着耀眼灵光的神女,高高地立在云端。玉骨仙姿,云容月貌,一袭雪衣飘逸出尘。丹顶仙鹤翩翩落地,化成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道童,冲着神女深深一揖,兀自退到一侧。 这神女好生眼熟…… 叶相思暗忖。 她虽未曾识得神女样貌,但这感觉,却与自己数次在梦中见到过的神女莫名相似。 未待她多想,神女玉指轻捻,飘飘忽忽撒下一簇仙灵,轻轻覆上了成瞑的身躯。 片刻后,成瞑悠悠醒转,旋即便化作了一只硕大的火凤。眨巴着明亮的蓝瞳望叶相思一眼,煽动着硕大的火翅腾空而起。凄厉得长鸣一声,飞上云端,站在了神女身侧。 “九幽,你说要助她还这业障,现在,可是已经还清了?”她满脸慈爱地抚摸着九幽火凤的凤冠。 火凤“锵锵”啼鸣两声,懊恼地摆了摆头。 “女娲娘娘……”天帝虔诚地俯下身去,“多谢女娲娘娘前来相救……小儿漠尘被这妖女所害,现已仙去,还望女娲娘娘搭救……” 闻言,叶相思心下一惊,反手将剑指向了云端上的女娲。 “放肆……”女娲朱唇微启,不怒自威。扣起中指轻轻一弹,一束至纯至清的仙灵从指尖飞出。 青色的仙灵直冲面门而来,叶相思倒行急退,却仍是未能躲过,那仙灵“咻”的一声就钻进了脑门。 前尘往事如潮水般肆虐奔腾着涌入脑中。 “啊……”叶相思仰天长啸一声,扑坐在了地上。她双目紧闭,痛苦地抱着自己头痛yù裂的脑袋,眼前就似有一盏走马灯,不停地向她演示着过往的一切。 终于,尘埃落定。阳乌的金光透过云彩的缝隙斜斜shè向地面,风静,沙平。 叶相思匍匐着,爬到顾漠尘身边坐了起来,轻轻揽他入怀,抚摸着他渐渐没了体温的面颊,泪如雨下。 “原来……竟是我……对你们不起……”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满了他满是鲜血的胸膛。 ☆、第三十二章 她转坐为跪, 对着已落到地面的女娲深鞠一躬,哽咽道:“师父……徒儿知错……” “唉……”女娲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当日你铸下大错, 本座罚你历这一世情劫,去体会那爱而不得, 得而不爱的相思之苦。却不料,你仍然执迷不悟, 引发妖神两族大战, 杀了这么多的人, 还差点又害死碧清仙子,你……你叫本座,如何饶你?” 叶相思望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 血蟒、玉信、季川、钩蛇、、老梧桐,无数的天兵和妖兵…… 还有怀中的漠尘…… 泪雨磅礴。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从前,你便是如此。如今历劫赎罪,你依然如此……叶相思, 你还有何脸面去求师父原谅…… 她将顾漠尘的尸身轻轻放回地面,眼含热泪对着女娲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知错……我杀了太多的人, 现在……”她望一眼地上的顾漠尘,止不住地啜泣着,“现在……司木星君也又已因我殒命……相思身上的罪孽……恐怕几生几世都还不完……唯有……以死来谢罪……” 方才掉落在元傲菱面前的泣血突然凌空飞起,眨眼已到了相思背后, “铃铃铃……”地鸣叫着,分化出无数个分/身,剑尖正对着叶相思后心。 她双眼一闭,瞬间,万剑穿心…… 殷红的血浸透红色的斗篷,缓缓从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沙地,染红了,夕阳晚霞。 正chā在前胸的泣血不停地抖动着,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声,仿佛也在为这些可怜的灵魂哭泣。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他早已冰凉的大手。 若我能早点握住这双手,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漠尘……我答应你……偏安一隅……淡米……粗茶……” 她渗血的唇角吃力地扯出一丝苦笑,轻轻阖上双眸,眼中最后一丝墨色渐渐消失。 “锵,锵,锵……”九幽火风摇头摆尾,哀嚎不止。 女娲轻叹一声,摸了摸它的头聊表安慰。 抬手施法,将相思怀中的女娲石召出,凌驾于空。泛着灵光的女娲石在那二人身周投下结界,片刻后,带着两束元神返回,落入女娲手中。 女娲潋滟空明的美目环视一周,落在了天帝身上。 后者慌忙跪倒行礼。 “女娲娘娘,小儿漠尘……可还有救?” “你的太子顾漠尘,确实已经仙去了,本座也无能为力……”她望一眼手中女娲石,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不过,神农大帝的徒弟,司木星君的元神,已被本座收入了女娲石中,待回了九十九重天时,再jiāo由神农大帝处置。天帝神君,本座如此处理,您可还满意?” 天帝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趴到地上,以表诚意。 “女娲娘娘折煞小仙了……如此说来……小儿漠尘,竟是九十九重天上,神农大帝的徒儿转世?”他怅然若失地低下头去,“小仙一直为他是庶出而心存芥蒂,总想让他多立战功,多树威望,将来得以继承大统……却没想到……他竟是比小仙位分还要高出许多的司木星君转世……” 女娲看着天帝,娥眉微蹙。 “天帝神君,不光如此。这叶相思,乃本座的孽徒,因前世犯了过错,被本座贬下界来,投生成了妖族。虽然作恶无数,却并非出自本愿。你等神族,自命高人一等,妄自尊大,骄傲自满,对于非己族类,鄙夷不屑,甚至迫害摧残!她今日有此所为,与你等所作,实在脱不了关系……” “天帝神君想必是在天宫呆得太久了,竟然忘了,自己当初未上天时,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女娲轻舒口气,缓解着怒气,“当日,你蒙鸿钧老祖收留,也不过是在门下做了一个小小的道童。若真论起来,你见了我那徒儿,恐怕,都得尊称一句天尊。不想,此番历劫,化身妖族之人,竟遭你如此藐视……照你看来,本座是否也是一只人首蛇身的妖?!天帝神君你,是否连本座,也想要一起收了?!” 天帝大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仙不敢,小仙不敢……是小仙有眼不识泰山……小仙有眼不识泰山……求娘娘恕罪……” 女娲轻悠悠继续道:“众生皆苦。你身为天帝,本应有悲天悯人的尊者胸怀,结果却因一己私心,害今日这无数的生灵无辜丧命。本座今日就罚你,日日午时三刻,去斩仙台受一百零三道锥骨针之刑,受够五百年,或许可以让你体会到他人之苦楚,日后便不会再如此草率行事。此后需痛定思痛,时刻警醒自身不足,不可再被七情六yù,左右了身心……” “是……”天帝俯身叩头,悔不当初。 “碧清仙子……”女娲转头看向了倒在地上喘息不止的元傲菱,轻捻一指仙灵,缓缓送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当日,本座并不知道内情,只道是这浑物无故害了你的xìng命,还连累了司木星君,一时气急,将她贬下凡来。却没想到,原来是你伤人在先……” 女娲暗叹一声,“只因你一人执念,害他人几世纠缠……如今故人已去,碧清仙子,你可愿随本座回去,向你的师父告罪?” 碧清眼前闪过一幕幕往事,突觉豁然开朗,缓缓俯下身去。 “弟子知错,愿随师叔回观……” 女娲微微颔首,翻身坐上了仙鹤。碧清足底生云,随九幽一起,跟在女娲身后渐渐远去。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转眼已是深冬,新皇登基也已有五年了。 昭仪暴毙,先皇相思成疾,没多长时间也突然驾崩。皇位便按丹丘生遗诏,落到了自幼被他送去民间抚养的四王爷之子,睿锡手中。 新皇勤勉,又逢天公作美,年年风调雨顺,收成大好,整个托云国上下,都是一片国泰民安的祥和画面。 新皇感念丹丘生恩泽,对他生前的宠臣唐三天一家,也是格外的照顾。这唐大将军,日子过得也是格外的舒坦。 只不过,唐将军与妻柳氏,成婚七年,夫妻恩爱,却久未有孕。 近来才闻诰命夫人身体有异,睿锡的赏赐,便如铺天盖地的大雪,纷至沓来。 祥云之上,站着两个灵光环绕的仙人。 为首的神女朝掌中轻呵口气,一束泛着红光的元神,飘飘悠悠落入了在院中散步的将军夫人腹中。 她突觉腹中一动,接着便手舞足蹈地朝前厅跑去。 “三天!三天!她动了,她动了……” 跟在神女身后的小道童,疑惑不解道:“师父,师姐犯了那么大的错,害死了那么多的人,您为何还要救她?” 神女轻笑一声。 “凡事皆有因果,今世果,皆为前世因。既然她犯了错,就该为自己所犯的错去承担后果,而不是以死来逃避。况且,她的错并非是她一人造成,本座不会任由她灰飞烟灭。今生她为医者,只要救回所有该救的人,还清了罪孽,她便会是另一番境界……” 小道童似懂非懂,躬身答:“是。” “鹤童,碧清仙子,现在何处?” “回师父,碧清仙子被陆压道君免去法力,关在了思过崖面壁……” “哎……”女娲漫长地一声叹息,“爱之深,责之切,为师误会了你师姐,害她遭此磨难,未尝无过。鹤童,你也随师父一起,回娲皇宫面壁去罢……” “是。” 十八年后,冬。 “咯吱……咯吱……” 少女小巧玲珑的红色绣花鞋,欢快地踩在皑皑雪地上。身后背着的白色小yào箱,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的晃动着。 “唐思思!你给我站住!”远远传来一声吆喝。 已蓄起了山羊胡的唐三天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唐思思暗道不好。爹怎么来啦…… 转身,撒丫子就跑! 唐三天奋起直追。 边追还边喊:“思思……你还小……还没满十八呐……不能行医……” “明日不是就满了嘛……阿爹,你别担心我……快回去吧……”唐思思远远的应着。 嘴里嘀嘀咕咕。我从十几岁就已经开始给人看病,到如今已经救人无数,爹怎么还是这么放心不下呢?每次都要追出来嗦一番,真烦,哼。 抓起肩上的yào箱带子,转身继续往前走。 唐三天手托着膝盖喘了好大一会,眼见着已经追不上闺女了,擦擦头上的细汗,反身回府。 堂堂大将军府的千金,不爱琴棋书画,偏爱悬壶济世…… 傻闺女,你真以为你那医术有多高明,可以救死扶伤啊。要不是有那位年轻的公子整日在你身后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恐怕……哎…… 有那位公子在,倒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由她去吧…… 念至此,唐三天也不再担心,将手背到身后,优哉游哉地往府中走去。 低矮的篱笆门虚掩着,茅屋前站着一位少年。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挺拔威武。纷扬的雪花,落满了他墨色的发,白色的衣。 唐思思定定地看着,冲口而出。 “你是谁呀?为何会在此?” 少年缓缓转身。 好看的眉眼,清雅俊秀,睫毛轻颤,薄唇微抿,浅浅一笑。 “思思,我等你,好久了……” 全文完 ☆、番外 她被女娲从神农大帝的园子里要回来的第一日, 碧清就来了。 追在司木星君身后,不停地问这问那。 “星君,您是神农大帝的弟子吗?” 男子自顾自给面前的相思子灌溉灵力, 并不答话。 “我师父陆压道君与神农大帝同级, 那你我也属同级,我以后叫你司木师兄, 可以吗?” “不必,你只管与众人一样, 唤我司木星君便可。” “哦……”碧清有点失落地道。 片刻后, 又不死心的继续纠缠, 这次,她将目光放到了他悉心照料着的那株相思子上。 “这相思子,有什么好看的?师叔要特意向神农大帝去讨了来, 放到自己的园子里?”伸手就去拨弄相思子的嫩叶。 她口中所言的师叔,正是陆压道君的师姐,女娲。 “别动!”司木厉声喝道,“它是这天地间自然孕育出的第一株相思子, 甚为金贵!它长了千千万万年,才长成了这几丈高的小树苗模样,你还是, 小心些为好……” “哦……”碧清不情不愿地缩回了手。 第二日。 “司木星君,灵宝天尊新得了一件宝物,设宴邀请众仙前往观摩,不如, 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要照顾相思子……” 第三日。 “司木星君,鸿钧师伯开坛讲道,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听听?” “我要照顾相思子……” 一直卧在枝头上的一只九幽火凤似乎也听得不耐,突然振翅飞离。 又过了不知多久之后的一日。 “司木星君,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仙丹,听说吃了它,可以灵力大增!你每日都要给那株相思子灌溉,不是浪费了好多灵力吗?快用它来补补……” “不必了……”司木星君头也不回道,“碧清仙子,我是奉师父之命,前来照顾这相思子的,需要日日清修来恢复灵力。为防对我有所惊扰,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可……司木星君……” 不待碧清再多言,司木星君已径直走出园去。 碧清气得直跺脚。余光一瞥,就瞧见了旁边刚刚吸收了司木灵力,容光焕发的相思子树。 她信步踱到树下,眼望着满树含苞待放的雪青色花骨朵,突然伸手折下一根略粗些的树枝,拿在手里,狠命地抽打着相思子的树干。 “都是你!都是你!每日就只知道照顾你!这么大个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要照顾一下。哼,一棵破树,有什么好金贵的……打死你……打死你……”将满腔愤恨都发泄在了这棵破树上。 树中一束元灵猛然被抽打声惊醒,大睁着懵懂无知的双眼,望着面前的女子。 “哼!破树!” 司木不在,她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将已经抽没了叶子和花骨朵儿的光溜溜的树枝扔向树干,转身向外走去。 元灵下意识地一躲,顿时摇得满树的树叶“沙沙”作响。 她好奇的朝女子离去的地方张望着。一个不留神,竟与树干脱离了出来,变成了一个穿着红黑色拖地纱裙的年轻女子。 她欣喜地端详着自己。 不知从哪里飘来阵阵醉人的果香,腹中“咕噜噜”一声异响,她提起裙摆抬脚往园子深处走去。 司木眼瞧着碧清出了园子,才提步返回。 园子的拐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待他再想去细看的时候,已只剩下了一个身着红黑色纱裙的美丽背影一闪而过。 或许,是这九十九重天上的其他仙女? 他并未放在心上。 吃饱喝足了,又在树上睡了不知多久,睡得肚子又饿了,元灵才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 怀中抱着一堆果子,边吃边往回溜达。 “咔嚓……咔嚓……” 清脆的咀嚼声被一个突然横在眼前的身影打断。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师叔的园子里?!”碧清望一眼她怀中的仙果,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好啊,居然敢来这里偷果子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快说!你是什么人?!” 元灵傻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横眉怒目的女子,默默地嚼了几下口中的仙果。 “你还吃?!”碧清越发恼怒,一抬手将她怀中仙果尽数打翻,“你哑巴啦?说话啊?” 元灵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地上的仙果。 碧清冷哼一声,满不在意道:“原来是个傻子……” 桃花眼一翻,白了那“傻子”一眼,提步离去。 元灵望着地上摔得汁水四溅的仙果,撅起了小嘴。 又几日后。 元灵刚从树里出来,就遇上了前来灌溉的司木星君。 他望着她愣了半晌,突然察觉到自己失态,收回慌乱的目光,躬身行礼道:“不知姑娘是哪里的神仙,为何会在女娲娘娘的园子?” 她并不作答,歪着头,望着眼前这位昂藏仙尊吃吃的笑着。 他是日日给自己灌溉灵力的司木星君,她当然认得。 他却并不知她就是自己整日悉心照料着的相思子。被她的琉璃美目如此毫不顾忌地盯着,只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心跳也比往常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咳咳……”他试图用几声干咳来缓解尴尬。 却不想,这一声,似乎也惊醒了梦游着的她,一个健步就钻入了他的怀中。 司木茫然无措地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突听园子入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声声呼唤。 “司木星君?司木星君?你在哪啊?司木星君?” 司木循声望去。是日日都会前来报到的碧清。 他心下一沉,回头望向怀中。哪里还有那姑娘的影子? 他心急地四处张望。 “司木星君,你在看什么呀?”碧清已到了跟前。 司木淡淡答道:“没什么……”提步向外走去。却仍旧忍不住有意无意地朝园中张望着。 附身回到树中的元灵,望着渐渐远去的二人,没来由的心中郁郁。 傍晚时分又跑出去吃了些果子,继续回到树中呼呼大睡。连着几天都再没出来过。 突一日,被几声清脆的笑声惊醒。 元灵幽幽睁眼。 “呵呵呵……呵呵呵……猜猜我是谁?”碧清从背后捂着坐在石凳上的司木双眼,大声的调笑着。 司木剑眉微蹙,伸手去扒她的双手,有点埋怨又有点不耐烦道:“碧清……” 起身躲避着她几乎要扑上来的身子,淡淡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转身离去。 “为什么呀?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寂寞呀,我来陪着你不好吗……”碧清紧追不舍。 二人渐行渐远,元灵又现身出来。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峨眉紧蹙。 “咕噜噜……咕噜噜……”腹中异响。元灵收回目光,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动身往长着仙果树的园子深处走去。 路遇一个浑身闪着金光的神女。 元灵呆呆地歪着头打量着她。 神女微微一笑。 “看来,你已经化了人形了……” 后者依旧一脸懵懂,歪着头看着她。觉得神女亲切,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大牙。 神女舒颜一笑,道:“你跪下……” 后者懵懵懂懂,但还是依言照做。 “那日在神农的百草园见到你,便知你与我有缘,今日你行了拜师礼,以后,就是我的弟子。本座赐你封号,相思……” 相思依旧开心的笑着,“、、”三个响头磕在地上,拜了师父。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又一个几天后。 那日,相思依旧如往常一样附在树干里睡大觉,突然,“咔嚓”一声,有人又折下了她的树枝。 她倏然睁眼,瞪眼看着站在树下的碧清。 碧清将鼻子凑到花朵前嗅着,突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慌忙扔掉了手中树枝。 司木走近了,俯身捡起树枝,拿到她面前质问道:“是你折下了相思子的树枝?” 碧清连连摆手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样了……” 相思肺都要气zhà了。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司木似乎也并不信她。手捧树枝,大步流星离去。 碧清气鼓鼓坐回石凳上。片刻后,实在气不过,突然起势在掌心蓄满仙灵,打向相思。 她打得是树干。要让树的外表看不出来,只从内部受伤,然后慢慢枯死。这样,谁都不会怪到她的头上来。 相思是树的元灵,自然在劫难逃。身上自带的神力,被打散了大半。 碧清拍拍手,心满意足坐回石凳,端起茶杯,放到唇边。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相思猛一歪头,相思子树就跟着枝丫一摆,两颗已经成熟的鸡母珠从豆荚里蹦出来,“扑通”一声,落入了碧清的茶碗中。 她并未察觉,连茶带豆一起饮入了腹中。 片刻后,相思现身在碧清面前,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碧清被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吓了一跳,站起身来。 突觉腹中一阵绞痛,她痛苦的俯下身去。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怎么了……” 相思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 碧清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救命……求求你……救救我……” 相思眉头一皱,心有不忍,慌忙施法救她。却无奈灵力已在方才尽数被她打散,根本就无法可施。 眼见碧清七窍流血,渐渐停止了呼吸,身体也没了动静,她才惊觉自己闯了弥天大祸。顿时慌得六神无主。 “你……你做了什么?”司木不知何时已去而复返,望着倒地不起的碧清惊得目瞪口呆。 方才才从女娲娘娘处得知相思子已然化了人形,回来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司木痛心疾首。 可是,师父既然已将相思子jiāo给了他,他就一定要护她周全…… 并指试过碧清的鼻息,命脉,起身哎了一声,回望着相思道:“你先回树中待着,修补元灵。其他的,jiāo给我……” 他已照顾了这相思子千千万万年,它有了损伤,自然难逃他的法眼。 相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隐身回了树中。 三日后。 女娲亲自现身在树前,轻捻一指仙灵,将相思从树中拎了出来。 “孽障!你犯下这样的大错,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修炼?!”一把抓起相思,腾云而去。 云海翻腾,烟波浩渺。 九十九重天的境界,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叶相思双腿打着颤,一个趔趄扑坐在地。 “没想到,你这孽障,竟然如此的视人命如草芥!”女娲难掩心中不忿,言辞略显犀利,“若不是九幽亲眼见你做那浑事,你倒真可以蒙混过关,独善其身了!司木星君替你顶了罪,如今,已经受冤历劫而去!孽徒,你也一道,去还你自己的业障吧!” 掌中托出一颗红黑相间的相思子,递到她面前,冷冷道:“这是你的一束元神,你将它收好了,去罢……” 袍袖一挥,相思瞬间从云端跌落。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划破万里云海,渐渐地消失于天际。 “锵,锵,锵……”九幽火凤鸣叫着落于女娲身侧。 女娲蹙眉道:“我知你素喜栖息于相思树上,与这浑物也有一段孽缘。可是,此番她是去还司木星君灌溉之恩,并碧清仙子丧命之业,你若跟着去,恐怕免不得要跟着受罪……你……” “锵,锵,锵……”火凤迫不及待抢道。 女娲轻叹一声,无奈道:“好吧,既然你愿去助她还这业障,我也不强留……” 手指轻捻,将火凤化chéng rén形。 “去吧……” 至此,所有因果便皆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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