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遗书》 正文 000楔子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株花树下,落英缤纷间,但觉过往历历,只是指端云烟,幻若隔世。闪舞小说网身边所遗之物,不过半卷残书。 书名《死神遗书》,扉页上写着袁青青三个字,也许是我的名字吧,其中记载了世间种种纷繁复杂的异事,或耸人听闻c或怪诞离奇c或诡谲可怖c或感人肺腑后面的纸页大半都是空白,仿佛在等着有心人接手书写。 我随手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凡人皆有骨二百零六枚,遍布周身,造就四肢百骸,方能立于天地。其中有骨七,藏有宿主最深层的记忆,是为刻骨铭心。若然失去此七枚骨殖,便会忘却前尘过往,引动岁月轮停摆,成为死神找不到的人。” 遗书的最后,绘有一张地图,我按图索骥,来到了北邙山下的横云市。纳兰兰兰是我第一个朋友,她年纪很轻,二十岁出头就敢出门闯荡江湖,虽然长相甜美,却性情乖张,喜怒无常,是一间酒吧的女招待,很多天后,我成了她的老板,软磨硬泡学会了她三成的开锁手段。闪舞小说网 接手酒吧后,我将其改名为“奈落之吻”,纳兰兰兰不解,我说,奈落是地狱的别称,而吻,则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结合起来就是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作乐。 此处位于横云市最繁华的街段,鱼龙混杂,每天都发生着各种各样惊心动魄的故事。由此开端,我将口耳相传或亲身经历的故事记录在《死神遗书》后面空白的纸页,希望能从中找出那七枚骨殖的蛛丝马迹,寻回我失落的记忆。 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悄替我挡住了死神的眼睛,让他找不到我。而我终于发现,自己的年龄永远停留在醒来的那一天。 请看巴蛇篇。 《死神遗书》载:洪荒初始,洞庭湖畔有一处世外异境,其名朱卷之国。国界古木参天,野莽林立,内中生就一种毒蛇,黑身青首,秉性极贪,喜噬白象,三年方吐其骨,即为蛇中异数巴蛇。巴蛇之心有异香,可入药,能愈肝部恶疾。然,巴蛇极凶,视万物为食,不避亲疏远近,遑论同类其他,纵然是己身之尾,亦可果腹,继而不自觉吞食自身。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万蛇朝会 阳春二月是适合旅游的季节,相比悬空岛一带繁荣喧闹的度假区,清净幽僻的罗浮山确实更符合我这样单身女人的喜好。闪舞小说网下了游览大巴已经是下午五点,日前那场大雨让道路泥泞不堪,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渐渐寸步难行,天黑前怕是到不了此行的目的地。 临近黄昏,四下万籁俱寂,竟然没有半点虫鸣,漫山遍野都是张牙舞爪的灌木荆棘,就在我犹豫不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人嗓音:“不要动!” 我未及转身,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刺鼻的火药味,一条三指粗细的青花蛇从眼前的树上掉下来,七寸以上的部分被打得稀烂。 “这些天,山谷里的蛇越来越多,就像在朝会似的。胖爷我虽然见多识广,也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大阵仗。”开枪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人,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私以为“壮”比“胖”形容他更为恰当。他身上披了件蓑衣,微腆着肚子,一双贱兮兮的眼睛正上下打量我。 “哦?”我随意应了声,仔细观察四周,果然如他所说,灌木荆棘上原本我以为是藤蔓的东西竟然都是大大小小蠕动着的蛇,甚至还有金环c银环c烙铁头这样罕见的品种。闪舞小说网 “俗话说,万蛇朝会,苍天降罪,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三千多种蛇,全部都是食肉的,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独自一人在野外遇到蛇该怎么办?”男人自顾说着话,一边用铁钳夹住地上的蛇,丢进腰间的竹篓。 “不要惊慌,面带温润的笑容撑起一把伞,假装自己是许仙。”我淡淡地说完这个冷笑话的后半段,刚抬起脚准备进山,便听得半空一声闷雷,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群蛇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各自抬起高昂的头,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吐信声,让人毛骨悚然。 “打雷了,下雨收衣服喽。”男人竟然拔腿转身就走。 虽然看起来极不靠谱,但他终究是我目前视野范围内唯一的活人,当即只好紧跟他的脚步。所幸那些蛇根本无意追赶我们,沿着山路一阵小跑之后,终于在大雨倾盆之前来到最近的一间竹楼。 竹楼依山而建,决然独立,分为上下两层,周身镌刻着古朴神秘的花纹,颇有些雕梁画栋的感觉。附近竹林清幽,古树环绕,别是一番风雅,然而却被一条绳索破坏了所有的韵致。闪舞小说网这条绳索上端系在顶楼窗棂,下端系住一个人的小腿,那人就这样被倒挂着,双手勉强能够触到地面。 男人喊了声“田叔”,快步冲了过去,慌乱地解开绳子,可惜已经晚了。这是我步入罗浮山所见的第一起死亡,虽然早就知道此行危机重重,却没想到还未开始便闹出了人命。 “田叔”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须发皆白,但保养的很好,脸上一点皱纹也看不出,丝毫不像个山里人。他双目圆睁,瞳孔涣散,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好像死前见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令人不解的是,他虽然断气多时,右手的五根手指却顽固地覆在地面,仿佛在保护什么东西。 男人用了好大力气才将手指掰开,只见地面上用鲜血画了一个圆圈,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首尾相连的小蛇,虽然笔画简单,却也栩栩如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在这时,暴雨倾盆而下,“田叔”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作品顿时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天色越来越暗,屋内只有我们一男一女,外加一具尸体,气氛着实有些诡异。良久,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竟然是一柄小巧的手枪。难道他要杀人灭口?我警觉地弓起身子,随时准备跑路,却见他只是将手枪伸到桌上的烛台,咔哒一声,一朵亮丽的火焰凭空窜出,将屋内照得通明。原来是个打火机,我想起了周星驰《国产凌凌漆》中的桥段,不禁哑然失笑。 “我叫柳岸,”男人自我介绍,“是三花猎奇网的记者,来这里的目的跟你一样。” 三花猎奇网我倒是浏览过两次,里面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其中不乏灵异诡谲的传闻,但真实性就见仁见智了。看来柳岸把我当成了抢新闻的同行,我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一格信号也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也不会拿着猎枪到处乱逛,可不像某些人,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最后两个字我加重了语气,柳岸却不以为侮,他打断我的话,“罗浮山很早以前是拜蛇族的领地,而刚刚死去的田叔恰好是最后一个拜蛇人,所以,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一切都结束了。” 拜蛇族!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柳岸竟然用如此平静的口气说出了以上的话。来此之前,我查阅了许多文献,获知拜蛇族是一支十分神秘的种族,他们的数量极其稀少,据说世上仅存的最后一批现在定居在横云市西郊的罗浮山。拜蛇人奉蛇为神,自认是补天大神女娲的后裔,平日里宁愿被蛇咬死也不会伤害任何一条蛇的性命,然而有一天却例外,这便是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 这一天人们称之为“龙抬头”,每一个拜蛇族家庭的成员将会亲手抓获一百零八条蛇,置于某种特殊的容器,称之为“镬”,然后放入一块白肉,称之为“象”,让它们自相残杀,只至剩下最后一条为止。拜蛇人会将这条蛇取出,用利刃割开七寸,全家人一起喝尽蛇血,并且将蛇的躯体做成标本,供奉在家中的神台,当成祖先一样祭祀,称之为“巴蛇之灵”。据说这样做,郁结了万千怨气的巴蛇之灵会在冥冥之中保佑这一家财源广进,诸事顺遂。 明天便是农历二月初二,而据柳岸所说,最后一个拜蛇人田叔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去,竹楼中并没有找到那块传说中能吸引万蛇来谒的“象”,这些蛇为什么乐此不疲地涌向罗浮山呢? 第二天一早,我从竹楼上层醒来,床边不知被谁用石灰撒了一个白圈。下楼之后,我发现停放在屋子中央田叔的尸体不见了,喊了几声柳岸,也没人回答。走出竹楼,一辆越野车停在门口,车窗缓缓摇下,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将半截身子伸了出来,他皮肤黝黑,留了个板寸,脸上一点表情也无,手里握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程衣”两个字。 我朝“板寸”点点头,爽朗地一笑:“我就是你要接的人,程衣。”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来自地狱的委托 我之所以冒充“程衣”,还要从一周前的那个深夜说起。 春夜凉如秋水,我正在吧台学着调试新式的鸡尾酒“蓝色妖姬”,一直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年轻人突然走到我面前,将一张支票摆在高脚杯旁,上面的数字差不多是我这间“奈落之吻”一整年的营业额。 “对不起,我这里目前还没有这么贵的酒。”话虽这么说,我仍旧将支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醇酒美人,二者不可得兼,舍醇酒而选美人也。”年轻人干巴巴地说完这句半文不白的话,就像在念台词一样。 我慵懒地探出右手,握住年轻人瘦削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目光肆意地在他稚嫩的脸上游移:“小弟弟,偷家里的钱出来撩妹,不怕被妈妈打屁股吗?” 年轻人大约二十余岁的年纪,生得眉目如画,高高的鼻梁,两边点着几粒雀斑。他慌乱地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袁袁小姐,我注意注意你很久了,听说你对灵异事件特别有兴趣,而我现在手头就有一件,请你务必帮忙。” “哦?”我抓起台上的酒杯,将深蓝色的酒液慢慢倾泻入喉咙。 年轻人一只手扶着眼镜框,似乎不敢离我太近,“我名叫沈让,住在罗浮山的巴蛇山庄,”他的话锋突然一转,眼神中露出莫名的恐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巴蛇吞象,三年吐其骨。” 骨?我不禁留了个心眼,看来沈让这小子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连我一直在秘密寻找与骨头有关的灵异事件也知道。 “这个成语小学生都知道吧,用来形容贪心不足”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让厉声打断,“这不仅仅是个成语,而是即将发生的事实。一周后的农历二月初二,在离此地一百公里外的巴蛇山庄,将会举行一场巴蛇吞象的祭祀大典,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事。” 据沈让所说,巴蛇山庄有百余年的历史,这里住着沈氏一族,每隔二十年便会召开一次祭祀巴蛇之灵的仪式,并且选出新一任的家主。家主执掌财政大权,不仅需要是沈家的直系后嗣,还有一个先决条件,必须保证能将家族的香火延续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开始有些明白了。 沈让吞了一口唾沫,好像有些难为情:“很简单,就是让你冒充我的未婚妻,参加这场祭祀典礼,帮我争取到家主之位。”说到这里,他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我随手拆开,里面是关于一个名叫程衣的女人的资料,只不过照片早已换成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我夹起其中一张纸片在沈让眼前晃了晃,“验孕单?” 沈让下意识后退几步,羞红了脸:“有未婚妻还远远不够,做戏就做全套,你说对吧。” 既然沈让有钱,而我有闲,自然是一拍即合,临走前,他将支票撕成两半,说好事成之后将另一半还给我。三天前,沈让给我发了一封电邮,里面是巴蛇山庄的路观图,说他有事晚点才能到,让我先行出发,定要提前一天到达罗浮山,到时自然会有专人来接。 接我的“板寸”名叫大熊,是沈家仆人的儿子,我本想提前以主家少夫人的身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可惜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摇了摇手。我这才记起来,他原本就是个哑巴,沈让说这是大熊五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所致,所以他的听力仍然正常。 越野车一路往山里狂奔,漫山遍野的蛇都避之不及,应该是喷洒了雄黄之类的药物,这阵势看得我心惊胆战。长话短说,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越野车终于停在了一幢气势恢宏的庄园外。庄园是中式建筑的风格,青砖黄瓦,月洞飞檐,而整栋围墙被砌成一条首尾相连的黑色大蛇,四周还挖有半米来宽的护城池,里面的水清澈见底,却没有任何鱼虾。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将如此豪华的山庄建在有“万蛇山”之称的罗浮山。 湛蓝色的蛇头处便是大门,门楹上挂着一块青铜匾额,上面写着“巴蛇山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门边早就等着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女孩,穿着一身民国剧里女佣的衣服,她朝大熊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递给我一杯浑浊的雄黄酒,亲眼看着我喝完最后一滴,才转身将手中造型奇古的青铜钥匙伸进蛇头,轻轻一扭,只见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分开两边,展现出一方别样洞天,亭台楼榭,湖石假山一应俱全,让人有一种穿越回民国的错觉。 除了正中央拔地而起那座高楼,山庄所有建筑都是一马平川的平房,听说是为了彰显住在顶楼的家主沈东来的权威。我们走过九曲回廊,来到一处精舍,推开绘有蔷薇纹饰的木门,里面已经端坐着一名鹅蛋脸的女子,年龄约四十上下,穿一件考究的泼墨月白长衫,波浪形的发簪上悬挂一串玲珑剔透的玳瑁珠子,妆容精致,保养得极好,也许是少见阳光的缘故,脸色看起来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 “这就是我家二夫人。”女孩轻声说完,低着头退了出去,又反手将门合拢。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二夫人盯着我看了良久,终于开口问:“你就是小让的未婚妻程衣?” 我还是第一次被同性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心里有些发毛:“是。” “听说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二夫人依旧面若冰霜,说话不带一点感彩。 从沈让给我的资料上看,这位二夫人便是他的叔母,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沈谦能够打败沈让成为下一任家主。我知道现在千万不能露怯,当即昂首挺胸:“您也晓得只有两个月,怎么可能知道是男是女呢。” 二夫人伸出修长的手交互摩擦,四五枚宝石戒指光华灿烂:“说得也对,就算是男孩又如何,又不一定能够生下来” 饱受宫斗剧洗礼的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随即反唇相讥:“就算这个生不下来,我和小让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您老了身体不行,可千万别以己度人。” 不知为何,本应该发怒的二夫人突然笑出了声,但立即又将笑容收敛起来,换上略显沉痛的表情:“差点忘记告诉你,小让昨晚就回来了,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说罢二夫人便领着我出精舍,走了几十步,指着不远处一间独立的纯白色的房子说:“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快步上前,一把扯开门上白色的帷幕,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祠堂,正中摆着一副金丝楠木棺材,里面头南脚北躺着一具尸体,身上覆盖着刺绣有飞蛇花纹的锦缎。棺木旁放着一方灵牌,上面写着:爱孙沈让之灵位。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冥婚 沈让已经死了?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既然委托人已经死了,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失魂落魄地走出祠堂,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二夫人便阴阳怪气地出言挑衅:“怎么,你的男人死了,我看你好像不怎么伤心的样子哎。” 我苦笑道:“因为我根本不是沈让的未婚妻,他花钱雇我冒充,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二夫人楞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第一眼我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翻脸比翻书还快,男人死了就说自己是冒充的未婚妻,这借口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你是不是还要说怀孕也是假的?” “正有此意,不过信不信由你,”我根本不想理她,“反正我要走了,再见,不,不要再见。” 刚走两步,身前突然多出一道宽阔的胸膛,是大熊。他比我高一个头,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绸缎包裹的大箱子,看表情架势只要我再前进半步他就会生吞活剥了我。 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程衣小姐,我们昨天夜里已经跟老爷商定好了,既然你怀有我们沈家的骨血,这辈子便注定是我们沈家的媳妇。虽然小让少爷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车祸,他先走一步,但我们不会让他孑然一身。我看过黄历,今日午时是个好时辰,你们就在百尺楼的沉默大厅拜堂成亲吧。” “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糟老头子,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你是说我跟沈让?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老头抹了抹眼睛,“小让已经过世了,所以我们才要满足他生前最后一个愿望,那就是娶你为妻。”我刚要出声反对,辩解那张验孕单根本是伪造的,不料他又接口说,“要不是看在你怀有身孕,老爷就让你陪着小让少爷走一遭黄泉路了。唉,可怜的小让少爷,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说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低声抽噎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封建大家族的逼婚,还是冥婚?虽然知道对死者不敬,我还是在心底将沈让这小子骂了千百遍,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脚底抹油方为上策。 看到我的视线在四周逡巡,老人耸了耸鼻子,“整座山庄都在巴蛇之灵的守护之下,没有钥匙你不可能逃出这里,所以,还是乖乖地做你的新娘子吧。” 半个小时后,我半推半就地被红脸女孩穿上嫁衣。她名叫小桃,本来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一次偶然的际遇,才得以来到巴蛇山庄,做些日常杂物。小桃告诉我,她没见过巴蛇之灵,但是山庄确实固若金汤。四周的围墙看着不高,却在每一片巴蛇塑像的鳞片上通了高压电,其上一丈来高的空间具有强烈的辐射,连飞鸟都不能逾越。除此之外,护城池里面的流水中染有剧毒,沾之即死,可谓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唯一的出口便是大门,而唯一的钥匙在老爷沈东来,也就是沈让的爷爷手里,方才小桃为了迎接我,才专门向沈东来请示,而且用过钥匙后立刻交还了回去。这些设施本来是用来防御林中的毒蛇,现在却将我困在这里,真是天意难测。 山庄呈圆形,正中央那座高楼就是百尺楼,冥婚的现场便设在此地。午时刚过,我在小桃的搀扶下来到一楼的石厅,两侧的墙壁都是的黑色岩石,中央的枝形水晶灯没有打开。跟山庄其他房间一样,四周镌刻着各式各样的小蛇,眼珠用彩色玻璃点缀,反射着微弱的自然光,给此间唯一的西式建筑增添了几丝诡谲。 按照沈让之前提供给我的资料,目前沈家做主的人是沈让的爷爷沈东来,他除了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妹妹沈南凤长期寡居外,膝下还有两个女儿,沈婉蓉和沈婉翠,都是招赘的上门女婿。 大女儿沈婉蓉跟沈氏制药厂医师中的后起之秀张耀扬相爱结婚,很快生下了一个儿子,便是沈让。沈让五岁时,沈婉蓉在睡梦中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张耀扬便将沈让送到寄宿学校读书,尽量让他远离这座巴蛇山庄。 二女儿沈婉翠在读书期间便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宋凯,大学还没毕业便生下了儿子,取名沈谦。沈谦虽然比沈让早出生五年,奈何不是长女所生,在继承人的顺位上较之后者要低。在沈婉翠的有意引导下,沈谦修习了法律和金融双学位,一毕业就被安排到沈氏制药厂上班,现在已经是董事会的常务理事,除了近年来逐渐远离商场的沈东来,几乎可以说是大权独揽。 除此之外,山庄里的常居人口还有管家通伯和他的哑巴儿子大熊,以及站在我身边的小桃。而此时此刻,除了我和小桃,石厅里一共有五个人。 通伯红着眼圈闭目养神,大熊垂手站在他身后。对面坐着二夫人,角落还有一个穿着对襟马褂的中年男人,带着黑边眼镜,脸色苍白而略显神经质,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英俊的轮廓,他现在正旁若无人地看着一本线装书,应该就是沈让的二叔宋凯。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个抱着灵位的年轻人,他便是沈让的堂兄沈谦,完美地遗传了父亲的英俊和母亲的气质,典型的高富帅。沈谦嘴角上弯,对着我勾出一抹挑逗的笑意,他一会儿要抱着沈让的灵位与我完成仪式,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哀伤,倒不如说是惋惜。 通伯突然睁开眼睛,轻声说了句,“什么时候了,怎么老爷还不来?” 二夫人阴阳怪气地接口道:“老爷子姗姗来迟也就算了,小让那不成材的爹也敢摆谱,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非常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一个声音自远而近,清晰而有质感地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来人正是沈让的父亲张耀扬,他身穿笔挺的灰色西装,略显稀疏的头发梳成三七开,让人感觉十分严肃认真,“出现了意外的事情,刚才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处理,所以耽搁了这么久,实在抱歉。” “到底是什么事,公司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家小谦处理呢?”二夫人不耐烦地说。 张耀扬扫视了着在场众人,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老爷他刚刚自杀身亡了。”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失落的房间 张耀扬是沈氏制药厂首席医师,在他的检查下,确认沈东来已经死于两小时前,也就是小桃向他送还钥匙之后一刻钟后。闪舞小说网死因是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这其实不用他说,我们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床单上有两个褐色的药瓶,以及十几粒白色的药丸。 沈东来的豪华卧室位于百尺楼的顶楼,众人在听闻他的死讯后五分钟内便全部赶到现场。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老人味”,二夫人和沈谦不停地抽着鼻子。床上躺着的沈东来容貌枯槁,老人斑随处可见,应该是缠绵病榻多时,死状却十分平静。 报警!这是几乎在场众人的第一个念头,可是张耀扬在将我们带出卧室后,说了一番匪夷所思的话:“老爷死前留下了一份录音,里面明确指出让我们一定要在今天的拜蛇仪式结束后,选出下一任的家主,由他继承沈氏制药厂以及这间巴蛇山庄的一半。如果提前报警,所有的财产将会捐给慈善事业,在场所有人一分钱也得不到。我为了听完这份录音,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录音放出来我们听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难怪二夫人年轻时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十余岁的年龄差距也要主动投怀送抱。 张耀扬示意众人不要着急,然后打开了一支蛇形的录音笔。我注意到除了小桃和通伯,所有人没有任何哀伤的神情,看来这个沈东来这个家主当得一点也不得人心。 “我是沈东来,第一个听到这份录音的人应该是耀扬,请你务必不要报警,先听完这段录音。这些天我因病深居简出,大家恐怕早已经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吧。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得了肝癌,晚期,这点耀扬很早就知道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全都注目张耀扬,后者耸耸肩,表示确实如此。而录音还在继续。 “我们沈氏制药厂为了研发治疗肝病的特效药,杀死了成千上万的毒蛇,不仅赚了上亿的财富,也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到头来我却要死于肝癌,真是讽刺,难道这就是巴蛇之灵在冥冥之中对我们沈家的报复吗?算了,不吓你们了。为了体体面面地死去,我决定在病发之前自杀,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上追到小让,毕竟,他是我最喜欢的孙子。 “不过你们放心,我死之后,这偌大的家业,已经安排好了去路。这幢巴蛇山庄分为两半,一半留给我那疯子妹妹,一半留给下一任家主,除此之外,家主还将全额接手我们的沈氏制药厂。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恐怕市值已经有好几个亿吧。闲话休提,接下来我即将说明选择家主的方式,请大家务必仔细聆听,这也是我为何不让你们报警的原因所在。闪舞小说网 “家主将在4个人中通过游戏选出,他们分别是沈谦,大熊,小桃,还有小让没过门的媳妇儿程衣” 话音未落,二夫人便大声嚷了起来,张耀扬连忙暂停了录音的播放,以免耽误接下来的收听。 沈谦也是义愤填膺,他本以为沈让死后,家主的位置顺理成章便是他的,没想到沈东来临死前竟然玩了这么一个把戏,为他活生生弄出三个竞争对手,其中一个是杂役,一个是女佣,还有一个竟然是陌生人! 他们一家三口还要数宋凯最为冷静,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待二夫人安静下来,便示意张耀扬继续播放录音。 “游戏的内容很简单,谁能在今天的拜蛇仪式结束之前,率先找到山庄唯一的钥匙,他便是下一任的家主。这一切,我都提前写在了遗嘱上,还让田园律师事务所的田律师做了公正,他是我的至交,我相信他会做出最公正的判决。正本在他那里,副本在我的床头柜。小谦学过法律,可以看看真假,我确实没有开玩笑。” 乍听此言,众人一片唏嘘,原来不能报警的原因竟然是唯一能够打开山庄大门的钥匙被沈东来提前藏起来了,而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选家主真当成了小孩子的游戏。仿佛是为了回应这种质疑,本来已经停下来的录音突然又恶作剧似得蹦出一句话:“大家放心,钥匙就藏在山庄的某处,而且我是绝对不会将我们沈家的财产交到外人手里的!” 既然不会落在外人手里,二夫人便轮流看了看大熊c小桃和我,脸上尽是冷笑,仿佛自己的儿子内定好了,已经胜卷在握的样子。她却没有想到,这句话的后半段其实另有玄机,不久之后真相大白,再回味起来却已经晚了。 沈谦却没有他妈妈如此乐观,他冲进卧室,翻出那份遗嘱,草草看完后叹息一声,对他的父亲宋凯点了点头,证实了遗嘱的有效性。 这时,小桃突然开口:“那么程衣小姐和让少爷的冥婚还要继续办吗?” 我强忍住抽她一巴掌的冲动,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毕竟这是上亿的资产,跟沈让许诺给我的那张支票简直是天壤之别。 通伯点点头:“这件事也很重要,不过刚才听录音耽搁了太多时间,接下来还要筹备拜蛇仪式”他一边说一边扫视全场,征求大家的意见。 二夫人知道沈谦是沈让的替身,如果冥婚继续的话,找钥匙的时间便会大大缩短,为了儿子的前程,她急忙开口说:“还是拜蛇仪式要紧,反正大家都知道程衣这丫头怀了小让的孩子,拜堂这些繁文缛节以后再补也不迟。” 这样的安排我自然是喜闻乐见,但是偌大一座山庄,我初来乍到,对地形完全不了解,想找到那枚钥匙无异是大海捞针,沈东来的遗言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玄机,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钥匙,会不会藏在那个失落的房间里?”一直沉默的宋凯突然喃喃自语。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在百余年前,那时还是民国时期,横云市建筑界有一名奇才,人称“桃源筑客武陵君”,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听说她一生设计了九幢建筑,坐落于横云市九个风水极佳的所在,分别以上古神兽作为主题,不出意外,巴蛇山庄便是其中之一。“桃源筑客武陵君”有一个习惯,在所有她经手的建筑中,都会瞒着主人留出一个秘密的房间,这个房间在对外公开的设计图上是不存在的,外人不得其门而入,故而被同行称之为“失落的房间”。 传闻“桃源筑客武陵君”死前留下一句话,“一旦打开失落的房间,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死亡和不幸将会接踵而至。”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隔墙有眼 如果宋凯的猜测是真,那么沈东来一定找到了失落的房间,并且至少打开过一次,还将钥匙藏在了里面。闪舞小说网天知道,这件事与沈让的死究竟有没有关系。 在听完这个关键讯息后,通伯依旧决定着手准备晚上的拜蛇仪式,甚至将大熊带在身边做助手,完全不给自己儿子寻找钥匙的机会。张耀扬看了一眼沈东来的卧室,自言自语道,“还好现在是春天,老爷子的尸体放几天应该不成问题。”说完便跟上通伯的脚步,临走前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名义上,张耀扬现在是我的公公,对我客气理所应当。我当即陪了个笑脸,然后对身边的小桃说:“我差不多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能帮我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吗?” 小桃恭敬地点点头,快步出了偏厅,几分钟后,宋凯大叫一声“有了”,慌忙走出门外,沈谦和二夫人连忙跟了上去。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略微等了片刻,在确定众人不会再折返后,终于是时候确认自己的猜想了。 我认识一个叫纳兰兰兰的女孩,她年纪虽小,却号称能用一包方便面打开全天下的锁。闪舞小说网我曾经跟她请教过,虽然只学得一点皮毛,但也够用了。之前张耀扬将卧室的门上了锁,但普通的防盗锁在我眼里,完全不堪一击。 不消半分钟,我便用一根牙签将锁打开,床上果然空空如也,方才躺在上面的沈东来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其实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服用安眠药自尽需要的时间跟剂量有关,床上摆放的药瓶都是50片装,为了效果逼真,甚至还故意洒出了十几片,如此小的剂量就算能杀死一个人,一刻钟的时间也是远远不够,而张耀扬恰好在这个时机出面证实沈东来的死亡,足见是这两个人的合谋诈死,还弄出一个所谓的遗言录音,到底有何目的实在引人遐想。不过沈谦二夫人通伯这些人没有看出还情有可原,张耀扬是沈氏制药厂的首席医师,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沈东来的死亡由他亲口证实,在这场闹剧中最为可疑的他究竟负责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反手关上房门,目光在卧室内搜寻,最后停留在床头左侧倒数第二颗塑造成蛇头形状的护栏上。这颗护栏与其他护栏相比,看去来格外光滑,显然是经常抚摸的缘故。我将手按在上面,轻轻一转,只听机括声响,床对面的书柜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密道。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我当然选择了前者。可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这一切。 密道斗折蛇行,略有些往下的趋势,通往的密室应该修建在卧室的下方。我摸出手机照明,虽然这里没有信号,充当手电筒还是足够的,跌跌撞撞大约走了一分多钟,前方便出现一个出口,隐约有光影闪动。走过去一看,我顿时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这是一处巨大的房间,有一面墙上布满了方块形的屏幕,足有四五十块之多,全部显示正在播放中,正中间那片特大号的屏幕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 画面上的人竟然是小桃,场景是厨房,她正在下一碗面,突然,对面好像来了什么人,让她十分吃惊,甚至连锅铲掉了也没察觉。 突然,画面中传出声音,是清脆的锅铲落地声,与此同时,传来小桃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还从没听过的男人声音。 原来山庄里的一举一动,全被被人看在眼里,真是隔墙有眼! “可惜了,摄像头安装的数量不够,你看不到与小桃对话的人是谁,否则一定会大吃一惊。”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其实这句话本身就足以让我大吃一惊。 我强忍住内心的好奇,慢慢转过身,只见本已死去的沈东来正悠闲地躺在沙发里,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之前我被数量众多的屏幕吸引住了,竟然没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山庄里随处可见的小蛇雕塑,它们的眼睛里面竟然装有针孔摄像机和窃听器,随时监视着我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而沈东来虽然在外人眼里是足不出户,却知道山庄发生的所有事,实在是老奸巨猾。 沈东来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你应该就是程衣吧,小让果然没看错人,他选的媳妇儿当真是冰雪聪明,不仅看出我是诈死,还发现了我的这间密室,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那第一个人又是谁呢? “我是不是应该很荣幸,”说着话我将视线落到屏幕上,刚才小桃的画面已经被沈东来调走了,现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坐在书房的宋凯,他抱着之前那本线装书,翻来覆去地看,满头大汗。我对他的兴趣当然低于沈东来,便接着问,“这间密室就是传闻中失落的房间吗?” 沈东来哈哈大笑:“你竟然知道失落的房间?不过这里不是,我藏钥匙的所在,怎么会是我自己观察你们的私人空间。如果真有人能发现那间房,这个人一定就是宋凯。”他遥指屏幕,“宋凯手里那本线装书便是当年桃源筑客武陵君亲笔所写的《机关总要》,上面记录她生平锻造机关的方式与特质,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如果被他参透其中的关键,恐怕就能找到呃呃”说到此处,整个房间突然灯火通明,沈东来手中的咖啡杯失手坠地,他猛然握住自己的咽喉,脸色在一瞬间变成死灰。 我伸手探了探沈东来的鼻息,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死透了。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让子弹飞 我注意到桌上有一个红色的开关,四周刷了层厚厚的玻璃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钢针,仔细一看,针尖上都沾有透明的液体,还有几丝血迹。看来,刚才沈东来在开灯的同时,意外被这些毒针刺死了。 不过对这种肆意偷窥他人私生活为乐的变态狂,我心中没有半点的同情。甫转过身,我却被某块屏幕中的景象吸引住了,画面是山庄大门外侧,有一个人惊慌失措地将手伸进蛇头,鼓捣了一阵之后,画面突然变成了雪花。但短短几秒钟足以让我清晰地记住眼前所见的最后一幕景象,来人竟然是柳岸! 柳岸满脸惊恐,跟之前处变不惊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他为何会来到巴蛇山庄,又在拼命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屏幕中的景象又开始挑战我的常识底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天上飞过一道弧线,有一块屏幕的角度正好拍摄到了迎面而来的物事,竟然是一枚子弹,这枚子弹笔直地射向屏幕,连铜锈都清晰可见,然后,所有的屏幕和房间内的灯光同时熄灭,四周陷入了最原始的黑暗。 我马上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的情况通俗来说就是“停电了”,如果这间密室的机关是靠电力驱动,我岂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事实正如料想一般,手机的电一直用到关机,我也没有发现出去的路。“桃源筑客武陵君”果然不负盛名,她所修建的密室,可说是滴水不漏,从内部我竟然找不到半点突破的可能。虽然与刚死不久的沈东来同处一室,但我却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与无奈。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过往,又怎么能死在这里。 而且,密室内空气仿佛越来越稀薄了,我就像溺水的人,只能眼睁睁沉入水底,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响动,我抬起浑浑噩噩的眼,发现密室里重现光明,好几个人站在我面前,对我指指点点。 突然,一个声音大喊一声:“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霹雳击中了我的心房,我的脑海陡然一片清明,当即跳起来一把拉住惊慌失措的张耀扬:“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为什么要诈死,为什么要我们四个人去找那枚钥匙?” 张耀扬仿佛变了个人,镇定自若的气质荡然无存,他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哽咽道:“老爷说,小让遭遇车祸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谋害,这个人就在我们当中,而目的肯定是意图侵占沈家的财产。老爷与我定下这个计划,故意诈死隐藏幕后,抛出一个假的遗嘱,是想诱骗出那名凶手,为小让报仇。我也想查清小让的死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所以就同意了” “可老爷现在真的死了,”之前对沈东来假死悲伤欲绝的通伯,现在面对主人真正的死亡,却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而谋害他的人便是你,程衣!” 这里是沈东来死亡的第一现场,他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被怀疑成凶手也是理所应当。闪舞小说网不过我早就料到有此一着,所以在之前被困的那段时间,已经猜到唯一可能谋害沈东来的凶手,“宋凯才是害死沈老爷的人,他手里有‘桃源筑客武陵君’亲笔的《机关总要》,曾经到过这间密室,沈老爷临死前已经亲口证明了这一点。更有甚者,他可能已经发现了失落的房间!” 沈东来口中第一个发现这间密室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宋凯了。而众人发现我和沈东来的尸体不见了,这才寻迹找到这里。 通伯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原来也只会将黑锅扣到一个死人头上。”随即大手一挥,示意大雄将沈东来的尸体搬出密室。 死人?我有些莫名其妙,张耀扬这时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理了理头发,面带犹豫地说:“宋凯他在半个小时前,已经确认死亡了。而且,我们还在现场抓获了凶手。” 我这才注意到,二夫人和沈谦都没有来这里。 张耀扬的目光很快便转移到我们身后那些数量繁多的屏幕上,他走上前接连按了好几个按钮,嘴里喃喃自语:“难怪老爷子说害死小让的凶手在山庄里,原来他一直在这间密室监视我们所有人。可惜,这些设备现在都坏了,不然”也许是电力系统刚刚恢复,这些设备还未能马上运行的缘故,所有的屏幕都是雪花,没有半点影像。张耀扬见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费,气得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沿着密道一路来到沈东来的卧室,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百尺楼前的空地上,凭空多出一块外圆内方的祭台。四周燃着十数支大型火把,将方圆几丈内照得通明。一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树立在祭台下方,火光映照中,依稀能看见他的面目好像有些眼熟。 是他,柳岸,那个帮过我的记者! 在监控视频消失前的那一瞬间,他确实在山庄门前出现过,现在又怎么会成为杀害宋凯的凶手呢? 我快步走下百尺楼,远远便能听见磨刀的霍霍声,是二夫人,她手里握着一柄雪亮的弯刀,在月光下显得寒意森森,看样子是准备亲手杀了柳岸为她的丈夫报仇雪恨。 “他叫柳岸,只是个记者。”我走到遍体鳞伤的柳岸面前,扯下塞住他嘴巴的麻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对对,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记者,来这里采风,没想到遇到了蛇群,才逃到这里避难,什么杀人之类的,我都不知道。”柳岸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熟人,犹如在沙漠戈壁遇到一汪泉水,顿时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蛇群?”我记起那日万蛇朝会的情景,不由得毛骨悚然,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问清楚,“围墙上不是通有高压电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通伯突然冷哼一声,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丢在地上,我瞄了一眼,竟然是颗弯曲的弹头,还有些眼熟。 柳岸连忙解释事情的原委。原来他在树林中不小心遇到了蛇群,走投无路之下意外逃到了巴蛇山庄外围,他发现围墙上通有高压电,在呼救无果的情形下,只好孤注一掷,装填上最后一颗子弹,对准安装在假山旁的配电箱一枪。 这枚子弹不负柳岸所望,不仅命中了配电箱的外壳,还成功地引起了短路,所以山庄的电力系统全面崩溃,而我也因此被反锁在密室里。柳岸见围墙上的高压电撤销了,才在最后一刻翻墙而入,侥幸蛇口余生。 谁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路过的大雄见有外人闯入,还破坏了变电箱,当即提着一根混铁棍追了上来,不由分说便打。不知对方是个哑巴,柳岸一时间百口莫辩,只好落荒而逃,由于山庄地形复杂,他慌不择路,竟然闯入了宋凯的书房。破门而入后,柳岸惊奇地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他上前试了一下鼻息,确认已经死了,随即后脑勺便挨了重重一下,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在这里。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DyingMessage 据通伯介绍,宋凯极为内向,平日便喜欢将自己关在书房看书,很少与其他人接触,甚至连二夫人和沈谦每个月也见不了他几面。这间书房名为红叶居,位于山庄最西边的假山旁,是一幢孤立的单层建筑,柳岸认为不会有人,这才贸然闯入。书房里摆了好几张书架,除去剩下的一张红木桌子,仅剩十余平米的空间。柳岸破门而入时,门是反锁的,这里也没有任何窗户或者机关密道,换句话说,宋凯的死亡现场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密室,因为简单,所以完美。 就是因为如此,大雄以及闻讯而来的众人才认为凶手一定就是柳岸。就在这时,柳岸指出了一个细节:宋凯心脏上插着一柄匕首,应该是当场气绝,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荔枝般大小的琥珀珠,内中镶嵌有一枚细长的骨殖,形状就像一条小蛇,应该是他的dgssa。 dgssa是侦探中的专有名词,意思是死亡讯息,是死者留在人世最后的消息。再结合宋凯身边散落的那本《机关总要》,大概所有人都联想到了失落的房间,但是沈谦捷足先登,他早就从死去的父亲手里拿走了那枚琥珀蛇骨珠,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苦苦思索呢,连二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去了哪里。 黑暗中传来粼粼的车轮声,大雄推着辆造型古朴的独轮车慢慢走来,通伯见状,用力清了清嗓子:“时辰到,是时候开始祭祀大典了!” 我瞄了眼柳岸腕上的手表,时间是夜里十点差五分。 二夫人连忙丢下手里的刀,拉住通伯求情:“急个什么,再等等,万一我家小谦能想通他爸爸的暗示,找到钥匙呢?你也是知道的,小谦小时候经常跟他爸爸玩这样的猜谜游戏,一定”看她的样子,之前作势要活剐了柳岸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接连死了两条人命,仍旧不为所动地寻找钥匙的人恐怕只有她的宝贝儿子沈谦了吧。 小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一碗香喷喷的三鲜面,对我说:“程小姐,之前你失踪了,大家到处找你,我只好将做好的面热了几次,味道有些变了,你不要嫌弃。”。我这才记起来一整天没吃东西,之前也确实让她帮我做点吃的,刚刚伸出手,却被眼疾手快的柳岸捷足先登了。 柳岸不知何时竟然自己将身上的绳索解开了,他朝我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饿了,请体谅一下身为一个胖子的艰辛”他的话音未落,手里的面碗突然掉落,面条撒了一地。闪舞小说网柳岸立刻惋惜地蹲下去,垂着手连声叹气,“哎呀,刚才手被绑得酸麻,一时没端住,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顿时有一种他要伸手在地上捡面吃的错觉,幸好,一只花猫闻着香味跑了过来,凑在边上抢着吃了几口,竟然口吐白沫,身子摇晃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面里有毒?”柳岸夸张地拉长语调。 小桃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后退几步,口中嗫嚅道:“不,不是我,我不是有意要毒死小花的”说着转身就跑,身影很快便没入了深沉的黑暗。 小花大概就是花猫的名字,只是现在没人顾得上收殓它的尸体。通伯大喊一声:“抓住她!”话音未落,大雄便如同离弦的箭,奔着小桃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张耀扬紧随其后,跑了几步又回过头对我们挥手道:“小桃这丫头平日乖巧懂事,怎么今天竟然会投毒害人,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咱们一起跟上去看个究竟。” 二夫人冷哼一声:“有什么古怪,她不过是想除掉一个竞争对手而已,没想到却意外毒死了自己的猫。”话虽如此,可能是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被选中的四个人,也有性命之忧,当即掩去丧夫之痛,大步跟了上去。 众人互相对视几眼,通伯终于放下了手里祭祀用的法器,跟着我们一起追赶着张耀扬的脚步。由于电力系统尚未完全恢复,四周黑灯瞎火的,追着追着我发觉有些不对劲,便停下脚步,询问在前领头的张耀扬:“刚才还有些声响,怎么现在这么安静,是不是跟丢了?” 通伯担心地说:“不妙,大雄这孩子平日跟小桃走得最近,关系一直很好,会不会中了小桃那丫头的圈套。” 二夫人幸灾乐祸地笑了:“也是,大雄是个哑巴,当真遇到危险,连张嘴呼救都做不到,实在是可怜。” 张耀扬突然一拍大腿:“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大雄经常在厨房帮小桃的忙,他们会不会跑到那里去了?” 通伯担心儿子,闻言就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奔着厨房的方向跑去,速度不亚于我们年轻人。别看他之前对大雄呼来唤去,到了关键时刻,所有的一切都要向父爱让路。 众人赶到的时候,厨房以及周围的几间库房被熊熊大火包裹着,烧得劈啪作响,只有正中央的阁楼尚未被大火波及。透过模糊的窗纸,只见小桃的身躯凭空上升,同时一个凄厉的声音陡然响起:“冒犯巴蛇之灵的人,都得死!” 这个声音我之前恰好听过一次,他就是那个躲在屏幕死角要挟小桃的人。 “巴蛇之灵!”二夫人打了个寒战,“老爷子的遗言里提到过这个,而阿凯死前手里也攥着一枚代表巴蛇之灵的蛇骨珠,难道” 在场唯一被迷信思想荼毒的通伯惦记着大雄的安危,哪有功夫搭理神经质的二夫人,他几次向冲进火海救人,但都被张耀扬拉住。柳岸见状,脱下外套往地上一丢,义无反顾地冲上了阁楼。 火势越来越大,终于烧到了窗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阁楼倒塌的当口,柳岸背着一个人逃了出来。 众人围上前,柳岸将人放在地上,竟然是小桃,他说:“大雄不在里面,小桃她还有呼吸。”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蛇灵的留字 张耀扬是在场唯一的医生,抢救小桃的重任自然落到他的肩上,他仔细检查了小桃脖颈处的淤痕,又试了试鼻息和脉搏,皱眉道:“表面上看是窒息引起的昏迷,但还好柳岸及时将她救出,并没有什么大碍。闪舞小说网可为什么,小桃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我将柳岸拉倒一边,询问阁楼内部的情形。柳岸挠了挠头,说阁楼里都是杂物,小桃被一根绳索吊在房梁上,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我知道了!”张耀扬突然兴奋地怪叫一声,“我知道伪装巴蛇之灵的人是谁了。” 二夫人环顾四周,好像十分担心落单的沈谦,“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耀扬故作高深地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首先,阁楼被火海包围,而柳记者冒险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小桃一人;第二,我们亲眼看见小桃被人慢慢吊起,而她现在正昏迷不醒;第三,谁也没看到第二个人,只是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综合这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所以说,真的是巴蛇之灵作祟吗?”二夫人紧张地问。 我苦笑道:“张先生的意思是,这一切不过是小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对吧。” 张耀扬立刻对我竖起大拇指:“不错,巴蛇之灵就是小桃自己,她下毒谋害程小姐的事被当场揭穿,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她只好兵行险招,模仿推理中常见的剧情,将自己伪装成下一个受害者,将所有的黑锅都推到子虚乌有的巴蛇之灵身上。只有这样,所有事才说的通。” “不,这个推理有个破绽。”我摇摇头,“柳岸冒着生命危险冲进阁楼,这才救出小桃,让她幸免于难。这件事不可能在小桃的计划之中,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柳岸的见义勇为,那么她岂不是弄假成真,将自己活活烧死了?” “这个”张耀扬愣了一下,随即转向柳岸,“柳记者,你还记得你救下小桃的时候,吊起她的绳索有被剪断的迹象吗?” “呃,”柳岸一时语塞,“我当时急着救人,哪里有空去观察绳索” 我明白张耀扬的意思,小桃可能提前将绳索剪到只留一线,这样在某一时刻便会自动断裂。不过这只是猜想,万一关键时刻绳索没断,岂不是将命赔了进去。 就在众人各自猜想的时候,通伯大喊一声:“不好,小桃吐血了!” 小桃猛然睁开眼睛,瞳孔瞬间涣散,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好像见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这种死状我之前一定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 柳岸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竹楼。” “田叔!”我脱口而出,柳岸嘘了一声,然后点点头:“她跟田叔一样,都是死于某种罕见的蛇毒。” 张耀扬试了试小桃鼻息,用手慢慢合上她的眼皮,叹气道:“这次是真死了。” 由于整座巴蛇山庄采用的都是分散性结构,房屋之间各自独立,所以大火只是烧毁了附近的几间房,便自行熄灭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一阵近乎刺耳的歌声从远处传来,近了才发现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现在能够出现在巴蛇山庄的人,除了传说中沈东来那位神经不正常的妹妹沈西凤之外不作他想。沈西凤虽然年迈,神情却如同三四岁的幼童,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里竟然握着那枚蛇骨珠,抛到空中,然后接住,然后又抛起,循环往复,玩的不亦乐乎。 “老夫人,你怎么跑出来了!”通伯连忙跑过去将她控制住,顺手夺过蛇骨珠,沈西凤似乎很怕通伯,身子缩成一团,嗫嚅道:“刚才有人到我房间玩弹珠,把我吵醒了,我见外面在开篝火晚会,便跑来看看有没有东西吃,你不要凶我。” 我心里打了个突,沈谦大半夜跑到他姑婆房里,难道是发现了有关钥匙的线索。在场众人恐怕都跟我一样的心思,张耀扬冷笑一声,“我们的沈谦少爷今晚做了不少事嘛,不仅伪装了一次蛇灵,还找到了失落的房间,大概下一任家主之位非他莫属了。” “你在胡说什么!”二夫人厉声骂道。 张耀扬大概侦探当上了瘾,又开始推理起来:“方才大家都听到了,伪装蛇灵的声音是男人发出的,不可能是小桃或者老夫人,老爷和宋凯确认已经死了,而我们剩下的人都在一起,唯一能做此事的人就是不在场的沈谦!” “谁说的,除了我家小谦,大熊也不在场啊!”二夫人辩解道,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立刻闭上了嘴。 通伯冷笑一声,扶着沈西凤自顾朝她来的方向往回走。 人死已矣,柳岸将外套披在死去的小桃身上,我注意到有一颗泪水不知何时从她的眼眶渗出,在她红扑扑的脸袋上缓缓滑过。 通伯将沈西凤安置在别的房间,然后带着我们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这里布置得五光十色,满地都是小孩子玩的玩具,虽然杂乱,却明显被分成了两堆,中间露出一块造型奇古的地板。 我突然有一种想法,拿过通伯手里的琥珀蛇骨珠,将它放置于地板中央,然后马上退开。蛇骨珠起初纹丝不动,但过了片刻,慢慢朝某处滚动过去。果然,这块地板不是平整的,只见蛇骨珠越滚越快,最后滑入了床底,彭的一声轻响,又弹了出来。 众人屏气凝神,只听机括声响,整张床翻转过来,直直地立在地上。通伯扯下床单被褥,下面竟然露出一个青铜门环,他用力一拉,这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传说中失落的房间,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 灯光照射进去,房间内空荡荡的,当中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有方锦盒,后面还有个人,保持着伸手探入锦盒取东西的姿势站在一动不动。 二夫人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那人正是失踪多时的沈谦,他面色死灰,跟小桃死前的表情别无二致。柳岸招手让我过去,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锦盒内设置有几枚毒针,大概就是它们在沈谦开盒的同时要了他的命。除此之外,里面还躺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字:“不好意思,钥匙已经被我先行取走了。” 署名是:巴蛇之灵。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此时无声胜有声 事情发展到现在,可说是一波三折,沈东来c宋凯c小桃c沈谦等四人相继死去,大熊也是生死未卜,不知为何,通伯却执意要将祭祀蛇灵的仪式继续下去。闪舞小说网 来到祭台的时候,通伯让我们帮忙将之前大熊推过来那辆独轮车上的箱子搬到供桌上,我喊了几声柳岸,这小子竟然不知所踪,他刚才不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吗。 二夫人遭遇丧夫c丧子双冲打击,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无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充耳不闻。张耀扬一如既往地乐于助人,他和我一起将箱子抬上供桌,然后拉着我迅速推开,仿佛十分厌恶箱子里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还真怀疑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通伯喊了句:“蛇灵在上,祭祀开始。”然后拿起一根木杖,在祭台正中央敲打了三下,被敲打之处随即裂开成两半,露出一个大洞,我伸头去看,顿时全身发麻,里面全部都是数不清的蛇! 接着,通伯打开箱子,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难道这就是”我张大了嘴。 “不错,人为财死,蛇为象亡。闪舞小说网”张耀扬介绍道,“这个洞便是镬,这块白肉就是象,镬里提前盛有一百零八条蛇,为了争夺象肉,最后只会剩下一条。对了,你知道什么是“象”吗?” “难道不是大象的肉吗?”我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张耀扬愤慨地说,“这是从刚出生的幼蛇身上搜集的精华蛇肉,看这块“象”的体积,大概杀了好几千条幼蛇吧,所以才会有如此异香,吸引了山里的蛇都来到山庄外围。真是造孽,让蛇自相残杀,还吞噬同类,恐怕只有人才做得出来吧!” 正说话间,“住手!”一个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我们对它毫不陌生,因为这便是巴蛇之灵的声音。通伯一个激灵,手没有拿稳,象肉掉进了蛇洞,群蛇顿时一拥而上,互相撕咬了起来。 循声望去,只见柳岸押着大雄朝这边走来,他手里握着一柄黑沉沉的枪,正对准后者的太阳穴。 “老实点,”柳岸一面呵斥着大雄,一面飞快地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本子丢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大跌眼镜,竟然是一本警官证,上面的照片正是如假包换的柳岸! “你是警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闪舞小说网 柳岸咧嘴一笑:“本警官忍辱负重,不惜冒充一个不入流的小记者,为的就是查明田叔的死因。现在,我终于抓到了这一些列案件的幕后真凶了。” 张耀扬将警官证夺过去上下左右看了几遍,确定是真,不敢置信地说:“之前大熊将你打晕后,我们搜过你的身,什么也没有,怎么现在突然多出一本警官证,还有枪?” 柳岸越发得意:“我考虑到可能会被你们抓住,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前我在逃往红叶居的路上,早已偷偷藏起了这些东西。” 据柳岸所说,他方才回去取这些东西,正好路过厨房,意外在阁楼背面的废墟中发现了几个尚未抹去的脚印,方向朝着百尺楼而去。猜想这定是巴蛇之灵离开的路线,柳岸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竟然发现大熊在沈东来的卧室翻找什么东西,当即将他制住。其实柳岸早就怀疑大熊了,刚才他抢过小桃手里的面,然后故意打翻,就是考虑到大熊可能会借小桃的手害我,一举消除两个竞争对手。不过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破绽,马上就被张耀扬指了出来。 “不对,不对,不对。”张耀扬接连说了好几个不对,他指着大熊说,“大熊不是哑巴吗?怎么能开口说话!” 我也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颠倒了,刚才那声“住手!”分明不是出自柳岸之口,可除了他就只剩下大熊了。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柳岸挠了挠头,“我也挺奇怪的,这哑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 “熊儿,你没有哑,太好了,太好了!”通伯不禁没有为儿子的现状担忧,反倒有些喜不自胜的感觉。 通伯一边说,一边朝柳岸和大熊走去,忽然,他手中的木杖朝着柳岸的头挥击。情急之下,柳岸只好猫腰躲过,大熊窥准了这个空子,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枪。 反客为主的大熊并没有得意洋洋,却是用枪对准了自己的父亲,冷冰冰地说:“知道吗,你刚才亲手将钥匙丢进了蛇群,葬送了我成为沈家家主的希望。” “什么,怎么会?”通伯有些莫名其妙,我们也有同感。 大雄握紧了拳头:“沈东来这老东西虽然将我列入家主的人选,但我知道,他这是在嘲弄我,嘲弄我只是一个私生子!他一定会将钥匙留给沈谦,所以那份点名让沈谦查阅的遗嘱副本,肯定有玄机。果然,我在夹缝里发现了沈东来的笔迹,说钥匙藏在象肉里!” 张耀扬嘿嘿一笑:“我说沈老夫人怎么这么听你这糟老头的话,原来她竟然是你的姘头。如何,跟一个精神病同床共枕是什么感觉?” 原来,在二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夜,一直鳏居的通伯发现只穿着睡衣的沈西凤站在雨中嬉戏,沈西凤虽然患有精神病,智商停留在五六岁,但是身体却与成年人无异。通伯当时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色心大起,竟然将她了。事后,通伯发现沈西凤竟然有怀孕的迹象,为了保密起见,他借口治疗,将沈西凤带离巴蛇山庄,在生下一个男孩后,方才重新回来。那个男孩就是大熊。 大熊的声音冷得像冰:“父亲,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父亲,你懦弱了一辈子,让我被众人欺负。现在,是时候勇敢一次了,就当是为了我!” 通伯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喜悦,他叹了口气,仿佛什么都想通了:“你不需要用枪指着我的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柳警官,巴蛇山庄这一系列的命案,都跟大熊没有半点关系,全部是我一个人策划的。”说完,他后退几步,突然转身跳进了蛇洞。 接下来的五分钟用任何笔墨都难以形容,漫长得就像过了一个世纪,没有一个人说话,真可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终于,一只手伸出洞口,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枚青铜钥匙扔在大雄脚边,然后无力地垂了下去。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最后的赢家 “你竟然连这一节都算到了,我只能说佩服,大熊不过是个可悲的傀儡。而你,才是幕后的策划者,”柳岸叹了口气,转身对张耀扬说。 张耀扬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就算你不指出来,我也会自己承认的,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面向大雄仰天大笑,就像在嘲笑一个可怜虫,“你真的以为,你这样做就可以继承沈家的财产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熊被两人的对话弄得一阵迷茫,不过马上恶狠狠地盯着张耀扬:“今时不同往日,有了这枚钥匙,我便是沈家的家主,不再是以前那个任谁都能欺负的杂役,你如果能记住这件事,今后我还会赏你一口饭吃。” 张耀扬仿佛是在故意激怒大雄,脸上尽是挑衅的神色:“老爷子死前的那份遗嘱,托管在田园律师事务所的田律师手里,而就在昨天,我已经亲手杀死了这位田律师,顺便将那份遗嘱的正本销毁了,还在现场留下了线索,恐怕这位柳警官便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的吧。” 原来,那条首尾相连的小蛇便是意指巴蛇山庄,也亏了柳岸能想出来。 “你说什么?”大熊握枪的手开始颤抖,“为了这枚钥匙,我亲手勒死了我最爱的小桃,又逼死了我的亲生父亲,你现在跟我说,遗嘱是无效的?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大熊终于扣动了扳机,张耀扬面上沉稳如水,静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惜,他们两人的愿望都落空了。 因为枪口喷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朵火苗。 柳岸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从诧异的大雄手里取过手枪,凑在嘴边扣动扳机,“我这只是一个打火机而已,你们两个人至于这样视死如归吗?” 事件的进程太过戏剧化,我有些措手不及,仿佛是为了帮我打消疑虑,在接下来的两个钟头,张耀扬和大熊联合讲述了一个疯狂的故事。 故事要从二十年前的那场蛇灵祭祀大典开始说起,那天,身为沈东来最倚重的后辈,张耀扬为仪式的筹备工作忙得热火朝天,一整天都没有回家。(所以,张耀扬才会对“象”的制作过程如此熟悉)。突然,管家通伯跑过来报讯说,他的妻子,也就是大夫人沈婉蓉被蛇咬伤,现在性命垂危。 张耀扬赶到的时候,沈婉蓉刚刚停止呼吸,夫妻两人没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在整理妻子的遗物时,张耀扬在她的日记本上看到一句话,“他们要害让儿,耀扬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儿子。” 山庄四周的护城池里投有蛇类最忌惮的药物,围墙也布有全方位的电网,蛇不可能爬进来咬人。除了安排在蛇灵祭祀大典上的那一百零八条蛇,可张耀扬负责一手操办,剩下唯一的嫌疑人便是他的副手,当时还不是管家的通伯。从这一刻起,张耀扬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山庄不安全,所以他将年仅五岁的沈让送出了山庄,只有每年春节才带他回来看望爷爷。 通过调查,张耀扬发现事情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在通伯背后,还隐藏着一名元凶,那就是二夫人的丈夫宋凯。在调查同时,张耀扬发现了另一件桃色新闻。那就是宋凯竟然瞒着二夫人,趁出差之际在外,还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一生下来就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在母亲灌输的仇恨中长大,她就是小桃。 在母亲死后,小桃流落街头,然后被“偶然”路过的张耀扬带回巴蛇山庄,成为了一名女佣。小桃欣喜地发现,自己母亲整天对着咒骂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竟然也在山庄里,于是她便开始筹划复仇。 宋凯觉得小桃有些面熟,大致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为了避免弑父惨剧的发生,他自此深居简出,埋头于红叶居研读古籍,连妻子和儿子也很少见面,更别说小桃了。 小桃的出现引起了山庄另一个人的瞩目,他就是大熊。在几年前,大熊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将一条毒蛇丢进沈谦的卧室。为此,他的父亲通伯将他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不停地对他说:“千万不要说出去。”最后,大熊产生了心理障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不会说话了。 而通伯之所以要放蛇,竟然是因为他沈西凤的事被宋凯意外发现了。 大熊与小桃这两个苦命的孩子碰到一起,竟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就这样他们慢慢长大,几年后,在小桃的帮助下,大熊终于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但是,大熊让小桃帮她隐瞒这件事。 时间回到一周前,张耀扬决定将复仇的日子安排在自己妻子的忌日,他先是利用儿子沈让的车祸,劝说沈东来做出诈死隐藏幕后,然后找出凶手的决定。然后将高价收购的《机关总要》故意遗留在宋凯经常逛的书摊,果然,宋凯见猎心喜,一头扎进了“桃源筑客武陵君”的建筑世界,他当然不知道,这为他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按照计划,张耀扬在众人面前播放了沈东来的遗言,宋凯听闻事关儿子继承权的钥匙,可能就藏在失落的房间的里,顿时欣喜若狂,当即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因为他早就在《机关总要》这本书里,找到了线索。也是因为这张包票,才让沈谦错过了遗嘱上沈东来为他一个人留下的线索。 巴蛇山庄外圆内方,按先天六十四卦排布,依次为休c生c伤c杜c景c死c惊c开八门,而失落的房间就在“死”这一门,也就是沈西凤的卧室所在地。 宋凯想通这一节,便立刻前往调查,他发现地板有细微的倾斜,便回到红叶居,准备拿平日熟络筋骨用的琥珀蛇骨珠测定方位,没想到的是,小桃出现了。 小桃只用了一刀,便洞穿了宋凯的胸膛,然后大摇大摆走出了红叶居。宋凯不忍心自己的亲生女儿伏法,便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房门反锁,还擦干净了水果刀上的指纹。临死前,他决定为聪明的儿子留下一个关于钥匙的线索,那就是琥珀蛇骨珠,以及他的死对应的“死”之一门。这就是密室杀人案的真相。 果然,沈谦不负父亲遗愿,成功找到了失落的房间,就在他伸手取钥匙的时候,却被毒针刺死。纸条是沈东来的恶作剧,而毒针却是张耀扬的排布,同样,密室那些导致沈东来死亡的毒针,也是出自张耀扬的手笔。他这么做,除了报复岳父明知女儿死亡真相却不作为,同时想借我的手,将嫌疑推向手握《机关总要》的宋凯。而宋凯却已经死在小桃手里,如此一来,事件便打了个死结。 大熊为确保自己少一个竞争对手,曾要挟小桃,让她放弃寻找钥匙,这件事,我偶然在监控视频中看到了。不过他还不是很放心,正准备回头再次确认,却意外发现小桃满手是血的从红叶居走出。 随后柳岸横空出世,开枪射击配电箱,使电力系统崩溃,大熊便故意将柳岸赶往红叶居的方向,意图将宋凯的死栽赃给柳岸。 同时,大熊用这件事为要挟,逼迫小桃在我的面中下毒,进一步减少竞争对手。没想到小桃的猫帮我躲过一劫,大熊便在厨房的阁楼导演了小桃的死。 张耀扬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故意将我们带错了方向,给了大熊充分的准备时间,然而由于火势太大,大熊提前下楼离开,导致小桃竟然被柳岸所救。张耀扬为了加重大熊的负罪感,在检查小桃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用随身携带的毒针刺死了她。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丧心病狂的大熊逼迫自己的父亲跳入蛇群为自己找寻钥匙,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由张耀扬一手推动,什么大功告成,完全都是笑话。 “不,不对,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听完故事,我总感觉某一个地方出了差错,“对了,难道沈让的车祸,也是你设计的吗?”要知道,这一步棋对于整个计划的进行至关重要,难道为了复仇,张耀扬竟然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吗?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一直没有怀疑他这个可怜的父亲。 张耀扬微微一笑:“当然不会,我的儿子沈让,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五分钟后,我来到祠堂,掀开覆盖在尸体身上的绸缎,下面竟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年轻人。 他,果然不是那天来“奈落之吻”委托我的沈让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蓝色玫瑰 等我再次回到祭台的时候,张耀扬和大熊都死了。闪舞小说网 张耀扬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做,他杀死田律师的事没有留下任何指向自己的证据,而山庄发生的一连串杀人事件,他完全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将黑锅全数丢到大熊身上。而他之所以将故事讲述得如此详细,便是为了彻底激怒大熊,让自己死在对方手里,既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让大熊身上沾上命案。毕竟大熊是唯一一个活着的沈家后人,既然沈东来死前的遗嘱未能生效,那么大熊依旧是合法继承人。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得了肝癌的人不是沈东来,而是张耀扬,他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便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害死自己妻子的所有人一起拉进地狱。 大熊得知自己竟然被张耀扬利用得这么彻底,接过对方提供的毒针后,便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然后跳进了蛇洞。熟不知这最后一步,也是张耀扬提前设计好的。 二夫人接连遭受打击,现在又听说自己的丈夫竟然瞒着自己在外面生了一个女儿,精神终于全面崩溃,成了如同沈西凤一样的疯子。 他们死的死,疯的疯,已经无人能告诉我沈让死亡之谜了,不过我有预感,我一定会再遇到这位沈让。 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和柳岸回到了“奈落之吻”,他在知道我是酒吧老板之后,竟然扭扭捏捏地说自己不会喝酒,只喝红茶。 我给他倒了一杯,柳岸却说,能加一点白兰地吗? 在喝完第三杯蓝色妖姬后,我向柳岸说出了自己关于沈让的猜想。 当年,张耀扬将五岁的沈让送出山庄,但每年还会将他带回来探一次亲,我想这名带回来的孩子,已经不是当时的那个沈让了,而是一个替身。目的就是迷惑所有人,将替身当做沈让,只有这样做,沈让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不知为何,我耳边总回响着沈婉蓉嘱托张耀扬的那句话:“他们要害让儿,耀扬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儿子。” 张耀扬确实做到了,他知道金钱是万恶之源,便尽量保护自己的儿子远离这一切,因为一个人的贪念会让其化作巴蛇,终究会吞噬自身,万劫不复。 “你在想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我说完自己的猜想,却没有得到柳岸的回应,心里很不平衡。 柳岸从怀里里掏出一支蓝色的玫瑰,递给我说:“这是张耀扬临死之前交给我的。我早该想到的,只有那个人才会设计出如此操弄人性的阴谋。对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那个人?”我接过蓝色玫瑰,想了半晌,突然脸色大变:“你是说,替张耀扬设计这个连环杀人计划的那个人是传说中的人形师?” 人形师,官方资料显示为男性,真名未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擅长策划高智商犯罪,以操弄人心c创造毁灭为乐,代表性物品便是从不离手的蓝色玫瑰。 柳岸点头:“我之所以会放弃警察的职位,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而这一次,便是他发信让我前来罗浮山的。我和你亲眼见证田律师的死,看来并不是一个偶然” “你说什么?”我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你已经辞去了警察的职位?” “你见过哪个警察拿着一个打火机到处破案的?”柳岸眨了眨眼睛,狡黠地一笑,“每个人都有秘密,就比如说你,你偷偷将那枚琥珀蛇骨珠藏在身上,我就没有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想到柳岸的观察力如此之强,我连忙转移话题:“好吧,跟我说说人形师,你仿佛对他很是了解,听说他有特异功能,能随时随地毫无预兆地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别人,让别人按照他的意愿行动,所以才得了人形师这样一个外号,出道仅仅三年,便名列‘横云十二师’第四位。”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六年前。不过,我不喜欢人形师这个名字,有一个称呼更适合他:飞廉。” 巴蛇篇完,请看飞廉篇 《死神遗书》载:飞廉者,天煞孤星也,平生算无遗策,惯爱翻覆人心,轻则拨弄是非,重则搅动风云。盛极时位列蚩尤十大谋士之首,曾于逐鹿之野,以黎兵八百,败炎帝十万大军。其状鸟身兽头,鸟为枭,生而食母,兽为獍,长而食父。死而为风神,专司助纣为虐,擅为空穴所招,号称无孔不入,实则遗祸之源。第一次发长篇,希望大家多多捧场,qq1036158487,希望这个故事的可以加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穿越时空的谋杀 萧晋平生第一次踏入警察局,其实是自投罗网,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因为就在那里,他碰到了自己宿命中的对手。 “你也是来报警的?”柳岸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面前的萧晋,有些哭笑不得,“最近的世道真乱,案子怎么都凑到一起了。好吧,你说,我记。” 萧晋自己找了面朝柳岸的凳子坐下,虽然之前就听说市警察局最近借调来了一个刑侦专家,多半就是面前这个长得酷似金城武的陌生男人,不,他比金城武稍微要胖一点。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么多与来意毫无关系的事情呢,难道是紧张的情绪作怪吗,不,做下那件事的时候都没紧张,现在这种小场面当然也不会,萧晋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个问题,他清了清嗓子说:“我邻居家的小孩失踪了。” 萧晋的邻居是一对年迈的夫妻,差不多都六十多岁了,他们的儿子儿媳出门打工,将孙儿留在家里读书。孙儿名叫宋小宝,今年十九岁,刚刚高考落榜,正在准备复读,却又沉迷于网络游戏。爷爷奶奶望孙成龙,所以对宋小宝的要求特别严格,严禁他去网吧。宋小宝为了上网,每天深夜趁爷爷奶奶熟睡之后溜出门,骑着自行车来到市郊的一座黑网吧,一直上到黎明才骑车赶回去。而昨天早上,爷爷奶奶发现孙子不见了,自行车也不翼而飞,学校同学都问过了,都说不知道,他们起初以为只是孙子贪玩,直到今天宋小宝还是没有回家,他们急了,但是腿脚不便,所以托萧晋前来报警。闪舞小说网 “你说的那个宋小宝,是不是小平头,戴着黑边眼镜,身穿路飞大头贴的t恤?”柳岸准确地抓住了脑中稍纵即逝的片段,迫不及待地发问。 萧晋突然抬起头,语气却异常地平静:“你是说,宋小宝他已经死了吗。” 柳岸眼睛一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你知道什么隐情?” 萧晋温顺地低下了头,将眼睛藏在了茂盛的刘海下:“我刚来报警,还没拿出宋小宝的照片,你就知道他的长相,所以我认为他一定出事了。”柳岸注意到萧晋巧妙地将“死”替换为“出事”,不过没有点破,只见对方立刻仰起头,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接着一字一顿地说,“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不是吗?” 不知为何,柳岸突然有点害怕直视萧晋的眼睛,在那对静谧的黑色深潭下,仿佛潜藏着什么未知的魔鬼。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柳岸故作无事的一笑,“来我这边,我给你看一段监控视频。” “不错,就是他!”萧晋抢先按下暂停键,指着画面中那个买泡面的少年说,“您能告诉我,现在宋小宝他怎么样了吗?” 柳岸摇摇头:“不知道,失踪未满72个小时不能立案,这个监控视频应该是偶然才拍到他的。” “那么,如果没有案件发生的话,你们为什么会查看这段监控呢?”萧晋穷追不舍地问。 柳岸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不如听听萧晋的意见,所谓旁观者清,或许会对自己的思路提供帮助也说不定。于是,他从桌上取出一份案卷,当着萧晋的面打开,“昨天凌晨5分,西郊的华阳超市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不过你不用担心,宋小宝出现在超市的时间是0,他只呆了两分钟便离开了。” 关于抢劫案发生的全过程,案卷上写得很清楚: 华阳超市24小时营业,值班的只有两名工作人员,张山和王武,年龄差不多都是三十余岁。当晚,由张山在前台看店,王武在库房睡觉。在面对蒙面劫匪寒光闪闪的匕首时,张山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打工仔,犯不上玩命,便交出了当天柜台所有的现金,共计一万三千余元。劫匪随即离开,监视器上显示的时间为7,然后张山跟出门外,慌张地观望了一下便转身冲进库房,叫醒了正在睡觉的王武,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先打给老板,最后由老板报警。 萧晋对犯罪十分敏感,近来横云市发生了多起24小时营业的超市被抢劫的案件,他早就有所耳闻,眼前这幢案件看起来十分普通,明显的“监守自盗”,为什么会让柳岸感到头痛呢?这时,他注意到案卷最后一部分有关张山的证词,其中有一句十分奇怪:“我当时追出门后,那个蒙面劫匪竟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萧晋低声强调着这三个字,“我想,超市应该有个后门直通库房。不过张山和王武两人唱双簧的话,称劫匪逃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说他消失了呢” 柳岸赞许地点点头:“你果然聪明,一下子便看到事情的关键。我去现场看过,超市位于晴天路18号,当时街道两边的商铺全部歇业,除了几百米远外的一家网吧,不过我想劫匪不可能会瞬间移动到那里。” “听你话里的意思,这幢案子已经破了,为什么还要征求我的意见?”萧晋慢腾腾地说,语气中故意夹杂了几分恼怒。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鬼,”柳岸打了个哈哈,“我听完张山的证词后便带人搜查库房,他和王武昨天一直在接受审讯,还没时间转移赃物和假扮劫匪的衣物。” “那‘劫匪’消失之迷呢?”由于可能与宋小宝的失踪有关,萧晋穷追不舍。 “这件事单独看起来非常简单,张山追出超市时,路边恰好开过来一台雪佛兰,他担心如果事后调查到那名车主的话,车主会说当时街上并没有什么逃离的劫匪,所以干脆直接说劫匪消失了,以保万全。”柳岸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他的这一句证词,竟然证实了另一件穿越时空的谋杀,将我之前的猜测全盘推翻了。” “什么,穿越时空的谋杀?”萧晋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 “嗯,凶手在亲手杀死被害人之前,就已经被证实死亡了,你说凶手是不是穿越到了未来。”柳岸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他起身摸了摸萧晋乱糟糟的头发,微笑着说,“这件事牵扯到两条人命,你一个小孩听了会做噩梦的。” 萧晋躲过柳岸的手,小脸涨的通红,他跳下凳子,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柳岸随口问了句:“对了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萧晋停下脚步,他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上个星期刚满的十四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互相矛盾的证词 柳岸现年二十四岁,刚刚警校毕业,很少有人知道三年前轰动一时的“丧尸食人事件”“吸血森林事件”都是由他破获。警方高层对这名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十分重视,经常让他参与大案要案,而柳岸往往不负所托,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从而成为了警界刑侦专家库最年轻的成员。柳岸将破案的过程看做信息的整合,首先尽可能地收集大量信息,梳理之后去掉冗余的部分,然后做出大胆的猜想假设,用掌握的信息验证排除,最后剩下的便是真相。其中,第一步尤其关键,所以,柳岸特别重视梳理案件的每一个流程。 在目送萧晋离开后,柳岸将办公室的门反锁,整个身子陷进沙发里,他准备重温一遍那幢穿越时空的谋杀。 前天晚上1152分,华阳超市的老板打110报警,宣称超市被抢劫,劫匪凭空消失。 三分钟后,也就是1155分,110接到另一个报警电话,对方是个女人,声音急切惊慌,嘴里不停喃喃自语:“车祸,车祸,这里发生了车祸” “请您说明车祸的地点,由我们帮您拨打120叫救护车好吗。”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参杂进来,“别哭了,他还有呼吸,你看看能不能抢救回来!”然后电话就挂断了。闪舞小说网接线员立刻回拨过去,显示无人接听。 十五分钟后,也就是凌晨1210,之前那通车祸的报警手机又打了过来,依旧是那个女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救不了他,他死了,在建设街的飞廉雕塑旁,快,快来啊!”除此之外,无论接线员问什么,对面只有哭声。 警方随即赶到现场,发现了一辆奥拓撞在飞廉雕塑上,地上躺着一个男人,应该是从驾驶室里拖出来的,他胸前插着一柄匕首,已经气绝身亡。报警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叫萧云山,是有名的商人,女的叫林晚霞,是某所医院的护士长。据调查,夫妻两人安分守己,很少与人结怨。 死者被证实名叫韩通,是个破产的包工头,他本人与萧云山夫妻没有任何交集,根据案发现场的调查发现,方向盘上有一处凹痕,与死者胸口的匕首柄端吻合。据有关痕迹专家判定,如此高速撞击,死者一定是自己握着匕首对准方向盘,然后撞到雕塑上自杀。不过,匕首经过化验,发现除了死者韩通,还有另一人的血液,这个人既不是萧云山,也不是林晚霞,而是本案另一名死者张晓红。 无巧不成书,在凌晨1215,110又接到一通报警电话,对方声称亲眼目睹紫阳路家和小区发生凶杀案,凶手在杀死张晓红后,刚刚拿着凶器逃离现场。据查实,家和小区距离建设二路最少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报警的是一个单身男人,名叫何意,就住在死者张晓红家对面。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杀死张晓红的凶手,正是韩通! 抛开时间,这件案子其实非常简单,韩通在杀死张晓红后,离开家和小区将车开到建设二路,然后自杀身亡。而如同柳岸告诉萧晋一般,凶手在亲手杀死被害人之前,就已经被证实死亡了,唯一的解释便是凶手穿越了时空。 柳岸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自己意识范畴以外的事,所以,他第一时间审讯了报案的三个人。 以下是萧云山与林晚霞的证词。 林晚霞:前天晚上我和我先生一起参加了在市中心仙居顶酒楼举办的慈善晚宴。(不,我们没有喝醉)大约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开车(我没有驾照,是我老公开的车)来到建设街,突然有一辆黑色的奥拓超了我们的车,然后直接撞向飞廉雕塑。我很害怕,当即报了警(说着她拿出手机,通话记录证实了她的说法,时间是1155分),但是我先生下车查看后告诉我那个人(也就是死者)还有呼吸,因为我是个护士,见可能有抢救的希望,我便拿出急救箱(我们的车上常年备有急救箱)上前施救,情急之下将电话落在了车里。但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他的血不停地流,我怎么也止不住,最后,他还是死了。我先生抱着我安慰了好久,这才记起来要报警,于是我们回到车里,用我的手机报了警,当时的时间是凌晨1210。 萧云山无条件附和了妻子的证词。 以下是何意的证词。 何意:我住在家和小区,租的房子,死去的张晓红住在我家对面,平日关系还算不错。她长得特别漂亮,身材也好,算是女神级别的,有很多人追求,那个杀人凶手,对,就是韩通,要数他追得最勤。之前他们还打得火热,不过听说最近韩通承包的工程谈崩了好几个,差不多破产了吧,所以张晓红便跟他分手了,听说最近有个开宝马的高富帅正在追求她。张晓红哦,你问案情啊,对,说案情。前天晚上大约十二点左右,我当时正在看网络直播,所以记得准确的时间,那时张晓红回到公寓,因为是夏天,天气很热,我不舍得开空调,就没关防盗门,所以亲眼看见她前脚进门,韩通后脚就追了进去。他们好像在吵架,过了大约十分钟吧,我正犹豫是不是要过去劝架,却听见张晓红一声惨叫。等我冲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韩通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柄带血的匕首了,还将我撞到地上。韩通逃离现场后,我马上来到张晓红的房间,发现她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被鲜红染红了一大片,试了试鼻息,已经死了,然后我立刻报了警,时间是1215。 何意的证词很快便得到了证实,之前追求张晓红的那名高富帅浮出水面,他作证说当晚将张晓红送回公寓时,楼下确实停着一辆黑色奥拓,而且还看见一个男人跟着张晓红上了楼,因为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经过照片比对,高富帅确认那个男人就是韩通,当时韩通还活着,而时间是1200。 而萧云山的证词在今天上午也得到了证实,之前华阳超市的抢劫案,监守自盗的张山之所以编造说劫匪凭空消失,便是因为他在超市外看到了一辆雪佛兰,而这辆车证实就是萧云山夫妻所有,当时的时间是7分,而从华阳超市到事发地飞廉雕塑,按照他们的车速,恰好需要8分钟左右,也就是1155分,当时他们亲眼目睹韩通出了车祸,后者片刻后停止了呼吸。 也就是说,本来应该在1155出了车祸身亡的韩通,却在1200出现在了家和小区,并且于10分钟后杀死了另一名死者张晓红。 为什么以上两套毫无漏洞的证词却互相矛盾呢,到底是有人撒谎,还是韩通真的穿越了时空从而犯下谋杀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4新朋友 “如果我能够穿越时空,我才不会犯下什么杀人案,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就去买彩票,中了大奖之后,想杀什么人,只要借别人的刀就可以了。” 出了警察局,萧晋对柳岸最后的话题浮想联翩,他走着走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大男孩,正龇牙咧嘴对着他笑。 “胖虎?”萧晋想了半天,终于认出来了对方。 胖虎笑着对身边的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说:“我早说了,萧晋是我的死党,以前他被人欺负经常是我帮他出头,现在他绝对会收留我的!” 女孩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萧晋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收留?我记得三年前你们全家突然搬走了,你连招呼也没给我打,怎么现在” 胖虎撇撇嘴:“什么搬走了,是我爸我妈杀了人,畏罪潜逃了,我被送到了福利院。可能见你当时年纪还小,大人们没敢告诉你实情,就说我们搬走了吧。” “原来是这样。”萧晋点点头,“你不是在福利院吗,现在怎么还要我收留呢?” 胖虎将女孩推到自己面前,“隆重介绍,这位我的女朋友,小玫,我在福利院认识的,她昨天不小心将一个小朋友推倒了。闪舞小说网我们院长可凶了,肯定会严厉地处罚小玫,我便偷了他的钱包,带着小玫逃了出来。你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帮我。” 被称作小玫的女孩并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抬,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裙子,虽然略显得有些大,应该是好心人送的,但还是显得十分可爱。 萧晋向她伸出手:“我叫萧晋,萧峰的萧,晋文公的晋。” 小玫用手搓着衣角,默不作声。 胖虎连忙出来打圆场:“萧晋你小子这两年读了不少书啊,你说的这两个什么人我都不认识,到底什么意思?” 萧晋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小玫身上挪开,虽然是在回答胖虎的问题,面对的人却是小玫:“我的意思是,我既有萧峰的勇力义气,也有晋文公的聪明才智,算了不说这些,我们先回家吧。” 三个小孩乘坐公交车来到家和小区,远远就看见楼下停着几辆警车,胖虎拉着小玫就要跑,萧晋连连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惊慌,就算是福利院派人抓他们回去,也不至于动用好几辆警车吧。 话虽如此,萧晋仍然让他们在小区外最大的一棵榕树下等着,他先进去看看。这时正好从楼道里走过来一个年轻人,萧晋有些眼熟,便试探着叫了声:“何意哥哥?” 何意行色匆匆,随便挥了挥手便要离开,却被萧晋伸出小手拦住,执意要问家和小区发生了什么事。何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警车,眼珠一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幢他亲眼所见的杀人案。 前天凌晨,一个女人被他的前男友所杀,而且听说那个前男友在杀人之后也自杀身亡了。这件事昨天还处于保密阶段,不过消息不胫而走,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以警方也没有刻意隐瞒。 何意讲完故事后扬长而去,当时萧晋还不知道,这幢看起来与他毫无关系的命案,即将改变他的一生。 来到三楼,萧晋用钥匙打开一扇防盗门,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小玫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萧晋支支吾吾地解释:“我爸常年不在家,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们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不过,我不是很会做饭” 胖虎哈哈一笑,径直跳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小玫什么也没说,自顾找到洗手间,不一会儿提着一桶水和一支拖把走了出来。萧晋见状,连忙伸手去抢,却被小玫拦住,她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次笑容:“我猜,你从来没有打扫过卫生吧。” 萧晋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知为何,往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从容不迫,小玫仿佛是他命中的克星,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脸红心跳。 幸好胖虎出言解围:“对了萧晋,我记得你家以前好像不是住在这里吧,而且那电视比这个大多了” “我爸妈离婚了。”萧晋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低头拿起了扫帚。 过了好一会儿,小玫不经意地说:“以前,我妈也总是吵着闹着要跟我爸离婚,但是我爸不愿意。然后有一天,我妈突然死了,别人都说是我爸杀了我妈,警察就把我爸抓走了,不过我爸在被枪毙之前,亲口对我说,他没有杀人,只是被魔鬼附体了”突然,她慢慢转过身,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萧晋,“我家里所有人的血液里都寄生着魔鬼,一旦发病,连自己也控制不了,你怕我吗?” “当然不怕,我们是朋友,你不会害我的。”萧晋郑重其事地说。 “得了吧,”胖虎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小玫为什么要逃出福利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亲手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从滑梯上推了下来” “高虎!”小玫厉声呵斥,这是萧晋第一次听到她喊出胖虎的真名,也是最后一次,“我说了多少次,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好好好,”胖虎貌似也没料到小玫会大发雷霆,当即示弱道,“也没差啦,反正我们都逃出来了,就算死也不会再回去了。” 不知为何,“死”这个字在萧晋听来格外刺耳。 “叮咛”门铃响了。萧晋透过猫眼一看,是几名警察,为首的竟然是柳岸,随即摆手示意胖虎和小玫不要惊慌,然后打开了门。 柳岸乍一见到看门的是萧晋,也吃了一惊:“你住在这里?” 萧晋只笑了笑,不等柳岸发问,他指了指胖虎和小玫,介绍道:“他们是我的同学,来这里帮我打扫卫生。” 柳岸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萧晋身上:“你父母呢?” 萧晋黯然道:“我妈死了,我爸是个卡车司机,在外跑业务,经常不在家。” “哦,”柳岸抓了抓后脑勺,本就蓬乱的头发更嚣张了,“那你前天晚上半夜十二点,有没有听到楼上有什么响动?” 萧晋想了片刻,随即回答道:“没有,虽然在放暑假,但我第二天一早要去图书馆占位子,所以很早就睡了。” “好了,我问完了,你们继续吧。”柳岸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衣袖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好与萧晋那双无邪的眼睛对视。 萧晋说:“柳叔叔,你是不是来调查那幢穿越时空的谋杀?能跟我说说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5三只小羊与大灰狼 本来以为萧晋听了案情后会大发议论,谁知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原来死的人是晓红姐姐,她是个好人,以前经常送水果给我吃呢。闪舞小说网”然后便闭口不言,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柳岸心中暗道:“柳岸啊柳岸,你怎么沦落到指望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孩给你指点迷津的地步呢,真是惭愧。那萧晋就算再怎么聪明伶俐,也总归是个孩子啊。”当即苦笑一声,告辞离去。 萧晋目送柳岸等人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装上保险栓。 小玫幽幽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刚才对那名警察叔叔说谎了。” “哦?”萧晋心中一惊,暗暗捏紧了拳头,但转过身的时候,表情又恢复如初,“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玫一字一顿地说:“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你的家。” 胖虎闻言立刻跳了起来:“什么,这里不是萧晋的家?开什么玩笑,他有钥匙” 小玫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有钥匙能说明什么,我刚才去洗手间,发现里面洗衣机里有几件老人的衣物,而萧晋说自己跟常年不在家的爸爸住在一起。更明显的证据是,”她将身边倒扣在桌子上的相框扶正,画面上是一张全家福,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也并不是你。” “很敏锐的观察力。”萧晋赞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只有十三岁,谢谢你刚才不仅没有戳穿我,还帮忙将相框扣起来。” “小玫下个月才满十三岁!”胖虎插嘴道。 小玫没有理会胖虎,冰冷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萧晋的大脑:“所以,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反问道:“我们三个人,是不是朋友?” 胖虎抢答说:“当然是,你的意思难道是,朋友之间有需要保留自己的小秘密。比如说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瞒着小玫藏了一大块巧克力,然后晚上偷偷地吃,也对哈。” “不,”萧晋摆摆手,“我的意思是,朋友之间,应该有福同享。” 一个小时后,三花咖啡厅里,三个小孩正在享受着可口的咖啡和蛋糕。胖虎一边吃一边举起手喊服务员再来一份,小玫只是泯了一小口咖啡,担忧地对坐在对面的萧晋说:“万一那个人不来呢,你有钱结账吗?” 萧晋胸有成竹地笑了:“他一定会来的,毕竟,他的生死就掌握在我们手里。这不,他来了。” 顺着萧晋手指的方向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东张西望地走过来,小玫连忙跑过去坐到萧晋身边,萧晋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举起手,用尚显稚嫩的声音喊道:“何意哥哥,这里!” 来人正是亲眼目睹韩通杀死张晓红的何意,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坐到三个小孩对面,指着萧晋恍然道:“我认识你,你就是住在我楼下的那个拖油瓶,今天还拉着我问东问西,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我叫萧晋,”萧晋面不改色,“我爸爸很爱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拖油瓶。闪舞小说网不说这些了,我们开门见山吧,说好的四万块钱,你带来了没有。” “哈,”何意冷笑一声,“就你们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也敢学别人勒索,真是异想天开,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你爸爸回来,我一定向他告状!让他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说完起身就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一直坐在对面大快朵颐的小男孩现在正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虽说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身高已经过了一米六,只比自己矮半个头,“乳臭未干?什么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萧晋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胖虎,你不用拦着他,他只要不交钱便走出这家咖啡馆,宋大哥立刻就会向警察叔叔报案,说亲眼目睹何意杀死了张晓红姐姐。” “放什么屁!”何意怒道,“杀张晓红的人是韩通,警察早就查清楚了,关我什么事!”他的声音太大,引起了附近几名食客的窃窃私语。 萧晋笑了:“是不是放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宋大哥手里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就是你干的。” “宋大哥?就是那个跟你穿一条裤子的宋小宝吧,那货天天半夜出去上网,我还没跟他爷爷奶奶告状呢,他反倒”何意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萧晋也不再说话,自顾将一份杯装蛋糕推到小玫前面,示意她多吃一点。 何意跌坐在位子上,方才的不可一世荡然无存:“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萧晋扬了扬眉毛:“四万块钱,我们三个人以及宋大哥每人一万,一分也不能少。” “我根本没钱!”何意懊恼地抓着头发,“要不然也不至于住这样差的公寓了。” “是吗,太巧了。”萧晋拍手笑道,“你不是前天晚上才得到了一大笔钱财吗,至于怎么得到的,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前天晚上,何意本来在看女主播上演脱衣秀,正看得兴起,忽然听到对面有人争吵,接着便是韩通手持带血的匕首逃离现场。何意冲进去一看,张晓红胸口血如泉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报警,也不是叫救护车,而是尽可能搜刮现场的财物。毕竟有很多男人在张晓红身上都有投资,她具体有多少钱根本没人知道,所以何意完全不担心有人会发现钱财丢失。就在何意带着搜刮的现金和珠宝首饰准备离开现场顺便报警的时候,地上的张晓红死而复生,嘶哑着声音呼救,不仅如此,她还认出了何意:“救救救我,何意,救” 何意心一横,决定送张晓红一程,他用毛巾紧紧捂住对方的口鼻,不到半分钟,张晓红便停止了挣扎。由于失血过多也会引起窒息,所以何意并不担心韩通坐实凶手这一头衔。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幕竟然被半夜出门上网的宋小宝看到了! 一念及此,何意心中后怕不已,幸好是被一个孩子看见,不然后半生就要在牢房里度过了。不过留着眼前这几个孩子,终究是隐患,先解决他们再说,于是何意称自己身上没有带现金,让三个孩子随他一同到家里去取。萧晋果然还是个孩子,没有半点怀疑就一口答应下来。 何意结了账,领着三个孩子回到家和小区,借口说先去超市买包烟,让他们先上楼。萧晋明白他的用意是不想与自己这几个人同时进去小区门口的监控区域,却没有反对。等何意提着一盒蛋糕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萧晋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特别是胖虎,总是有意无意朝他挥舞着拳头。 面对香喷喷的蛋糕,小玫拦住了准备大吃特吃的胖虎,小声骂道:“你不是刚刚吃过好几份了吗,怎么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小心吃死你!” 何意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你们喜欢吃就多吃点,来,萧晋,这是你的,上面还有一颗草莓呢。” 萧晋接过蛋糕,并不急着吃,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何意哥哥,你有没有听过三只小羊与大灰狼的故事?” “我听过,孤儿院的老师都说了八百遍!”又是胖虎抢答,“故事说的是,大灰狼为了吃三只小羊的肉,特意请他们吃有毒的蛋糕,然后”说到这里,胖虎啊的一声跳起来,指着面前的蛋糕惊呼道:“难道这块蛋糕里也有毒?” 何意一边说怎么会呢,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往厨房的方向瞟,那里的刀架上,摆着好几把锋利的菜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6坏女孩的表白 小玫担忧地看了一眼萧晋,萧晋却镇定如常,他慢条斯理地说:“何意哥哥,你知道宋大哥为什么突然失踪了吗?他其实不是失踪,而是躲了起来,毕竟他想与一个杀人犯做交易,这是与虎谋皮的勾当,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最重要,如果他知道我们与你见面之后便人间蒸发,你猜他会怎么跟警察说呢?” 何意干笑了几声,连忙抢过萧晋手里的蛋糕,“这蛋糕不新鲜了,可能会吃坏肚子,我们还是吃点别的。”说着便将桌上的蛋糕收起来,一股脑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从何意家里离开的时候,萧晋身上多了四万块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携带如此巨额数目的现金,激动得走路时双腿一直不停发抖。来到三楼,萧晋从兜里掏出钥匙,胖虎突然拦住他的手说:“怎么,还想把我们带到别人家过夜吗?” 萧晋楞了一下,随即失笑道:“之前我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其实那是我的邻居宋小宝的家,我就住在他家隔壁,喏,就是这里。”说着话,手中钥匙转动,门开了,萧晋走进去,反手按亮了壁上的开光。 银色的灯光顿时照亮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只有一室一厅,唯一的现代化电器就只有一台老旧的冰箱,但整体布置得很温馨,让身为孤儿的胖虎和小玫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脸上的嫉妒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是小玫,她围着不大的屋子转了好几圈,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对任何事物都格外好奇,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副照片。看样子应该是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但是站在萧晋和他爸爸身边的那个女人,本应该是脸的位置却被一张不透明的胶带挡住。 “我妈已经死了,我不想爸爸见了她伤心,就将她的脸用胶布挡住”萧晋解释说。 胖虎却搓着牙花子,郑重其事地宣布:“不对,这个男人不是你爸爸啊,我记得你爸长得器宇轩昂,十足一个帅哥,还经常被街坊嘲笑是小白脸。你看他,不仅脑门秃了,还腆着个大啤酒肚子,怎么可能是你爸爸!” “我说过,我爸妈离婚了,然后我妈带着我嫁给现在的爸爸。”萧晋仿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强塞给胖虎一句回答,便顾左右而言他,“对了,胖虎你今天晚上就跟我一起睡客厅,让小玫睡卧室,我家只有卧室有台小空调。” 小玫感激地望了萧晋一眼,又将视线落到墙上的照片,竟然开始不无伤感地说起了往事:“我们一家三口从来就没有拍过全家福,每次爸爸说拍一张做纪念,妈妈总是大发雷霆,骂爸爸没本事。后来妈妈死了,爸爸在被枪毙之前流着泪对我说,小玫啊,其实爸爸不怕死,爸爸怕的是不能亲眼看着你长大了”说着说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胖虎喃喃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小玫轻轻哼了一声,“因为你成天只知道打架,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她接过萧晋递过去的纸巾,干了几下鼻子,便不再说话。 钱堆在客厅正中央,共有四叠,一叠一万,萧晋爽快地从中间一分为二,将其中之一推给胖虎和小玫:“这是你们的两万,剩下的两万是我和宋大哥的。” 胖虎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和小玫从孤儿院溜出来,顺便偷了院长的钱包,本来可以凑合好几天,没想到钱包被人偷了,然后就遇到了你,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拿到这么多钱。” 夜深人静的时候,胖虎响起了有规律的鼾声,躺在一边的萧晋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有人在黑暗中窥视着什么,睁开眼睛,发现小玫竟然近在咫尺,她低着头,用那双大而幽深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萧晋吓得不轻,“啊”的一声还没叫出来便被小玫捂住了嘴巴,对方嘘了一下,意思是不要吵醒胖虎。 跟着小玫的脚步,萧晋来到卧室,“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不能,如果不搞清楚这件事,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睡着!”小玫固执地说,“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今天能在街上碰到纯属意外,你为什么会将我和胖虎列入你勒索何意哥哥的计划中,还分给我们一半的钱,你口中那个宋小宝他不会有意见吗?” 萧晋轻轻拍了一下小玫的肩膀,对方突然抖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其实我跟宋大哥商定的勒索金只是两万,所以我不会在他那里交不了差。而让你们参与,用我之前的话来说,既然是朋友,理当有福同享嘛。” “真的只是这样简单吗?”小玫还是有些不安心,“何意平白无故损失了四万块钱,他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相信我,我还有下一步的计划。”萧晋狡黠地笑了,“你不要想这么多,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游乐园玩,下午再去照相馆拍照,让你爸爸看看,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 自从小玫戳穿萧晋的第一个谎言,萧晋已经能够像正常人那样与她对话了。小玫红着脸嗯了一声,顺从地爬,然后钻进被窝。空调的温度被小玫调得很低,萧晋却觉得自己的心正在变得热气腾腾。 第二天一早,萧晋被一股香味从梦里勾引出来,他睁开眼睛时,小玫系着妈妈生前的那条蓝色的围裙,正将一碗番茄炒鸡蛋摆在餐桌上。 “好香啊!”胖虎揉着眼睛爬起来,也不洗漱,径直就往餐桌跑了过去。可以预料,小玫叉着腰对他怒目而视,胖虎虽然比她高一个头,却好像很怕她,灰溜溜地跑进洗手间。 “你很喜欢蓝色?”萧晋假装不经意地问,因为厨房有两条围裙,一红一蓝,红色的是新的,蓝色的是旧的,“为什么呢?” 小玫仰起头,光洁的脸庞洋溢着憧憬的光芒,终于有了些同龄人的童真:“蓝色是天空的颜色,也是大海的颜色,我喜欢天空,更喜欢大海。” “什么天空大海,”胖虎大摇大摆地坐在餐桌旁,端起一碗粥仰头喝干了,打了个满足的嗝,然后又自己添了一碗。“萧晋快来,你有口福了,别看小玫年纪小,她爸爸以前是个大厨,教会过她很多菜”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玫不满地说,也许是想起了爸爸,神色突然黯淡下来,“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冤枉我爸爸的吗,他们说,我爸爸杀死我妈妈后,将她的身体做成了一桌丰盛的菜!” “拜托,我吃饭的时候请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题好吗?”胖虎假装干呕了几声,然后盛了第三碗粥。 吃完早饭,按照约定,萧晋带着胖虎和小玫来到市中心的游乐园,其实他也只来过一次,那个时候,他的爸妈还没有离婚。 三个孩子玩了整整一个上午,玩累了便一起来到园内的水吧吃冰淇淋。趁小玫上洗手间的功夫,胖虎十分神秘地将嘴巴贴到萧晋耳边,压低声音说:“小玫和我分手了!” “你说什么,分手?”萧晋这才记起来,昨天胖虎介绍小玫的时候,确实有说过她是自己的小女朋友,不禁有些想笑,“然后呢?” 胖虎一手一个冰淇淋,脸上没有半天失恋的伤心:“然后她托我暗示你,看看你对她有没有意思?” “什么叫有没有意思?”萧晋满脸通红,声音小的就像蚊子。 胖虎白了他一眼:“就是说,你愿不愿意当他的男朋友?” 萧晋跳了起来,指着胖虎的鼻子叫道:“你这哪里是暗示,完全是明示!” “管这么多干嘛,”胖虎抢过萧晋手里的甜筒,咬了一大口,“你到底答不答应?” 萧晋支支吾吾道:“我们昨天才刚刚认识,这样是不是太快了”话没说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接着突然站了起来,眼眶盈满泪水,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胖虎吓了一跳,还以为萧晋突然犯了什么急病,他顺着萧晋的目光看过去,在店门口,刚刚走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打扮得花里胡哨,就像一个小公主,她身后跟着一个风姿绰约的贵妇,还有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贵妇显然也看到了萧晋,满脸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化作一声冷笑,中年男人连忙伸手去拉小女孩,但是已经来不及,小女孩已经找了个座位坐下,便只好朝着萧晋挤眉弄眼。 小女孩指着萧晋说:“这个大哥哥一直盯着我,他是不是认识我们呀?” “对呀,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功课很好,”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然后将视线抛向萧晋,“对了,你怎么不跟叔叔打招呼。” 萧晋在桌底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叔叔好!” 胖虎仿佛听到了刀插心窝的声音,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萧晋的亲生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7坠落,又见坠落 柳岸觉得自己仿佛柯南附体,刚上任才不到一个星期,就扮演了死神的角色,简直是走到哪里死到哪里。闪舞小说网这不,韩通一案还未告破,刚才又接到报案,说游乐园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死者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 这幢案件本来不归专职刑侦的柳岸负责,但是据赶到的警员汇报说,死者的母亲坚决认为自己的女儿是被人谋杀的,还几度叫出了柳岸的名字,所以上级特指派他跟一下这个案子。 来到现场,柳岸实在不忍心去看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小女孩,他心不在焉地听着警员的报告,一面没有目的地在围观的人群中搜寻,据说,百分之九十的罪犯会返回案发现场观看自己的“作品”。 听完属下的汇报,柳岸大致了解了案发的经过,今天正午1221分,死者思思从娱乐中心七楼的某处天台坠落,当场身亡。据查,七楼被某个舞蹈机构承包,开了一个少儿拉丁舞班,思思今天由父母陪同到这里就是为了参加每周一次的培训,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死者的母亲伤心过度,几度昏厥过去,她每次醒来,嘴里总是含混地骂着“野种”,他的丈夫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哀伤,却还要安慰妻子,让人鼻子发酸。不过巧合的是,这对倒霉的夫妻柳岸正好认识,他们就是前天晚上亲眼目睹韩通自杀身亡的萧云山和林晚霞。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跃入柳岸的眼帘,是他,萧晋!萧晋也捕捉到了柳岸的眼神,他不闪不避,反倒眨了眨眼睛,似乎有意勾引对方过去。闪舞小说网 “这个世上不存在巧合,任何巧合都是人为。” 这句话是柳岸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对他说的,他也一直铭记在心。所以,柳岸大步朝萧晋走过去,希望从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口中,听到一番别开生面的见解。 “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萧晋。”柳岸用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肩,却被巧妙地闪过。萧晋指着不远处的血泊问,“那个死去的小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柳岸道:“她叫林思思,今年才只有八岁。我很奇怪,一般像你这个年纪,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会打听详情c” “因为,”萧晋嘴角了一下,说不清是伤心,还是高兴,“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你说什么?”这个孩子总能让人意外,柳岸深有感触,“可她姓林,而你姓萧” 萧晋用余光瞥了一下不远处的萧云山夫妇,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我爸跟我妈离婚后,入赘到了林氏财团,然后生下了这个女孩,她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吧。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是这样,横云市有七大财团,林氏排行第二,创始人林重名下有数不清的产业,他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林晚霞,呵护得就像掌上明珠。难怪萧云山不惜抛妻弃子,削尖了脑袋也要入赘到林家。想到这里,柳岸对萧云山不禁生出了几分鄙夷。 “柳警官,抓住他,抓住这凶手!”林晚霞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她认出柳岸便是前日审讯过她的高级警官,连忙扑了过来,一把揪住萧晋的衣领,“你这野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谋害我的女儿!” “别这样,晚霞,晋儿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萧云山也跟了过来,尽力拉扯着自己的妻子。 萧晋一言不发,只把一双眼睛去看萧云山,只可惜萧云山完全无视自己亲生儿子的目光。 “晋儿,什么晋儿?”林晚霞用力将萧晋推到地上,红着眼睛朝萧云山大吼,“他就是个野种,你还护着他。思思死了,你是不是想我也死了,然后你就可以独占我们林家的家业了,是吗?” 听林晚霞越骂越难听,完全与前日所见的白衣天使判若两人,柳岸想到她也是丧女心痛,只好叹一口气,伸手去扶萧晋。萧晋却用力拍开他的手,自己拍起来,冷冰冰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杀了人还想走?”林晚霞立刻将矛头从丈夫身上转向萧晋,“你这天杀的野种,别人都说你飞廉入命,出生克母,长大克父,果然没有说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够了!”柳岸挥了挥手,旁边一个女警员会意,立刻将失控的林晚霞紧紧抱住,然后转过身对萧晋说,“回去吧,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到萧晋的背影没入人群,柳岸的心越发沉重,他派了两名干警将萧云山和林晚霞送回家,然后打发属下收队。很快,人群逐渐散去,柳岸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字迹:“公子岸,下午两点半,漫时光茶餐厅见。” 柳岸还在读大学时,就以逻辑缜密c推理如神著称,所以同学们将他比作《晓月诡事》中那个特立独行的侦探“公子岸”。不过这外号只在少数熟识的朋友之间流传,“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还趁乱偷偷递过来这样一张字条,究竟用意何在呢,柳岸陷入了沉思。 一个小时后,漫时光茶餐厅里,柳岸对坐在面前的人说:“你认识我?我的意思,你知道我的过去?” 对方轻轻一笑:“公子岸的风采,见过一次,便终身难忘。前天碍于我丈夫在场,我又是你的阶下之囚,便没有表露身份,实在抱歉。” 来人竟然是林晚霞,她见柳岸还是没想起来,便提示道:“三年前的暑假,我独自一人出外旅游,正好在翡翠森林遇到了你们。” 柳岸终于记起来了,那年暑假,他和几个同学去翡翠森林郊游,不料却遇到了一连串诡异的案件,这件事后来被人称为“吸血森林案”。当时除了柳岸,还有一名女性幸存。“我记得当时的那个姐姐,名字好像不是”(关于此事件的详情请见拙作《吸血森林》)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名字太过招摇,所以在外都是用的化名。”林晚霞的神情突然变得哀伤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门旅行吗,因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死了,我觉得天塌了,所以” 柳岸咀嚼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这句话,抓着后脑勺若有所思。 林晚霞苦笑一声:“你不要误会,我指的不是萧云山,而是我的父亲,林重。三年前,我们一家四口去索阳峰观光,我才刚和思思走开一会儿,我爸就失足坠落山崖。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想什么,不错,又是一次意外的坠落!在看到思思的尸体时,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柳岸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寒,“难道你怀疑,萧云山不仅在三年前杀死了你的父亲,还在刚刚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8杀人最好用别人的刀 狭窄的卧室里,三个小孩围成一圈闷坐着,气氛十分尴尬。闪舞小说网胖虎终于忍不住,一开口便是十分犀利的问题:“小玫,那个小女孩我是说萧晋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你推下去的吗?” 今天中午,小玫从洗手间回来,正好见到了萧晋受委屈的那一幕。胖虎向她解释了个中缘由,没想到对方却变本加厉,派出一个小女孩对萧晋指手画脚,还夹杂着什么“野种”之类的脏话,萧晋实在是,终于哭着跑了出去。萧云山竟然无动于衷,小玫和胖虎气得牙痒痒,他们知道萧晋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便没有跟出去。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小女孩吃完了自己的布丁,便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出了冷饮店,直奔对面的娱乐城。小玫放下手里的冰淇淋,偷偷跟了上去,等胖虎发现的时候,小玫已经踏入了对面的电梯。一个小时后,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胖虎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刚才那个小女孩倒在地上,一颗小脑袋几乎摔扁了,场面十分凄惨。 小玫慢慢抬起头,幽幽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原来真的是你!”胖虎哇哇大叫,“我就说了,你血液里住着魔鬼,总有一天发病,会连我们也杀了的。” 小玫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萧晋,故意抬高了音调:“那个小女孩骂了萧晋那么多难听的话,你们能忍,我不能忍。” “那你吓吓她也行啊,就像在福利院那样。”胖虎急得只搓手,“再说了,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怎么知道那么多事,肯定是她妈妈教的,你没必要杀人呀,杀人是要偿命的!” 听到胖虎竟然用了一个昨天刚从何意那里学来的成语,小玫竟然噗嗤一声乐了。 萧晋却突然说:“我们都不满十六岁,就算杀了人,只会被关到少管所,不需要偿命。” “就算偿命又怎样,为了替你出一口恶气,我什么也愿意做!”小玫坚定地说。 萧晋突然握住小玫放在桌上的手,握得紧紧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小玫。不过以后别这样了,杀人,最好用别人的刀,脏了自己的手可不好。” 小玫红着脸点点头,胖虎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萧晋凑到窗边一看,是那辆熟悉的雪佛兰。萧云山站在车旁,正朝这边招手。 “你们在上面等我,我去去就来。”萧晋丢下一句话,匆忙出了门。 见到亲生儿子,萧云山换上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他拉着萧晋的手嘘寒问暖,还大方地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儿子的口袋。自八年前破门而出那一天起,他从来没有对萧晋如此主动客气过,毕竟是倒插门,还离过婚,林家人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上门女婿自古就矮人一头,妻子林晚霞对自己处处颐指气使,特别是与前妻所生的儿子这一点上,怎么也不肯让步。忍,一定要忍!萧云山一直这么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他会像男人那样站起来。 难道因为刚刚死了女儿,所以面前的“父亲”才意识到儿子的重要性,才对自己这么好?萧晋心中对萧云山生出了一股久违的暖意,眼眶也湿润起来。 “这些年苦了你了。”萧云山抹了一把眼泪,“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处,林家人看得太紧,我实在不方便与你们接触” “那妈妈死的那天呢?你为什么没有来送她最后一程?你知道吗,她在临死前的最后一一刻,还”萧晋哽咽着,顺势扑到萧云山怀里。萧云山温柔地着儿子瘦弱的脊背,轻声说,“我知道,还在喊着我的名字是吗,我都听见了。只可惜,我不能现身见她最后一面。” 原来父亲并没有真的忘记妈妈和自己,萧晋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现在能抛弃过往所有的一切,与父亲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 “其实,我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你们母子,三年前你母亲再婚的时候,我很担心,因为怕继父你。不过还好,我调查过,他是个老实人,虽然赚得不多,但足够养活你们,所以我很放心。” 萧晋的继父是个很普通的卡车司机,他比萧晋的母亲大十岁,朴实憨厚,为了打消对方母子俩的顾忌,他甚至主动提出不再要属于自己的孩子,而是将萧晋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你的继父没有孩子,我却给你生了个妹妹,可是,思思她”萧云山抽泣了两声,将几颗的泪滴落在萧晋的脸上,“思思还是个孩子,她才八岁,就算刚刚骂了你,也是受了她妈妈的挑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很苦,所以自然会对我这个父亲有很多怨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所以害了思思,也害了你。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只是不小心,才会推了那一把,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还长,别背着这样的包袱长大,好吗?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推思思落楼” “我”话音刚出口,萧晋瞬间清醒过来,原来,原来萧云山处心积虑,只是为了诱导自己承认是杀害思思的凶手,哈哈,什么感动,什么父爱,都是狗屁!想到这里,萧晋猛地挣脱萧远山的手,用力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抬起头,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 萧云山从萧晋别样漆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不是以往的那种恨,也不是刚才的那种爱,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冷漠,如同庙堂上的神佛,在冷冷地睥睨着芸芸众生。那是一种高人一等的眼神,自己在他面前犹如的婴儿一般。 突然,萧晋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甩手砸向不远处那辆雪佛兰,它是萧云山最爱的座驾。萧云山见状,几步上前,一脚踢飞半空中的砖头,他这么做正中萧晋的下怀。萧晋趁对方的注意力全部在砖头上的时候,一把从萧云山的兜里掏出一台手机,果然,正处于录音状态。 天下竟然有这种处心积虑算计亲生儿子的父亲,不,他不配称为一个父亲! 见到阴谋败露,萧云山立刻换了一张脸:“你小子够机警的,我知道,就是你害死了思思,快承认了吧,就当是为了我,你还不满16岁,不用偿命的!你林姨说,如果不指认你是杀害思思的凶手,她就要跟离婚” 萧晋将手机轻轻丢还给萧云山,冷冰冰地说:“从今以后,我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了。”说完这句话,萧晋扭头就走,他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哭,至少,不能当着萧云山的面。回到家里,关上防盗门,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决堤而出。 “你怎么了?”胖虎紧张地搓着手,萧晋虽然年纪小,却是他在同龄人中唯一没有见过流泪的人,甚至比福利院的孩子们还要坚强。 小玫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就像那天他递给自己那样。萧晋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一股脑擦了一遍,破涕为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保证让你们过目难忘。” 萧晋钻进自己的卧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在确定夹在纸箱口的那根头发没有移动位置后,从里面取出一台dv。回到客厅,胖虎伸手去抢,却被小玫拦住,“这就是你昨天从宋小宝家里拿出来的东西吧?” 萧晋乍听此言,冷汗差点就下来了,没想到小玫比他想象中更厉害,竟然连这一点都发现了。他强压住心中的镇定,点头道:“不错,里面有一段视频,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偷偷潜进宋大哥他家的原因。” “难道,这就是何意哥哥杀人的证据?”小玫倒吸一口冷气。 萧晋却摇摇头:“这台dv确实是杀人的证据,不过,当事人不是何意哥哥,而是另一个你们认识的人。” 视频被点开,右下键的时间显示为20070401,是三年前拍摄的,位置是在某处景点,开头很长一段都是在拍摄几只嬉戏的松鼠,后来松鼠跑到一棵橡树上,慢腾腾吃着橡籽。画面定格后,在左上角,有一个老头正在山边观赏落日,他身后却悄悄伸出了一双手。胖虎和小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双手的主人,竟然是萧云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9如果我死了 “那一天是愚人节,当听到我爸坠崖身亡的消息时,我还一度怀疑这只不过是愚人节的玩笑而已。要知道,我爸经常跟我开玩笑,逗我开心,没想到”林晚霞掩面啜泣。 柳岸将纸巾往前推了几厘米,尽量小心翼翼地整理出自己的措辞:“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节哀顺变吧。” “我一直都知道,钱财是万恶之源,我丈夫之所以抛弃妻子跟我结婚,绝不是什么单纯的爱情,他只是看中了我家的钱。但在三年前那件事发生时,我却从来没有将弑父的罪名联系到他身上。”林晚霞从皮包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怀表,咔嚓一声打开露出一男一女的照片,男的风华正茂,女的仪态万千,都在最美好的年纪,都有最灿烂的笑容,“这就是年轻时候的我和萧云山,跟他这样的男人结婚,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可是最近,我却觉察到有些异样,他不经意看我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仇人,一个务必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据林晚霞介绍,在林重死后,他的遗嘱浮出水面,里面竟然没有半个字提到萧云山。林重将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了孙女林思思,而在她成年之前,这些财产全部有她的母亲,也就是林重自己的女儿林晚霞一手掌管。 从那以后,萧云山就变得有些怪怪的,经常一个人发呆。那个时候,他的前妻刚刚过世,林晚霞以为他这是重感情的表现,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好在这种情形很快便消失了。而萧云山比往常更疼爱思思,简直是百依百顺,好得让身为妻子的林晚霞都有些羡慕。可是就在前不久,萧云山对林晚霞母女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然当着二人的面依旧是卑躬屈膝言听计从,但是在背后却像换了个人。林晚霞怀疑他有了外遇,便请了私家侦探调查,却意外地发现,原来萧云山怀疑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正偷偷在医院做亲子鉴定。 “难道,思思真的不是萧云山亲生的?”柳岸强忍着尽量不要露出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表情。 林晚霞惨然一笑:“都是年轻时候的糊涂事,那是我的初恋,他与我发生关系后便与我分手,之后我便认识了萧云山,感情进展神速。” “我猜,”柳岸抿了一口茶,故意不去看对方的脸,“你的父亲之所以会答应你和萧云山的婚事,多半是因为你怀孕了吧。” 林晚霞点点头:“是的,不过我爸一直以为孩子是萧云山的,但他只承认思思是林家人,而萧云山只是个觊觎林家财产的外人而已。思思走了之后,我特意试探过萧云山,说怀疑他前妻生的那个儿子是凶手,如果不将他绳之以法,我就跟他离婚,我想,很快就有结果了。” 林晚霞离开之后,柳岸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对方刚才的那番话,让他想起了之前那幢穿越时空的谋杀案。韩通自杀时,撞到的那座雕塑,名为飞廉。飞廉是上古神兽,生而食母,长而食父,死后化为星宿,据说被它入命之人,将六亲不认,孤独终老。 世上真的有飞廉吗? 如果说林晚霞说的都是真的,萧云山算吗?柳岸根本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实在是太残酷。他只想知道,林晚霞跟他说的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说,“如果我死了,凶手一定就是萧云山,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天意总是如此难测,也许连林晚霞自己都没想到,她口中的结果来的这么快,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的第二天,死神就将镰刀砍向了她的头颅。在古城大道最繁华的路口,林晚霞驾车与一辆卡车相撞,当场死亡。执勤的交警经过勘验现场和调取监控,判定林晚霞为全部过失方,卡车司机无任何责任。 “这是报应!”胖虎指着电视上的新闻说,“这个女人心肠这么坏,早就该死了。不过,报道上说,她竟然是林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这么有钱,实在可惜” 小玫却说:“可惜什么,再多的钱,也都是她老公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胖虎飞速地看了一眼萧晋,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心地说:“也对,萧晋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更何况” 萧晋打断了他的话:“萧云山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的钱我一分也不会要。而且小玫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说,现在林晚霞死了,林氏财团落到萧远山手上,我们勒索他,赎金可以涨价了。” 接下来,萧晋给众人安排任务。胖虎的任务便是前往市郊的黑网吧,用那里的电脑,向萧云山的邮箱发送那段他亲手推老人坠崖的视频,这样可以避免被追踪ip。小玫的任务是在林氏财团办公大楼外找到一间公用电话亭,直接向萧云山勒索,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那你自己呢?”胖虎对这个安排表示不服。 萧晋说:“萧云山认识我和你,而小玫又是个女孩子,如果由她前去收取勒索金,我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我需要一个成年人帮我做这件事,而最适当的人选恰好有一个。” 胖虎摸着下巴沉吟良久:“难道是你的继父?不对,他现在还在外地开车” 小玫轻轻敲了一下胖虎的脑门,笑道:“当然是何意哥哥啦!”说完便率先离开了萧晋的家。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一蹦一跳地下楼,胖虎突然转身瞪着萧晋,表情变得非常严肃:“我是为了小玫才逃出福利院的,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之前你妹妹的事就算了,我衷心希望,你以后杀人的时候,不要再借小玫的刀了。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萧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萧云山的私人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这个手机的号码只告诉过少数几个比较亲密的人,会是谁打过来的呢?萧远山按下接听,听筒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声:“萧叔叔你好,我是思思的朋友。” “哦,”原来是思思的同学,应该是来慰问自己的吧,萧远山随意应了声,他从来只在乎实实在在的东西,所以准备找个借口挂断。不料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他被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噎死。 “萧叔叔,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借点钱,也不多,就一亿。” 这孩子想钱想疯了吧,萧云山冷笑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刚才往你邮箱里发了一段视频,有关三年前在索阳峰发生的一起坠崖事故。我只等你三分钟。”说到这里,对面直接挂断了。 乍闻“索阳峰”三个字,萧云山的头皮一阵发麻,他连忙打开邮箱,在被拦截的邮件里找到刚收的一封信,点开之后果然看到一段视频。然后,萧远山给刚才那个号码拨了回去:“一亿太多了,我没那么多钱,可不可以” “一亿,今晚十二点,建设二路人民公园门口榕树下,过时不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0起点即是终点 一亿元到底有多少,其实小玫自己完全没有概念,她只不过是将萧晋告诉她的台词原样照搬而已。特别是在看到那支蓝色的玫瑰花时,她将所有的疑惑都抛到了脑后。 这支带着新鲜露珠的蓝色玫瑰正握在萧晋手里,他脸上笑意盎然:“送给你。” 这个世上并没有蓝色的玫瑰,市面上那些号称蓝色玫瑰的品种,不过是转基因的月季或者蔷薇。所以萧晋略显歉意地补充说:“你最喜欢蓝色,但是我却不能为你找来一支真正蓝色的玫瑰,所以只能用蓝色的颜料,涂满白色玫瑰的每一片花瓣,希望你不要介意。总有一天,我会送给你一支真正的蓝色玫瑰。” 萧晋的十根手机几乎全部缠着创可贴,有些甚至还沁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在涂颜料的时候被玫瑰刺所伤。 小玫接过玫瑰一看,层层叠叠的花瓣间,连那些细微到毫巅的所在,都无一遗漏,她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嘴巴,然而双眼仍然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谢谢你,萧晋。”说完便一头扎进萧晋的怀里。 “够了,别肉麻了!”胖虎有些看不过去,“对了萧晋,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现在要来何意叔叔家里呢?” 萧晋轻轻推开小玫,指着墙上的挂钟道:“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再过一个小时,何意哥哥将为我们带来一亿元,我们在这里等他再好不过了。” 胖虎还是有些担心:“如果他见财起意,带着一亿元跑了呢?” “放心吧,”萧晋打开冰箱,从里面翻两盒周黑鸭,“他杀人的证据在我们手里,只要他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回来,我们就报警。” 胖虎一看见吃的,眼睛都直了,他抢过周黑鸭,撕装,拿出一只锁骨,丢进嘴里大嚼起来。他连吃几块,辣得满嘴冒火,但仍旧乐此不疲。 萧晋打开另一盒,递给小玫几块鸭脖,让她也尝尝,反正何意不在家,不吃白不吃。不一会儿,三个小孩将两盒周黑鸭吃了个底朝天。周黑鸭这玩意,吃起来香甜可口,后面的麻辣劲却十分足。这不,直到吃完了,胖虎在大叫着要水喝。这回,萧晋还没站起来,胖虎早就抢先一步打开冰箱,从里面拎出大半瓶可乐,胡乱倒了三杯,自己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真过瘾!”胖虎赞道,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玫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忽然听见一声惨叫,再看时,只见胖虎用力捂住自己的喉咙,几丝鲜血正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可乐里有毒!”说完这句话,胖虎永远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小玫感觉自己的头变得很重,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她下意识望向萧晋,却见对方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不清面目,他的那杯可乐一口也没动。闪舞小说网 “其实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将你妹妹推下楼。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是吗?”萧晋哀伤地说,“你为什么不反抗,还自愿帮我承担罪责?” “这个世上,真的有蓝色的玫瑰吗?”小玫没有回答,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有,一定有。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支真正的蓝色玫瑰,送给你。”萧晋握紧了小玫的手,可是对方的灵魂已经随着渐渐消失的热量一起远去,直至永远无法追寻。 在撤出房间时,萧晋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与此同时,在离此地有二十分钟车程的建设二路人民公园外,萧云山的手机响了。 虽然林晚霞因车祸死亡之后,林氏财团的一切都落到萧云山手里,但那通勒索电话定的时间是今晚十二点整,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拿出一亿元的资金,更别说在人民公园外现场进行交易。所以萧云山早早便在公园门外蹲守,如果能像上一次那样顺利,就能将勒索者再次扼杀在摇篮里。 没想到这次的勒索者技高一筹,仿佛早就料到他有此一着,竟然提前五分钟改变了交易地点。 短信的内容是:“交易地点改变,往南走一百米,飞廉雕塑下,黑色柯达单反,一手钱一手货。” 萧云山心中一紧,就在几天前的一个深夜,他和林晚霞亲眼目睹了一场死亡,就在这飞廉雕塑下。难道真像书中写的那样,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吗? 为了保险起见,萧云山决定步行,他从车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向飞廉雕塑。远远便看见有一个人影在拨弄一个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台柯达摄像机。 “是你约我来的?”萧云山压低声音说。 对方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这时被萧云山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转身道:“宋小宝呢?我要见他!” 宋小宝三个字就像铁锤一样直接敲在萧云山的脊背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这件事也晓得,不禁脸色大变:“你到底是什么人?快点将摄像机给我!”一边说着,一边在身后摸出了隐藏的匕首。 对方连忙将摄像机护在怀里,生怕被抢走一样:“没门” 经过长达一分钟的互相对视后,两个男人终于忍不住扑到一起,为了一台摄像机而厮杀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云山从地上爬起来,在对方胸膛上拔出匕首,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捡起摄像机便往前走。来此之前他就抱着杀心,所以手套和发套一应俱全,只要现在离开,绝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然而,萧云山的愿望再次落空,他回到车里,却发现摄像机已经没电了,更重要的是,内存卡不翼而飞。谁能想到,对方霍命保护的摄像机,竟然没有任何价值,这不科学! 第二天,萧云山一觉睡到正午,他刚从噩梦中醒来,门外便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是噩梦中将他枪毙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察,他们终于来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柳岸举着一张照片在萧云山面前晃了晃。 “不认识。”萧云山扫了一眼,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也许,你真的不认识他,不过你肯定还记得,四天前你和你妻子林晚霞亲眼目睹的那场车祸,车主名叫韩通。” “这我记得。” “这个人叫何意,他亲眼目睹韩通杀人,不过杀人的时间,却在你们目睹韩通自杀之后。” “这怎么可能。”对方完全不提昨晚的事,反倒一直审讯前几天的案子,这让萧云山有点乱了阵脚。 “而且,更重要的是,何意昨晚十二点左右遇刺身亡,就在飞廉雕塑下。我们在他家里发现了一张内存卡,上面记录着你亲手将你的岳父林重推下山崖的画面。” 即是终点。 不知为何,萧云山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这句他以前根本不相信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1飞廉 面对如山的铁证,萧云山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闪舞小说网 自从入赘进了林氏财团,萧云山一直郁郁不得志,跟之前所想的飞上枝头完全不同的是,岳父林重对他不闻不问,只给了一个部门经理的虚衔。而林晚霞热爱这护士这一职业,从不插手家族的生意,也就是说,林氏财团的运营,大半掌握在外人手里。 萧云山不甘心,在三年前的一次旅游中,他临时起意,趁妻子女儿不在,将林重推下了山崖。然而事与愿违,林重死后,遗嘱曝光,萧云山依旧没有分到任何蛋糕,不过吃蛋糕的人终究是自己的女儿。 然而,老天给萧云山开了一个玩笑,一次偶然,他听见公司的人私下谈论说自己做了便宜老爹。经过亲子鉴定,萧云山发现,林思思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得知这一消息后,雪上加霜的意外接踵而至。 一段视频被多次发送至萧云山的邮箱,里面竟然是三年前他推落林重的录像,如果这件事东窗事发,他这些年的委曲求全就彻底打了水漂。于是,他决定杀人灭口,而且,还要借妻子林晚霞的刀。 那天,萧云山与林晚霞从慈善晚会上离开,故意走晴天路,来到与勒索者约定的地点。事先萧云山假装醉酒,司机便由林晚霞担任,林晚霞有些夜视,再加上晴天路有一处路段的路灯损坏严重,在开车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孩,他便是勒索者宋小宝。 宋小宝当场死亡,林晚霞连忙报警,此时的时间是1155分。然而在报警中途,萧云山借口说受害者还有呼吸,于是终止了通话。林晚霞阵脚大乱,萧云山便安慰她说这附近没有监控,行人也少,不如将受害者放到后备箱,拖到别的地方掩埋,神不知鬼不觉。 林晚霞只好同意,却将把柄落到了萧云山手里。 萧云山此举一石二鸟,唯一的漏洞便是那通未及阻拦的报警电话。然而,天公作美,就在两人行驶到建设二路时,韩通开着奥拓撞死在了飞廉雕塑上。 萧云山当即计上心来,连忙让林晚霞再次报警,此时的时间是1210。谁也想不到,这两通间隔十五分钟的报警电话中,竟然有两个死者。 审讯时,林晚霞按照萧云山安排好的台词叙述,再加上声情并茂的眼泪,他觉得已经天衣无缝。接下来的事就更戏剧化了,林思思在游乐场意外坠楼身亡,简直给了萧云山绝好的机会。也就是说,现在只要趁林晚霞没有将财产做其他转移分隔之前,将她杀死,林氏财团就全部是萧云山的了。 萧云山准备先将杀害思思的罪名扣到儿子萧晋头上,然后策划杀死林晚霞,没想到被萧晋看穿了,不过好消息是,林晚霞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车祸。萧云山还没得意起来,另一通勒索电话便打了过来。开口便是一亿,时间就在今晚。 如此短的时间不要说查出勒索者是谁,连钱的十分之一都筹不到,所以萧云山决定学上一次那样,杀人灭口。不过这一次没有外力可借,只能亲自动手。 然后便有了飞廉雕塑下那令人意外的一幕,萧远山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岸将萧云山的以上供词,原封不动的交到了萧晋手里。 萧晋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连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放过,看完后他点了点头:“你是想让我明白,穿越时空的谋杀案的真相吗?不过,这里面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没有搞清楚。” 萧云山夫妇目睹韩通自杀的时间应该是第二通报警电话,也就是1210,而据何意所说,韩通杀人的时间也是1210。但是从家和小区到飞廉雕塑,最少需要十分钟的车程,韩通不可能瞬间移动过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柳岸拖长的语调。 萧晋道:“何意说谎了。” 柳岸点点头:“何意死后,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很多珠宝首饰,证实为张晓红生前所有,这就是他说谎的动。我猜韩通上楼之后便下了杀手,而何意花了十分钟搜刮钱财,所以隐瞒了这十分钟。” “原来,宋大哥不是失踪了,而是被我爸被萧云山害死了。” “宋小宝的尸体随后便找到了,现在已经转交给了他的爷爷奶奶。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还没有解开,你能不能帮我?” 萧晋点点头。 柳岸挑了挑眉毛:“我们在何意家中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跟你一样都没有成年,全部死于氰化钾中毒。而他们我之前见过一起,而且是跟你在一起。” “啊!”萧晋闻言站来起来,“你是说胖虎和小玫?那两个从福利院跑出来的疯子?我其实跟他们也不熟,之前我去宋大哥家帮爷爷奶奶打扫卫生,他们说是宋大哥的朋友,我拦不住,就让他们进来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是吗?”柳岸叹息一声,“你可以走了。” 萧晋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慢走出了警察局。跟上次一样,柳岸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叫住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何意家里,那个女孩虽然死了,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支蓝色的玫瑰花呢。你知道蓝色的玫瑰花代表什么吗?” 萧晋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代表欺骗。” 有三件事柳岸没有对萧晋言明,因为他知道萧晋比谁都清楚。 第一,林思思的遗体上发现了几根女人的发丝,经鉴定属于小玫。 第二,林晚霞死前,手机曾有过一段长达18秒的通话记录,来源不明。林晚霞便是因为这段通话神志大乱,这才出了车祸。 第三,追踪发送勒索邮件的ip地址,找到了黑网吧,经网吧老板证实,当日胖虎确实出现过。而萧云山也表示,打勒索电话的是个小女孩的声音,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小玫。 所有这一切,每一件事都与萧晋息息相关,却又跟他没有任何直接关联。这一连串的案件难道真要就此告一段落,不,柳岸在心底对自己说,眼前那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飞廉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2真相假象 “好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当浮一大白。闪舞小说网”听完柳岸长达三个小时的讲述,我喝完杯中酒,咂咂嘴,“你难道真的以为,这一切幕后的推动者,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却是如此。他是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事后还接手了林氏财团。” “你的故事中有些地方事无巨细,有些地方却语焉不详,衔接得也不够紧密,原来是因为所有你没有出场的情景,全部来源于你的推理。” 柳岸抓了抓后脑勺,不情愿地点点头。“不过后来的事,让我坚信自己的推理是绝对正确的。” 原来,这件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 在案件平息的一个月后,萧晋的继父回来了,他将萧晋关在自己家里,然后点了一把火,将整栋家和小区烧为灰烬。不久之后,他的遗书浮出水面,原来,他竟然是林晚霞安排在萧晋身边的的一颗棋子,而且是一颗深爱着下棋者的棋子,而且很有可能,林思思就是他与林晚霞的亲生女儿。 为深爱的人监视她的情敌,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又是怎样的一种悲哀。他不相信林晚霞之死只是简单的车祸,可是唯一有动机和能力造成这一事故的人只有萧云山,但是萧云山已经被判死刑。他为了替死去的林晚霞与林思思复仇,决心带着萧云山唯一的儿子一起下地狱。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这样的弱质女流,真的是寸步难行!”我故作深沉地叹息一声,“不过话说还头,冤冤相报,又何时能了呢。” “然而,在半年后,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放着何意的电话,发件箱里有一条更换交易地点的短信。据萧云山生前供述,在交易前十分钟他收到了这条短信,然而死者何意身上却并没有携带电话。除此之外,随信的还有这个。” 说到这里,柳岸从怀里掏出一枚标本,里面封存着一支将近枯萎的蓝色玫瑰。 “我找了相关专家确认,这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蓝色玫瑰。” 都说环境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萧晋之所以慢慢成长为飞廉,有其外界的因素,更多的却是主观的选择,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出生伊始,便是罪恶的开端,可到最后,她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是谁,能介绍给我认识吗?”听说是女孩子,柳岸立刻来了兴趣。 “她的名字叫纳兰兰兰,”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很不巧,她本是我店里的服务生,告了一周的假。”说到这里,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是纳兰兰兰的微信,上面只有短短四个字:浮光海市。 飞廉篇完,请看将臣篇 《死神遗书》载:古之僵尸,莫过将臣c后卿c嬴勾c旱魃四者,此中又以将臣为尊。将臣之始,其来有自。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排名第十者,是为犼。犼生于子,没于午,状如犬而有鳞,猛如鷙而嗜血。昊天大帝不忍见海脉凋零,借昆仑神木封印其心,犼遂化为无魂无魄之僵尸,名曰将臣。一万三千六百年后,将臣之血藏于九州之末,蛰伏以待天时。据传,昊天归于混沌之际,曾遗下一谶,书曰:金乌黯,黑海枯,血月升,双桥浮,天下同,将臣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3迷人湾 夜里十一点,渡轮终于即将抵达迷人湾,拉开船舱的帘子往外看,在漆黑的海水边缘,入眼处皆是黄土沙丘,沟壑纵横,不尽荒凉。如果恰逢黄昏,估计还能看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奇景。听说近些年很多地产商看中了迷人湾的地皮,无奈风沙肆虐,寸草不生,好多开发项目都因此搁浅。 我将手里的旅游地图翻看了十几遍,却怎么也找不到“浮光海市”这个景点,可纳兰兰兰最后给我发的微信,特意引用了所在地,确实就是迷人湾无误。为今之计,只有利用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赋体质,从广大男同胞嘴里打听消息了。 渡轮上乘客本就不多,一问之下,得到的结论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说不知道。失望之余,我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对面坐着一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他一身暗青色罩衫,宽阔的兜帽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截瘦削的下巴,之前连检票员过来检票时,也是半句话也不说。这时他突然抬起头,面朝向我,慢慢揭开兜帽,露出一张让我永生难忘的面容。 他约莫二十岁出头,容貌清秀俊朗,可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宇间带着几丝忧郁的气质,却没有丝毫虚伪做作的感觉。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纯白色的,不见一丝杂质,这绝不是漂染能够达到的效果。除此之外,他露在外面的其余肌肤白皙通透,青白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分明就是白化病晚期的症状,真是可惜。 我此行的目的,在于搭救纳兰兰兰,不想还没寻到目的地,便撞见一个身患绝症的少年,他跟纳兰兰兰年龄相仿,本是花儿一样的光景,却随时随地面临着死神的魔考,着实让人叹息。 “我叫唐绝,荒唐的唐,绝症的绝。”少年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我身边鼓鼓囊囊的背包说,“听说你在寻找浮光海市?带这么多东西可有些棘手。” 说起这个背包,我有些哭笑不得。临行前柳岸听我说完纳兰兰兰的故事,突然决定先去一趟隔壁的暮云市,说是有一幢类似的案件可供参考,当时的案卷可能隐藏着重要的信息。时间已经不多,我决定先走一步,他找到线索后再赶过来。可柳岸走后我才发现,他竟然将一早准备好的包裹“落”在我的店里。无奈,我只得充当脚夫,帮他代劳。谁成想我刚出海便遇上了天狗食日,日食造就的巨大引力在海上引发了无数漩涡,我所乘坐的船因此耽搁了整整三天三夜。听人说,由于这场洋流回转,迷人湾的水量大大减少,甚至有干枯的迹象。因为这场耽误,柳岸也许已经赶在了我前头。 “是的,你知道这个地方?”看他的样子八成是知道内情,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唐绝点点头,语气带着高深莫测,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当然知道,我想船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方。” “你说什么?”我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错愕道,“那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也许是我的声音有些太大,好几个人的目光有意无意望向这边,唐绝压低了声音:“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到达浮光海市。闪舞小说网”说完这句话,他慢慢拉上兜帽,自此不发一言。 我愣了半晌,也没搞懂唐绝的意思。 这时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保养得极好,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的眼睛,看起来睿智非常。他一口利落的京片子着实让人有些吃惊:“丫头,这是迷人湾的禁忌,要是被船老大听到,小心被丢进海里喂鱼。” 简单寒暄了几句,我知道大叔名叫郑国华,是个生意人,常年漂泊在外,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横云市的迷人湾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被问及做什么生意,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跟你一样呗。”这样的答案,倒让我不知如何细问下去了。 这里每一个人,仿佛都在隐藏着什么。其实,我又何必奢求别人,我本身不也怀有天大的秘密,连一起出生入死的柳岸也没有告知,不是吗。 一声嘹亮的汽笛声,轮渡慢慢靠岸,众人一股脑站起身,潮水一样涌向出口。 我转回身,对面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唐绝已经不辞而别,我心中竟然涌现出少许失落,他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呢。转念一想,我们毕竟只是倾盖之交,更何况,我是一个怪物,就算外貌出众,却始终无法拥有真正的朋友,除了纳兰兰兰。 毕竟,怪物的朋友只能是另一个怪物。 我自从那次在花树下醒来,除了失去了所有过往的记忆,年龄也因此停留在二十六岁,始终不老。也许有人会羡慕我的长生,那只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体验过,属于死神也找不到之人的寂寞。 想到这里,我摸出手机再次拨通了纳兰兰兰的号码,这一次,仍然是无法接通。 “袁小姐,请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提行李呢?”郑国华以标准的绅士礼向我鞠了一躬,“如果能在迷人湾里为像你这样迷人的小姐服务,实在是郑某人的荣幸。” “不,不用,谢谢您。”我差点忘记已经到站,再不下船恐怕就有人来撵了,为了缓解尴尬,我强行找了个话题,“不过,您好像什么行李也没带啊!” “来迷人湾,当然是为了双桥古镇每逢月圆的夜市,到那里除了捯饬古玩,哪里还有别的空闲。”郑国华搓了搓十根圆滚滚的手指,“只要带足钱,就够了。你看着满船人,除了少数当地人,哪个不是为了传闻即将重见天日的古董:青玉玄鸟而来。” “青玉玄鸟?”我惊呼出声,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所有行色匆匆的人全部停下了脚步,转头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每个人脸上都阴晴不定,眼神中流露出的,除了贪婪,还是贪婪。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郑国华突然一指窗外:“看,那是不是美人鱼” 横云市西郊靠着浅海,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美人鱼出没,我连忙凑到窗边观视,却被郑国华拽住胳膊,趁众人出神的档口,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一路走了好久,见已经远离了码头,我不禁松了口气,向郑国华道谢之余,问为什么旁人听到青玉玄鸟这四个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郑国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半晌才从包里摸出一张烫金请柬,当着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月圆之夜,双桥之巅,玄鸟西来,得遇有缘。 旁边还附有一张彩墨喷印的照片,是一方青玉雕成的玄鸟,栩栩如生,振动着翅膀几乎要从纸上飞下来。此形此状,跟一年前那个夜晚,我初见纳兰兰兰时,她身上所带的那枚玉器一般无二。 看来,我确实没有找错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4死亡邀请函 郑国华说,三天后,迷人湾的双桥古镇将会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会上有一件不参与竞拍的拍品,就是这尊青玉玄鸟。 据传,拍卖会的东家是一名海外归来的神秘人,他自称姓易,祖上是横云市巨贾,传下无数奇珍异宝,其中青玉玄鸟只是九牛一毛,会在拍卖会的最后,赠送给在场的一位有缘人,分文不取。于是,有意赴会者如过江之鲫,特别是向郑国华这般浸淫古玩半辈子的老手,无一不想在会上博得一席之地。不过,神秘人易先生却只发出了十九封不署名的邀请函,还没到约定的日期,其中就有十名与会者死于非命,人们都说,这是十九封死亡邀请函。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有人会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传闻停止追寻金钱的脚步,那死去的十个人的邀请函在黑市上被炒成了天价,趋之若鹜者不可胜数。 机缘巧合下,郑国华从一个朋友手里花高价购得一封,我细眼观瞧,页脚处隐约还有血迹。见我多看了几眼,郑国华连忙将邀请函放进包里,生怕我抢走了一样。为了掩饰尴尬,他提出请我去附近的镇上吃点东西。 虽然已是深夜,天上明月将满,映照着四野一片银白。从码头算起,约莫过了十分钟的脚程,传闻中的双桥古镇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一所位于沙漠边缘的古城,被风沙侵蚀的城墙高耸入云,反而别有一番风骨,丈余宽的大门破败得只剩一副门框,任由寒风呼啸。最为醒目的是城外立着的一根华表,通体漆黑,大约有三丈来高。 “知道华表顶上那尾异兽是什么吗?”郑国华又开始卖弄起满腹学识,他不等我回答,便抢着说,“它叫做吼,是龙的第十个儿子” “哎,”秉持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我忍不住出言打断,“传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怎么,怎么又冒出第十个儿子?” 郑国华哈哈一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谓龙生九子,虽然各不成龙,但却大多继承了龙的精神。唯独这第十子,名为吼,它虽然全身布满鳞甲,外表却长得像犬,犹如鷙鸟般凶猛,却生性嗜血,尤其是海族的血。所以龙不认它这个儿子,还拜托昊天上帝用一根昆仑神木将其封印,这就是这根华表的来历。” 原来是这样,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华表,诸多细节果然如郑国华所说,心中不由得对他多了一分佩服。 临进古镇城门的时候,郑国华突然面带诡异地凑到我耳边说:“其实关于吼的结局,还有续集。吼被封印之后,失去了魂魄,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也就是现今所说的僵尸,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将臣!” 听到将臣这两个字,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死神遗书》中写得清楚,古之僵尸,莫过将臣c后卿c嬴勾c旱魃四者,此中又以将臣为尊。闪舞小说网 郑国华见自己的恐怖故事收到了成效,大笑着往前便走,不远处是一家通宵营业的牛肉面馆,二层结构的复式楼,一名样貌清秀的女店员忙里忙外,生意好得不得了。尤其显眼的是,女店员肩头趴着一只猫,通体纯黑, 我也被香味吸引,来到中途,却见走在前面的郑国华一转身,进了路旁的一间店面。我抬头一看,招旗上写着三个字:“兰亭斋”。 现在郑国华身上的死亡邀请函是我寻找纳兰兰兰的唯一线索,不管他怎么想,我一定要寸步不移地跟着他,当然,如果能将邀请函顺到手,那就更好了。一边胡思乱想着,我也扯起帘子跟了进去。 内中店面不大,铺子两侧各有一个梨花木货架,上面摆着各种古玩,有玉石c瓷器c书画以及一些小物件,中堂上挂着一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两旁悬着一副对联:尝因酒醉鞭名马,晚恐情多误美人。我虽然也了解一些历史掌故,却对古玩一窍不通,只觉得四周细节布置得倒是清爽宜人,淡雅脱俗,特别是墙角那炉素香,颇有魏晋遗风。 郑国华手里托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鼻烟壶,目不转瞬地观瞧。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细眉长眼,皮肤白净没有一丝皱纹,倒有几分女相。相书上说,男生女相主富贵女生男相多劳累,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老板见有人光顾,只是对我们微微一笑,并不过来招呼,只是继续擦拭着手里的一方墨砚。 我在店内转了一整圈,实在无聊,便凑到郑国华身后,仔细端详他手里那枚毫不起眼的鼻烟壶。过了良久,郑国华嘴里蹦出三个字:“好东西!” 老板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墨砚,换换走过来:“实不相瞒,您觉得这枚鼻烟壶值多少价?” 郑国华摇摇头:“虽然是好东西,但有价无市,不好脱手。” 老板翘起了大拇指:“实不相瞒,我这店里摆的物件,大多都是假货赝品,您一进门便看出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真货,实在是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现在做生意的都这么诚实吗,竟然光天化日不,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贩卖假货,还有没有王法了。 见郑国华没有接腔,老板接着说:“实不相瞒,本店除了这枚鼻烟壶,其实还有一件珍藏,可说是镇店之宝,对了,你听说过青玉玄鸟吗?” 郑国华的瞳孔突然放大,然后慢慢收缩,装作不经意地说:“青玉玄鸟?当然听过,不过是传说中的物件,那种东西,怎么会存在于世呢。” 老板用力搓着手,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多年前,有人活着从浮光海市归来,身上便带着这件青玉玄鸟,当时迷人湾浅滩上有很多渔夫都亲眼目睹。实不相瞒,我的祖上就是亲眼见证这件事的渔夫之一,而且,他还在现场带回了一样东西” “带回了什么?”郑国华终于沉不住气。 老板淡淡一笑,“实不相瞒,这件物品虽然不能与青玉玄鸟相提并论,却也非是凡品,我珍藏于内室,平素从不轻易示人,今天见到老兄这位行家,也是该着它现世。老兄能否移步前往。” 我不假思索便跟了上去,却被老板伸手婉拒,他领着郑国华穿过后堂,没入黑暗,将我一个人留在店里。 不知为何,自从进了这间“兰亭斋”,我便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他们一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连掉落一根针也清晰可闻,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时间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粘稠而纠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依旧没有回来,我大声喊了两声,没有回答。 心知不妙,我一脚踢翻墙角的香炉,里面果然露出几块紫红色的块状物,明显就是麝子皮,由成年麋鹿咽喉处最柔软的皮肤炼制而成,又名“迷人香”,有催眠至幻的奇效。 大步行至后堂,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郑国华躺在地上,喉咙被人用利刃割开,早已停止了呼吸。 难道,那封邀请函真的是死亡邀请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5迎疯快意应上楼 我大略查看了一下郑国华的伤口,血液几乎已经凝固,算上我被迷人香迷惑导致的时间错觉,他应该是一进后堂便被人灭了口。而且如我所料,那封他从不离身的邀请函已经不翼而飞。 蓦地,一丝极细微的破空声自头顶而下,我灵巧地一旋身,反手探出,接住了从屋梁上滴下的一滴水。顺着水滴往上看,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女人被人五花大绑,牢牢地固定在屋梁上,眼睛蒙着眼罩,嘴巴里塞着一团抹布,憋得满脸通红,汗如雨下。 胖女人被放下来之后对我千恩万谢,她自称姓王,名叫如花,这间“兰亭斋”是她跟他丈夫一起开的。日前他丈夫出外进货未归,却有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找上门来,不由分说便将她制服。 原来,刚才那名将“实不相瞒”挂在嘴边的“老板”竟然是冒牌货,看来他的目的很明显,应该就是抢夺邀请函。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拍拍王如花的肩膀,安慰了几句,让她快些报警。王如花叹了口气,称双桥古镇虽然名为镇,实际上只是个集市,常居人口不过两千余人,本地只有一间派出所,以及一名快要退休的老警察。现在是深更半夜,恐怕就算天塌了,那名老警察也睡不醒吧。 果然不出所料,报警电话拨了三遍,每次都是等到最后一刻,依旧无人接听。王如花一脸的无奈,她一边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吞了几口唾沫,语气中带着恳求:“这位小姐,还没请教高姓大名,你可以同我一起前去派出所报警吗?” 本着见义勇为的传统美德,我跟着王如花踏上了前往派出所的路。夜静风冷,刚才还宾客盈门的面馆不知何时已经人走汤凉,女店员不知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张迎风摇曳的酒旗,上面写着“迎疯快意应上楼”七个黑圈白底的金字。 我仔细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确实是“疯”而不是“风”。 王如花在前面唤了我几声,我赶紧快走两步跟上,穿过青石板铺就的长街,在路的尽头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闪烁不定,给“双桥古镇派出所”的牌子增添了几丝诡谲的氛围。 出人意料的是,派出所二楼最右边的窗户有些许亮光,而且有明暗变化,隐约还能听到兵甲交击之声,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里面有人在看电视。 王如花在楼下大喊了几声:“杨老头,杨老头,出大事了!”她刚喊两句,上面的灯光突然熄灭,连半点声音也听不见了。 这算什么人民公仆,报警电话不接,有人上门求助竟然也避之不见!我心中气恼,抬起右脚,猛然踹向铁门。闪舞小说网只听哗啦一声响,铁链应声而落,原来门并没有上锁。王如花见状,推开门,当先闯了进去。 踏上楼梯,王如花右拐之后来到一扇挂着“休息室”的门前,雨点般的拳头落向门框。良久,里面重新亮起了灯,门开之后,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着着惺忪的睡眼:“什么事呀,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杨老头,你听我说”王如花话刚说到一半,老头见是她,长叹一口气,竟然转身想要关门。我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拦住。 老头吃了一惊:“你是谁,怎么也跟王老板一起胡闹?” 胡闹?我还没反驳,王如花又抢先开口:“这次真没有胡闹,杨老头,我家里有个死人!” 我连忙随声附和,杨老头将信将疑,让王如花先回去看守现场,他马上就来。王如花得到了肯定的消息,转身就走,我刚要跟上,衣袖却被人从后拉住,是杨老头。 杨老头面容干枯,吊梢眉,绿豆眼,再加上干瘪的鼻头下面几根稀疏的长胡须,不是我不尊敬老人,他确实活脱脱就像一只耗子。 他神色凝重地对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不知道王老板这里有问题吗?”说着话,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她是不是告诉你,她老公出外进货去了,她一个人在家,对吗?” 见我承认,杨老头继续说:“其实,她老公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他们在镇上举目无亲,还是我帮衬着出的殡。从那时起,她的记忆就像停止了一般,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别人说她老公马上就要回来,更有甚者,她还经常半夜打来电话报警,说有一个男人对她欲行不轨,已经被她制服。刚开始我马上赶到现场,却发现地上躺着的哪里是什么男人,而是一具烧给死人的纸人” 夜风呜咽,在这个陌生的古镇,我突然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了。 “不信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杨老头回屋披了件大衣,跟着我一瘸一拐地出了派出所。十分钟后,我们来到“兰亭斋”,王如花守在门外,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卫兵一样严阵以待,她一见到我们,立时松了口气,“报告长官,尸体就在屋内。” “看吧,”杨老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指着地上的“人”对我说,“早就告诉你了,她脑子有问题。”说完转身就走,别看他腿脚不好,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我呆了半晌,好久才回过神,在我面前的地上,郑国华尸体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纸人。纸人通体全白,唯有一张大大的嘴巴涂成鲜艳的红色,好像在对着我笑,看起来诡异莫名。 王如花抓住我的胳膊一阵摇晃:“杨老头怎么走了,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开始变了,没了之前的幽怨和怯懦,充盈着恶毒与疯狂,而且,那柄菜刀的刀锋,离我的脖子越来越近了。 “杨老头忘记带工具了,他说勘测现场需要很多设备,这不,我也要去帮忙”说着话,我轻轻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慢慢后退,然后迈开步子狂奔。 “等等我,等等我”她的声音在我身后不停回响,我慌不择路,不自觉已经到了牛肉面馆楼下,目光在“迎疯快意应上楼”七个字上扫了一遍,当下心领神会,闯入面馆,不由分说直奔二楼。 “哐当”一声,大门在我身后义无反顾地合拢,将穷凶极恶的王如花隔绝在外。 “你终于来了。”一个飘忽不定的女人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6转角遇见鬼 这是一间大约十平米的小房间,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位都刷着惨白色的亮漆,晃得眼睛都睁不开。靠门摆放着一具立柜,柜边有一盆兰花,花前是一方木桌,桌上趴着一只黑猫,便是早前所见那只。 我怎么也料想不到,与我对话的声音便是出自这只黑猫。这一次离得较近,差不多是面对面,我可以清楚地看清它的双瞳竟然颜色各异,分别是左红右蓝,互相辉映,闪烁着妖异的光。 黑猫当然不会说话,声音来自它颈部那枚造型奇古的八角风铃。它见我来到,从桌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立柜前,然后扭头看我。我有些明白它的意思,便伸手将柜门打开,然后,我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凸出充血睁大得如同鸡蛋般大小的人类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便是之前那名女店员,她虽然不是绝色,却也有几分动人之处,此时却神情惊恐地缩在柜子的一角,发丝散乱,衣衫不整。试试鼻息,应该已经死了多时,恐怕还是被活生生吓死的,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 我下意识后退几步,黑猫瞄了一声,跳到柜中女子的怀里呜咽起来,声音凄恻,就像一个不满月的婴儿正捂着嘴哭泣。 良久,之前那个声音又开口说:“这只猫,名叫小鸠,以后,就托你照顾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女店员借黑猫之口在向我交代遗言吗? 门外传来“崩崩崩”的砸门声,我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已经陷入死地,这所房间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闪舞小说网黑猫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它从柜子里跳出来,疯了一样撞向那盆兰花,半人高的白瓷花瓶轰然倒地,与此同时,立柜里传来机括声响,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我面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即将崩碎的门框,心中默念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再厉害也不能跟神经病拼命不是吗,当即一跺脚,钻进了黑洞。 洞内伸手不见五指,就像盗墓高手挖掘的盗洞,越来越狭窄,到最后刚好仅仅能容得下一个人趴着通过。我漫无目的地往前爬,突然,我的手仿佛触摸到了什么东西,温温的,软软的,这是一只人手! 对方应该也吓了一跳,他一紧张,竟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随即迅速往后退,我没有多想,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就这样一前一后,约莫过了五分钟,终于爬到了通道的尽头,借着从窗外渗进的月光,可以看清我爬出来的地方是一具与之前所见一模一样的立柜,而我手中紧握的,却是一柄半尺来长的匕首,刀锋上血迹斑驳。 我走到洞开的门边,咔哒一声摁亮电灯开关,屋里随即亮起了柔和的灯光。这里布置简单,除了几件朴实无华的老家具,只剩一张砌在墙里的铁椅子,扶手上悬挂着一副被打开的手铐,断裂处有严重的灼烧痕迹,余热尚未完全消散。 我伸手摸了一把散落在椅面上的粉末,是铝热剂。 铝热剂是007詹姆斯邦德常用的试剂,因为它制作简单,使用安全,只需要将铝粉和三氧化二铁粉末按三比二的比例配成混合物,点燃后能在瞬间产生高达3000c的高温,使铁质手铐熔化简直是轻而易举。 分明是有人被囚与此,在片刻前利用烧断手铐,本来想从密道脱逃,却正好与我迎面相遇。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就藏在附近,随时可能向我发起袭击。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出屋子,刚走出两步,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这是我第一次前来双桥古镇,所到过的地方只有兰亭斋c牛肉面馆以及派出所对了,这里就是派出所二楼! 思维的闪念在我脑海中激烈碰撞,之前,我与王如花在派出所外叫门,分明发现左边的窗户有动静,然而等我们闯入,然后上到二楼,接着左拐,由于调转了方向,实际上是到了右边,也就是杨老头的房间。原来,当时左边的房间确实有人,还是一名被关押并且正在筹划逃走的犯人! 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杨老头的休息室,门半开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杨老头趴在地上,身上还披着外套,鲜血从脖颈出慢慢流出,一直蜿蜒到我脚边,如同在地上画了一副诡异的画。 这已经是今晚我所见到的第三起命案了,难道真被纳兰兰兰说中了,一旦继承了死神遗书,便会成为下一个死神,无论走到哪里,死亡都会如影随形。 还没等我自怨自艾结束,一条突如其来的绳索已经套住我的脖颈,然后用力一扯,不能呼吸,我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寸寸断裂,完全使不上劲。 难道我新一代的死神袁青青就要不明不白地命丧于此吗? 就在气空力尽之时,忽闻“喵”的一声尖叫,绳索上的力道突然消失,身后的犯人哎哟着后退几步,我将绳索扔在一边,俯身咳嗽起来。良久,等我恢复过来,犯人已经没了踪影,黑猫小鸠蹲在地上,幽怨地盯着我,似乎在责怪我不该将它独自留在那个惨白色的房间。 我伸手在“救命恩人”头上摩挲了一下,它顺着我的手臂直接跳上右肩,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我紧握着匕首,小心翼翼地走出休息室,丝毫不敢大意。我心中疑惑的是,犯人既然已经脱身,他杀了杨老头,为何不直接从大门逃离,反而却要通过那条狭窄的密道,这样太不符合常理。 难道,大门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他不敢通过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的猜想,楼下传来一声惊恐万状的惨叫声,等我赶到时,惨叫已经被咬断在咽喉里,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半空中那轮明月已经变得血红,的凄艳月光下,乳白色的浓雾不知从何处飘散过来,弥漫四周,如临仙境。大门转角处,一个剃着板寸的男孩被一个身材高大的“怪物”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之所以说是怪物,是因为对方长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血红的眼睛下面没有鼻子,嘴巴的位置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怪物张开血盆大嘴,凑到板寸男孩脖颈处用力吸吮着鲜血,稀溜溜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暗夜中,让人毛骨悚然。 更惊悚的是,板寸男孩似乎并没有断气,但声带已被损坏,只能低声,怪物每吸一口,他便低吟一声,如同千万只小手在不停地挠着我的心。 “唉,女孩子怎么能看这样血腥的场面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然后我的眼睛就被一双温润的手捂住,小鸠跳了起来一阵狂嘶,伴随着一阵刺鼻的药水味,我的神志在瞬间消磨殆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7八人夜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翻身c伸手c踢腿,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坚实墙壁挡住。如此尝试了几次,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封闭在一个狭窄的空间,掌心所能触及之处,无不是冰冷的木料,上面刻满了形式繁复的花纹,让人无处着力。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确信自己听到了唐绝的声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谈话也不过是寥寥数语,但那种玩世不恭c随性而为的语调是任何人也模仿不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这里呢? 现在已经无暇思考这些问题,因为这里的空气愈发稀薄,我的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虽然说拥有《死神遗书》的人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但讲道理,这种子虚乌有的说法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所有人的命运,本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以前的冒险经历中,我遇到过无数致命的险境,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无助,因为我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无从着手。也许,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就在空气彻底耗尽的前一刻,我面前的黑暗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幽暗的天空,以及月光映照下那张惊讶的脸。 柳岸将手里的锄头扔在地上,与我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是你?” 我强撑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具棺材里面,身上穿着一件古怪的黑色衣服,绣着诡异的花纹。闪舞小说网四周是海边那片漫无边际的沙地,棺材旁堆满了新鲜的泥土,再看柳岸一身打扮与我一般无二,他之前分明扮演着掘墓人的角色,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将我活埋了! 柳岸伸出手,将我从棺材里拉了出来,面对我满腔的疑惑,他只说了四个字:浮光海市。 我蓦然转身,月光下,只见海水彻底褪去,露出两座古意盎然的石桥。 “金乌黯,黑海枯,血月升,双桥浮,天下同,将臣出。”这句记载于《死神遗书》中的古老预言,至今已经应验了三分之二,或者说,全部。 “原来所谓双桥古镇,真的有两座石桥。”我心中骇然,面上却装作镇定如常。 柳岸伸手在棺材里摸索了一阵,最后取出一样物事丢给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封邀请函。 “没有这个东西,我们进不了浮光海市!” 为什么短短数天,柳岸仿佛对浮光海市所有这一切都了如指掌,而我不但一无所知,还三番两次差点丢掉小命。闪舞小说网 “这几天你都查到什么了?”我有些不服气。 柳岸搔了搔后脑勺,神秘地笑笑:“浮光海市其实隐藏在海底,只有日食过后,血月初升时才会出现,听说还是芙蓉筑客武陵君存世的九项杰作之一,其他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快走吧,八人夜话就要开始了。” 石桥左右各一,分为黑白两色,镌满了繁复至极的花纹,通体晶莹剔透,非金非玉,非石非木,不知是什么材质,周身光可鉴人,俨如新磨。据柳岸介绍,黑色为入口,白色为出口。我们两人缓步踏上黑桥,地势急转直下,不知通往何方。虽然眼前不见海水,耳边却仍回响着无尽的浪涛声,鼻腔中充斥着刺鼻的海腥味,如此一直走到干枯的海底,便置身于一间豁然开朗的石室,周围出现了八条岔路。 如果是两条岔路,我们还可以选择抛硬币或者一人走一条,现在有八条,实在让人很难抉择。而我的人生信条从来都是:成功者从来不做选择题,他们只做证明题。 所以,我想都不想,直接走向最近的一条路,柳岸也是毫不犹豫地跟上我的步伐,穿过一条幽暗深邃c壁上镶嵌着明暗不定火光的廊道,终于行至一间阴森诡谲的大厅。 临进门处悬挂着一张木牌,上书四个古体字:沉默大厅。 大厅整体为八角形,形状类似于道家的八阵图,每一条边都设置有一扇门,上面分别按顺序写着“乾c坤c震c巽c离c坎c艮c兑”其中之一,门边各燃着一支小孩胳膊粗细的牛油蜡烛,门口铺就颜色各异的地毯直接通向大厅正中那张硕大无朋的桌子。除了我与柳岸走出的这扇门,其他每一扇门各对应着一把椅子,这时已经坐满了七个人,这件事再一次挑战了我的认知底线。 这七个人我都曾有一面之缘,每个人都穿着与我相同的黑色寿衣,他们分别是死在兰亭居的郑国华,死在牛肉面馆的女招待,精神有问题一直追杀我的王如花,死在派出所的杨老头,死于怪物之口的板寸男孩,冒充店主然后失踪的中年人,以及多日未曾谋面的纳兰兰兰。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大小各异的棺材形状的木匣,上面还写着各自的姓名。 难道之前发生的事,只是他们合起伙来在我面前演的一场戏?还是说,真如传闻那般,只有死人才能进入浮光海市?那么我呢,从坟墓中爬出来,就算死过一回了吗? 纳兰兰兰一脸的憔悴,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她朝我使了个眼色,这是让我们暂时不要相认的意思。 我与柳岸刚刚坐定,一个声音便在半空中响起:“大家好,我就是今夜浮光海市的主人易先生。既然人都到齐了,这一届的八人夜话就开始吧。” “八人夜话?”坐在我对面,也就是“震位”的郑国华伸出手指数了几遍,小声嘀咕道,“明明有九个人,不是吗。”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纷纷聒噪起来。 我趁机扫视了一遍各自木匣上的姓名,其中,冒充店主的中年人名叫上官鸿信,女招待名叫樱千代,板寸男孩名叫丁小开,杨老头则名叫杨不悔。奇怪的是,柳岸面前的木匣写着的名字却是:花明。 易先生的音调突然上扬,勾勒出一阵诡异的咯咯怪笑:“因为你们之中,有一个不是人!” 全场顿时噤若寒蝉,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想在对方身上发现一星半点不是人的证据。 易先生的声音仍在继续:“我之所以再次举办浮光海市,其实只是想搭建一个帮你们完成心愿的舞台,你们每个人都将在这里得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而作为交换,你们必须将内心深处的故事分享给大家,这就是所谓八人夜话。除此之外,你们必须从各自的故事中寻找破绽,找出那个不是人的人,这样才能带着心愿安然离开,而最终的胜利者,还会得到额外的奖励,那就是青玉玄鸟。你们每个人面前都摆放有一个金丝楠木做成的木匣,按照八卦的顺序打开,现在夜话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9还魂玉 坐在“乾位”的王如花率先打开自己面前的木匣,颤抖着捧出一枚绿莹莹的美玉,约莫有拇指大小,似乎只雕刻到一半,是个半成品。接下来,她讲述了今晚的第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还魂玉。 王如花祖上做古玩起家,尤其是精研各种玉器,传到她父亲王闻天这一代,专习雕刻,人称“鬼斧神刀”。“自有记忆以来,王师傅就在雕刻玉器了。”人们都这么说,在业内一时声名无几。 王闻天在横云市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间古玩店,取名“兰亭斋”,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他膝下育有一儿一女,时享天伦之乐,常言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儿子名叫王如风,自幼跟着王闻天学习雕刻,颇有乃父之风,长到二十五岁,在年轻一辈中声名鹊起,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女儿就是王如花,本来生得貌美如花,更兼天生一种刀觉,雕刻之玉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的一般,较之王如风更胜一筹。为此,王闻天常对人说,将来继承他衣钵的,定是如花。只可惜天妒英才,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不小心枯井,三天后被人发现,虽然侥幸保得一命,却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王如花的形貌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对镜只觉自惭形秽,于是自暴自弃,终日沉沦醉乡,再非往日恒赫一时的王二小姐。 王如花自甘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年后。闪舞小说网这天,一个年轻人跪倒在“兰亭斋”的门前,自言要拜王闻天为师,学习雕玉之术。他的名字叫谢雪源,后来不仅成功学得王闻天的技艺,还成了王如花的丈夫。 一个冬夜,王如风在采购玉料的途中发生车祸,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一命呜呼,咽气之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枚玉料。这枚玉料约莫拇指大小,产自蓝田,其质温润,青中带紫,紫中透绿,绿中含青,周身隐约有烟气环绕,赫然是古书所载的还魂玉,据说有医白骨c活死人的功效。 然而就算有还魂玉在手,王如风依旧只能远赴黄泉。 王闻天得知儿子英年早逝,嚎啕大哭,伤心之余,他决定将儿子用性命换来的玉料,雕刻成一件足以流芳百世的玉器。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他决心动刀的前夜,突发的脑溢血让他倒了下来。虽然性命无碍,但半身不遂,再也无法握住雕刻刀。 于是,雕刻还魂玉这一重任,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谢雪原的肩上。眼见丈夫亲手接过王家祖传刻刀的那一刻,王如花发自内心地感到欣喜,她早就知道,当日自己枯井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亲大哥王如风在背后推了一把。王如花知道这是因为王如风嫉妒她的缘故,然而又不愿意说出来伤父亲的心,只好日日买醉,到头来却真的将一身技艺荒废,所剩无几。现在丈夫替自己拿起刻刀,完成父亲的夙愿,真是天意。 谢雪原从来不迷信天意,他只相信自己。多年前,他在兰亭斋外一跪就是一天,王闻天连面都不见。从那时起,他就在心底默默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将王家所有人踩在脚下。于是,他另辟蹊径,主动追求面貌丑陋身材肥胖的王家二小姐,这一招曲线救国果然奏效,王闻天不忍心逆爱女的心意,只好破例收他为入室弟子。虽然登堂入室,终究隔着血缘,王闻天一直不将真本领传授与他。谢雪原知道,王如风一日不死,他一日学不成真正的雕玉技艺。于是在他的导演下,一场车祸应运而生。 终于,在这一天,王闻天将谢雪原唤到暗室,握住他的手说:“你入我门下已有七年,玉雕刻得很漂亮,却,缺少一种人间的温暖。” 谢雪原屏气凝神,他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诀窍即将现世。 不料,王闻天却说了一番诡异莫名的话:“玉,如果要真正地展现生命力,就必须人体肌肤的精髓,而且必须是女子的肌肤。刻玉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养玉。” 谢雪原奉若圭臬,他让王如花每天将玉贴身收藏,甚至是含在嘴里,谁知这玉不仅没有放芒,反倒愈发黯淡无光,烟气也越来越淡。 “也许,是妻子的样貌太过平庸,配不上这块质地上等的玉吧。”谢雪原如此想。 自此后,谢雪原每日流连烟花场所,终于发现了一名容貌绝世的美女,如月。他专门在郊外租了一间公寓,重金许诺,说是金屋藏娇也不为过。 如月每日不着寸缕,地将还魂玉延转遍体周身,如此者九,还魂玉终于光华大盛。谢雪原知道,动刀的时候到了。 然而,这九日的朝夕相处,两人互生情愫。如月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自然知道如何最大程度地利用自己的身体取悦男人,终于,天雷勾动地火事后,谢雪原趴在如月筋疲力尽的上,开始了第一刀,也是最后一刀。 王如花早就发现了丈夫的异状,经过多番跟踪查证,终于找到了这里,她无法一而再c再而三地忍受至亲之人的背叛,狂怒之下,用一柄尖刀,自上而下,贯穿了谢雪原与如月的胸膛。 王如花虽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但对他的爱却始终没有泯灭,于是,她自作主王,将尚未雕完的还魂玉放置于谢雪原的嘴里,伴他长眠地下。 七天后,王如花从睡梦中醒来,赫然发现,谢雪原站在床前,身上穿着下葬那天穿的衣服,头发上满是泥土污垢,正双眼无神地盯着她。 还魂玉真的起作用了? 王如花欣喜若狂,她跳下床,紧紧握住谢雪原的手,生怕稍微不用力,对方便会烟消云散。然而,触手所及,却是一片寒入骨髓的冰冷。 谢雪原虽然从坟墓中爬了出来,却不能再度呼吸人间的空气,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长蛆,没有脉搏和心跳,极度害怕阳光,如同行尸走肉。只有源源不断的补充新鲜的血液,才能缓解这种腐化的趋势。 王如花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以及其他所有人,她将谢雪原关在自己的卧室里,不让他随意外出。纸终究包不住火,王闻天半夜起来上厕所,无意间撞见昼伏夜出的谢雪原正蹲在地上一只猫的血液,当场吓晕过去,第二天便一命呜呼。 王如花索性将兰亭斋变卖,从横云市中心迁到了偏僻的双桥古镇,依旧做古玩生意,为了满足嗜血的谢雪原,偌大的家资挥霍一空,只能靠着贩卖假货赝品度日。 “有一天,雪原突然不见了。”说到这里,王如花仿佛记起了所有的事,模糊的双眼变得明亮深邃,与之前的疯疯癫癫判若两人,“杨老头告诉我,他帮我将雪原的尸体火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0优律琴 突然被指认,坐在王如花身边的杨不悔突然变得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辩解:“我以为以为他已经死了” “你没有错,他确实死了!”郑国华打断他的话,“接下来该你了,个人恩怨请以后再清算。闪舞小说网” 杨不悔吞了一口唾沫,嘴唇上的两道八字胡一翘一翘的,越来越像老鼠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材状的木匣,楞了一下,随即从中取出一管幽玄色的口琴,材质却并非常见的金属或者塑料,而是花纹斑驳的沉香木,看样子颇有些年头,琴身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纹,将一个“王”字分成两半。 “我的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别人都说她是被人了,然而却她坚持生下我,还为我取名不悔,”杨不悔苦笑道,“直接借用了金庸《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自愿的。不过,她后来还是后悔了,一个弱女子独自拉扯着一个体质孱弱多病的孩子长大,那样艰难困苦的日子最容易让人后悔。然而,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始终没有再出现,她在绝望中离开人世,临死前交给我一管口琴,名为优律琴,说是我那位未曾谋面的父亲留下的唯一物事。今天,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名字就叫优律琴。” 杨不悔草草为母亲办了一场丧事,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拿出优律琴,放在嘴边,却怎么也吹不响。经过反复的检查,他发现琴内有一处隔音的音键不见了,当下气得将口琴砸在地上,立下重誓,今生一定要找到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为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报仇雪恨! 次日,杨不悔辍了学,报考了当时横云市最有名的警校,虽然通过了各项文化课考试,但是由于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身材矮小,体检不合格,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当上警察。闪舞小说网不过年轻的杨不悔不抛弃不放弃,他在离家最近的派出所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差事,一做就是十年。由于他勤劳踏实,认真肯干,很得单位领导的赏识,终于当上了一名协警。 从穿上警服那一天起,杨不悔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仅要找到那个姓“王”的负心人,还要与随时随地罪恶作斗争,既要解决已经铸成的大错,还要杜绝可能铸成的大错。秉持着这一信念,杨不悔几乎走遍了横云市每一个派出所,借职务之便查阅了所有登记在册的常住人口,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嫌疑人,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杨不悔始终没有娶妻生子,从一个斗志昂扬的年轻人成长为两鬓斑白的老警察,就在他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一场车祸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天,杨不悔载着新来的警员,开车在街上巡查,拐角处突然开出来一台走s线的雪佛兰。酒驾!杨不悔脑海里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两车便撞在一起。 坐在副驾驶的警员由于忘记系安全带,当场气绝身亡。杨不悔捡了一条命,他拖着受伤严重的右腿爬出驾驶室,发现肇事的雪佛兰里只有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几岁,已经陷入了昏迷。 救人要紧,杨不悔用尽全力将年轻人从车里拖出来,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绿莹莹的玉,形状十分眼熟。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正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那管口琴所缺少的音键吗? 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救护车来了,年轻人被医护人员抬了进去。事后,杨不悔调查得知,这名年轻人名叫王如风,是本市古玩界有名的雕玉师傅“鬼斧神刀”王闻天的公子,在送外医院的路上因失血过多而死。 三天后,杨不悔以警察的身份登门拜访,接待他的正是当今兰亭斋的家主王闻天,两人互相一照面,顿时呆住了,因为他们各自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如果照镜子一样。 经过一番密谈,杨不悔几乎可以确认眼前这位刚经受丧子之痛的王师傅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两人只相差一岁,而他们的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撒手人寰。 多年的苦苦追寻,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杨不悔并没有哀伤,只觉得自己心口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临走前,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警方调查的车祸事故真相告知了王闻天。 原来,王如风并没有酒驾,而是刹车制动系统被人为破坏了,也就是说,这场车祸可能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 王闻天闻言,脸色大变,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竟然突发脑溢血。杨不悔连忙拨通了急救电话,事后听说王闻天虽然捡了一条命,却落了个半身不遂。 不知道自己的那条消息究竟让王闻天想到了什么,但直接导致他脑溢血却是事实,杨不悔觉得“哥哥”的发病与自己脱不了关系,心中十分自责,担心王家的声誉,又不敢公开前往探视。过了一段时间,噩耗传来,王闻天命丧家中,死因是心力衰竭。 兰亭斋的顶梁柱死了,王如花与丈夫谢雪原举家搬迁到双桥古镇,与以前的熟人彻底断了联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杨不悔始终忘不了那块玉,心心念念之际,他终于决定趁自己还没退休,向上级提出调岗申请。领导对这个老实人的申请感到很诧异,但依旧签批了同意。 杨不悔有事没事常在“新”兰亭斋门外转悠,他发现自己的“侄婿”谢雪原好像从来就没有在白天露过面,对此王如花也是遮遮掩掩,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天深夜,王如花出外进货未归,对街的饭店由于瓦斯意外泄露引发大火,杨不悔亲自带领着街坊救火,他发现兰亭斋依旧大门紧闭,谢雪原既不出来救火,也不逃离。杨不悔一通敲门无果,他绕道后门,发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撬开后窗翻了进去。 在自己管辖的区域竟然发生趁火打劫这种事,这还了得,杨不悔没有多想就冲了过去。屋内黑洞洞的,只见两个人影抱在一处,正打得不可开交,杨不悔当即大喝一声,他虽然年纪大了,中气十足不减当年。两人明显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将对方向杨不悔的方向一推,自己则趁机破窗而出。杨不悔眼疾手快,一把扯掉了对方的袖子,露出手腕上一枚暗红色的雄鹰纹身。 另一人刚好一头撞到杨不悔怀里,顺势掐住他的脖子,张开嘴就咬。 杨不悔抽身不及,急忙从兜里掏出那管优律琴直接塞到对方嘴里,只听咔嚓一声,一样物事从对方嘴里掉落下来,正好被他接在手里,赫然是那枚绿莹莹的玉。 将玉吐出后,那人的身子顿时委顿在地,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魂魄。杨不悔大惊失色,他打开灯,发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看样貌依稀能够辨认出是谢雪原。尸体的脸部已经腐烂得差不多,身上到处都是尸斑,明显已经死去好几个月了。 王如花竟然一直与一具尸体生活在一起!想通这一节,杨不悔汗如雨下,这件事一旦曝光,不仅会在双桥古镇引起恐慌,还会让王如花没有立足之地。经过深思熟虑,最后杨不悔决定趁王如花还没有回来,自作主张,将这具尸体送到了火葬场 回到派出所,杨不悔迫不及待地将玉嵌入优律琴,刚好严丝合缝,凑到嘴边轻轻一吹,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毫无来由的声音: “欢迎前来浮光海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1将军令 “后来呢?”见杨不悔的故事戛然而止,那个名唤樱千代的女招待连声发问,貌似比当事人还要着急。闪舞小说网 杨不悔叹了口气:“当时究竟是谁在说话,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只记得就在我放下优律琴的时候,屋子里那具立柜突然打开,里面窜出一个黑影,趁我愣神的功夫,抢了优律琴就跑。他的衣袖缺了一块,雄鹰纹身历历在目,当时虽然被他逃脱,不过后来我根据这一线索,亲手抓获了这名小偷。他就是”说着杨不悔将手指一指身边的板寸,“就是你,丁小开!” 丁小开干笑两声,下意识掩了掩右手的袖口,但我仍然还是看见了。那是一只展开双翅的雄鹰,寥寥数笔,浑身上下的羽毛纤毫毕现,通体鲜红如血,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手臂,直向蓝天。 匣子被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玄铁令牌,正面镌刻着同样的一只雄鹰,背面则是八个苍劲凌厉的字:“入我门者,终身为仆。” “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名字叫做:将军令。”丁小开抚摸着令牌,久久不愿放手。 丁小开是个孤儿,从记事起便在街头流浪,靠着捡别人丢弃的残羹冷炙果腹,偶尔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就这样浑浑噩噩一直长到十三岁,他以为自己这一生也许就要这样虚度,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命定的那个她。 暴雨初晴,雨洗长街,长街愈发寂寥。她从黑暗中走出,走过路灯,穿过长街,一直走到丁小开身边,伸手递给他一个菜肉包。 看着对方温润的眉眼,不知为什么,饿了整整三天的丁小开竟然没有伸手去接过梦寐以求的食物,他心中突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为何偏偏自己只能够在这种境遇之下与她邂逅呢。闪舞小说网 她见丁小开无动于衷,哦了一声,貌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走,接着是一阵小跑,看到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丁小开心中十分懊悔,为何面对她的时候,自己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呢。 她一直跑到长街的尽头,跟一个身材高大的模糊身影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除了刚才那个菜肉包,还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二叔说,吃菜肉包的时候,就小米粥是最美味的。”她笑着说,右嘴角微微翘起,其间挂着的那抹笑,如同冬日的暖阳,直接照进了丁小开的心。 这是她对丁小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句话。 丁小开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快朵颐之后从碗里抬起头,才发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糟了,忘记说谢谢,还忘记问她的名字了!”丁小开一直追了三条街,也没有发现她与她同伴的踪影。最后,在死缠乱打之下,那个粥摊老板终于告饶,透露说之前确实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中年人前来光顾,他们言谈间好像说了什么青玉,什么玄鸟之类,不过否是一些难懂的行话。除此之外,老板在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洒落了几滴水到那个中年人右手手腕,慌忙擦拭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枚雄鹰的纹身,栩栩如生的。当时老板还以为对方是黑社会,吓得连连赔罪。幸好对方只是淡淡一笑,也没有追究。 “雄鹰的纹身?”丁小开突然联想起流传于混混之间的那个传闻。闪舞小说网 传说,横云市隐藏着一个极度隐秘的门派,名号不为人知,门人极少,他们供奉着一枚滴血雄鹰,以盗窃为业,发誓将毕生心血奉献,号称天下没有他们偷不到手的东西,甚至包括灵魂。 从那以后,丁小开开始学着偷东西,偷出来,然后还回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非常擅长此道,就像天生就点了盗窃的技能树一样。如此一来,他便开始学着戏文中侠盗的做派,时常劫富济贫,自己顺便也提前过上了小康生活。 七年后,横云市的博物馆展出一副旷世杰作《兰亭序》,据专家鉴定,此本极有可能是王羲之的真迹。展览会才过了半天,《兰亭序》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所踪。 众所周知,《兰亭序》可谓是中国历史上最命途多舛的字画之一的了吧。自从书圣王羲之醉酒之后将它写出来,便被冠以“天下第一行草”的头衔,被人们你争我夺,还弄得赝品满天飞,到最后连真迹都下落不明。 这天深夜,丁小开在家中正襟危坐,果然,时不过三更,便有人来探门。“客从远来,不若现身一见。”丁小开抚摸着手里的《兰亭序》,悠然自得道。 来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自称罗生门点墨堂堂主,开门见山便提出索要兰亭序。 丁小开并不答话,他在等对方开价。之所以盗取此物,唯一的目的便是想吸引传说中的那个门派现身来见,真的会是罗生门吗?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黑铁令牌,正中镌刻着一枚滴血雄鹰,他冷笑道:“《兰亭序》我们罗生门志在必得,你既然能在我们动手前到处此物,想必本事不小,肯定不会不知道我们的能量,所以,乖乖交出《兰亭序》,老夫我必有重谢。” 丁小开笑道:“无他,只是想求老先生引荐,如果能加入贵门,这册《兰亭序》,就当晚辈我奉送了。” 老人仰天大笑,“多少年来,数不清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罗生门,可终其一生,连罗生门的大门往那边开都不知道。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一入罗生门,终为罗生仆,至死不休。以你现在的水平,几乎可以登堂入室,何必还想着入门呢?” 丁小开正色道:“我有一个朋友,很久没有联系,她就在罗生门中,我想见她一面,亲自对她说一声谢谢。” “他叫什么名字?”老人问。 “我只知道她跟我差不多年纪,身边跟着她的二叔。” 老人冷哼一声:“原来是他们叔侄两个,早就反出罗生门了,也许不用过多久,便会被我们的人找到,然后” “然后怎样?” “用他们的血,祭奠雄鹰!” “怎么样才能救他们?” “罗生门一共有七处堂口,创办之初共颁下七面将军令,一面令牌可以抵消一个人的罪过。到如今为止,只剩两面没有使用。恰好,其中之一就在我手里。” 说到此处,老人伸手取过《兰亭序》,“如果此物为真迹,时候必将一面将军令奉送。”临走前,丁小开问起那对叔侄的名字。 老人说,“他们复姓纳兰,一个叫容颜,一个叫兰兰。” 三天后,丁小开发现《兰亭序》被原物奉还,一边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此为赝品,我等你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内,丁小开走遍大江南北,苦苦搜寻,既没有纳兰兰兰的消息,也没有《兰亭序》真迹的踪影。最后,他回到原点,也就是横云市,这时,他无意中得知一个消息,玉器王家收藏有《兰亭序》真迹。 丁小开第一时间赶到“兰亭斋”,却发现人去楼空,一问之下才得知,王家不久前家破人亡,只剩二女儿王如花带着她的丈夫变卖家产,举家迁移到迷人湾的双桥古镇。 来到双桥古镇后,丁小开大致摸清了王如花的生活习惯和店内布局,便准备动手。他先在“兰亭斋”对面放了一把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可谢雪原迟迟没有从屋内出来。 也许,他根本不在呢? 距离一年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抱着侥幸心态,丁小开偷偷从后门潜入,摸到卧室,赫然发现有人在黑暗中盯着他看。 那种冰冷刺骨还闪着些许红光的眼神,丁小开吓得脊背发凉,当下就想退出,可惜已经晚了。那个人影扑了上来,浑身散发着恶臭,近距离一看,他的脸竟然已腐烂了大半,甚至还有几条蛆虫在他嘴边扭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2九龙碗 “将臣!”上官鸿信突然怪叫一声,“你们刚开始说的时候我就在想,王如风死而不灭,一定是变成了将臣!” “后来呢?”一直默不作声的纳兰兰兰终于开口说话,她朝丁小开挤出一个笑,“你成功盗出《兰亭序》了吗?” 丁小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杨不悔,“后来的事,刚才杨所长都说过了,我趁势从屋里逃脱,却并没有走远,一直等到王老板采办回来。我当即跟她摊牌,她提出,只要我帮她盗回还魂玉,就将《兰亭序》的真本送给我。只是杨所长一直将玉贴身收藏,我在派出所那间值班室的柜子里躲了三天,终于等到机会,一举将玉盗出。可是,在我路过‘快意楼’牛肉面馆的时候,想到啃了好几天馒头,便准备犒劳一下自己,不成想这竟然是家黑店,我才吃了几口面,便昏了过去,醒来之后,玉不见了不说,我竟然被杨所长戴上了手铐,就关押在值班室里。唉,今天是我与那个老人约定的最后一天,不知道是否” 说到这里,丁小开突然抬起头,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纳兰兰兰面前的木匣,顿时,眼睛睁得老大,激动地语无伦次,“你就是” 纳兰兰兰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丁小开还没来得及说没关系,话头就被人打断。 “你们的故事可以以后私聊,现在是八人夜话时间,”女招待樱千代将刘海往耳后拢了拢,本就俏丽的脸庞显得越发漂亮,我甚至能听见身边柳岸吞口水的声音。闪舞小说网她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将面前属于自己的木匣打开,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免不了发出呀的一声惊呼:“真的是它!终于,被我找到了” 拿在她手里的,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碗,材质是最常见的和田玉,四周没有也任何精妙的纹饰,一句话,实在是太普通了。 樱千代从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往碗里倒了一些香气扑鼻的汤汁,霎时,汤中竟然出现了九条四处游走的小龙,形态各异,让人叹为观止。众人一阵惊呼,尤其是郑国华双眼发亮,几乎是脱口而出:“九龙白玉碗!” 樱千代点点头:“不错,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九龙碗。” 樱千代的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去东京做生意的中国人,他们一夜风流,然后各奔东西。十个月后,樱千代出生在一家饭馆,她的母亲绘色千佳是这里的掌勺厨师,最拿手的就是牛肉汤。 从小到大,樱千代从母亲口中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这句话来自于一名伟大的中国武侠作家古龙,他是她未曾谋面的父亲最喜欢的作家。 抱着以上的想法,樱千代被母亲培养成了一名优秀的厨师,成年之后,她独自一人乘船东渡,来到中国学习厨艺。在横云市三年一度的“饕餮会”上,樱千代不仅见识到了中国厨艺的博大精深,还听闻了一个关于九龙白玉碗的民间传说。 传说,龙生九子,形态各异,却天生匡世救人之心。然,第十子是为吼,嗜海族之血。当是时,昆仑西王母采女娲补天所遗之石,锻成一碗,藏九龙与其中,果然瞒过了吼的耳目,暂时保全了他们的性命。九龙没有其他爱好,唯独对天下美味念念不忘,无法拒绝,所以,只要在碗中倒入最美味的汤,九龙便会现世。 也许是对日本人的排斥,饕餮会上的众多评委对樱千代熬出的牛肉汤打分普遍较低,唯有一个人力排众议,打了满分,他就是王如风。 王如风对樱千代做出的牛肉汤评价极高,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正确,他竟然当众拿出了家传的珍藏:九龙白玉碗!与会之人差不多都知道,王如风是横云市有名的雕玉师王闻天的大公子,专研玉器多年,有这样一个碗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如风分别将其他六名与会者的作品依次盛入碗中,九龙碗没有任何变化,最后轮到樱千代的牛肉汤,甫入碗,九条形态各异的小龙便上下翻腾,随波逐流,看的众评委目瞪口呆。 但很快,王如风的把戏就被一位年纪大的评委当众拆穿,他指出这只是一个小把戏,只要在最后倒入牛肉汤的时候,加入某种特殊的食盐,原本雕刻在碗底的细微龙纹便会显现出来,这是王如风故意动的手脚,与牛肉汤本身的味道好坏没有直接关系。 由于王如风的作假,他被取消了评委的资格,被勒令今生不得参与“饕餮会”。 樱千代怎么也料想不到,王如风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异国女子,毫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她十分感动,于是,二十多年的历史再度重演。 一夜温存后,樱千代爬起来,她来到厨房,准备为王如风烧一锅美味的牛肉汤。等到牛肉汤飘出第一缕香气的时候,王如风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樱千代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没有结果,也不要有结果,只有保存下这段美好的回忆,就够了。出乎她意料的是,三天后,王如风打来电话,他说,自己即将带来一块世上最美丽的玉,这块玉有神秘的魔力,能够召唤亡者的魂魄。说不定,用这块玉还能够还原出传说中的九龙碗。 挂断之前,王如风突然说:“嫁给我,好吗?” 樱千代激动地差点扔掉电话,她与对方只认识了三天,却像认识了三年还要久,到底答不答应呢,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电话中传来一声刹车的声音,然后便是轰隆一声撞击 在电视新闻中,樱千代还是看见了那块玉,玉攥在王如风手里,但是他再也不能对她说出那句话了。 樱千代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耳边不停地回响着王如风最后那句话,“嫁给我,好吗?”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立即答应呢? 樱千代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临走前,她听说横云市西郊的迷人湾有一处双桥古镇,那里立着祭祀吼的华表,也许,这与传说中的九龙碗有关系也说不定。 于是,樱千代来到了双桥古镇,意外发现了一家名叫“快意楼”的牛肉面馆,这里的老板作风神秘,常年深居简出,做出的牛肉面竟然与自己母亲有着相同的味道。巧合的是,这里的服务生因病请假,樱千代当即提出求职的意向,马上被聘用。 这段时间以来,她再也没有见过老板一面,更别说查出他与自己母亲的关系了。不过有一个意外收获,那就是还魂玉。 不知为何,还魂玉竟然被藏在一枚口琴里面,当樱千代第一眼看见那个剃着板寸的年轻人在饭桌上边等面便摆弄口琴的时候,几乎是第一时间在给他做的牛肉面里加入了足量的安眠药。 当然,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倒霉的“板寸”,其实就是刚刚才得手的丁小开。 樱千代厨艺过人,她完美地利用牛肉汤的香味掩盖了药味,同时还控制面汤的温度,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药效。果然,丁小开吃了两口面就昏了过去。樱千代认定了还魂玉属于王如风所有,便在报警之前连带口琴一起私藏了还魂玉。 当天晚上,杨不悔拷走丁小开之后,樱千代没有心思做生意了,她提前打烊,独自一人来到二楼,关门之后正准备查看还魂玉的时候,一旁的立柜仿佛有声音传来。她大着胆子走过去,走到近前,柜门突然从内向外打开,一只黑猫扑了过来,在它身后,还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3单锋剑 樱千代的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众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追问接下来发生何事。就在我犹豫是否要当这个出头鸟的时候,上官鸿信突然站起身,深深地向樱千代鞠了一躬,一刹那间,整个沉默大厅的灯光仿佛黯了一下,他说:“原来你的名字叫樱,很好听。” 我有些意外,这一次他说话,前面竟然破例没有带上实不相瞒四个字。 “你是”樱千代仔细打量面前这名男生女相的中年男人,微微蹙眉,“我们认识吗?” 上官鸿信道:“实不相瞒,我的中文名字是上官鸿信,日本名字是雅治千代。” “你不是要告诉我说,你就是我从未谋面的父亲吧?真是无巧不成书,说好的八人夜话,竟然变成了认亲大会,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樱千代戏谑道,可她略显慌乱的表情业已告诉大家,她的心情已经激动地无以复加。 “实不相瞒,你面前的这半碗牛肉汤,就如同多年前北海道的樱花,对我而言,都是人生中最难以磨灭的回忆。” 上官鸿信重重叹了口气,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慢慢打开面前的木匣。他的木匣与常人不同,虽然不大,却有三尺余长,开封之后,寒光四溢,竟然是一柄剑,不对,不是剑,因为分明只有一边开刃,但整体笔直,也不像是刀。 柳岸突然咿了一声,然后低头沉思,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 “实不相瞒,这,就是早已失传的单锋剑。”上官鸿信将手指凑到剑锋,顿时,皮肤瞬间被剑芒所伤,几滴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滚落,被悉数吸收殆尽。然后,他将剑笔直地插在大理石桌面上,竟然如砍瓜切菜一般,入内三分,做完这一切,他方才接着说,“也,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上官鸿信独自一人远渡重洋,在樱花飘零的时节来到北海道,就是在那里的一间惠比寿料理屋,他遇到了美女厨师绘色千佳,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然而上官鸿信身负重任,一夜缠绵之后,他不愿自己被儿女私情所耽误,隔天便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因为上官鸿信觉得,自己就算说了此行的真实目的,绘色千佳也绝对不会相信,反而会觉得这只是推卸责任的低等借口。 上官鸿信是上官家这一代最杰出的男丁,他这次来日本,是受了高人指点,前来找寻早已失传多年的单锋剑。 横云市的上官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贞观年间,那时,当朝有两名道法高深的国师深受唐太宗李世民的器重,他们便是李淳风与袁天罡,曾联手降服了为祸禁宫的僵尸王将臣。这两人本是“补天门”同门师兄弟,身兼各家所长,智才天纵,可谓是一时瑜亮,可偏偏性格不合,政见相左。李淳风认为应当以法为主,袁天罡认为应当以器为主,谁也不服谁,除了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连门内事务也意见分歧,仿佛命中注定会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由于李淳风身有皇族血脉,故而在竞争中占尽优势,最后成功脱颖而出,被敕封为钦天监掌印司命。袁天罡负气而走,他果然惊才绝艳,竟然以一人之力创立了机构庞大的组织“六道轮回”,专修旁门左道,暗地里处处与钦天监作对。 由于李淳风膝下无子,便只好将一身所学,传与最得意的徒弟上官莫名。这位上官莫名便是上官鸿信的祖先,后来,唐太宗辞世,钦天监慢慢没落,最终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是上官莫名始终不忘初心,他一直牢牢记得李淳风临终之前所说的一句预言,书曰: 金乌黯,黑海枯,血月升,双桥浮,天下同,将臣出。 这句预言说的是,有一天,天狗将吞噬太阳,无边的大海也会枯竭,血红色的月亮升到天际,当年封印将臣的地方将浮出两座石桥,到那时,僵尸王将臣将会再临人间,同化天下,将所有的人类都变成他的同类。预言被上官家族一代代传了下来,他们始终相信,当年被暂时镇压的僵尸王将臣,终将重现人间,而能够克制他的法器,唯有单锋剑! 所谓单锋剑,似剑而单锋,似刀而直刃,乃是袁天罡家传的法器。当年袁天罡破门而出,带走了存世不多的单锋剑,由于“六道轮回”作风隐秘,而单锋剑造型独特,容易暴露行踪,所以极少被使用,最后渐渐失传。 一直传到上官鸿信这一代,他谨记组训,从来没有停止搜寻单锋剑的下落,直到一位高人(上官鸿信特别注明,这位高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姓名)。高人指出,唐朝时鉴真东渡,从东土学到了很多东西,根据大唐士兵佩戴的唐刀,进行改造,制作而成了如今的日本武士刀。也许,当时鉴真带回日本的唐刀,就是单锋剑。 上官鸿信查阅了很多文献资料,对照之后,他觉得高人所说不无道理,便只身来到北海道,希望能找到线索,不料却在这里遇到了一生中的挚爱。很多年后,上官鸿信回去过一次,那家惠比寿料理屋还在,规模比以前更大了,绘色千佳依旧与当年那般美丽动人,她告诉上官鸿信不要心存愧疚,因为这些年她已经与他人结婚,还生下一个女儿。 上官鸿信经过明察暗访,最后得知鉴真和尚当年的遗物早已流落民间,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地博物馆的馆长私下告诉他,北海道收藏大家京极鬼厌私藏了不少贞观年间的文物,听说甚至连失传多年的《兰亭序》可能就在他手里。 解开一团乱麻,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一刀斩断它!上官鸿信决定不绕弯子,直接登门拜访,在尚未亲眼目睹之前,便大胆地指出京极鬼厌所藏《兰亭序》其实是赝品。 谈及《兰亭序》,上官家的人可能是这世上最有权威的人,毕竟极少有人知道,当年书圣王羲之也是“补天门”的旁支,他受李淳风祖辈的委托,在“曲水流觞”会上,写下的流传千古的《兰亭序》,内中其实暗藏有李家独创的补天心法。上官鸿信从小耳濡目染,他一眼便看出京极鬼厌最骄傲的藏品《兰亭序》其实是唐人的伪作。 原因很简单,《兰亭序》其实是写在一块黄娟之上,而绝非流传后世的字画! 上官鸿信稍加辨别,便指出了其中好几处谬误,京极鬼厌虽然愤怒,却对上官鸿信的眼光十分佩服,他表示,自己确实收藏有一柄鉴真亲传的单锋剑,但是十分不凑巧,在三天前,剑已经被人盗走了。 盗贼无视满堂的珍珠宝贝,只悄无声息地盗走了单锋剑这件并不值什么钱的藏品,还在现场留下了一只滴着鲜血的雄鹰标志。京极鬼厌派人查过,这是中国某地横云市一个神秘门派“罗生门”的记号。 “单锋剑到底有什么用呢?”京极鬼厌十分好奇。 上官鸿信十分喜欢对方那种爽朗地个性,有心与之结交,便自报家门,讲述了上官一脉命中注定肩负的重任。 京极鬼厌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十分佩服,当下强留上官鸿信在北海道呆了三天三夜,日日饮酒,夜夜做乐,最后八拜为交,结为生死兄弟。 然而,等上官鸿信回到祖居的时候,却发现上官家被人灭门,全族三百余人全部丧生火海,无一幸存。要知道,这个隐居之地,外人不得而知,唯一可能做成此事之人,唯有京极鬼厌。 上官鸿信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想,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在第一时间赶回北海道时,京极鬼厌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之前向他高密的博物馆馆长也惨遭不幸,一天前被人发现死在街头。 从这以后,上官鸿信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心怀对族人的愧疚,开始不择手段,只要能够查出任何有关单锋剑与京极鬼厌的线索,什么事也愿意做。就在不久前,上官鸿信听说易先生广发十九封邀请函,在迷人湾的双桥古镇召开浮光海市。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竟然被他意外发现,一个名叫郑国华的古董商人,竟然到处向人炫耀自己受到了邀请函。 于是,便有了“兰亭斋”里的那一幕。上官鸿信在后堂打昏了郑国华,抢走邀请函,却发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千辛万苦找来的邀请函竟然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4兰亭序 “你没有杀郑国华?”我再也忍不住,插嘴道。 上官鸿信抬起头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为了寻找单锋剑,为了报仇,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无所不为,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但是,我经常告诉自己,凝视深渊,最终必将坠落深渊,与恶魔搏斗,最后必将变成恶魔。所以,我从来不行无意义的杀戮,想要抢走郑国华的邀请函,只需要将他打晕就可以,我何必多此一举去杀人,引来警方无谓的纠缠。” “可”我有些不甘心,“可是我明明看见郑国华已经死了啊,就在我的面前!对了,王老板,你也看见了不是吗?” 王如花一脸茫然:“难道,郑国华不是你杀的吗,袁小姐?” “你说什么?”我拍案而起,柳岸忙拉住我的手,低声让我静观其变,纳兰兰兰也使眼色让我不要着急。 其实也对,皇帝不急,何必急死个太监。当事人郑国华完全没有谈这件事的意思,他顺手拿过面前的木匣,打开,扯出一块黄娟。 上官鸿信眼尖,深吸一口气,“兰亭序!” 郑国华突然大笑起来,老泪纵横,过了好久,他的神情才算稍微平复了一些:“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终于找到了,终于被我找到了!” 不用说,郑国华接下来的故事,名字就叫做兰亭序。闪舞小说网 《兰亭序》,又称《兰亭集序》,流传在世的摹本中,价值最高者莫过于唐朝冯承素所做,由于卷首有唐中宗李显神龙年号小印,故而史称神龙本。此本与真迹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材料,通体为宣纸描摹,长245厘米,宽9厘米,共28行,324字,完美地再现了书圣王羲之笔端天下第一行草的风貌,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常人难得一见。世上所流传的多数赝品,都是按照此本伪造。 然而,除了当日“曲水流觞”与会之人,又有谁知道,这旷绝天下的墨宝最初竟然是写在一块毫不起眼的黄娟之上,而且,其中还隐藏着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此为“补天门”不传之秘,不足为外人道。 不久后,《兰亭序》真本辗转落到李淳风手中,这件事被唐太宗得知,只好被迫献出,也因献宝之功,博得了钦天监掌印司命一职。李世民死后,遗命让《兰亭序》与之陪葬,这一贴绝世,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不过,《兰亭序》还有它的使命,又怎会就此长眠昭陵。果然,后世风波再起,“罗生门”第十一代掌门温韬夜入昭陵,盗得《兰亭序》,后来,听说他被东瀛僧人所骗,《兰亭序》真迹或曾流传至日本,自此下落不明。闪舞小说网 可世间事往往难以预料,其实温韬所盗,也非真迹,而是被昭陵守灵人抢先一步偷天换日。这个守灵人姓郑名致远,他盗出《兰亭序》后又诈死脱身,带着妻子一路逃到了漠北,本想趁着风声过了,再将《兰亭序》出手,下半辈子自会衣食无忧。谁知道天意难测,郑志远走到半路便身染风寒,三天后就一命呜呼,临死前,他嘱托妻子,要好好保存这块黄娟。 郑志远的妻子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完全没有听懂丈夫临终的遗言,幸好她记住了最后一句,将黄娟好好保存了起来。七个月后,郑志远的遗腹子出世,他这一支血脉总算没有断绝。 春秋易转,鸟飞兔走,郑家虽然是一脉单传,却并未凋零,直到郑国华这一代,已经是新中国改革开放之后。郑国华没有读完大学就下海从商,摸爬滚打了七八年,终究一事无成,将本来还算殷实的家底败了个精光。 在翻找老家留下的旧物时,郑国华发现祖上传下的一块黄娟上,竟然写着兰亭序,笔迹与报纸上正在故宫博物院公开展览的《兰亭序》一模一样。 要知道,这块黄娟可是唐朝时候的物事,一直传了好几百年,竟然没有任何风化或者损坏的迹象,而且,就算它与《兰亭序》没有任何关系,单单是一件古董,就价格不菲。 于是,郑国华带着《兰亭序》出了门,准备找家当铺典当了完事,走到街心,无意中停步望了一望,谁能想到,这一望,竟然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郑国华面前有一家古玩店,名为“积玉斋”,他决定进去碰碰运气,进门之后才发现,满堂皆是玉器,货架上根本没有其他种类的古董。郑国华刚要出门,却被一个伙计拉住了衣袖,看年纪,比他还要小几岁。 那名伙计自正在“积玉斋”当学徒,他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郑国华穷困潦倒,准备典当什么家传之宝,误入了此地,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捡。 两人来到后堂,郑国华取出黄娟,亲自在伙计面前演示了一番,无论是用火烧,还是用水泡,亦或刀砍斧削,都不能破坏它分毫。 伙计看得目瞪口呆,郑国华见他衣着随便,猜度他不是什么有钱人,也许只是看个热闹,根本就买不起,故而随便开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没想到伙计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说手上没有现钱,便约定当晚三更时分,在街心公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晚,天上月明星稀,伙计竟然真的如约而来,还带着一大包现金,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郑国华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高兴地差点就哭了出来,不过,他在交出兰亭序时,注意到了伙计渴求的眼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吃亏了”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立刻被大量现金一扫而空。 两人分手之际,郑国华问伙计的姓名,伙计神秘地一笑,自称王五,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满街都传开了,昨夜“积玉斋”的伙计王五偷盗了店内所有的现金,携巨款逃亡他乡,目前下落不明。“积玉斋”的老板深受打击,上了三次吊,都被人救下。 原来,这些钱竟然都是赃款!不过不要紧,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郑国华用这笔钱从老板手里买下了“积玉斋”,也算是风水轮流转,自此发迹。 从那天起,郑国华每每都会在梦中见到那块黄娟,梦中有个与他形貌类似的人自称郑志远,说是他的先祖,还讲述了以上那个遗失的故事。郑国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将价值连城的《兰亭序》轻易卖出,实在是悔不当初。 多少年过去了,郑国华已然两鬓斑白,可他对《兰亭序》的渴求却是有增无减,这次他前来双桥古镇,本意只是用伪造的邀请函换几样古玩,我这个愣头青其实是他的首要目标。 然而世事难料,刚进双桥古镇,郑国华的目光便被“兰亭斋”这几个字吸引住了目光,他仍旧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没想到掀开门帘后,却踏入了一张早就布好的巨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5相思扣 故事讲到这里,已然到了尾声,说起前尘往事,郑国华语气淡然,书到末尾,却突然变得强硬,他伸出食中二指,遥遥点着杨不悔的鼻子道:“我记得很清楚,当年在我手中骗走《兰亭序》的人,虽然年貌有差,却跟你这副鼠相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故事中说的明明是买,而且还是高价,郑国华在此时却用了一个骗字,不过这些细节,却没人出言纠正他。闪舞小说网 杨不悔愕然道:“我这大半生,都在为人民服务,从来两袖清风,为人一生清贫,哪里像藏有《兰亭序》的模样。” 郑国华还是有些不信,他正欲强辩,却被一人按住话头,这个人竟然是柳岸。 柳岸插言道:“当年那个王五并不是杨所长,而是王老板的父亲王闻天,也就是杨所长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得不承认,这个猜想非常大胆,将在场之人的故事差不多全部联系成了一个整体。柳岸从来就不是草率下结论的人,他到底知道什么内情呢。就在我思绪乱飞之际,柳岸已经打开了属于自己的木匣,并从中取出一个拇指盖大小的物事,分为上下两层,扣合地紧密无缝,看样子非金非玉,质朴无华,竟有些类似骨器,只听他用毫无波澜地语调说,“我本家姓花,单名一个明字,接下来要说的故事,叫做;相思扣。闪舞小说网” 古语有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文人墨客历来有用红豆代表相思,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而这枚骨扣出土之时,便是被紧紧握在一具白骨手中。 在漠北的某个小村庄,这里的人以采煤为生,密密麻麻的小煤窑如同望不到边际的蚁穴。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同为名利而将青春奉献于这蚁穴的人有很多,花明与柳岸便是其中之二。 那一日,在离地三十三米深的地底,这两名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年意外挖掘出一具白骨,白骨之下是数不尽的白骨,而这枚骨扣,便在其中一具白骨的手中,隐约透出微红的光亮。 “这叫做相思扣。”花明的姐姐花如月仔细端详着弟弟带回家的战利品,言之凿凿地说,“上为阴,下为阳,阴阳相和,内中肯定封着一枚红豆,就不知道它历经千年,是否腐化了。” “哈,我和阿岸可不知道这么多,阿姐,我们肚子饿了。”花明搓着手,漆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看起来格外好笑。 “你们快去洗洗吧,我早就做好枣泥糕等你们了!”花如月这才想起灶里还闷着东西,连忙赶回厨房。她做的枣泥糕虽然材料简单,只是糯米加上少许枣泥,由于手法劲道,却也算是这小小的黄龙村一绝,跟她的美貌一样,远近驰名。 花明与柳岸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尝到姐姐的枣泥糕。 白天,他们的时间主要用来挖煤,从能干活起,这就是他们的唯一的工作。无论春夏秋冬,他们只有挖出更多的煤,才能从黑心煤老板手里换到更多的毛票。在花明与柳岸的记忆中,家里的墙壁是黑的,大门是黑的,甚至连被被窝都是黑的 唯一的色彩便是枣泥糕上的红馅,以及姐姐花如月的笑脸。 花如月和花明是外来户,由一个酒鬼老爹带着,住到了柳岸家旁边。很快,年龄相仿的花明立刻与柳岸玩到了一起,友情与日俱增。在他们眼里,姐姐花如月简直就是仙女一般的人物,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厨艺高超,人们都说,将来那个小伙子能够娶到她,绝对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每每听到这样的评论,柳岸的幼小的心脏总是剧烈跳动,脸上一阵火热,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存钱,存很多很多钱,足够他将花如月从这个漆黑的地狱送到人间。 那一日,距离花如月收下两个小孩送与的相思扣只有半个小时,花明正在吃枣泥糕,柳岸却被花如月私下叫到一边。花如月神情黯然,她对柳岸说,从今以后,我的弟弟就托你照顾了。 柳岸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当晚,花如月被强行绑进一辆路虎,自此从柳岸与花明的视野中消失不见。原来,花如月早就被她的父亲卖给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煤老板。 次日,柳岸突然不见了,而黄龙村来了一个背包客,他手里拿着一块黄布按图索骥,就像寻宝一样,径直来到之前柳暗花明寻到相思扣的那个洞窟。 “你如果肯陪我下去,我给你这个数!”背包客自称王五,来此地是为了寻找祖上遗留在这里的几样物事。 有了钱,就可以将姐姐赎回来了!花明当即同意,在对方当面结清了一半的定金之后,他带着王五深入煤洞,翻开层层白骨,竟然在下面发现了一间墓室,里面没有任何棺材,反而却供奉着五件颜色各异的玉器。分别是:滴血雄鹰,折翼黄鹤,青玉玄鸟,白沙雪燕,墨羽杜鹃。 这些高深莫测的名字当然没有直接在玉器上面注明,花明之所以对此了如指掌,只因窃听了专家组后来长达半年的研究结果。 当日,花明早就料到王五包藏祸心,得手之后绝对不会留他的活口,故而在下洞前就报了警。果然,警方及时赶到,当即将黄龙村隔离起来,对外宣称这里在挖掘古物,外人不得入内,而所有的黄龙村村民全部因祸得福,全体得到了政府有关部门妥善的安置,适龄的小孩都被送入学校读书,大人们也各自分配了工作,可说是皆大欢喜。 不久后消息传来,柳岸刺死了花如月的丈夫,当街拘捕后被警方击毙。花明前去找寻花如月,对方却拒绝见他,说是自己认识一个名叫谢雪原的朋友,正在寻找能够医死人c活白骨的还魂玉。 花明自此孑然一身,他在念大学的时候,也曾积极打听过消息,花如月继承了先夫的遗产,莫名其妙地从世上消失,而那个背包客王五,则开办了一家“兰亭斋”,听说已经成了玉器界的泰斗。 “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月姐姐,直到刚才听了还魂玉的故事,我才得知,原来,她早就死在王老板的刀下了。”柳岸慢慢将手里的相思扣掰成两半,一个殷红如血的红豆跳了出来,在桌面滴溜溜地乱滚,最后被杨不悔一把抓在手里,他继续说,“不过我反倒该谢谢你,如果真的被她得到还魂玉,被还魂的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得而知呢,你说对吧,冒充者,京极鬼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6所有人都不见了 顺着柳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上官鸿信一脸茫然,他好久才回过神:“你说我?有没有搞错,我是上官鸿信,上官家族第四十九代传人,如假包换!”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柳岸冒充花明这件事本就莫名其妙,现在又跳出来指认上官鸿信是他的仇人京极鬼厌,着实让人很难消化。闪舞小说网 “说的就是你!所谓八人夜话,主要目的就是从中找出鬼来,你的故事破绽百出,还是快些承认了吧。”柳岸霍然起身,横眉冷对,那架势,不禁让我想起之前在巴蛇山庄那一幕,当即差点笑出声来,按照他的套路,这明显是证据不足出来诈人了。 不过,既然我能够轻易看出,想必很难瞒过在场这些人精。 果然,樱千代第一个开口维护自己第一次见面的父亲,果然时父女情深,让人羡慕嫉妒恨,只见她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柳岸先生,在指认别人之前,请首先把自己的身份聊清楚比较好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柳岸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将上官鸿信拖下水,反倒暴露了自己故事中的破绽。 “我说怎么听着有些奇怪,”王如花想必对失手杀了花如月有些心虚,得了这个机会,便立刻借坡下驴,迫不及待地开始抹黑柳岸,“原来你将自己与故事中的花明调换了位置,其心可诛啊!” “他的目的很简单,”樱千代说,“想必是为了给他身边的女朋友放烟雾弹吧,我记得很清楚,所有人都是独自进入这沉默大厅,唯有他们两人同行,而且,连邀请函也只有一份。” 纳兰兰兰突然开口:“想要自证清白,唯一的方法就是像我们一样打开木匣,说出自己的故事,让众人裁决,你到底是不是鬼。” 我还在思考柳岸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大家的视线已经全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他们表情各异,人世百态表露无遗。 郑国华的神情尤其激动,毕竟八人夜话的举办人易先生有言在先,谁找出了九人之中的“鬼”,谁便能得到青玉玄鸟。 杨不悔目光迟疑,仿佛想起了自己人民警察的身份,一面伸手去摸手铐,却发现落在了值班室。 丁小开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纳兰兰兰身上,那架势,完全以她马首是瞻。 可,纳兰兰兰为什么会对我苦苦相逼呢? 众目睽睽之下,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了面前的木匣,柳岸突然出言阻止,“不要打开!” 可是已经晚了,木匣被打开,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沉默大厅这次真的变得沉默是金,半晌没有一个人发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的匣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时,纳兰兰兰又开口了,她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慢慢钻进我的耳膜,最后,连她的面貌我也渐渐地辨别不清了。 纳兰兰兰说:“很明显了,你就是鬼,木匣里之所以没有东西,是因为你所想要的,是集齐我们剩余八人的物品,对吧,袁天罡的第三十三代直系后裔,袁青青?” 樱千代闻言,猛然抓起面前盛满汤汁的九龙碗,扑面朝我打来。 柳岸脚步一滑,挡在我身前,伸出右手的食中两指,精准地夹住了碗壁,同时笑道:“抓住你了。” 然而,碗中汤汁悉数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怪响,就像电视剧常有的那种汤里有毒的表症,同时伴随有大量的浓烟生成,迅速弥漫四周。 更为出人意外地是,这一着却是樱千代的声东击西之计,她反手拔出桌上的单锋剑,回头一望,竟然刺向支持她的纳兰兰兰。纳兰兰兰一时躲闪不及,慌忙间用手臂去挡,只见剑锋入体,竟发出“刺啦刺啦”刺耳的噪音,与此同时,无数黑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事出突然,众人皆楞在当场,唯有丁小开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女神,他反应迅速,单手去扣樱千代的脉门。 樱千代见势不妙,果然弃剑,顺势后撤。这时,现场如同之前在派出所内的那一幕再度发生,完全被一片浓雾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接下来难道那只吸血怪物也要登场吗? 雾气如浪涛席卷,不停涌进了我的七窍,竟然有点甜味,让人不免想多吸几口。忽然,我想起《死神遗书》中曾记载有一味药,用罂粟c生草乌,香白芷c川穹c蝉蜕c曼陀罗c南天星等七种药材按特殊的分量配制而成,名为“千日醉”,服下后能沉眠整整千日,如同现今所说的植物人一般。 我心中大骇,身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变得软绵绵c轻飘飘的,四周的一切全部陷入了浓雾的漩涡中,慢慢扩大,渐渐迷离,悠悠旋转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浓雾已然消散,沉默大厅里景物依旧,却,一个人也没有! 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慢慢爬上我的脊梁,自浓雾起,然后又从浓雾结束,难道之前的八人夜话,都是我的梦境,或者说想象? 我强自镇定,按照之前记忆中的路往回走,穿过“坤”字号大门,然后是阶梯,然后是看到眼前之物,我不由得呆住了,之前那个进入石室的大门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堵石墙。石墙的材质与周围的墙壁一般无二,都是水磨青砖,随海水的侵蚀,上面坑坑洼洼的,分明年代久远,不可能在近期被人挖去门,然后填补了这面墙。 回到沉默大厅,我沿着其余七条路往回走,无一例外地被一堵同样的墙所挡住去路。见鬼了,如果说这里是一间全封闭的密室,那我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老天,难道我真的沉睡了一千天吗! 这个念头让我遍体生寒,而且挥之不去,我心中气恼,回到座位,一抬手将大理石桌面掀翻在地。刹那间,一丝灵感如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对了,对了,这里少了一样东西! 据柳岸说,浮光海市乃是芙蓉筑客武陵君存世的九项杰作之一,也就是说,这里如同巴蛇山庄一样,存在着一处失落的房间。如果没有猜错,我现在身处的根本不是沉默大厅,而是一间与沉默大厅布置得一模一样的影子。 证据就是,大理石桌面上那道之前被上官鸿信用单锋剑割开的刀痕不见了! 在幕后操纵着一切之人,想必非常了解浮光海市的构造,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利用这一机关将我困在此地,然后利用心理陷阱让我寸步难行,却在同时暴露了如何逃出生天的法门。 既然他想要我相信所有人都不见了,那么,我从浓雾中清醒过来之后,所处的位置便是最大的关键。 我用力搬着自己的椅子,试图举起来,却纹丝不动。接着,我搬起旁边另一把椅子,然后用力砸向地板,只听一声铿然,地面出现了一道裂缝,分开两边。我原先坐着的椅子从四只脚里各自牵扯出一条铁链,我连忙坐了上去。随着椅子慢慢下降,我果然落到了真实的沉默大厅。 如我所料,失落的房间正好就在沉默大厅的正上方。 我突然从天而降,顿时引起了众人的警觉,特别是杨不悔,他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冲到我面前,对我怒目而视。 柳岸连忙拉住他,“我刚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之前的一切都是我与纳兰姑娘演的戏,目的就是为了引出真正的鬼,也就是樱千代,你怎么还没听懂!” 演戏?我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之前被困在失落的房间,我根本不敢想这件事,以免折损了我求生的意志。原来柳岸和纳兰兰兰并没有背叛我,他们只是演戏而已,可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一定要好好问问。 “那,为什么袁青青会突然消失不见,然后现在又从天而降,你敢说她不是整件事幕后的主谋易先生?”张如花声色俱厉地反驳。 “他应该不是主谋吧,”杨不悔突然调转枪头,为了辩解道,“之前易先生说过话,听声音分明是个男人,而袁小姐是个女人,这声音啊不对,声音是可以用电脑合成的。”说到这里,他又面朝向我,紧握椅子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我没空搭理他们两人,目光在大厅内逡巡,只见纳兰兰兰坐在椅子上,丁小开正在为她包裹右手的伤口,郑国华趴在桌子上研究他的宝贝《兰亭序》,明显少了两个人。 “樱千代和上官鸿信呢?”我问。 柳岸的回答很干脆,“樱千代死了,她爹上官鸿信去找她了。” “死了?”我立刻想起了之前在那间惨白色的房间里,立柜中,我早已亲眼目睹过樱千代的死状。 柳岸眨了眨眼睛,长叹一声:“青青,我说句话你不要害怕。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们所有人,全部都已经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7曲水流觞的真相 见我一脸愕然,纳兰兰兰有气无力地说:“别吓青姐了。现在时间紧迫,你还是快些告诉青姐你知道的所有事吧。” 柳岸做了个敬礼的动作,笑道:“遵命。” 原来,回到暮云市后,通过警方朋友的帮助下,柳岸查阅了多年前的案卷,里面详实地记录了青玉玄鸟的发掘经过,之前他在八人夜话中讲述的那个“相思扣”的故事便是来源于此,只是,他故意冒充事件的当事人,为了故意埋下破绽,他甚至将自己和自己好友花明的名字用了进去。 听到“相思扣”的主人公不是柳岸,不知为何,我竟然松了口气。 就在柳岸准备动身前往双桥古镇的时候,一封邀请函送到了他的手里,而且随信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说有人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件事要兵分两路,而且需要全程瞒着我,让柳岸见机行事,配合行动,落款是纳兰兰兰。 柳岸弄了一个假身份证,以及详实的资料来到双桥古镇,由于这支“奇兵”,打乱了所有人的阵脚,易先生不得不将本应八人参加的八人夜话生硬地改成了九人参加,还临时将挖掘我出场的任务从纳兰兰兰的身上转移给了柳岸,这给纳兰兰兰研究其他六名与会者提供了必要的时间。 “为什么要研究我们?既然那个鬼是子虚乌有的,你们这么做到底居心何在?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跟易先生同流合污呢?”张如花又开始抱怨。 “因为,在我们九个人中,藏着一个冒牌货。”纳兰兰兰说,“而事实证明,她就是樱千代。” “我忍你们很久了!”一个声音传来,接着从“震”字号门内走出一个人,是上官鸿信,“我的女儿长到二十三岁,我才与她刚刚见面,她现在死了,而且连尸骨都找不到,就可以任由你们污蔑吗?” 看上官鸿信面上悲痛的表情不像作伪,我拉了拉柳岸的袖口,轻声问:“樱千代真的死了吗?” 柳岸叹了口气:“她早就死了,被冒充她的人杀死了。” 原来,所谓只有死人才能进入浮光海市,这个传闻本来只是障眼法,用意是为了保护与会人员以及防止消息漏泄,但是,樱千代却是真的丧命,而且连尸体都不知被藏在了何处。 “到底是谁?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上官鸿信怒发冲冠,手中单锋剑闪着摄人的寒光。 纳兰兰兰说出了一个名字,让我大吃一惊。她说,“无面师,唐绝。” 在横云市的阴影里,隐藏着在各自领域登峰造极的十二个神秘人物,他们惊才绝艳,亦正亦邪,真实姓名不为人知,合称“横云十二师”,之前以蓝色玫瑰作为凭记的人形师萧晋便是其中之一。而无面师的看家本领就是易容,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换上一张哪怕是刚刚才见到人脸,而且能够将对方的表情与音调模仿的惟妙惟肖,甚至通晓缩骨术,连身材也能复制。如果没有记错,在前来迷人湾的渡轮上,那个坐在我对面的白化病少年,曾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唐绝。 “我叫唐绝,荒唐的唐,绝症的绝。”少年轻佻的微笑和自嘲的开场白对我而言仍然记忆犹新,他为什么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还自报家门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的美貌吗。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厚脸皮来。 按照柳岸的推理,唐绝在八人夜话举办之前就已经杀死了樱千代,并且易容成她的样子,代替她前来浮光海市。而那个“九龙碗”的故事,大概也是提前从真樱千代口里探听出的,据说这个唐绝样貌十分俊朗,特别讨女孩子喜欢,这应该不是难事。 “唐绝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探听八人夜话的内容”柳岸这句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我打断,“你说什么?唐绝想探听内容为什么需要这么麻烦,他不是跟举办者易先生是一伙的吗,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不,其实这次的八人夜话,举办者是我的三叔纳兰容易,如同我二叔总自称颜先生一样,他对外总是宣称为易先生。”纳兰兰兰说。 这时,丁小开已经为纳兰兰兰包扎好了伤口,他垂手退到一边,神情古怪,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我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也就是说,易先生为了某种目的,费尽千辛万苦组织了这次的八人夜话,他明知道无面师唐绝会偷偷潜入与会者之列。故而柳岸和纳兰早有防备,所以才有之后的故意自爆破绽,将矛头指到我身上。这一招虽然高明,也确实起到了打草惊蛇的效果,却同时暴露了自己与柳岸,被唐绝反过来利用了,他表面上用九龙碗攻击我,却在同时袭击了毫无防备的纳兰,最后还用相思扣中的红豆制造浓雾,然后成功脱身了?” 柳岸鼓起掌来,“能在短时间内想清楚这其中的奥妙,我已经开始佩服起你的智商了。”他一边说,目光一面有意无意地瞟了现在还蒙在鼓里的瞟杨不悔和张如花。 “这样我就安心了,我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个什么劳什子袁天罡的什么后裔”我发现纳兰兰兰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那么,那个高深莫测的易先生究竟在筹划什么了?将我们九个人聚集到一起,难道只是为了听故事吗?” 郑国华终于从《兰亭序》上面抬起头来,他摘下自己的玳瑁框的眼镜擦了又擦,意味深长地说:“你还不明白了,这是千百年后的又一次‘曲水流觞’会啊!” 结合之前“单锋剑”与“兰亭序”等几个故事所说,王羲之受“补天门”所托,在人才济济的‘曲水流觞’伤挥毫写下《兰亭序》,而多年后,“补天门”中的翘楚李淳风与袁天罡,毕生致力于封印僵尸王将臣难不成,这《兰亭序》中竟然隐藏着当日众人商议如何封印将臣的方法? 郑国华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想,这《兰亭序》定然隐藏着数量庞杂的信息,只是我一时之间解读不出,不过,当年王闻天,也就是王老板的父亲,杨不悔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想必与王羲之一脉有着什么渊源,所以竟然能够根据《兰亭序》的真本,找到埋藏青玉玄鸟的所在,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惜他被还魂的谢雪原吓死了,不然,我们现在也就不用这么麻烦。唉,真是天意如刀,一刀一刀,割的都是你我脆弱的心啊,就看,谁能笑着支撑到最后了,不是么?” 他这番言论剖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确实,这次“八人夜话”,除了我和柳岸,每个人都是选中的人,他们无意中被木匣中预先安排好的道具所牵引,虽然讲述的都是各自的故事,本来毫不相关的人生,却紧密联系成了一个整体,汇总成一句话便是,如何对付即将现世的将臣,或者说,已经现世的将臣。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至关紧要的事,立刻问众人道:“我刚才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过了多久,还有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不悔可能是觉得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愧对于自己身上的警徽,这次抢答道:“我看过手表,大约是十分钟左右。浓雾消散后,樱千代姑娘不见了,地上只留着她的衣物,以及一滩尸水,应该是唐绝发现身份暴露,服下了什么药物之类自杀的缘故。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八扇门,各自的石室全部涌进了大量海水,没有任何逃出去的通道,正准备从高不可攀的天花板上寻求出路时,你就坐着‘电梯’掉了下来。” 十分钟,已经足够了。最不想见到的猜想终于还是发生了,我慎重地扫视了全场所有人,目光依次在他们身上掠过,柳岸,纳兰兰兰,丁小开,郑国华,张如花,杨不悔,上官鸿信,极力想从中找出一丝端倪,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不是他们自己了。 “唐绝既没有自杀,也没有逃离,而是藏在了我们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8一寸回廊 没想到,易先生事先安排的一切,意外地为唐绝打开了方便之门。因为我们所有人在进入浮光海市之后,全部换上了同样宽大肥胖的“寿衣”,在伪装材料如此匮乏的沉默大厅,唐绝却只需要改变自己的容貌,便可以轻易混进众人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阴风,壁上的八支蜡烛各自摇曳了几下,已经有好几支熄灭了。 小学自然课老师曾经说过,空气流动形成风,套用到现在的场景,就是说某一扇门内的机关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动。按照蜡烛熄灭最多的方位,在它们对面的“乾”字号门,可能性最大。 别看张如花表面上懵懂迷糊,其实心里被谁都看得清,蜡烛刚刚开始熄灭,她就认准了身后的门,大步跑了进去。 杨不悔犹豫了片刻,随即也跟了上去,毕竟算起来,张如花也是他的侄女,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也说得通。 唐绝只有一个人,就算他伪装成了张如花或者杨不悔其中之一,这番贸然进入门洞的行为是为了吸引我们前去送死,但剩下的一个却是无辜的,如果我们不跟上去,很可能会被逐个击破。 斟酌再三,我们决定所有人一起行动,鱼贯进入了“乾”字号门,除了郑国华,他固执地表示一定要留在沉默大厅,因为唐绝可能是我们中的某一个人,与其跟危险为伍,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独处安全。 廊道依旧与之前那般幽暗深邃,壁上的灯火闪烁不定,照耀在众人脸上,显得阴森莫名。 突然,丁小开啊了一声,表情怪异,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看过去,壁上挂着一张老式的黑白照片,镶嵌在黑色相框里,还别说,大小跟追悼会上挂的遗像差不多。比这更诡异的是,照片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睛竟然是闭着的。比这更更诡异地是,相似的照片不止一张,而是每间隔一盏壁灯,约莫半米的距离就有一张,两边都有,一直延伸到廊道的尽头。 “这些都是死人的照片。”丁小开哆哆嗦嗦地说出这句话,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显得愈发渗人。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怕什么,别看不就好了。”柳岸爽朗地一笑,自顾往前就走,上官鸿信仿佛被他的勇气所感染,握着单锋剑大步跟了上去。 纳兰兰兰轻轻拍了拍丁小开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丁小开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勉强笑了笑。 我想起一个笑话,当下打趣道:“话说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有三把明火,与三味真火同源,鬼怪最怕,所以难以近身。不过刚才,纳兰你好像将丁小哥肩膀上的火给拍灭了。” 丁小开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刚才更难看了。 纳兰兰兰生无可恋地瞪了我一眼,又开始安慰起自己的追随者,这时前面传来上官鸿信的一声大喝,“杨老头,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心道不妙,快步跑了过去,只见杨不悔站在不远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照片,目不转睛,嘴里喃喃自语:“如花她,被鬼抓到照片里去了!” 闻听此言,无异于在大家本就惶恐不已的心中投下一颗闷雷。 再看廊壁,果然挂着张如花的黑白照片,一瞬之间,也不知是否是错觉,我好像看到照片中的张如花飞快地扎了一下眼睛,然后重新闭上。 见我连退数步,柳岸扶住我的肩膀说:“怎么了,你袁老板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会被一张照片吓到,说出去岂不失了面子。” “照片里的人”我吞了一口唾沫,吞吐地说,“人是活的!” “什么人是活的。”纳兰兰兰也跟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张如花的照片,不禁也皱起了眉:“这照片跟之前的貌似不太一样,好像有些3d立体的感觉,是怎么做到了呢?” 柳岸突然伸出手,不顾杨不悔的大声阻挠,按在照片上用力一撕,竟然将张如花的“脸”给撕了下来。他一抬手,那张“脸”便朝我飞了过来。条件反射,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入手处软绵绵的,跟真人的皮肤一般无二,难道真的是张如花的脸皮?顿时,我的五脏六腑仿佛拧在了一处,胃液上涌,绝对随时都能吐个翻江倒海。 “原来是人皮面具。”纳兰兰兰从我手里接过人“脸”,凑到满前自己观瞧,竟是连声赞叹,“真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难怪人们都说无面既是千面。这个唐绝,人称八面玲珑,如今看到,这个称号已经过时了。” 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了眼,我心中一阵惭愧,幸好灯光昏暗,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失态。为了补救,我一把将人脸抢到手里,在杨不悔面前摊开,开启教授模式:“杨所长你看,这只是张老板的人皮面具,不是真的”话说到这里,我的瞳孔突然放大,暗藏已久的恐惧在一瞬间爆炸,因为我发现,面具上的那对眼珠,又眨了一下! 这根本不是什么人皮面具,而是一张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脸! “快走,这里很危险”柳岸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收起一贯戏谑的表情,拉着我的手就往回跑。我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杨不悔,只见杨不悔木木地站着,手里捧着张如花的脸皮,呆如木鸡土狗一般。 不知跑了多久,柳岸终于停了下来,身后的丁小开没收住脚,差点撞到我身上。 “怎么还没到沉默大厅,已经跑了不止五分钟了吧。”最后面的上官鸿信抱怨道,他本来在队伍的最前面,可柳岸临时决定往回走,他自然就成了最后一个。 “你看前面。”柳岸长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抖。 其实不用他说,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不远处站在一个人,不是杨不悔又是何人! 鬼打墙。 以前经常听人说,夜路走得多了,总会碰上几次鬼打墙。而所谓鬼打墙,不过是天黑迷路,由于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待到天亮,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是在原地打转,故而又名鬼遮眼。这些经历在事后说出,往往会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深陷其中的无助。 “见了鬼了!”上官鸿信一把将杨不悔推得直打趔趄,“你这老头子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前面?” 杨不悔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汉我算是看穿了,生死有命,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我们谁也逃不出去,”说罢,他从怀里掏出那管优律琴,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由于缺少一枚音键,音色失准,曲不成调,可说是难听至极,不过在这时听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竟驱散了我们心中不少的恐惧,这或许就是优律琴的特殊功用罢。 众人当下围在一起,柳岸说了他对鬼打墙的看法。据他猜测,这整个廊道其实是一道环形了回廊,我们之所以会重新遇到杨不悔,只因为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壁上的照片用意很明显,便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以为所经过的廊道都是笔直地,其实如果完全无视这些“参照物”,单凭感觉就能发现我们走的路线是曲线。而之前从“乾”字号门进来的那条甬道,正好是这个环形回廊的一条切线,只有找到那个切点,我们才能走出去。 于是,我们决定兵分三路:我与柳岸一队,负责重走长征路,用步数测量整条回廊的长度;纳兰兰兰与丁小开一队,负责清除壁上的照片,以及查看是否有隐藏的机关;上官鸿信则原地待命,顺便负责杨不悔的安全。 对于这个安排,丁小开与上官鸿信几乎是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意见。上官鸿信反对,我倒是很好理解,毕竟他一直看不惯软弱的杨不悔,不愿意跟他组队情有可原,可丁小开为了再见纳兰兰兰一面,苦苦追寻了十几年,现在轻易放弃与对方单独相处的机会,个中缘由,真是值得玩味。 既然如此,上官鸿信便与丁小开互换位置,皆大欢喜。纳兰兰兰与上官鸿信先行一步,我与柳岸正要往相反的方向前行,丁小开突然扯住了我的衣袖,他看了一眼纳兰兰兰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地说:“我一直一直没敢告诉你们,纳兰兰兰她我刚才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发现她手臂冰冷,而且没有一点脉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9尸变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个丁小开怎么自从出了沉默大厅,就一直怪怪的,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我失声笑道:“你这孩子太疑神疑鬼了,也许是今天晚上鬼故事听太多从而产生的错觉吧。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你的女神,她也许是在跟你开玩笑呢,要知道,如果在腋下藏着一枚铁珠,是完全可以‘屏蔽’调自己的脉搏哟年轻人。” “真的只是这样吗?”丁小开半信半疑,我不等他继续发问,拉着柳岸就往前走。 走到中途,柳岸突然停下脚步:“你刚才跟丁小开说的那番话,都是胡诌的吧。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假冒的樱千代将单锋剑刺入纳兰兰兰的手臂,流出的是黑色的血液,而且伤口有明显的灼烧痕迹,单锋剑是为了对抗僵尸王将臣而量身打造的” 他不等我我狡辩,又说:“不过我相信你这么做必然有你自己的原因,也许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真相,只希望,在那一天来临之际,我还活着吧,哈哈。” 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纳兰兰兰的,在没有征得她同意的前提下,我发过誓不告诉任何人。刚走了两步,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与生俱来,无法用言语形容,曾在无数困境中为了开辟出了一条求生的路,而这一次,这种感觉清晰明了地告诉我:我上当了。 不错,我上当了! 自作聪明的我,以为用方才的言语便可以轻易瞒过丁小开,却不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丁小开看出了我与纳兰兰兰之间的关系,故意将计就计,试图引发我与柳岸之间的矛盾,进而拖延时间。闪舞小说网 柳岸倒吸一口冷气:“我看那孩子老实巴交的,对纳兰也是一腔热忱,不像作伪。” “如果,他不是丁小开呢?”我说。 一分钟后,我与柳岸赶回原先发现张如花脸皮的位置,不过已经晚了,杨不悔躺在地上,咽喉被割开,血如泉涌,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掉落着被折断成两截的优律琴。 柳岸用手紧紧按住杨不悔的伤口,也许是回光返照,杨不悔提起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说:“我明白了,唐绝他混进来目的为了摧毁七种武器,不过他虽然折断了优律琴,我却还偷偷留着这个,它将是让你们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杨不悔吃力地伸出紧紧攥住的拳头,我伸手去接,他的手伸到半路突然无力地垂下。 “他死了。”柳岸用力抚平杨不悔的眼睛,诚挚地举起右臂发誓,“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我用力掰开杨不悔的拳头,内中被他视若珍宝的物件,竟然是那颗从相思扣中掉落的红豆,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事不宜迟,我们快追,纳兰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丁小开是唐绝冒充的!”柳岸当机立断,放下杨不悔的尸体就往前追,我当然立即跟了上去。柳岸这一点我是最欣赏的,他感情丰富,待人真诚,却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主观判断。 我们刚走了两步,前面竟然传来打斗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纳兰兰兰微弱的声音,“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 走到近处,这才发现搏斗之人,竟然是纳兰兰兰与上官鸿信。上官鸿信见我们来了,神情更为得意,他一边喊着:“实不相瞒,快,快来,我抓住将臣了!”一边将手中单锋剑舞得虎虎生风。纳兰兰兰东躲西闪,已经是左支右绌,我们如果再晚到半分钟,恐怕她就要露出真本事了。 柳岸一个健步冲到两人当中,伸出食中二指,如同之前九龙碗那般,准确无误地了单锋剑。剑锋被柳岸用手指,就像生了根一样,任凭上官鸿信如果用力,也难动分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犀一指?”上官鸿信撤出剑上的力道,柳岸也随即松手。我这时也记起来,樱千代貌似说过,她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也就是上官鸿信,平生最喜欢看得就是古龙的。 柳岸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陆小凤大侠的第十九代传人,人称” “我看,你这是单身三十年才修炼而成的麒麟臂吧。”纳兰兰兰小脸通红,这才得了机会稍稍,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了毒舌模式。 柳岸大囧:“我帮你脱身,你竟然竟然如此血口喷人,真是让我肝肠寸断啊” “够了!”我打断他们两人的一唱一和,然后将话头对准上官鸿信,“是不是丁小开告诉你,说纳兰兰兰没有脉搏之类?” “不错,而且我要求用单锋剑为她验明正身,她却不肯答应。”上官鸿信义正言辞地说。 “哈,人家一个大姑娘,还这么漂亮,怎么能在孤男寡女单独相处的时候让你做这样的事,万一你见色起意,想趁虚而入怎么办?”柳岸不等上官鸿信与纳兰兰兰反驳,语速飞快地接着说,“实话告诉你吧,丁小开是唐绝易容的,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他刚刚才杀死了杨所长。” 我接过他的话头,道:“你们在这里打斗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丁小开跑过来?” 上官鸿信和纳兰兰兰一起摇了摇头。 “这就好办了,”我卷起袖子,“丁小开,或者说唐绝,他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也就是说,从杨所长的尸体到我们现在这个位置,短短的百余步之间的某处,一定存在着那个可以让我们逃出这个回廊的切点。” 看来,杨不悔用一条性命为了赢得了大量的空间,众人唏嘘不已。果然,在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后,纳兰兰兰在一处原本放置照片的后面,发现了一道毫不起眼的裂缝,大约一寸来长。 上官鸿信将单锋剑裂缝,轻轻转动了一下,只听细微的机括声响,我们面前的廊道突然慢慢往左边移动了一半,就像铁轨分支那样一分为二。 众人鱼贯而入,廊道在我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物震慑地移不开眼睛。 这是一间长宽皆有十余丈的房间,看布置构造,竟然有些类似于唐朝时期的墓室陵寝,雕菱画壁,兽吞飞檐,四个角落皆点着一盏造型为跪伏奴仆的长明灯,火光正炽。正中摆放着一具的青铜棺椁,周身用铁链黄符封印,前方以北斗七星的方位布置了七盏油灯,灯光晦暗不明,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两边各斜插着一支招魂幡,左边写着:“若带三尺剑”,右边写着:“何点七星灯”。 最让人诧异的是,在棺盖上,趴着一个人,正是易容为丁小开的唐绝。 唐绝整个人用力棺盖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阻挡棺中之物脱身而出,他见我们到来,不仅没有逃走的意思,反而朝我们大声呼喊:“快来帮忙,再不来,就,尸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0七种武器之首 我们迅速上前,惊疑间,只见整具青铜棺椁开始剧烈震动,棺盖猛然跳起,将唐绝掀翻在地。唐绝挣扎了几下,嘴角渗出几丝血迹,当场昏厥过去。 柳岸叹息一声:“哎呀,早知道会碰到这家伙,我就带上几个黑驴蹄子了!” 再看棺椁之中,赫然立起了一具僵尸,脸上血肉模糊,身上穿着一件与我们相同的寿衣,它轻轻一跳,便有七尺余高,稳稳地落在我们面前,血盆大嘴张开,一股带着恶臭的浓雾喷吐而出,呛得人眼泪直流。 此情此景,如之前在派出所门前所见,一般无二。 上官鸿信单锋剑在手,毫无惧色地冲了上去,他剑法凌厉,一招一式犹如行云流水,只可惜对方身法迅捷如电,每一次眼瞧着剑锋就要及身,却又被轻易躲过。上官鸿信见久久不能取胜,气急败坏之下心下一横,竟然剑交左手,用右手去揪僵尸的胸口。 僵尸对单锋剑尤其忌惮,从来不敢让其近身,不过上官鸿信徒手伸出,直接被它紧紧抓住,随后只轻轻一推,对方便被推出几丈开外,撞在墙壁上,颓然滑落在地,单锋剑也脱手飞出,正好掉落在一只手里。 是唐绝的手,他方才竟然是假装昏倒,故意让我们帮他吸引僵尸的注意力。他现在已经悄然移动到了入口处,将手凑到耳边用力一撕,竟然将整张面皮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正是之前在渡轮上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白化病少年。 唐绝笑道:“好好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吧,哈哈。”说完这句话,他打开墓门,反手不知按动了什么开关,只听轰隆几声巨响,两道千斤巨石从天而降,将门完全堵死了。 看来他刚才根本不是在压住棺盖,而是在放出这棺中的僵尸! 为了躲避僵尸的追赶,我们各自分路,绕着墓室打转,只能自求多福。还好墓室宽阔,而僵尸虽然凶猛,智商却不怎么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追谁比较好。 “柳岸,你小子平日不是自吹自擂,说自己如何英勇无畏,还是警队的明日之星吗,怎么现在只知道逃命,还算个男人吗?”我一边跑一边寒碜柳岸。 柳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胖爷我可是枪法如神,可现在,手里没枪啊!就像厨师没有菜刀,巧妇没有大米,就算有心用这僵尸肉做一顿满汉全席,也是有心无力呀。” 纳兰兰兰早已逃到上官鸿信身边,她试了试对方的鼻息,十分微弱,便抬头骂道:“你们两个人还有时间贫嘴,赶紧想个法子逃命才是要紧。” 上官鸿信这时幽幽醒转过来,他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集齐了七种武器,到最后却一件也来不及用上,真是讽刺。” “七种武器?”我心中暗骂,怎么将这忘记了,简直白瞎了之前听来的七个故事。 上官鸿信口中的七种武器,想必就是今日与会的七样物品,分别是:还魂玉,优律琴,将军令,九龙碗,单锋剑,兰亭序,以及相思扣。而现在的情形是:优律琴断,九龙碗碎,将军令与单锋剑落在唐绝手里,兰亭序和郑国华一起留在沉默大厅,还魂玉随着张如花而失落,唯一在我们这边的,就只有柳岸身上的相思扣。 不,不对! 我用力拔起地上的招魂幡,用力去戳僵尸的背部,僵尸大怒,放弃了即将手到擒来的柳岸,转身向我扑来。 柳岸连滚带爬,他也学着我的样子拔起另一只招魂幡,嘴里却不甘示弱:“我们的袁老板今天怎么胆子变大了,竟敢主动招惹僵尸,真是失敬失敬。” 我没空跟他耍嘴皮子,对着僵尸大喊一声:“张如花,你真的忘记我们了吗?” 僵尸乍听此言,果然当场呆住,一动不动,表情极度痛苦,仿佛内心在不停挣扎。 “什么?”柳岸大惊,“原来这具僵尸竟然就是张老板,真是人不对,是僵尸不可貌相。不过她被唐绝撕掉了脸皮,你还能认出她来,视力不错嘛。” 之前太过慌乱,我竟然忘记了还魂玉本就在张如花手里,经上官鸿信提醒才记起来。看样子张如花被唐绝暗算,不知为何竟然撕下了自己的脸皮,然后依靠还魂玉活了过来,变成了如同她丈夫谢雪原一般没有灵魂的僵尸。 柳岸丢掉手里的招魂幡,走到僵尸身前,竟然大着胆子用手指去戳。僵尸被激怒,顿时仰天狂吼一声,又恢复了之前的狂态。 我心中将柳岸这货骂了几千遍,当下不再管他,快步走到被封闭的墓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杨不悔临死前交给我的红豆,默念几声菩萨保佑,然后将它嵌入两块巨石的夹缝里。 “你在做什么?”纳兰兰兰将上官鸿信扶起来,趔趄着走过来。 我见上官鸿信神情委顿,已然没有求生之心,在绝境中,这种心态是最要不得的。故而立即问道:“听樱千代说,上官先生你平生最喜欢看古龙的,可知道七种武器之首是何物?” 柳岸仿佛具有被僵尸追赶的体质,被追得屁滚尿流,他见我们三人竟然好整以暇地聊天,大声叫起屈来:“我都快成僵尸的盘中餐了,你们却在谈什么,良心大大的坏啊。”虽然如此说,他却故意将僵尸引到离我们较远的地方,凭借着自身灵活的身法,勉强苟全性命。 上官鸿信见我提起他最爱的,眼前一亮,答道:“当然是孔雀翎了。” “回答正确,”我笑道,“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孔雀翎的威力!柳岸,枪来。” 柳岸抽空朝我敬了个礼,“遵命。”与此同时,一柄黑色的手枪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到我手里。 “你想做什么?”纳兰兰兰担忧地问。 我笑道:“当然是客串一把董存瑞了。”一边说,一边按下了手枪的扳机,顿时,一团火苗从枪口喷射出来。 上官鸿信连连咳嗽,他指着巨石缝隙里面的那颗红豆说:“难道,那颗红豆是烈性炸药?” 很多人都看过古龙的《七种武器》,也知道孔雀翎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暗器,但,只有真正程度的骨灰级粉丝才能从古龙那连篇累牍故弄玄虚的描述中分析出,孔雀翎其实是一种类似于手雷的炸药。 杨不悔临死前将红豆交给我的时候,曾说了一番话,他跟上官鸿信一样,也提出了七种武器这一概念,“它将是让你们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我当时仔细观察过,发现它并非真实的红豆,却更像一颗道家的丹药。既然这颗丹药出土的位置在埋藏青玉玄鸟的所在,它的真实用途会不会就是用来爆破宝藏大门的钥匙呢? 就算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也要豁命一试了,顺便测试一下我是不是所谓死神找不到的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我拿着手枪造型的打火机向墓门逼近的时候,远处的柳岸大喊一声“小心”,与此同时,一阵冷风吹上了我的脊背,如同无数只蚂蚁窸窸窣窣地乱爬。凭着本能,我下意识地一低头,一只利爪恰好从我头顶挥过,在巨石上留下三道深深的指痕。 就在我庆幸自己运气好的时候,僵尸的第二波攻击到了,它的右腿抬起,猛踢我的右肩。我只觉右半边身子一阵剧痛,顿时失去了感觉,整个人在地上滑行了好几米,差一点就站不起来,连手里的打火机也不知掉在哪里了。 待我抬起头,才知道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是纳兰兰兰眼明手快,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了僵尸一下,这才使得那一踢偏离了原本的位置,要不然,我这条小命也许当场就交代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僵尸将目标从我身上转向纳兰兰兰,它抬起右脚准备追赶,却纹丝不动,因为,有一双手正紧紧地握住它的右腿。是上官鸿信。 上官鸿信成功的将僵尸的目标再度转移,可他身受重伤,接下来该往何处逃生呢。 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只见上官鸿信伸出右手,竟然拿着我掉落的打火机,快速伸到红豆面前,咔哒一声按下扳机。 “启动孔雀翎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1易先生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间巨石被炸得粉碎,墓顶开始坍塌,离爆炸中心最近的上官鸿信以及僵尸,一起被埋在石砾下,再也不能动弹分毫。闪舞小说网 方才的剧变,发生得太过迅速,实在让人措手不及。我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不停地搬弄着覆盖在上官鸿信身上的砖石,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本来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呀。 上官鸿信气若游丝,七窍都流出血来,应该是五脏六腑全部破碎,亡命只在顷刻。 柳岸和纳兰兰兰互相扶持着走了过来,由于之前突如其来的爆炸,他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特别是纳兰兰兰,之前为了救我,被僵尸反弹之力震伤,原本就受伤的手臂伤上加伤,现在抬都抬不起来,就算以后治好了,也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上官鸿信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在我们三人脸上掠过,轻轻吐了口气:“你们都没事,很好,很好我要死了,思考再三,我还是决定将高人的名字告知你们,他就是纳兰容”一语未毕,已是生死永隔。 之前,“单锋剑”的故事中,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曾向他指点,说日本北海道藏有线索。然而上官鸿信依信前往,不仅没有得偿所愿,反而连累了全族人的性命。 我捧起地上的尘土,将上官鸿信的尸体全部掩埋,心中默默发誓,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查清楚上官家族到底是被何人覆灭,为死者雪恨。可转念一想,上官鸿信是上官家族存世的最后一人,他现在死了,上官这补天一脉,竟然就此断绝了,就算报了仇,人死不能复生,又有什么用呢。 我c柳岸以及纳兰兰兰三人沿着原路返回,顺便将走廊里杨不悔的尸体索性也带回墓室掩埋。做完这一切,我们穿过甬道,回到沉默大厅,却见到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唐绝。 唐绝已经死了,他呈“大”字形睡在大理石桌面上,致命的伤口只有一道,在脖颈处,浅浅的一条红黑相间的伤痕,是单锋剑造成的。 然而单锋剑已经不在现场,唐绝身上也找不到那面将军令,甚至连地上九龙碗的碎片也悉数被人收起,唯一能做成此事的只有一个人,郑国华。 然而郑国华已经不见了,直到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对于他,我们实在是太陌生了。 这个人从一开始故意将我引进兰亭斋,从而揭开了一系列事件的序幕。而且在他的故事“兰亭序”中,最为关键的一段内容,竟然来自于他的梦境,当时大家被种种诡异的情节所感染,唯一清醒的柳岸与纳兰兰兰一门心思放在了寻找无面师唐绝身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指出其中的不合常理之处。闪舞小说网现在想来,恐怕连这个唐绝,是被郑国华故意带进浮光海市的也说不定。唐绝名列横云十二师之列,竟然被“郑国华”玩弄于指掌之间,看来他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里有一封信,写着吾侄纳兰兰兰亲启。”柳岸眼尖,将唐绝身子下面的一张纸递给纳兰兰兰。 纳兰兰兰迫不及待地展开观视,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啪的一声将信纸拍在桌上,破口大骂:“我们都被这个老东西给骗了!” 我拿起信,只见上面写着数百个字,字体潇洒飘逸,颇有出尘之意,内容如下: “吾侄兰兰,见信如晤。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郑国华,虽然用的不是我本人的脸。你虽然从没见过我,却对我深信不疑,定是借了我那个早死的弟弟的福气。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特别是你那两位朋友,虽然增加了游戏的难度,确也给我提供了不少新的线索。给你一个友情提示,浮光海市现世的时间每次只有十二个时辰,你们要抓紧时间,不然就要葬身大海了。最后,如果你们侥幸未死的话,作为你存世不多的长辈,我诚邀你,以及你的两位朋友,与下月二十五号,在横云市南郊沉影蜃楼,参加一年一度的饕餮宴,云雷符届时会送到你们手中。” 落款是:易先生。 我们没来得及生气,耳边便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不是爆炸声,而是涨潮的声音。沿着“坤”字号门洞奔出,拾阶而上,终于再次看见了那两座石桥,目下已经大半没入水中 半个月后,柳岸西装革履,头发上抹着厚厚的一层发蜡,总算把那几根张狂的呆毛给压了下去,他手里拿着一束花,看样子是来接我出院的。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何必还学那些小年轻呢?”我心中暗喜,伸手准备去接花束。 不料柳岸突然一缩手,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嘴巴吧唧着,就像在嗑瓜子:“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才本着节约的原则,只买了一束,是准备送给纳兰小姐的,对了,她人呢?” 深夜。 奈落之吻。 柳岸盯着纳兰兰兰绑满绷带的手臂说:“你不去医院让医生看看真的能行吗,是谁给你包扎的,是袁老板吗,怎么就想包粽子一样” “不,是我自己包的。”纳兰兰兰不去理他,自顾坐到吧台前,“青姐,你看我这算不算工伤。” “当然算,”我一边调着酒一边答道,“所以我不是给你放了一个小时的假吗,刚才柳岸跟你搭讪,已经用完了。” “你这是嫉妒!”纳兰兰兰不服气,“给我来两杯蓝色妖姬,不加冰。”她转头对柳岸说,“你能陪我喝一杯吗,顺便将帐给结了。” “这兰兰你的伤还未痊愈,喝酒真的好吗?要不,我们还是喝红茶吧,红茶好,我最喜欢喝了。”面对纳兰兰兰的媚眼,柳岸有些把持不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是吗,那太可惜了。”我叹了口气,“上次纳兰喝醉后,随便逮住一个路人就亲个不停” 柳岸立即拍着桌子大喊:“袁老板,再来十杯。” 十杯过后。 纳兰兰兰依然毫无醉意,她看着杯中的残酒,轻声对鼾声如雷的柳岸说,“你想听我的故事吗?那我就慢慢说给你听。” 将臣篇完,请看玄鸟篇。 《死神遗书》载:天生玄鸟,降而生商,其本无种,不拘于形,或鹰c或鹤c或燕c或鹃,盖心有所动,幻化其一。玄鸟生而四翅,麟前鹿后,鹰颈鹤尾,龙文龟背,燕颌鹃喙,五色备举,居三千六百丈平顶山巅,常年食肉,其性暴戾,见则大凶之兆。若逢圣人出焉,导以良善温婉,则风乎舞雩,声达九霄,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此师之正道,教化之功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2活死人 夜深,深不见底。 残月悬挂天外,黯淡无光,浓雾掩映下的枫树林怪异至极,明明有风吹过,树枝却是纹丝不动。让人不禁怀疑,眼前所见到底是一幅画还是活的幕景。 其时,在北邙山腹地蜿蜒交错的山道上,突然闯入一道瘦弱的人影,紊乱的脚步踏碎了一地积雪,几只宿鸟惊起,扑棱着翅膀呀呀而鸣。伴随着杂沓的,人影似乎毫无目的地前行,脚步起处,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如同一个醉汉在东倒西歪地梦游,完全无视山道的另一侧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便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纳兰容颜提着一盏孤灯,踏着夜色自山顶而下,他在山巅整整守了半个月,终于等到舍身岩畔那枚寒蝉脱壳,心中正在得意,冷不防脚下一绊,仿佛踢着了什么东西,正待举灯观视,只觉一只干枯的手不知何时已攀上了他的脚踝。 一股寒意从脚踝只冲顶门,犹胜深冬腊月凛冽的冷风与飞扬的冰雪,那,绝不是人类躯体应该有的温度。 “啊呃呃呃呜呜”诡异的低喘从身前这道人影嘴里传出,牙齿在咯咯咯地打颤,呼吸愈发微弱,那只青筋暴露的手死死抓着纳兰容颜的脚踝,就像即将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火光晦暗不定,入眼处却是一张小女孩的脸,约莫十二三岁年纪,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忽然,小女孩喉咙里迸发出嘶哑的,她终于松开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仿佛极度害怕会有什么东西从她口中出来一样。蓦地,小女孩绷紧的身子突然松弛下来,却是纳兰容颜从怀里取出得来不易的寒蝉,毫不犹豫地直接送到她的嘴里。 这寒蝉是十年方出一味的疗伤圣药,极为珍稀,进可临危吊命,退可益寿延年,这时被小女孩服下,终于暂时缓解了这前所未见的症候。纳兰容颜身上的貂裘大衣,披在小女孩身上,肌肤接触间,他心中突然一震,怎么会这样? 纳兰容颜将孤灯挂在岩壁上,席地而坐,伸手扣住了小女孩的右手手腕,良久,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滚落下,砸落在雪地上,片刻便凝结成为冰珠。 这个小女孩竟然没有任何脉搏!可是,她分明还活着,呼吸虽然微弱,却仍能感觉到。 活死人。 这是纳兰容颜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的一个。 纳兰容颜不敢怠慢,自从反出家门,这些年他游历天下,足迹遍布五湖四海,眼界之广非常人所能及,可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思虑再三,纳兰容颜终于还是将小女孩抱起,心事重重地下了山。 没有人料想得到,在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雪夜,这场相遇所改变的,远不止与他们两人的命运轨迹。 “颜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趴在前台打瞌睡的服务生从梦中惊醒,只见纳兰容颜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风尘仆仆地上了楼。“哎,这个怪人,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却只住了,也没有行李,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幸好,那个房客昨晚走了,要不然就麻烦了” 正想间,纳兰容颜咚咚咚咚地下了楼,神情焦急地问:“我的那个袋子呢,就是上面绣了两朵兰花的那个袋子?你们谁拿了,我有急用!” 服务生吓了一跳,他之前瞒着老板将纳兰容颜的房间转租给了一个背包客,打扫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袋子呀,“颜先生,您说的是那个那个吧。” 十五分钟后,服务生终于从垃圾箱里翻出一个脏兮兮的袋子,纳兰容颜顾不得异味扑鼻,也没责骂,一把夺过袋子便咚咚咚咚地上了楼。 “真是个怪人!”服务生顿时松了口气,回到前台,将暖炉调大了些,继续打他的瞌睡。 回到房间,纳兰容颜将兰花袋在桌面铺开,翻出一个夹层,里面竟然密密麻麻插满了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取出一根,了小女孩的眉心。 如此者九,小女孩脸上多处穴道被银针布满,她乌青的面庞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一盏茶的功夫,小女孩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眼皮跳了几下,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扑闪着,警惕地望着坐在床边的那个陌生的青年男人。 “你是谁?”小女孩半坐着,身子直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才停了下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脸上好像插着什么东西,就想伸手去拨,却被纳兰容颜那双有力的大手按住,再也动弹不得。 “慢些,被针划到,会很疼的。” 不知为何,小女孩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任由纳兰容颜悉数拔去她面上的十根银针。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纳兰容颜关切地问。 小女孩一言不发,双眼毫无聚焦,瞳孔涣散,不知在发什么呆,说来也巧,她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 纳兰容颜笑道:“忙了这,我肚子也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刚施针完毕,先休息一会儿。” 不消片刻,桌上便摆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碗碟,有鸡蛋卷饼,莲蓉面窝,脆锅贴,大个的菜肉馅包子,几样小菜,外加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只有这些白天他们吃剩下的,我刚才胡乱热了一下,你凑合凑合,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 小女孩两眼放光,伸手抓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还未咽下,另一只手抓着卷饼,跟着往里送。 “慢点吃,小心噎着了。”纳兰容颜叹了口气,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轻轻吹了吹,推到小女孩面前。“吃菜肉包的时候,就小米粥是最美味的。” 小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了看纳兰容颜,乖巧地端起小米粥,抿了一小口。 纳兰容颜自己也觉得饿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就在这时,小女孩突然伸出手,亮出一件明晃晃金灿灿的物件,直取纳兰容颜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纳兰容颜毫无防备,完全是依靠本能地用拿筷子的右手一挡。谁知那物件十分锋利,不仅削断了筷子,还在他手腕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纳兰容颜心中怒极,左手猛然挥出,这一掌,力有千钧,曾经有挥断三块青砖的历史记录,足以将面前这个弱质千千的小女孩打得满地找牙。 然而,纳兰容颜的手掌在将要接近小女孩脸庞的时候,却硬生生停住,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同样是一记耳光,却没有及时停手,一个少年被自己的父亲打得原地转了两个圈子,几乎站立不稳,他捂着通红的半边脸,吐出一口包裹着断牙的血痰,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 唉。纳兰容颜将手掌慢慢握成拳头,徐徐收了回来,他就那样站着,冷冷地看着小女孩,任由手腕鲜血流了满桌。 小女孩也吓得呆了,终于说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你为什么不打我?” “原来你不是哑巴。”纳兰容颜坐下来,换了一双筷子,一箸菜,却有些不稳,“那么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小女孩咬紧嘴唇,良久,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针,好多针,你是坏人,只有坏人才会用针,将阿朱阿紫她们迷晕,然后不是挖掉眼睛,就是割掉耳朵,让她们在街边要饭你是坏人,我要杀了你,为她们报仇” 原来她将自己当成人贩子了,纳兰容颜苦笑一声,“这世上,能在一招之内就伤到我的人可不多,你算是一个,厉害。不过别愣着呀,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来帮我包扎一下,我包里有应急绷带” 见小女孩一动不动,纳兰容颜催促道:“快呀,你看我像坏人吗,再不帮我包扎,我可就成了一个失血过多的好人了。” 小女孩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温顺地从包里去出绷带,慢慢帮纳兰容颜包扎起来。 “对了,我叫纳兰容颜,你叫什么名字?” “我生来就没有父母,也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女孩嗫嚅道,好像有些说不出口。 “哎呀呀,这个不好听,我得帮你取一个。”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不好听!” “是吗,你说都不好意思说,那肯定没我取得好听就是啦,我文化程度很高的,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得三好学生呢!” “不要!” “有了,”纳兰容颜的目光突然瞟到桌边的绣袋,“两朵兰花,就叫你兰兰吧。” “” “没有意见对吧,那就这么定了,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是纳兰兰兰,我便是你的二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3神农易珍席 “二叔,二叔”纳兰兰兰瞧了一眼黑蒙蒙的窗户,将被子在身上裹成一团,“现在还早呢,容我再多睡一会儿嘛。” 纳兰容颜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已经没钱付房租了,再不赶紧起来跑路,我就把你卖了抵债。” 纳兰兰兰一个鲤鱼打挺,抓起一旁纳兰容颜的衬衫,套在身上就往外跑。与纳兰容颜相处这一年来的时间里无数次吃霸王餐被追回去洗盘子的经历告诉她,自己这个二叔,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平日总是衣冠楚楚,可他除了正事,几乎什么都做得出来。 两人一路狂奔,路过一个包子铺,便停下来要了一盘菜肉包,以及两碗小米粥,正吃得兴起,纳兰容颜突然指着街尾说,“那边,有人在一直看着你。” 纳兰兰兰拿起最后一个菜肉包,站起身,快步跑了过去。半晌,她又折返回来,盛了一大碗粥,兴高采烈的去了。 “你认识那个流浪的小孩吗?”纳兰容颜喝着粥,不经意地问。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是你告诉我的,”纳兰兰兰回答说,“而且,吃菜肉包,最好就小米粥,这也是你说的。” 纳兰容颜点点头,下意识伸手探向盘子,却摸了个空,他打开钱包数了数,“老板,再来一盘,不,再来一个菜肉包。” 老板哎了一声,刚一转身,也许是由于连日的阴雨,地面潮湿不堪,一个没站住,啪嗒一声往后就倒。纳兰容颜顺势托住他的背部:“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碰伤我家兰兰” 老板站稳后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顿饭我请客。”他一边鞠躬,手一边不停地挥舞,不小心将纳兰容颜的袖口撩起,一个鲜红的纹身在对方手腕背面一闪而过。 老板装作没看见,自顾去招呼他的蒸笼,倒是纳兰兰兰眼尖,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我看到了,是一只红色的大鸟!” 纳兰容颜神色变了变,故作严肃地说:“什么红色,什么大鸟,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没事怎么总是喜欢偷看别人走光呢?” 纳兰兰兰知道他不想说这个话题,便抹了抹嘴,问道:“吃饱喝足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还是和往常一样,去医院门口骗人吗?” 纳兰容颜差点没把嘴里含着的包子喷出来:“你瞎说什么,我那是救死扶伤,寻危济困,不知道有多少人感谢我呢。老板,你之前说这顿你请对吧?好的,我刚才说错了,菜肉包不是再来一个,而是再来一盘,帮我打包带走。”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溪木镇唯一的五星级酒店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纳兰兰兰面有难色:“我看这些人衣冠楚楚,面带红光,怎么看也不像有病呀。” 纳兰容颜冷笑一声,“这次你倒是看错了,他们全部有病,而不病的不轻,可说是病入膏肓了。” 一名身材高挑的礼仪小姐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颜先生,你终于来了,就等你一个人开席了。” 纳兰容颜点点头,迈开八字步踱了进去,纳兰兰兰一阵小跑跟了上去。 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一间宽阔的大厅,四周摆了八张硕大的沙发,这时其中七张已经坐着四男三女,有老有少。 纳兰容颜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一名妙龄女郎身上,确切来说,是落在她那高耸的上面。 “二叔,二叔。”纳兰兰兰用手肘敲了纳兰容颜好几下,后者这才回过神来,“怎么,易先生没来,却换成了一位美女?” 妙龄女郎微微低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易先生俗务缠身,一时来不及赶到,特地委托我代他出面,顺便也让我一介女流,见识见识这别开生面的神农易珍席。闪舞小说网” 古有神农氏,以赭红鞭打百草,尽知天下草木平毒寒温之性,并且以身为试,记录其药理特质,成为了全天下医者的典范楷模。至今为止,所有的医生都十分尊敬这位医学界的老祖宗,甚至连各种医学交流会都冠以“神农”的大名。这次的神农易珍席便是如此,集南北东西各家之长的医者会于一堂,交换各自行医途中遇见的珍奇宝贝,既可以增长见闻,树立威信,又能取长补短,物尽其用,虽然举办的次数寥寥可数,却一直为世人所称道。 只听一声铜锣声响,易珍席正式开席,第一个环节便是与会人按顺序展示各自带来的珍奇宝贝。第一个展示的是一棵千年老参,拥有者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自称这株人参的独特之处并不在于它一千二百年的寿命,而是在于它已经完全长成了人形,眼耳口鼻具备,须眉如画,让人啧啧称奇。 第二顺位的中年女人对此不屑一顾,取出一个菠萝大小的婴儿丢在桌上,众人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当下赞叹不已。纳兰兰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西游记》中描述的那种人参果,竟然真的存在,而且那模样,与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无二,无论是否像传说中那样,服用后可以益寿延年,长命百岁,单凭外表就瞬间把之前的那棵人参比了下去。 第三顺位的中年绅士仿佛要为男人争一口气,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缸,里面有一只乌龟在爬来爬去。乌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只乌龟连带龟壳通体透明,体内五脏六腑纤毫毕现,一清二楚。纳兰兰兰记得以前听纳兰容颜说过,传闻神农氏之所以能尝百草,便是因为他自己的肚子是透明的,服下各种药物后,可以亲眼见证药物运行的轨迹及疗效的发挥,这才留下了流传千古的《神农百草篇》。 第四顺位的年轻男人笑道:“你这只乌龟虽然厉害,可还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尝试,我就不需要了,我有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书,恭恭敬敬地摆在桌上,众人注目观瞧,赫然竟是《神农百草篇》。 纳兰容颜哈了一声,插嘴道:“鄙人有幸,曾亲眼见过一次《神农百草篇》,就不知,阁下这本,孰真孰假了。” 年轻男人将线装书往纳兰容颜的方向推了推,纳兰容颜毫不客气,接过来随手翻到一页,站在他身后的纳兰兰兰飞快地瞟了一眼,只来得及看清楚“行尸症”三个字,书页便被合拢,这一年来,经过纳兰容颜书把手的教育,纳兰兰兰已经到达了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至于读书识字的原因,纳兰容颜解释说,流氓有文化,走遍世界都不怕。 纳兰容颜将线装书推还回去:“真本无误,无论是作为医学资料,还是文物瑰宝,都是价值连城。”年轻男人淡淡一笑,并不答话。 第五顺位的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美女,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烧瓶,里面躺着一枚湛蓝色的羽毛,见众人不动声色,微微摇头道:“都说你们中医博大精深,可你们这些所谓中医的传人,却连这无价之宝都认不出来,可笑啊可笑。” 众人脸上变色,唯有纳兰容颜爽朗地大笑,白人美女有些莫名其妙,她将烧瓶往桌上一放,“只要你能说出这是什么,我就将它白送给你” 纳兰容颜起身探出手,将烧瓶揽在手里,然后递给纳兰兰兰,让她收好。 白人美女大怒,她还未用生硬的普通话表示不满,纳兰容颜便笑道:“别说我,就算是我的刚满十三岁的小侄女也能认出来。” 纳兰兰兰鼓足全力,大声说:“这是用眼镜王蛇的毒液浸泡过的入云隼的羽毛,又名惊鸿羽,谢谢阿姨的礼物。”这个答案,自然是纳兰容颜用暗号告诉她的。 白人美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然而大话已经放出,只好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第六顺位的眼镜男等众人安定下来,这才好整以暇从怀里掏出一枚瓷瓶,轻声细语道:“这是,冷香丸。”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如果说刚才人参果的出场让众人惊讶,那么,这冷香丸三个字,就可以说是让众人叹服了,包括一直眼过于顶的纳兰容颜。 眼镜男摸了摸下巴上浅浅的胡须,“我愿意用这瓶十枚装的冷香丸,交换颜先生刚刚到手的惊鸿羽,不知可否”他话还没说完,手里便多了一支烧瓶,而瓷瓶已经没了踪影。 接下来便是纳兰容颜,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扔在桌上,纳兰兰兰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面装的是早餐没吃完的菜肉包。 纳兰容颜义正言辞地说:“今天的神农易珍席,贵在以诚待人,所以我决定暂时不公开我所带来珍宝的消息。我只说明一点,在某些特殊时刻,这袋中之物可以救人的性命。” 第一顺位的老者兴奋地说:“谁不知道,颜先生在北邙山的舍身崖呆了整整半个月未曾合眼,终于采得绝世珍品雪蝉,这种药确实可以救人的性命,我换了!” 第八顺位那位代替易先生的妙龄女郎伸手拦住,“徐老先生,你想太多了,他怎么会用百年难得一见的雪蝉去换你那到处都是人参,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在我这里。”说完,从身边的手提箱里取出一方木盒,郑重其事地推到纳兰容颜面前。 “你那个以诚待人的说法易先生早就料到了,而且很欣赏。所以他决定东施效颦,学你暂时不将珍宝展示,就看颜先生敢不敢一换了?” 一个小时后,纳兰容颜带着纳兰兰兰跑到离酒店十公里开外的公园这才放下心来,他将换来的木匣慢慢打开,里面却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片,是蓝玉堡的通关文牒。一边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你做梦都想要的七叶一枝花,就在蓝玉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4七叶一枝花 “二叔,我们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鬼样子?”纳兰兰兰摸了摸自己几乎被剃光的头发,心情极度郁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扮成一年前的自己。闪舞小说网 纳兰容颜摘下墨镜,嘘了一声,“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你现在的角色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听懂了吗?” 自从北邙山那次相遇,这两人便一起天涯漂泊,四处为家,相依为命。消除彼此间的戒心后,纳兰兰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她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稍微长大了点便跟着一帮无家可归的小孩,一直在街头行乞。终于有一天,街上来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叔叔,他给大家带来了好多好多以前只能在玻璃柜中才能看见的食物,有汉堡包,有鸡腿,有爆米花而且每个人都有份,管饱。可是,纳兰兰兰却眼睁睁看着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她十分害怕,一个人缩在垃圾箱里不敢出声。那个叔叔从包里拿出一支注射器,前端有一颗巨大的针头,他给每个小孩都打了一针,然后他们就一动也不动。很多天后,这群小孩重新出现在街头,可是,他们不是没了眼睛耳朵,便是缺胳膊少腿。纳兰兰兰一直跟到他们住的地方,偷偷溜过去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吓得大喊大叫,引来了那个叔叔。叔叔追赶而来,手里拿着同样的注射器,纳兰兰兰在前面拼命地跑,一直跑到北邙山下,然后便遇到了纳兰容颜。 如此大约过了一年多时间,纳兰容颜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异常积极地带着纳兰兰兰参加各种莫名其妙的集会,这些集会举行的地点可说是千奇百怪,比如说富丽堂皇的剧院,烟火缭绕的寺庙,荒村野店的公寓,有一次甚至在一艘即将沉没的客轮上。而纳兰容颜好像认识很多人,那些人中间,有的人尊敬他,有的人厌恶他,有的人害怕他,有的人喜欢他除此之外,更多的人驱赶他。 终于,在三天前的那次神农易珍席上,纳兰兰兰终于得知纳兰容颜这段时日一些列的举动目的只是为了那味名叫“七叶一枝花”的药材,而据易先生的字条显示,“七叶一枝花”就在蓝玉堡。 为了隐藏身份,纳兰容颜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他自称曾经学过易容术,而且手段高明,可以让人在顷刻间改换容颜,故而得名。 不过纳兰兰兰很怀疑她这位二叔的手艺,他虽然吃喝玩乐c吹拉弹唱c偷鸡摸狗c坑蒙拐骗样样俱全,但却从未尝试过易容,毕竟理个发系条围巾扮成男孩,或者带副墨镜拄根拐杖扮成盲人,这点伎俩连她这个刚满十三岁的小姑娘也瞒不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这座位于悬崖绝壁古堡的门前,两名一胖一瘦的看门人拦住了他们。 “这是我们的文牒。”纳兰容颜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胖看门人瞟了一眼文牒,然后上下打量面前的这一大一小两个怪人,对瘦看门人说:“你看,如果将这个瞎子的墨镜摘了,是不是很像最近经常被谈起的那个颜先生?” “确实像,不过这文牒倒是真的。”瘦看门人说。 “啊啊啊啊啊啊”纳兰容颜突然低声呼叫起来,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故意将脸憋得通红。 胖瘦看门人异口同声地问:“他怎么了?” 纳兰兰兰连忙说:“我这位二叔,一听到颜先生这个名字就会抓狂。” “为什么?” “因为,他的眼睛就是被颜先生治瞎的!” “不错!”纳兰容颜接过话头,义愤填膺地说,“我与颜先生之间的仇,比天还要高,比海还要深,我曾发过誓,我要吃他的肉,我要啃他的骨,我要拿他的眼珠当麻薯!” 胖看门人点点头,十分同情地说:“你可以进去了。” 瘦看门人却伸手拦住想一起进入的纳兰兰兰,他对胖看门人说:“如果把围巾去掉添点头发,这小孩像不像跟颜先生寸步不离的那个小跟班?” 胖看门人还没来得及回应自己搭档的猜想,纳兰兰兰突然一坐在地上,拳头不停地砸着地面,嘴巴里不停地发出怪叫:“哦哦哦哦哦哦” 瘦胖看门人异口同声地问:“他又怎么了?” 纳兰容颜心领神会地说:“我这位侄子,一听到小跟班这个名字就会发疯。闪舞小说网” “为什么?” “因为,他的脑瓜就是被小跟班治秃的!” “不错,”纳兰容颜接过话头,声色俱厉地说,“我与小跟班之间的恨,比山还要长,比水还要远,我曾发过誓,我要扒他的皮,我要抽他的筋,我要拿他的脑髓当点心!” 这大半年来的相处,纳兰容颜与纳兰兰兰两人已经可以说是心有灵犀,配合无间。 瘦看门人点点头,十分哀伤地说:“你也可以进去了,记得把门带上。” 沉重厚实的铁门在两人身后慢慢合拢,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黑暗吞噬殆尽,在黑暗的尽头,突然亮起一盏灯,灯下的梨花木制成的转椅上坐着一个身穿月白色棉质长袍的人,他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终于被我,抓住你了,天下第一庸医。” “他是谁,为什么要抓天下第一庸医,而天下第一庸医又是谁?”纳兰兰兰紧紧捏着纳兰容颜的衣角,小声问。 “哈,问得好。”白袍人慢慢站起身,他体格舒朗,身材匀称,个头貌似比纳兰容颜还要高一点,眉眼间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器宇轩昂的味道,“你带着这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小姑娘,几乎跑遍了今年所有的医会,难道,还不敢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吗?让我算算,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整整过了十年零十一个月外加十二天,我没算错吧。” 纳兰容颜终于开口说话:“一天不差。既然你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易先生的幌子,他的目的便是帮你将引我来这里吗?” “回答正确。” “也就是说,七叶一枝花真的在你手上?”纳兰容颜向前跨了一步,慢慢向前逼近 大厅里的气氛愈发凝重,白袍人就这么遥遥地望着纳兰容颜,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纳兰兰兰手里一松,纳兰容颜已经走到一丈开外,白袍人的右手一直缩在袖子里,也不知在摸索什么杀人害命的武器。 剑拔弩张之际,纳兰兰兰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却见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各自往前一冲,然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纳兰兰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流行像街头那些流浪小孩抱在一起打架吗?下一刻,她终于看清,准确来说,是纳兰容颜将白袍人紧紧抱住,而白袍人的右手袖管空空如也,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攀在对方的肩头,但他的脸上却现出一抹微笑。 “大哥!” “二弟!” 纳兰兰兰傻眼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剧情会发生如此反转。这时,纳兰容颜终于放开自己的大哥,忍住盈眶的热泪,问,“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白袍人苦笑一声,“你走之后没多久,三弟也走了,这偌大的家业全部落在他一个人肩上。我一个废人,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不过还好,再苦再累都过去了。” 纳兰容颜低下头,声音哽咽地说:“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大哥你也不会”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白袍人伸出仅剩的左手,用袖口去擦拭纳兰容颜面上的泪水,“毕竟我们兄弟两个,终于还是再见面了,不是吗。对了,”他将目光落在纳兰兰兰身上,一对幽深的眸子盈满了笑意,“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来,兰兰,过来叫大叔。”纳兰容颜招手道。 纳兰兰兰终于明白为何纳兰容颜让自己唤他做二叔了,她走到白袍人面前,怯生生喊了句“大叔”,便藏到纳兰容颜身后,只敢露出一个头来。 白袍人情不自禁地伸出左手,想去纳兰兰兰的头,伸到半空,袖管滑落到手腕,露出一只干枯见骨的手,忙缩了回去,讪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作为补偿,大叔送一件礼物做见面礼。” “这盆花好奇怪,一c二c三c四c五c六c七,一共有七片叶子,却只有一朵花。”离开蓝玉堡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在田间的小路上,纳兰兰兰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这个发现。 “是呀,因为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叶一枝花。”纳兰容颜脚步不停,“我为了这个见面礼,可是整整忙活了两个月,倒是被你捡了便宜。” “那刚才的大叔,他真的是你的大哥吗?离开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悄悄话?” “没错,这是我的秘密,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守。”纳兰容颜下意识瞅了纳兰兰兰手里的花盆一眼,那是一株瘦小的花枝,自下而上依次长着大小不一的七片树叶,在顶端则有一个,含苞待放的样子。突然,他说了句“时间到了”,随即伸出食中二指,在绽开的一瞬间,花枝用力一扯,连根拔起。 “二叔你”纳兰兰兰望着空的花盆,十分惋惜。 “不要惊慌,七叶一枝花的花期只有一瞬,如果不是我眼明手快,它早就谢了,谢了就不能治对了,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要你用一个秘密来交换。” “我我哪里有秘密。” 纳兰容颜突然伸手抓住纳兰兰兰的手腕,袖口落下,露出半截手臂,上面斑斑点点布满了褐色的块状淤青,“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身上突然出现了大量尸斑,近来还有增多的趋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5鬼盗罗生门 纳兰兰兰用力抽回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捧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闪舞小说网 自记事起,纳兰兰兰就知道,自己与其他的小孩很不相同。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三伏,她的身体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除此之外,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脉搏,也许,这就是自己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原因吧。 “我是一个怪物。”纳兰兰兰哭累了,反倒自嘲起来,“一个活死人,所以活该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不,你有。”纳兰容颜打断了她的话,“我就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 “我知道二叔会这么说,所以我才更加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怕” 纳兰容颜将自己的手臂伸出,示意她把握自己的脉搏。纳兰兰兰用手扣听了良久,惊疑道:“二叔,你怎么也” “没有脉搏是吗?”纳兰容颜从将手伸到衣服里,从腋下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铁球,“只要巧妙地施加外力,任何人都可以没有脉搏。你只是病了,而我,一定会治好你。” “相信你这个天下第一庸医吗?”纳兰兰兰记得白袍人好像这么称呼他,破涕为笑道,“我可不干。” “你不要听那个讳疾忌医的人胡诌,道上谁不知道我颜先生的大名。”纳兰容颜将花小心翼翼地包在一条手帕里,“呀,快走快走,肚子饿了,回家吃饭。” 自从北邙山初遇以来,纳兰容颜便一直暗中关注着纳兰兰兰的病情,这就是他执意将纳兰兰兰留在身边的主要原因。他查阅过很多古书,在医会上询问过很多经验丰富的前辈,得知她患得可能是一种名为“行尸症”的病。导致这种病的原因不明,只知道患者全身冰冷,无法感知心跳以及脉搏,除此之外与正常人无异。不过,一旦身体开始出现尸斑,就代表“行尸症”到了面临爆发的晚期,患者全身会出现尸体才会有的变化,甚至腐烂生蛆,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因为记载上说,以往出现类似病情的患者,全部在症状爆发初期便被当做僵尸焚烧而死。而唯一能够延缓“行尸症”恶化的药,便是这七叶一枝花。之前《神农百草篇》上的记录,证实了这一说法。 这株七叶一枝花并非凡品,而是百年难得一见,夺天地造化而生的灵根,据说,现今只有两株存世。 “只有两株?”纳兰兰兰担忧地说,“如果这株用完了,那怎么办?” 纳兰容颜搓了搓手,目光望着不远处的河水,“所以说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便是去寻找第二株。” 河边落日将尽,波光粼粼的水面被晚霞染得血红,一声不慢地慢慢淌着。 很多年后,每当纳兰兰兰遇到难关,总会想起那个黄昏,以及那个让她相信任何事都有解决办法的身材伟岸的男人。 回到下榻的旅社,打开房门,顿时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纳兰兰兰抬眼观瞧,只见对面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纳兰容颜的手背上,绣着一个同样的图案的纹身。 纳兰容颜静静地看着滴血雄鹰,良久,突然笑了:“来的正是时候。” 纳兰兰兰好奇地问:“什么来的正是时候,这只雄鹰吗,看起来好吓人!” 纳兰容颜道:“以前我也觉得吓人,不过今天看起来,却格外可爱,因为,我已经找到第二株七叶一枝花的下落了。” 是夜。秋高气爽,繁星满天。 这所横云市边陲的小镇名叫浮屠镇,名字的由来,是因为镇后荒郊的乱葬岗中,竖着一座歪歪扭扭的青砖塔楼,年深日久。塔楼修筑成浮屠的样子,共有七层,据说是唐朝时候的一位高僧云游至此,突然圆寂。当地人为了纪念他才修筑的浮屠,传闻很久以前,他的舍利还被安置在塔顶,不过现在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一片衰草孤坟,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别样凄凉。而在今夜,林木掩映间,塔楼的缝隙处露出灯光,明灭不定,犹如鬼火一般,给这如水的夜色,平添了几分诡异。 纳兰容颜与纳兰兰兰牵着手,穿过一座座坟茔,一直来到塔楼下。纳兰容颜停下脚步,正色道:“兰兰,你真的决定跟我一起进去吗,要知道,这一步踏错,便步步是错。我当年少不更事,方才铸成大错,有家归不得,你要考虑清楚。” 纳兰兰兰扬起小脸,注视着对方清澈如水的双眸,语气格外坚定:“于我而言,二叔你便是我的家,没了你,我便无家可归。所以说,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纳兰容颜点点头,再无犹豫,他伸出手,在破败的木门上轻轻敲了敲,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吟诵道:“入我门者,终身为仆。” 木门吱呀一声分开两边,底楼的庙堂上,燃着两截蜡烛,当中供奉着一尊早已坍塌大半的泥胎佛像,只剩半张脸,却威严仍在,冷冷地注视着闯入的两人。 “好久不见了,颜先生。”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 纳兰兰兰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此地还有第三个人,那人脸上带着一枚隐约模糊的面具,盘腿坐在佛像下面,衣服的颜色仿佛能够依照周围的光线改变颜色,可以说已然融入了周遭的环境中,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是很难察觉。 “颜二拜见堂主。”纳兰容颜躬身施了个礼。 “想找到你还真不容易,要不是你最近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还真束手无策了。”那人语调艰涩,始终没有起身的意思。 “堂主神通广大,今日召见,不知有何任务,还请示下。” “一件小事,于你而言,易如反掌,于旁人来说,却是难于登天。” “敢问时间,地点,物件。” “半个月后,九龙别院,青玉玄鸟。” “听说,我们罗生门中,尚存两面将军令,可以达成任何心愿,其中有一面,便在堂主的手里。” “我明白了,你今天带来的这个小姑娘,便是你的心愿吧。她,入了罗生门吗?要知道,将军令虽然无所不能,却只能用在本门之人身上。” “她的引荐人便是我,右手的纹身,我日后会再为她补上。” “很好,得手之后,还是在此地相见。”话音未落,只见黑影瞬动,台上烛火扑闪了几下。待纳兰兰兰再睁眼看时,地上那人早已没了踪影,她的心中有诸多疑惑,尚未开口询问,纳兰容颜便主动给出了答案。 鬼盗罗生门是一个隐藏在暗夜中的神秘组织,门主自称“将军的剑”,旗下共有七个堂口,分别是折笔c点墨c染纸c磨砚c焚琴c落棋c入画,各门成员之间互不相识,由堂主单线联络。他们供奉着一枚滴血雄鹰,以盗窃为业,发誓将毕生心血奉献,号称天下没有他们偷不到手的东西,甚至包括灵魂。 “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就算这个所谓将军喜欢附庸风雅,为何单单少了书呢?”事后,纳兰兰兰专门就此事询问过纳兰容颜。当时纳兰容颜的回答是,“罗生门渊源极为久远,有几千年的历史,据说古早之时,确实有过‘盗书堂’。然而,在三国时期,罗生门当时‘盗书堂’的堂主蒋干,误中了周瑜的诡计,表面上盗书成功,实际却被对方利用。罗生门将军深以为耻,所以便下令解散了盗书堂。不过个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那二叔你,是什么堂的呢?” “入画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6画中相师,天衣无缝 往北而行的火车上,纳兰容颜低声向纳兰兰兰讲述属于自己的过往,“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偷走世间所有人身上的疾病和痛苦。闪舞小说网为此,我先为盗,后学医,直到最后,我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我一个也救不了。” 纳兰世家是横云市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世代以倒卖古玩为业,传到纳兰容颜这一代,家族生意愈发热火朝天,业务甚至扩展到了海外。他排行第二,还有个哥哥,名叫纳兰容华,一个弟弟,名叫纳兰容易,一个妹妹,名叫纳兰容许。 由于纳兰容华遗传了父亲的一身病体,经常一病就是好几个月卧床不起,所以继承家业的重任顺理成章地落到身为老二的纳兰容颜肩上。然而,纳兰容颜天生喜动不喜静,除了对家族的生意没有兴趣,对其他好玩的事情都有兴趣,和每一个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儿一样,他尤其是向往那些影视作品中飞檐走壁c锄强扶弱c劫富济贫c见义勇为的侠客,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够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父亲见大儿子体质孱弱,担心剩下的孩子也会重蹈覆辙,于是便聘请了好几名武学界的名师,为他们授课,传授强身健体之术。这一点让纳兰容颜很是受用,年纪轻轻便学了一身好本领,用他那几名授业恩师的话来说,他骨骼清奇,四肢柔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尤其适合修习轻功。不曾想,这一得天独厚的体质,却为他后半生的灾难埋下了伏笔。 一天,纳兰家重金购得一幅民国时期的布贴画,按理说,民国时期的东西不够久远,根本值不得这个价钱,但是,这幅画实在是太过神奇了,足以让看过的人永生难忘。 画的背景,是一片烟雨朦胧中的亭台楼阁,不是为人所知的任何一处著名景点,给人一种脱尘出世的感觉。大片的蓝青色调杂糅中,凸显出最前方的一座凉亭,朱栏绿瓦,八角飞檐,内中,坐着这幅画的两名主角,亦或是说,一名主角和一名配角。 一个身穿老式天鹅绒中山装的白发老人正襟危坐着,在他膝上,依偎着一名粉面含春的少女。与写意的背景不同,人物布贴的部分可以说是巧夺天工:脸和五官是用白娟做成,有很强的立体感,甚至连每一条细微的皱纹都清晰可辨;少女的长发是用真实的发丝一根一根粘贴上去的,老人的白发也是如此;衣服和上面纽扣的材质与真实一般无二,就是缩小了很多倍,倒是老人的衣服有些奇怪,通体成形,没有任何一条裁剪的缝隙。尤其引人侧目的,还是要数那名少女。少女眉目如画,神态逼真,她的饱满,腰肢细腻,长腿曲线柔和,墨绿色的裙带随风飘逸,吹弹可破的肌肤清晰可见,任何一点都令人神往,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天夜里,纳兰容颜提着灯笼偷偷来到库房,当他打开布贴画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画上只剩下那个少女,而白发老人已消失不见,如同从画上走下来了一般。也许是为了回应他的猜想,一只干枯的手突然搭上了纳兰容颜的肩膀,同时一个声音说:“少年人,不要惊讶,老夫知道你今夜必定前来,特此先行一步,为你指点迷津。” 当时的纳兰容颜只有十六岁,尚不知晓世道险恶,当下信以为真,竟然没有丝毫惧意。他回过头,眼前所见,果然是画上那名老者, 老者自称天衣相师,擅能断人运命,趋吉避凶。 纳兰容颜问第一件事,便是关于自己大哥纳兰容华的病情。老者笑道,“能彻底帮他铲除病根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天下第一庸医”,至于真实姓名,是福是祸,你日后自然会知道。” 纳兰容颜又问自己的父亲身体康健,享年几何。老者只说,父子若不相见,方可长命百岁,除此之外便不再多言。 第三个问题是关于早年便流落异乡,至今不知漂泊何处的妹妹纳兰容许,他们今生可有再见面的机会。老者摇摇头,说,没有。 第四个问题是关于三弟纳兰容易的前程,他本来天真烂漫,爱说爱笑,自从当年他带着妹妹看灯,妹妹走失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整天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老者道,成也容易,败也容易。 问到这里,纳兰容颜便不再继续,老者很是奇怪,面前的这个少年心里想的竟然只有家人,浑不觉自身的存在,他出言提醒,不料对方却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纳兰容颜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老者很是佩服,如果,后面没有补充的话。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天停止。”纳兰容颜补充。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纵然是眼前这名眼高于顶的少年,也是不能免俗,老者笑问:“知晓了死期又如何,整天价担惊受怕,一直倒计时过日子吗?” “哈,”纳兰容颜笑道,“凡事都有两面,就如同住在牢房里的两名犯人,他们透过同样的窗户,一人看到了泥地,另一人却看到星星。” “那么,你的星星是什么呢?” “如果我知道了自己的死期,那么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我无论如何胡闹都是不死之身,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玩啊。” 老者沉默不语,良久,他凑到纳兰容颜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纳兰容颜点了点头,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迷糊之间,他仿佛听到老者说,“画中相师,天衣无缝,良言劝世,一字千金。”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容颜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发现那幅挂在墙上的布贴画不见了,同时不翼而飞的,还有整间守备森严的库房里所有的古董字画。 这对纳兰家蒸蒸日上的生意可说是迎头痛击,父亲急火攻心,不由分说便给了纳兰容颜一个耳光。 纳兰容颜负气而走,自此改名颜二,他虽然年少,却机敏过人,很快探听到那晚的天衣相师,竟然是“罗生门”中“入画堂”里的骨干。为了追回家里的损失,纳兰容颜千方百计加入了罗生门,在右手手腕上刻下了永久的“滴血雄鹰”标记。 “入我门者,终身为仆。” 纳兰容颜凭着一身本领,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交办的各项任务,作为回报,他也悉数追回了之前的损失。就在他终于有机会面见那位天衣相师的时候,“入画堂”现任堂主对他说,天衣相师算出自己死厄将近,就在今夜,所以他自己找了个别人永远也发现不了的地方,坐化了,临走前他托人带给纳兰容颜一句话,说是当年的五条批命,全数为真,必会应验。 多年的辛苦追寻,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而且还证实了心中最不愿相信的事情。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传来,再次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的大哥纳兰容华旧病复发,生命垂危,只在一线之间。 纳兰容颜急忙赶到家里老仆信中所说的医院,却发现等在那里的大哥只是轻微感冒,之所以夸大其词,只是为了见弟弟一面,然后劝他回家。 这些年纳兰容颜一直在暗中将失落的古玩器具送回,却再也没有踏入家门半步,虽然心中存着亲手将始作俑者天衣相师抓回纳兰家请罪的念头,但他之所这么做,更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害怕,害怕天衣相师那句“父子若不相见,便可长命百岁”的批命。 纳兰容华自然不愿为了这么一句子虚乌有的话,放弃自己的弟弟,在追赶纳兰容颜的过程中,意外被卡车所撞,虽然纳兰容颜回头来救,他的一双手仍然被碾压成了肉酱。 回到医院,纳兰容华的右手被截肢,左手虽然保住了,却也只剩一条枯骨。纳兰容颜哭着向大哥承诺,自己一定会找到医他宿疾的方子,纳兰容华笑道:“如果你当了医生,那一定是天下第一庸医。” 火车发出单调的咔哒声,寂静的海岸c陡峭的悬崖和空旷的沙滩飞快地自纳兰兰兰眼前掠过,在如烟的远山中,隐约挂着一抹残血般的晚霞,她望向窗外,装作不经意地问:“天衣相师的五条批命,最后一句关于你的,是什么呢?” 纳兰容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纳兰兰兰还小,她现在只需要知道怎样去笑,就足够了。 多年前老者在他耳边的低语如今终于要登上舞台了,那句话是:十一年后,你将死在你最信任的人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7黄泉路也需分黑白 暮秋时节的天空比其他时候更要显得高远孤寒,特别是在红日西沉的黄昏,在层层沓沓重重叠叠的起伏山峦以及柔肠寸断千回百转的清澈溪水间,坐落着一处红绿相映的建筑,真可谓是“四海千山皆拱伏”,如同一幅泼墨山水从天上泄落人间。闪舞小说网 此即为云山十二巅,九龙别院。 九龙别院依山带水而建,占地极广,从山下的三重牌楼往上看去,几乎望不到尽头,花木掩映间,只见枫红如火,间或点缀着亭台殿宇高楼,烟雾缭绕中,尽显雅致已极。 纳兰兰兰小心翼翼扯着纳兰容颜的衣角,盯着眼前略显诡异的牌楼,问:“为何这三道牌楼,一道是白的,一道是黑的,还有一道是半白半黑?还有那些眼睛,真是吓人。”她所言非虚,穿过这道黑白相间的牌楼,脚下的路边分开两边,左边为黑,右边为白,甚至由于光线的原因,连道路周围的空气都显得黑白分明。除此之外,谷口有一座三丈余高的牌楼拔地而起,正中点缀着一只竖立的眼睛,似睁非睁,仿佛在注视着来客,琢磨他们是否合乎自己的口味。 纳兰容颜既然受邀来此,必然早已了然于胸,当下便做了解释。此九龙别院乃昔年“幽冥炼士夕阳君”的得意之作,当时天下间最杰出的建筑大师共有四名,人称“东炼西筑南修北补”,其中“东炼”便是这位夕阳君。夕阳君出生草莽,早年犯下杀戮无数,晚年终得醒悟,在一代高僧心湖的指引下剃度出家,他结合自己对禅学的领悟,在建筑领域别开新的一页篇章,最擅长以物炼心,引人入正。闪舞小说网夕阳君传世的作品共有六处,三处为名山古刹,极少人迹,两处为战火所毁,唯独这九龙别院,乃是他受故友所托修建,虽然幽居深谷,却声名在外,算是曝光率最高的一处,而且保存完好,并无损伤。传到这一代的主人,名为吴道玄,家资颇丰,现已年愈不惑,夫人新丧,膝下育有一子,名为吴去病,常年缠绵病榻,甚少与外人见面。而纳兰容颜此行,便是以医师“颜先生”的名义前来为吴去病诊治,暗地则是为了找机会盗取那枚青玉玄鸟,向“入画堂”堂主换来将军令,许愿救治纳兰兰兰“行尸症”的药方。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最前面那道黑白门楼,接下来便是黑白分际,选择的时候到了。黑,还是白,这道“幽冥炼士夕阳君”昔年出的题目,直到如今还在炼着入院来客的心。 纳兰容颜脚步不停,直接往左踏出,道路晦暗不明,所幸地面平整,甚少崎岖,如此沿路而行,约莫走了一刻钟,便来到一处大殿。大殿正门处摆着一道赭红色的照壁,其上盘绕着九条恶龙,争向抢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龙珠,这枚龙珠材质与照壁不同,反倒光华璀璨,竟是一颗真实的夜明珠。照壁对面的门楹处,上书三个字“天则殿”,两旁有一副对联,左边写着“座上珠玑昭日月”,右边写着“堂前黼黻焕烟霞”,笔走龙蛇,气势非凡。 两人所走的这条黑色小径直通向一扇偏门,纳兰容颜拾阶而上,刚入得殿中,只闻一人抚掌大笑:“我早说过,颜先生为人特立独行,必定会选择黑色小径,我赢了,哈哈!” 抬头处,堂上摆着紫檀雕螭长案,立有一尊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地下一溜置有六张楠木交椅。只见堂前首席上那名中年人起身相迎,他中等身材,着一领对襟老式唐装,胸前挂着一串光华内敛的佛珠,花白头发有些蓬乱,却仍然不能掩盖那双光洁明亮的双眸。 纳兰容颜心中会意,拱手道:“吴院主,由于路上延误,在下来的晚了,还请见谅。” 中年人正是吴道玄,他还未客气几句,堂下第一把交椅上坐着的短发男人冷笑一声:“不是颜先生来晚了,而是我们来得早了。” 吴道玄哈哈一笑,“韩先生言重了,颜先生不要在意,他刚才与我对赌,说是今天所来的五路客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必定会选择白色小径上山。这不,他输了,输给了老夫一副唐朝韩愰的真迹,哈哈。” 原来此人竟然是近来异军突起的书画商人韩无发,纳兰容颜微微一笑,找到一张椅子,刚要坐下,却见韩无发离席而来,他面上带着不服的神色,质问道:“我想知道,颜先生为何弃明投暗,自黑道而上。” 纳兰兰兰瞪了韩无发一眼,对方的头发短得几乎光头,他似乎觉得与其东遮西掩那些不争气的脱发,倒不如一并都剪了去,除此之外,那凸起的肚子也是惨不忍睹,脸上有到处是不均匀的色素沉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集合了四五十岁的男人所有可悲可怜可恶之处,与差不多年纪的吴道玄完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交为朋友的。 纳兰容颜倒是有问必答,他面上笑容不改,“白,是难容他物;黑,是无所不包。而常理在人心中做了分别,白,常人所向,黑,常人所弃。然,当年夕阳君顿悟佛法,弃恶从善,却仍然留下了黑白分际的选择,这不就是说,无论是黑是白,只要秉持初心,能够达到终点,又何必着相呢?要知道,就算是黄泉路,也要分黑白的哟。” 韩无发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坐定之后,纳兰兰兰的目光扫视全场,除了韩无发之外,还有先前吴道玄所说的另外三路人,也就是两男一女坐在对面。 其中末席的那名二十余岁的长发男子之前在“神农易珍席”上已然见过,便是那个《神农百草篇》的拥有者,当时,他并没有用书换到心仪的宝物。他这时主动向纳兰容颜打招呼:“在下华小溪,之前与颜先生匆匆一晤,未及深谈,这次会诊,可还要多多向小弟指教一二。” 纳兰容颜皱了皱眉,吴道玄会意,当即解释道:“颜先生莫怪,犬子近来宿疾频发,辗转在国内外各大医院,竟无一人能识得此病,可说是药石罔效。我爱子心切,不得已只得召集天下名医,除了颜先生你,还有近来的杏林新秀华小溪,以及,”他指了指另外一男一女,“以及红楼剑阁的贾元化贾执教,以及怡红岭温柔乡的温凤秀温小姐。” 贾元化年约三十,打扮儒雅朴实,雪白的衬衫,亮丽的马甲,光洁的西裤,浑身上下可说是一丝不苟一尘不染。脸上更是一点表情也无,仿佛是木雕石刻一般,此刻听到吴道玄介绍,他也只是稍微颔首,甚至连眼珠也没有动。 另一位温凤秀倒是大方,她年纪与纳兰容颜相仿,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纵然是坐着也无法掩盖她出众的身材和完美的线条。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她的那对剪水双瞳,竟然是碧绿色的,如同两潭碧水更似两块翡翠,美得让人心碎。这时,她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纳兰容颜,毕竟现在这个年代,无论走到哪里,俊男美女都会是所有人的焦点,连俊男美女自身也不能例外。她的目光在纳兰容颜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一旁的纳兰兰兰身上,两道柳叶眉微微皱了皱,又立刻恢复原样,嘴角勾出一抹挑衅的浅笑,随即闭目养神。 坐在温凤秀旁边的华小溪早就为她的美貌神魂颠倒,现在见对方仅有的心思都放在纳兰容颜身上,不禁冷哼一声,仿佛在说,长得帅有什么了不起,可心里却在想,为何老天没有给我一张俊俏的脸。 就在华小溪自怨自艾的时候,只听到后堂幕帘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悠悠的女子声音,他只觉得心头一颤,这个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有种说不出的温厚缠绵,虽不如青年女子那般清脆,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致,仿佛在盛夏突然间饮下了一口冰冻的美酒,让人齿颊留香,思之忘俗。 “老爷,去病他撑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8螭吻精舍 吴道玄站起身,匆忙地去了,只留下那道珠花垂帘兀自抖动不停。 主人离开,韩无发似乎将自己当成了东道,他朝着华小溪的方向冷笑一声:“小娃儿,看你那如痴似呆的模样,怕是被勾走了魂魄吧。” 华小溪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吴少爷貌似病发了,要不我们几个现在这就去给他看看,毕竟” 韩无发讪笑道:“哟哟哟,还真被我说中了,你也太迫不及待了,还是好好学学人家贾执教,无论脑子里现在想着什么龌龊的勾当,表面上却装得没事人一样的正人君子,这样面上也要好看些。” 贾元化见韩无发开启了地图炮模式,当下也不甘示弱,幽幽道:“谁不知道吴少爷最近娶了一名天仙般的少奶奶,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如何敢去染指,你说对吧,颜先生。” 纳兰容颜楞了一下,随即点头称是,“方才我还在想,能直言吴少爷的名讳,想必是他极亲近之人,可吴院主现已遁入空门,也没听过有关续弦的传闻,原来是少夫人。” “但是,”华小溪面上不无遗憾,虽然知晓事情早已成了定局,还是要奋力挽救一下,“但是吴少爷不是常年卧床不起,他还娶老婆做什么,岂不是暴殄天物” 一直闭目养神的温凤秀霍然站起身,柳眉倒竖,颇有些粉面含春威不露的味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除了满脑子的男盗女娼,还能不能想点别的,这九龙别院怎么说也是佛家禅修之地,你们也不怕玷污了此处的圣洁清净。闪舞小说网”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垂花珠帘悄然撩起,走出来一名二十岁往上,三十岁不到的青年男子,他面目清秀,身材俊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冠玉,眼如桃花,着轻裘宝带,额上系着一条青色的纶巾,显得英姿俊朗,仪态万方。 青年男子微微抱拳,面朝众人,实际目光则大半都落在了温凤秀身上,这倒让后者很是受用。只听得他轻启朱唇,朗声道:“各位见谅,少爷身体不适,院主前去照看,无暇招呼各位,还请海涵。现在天色已晚,院主吩咐我带领众人先各自安歇,待晚饭做好,再请各位出来用餐,到时商量会诊事宜,如何。” 虽然是请示的语气,却说得从容不迫,让人无法生气,也无法拒绝。 温凤秀倒是大方,着腰肢款款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问道:“小哥,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青年男子微微颔首:“在下萨迦,忝为九龙别院管事,之前应该只有韩老板见过我。接下来几天内大家的衣食住行,皆由我一人负责安排,希望诸位过得愉快。” 听到萨迦这个名字,众人心中一阵释然,原来是少数民族,也许还是混血,要不然一个男人怎么会生的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呢。 由于是最后一个到的,而别院里貌似只有萨迦一个仆人,所以纳兰容颜叔侄两人是最后一批被领到房间的。这里位于天则殿的右后方,来此途中,纳兰容颜已经观察许久,悄然记下了周围的结构布局,他发现殿后的房间貌似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将天则殿众星捧月供在正中,心下不禁有些踌躇。 萨迦停下脚步,指着面前的房间介绍说,“这里是螭吻精舍,也就是颜先生的客房,之前并未知晓您还带着一名小助手,所以只安排了一间,现在已经没有空的房间,还请见谅。” 纳兰容颜点点头,随口问道:“我看这里格局庞大,气势恢宏,怎么会只有几间房呢。” 萨迦解释道:“九龙别院虽然占地极广,但大多都是观赏游玩修禅打坐所用的建筑,昔年夕阳君设计此地的目的,便是为了洗脱凡心,禅修佛法,甚至还取了九龙禅院这个别称,故而自然是人越少越好,还请见谅。” 纳兰容颜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鑚金匾额,上面写着螭吻精舍四个字,恍然道,“也就是说,此地一共只有九间精舍,分别按照龙生九子的架构设置,是吗?” 萨迦点点头,“颜先生见识果然不凡,此处九间精舍,分别以囚牛c睚眦c嘲风c蒲牢c狻猊c霸下c狴犴c负莃c螭吻命名。老爷,少爷,少夫人,还有我住在前面四间,今日来客则依次住在后面五间,所以,真的已经没有空余了。” 纳兰兰兰突然问:“难道,这里所有人的伙食都是萨迦哥哥一手操办的吗,那该有多累啊!” 萨迦笑道:“当然不是,厨房设置在天则殿一处偏室,里面有一位老仆,虽然又聋又哑,手艺却是非凡,听说他早年曾经参加过饕餮会,还夺过魁首,八大菜系无一不精,你们有口福了。对了,他平日就住在厨房,极少外出,也不愿意见外人,所以你们应该是见不到他。” 梨花木门慢慢合拢,纳兰兰兰伸了个懒腰,仰面倒在铺有大红苏绣的,盯着头顶的轻纱罗帐发呆。纳兰容颜却闲不住,他在这两室一厅的精舍内转了三圈,终于确定传闻竟然是真的,这九龙别院里真的没有通电,一切都按照幽冥君原先的布置,以远离尘世为基调,回归刀耕火种的田园生活。现在时唯黄昏,日光通过屋顶的三处天窗泄下,基本满足了室内的照明。 “二叔,那个劳什子青玉玄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很值钱吗?”纳兰兰兰问。 纳兰容颜在大厅的梨花木靠椅上坐下,慢慢道:“听说是在某座唐朝古墓中挖掘出来的五件传世玉器之一,其中还有一件是滴血雄鹰,其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将它找出来。只是,今天到这里来的那些人,恐怕目的都跟我们一样,并不是治病那么简单就是了。对了”说到这里,纳兰容颜突然记起一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瓷瓶放在桌上,纳兰兰兰瞧了一眼,认出是之前在神农易珍席上换得的那瓶“冷香丸”。 甫打开瓶塞,便异香满室,纳兰兰兰闻着味跑了过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做的,这么香,是吃的吗?” 纳兰容颜点头,“这是极难配成的丸药,方子来自海上,你听我细细道来。” 这冷香丸的配方,传世奇书《红楼梦》中曾有过详细的描述,年深岁远,虽不中,亦不远矣。既是:用春天的白牡丹十二两,夏天的白荷十二两,秋天的白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十二两,将这四样于次年春惊蛰这日晒干,研碎成末。用雨水这天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天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天的霜水十二钱,大雪这天的雪水十二钱,四样水调匀,与之前的药末和在一处。再加上四钱白醋,三钱红糖,二钱黄连,一钱椒尖,混合制成拇指大小的丸子,盛在青花瓷瓶,用蜡封口,藏于酒窖一十三年。这期间的分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日期一天不偏,一天不倚,方才算是大功告成。 纳兰兰兰听得咋舌:“如此艰涩难为,肯定不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它到底有什么功效呢?” 纳兰容颜道:“其实,冷香丸本身对人体并没有什么益处,连强身健体都做不到,它的作用相当于催化剂,功效在于极大程度地提升其他药物的药效。” “原来是这样!”纳兰兰兰似懂非懂,不无惋惜地说,“只可惜为了我,二叔你却要将如此难得的冷香丸送与从未谋面的吴家少爷,我都有些舍不得。” “哈,”纳兰容颜笑了,他将瓶塞合上,整个放到纳兰兰兰的手心,“我虽是医生,也曾立志匡扶天下病患,然而终究无法免俗,总是有自己的私心。这冷香丸不管对吴家少爷的病有没有疗效,我都不会拿出来。因为,这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 “为我” “不错,我已经用七叶一枝花的做引,精心改制过冷香丸,你一年吃一颗,便能压下病症。这里共有十颗,可保你十年平安喜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9夜宴盗案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纳兰容颜终于回到了螭吻精舍,他坐在椅子上喘息未定,才喝了一口纳兰兰兰倒的茶,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闪舞小说网是萨迦,他说,是时候用晚餐了。 夜宴于两小时后在天则殿的左侧益章厅举行。 华灯初上。 厅中摆放着精雕细琢的金丝楠木圆桌,配着九张同样的金丝楠木靠椅,四周还两两面对面地设置了四副色彩斑斓的百鸟朝凤屏风,奢华之余,却与四周朴实肃穆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吴道玄稍微让了韩无发几次,最后还是坐了首席,来客按照年纪依次入位。萨迦看了一眼纳兰兰兰,哎呀一声,拍着额头不迭道:“抱歉抱歉,又把这位小客人给忘了,这可” 吴道玄略微沉思了一下,说:“去病怕是不能出来用餐了,就让小姑娘坐了他的座儿吧,你只需把红袖的位子留出来便可。” 纳兰兰兰也不谦让,直接坐在了纳兰容颜身边,座位依次顺延,很快便只空出两个位子。萨迦见人事已齐,便离厅去准备餐点。 吴道玄清了清嗓子,道:“这次请诸位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是为了小儿的宿疾,当然,大家的辛劳不是白出,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将重金相酬。此外,如果在座哪位能够治好小儿的病症,我更有大礼相送。”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桌面那方木匣上,“你们也许有所听闻,青玉玄鸟正在我的手上。” 乍闻“青玉玄鸟”四个字,在场众人的神色一瞬间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只听吴道玄继续说,“十九年前,在中国西南部某处的一个名为黄龙村的小村庄,两个挖煤的小男孩无意中开启了一处唐朝古墓的大门,里面藏着不可尽数的珍宝。其中,有五件最为引人注目,那便是‘昊天五色禽’,据我所知,它们分别是:青玉玄鸟,滴血雄鹰,折翼黄鹤,踏沙雪燕和墨羽杜鹃。传闻乃是昊天五门中供奉的圣物,内中藏有天大的秘密。唐朝时的李淳风和袁天罡,就是因为堪破了青玉玄鸟中的玄机,才作出流传千古的《推背图》。 “众所周知,《推背图》乃是中华预言第一奇书,共有六十幅图像,每幅图像下面都附有晦涩难解的谶言,准确地预言了自唐以后两千余年的历史事件。其预测之准,远远超过了西方世界大预言家诺查丹瑪思的《诸世纪》。 “而今,青玉玄鸟辗转落在我的手里,我精研良久,也无法堪破其中的奥妙。我想,能够治好小儿病症之人,一定有这个能力。” 听完这番“探索发现”式的科普讲座,众人脸上表情殊异,各自心怀鬼胎。 韩无发毕竟是个商人,眼中的贪婪表露无遗,就差将手直接伸过去了,“我说吴兄,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说了这么天花乱坠的一番话,如何能够让人相信,这木匣之中所盛的,便是青玉玄鸟呢?” 贾元化见有人当出头鸟,便开始推波助澜:“韩老板所说虽然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终究话糙理不糙。闪舞小说网我相信吴院主既然都拿出来了,肯定会让我们大开眼界的,对吧。” 吴道玄略微犹豫了片刻,他侧目望了一眼偏门,但还是将手慢慢伸向木匣,就在将开未开之际,只听清脆的脚步声响,与之前萨迦的轻便稳重完全不一样。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扑面,待众人抬起头时,只见一容出尘的女子缓步走入了益章厅。 女子削肩细腰,鹅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尤其是那前凸后翘的身材,半掩的衣着,简直是引人犯罪。 不用说,这位瞬间就将温凤秀压下半头的女子,肯定就是新过门的少夫人了。 这时,萨迦推着装满碗碟的推车从侧门进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少夫人望了一眼餐桌,眉头便是一皱。 座上华小溪的一颗心早就飞了出去,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知道害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夫人,还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少夫人也许是习惯了这种注视,丝毫不以为意,她目光瞬动,最后落在了温凤秀身上,如果不算年纪尚小的纳兰兰兰,也就是除她以外的第二名女性身上。温凤秀头也不抬,自顾将面前的青瓷餐具摆弄得叮咚作响。 “萨迦,你是怎么安排的,少爷的位子怎么没有空出来!”少夫人明显是在含沙射影,看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个问题果然是千古不解之谜。 萨迦看了一眼吴道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当下涨得满脸通红。 吴道玄轻轻吐了口气:“红袖,在座诸位都不是外人,去病身子弱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座位是我安排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快些就座,马上开席了。” “先不忙着开席,”韩无发指着桌上的木匣说,“还是先看看青玉玄鸟吧。” 吴道玄点点头,等少夫人在他身边坐定,他方才打开木匣,一枚通体青绿c拳头大小的青玉雕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且看这枚玄鸟,它背上生有四支翅膀,却长着老鹰的颈项,仙鹤的尾巴,飞燕的下颔,杜鹃的尖喙,虽然整体呈现青绿,却在灯光下隐隐散出赤c青c黄c白c紫五种颜色。除去玉质的奇特,其雕工更是妙到毫巅,一纵一横,一沟一壑,可说是纤毫毕现,神形具备。 就在众人赞叹不已时,大厅四角的宫灯突然在一瞬间熄灭。黑暗中,众人各自惊呼出声,脚步杂乱无章,其中要数吴道玄强自镇定的声音最为响亮,他大声道:“萨迦,快点灯,快!” 几秒种后,一团火光升起,照亮了萨迦俊朗的面庞,他提着灯走到大厅四角观视,查看之后报告说,四盏油灯提前被人将灯芯割得将断未断,只有烧到某种程度,才会突然熄灭。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毕竟四盏灯要在同时熄灭,用一句难于登天来形容也不过分。 很快,大厅便恢复了光明,吴道玄大惊失色,他指着空空如也的木匣吞吐地说,“青玉玄鸟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贾元化突然爆发出一阵西斯底里的大笑,众人不知所以,吴道玄更是怒上眉山,“贾执教,我敬你是一方国手,这青玉玄鸟失窃,乃是天大的事,我们在场众人都有嫌疑,却不知你因何发笑?” 贾元化好整以暇地走到餐车边,从里面取了一张青花大磁盘,放在桌上,揭开盖碟,露出一条热气腾腾的清蒸鲥鱼。他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细细品道:“都说人生三大恨,其中一恨便是鲥鱼多刺,而这尾鲥鱼,却被人事先用醋软化了所有鱼刺,并用特殊的手法将其取出。你们也都尝尝,味道真是不错。” 吴道玄已经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暴露:“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是”萨迦呀了一声,转身走到餐车便,将所有的汤碗笼盖揭开,可惜,还是没有青玉玄鸟的踪迹。“可是除了这里,屋子里应该已经没有藏东西的地方了呀。” 贾元化望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吴道玄,又吃了一口鲥鱼,幽幽道:“吴院主,你的演技还是有待提高!”说到这里,他伸手按住那个空的木匣,轻轻翻转过来,底下之物,不是青玉玄鸟又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0五方揭谛龛 吴道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 贾元化大大咧咧地坐下,埋头又吃了几大口鱼肉,终于说:“首先,能够精确掌控四周油灯燃烧进度的,只有你们这些长期住在九龙别院的人,之前韩老板让你展示青玉玄鸟给众人观瞧,你推三阻四,还长篇大论说了一通历史掌故,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吧。其次,现在虽已入秋,但各人身上所穿,大多是单衣,极难藏物。而青玉玄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灯熄灭的时间是有大约十秒钟,肯定无法转移到厅外,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最完全,谁也想不到,青玉玄鸟本身就在木匣底面的暗格吧。” 温凤秀瞥了贾元化一眼,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贾执教俨然是名侦探柯南附体一般,实在是令人佩服,佩服之至。”最后四个字她是对着吴道玄说的,指桑骂槐之意表露无遗。 一直镇定自若的少夫人突然开口:“大家莫要生气,老爷这么做,只是开个玩笑。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我们只是想亲眼目睹各位的过人之处,毕竟你们明天就要给我的丈夫看病,攸关他的性命,我们不能不谨慎一些,还望各位海涵。” 这一番话如同黄莺出谷,珠落玉盘,再加上她温柔如般的眼神,在座的男人就算心头有千万怒火,瞬间也被浇灭了。 韩无发点点头:“我也身为人父,吴院主的担心,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古话说得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吴院主千挑万选出我们五个人前来会诊,必定早已做好了调查。闪舞小说网现在又弄这一出,岂不是冷了众人的心。” 吴院主站起身,深深地一鞠躬:“韩兄之言甚是,是小弟我没有考虑周全,这样吧,为了表达歉意,在会诊期间,我决定将青玉玄鸟收藏于五方揭谛龛中。” 这时,贾元化已经将整条鲥鱼吃了大半,他放下筷子,不及抹掉嘴巴上的油光,惊呼道:“五方揭谛龛?就是昔年七巧神驼花了整整一个月打造的传说中最坚固的保险箱?” 七巧神驼,真名不详,疑似出自川中唐门。他天生驼背,眇一目,瘸一腿,断三指,可谓是天残地缺之人,可他身残志坚,随异人学得一身制造机关暗器的本领。多年前他曾受幽冥炼士夕阳君之托,用玄铁打造了一口坚固异常的宝箱,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除非配套的五把钥匙俱全,不然用外力决不能打开。夕阳君大喜,亲自为之命名为“五方揭谛龛”,用作盛装他之恩师高僧心湖的舍利之用,藏于某处名山古刹,没想到,竟然落在吴道玄手里。 众人来到正殿,吴道玄命萨迦启动青铜古鼎内的机关,只见堂上墨龙大画翩然左移,露出一方五边形的铁龛,约莫有一升左右大小,通体黝黑,质朴无华。 韩无发审视良久,终于点头称是:“确实是五方揭谛龛无误。” 吴道玄悉数将五把造型各异的玄铁钥匙锁孔,各自转动,或三圈,或两圈,各自不一。只听机括声响,铁龛周身四分五裂,如同一块自动运行的魔方,左右翻转,上下挪移。闪舞小说网片刻后,铁龛终于停止转动,露出一方空间。吴道玄小心翼翼地将青玉玄鸟置于其中,然后悉数拔出五把钥匙,铁龛便与先前那样剧烈变化,转眼便恢复如初。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小溪接过一把钥匙,有些莫名其妙,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少夫人身上挪开。 吴道玄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叹道:“为了打消诸位的顾虑,我将五把钥匙交于你们五人,相当于已经放弃了青玉玄鸟的所有权,这样,你们该放心了吧。” 纳兰容颜突然笑了:“难道吴院主就不担心,我们五人勾结在一起,连夜将你这青玉玄鸟偷下山,你岂不是人财两空。” 吴道玄楞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相信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抱歉了大家,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各位的饭菜萨迦会立刻送到各自的精舍,夜宴就此结束吧。”说完,也不与众人打招呼,转身便离开了。 少夫人破天荒地瞟了一眼华小溪,“那我也休息去了,诸位明天见。” 华小溪原本灰飞烟灭的心瞬间死灰复燃,兴奋地上蹿下跳。温凤秀冷笑一声,大步走出了大殿。由于之前已经有萨迦安排好了住处,众人鱼贯而出,忽然,一道黑影从檐上跃下,正好撞在走在最后的贾元化身上。 贾元化就像被开水烫了一般,当下惨叫一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衣服,呼吸急促,跟哮喘病发了差不多。 众人吃了一惊,纳兰兰兰俯下身子,从地上抱起一只黑猫,轻轻抚摸着它光洁的皮毛,仰头对纳兰容颜说:“二叔,好可爱的猫呀。” 韩老板见之前风头都被贾元化一人出尽了,现在看到对方被一只猫吓个半死,当即哈哈大笑:“我说贾执教你这么喜欢吃鱼,原来是怕猫啊,哈哈!” 萨迦提着一盏灯笼从殿中走出,他接过纳兰兰兰手里的黑猫,解释说:“这是厨房那名老仆饲养的宠物,与它朝夕相伴,也算是九龙别院的成员之一把,还望贾执教见谅,我保证在会诊其间,它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贾元化惊魂未定,他不知道以前有过什么样的心理阴影,竟然连看也不敢看那只黑猫。 萨迦无奈,只得对众人说:“有件事我必须提醒各位,九龙精舍的门都无法从外面锁上,只能在里面反锁,你们可以用门外我预先就已经点亮的灯点燃室内的蜡烛,桌上也备有应急的火镰。关闭天窗的开关在墙上,就是那个字形转盘。明天一早还是在之前的益章厅用早餐,各位晚安。” 回到螭吻精舍,纳兰容颜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刚过九点。 纳兰兰兰突然说:“二叔,刚才青玉玄鸟失窃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动的手呢,看我捏了一把汗。” 纳兰容颜摸了摸她的头:“你太高估我了,之前我偷偷在各处溜达了一圈,差点迷路了。现在吴院主将青玉玄鸟缩在那个什么鬼五方揭谛龛中,我就集齐其余四把钥匙,更难下手了。” 说话间,有人在外敲门,是萨迦,他将手里的食盒交到纳兰容颜手里,鞠了个躬便离开了。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纳兰兰兰好奇地问:“二叔,我跟你想的一样,如果你们五个人联合起来,不就轻而易举地就盗走青玉玄鸟了吗?” 纳兰容颜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自古二桃便能杀三士,怎么会有人愿意与他人共享青玉玄鸟这般至宝呢?” “二桃杀三士?”纳兰兰兰停下筷子,“什么意思?” 纳兰容颜喝了一口汤,说:“这是一个故事,说的是春秋战国时候,齐国的丞相晏子为了除掉三名功高震主的将军,设下的一个借刀杀人计。三名将军战功彪炳,却也因此居功自傲,丝毫不把齐王放在眼内,晏子便想了个鬼点子,他从北海进献的鲜桃中选出两枚,赐予三名将军,三名将军不够分,没分到桃子的将军便自杀了,其余两名将军也在羞愧中自杀身亡。如此,晏子兵不血刃,便除掉了三个潜藏的祸患。” “原来是这样,”纳兰兰兰如有所思地说,“那这会不会也是吴院主的借刀杀人之计呢?” “有道理,我们的兰兰越发聪明了。”纳兰容颜点点头,突然,他的嘴巴停止了咀嚼,用手从里面扯出一个东西,竟是一个布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圈套,速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1我有惊鸿羽,沉君翡翠杯 次日天明,纳兰兰兰睁开惺忪的睡眼,首先便看见纳兰容颜站在厅中,仰头观察头顶的天窗,观其行止,应该是一夜没睡。 纳兰容颜见纳兰兰兰醒了,带着她到天则殿前的水池边洗漱之后,依言来到了益章厅。四周的屏风已经撤下,取而代之的是几幅字画,早早便来到的韩无发c温凤秀与华小溪正在对之评头论足。纳兰容颜侧耳听了几句,没想到他们不仅医学造诣颇高,在古玩鉴定方面也是行家里手。 纳兰兰兰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来到餐桌边,发现桌上摆着6个翡翠雕刻而成的杯子,造型和大小一模一样,十分别致。 韩无发看了一眼手表,嘟囔道:“这个贾元化,怎么还不来,一定要让我们等他吃早饭吗?” 纳兰兰兰脸色一红,她知道纳兰容颜是为了等她起床才拖到现在,还好有贾元化垫底,不由暗自庆幸。 温凤秀突然说:“我住在他隔壁,他好像很早就起来了,直接往睚眦精舍的方向去了。那是吴少爷的房间,就凭他那点微末伎俩,就以为能捷足先登吗?”说着,她冷笑着走到餐桌边,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下。 “什么?”华小溪吃了一惊,“贾执教已经去给吴少爷诊治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也要去看看。” 众人正各自抱怨间,萨迦大步流星而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面上带着喜色:“好消息啊!”贾执教跟在他后面昂首阔步,一脸的得意,他完全不理会在场众人,自顾走到餐桌边,微微皱着眉头,转了一圈终于坐到温凤秀对面。 “什么好消息?”纳兰容颜问。 萨迦看了一眼贾元化,激动地说:“贾执教他已经为少爷诊治过,说是已经有了眉目,还说等一下开张方子,保证一个月内药到病除。” “这不公平!”华小溪气恼地说,“如果由我先去诊治,绝对有把握治好吴少爷的病。” “是吗?牛皮谁都会吹。”贾元化冷哼一声,将目光放在萨迦身上,“刚才吴院主欣喜之余,特地将他窖藏了二十年的葡萄酒拿出,嘉奖我的功劳,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呀。” “你”华小溪气得小脸通红。 “我什么?我很厉害吗,那是自然,不用你说。”贾元化有些飘飘然,竟然命令起萨迦来:“萨迦,来,给我倒酒!” 萨迦为了防止矛盾进一步扩大,连忙将托盘放在桌上,一边提醒众人就座,一边从托盘里取出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打开,顿时,一股沉郁香气的扩散开,让人心旷神怡。 众人坐定之后,萨迦首先给贾元化满上,然后才是韩无发,以及剩余的众人。纳兰兰兰看着杯中鲜红如血的酒液,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 纳兰容颜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萨迦倒完第一轮酒,将酒瓶放在桌子正中,收起托盘说:“老爷清修多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少夫人起的晚,也不吃早饭。诸位先饮一杯开胃酒,我这就去厨房将早餐端过来。”说完便匆匆离开。 原来这就是桌上只摆放着六个酒杯的原因,纳兰兰兰心想,不过在五分钟后,她便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幼稚的可笑。 贾元化率先端起酒杯,“为了庆祝本执教能够马到成功,顺利斩获青玉玄鸟,干杯。” 只有纳兰兰兰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纳兰容颜笑了笑,摸了摸纳兰兰兰的头,将自己的酒啜了一小口。其余众人心中虽然愠怒,却也抵挡不住美酒的诱惑,各自低头品尝。 贾元化却是一口便将小半杯酒饮尽,然后伸手去拿酒瓶。突然,他的手停在半空,僵住,就此一动不动。 纳兰兰兰抬头看了一眼,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纳兰容颜连忙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挡住她的眼睛,轻声安慰,“别怕,别怕。” 众人抬眼看时,都是大吃一惊,只见方才还趾高气扬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的贾元化贾执教竟然面如死灰,生气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眼睛翻白,七窍里各自慢慢渗出一滴血。 离他最近的韩无发伸手去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重重坐下,一脸的无法置信。 “他死了!” 华小溪突然想起贾元化是因为喝了红酒才离奇毙命,放下杯子就冲到墙边强呕起来,可惜没有吃过早饭,呕出的尽是一些黄水。 “别丢人了,我们大家都喝过红酒,各自相安无事,你担心个什么,还不快去叫吴院主!”韩无发强自镇定,他看了一眼手里没喝完的酒,虽然不相信内中有毒,但仍旧将杯子放下。 “就你这孬种的样子,也好意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知道少夫人看上了你哪一点,真是天大的笑话。”温凤秀扫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华小溪,叹了口气,出得厅外,往囚牛精舍的方向快步走去,那里是吴道玄的住处。 华小溪吐了一阵方才抬起头,面带困色:“这种中毒的表现可谓是闻所未闻,连《神农百草篇》里也没有记载有什么毒药能做到这一点。” “是惊鸿羽。”纳兰容颜说。 “就是就是在那片湛蓝色的羽毛?”华小溪有些不信,“眼镜蛇与入云隼的毒液我都做过实验,绝不是这种症状。” 纳兰容颜仔细盯着贾元化渐渐变黑的脸,叹道:“有时候一加一,并不一定等于二。” “不错,以前我儿子让我帮他做了一个实验,用一块三角形的棱镜,竟然将无色透明的太阳光分解成了七种颜色。既然颜先生说是惊鸿羽,那就一定是惊鸿羽了。不过,”他的话锋一转,“不过颜先生既然这么了解惊鸿羽,怕是,呵呵,手里有不少吧。” 纳兰容颜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坦然一笑,将手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纳兰兰兰也学着他的样子喝完了自己杯里的酒,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尴尬地对纳兰容颜说,“二叔,我觉得我们在他们都不敢喝酒的时候,把酒喝了,不是勇气,而是愚蠢。” 纳兰容颜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呀,这样他们就更认为是我下的毒了,对吧?” “那其实呢?”纳兰兰兰问,“你为什么不怕酒里有毒呢?” 纳兰容颜说:“因为,我已经猜出了凶手的手法,而且还知道他是谁,自然就不怕了?” 见他们叔侄两个一唱一和,华小溪再也按耐不住了,“到底是谁下的毒?” “搞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白一点,毒药,也就是惊鸿羽,并非下在酒里,而是在杯中。” “为什么?” 纳兰容颜摇摇头,转向纳兰兰兰,后者说:“因为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她如果在酒里下毒,喝下的话自己会死,不喝的话会有嫌疑。更重要的是,我们都喝过酒,还都活着。” 纳兰容颜点头称是,“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惊鸿羽的特性,注定它是一种专注于器皿的毒药。”他做了一个手势,“只要捏住羽毛柄,在酒杯壁上轻轻一扫,便将剧毒不动声色的投下了。” 华小溪围着餐桌走了一圈,仿佛是在消化他们的推理。 韩无发却已经抓住了其中的关键:“难道说,凶手是无差别杀人,他只想随便杀死我们其中一个?” “并不,他现在想杀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贾元化,因为他可能真的找到了医治吴少爷病的方法,为了青玉玄鸟,他不得不出此下策。”纳兰容颜说。 韩无发有些不信:“不可能,你说凶手在杯中下毒,但是这些杯子都是我们自己选的,而且贾元化还是第二个选的,难道凶手能未卜先知,还能算出贾元化会拿哪个杯子吗?” “对呀,我把这个忘了。”纳兰兰兰有些受挫,她还以为自己也和二叔一样聪明呢。 纳兰容颜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仔细看看桌上的六个杯子,其中有什么不同?” 华小溪终于想通了他们之前的推理,也学着纳兰兰兰拿起杯子查看,却不明所以,一无所获。 纳兰兰兰惊呼道:“我知道了,这六个杯子,表面上看一模一样,但上面的花纹却不一样,有四个画着猫,另外两个画着鱼。” 华小溪拿起所有的杯子一对比,果然如此,“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 纳兰兰兰说:“贾执教平生最害怕猫,自然会避免选择有猫花纹的杯子,而从两个画鱼的杯子里挑选,只要在画鱼的杯子里下毒,就可以准确地毒死他了。” “是吗?”华小溪不停挠着头发,“可是你也看到了,画鱼的杯子一共有两个,贾执教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选择没有毒的那个呀?” 纳兰兰兰说:“所以说,凶手只需要在贾执教选杯子之前,先选了没下毒的那个鱼杯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2凤翔九天 “当啷”一声,萨迦手里的餐盘落到地上,他望着以怪异姿势毙命的贾元化,目瞪口呆:“怎么怎么回事,我才出去一小会儿,贾执教怎么就就死了?”观他又惊又怕的神色,恐怕给他冲击最大的还是贾执教虽然死了,旁边那几个人竟然还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害怕,更反常的是,其中还有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身高还不到自己的肩膀。 “萨管家这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吧,”纳兰容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像我们这些行医之人,平生见惯了死亡,早已看淡。贾执教是中毒死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凶手绳之以法。” 萨迦一时之间难以理解这么大的信息量,有些为难地说:“凶手,谁是凶手?” 华小溪抢着说:“当然是温凤秀啊,这还不简单。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以为她弱质纤纤,其实她蛇蝎心肠,心狠手辣” “可是,”萨迦不解地问,“以岭南温家的财富和声望,她用得着以身试法吗?” 所谓岭南温家,指的是横贯横云市的三条山脉之一怡红岭以南,有一块富庶肥沃的土地,名为温柔乡,此间祖居着一个大家族,是为温家。温家家主历来由妇人担任,以农桑起家,逐步占领全国南部的手工业及精细加工市场,可说是富可敌国。而温凤秀便是此时温家第四代年轻人中的翘楚,甚至名列“三英四秀”,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而方才纳兰容颜的推理虽然无懈可击,却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温凤秀矢口否认,任谁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了青玉玄鸟,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华小溪知道白温凤秀看不起他,因此十分积极地落井下石,“不然的话,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何苦来这深山老林呢。” 众人一时无言,因为华小溪的话放在每个人身上都说得通,可他却完全没有察觉,继续说:“她听说贾执教有办法治好吴少爷的病,担心被贾执教抢先,便下了杀手。” “不对,时间不对。”沉默了半天的韩无发突然提出了质疑,“按照颜先生的推理,温小姐这条毒杀之计是专门为贾执教准备的,然而,在萨管家宣布贾执教有可能治好吴少爷的病症时,温小姐已经选好了酒杯,也就是已经启动了杀人计划。就算温小姐看见贾执教前往了少爷的卧室,她不会未卜先知,怎么可能断定贾执教一定有医治的方法呢?” 韩无发的一番话,如果总结成一句话,便是:杀人动机怎么会在杀人计划之后才出现呢?本来兴致勃勃的华小溪突然僵在当场,他将求助的眼光望向纳兰容颜,后者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萨迦犹豫了片刻,说:“我们还是先把温小姐找回来再详细问问吧。” 众人一致同意,于是,出得大殿,一路往囚牛精舍的方向而行,来到门前,萨迦伸出手刚要敲门,门却自内而外打开。吴道玄的懒腰刚伸了一半,他面色晦暗,衣冠不整,突然见到这么多人盯着他,连忙解释说:“昨夜不知怎么没有睡好,所以今天就没有做早课。对了,早餐吃的还习惯吗,萨迦,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为少爷看病的事宜了?” 萨迦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低着头禀告:“老爷,出人命了,贾执教他死了。” “什么?”吴道玄如闻惊雷,他后退几步,扶着桌子才勉强能够站稳。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失态,贾元化所在的红楼剑阁虽然是个民间组织,财富远不及岭南温家,然而毕竟是一方豪强,甚至听说还有军方势力渗透。现在贾元化被请为座上宾,却不明不白死在九龙别院,身为院主的他如何脱得了干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院主也许是想通了这一节,长出一口气,吩咐道:“萨迦,你赶快去山下报警,要快。” 萨迦点点头,转身朝山下急急而奔,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韩无发方才开口说:“吴院主,你真的是刚刚起床吗?” 吴道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问不在场的证据,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生气了:“是啊,我刚开门,你们就来了。” “难道温凤秀没有来找过你吗?”华小溪一直心心念念这个“凶手”。 “没有啊,”吴道玄环顾四周,疑道,“对了,怎么不见温小姐,”他看到众人脸色不对,吓得连话也说不顺畅了,“难道,难道温小姐也遇害了?” “这倒是没有,”韩无发嘴上虽然在安慰着自己的老朋友,眼中却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喜色,“只是她的嫌疑最重,而且现在不见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尖啸,纳兰兰兰指着众人的头顶说,“看,风筝!” 众人同时抬头,目力所及之处,但见一只巨大的风筝正竖着扶摇直上。华小溪眼尖,惊道:“那不是,不是温凤秀吗?” 听他这一提醒,众人随即紧张起来,纳兰容颜也附议道:“确实很像,不过”话刚说到一半,只见风筝突然爆裂开来,同时火光四射,轰鸣九天。 “嘣!” 良久,无数碎片飘散在地,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烤肉的味道,令人作呕。华小溪从地上捡起一片断裂的黄金叶片,闻了一下,随即像被虫子咬了,甩手仍在地上。 众人看得分明,这片黄金叶之前一直戴在温凤秀漂亮的脖颈上,乃是温家“三英四秀”的标志信物,象征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可现在,却成了温凤秀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 继贾元化之后,又死去了一名重量级的人物,吴道玄捂着心口,差点没当场晕过去。他趴在地上东摸西找,只拾到几枚焦黑甚至还冒着烟的碎片,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劝慰。片刻后,吴道玄突然抬起头:“韩老板,你刚不是说温小姐是杀害贾执教的嫌疑人吗,怎么会死了?”他的话意很明显,如果真的是温凤秀杀的贾元化,那倒还好,毕竟有温家挡在九龙别院前面,可现在,连温凤秀都死了。 韩无发摸着本就稀疏不堪的头发,不知说什么好。纳兰容颜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去看看温小姐是如何架着风筝飞上天的吧。” 吴道玄这才醒悟过来,纵然不情愿,两条人命已是事实,现在如果能找出凶手,或许能将责任推将出去也说不定。当即,领头朝着风筝飞起来的地方跑去,众人紧随其后,绕着九间精舍往右而行,刚拐过转角,面前就是嘲风精舍。 而在门前,少夫人正盯着地上的一个浅坑发呆,直到吴道玄喊了一声“红袖”,她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用一种古怪地眼神看着她,素来是人群焦点的她也有些站立不安。 “怎么了这是?”少夫人问,她偏过头,将目光停留在华小溪身上。 华小溪果然抢答道:“是这样的,刚才温有一只风筝飞起来了,我们想知道是谁放的,然后就找到了这里。” “风筝?”少夫人低下头看了一下尚冒着烟的浅坑,笑道,“我还以为有人放焰火呢。” 纳兰容颜缓步上前,伸出手指在浅坑里沾了一片泥土,凑到鼻端闻了闻,他环顾四周,又捡起一片蚊香,叹道:“原来是这样。” 据纳兰容颜的推理,温凤秀是被人绑在一只大风筝上,同时,被连在一起的,还有一种名为冲天雷的焰火。这种焰火在点燃后,由于火药的剧烈燃烧,会在尾部瞬间产生大量气体,这些气体反作用力于风筝,风筝便在喷射之下上了天。而那圈蚊香,则是一种原始的定时器,只要提前算好时间,然后将冲天雷的引线放在蚊香的某个位置,当蚊香燃烧到此处的时候,冲天雷便被点燃。 “这种设计我们并不陌生,毕竟,吴院主在昨晚已经为我们演示了一遍,对吧?”纳兰容颜推理完毕,将话头扔给了吴道玄。 吴道玄尴尬地笑笑:“也就是说,红袖不一定是凶手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并不,”纳兰容颜打断他的话,“只有五个人有可能做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3小心那个女人 纳兰容颜扫视全场,说出了五个名字:“吴院主,少夫人,吴少爷,萨迦,以及厨房的老仆。” “你放什么狗屁!”少夫人突然怒了,丝毫不顾之前温文尔雅娴静淑致的形象,“你冤枉我们就算了,去病他卧病在床多年,怎么可能出来害人!” “是吗?”纳兰容颜幽幽地吐出两个字,转过头不再说话。 “我二叔不是这个意思,”纳兰兰兰大声说,“他的观点其实还有另一种表达方式,那就是说,我,二叔,华哥哥,还有韩老板,我们四个人没有作案的可能,所以能做成这件事的,只有剩下的五个人。” 纳兰容颜摸了摸纳兰兰兰的头,夸道:“我的兰兰越来越聪明了。” 韩无发点头称是:“有道理,这是排除法。从温凤秀离开益章厅到她被风筝带到天上这段时间,我们四个人全程都在一起,绝对没有作案的时间,所以,我们是清白的。而剩下的五个人,或多或少呵呵。” 少夫人冷笑一声,自顾往众人来的方向走去,目标应该是吴去病的睚眦精舍。 纳兰容颜道:“依现在的情形看来,众人不宜分散,在萨管家领来警察之前,最好待在一处,才能不给凶手可乘之机。” 韩无发和华小溪由于之前被纳兰容颜排除在凶手之外,现在都站在了他一边,又见他推理如神,可说是言听计从,当即跟了上去。吴道玄叹了口气,走在了最后。 走了十几米,远远看见少夫人正在拍打着睚眦精舍的门,突然,她后退几步,猛然俯身向前一冲,门被撞开。众人见势不妙,一路小跑过去,却见少夫人呆呆地站在床边。 床上一片狼藉,却没有吴少爷的踪影。 纳兰容颜抬头看了一眼天窗,走到字开关前,伸手转动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三扇天窗缓缓开启。他捡起地上被少夫人撞断裂的门栓,问道:“这睚眦精舍还有其他出去的暗门吗?” 吴道玄摇摇头:“这九间九龙精舍除了位置和悬挂在门外的匾额不同,其内部构造俱是一样,只有一扇大门和三扇天窗,而且都只能从内而外开启。可,去病哪里去了?”说到后面,他连声叹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华小溪突然说:“我看过一些侦探,这应该就是里面一直宣扬的什么‘完美密室’,因为它太简单了,简单地无法找出任何线索。” 纳兰容颜紧锁眉头:“看来这名凶手不简单,只要是落单的人,都逃不过他的黑手,不好,老仆还一个人在厨房,我得去看看。”他大步跑到屋外,又立刻回头,对众人说,“这九龙精舍,透着一股诡异地气氛,你们最好到天则殿集合,我找到老仆,便与你们在那里回合。” “二叔,我也去!”纳兰兰兰追了几步,纳兰容颜拍拍她的肩膀,“你要相信我的本事,你的安全才最重要。”说完便匆匆去了。 吴道玄虽然对纳兰容颜的指认非常反感,但毕竟不无道理,只好带着众人前往天则殿。闪舞小说网纳兰兰兰走在队伍最后,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盯着少夫人,方才纳兰容颜在拍她肩膀的同时,用暗号告诉她,让她密切关注少夫人的一举一动。这套暗号是他们在长期行骗的过程中互相约定的,只有他们两人知情。 众人来到天则殿,等了约莫五分钟,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是纳兰容颜,他神色匆忙地奔之殿下,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地上。少夫人唤了一声“去病!”便冲了过去。 那人果然就是从睚眦精舍失踪的吴去病,此时他躺在地上,浑身上下的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在外的肌肤遍体鳞伤,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对不起,”我去的时候,火差不多已经熄灭了,吴少爷蜷缩在水缸里,这才没有被完全”纳兰容颜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去病,去病,你要振作!”少夫人握着吴去病的手,豆大的眼泪顺着俏丽的脸庞滚滚而下,让人观之神伤,反倒是吴道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纳兰兰兰甚至注意到他偷偷地握紧了拳头。 气若游丝的吴去病听到少夫人的声音,突然睁开眼睛,他急速地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咯吱作响,挤出几个字来:“小心那个女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这句回光返照的话说得如坠云里雾中。毕竟,现在九龙别院里只有少夫人一个女人,当然,如果非要将纳兰兰兰算上的话,确实有两个。但可惜,吴去病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咽了气。 谁也料想不到,才短短几个小时,便接连发生了三件命案,而凶手还藏在众人之中,光是想想就脊背发凉。 “不,”纳兰容颜说,“不止三件,是四件,我最先在厨房发现的是是一具烧成白骨的尸体。” 吴道玄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仆人也不放过!” 纳兰容颜瞥了他一眼,接着说:“他不是那名老仆,我大略看过尸体的骨殖,其,明显是女性,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往上,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少夫人听见这番话,哭得更厉害了。 纳兰容颜叹道:“少夫人,还请节哀顺变。顺变确认一下,帮助吴少爷制造密室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众人闻言大惊,特别是华小溪,他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服:“吴少爷是受害者,他怎么会自己制造密室!” 少夫人擦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纳兰容颜不忍看对方梨花带雨的脸,偏过头道:“九龙精舍的门和天窗只能由内关闭,我检查过天窗,确认关闭无误,也就是说,不存在从天窗用丝线之类的物品从内关闭大门这种可能。所以如果吴少爷不见了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从大门走出去的。” “哈,”华小溪插嘴道,“我的大侦探,你自相矛盾了吧,你刚才还说大门只能有内关闭,现在又说吴少爷是自己从里面走出去的,这可能吗?” 纳兰容颜冷冷地看了华小溪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矛盾,因为门根本就没有锁,反锁的只有天窗。” 华小溪一蹦三尺高:“你在开玩笑嘛?我们明明看到少夫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门撞开,而且,还有地上被撞断的门栓为证。” “是吗?”纳兰容颜道,“我们只是远远看过去,你怎么就知道少夫人用了很大的力气,而不是故意演戏给我们看的呢?我检查过地上的门栓,端口略显平整,撞裂的话,不该是这样。也就是说,有人想要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这是一间密室,造成吴少爷人间蒸发的假象,这样他才能化明为暗,做一些早就与少夫人商量好的事情,对吧?” 少夫人放下吴去病渐渐冷却的手,站起身,盯着纳兰容颜看了半天,对方神色自若,丝毫没有退却或者进逼的意思,不由得长叹一声,“世人都传颜先生医术绝伦,我却不得不说,颜先生的智慧,更在医术之上。” 纳兰容颜失落地摇了摇头:“大智慧与医术一样,都可以救人于危难,而我远不够格,真要说有的话,也仅是一点点小聪明,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一个接一个在我面前死去,我却无能为力。” 正伤感间,一个人影从黑色小径穿过偏门,直接跑到大殿,是下山报警的萨迦。他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惊惶地说:“谷口牌楼两边的山壁塌方,把进来的路完全堵塞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4白骨夫人 九龙别院在建造之初,便无意涉足尘世,故而没有通电,更不用说安装电话了。闪舞小说网所以之前吴道玄吩咐萨迦亲自下山去报警,然而现在唯一的出路被堵塞,众人现在可以说是被困九龙别院。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等死吗?我觉得还是从背面翻山过去看看,是否另有出路。”韩无发气急败坏地说。 萨迦喘了口气:“后面都是峭壁悬崖,飞鸟也难以逾越。不过我们也没有必要悲观,因为别院的食物以及日用杂物都是从山下运来的,每过三天便会有专人前来,他见到谷口被堵,必然会请人从外面爆破,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三天?”华小溪张大了嘴,“那专人最后是什么时候来的?” 萨迦想了想,道:“前天早上。”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在这杀机四伏的九龙别院呆上两天,真是想想就害怕!”华小溪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毕竟,众人前来此地明面上的目的是治疗吴去病的病,现在他人已经死了,大家也就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借口了。 萨迦这时终于注意到地上的尸体,他嘴巴张了张,看了看吴道玄,又看了看少夫人,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少爷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吴道玄说,语调波澜不惊,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这接连打击之下失去了理智。 萨迦突然后退几步,脸上惊恐万状,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摇晃了几下,差点坐到地上,“果果然,他果然没有说错,青玉玄鸟是不祥之物,凡是跟它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他环顾众人,爆发出疯狂而神经质的大笑,“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会死,都会死,一个也活不了!” “他是谁?”纳兰容颜问。 吴道玄冷冷地回答:“一个过路的江湖术士,好像叫什么,天衣相师。” 纳兰容颜大跨步来在吴道玄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你说谁?”吴道玄也许不知道自己刚才无意中说出的那个人,竟然是祸害纳兰容颜半生悲剧的罪魁祸首,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中最冷静的纳兰容颜听到这个名字后会突然暴走,连忙解释说,“我也不认识他,他那天突然上山,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我有些怀疑,我得到青玉玄鸟的消息,就是被他走漏的风声。” 他们纠缠的时候,韩无发已经大致安定了萨迦的情绪,他与吴道玄相交多年,互相知根知底,很清楚此刻已经无法从对方口中获知任何他不愿意说明的信息,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撬开萨迦的嘴,毕竟,情绪越是失控的人,越是容易被利用。 萨迦蜷缩在一张椅子上,兀自瑟瑟发抖,同时,他说出了众人还没来九龙别院之前,山庄发生的事。在整个过程中,吴道玄几次想要打断,都被纳兰容颜制止。 事情还要回溯到一个月前,那时,吴夫人还没有去世。吴道玄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件宝贝,他高兴地不得了,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老式天鹅绒中山装的白发老人突然出现在天则殿中,一口道出了他手中宝贝的名字。 青玉玄鸟。闪舞小说网 身为管家的萨迦非常吃惊,九龙别院属于私人领地,虽然院内没有保安,但在平顶山下,唯一的入口处设置了极为严密的安保措施,任何出入的人员都会接受极为严格的盘查,没有得到邀请,是万不可能踏入此地的。事后他特地到山下问过当值的相关负责人,他们都表示没人放过任何人上山。 白发老人叹了口气,丢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飘然离去。 他说,青玉玄鸟乃不祥之物,与之有关的人一个也活不了,让老爷凡事开看一些,不要太过执着。 说到这里,萨迦眼中的恐惧死灰复燃,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没有人把白发老人的话放在心里,可是当天晚上,阿福就死了。对了,阿福是山庄的仆人之一,除他之外,还有阿禄,阿寿,阿喜,他们都是老爷精挑细选出的仆人。不过依照我的专业眼光来看,他们的业务水平都很一般,不知道老爷究竟看中了他们哪一点。” 阿福死得很平静,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在梦中停止了呼吸。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然而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禄,阿寿,阿喜接连死去,死法各异,或者说有些可笑。 阿禄是吃饭的时候噎死的。阿寿是穿衣服的时候被布衫套住了头,被活活憋死。最倒霉的要数阿喜,他好好的走在路上,天上掉下一块石头,当场被砸死。 吴道玄具办五牲,向天卜了一卦,对大家说这是他们前世造孽,今生来偿,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吴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与他大吵了一架,回房之后竟然就此失踪了。 “我们翻遍了整间狻猊精舍,也没有找到夫人,她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萨迦心有余悸地说,“夫人待我们这些下人特别好,连她的房间也挨着福禄寿喜,这么好的人,却说没就没了” 韩无发突然冷笑一声:“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吴院主,我们虽然没有过命的交情,却自认待你不薄,这些年在生意上为你打通了各处关窍,没想到,你却将我安置在住过死人的房间。” 萨迦却说:“不光是你,还有温小姐,贾执教,华先生,颜先生他们所住的精舍,之前其实是福禄寿喜四个人的房间。” “萨迦,你怎么专挑不重要的说,”少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收拾起哀伤的心情,重新变得冷艳不可方物,“譬如说,闹鬼。” “闹鬼?”华小溪胆子最小,虽然是青天白日,乍然听闻此言,竟然打了个冷战。 少夫人幽幽地说:“不是闹鬼的话,你真的认为,没病没灾的大小伙子,会突然睡死?噎死?憋死?还是说被石头砸死?要知道,我们九龙别院就建在山顶,请问这石头是从哪里落下来的?” “你们没有报警吗?”韩无法问。 “报警,呵呵,”少夫人冷冷地扫了一眼吴道玄,“你难道还不清楚你那个老朋友的为人吗,他历来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又怎么会告诉警察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再者说了,有人会信吗,有人会信那个鬼就是夫人吗?” “够了!”吴道玄喝道。 少夫人完全无视自己公爹的怒火,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为萨迦的故事打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补丁。 其实吴去病不是吴道玄与夫人亲生的,而是在十岁的时候被收养,才来到这个家,那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c情感和世界观,对这个表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夫人怎么也亲近不了。 吴去病虽然常年卧病在床,却因而有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观察这个世界。在福禄寿喜接连遇害的时候,他首先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夫人,可吴道玄却总是从中阻挠,甚至威胁说如果他继续调查或者将怀疑告诉外人,他就不再认他这个儿子。 终于,在这一天,吴去病的调查不得不终止,因为这次,连夫人都不见了。夫人失踪之后,吴去病的病突然有了好转,甚至渐渐有了痊愈的迹象。吴道玄没有积极调查夫人的去向,反倒担心吴去病的好转只是回光返照,他既忧且喜,专门邀请了五位在治疗疑难杂症上享誉盛名的医生前来为吴去病会诊,为了彻底根治病况,竟然不惜拿出青玉玄鸟作为酬谢。 然而就在昨夜,吴去病所在的嘲风精舍,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站在吴去病的床前意图不轨,不防后者突然惊醒,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人影突然凭空消失。吴去病连夜找来少夫人商量,根据他的猜测,那人是个女人,而且最有可能便是失踪了长达半个月之久的夫人。 这个猜测在吴去病临死前得到了证实,他决定与少夫人演一出戏,假装人间蒸发,不料计划刚开始进行,便不明不白地遭了毒手。 就在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韩无发突然问:“吴道玄呢,他怎么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5落日秋风十年恨 众人找到吴道玄的时候,他正跪在厨房的废墟中,头发散乱,眼泪簌簌落在身前的一具白骨上。 少夫人脸色一变,她俯身抓起白骨的右手,却只有四根手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纳兰容颜微微皱眉:“难道,她就是失踪已久的夫人?” 少夫人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夫人早就死了,那去病口中说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当然是你了,红袖!”吴道玄站起身,慢慢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额上青筋暴露,显然是动了杀心,“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去病总是怀疑院里的命案是夫人所为,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你好厉害呀,去病被你迷惑得神魂颠倒,临死前也不愿意说出你的名字,哈哈,可惜呀,现在九龙别院只剩你一个女人了!” “这也未必。”纳兰容颜突然说,“还有另一个女人。” 纳兰兰兰吓了一跳,她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着实有些慌了,忙伸手去拽纳兰容颜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纳兰容颜轻轻说出了一个死人的名字:“温凤秀。”根据他的推理,温凤秀知道自己毒杀贾元化的诡计迟早会被人破解,便主动离开了益章厅,然后借定时风筝,将一个假人穿上自己的衣服送上天,让大家都误以为温凤秀已经死了。其实,温凤秀诈死隐居幕后,执行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说,放火烧死了吴去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吴去病在临死前,不说夫人的名字,也不说少夫人的名字,却说那个女人,因为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温凤秀,当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华小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众人以为他有不同的看法,华小溪却连连摆手,随后朝韩无发使了个眼色,阴阳怪气地说:“这里的气味着实难闻,我们还是出去吧,对了,韩老板,有个问题我想私下请教你一下,是关于你那个宝贝儿子的。” 韩无发迟疑了片刻,仍然跟了过去,两个并肩而行,很快便与众人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 纳兰兰兰蹦到纳兰容颜身边,嗔怪道:“二叔,你差点没吓死我,我还以为你说的女人是我呢。” 纳兰容颜捏了捏纳兰兰兰娇嫩的小脸,勉强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快从实招来!” 纳兰兰兰脸一红,低着头跑出了厨房,纳兰容颜对吴道玄说:“人死不能复生,吴院主,你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活着的人身上吧。”说完,他转身就走,口中喊道,“兰兰,你等我一等。” 不顾众人反对,吴道玄执意要将夫人的遗骨搬到天则殿,与吴去病的尸体并排摆着,一天之内,得知了两位至亲之人的死讯,谁也没有忍心去打扰这个哀伤的老人。 大家依次坐着,各自离得很远,毕竟凶手可能就在这群人当中,却又不敢相隔太远,谁知道凶手会不会趁谁落单施以毒手,只能互相大眼瞪着小眼,等待着两天后来自山下的救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太阳慢慢升至中天,然后又慢慢落下。夕阳晚照,斜晖脉脉,给天则殿凝重的气氛中平添了几分肃穆。 萨迦突然站起来,双手上下挥舞着,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大家,大家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那位老仆” 少夫人冷笑一声:“你们也就只有在肚子饿的时候,才会想起老仆,他的死活你们谁真正关心过?除了去病,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别人,只可惜好人不长命。”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黯然神伤的吴道玄,然后识趣地停止了话头。 纳兰容颜好像有些心绪不宁,他一直在看表,时间是下午六点差十分。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便低声问纳兰兰兰:“兰兰,药你吃了吗?” 纳兰兰兰笑而不语,她卷起袖口,之前的尸斑已经明显淡了。 纳兰容颜方才松了口气:“看来冷香丸配合着七叶一枝花,对你的病确实有效,这样我就放心了。” 纳兰兰兰轻轻握住他的手,“二叔,你怎么了,相同的问题你刚才已经问过我好几遍了。” “是吗,”纳兰容颜悻悻道,“有用就好,有用就好。”突然,他换上一种十分严肃的神情,郑重其事地说,“兰兰,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你还记得半个月之前吗,在蓝玉堡,那个白衣独臂人,他是我的大哥,也是我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人,我希望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像信任我一样,义无反顾地信任他,你能做到吗?” 纳兰兰兰刚张开嘴,就被纳兰容颜伸出手轻轻捂住,在纳兰兰兰的记忆中,二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认真过:“不要问为什么,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纳兰兰兰点了点头,据她事后回忆,这是她这一生中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直到十年后的现在,每当看到夕阳,她总会忆起那样一个刮着阵阵秋风的黄昏。 纳兰容颜松开纳兰兰兰的手,走到大堂中央,清了清嗓子:“大家听我说,萨管家说得不无道理,救援还要两天才能到,这段期间我们如果不吃不喝不睡,精神委顿之际,反倒更容易被凶手趁机而入。我们之前也看到了,厨房被付之一炬,没有食物,也没有人敢独自前往山泉打水,现在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那名老仆了。” “那就找吧。”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华小溪也没有之前那样紧张。反倒是自称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韩无发,一直低着头,被人叫了好几声才惊醒过来,眼神十分迷茫。 众人既然已经议定,便由纳兰容颜牵头,吴道玄殿后,一行人从天则殿西边开始搜索,首先便是吴道玄居住的囚牛精舍,然后是睚眦,嘲风,蒲牢,一直到韩无发居住的狻猊精舍,纳兰容颜刚推开门,便听闻屋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他将食指竖在嘴边,转身让其他人先留在门边,他则从怀里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慢慢朝着声音传来的位置走去,最后来到一个一人来高的立柜前。 纳兰容颜深吸一口气,突然伸出左手,将柜门挑开,他自己则往后一跳,待再次看向柜中时,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走到近前细细查看,然后回头对屋外的人喊道:“快来,这里有一个死人”话音未落,原本斜靠在柜中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闪电般伸手按住纳兰容颜握刀的右手手腕,刀锋倒转,精确无比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纳兰兰兰冲进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纳兰容颜高大的身躯正慢慢往后倒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所有的一切在她眼内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那柄泛着妖异红光的匕首。 这柄匕首削铁如泥,断金切玉也不成问题,她一年前就是用这把匕首刺向了纳兰容颜,差一点要了他的命。而就在前来九龙别院的前天晚上,她担心纳兰容颜会在盗取青玉玄鸟的过程中遇到危险,便将从不离身的匕首送给他防身,没想到这一次却真的要了他的命。 纳兰兰兰冲过去,猛地拔出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向柜中那个人,却在刀锋及身的地方堪堪停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柜子里死而复生的“尸体”,虽然头发是白的,皮肤是皱的,但其他特征与半个月前在蓝玉堡见到的“大叔”一模一样! “尸体”伸出干枯的左手,轻轻按下纳兰兰兰握刀的右手,匕首当啷一声坠地。这时有风吹过,房门向两边分开,一片火红的枫叶飘飘摇摇,正好落在死去的纳兰容颜心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6华先生 “尸体”轻轻将状若痴呆的纳兰兰兰推到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摇摇晃晃地走到众人面前,粗气直喘,仿佛刚才那一刀连他说话的力气也用尽了。闪舞小说网 “华先生!”萨迦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失手杀了颜先生?” 华小溪看看地上躺着的纳兰容颜,又看看面前这个胸口仍在汩汩流血的老人,惊呼出声:“他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华先生?难道,华先生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厨房的老仆?你不是说他又聋又哑的吗?” 华先生,厨师界最神秘莫测的人物之一,曾参加过三次“饕餮会”,三次夺得魁首,然后突然消失,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人们根据他的姓氏,猜测他可能来自漠北华家,而华家却不置可否,时至今日也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背景与来历。 萨迦自知失言,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华先生”,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方才解释说:“华先生是一年前来到九龙别院的,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不过试吃了他做的饭菜后,我马上就相信了。他说他想找个远离俗世的地方精研厨艺,希望有朝一日做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菜肴,这件事我连老爷也没有告诉,借口说他又聋又哑,故而一直住在厨房不出来。” 华小溪叹了口气:“我就是漠北华家的人,我敢肯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少夫人突然插嘴说:“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就算他是名震天下的华先生又如何,他刚才杀了颜先生呢!” “对呀,”华小溪连忙缩回了准备与华先生握手的右手,“你你为什么要杀死颜先生?” 华先生这时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他瞥了一眼地上纳兰容颜的尸体,以及跪在尸体边低声啜泣的纳兰兰兰,冷笑道:“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狻猊精舍?” 自从在大火中见到了白骨夫人,韩无发便一直沉默不语,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闪舞小说网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有些惊慌失措,“不关我的事,我怎么知道华先生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门又不能从外面锁上,无论谁也可以进来不是吗?” “确实与这位先生无关,”华先生友好地向韩无发点头致意,“我本来是一个死人,如果没有地上这个人的话,我想我不可能自己跑到您房间的柜子里。” 以下,便是华先生的故事,讲述的过程中,韩无发出于感激,告诉他地上的人名叫颜二,人称颜先生。 头天晚上,华先生便接到了萨迦的通知,说是今天一早需要准备一些牛排给来别院来客做早餐。由于山上没有通电,所有的肉类都冷藏在山腹的溪涧,华先生踏着夜色前去取肉,却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便是颜先生。 颜先生说自己失眠,没事就出来逛逛,说完便离开了。华先生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借口,他记得很清楚,颜先生停留的位置是睚眦精舍,也就是吴去病的房间外。然而对方毕竟是客人,华先生不好多说,便回了厨房。 说到这里,华先生轻声问纳兰兰兰:“颜先生昨夜,是不是都不在房间内?”见纳兰兰兰点头,华先生方才继续讲述。 今天一早,萨迦前来取走做好的早餐后,华先生便开始了一天的功课,也就是为下一届的“饕餮会”研究新的菜式。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便看见了昨夜才见面的那个颜先生。 颜先生的动作很快,下刀干净利落,直接洞穿了华先生的心脏,如果,华先生的心脏与常人一样生在右边的话。 华先生这种情况,在十万个人里才有一例,医学上称之为“镜像心脏”,除了生在左边之外,其他机能与常人无异。中刀的那一瞬间,华先生知道情况危急,便决定凭借自己独特的体质赌一把,他立刻顺势倒在地上,假装停止了呼吸。 颜先生对自己的刀法非常自信,没有补上第二刀,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华先生抱到了狻猊精舍,然后放到了立柜中。 “他他为什么要选择狻猊精舍,”韩无发马上就相信了华先生的故事,异常愤怒地说,“我的意思是,颜先生为什么要嫁祸我!” 华先生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萨迦说过,九龙别院来了五位,不,是六位尊贵的客人,前来为少爷治病不是吗?也许”他虽然没有往下说,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相信这一切是颜先生所为!”华小溪说,“他一心一意在为我们寻找真凶,而且根据他的推理,毒害贾执教和杀死温凤秀的人不可能是他。” 韩无发哂笑道:“他自己的推理,自然不会将自己作为嫌疑人。” 华小溪用一种十分鄙视的眼光看着韩无发:“当时颜先生推理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跳出来认同他的。而且你不要忘了,毒死贾执教的惊鸿羽,就是从你手里流出去的。” 这句话无疑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直浑浑噩噩的吴道玄推开少夫人,一把揪住韩无发的领口:“原来是你,这就好办了,等红楼剑阁和岭南温家要人,我就把你交上去抵命!” 韩无发脸色煞白,紧闭着嘴,面对华小溪的指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看来他之前一直心不在焉,就是被华小溪用此要挟。 华小溪好像也有些后悔将这个信息说出口,他抬起头,看见了少夫人鼓励的眼神,顿时精神一震,朗声道:“半个月前,在神农易珍席上,我亲眼所见,韩老板的宝贝儿子用一瓶冷香丸,跟颜先生换了一枚惊鸿羽,当时这个小姑娘也在。只是神农易珍席的参与者历来都是匿名,互相不应该知道身份,这样才能保证交易宝贝后不会反悔。不过,我之前恰好因为生意上的事,见过一次韩少爷。所以,当颜先生指出,贾执教是死于惊鸿羽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怀疑温凤秀,我怀疑的人一直是你韩老板。” “我承认,”韩无发用力推开吴道玄的手,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理了理衣领,这才接着说,“温凤秀不知从哪里听来我有惊鸿羽的事,她自愿让出自己的钥匙,来换惊鸿羽一用。有人帮我扫除障碍,还有钥匙相送,我有不答应的道理吗,倒是你华小溪,你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我们这些人中,最卑鄙无耻的,舍你其谁!” 华小溪紧张地望了一眼少夫人,语气中凭空少了几分底气:“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扮猪吃老虎了。” 韩无发冷笑:“贾元化死的时候,你故意装得十分害怕,其实则是趁大家的注意力在颜先生的推理时,你偷偷在贾元化身上摸来摸去,偷走了他的钥匙,不是吗?” “等一等,”冷眼旁观了良久的华先生终于开口,“你们一直在说的钥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回答。 自从亲眼目睹丈夫在自己面前死去,少夫人便像看破了红尘的僧侣,对什么都是愤世嫉俗,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她见各人心怀鬼胎,甚至之前一直印象不错的华小溪竟然也戴着伪善的面具,当下愤慨地说:“集齐五把钥匙,便能召唤神龙,满足任何愿望,无论是金钱美女吧,还是权势地位,所有你们想要的,都应有尽有!”说完这句话,她拂袖而去。 华小溪追到门口,喊了句:“少夫人,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万一” 少夫人头也不回,“还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现在连凶手都被你们杀死了,我手上也没有钥匙,我怕什么?” 华先生俯身摸了摸纳兰兰兰的头,“我想,颜先生的钥匙,应该是由你保管的吧。” 纳兰兰兰没有说话,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轻轻丢在地上,整个过程中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华先生一眼。 华先生捡起地上的钥匙,轻轻抛在空中,然后用手接住,韩无发和华小溪的眼睛都看直了,不料他却说,“吴院主,这钥匙就交由你保管吧。” 吴道玄苦笑一声:“我本来想,用这青玉玄鸟救我可怜的孩儿一命,不料却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现在想来,当日那名天衣相师所说的话,竟然都成了真。这青玉玄鸟真的是不祥之物,凡是跟它有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这钥匙我不要,谁能打开五方揭谛龛,取走青玉玄鸟,那是他的造化,或者说,厄运罢。”说到这里,也转身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7龙争虎斗 华先生想也没想,便将钥匙抛给了韩无发,后者千恩万谢,说了一些必有重报的话,心满意足地去了。华小溪脸皮了几下,忽然对纳兰兰兰说:“小姑娘,华先生杀了你的二叔,你可要小心他斩草除根。”说完还不忘冷笑几声,随后离开了狻猊精舍。 截止到目前,五方揭谛龛的五把钥匙,韩无发得其三,华小溪得其二。 “他们都走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吗?”纳兰兰兰问。 华先生背过身,将房门合拢,尽量避免直视地上纳兰容颜的尸体,过了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既然你刚才那一刀没有刺下去,说明你相信他,既然相信他,又何必问原因,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天不早了,让我把老二的尸体搬到外屋吧。” “不要!”纳兰兰兰固执地推开华先生干枯的手臂,她用衣角将纳兰容颜胸前的伤口一点点擦净,然后想将他抱起来,可惜力气太小,又不愿意华先生插手,只能慢慢拖着纳兰容颜在地上慢慢往前挪。终于,到了床边,纳兰兰兰奋力抓紧纳兰容颜的手臂,好容易托到一半,突然气力不及,手中一空,纳兰容颜的身体便往下落,眼看就要坠落在地,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 华先生虽然只剩一只手,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尽的力量,他只轻轻一转,便将纳兰容颜的身体端正地安置在床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萨迦的声音,“华先生,我在溪涧内寻得了一些鲜肉瓜果,韩老板他们在天则殿烤肉,你们要不要也来吃点。” “小姑娘伤心过度,哭累了,现在已经睡去,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华先生应了一声。 听着萨迦的脚步声远去,华先生拍拍纳兰兰兰的肩,后者却故意让开,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怪我,但这是老二的命。早在十年前,天衣相师便亲口判下了他的命。” “是什么?”纳兰兰兰记得自己问过纳兰容颜很多次这个问题,对方只是笑笑,然后避而不谈。 “十年后的今天,他将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他的大哥,我的手里。” “二叔他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纳兰兰兰很难相信,一个明知自己死期的人为何还能像二叔那样勇敢。 “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选择。现在立要做的是,收拾悲伤,跟我一起去天则殿,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我选择与二叔待在一起。”纳兰兰兰握住纳兰容颜逐渐冰冷的手,她知道,这个男人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但她却忍不住想,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他会不会醒过来,然后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说,兰兰,快起来,我又交不起房租了。 华先生无情地挥手打落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纳兰兰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纳兰容颜越来越远,他的声音冷得像昆仑绝顶上亘古不化的寒冰,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老二他已经死了,而你,没有选择!” 两人出了狻猊精舍,很远就能听见天则殿中谈笑的声音,华先生停下脚步,对身后的纳兰兰兰说:“你跟老二一起生活了一年,想必已经得了他的真传,隐蔽吐纳应该不成问题。你看到那扇偏门了吗,你就躲在那里,不管发生什么,我没有叫你,你一定不要出来。” 又是不管发生什么!纳兰兰兰在心里恨恨地说,难道纳兰家的人都这么霸道吗,不过她还是顺从地躲到了那扇门后。华先生选的位置很好,这里确实是监视大殿的最佳所在,既可以清楚地看清楚内中发生的一切,对方又很难想象到这里竟然藏着一双眼睛。 华先生负手走了过去,韩无发主动跟他打了招呼,还将手里烤的半熟的肉串递了过来。华先生接在手里,在篝火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韩无发,只有萨迦与华小溪两人。 萨迦会意,解释道:“少夫人现在已经不愿意跟我说话了,而老爷接连受到打击,整个人已经崩溃了,恐怕熬不过接下来的冬天了。” 华先生将手串放到嘴边,刚张开嘴要咬,偶然瞥到萨迦倏忽即逝的紧张眼神,暗暗笑了笑,道:“这肉还不到火候,我再加工加工不迟。”说着便将肉串伸到火里烤,不一会儿,肉上油水肆意,一股奇香弥漫开来,让人垂涎欲滴。突然,华先生手一抖,烤好的肉串便掉到地上,他“哎呀”一声,脸上尽是遗憾之色。 “怎么这么不小心,”韩无发皱了皱眉,又串了几串递了过来,华先生摆摆手,“老了,不中用了,还是由你们代劳吧。” 其实华小溪和韩无发手中的肉串一早便烤好了,但是由于这些肉是萨迦找来的,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添加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所以一直不敢入口。好容易来了华先生这个小白鼠,他竟然故意将到手的肉串丢进了篝火,真是老奸巨猾。 华小溪突然说:“韩老板,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心中所想,大家心知肚明,等到明天救援的人上山,我们就算凑齐了五把钥匙,也不能带走青玉玄鸟,不如” “不如怎样?”韩无发装作毫无兴趣的样子,但握着肉串轻轻发抖的手却暴露了心中的激动。 华小溪笑道:“我们就在华先生面前公开赌斗,谁敢先吃掉手里的一根肉串,谁便得到对方手里的所有钥匙,如何?” “这我有三把,你却有只有两把,我岂不是吃亏了,”韩无发故意放慢语调,大脑却飞速转动,考虑着究竟该不该答应。 华小溪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华先生一直偏向你,有他作证还不公平吗,你如果不敢答应,我便将手里的钥匙悉数毁去,让你半根毛也得不到。” 他们两人还在纠缠不休,一旁的萨迦却听得怒发冲冠,他一紧张便有些结巴,这时更是急的满脸通红,“你们你们竟然不相信我,我我怎么会,怎么会下毒害你们,这与我又有什么好处”说到最后,他干脆抢过离自己最近的华小溪手里的肉串,疯了一样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嚼起来,甚至连竹签也没放过。 萨迦一口气将肉串吃得罄尽,华小溪看得目瞪口呆,韩无发见机不可失,大笑一声,“这个赌,我赌定了!”说完人生中最后一句话,他将手里的肉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口吐白沫,身子往后便倒,就此停止了呼吸。 华小溪伸手试了试韩无发的鼻息,“啊”了一声,霍然站起,指着萨迦的鼻子骂道:“我早就看出你这小子心怀鬼胎了,你竟然还真的敢在肉里下毒!” 萨迦嘴里塞满了肉,有口难言,他心里清楚的很,肉里绝对没有毒,不然他现在怎么还活的好好的,只是一时不知道从何辩驳。 华小溪一反之前那种懦弱的调调,变得趾高气扬,原来还真被韩无发说中了,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华先生,你都看见了,记得为我作证,我们毕竟是同宗嘛。萨管家下毒准备害死我们所有人,幸好韩老板舍身为我们试毒,我们应该给他鞠一躬。”说着,竟然妆模作样给躺地上的韩无发鞠了一躬。 藏在暗处的纳兰兰兰看得真切,韩无发之前将自己烤好的肉串递给了华先生,华小溪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上时,偷偷在生肉中下了毒,所以韩无发重新取来的生肉与之前的不同,故而萨迦吃了华小溪的肉没事,而韩无发却中毒身亡。如果韩无发九泉之下有灵,得知了华小溪的诡计以及在他死后这番讽刺的言论,恐怕要被气得活过来罢。 做完这一切,华小溪从韩无发身上摸出三把钥匙,与自己的两把汇集在一起,然后利落地拉开堂上的墨龙大画,现出五方揭谛龛,将钥匙悉数插好,只见机关转动,青玉玄鸟即将重现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在这时,华小溪只觉得一阵眩晕,脚步不稳,差点没摔倒,他扶住五方揭谛龛,却发现眼前的五方揭谛龛突然变成了两个,再晃一晃,又变成三个,五个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华先生暗道一声不到,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反观萨迦,他拾起地上的半根椅子腿,这是之前用来生火剩下的,高高举起,就要往华先生头顶砸落。 纳兰兰兰的一颗心就要跳出来,虽然她在亲眼目睹华先生杀死纳兰容颜后就十分讨厌他,明知有无法言明的苦衷,却始终无法原谅他,然而这一刻,她却差点就跳出来救场了,如果,没有那一声劝阻的话。 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说:“萨迦,放过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8黄雀在后 一只手撩起垂帘,从堂后走出来一个人,是少夫人。 少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众人,轻轻叹了口气,“萨迦,做得好,辛苦你了。” 萨迦将椅子腿扔在地上,轻轻笑笑,脸颊竟然有些微红。 少夫人走到打开的五方揭谛龛边,伸手便将里面的青玉玄鸟取出。躺在一旁的华小溪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究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 少夫人轻蔑地看了一眼华小溪,抬腿从他身上跨过,“漠北华家,不是号称是得自三国时期华佗的真传吗,不禁藏有《神农百草篇》,甚至还有《青囊书》,怎么,你能悄无声息地在肉上投下无色无味的‘逍遥散’,却连‘半生浮’也闻不出来吗?” “半生浮?你是陇西商家的人!”华小溪急火攻心,哇的一声,直奔出一口血来。 世人都认为最好的毒药必须是无色无味无嗅,这样才不会使人察觉,然而陇西商家精研的毒药“半生浮”却故意反其道而行,它无论投放到何种食物抑或饮料当中,都能催化其本身的味道,使肉更香,酒更醇,让人防不胜防。 陇西商家与漠北华家一直有私怨,这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华小溪虽然满心不甘,却只能任人鱼肉。倒是少夫人,她完全没有将华小溪放在眼内,这让后者心中更是不愤,当场药力爆发,昏厥了过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少夫人将青玉玄鸟高高举起,然后用力砸在地上,华先生惊呼一声,阻止不及,只见青玉玄鸟在地上碎成几瓣,而少夫人犹然不过瘾,她捡起地上的碎片,悉数投入篝火中。火光映照在她明艳动人的脸上,让人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闪舞小说网 “红袖,你怎么你砸了青玉玄鸟,如何回去交差呢?”萨迦急道。 少夫人,也就是商红袖,她摇了摇头,“天衣相师说的对,这青玉玄鸟是不祥之物,所谓异宝奇能,都是涉世祸胎,如果没有青玉玄鸟,我们就不用伪装身份,潜伏在九龙别院这么长时间,去病他就不用死。” “你终究还是,还是爱上吴家少爷了,我就知道,我早就应该知道。毁了青玉玄鸟,这是他的遗愿吧。”萨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头。 商红袖点点头,“萨迦,是我对不起你,不过,有时候,爱上一个人,是身不由己的。” 萨迦咬着嘴唇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 “走吧。”商红袖慢慢往大殿外走,萨迦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华先生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晕,他现在已经明白,萨迦早就提前在所有的肉中添加了“半生浮”,虽然自己与华小溪都没有吃肉,但“半生浮”的药力早就从肉里渗透到了空气中,他比众人要晚些来到天则殿,所以吸入的药比华小溪少,现在华小溪已经昏迷,自己估计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在昏迷前一刻,他问:“萨管家,山下的出口不是被堵住了吗,你们现在出的去吗?” 萨迦头也没回,“那个出口,是我用强酸腐蚀山壁造成的坍塌堵住的,当然,我留了一个隐蔽的出口。其实我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愿意下山,甚至没有一个人去检查谷口是否被堵塞住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细不可闻。 华先生想喊纳兰兰兰,然而已经没有一丝气力,他奋力抬起头,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然后变得漆黑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扛着一具尸体走进天则殿,忽明忽暗的灯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竟然是吴道玄。 吴道玄将肩头抗着的纳兰容颜摆在大堂正中,然后离开了。不一会儿,他又搬来了一具尸体,是温凤秀,她根本没有被炸成碎片。然后是益章厅中毒身亡的贾元化,还有韩无发和华小溪。最后,他将这五人的尸体摆成一个逆五芒星,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捡起一边早前被萨迦扔在地上的椅子腿,照着华小溪的头颅便是一阵猛击,就像打破了一个烂西瓜。 做完这一切,吴道玄稍稍喘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恭恭敬敬地摆在用五人尸体排布而成的逆五芒星正中位置。 赫然是青玉玄鸟! 吴道玄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他刚举起手,准备将鲜血滴在青玉玄鸟上,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说:“吴院主,原来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吴道玄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萨迦和商红袖去而复返,回头一看,却是纳兰兰兰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当即大笑:“我说怎么没有在房里找到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了。” 纳兰兰兰说:“吴院主,之前福禄寿喜还有夫人,他们的死都是你一手而为吧。” 吴道玄干脆转过身,他心知现在整个九龙别院只有自己和纳兰兰兰两个活人,根本没有任何顾忌,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不错,是我做的。” 纳兰兰兰点点头:“二叔曾经跟我说过,天才最需要的就是观众,我能有幸成为你的观众吗?” 吴道玄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的二叔说的很多,如果你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我说不定会留你一个活口,让你介绍介绍那位二叔给我认识呢。” 纳兰兰兰慢慢走到一张椅子前,慢慢好整以暇地坐下:“这个就不用了,我的二叔已经死了,就躺在你的脚边。” 吴道玄会意,“原来是颜先生,不,是纳兰容颜才对。” “哦?”纳兰兰兰故作惊讶道,“原来你知道二叔的真实身份。” “当然,不然的话,我也不会邀请他前来参加这场祭祀了。” “祭祀?”纳兰兰兰问,“不是为了给你的儿子治病吗?” 吴道玄毕竟年纪大了,刚才忙进忙出,身子有些困倦,便也学着纳兰兰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然后,讲了一个故事。 纳兰容颜说的没错,天才什么都不缺,只缺观众。 很久以前,在一次大规模的机密活动中,吴道玄遭遇意外,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时不时的发作,让他痛苦难当,而且身体会急速老化。在吴道玄眼见自己的兄长因忍受不了相同的病症,而自杀在自己面前时,他便发誓,一定要治好自己的病。 于是,吴道玄收养了兄长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侄子吴去病。吴去病虽然年纪小,当时也参加了那场活动,染上了相同的病,而且由于体质虚弱,犯病的次数比吴道玄还要多。只是吴去病天性乐观豁达,丝毫不以为意,认为多活一天便是赚到了。 吴道玄可没这份天真,他的后半生一直在积极寻找治病的良方,终于,他得知一个消息,黄龙村出土了一批文物,其中的青玉玄鸟能够治疗这种“老化病”。 一个月前,吴道玄将青玉玄鸟带回九龙别院,他决定做一个实验,而实验的小白鼠便是吴去病,这就是他之所以收养对方的原因。这么多年,吴道玄一直对外隐瞒自己的病,反倒是找了无数名医生为吴去病治疗,他让这些人放手去治,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总也无济于事。 这个实验需要找寻五名在时辰出生的人,杀死他们,然后取一滴患者的血液浇灌在青玉玄鸟上,患者的病便能痊愈。这五个人很难找,他一时间只找来了福禄寿喜,还差一名,而夫人恰好符合实验者的条件。为了治病,吴道玄只好痛下杀手。 于是,这五人悉数被吴道玄所害,之后他举行了祭祀仪式,吴去病的病竟然真的有好转的迹象。吴道玄大喜过望,他通过秘密渠道,查遍了横云市所有人的出生八字,终于选出了五名适合的人选,那就是古董商人韩无发,红楼剑阁执教贾元化,漠北华家华小溪,岭南温柔乡温凤秀,以及纳兰家的二公子纳兰容颜。 为此,吴道玄特地以为儿子会诊为由,召集了以上五名人选,同时放出风声,青玉玄鸟在他的手里。果然,这五个对青玉玄鸟别有所图的人悉数到来。昨晚的夜宴上,吴道玄展示青玉玄鸟后,当着众人的面让玄鸟消失,却故意露出破绽,让贾元化“识破”他监守自盗的诡计。其实,吴道玄在这时已经偷天换日,在木匣暗格中的青玉玄鸟,已经被他调换成了赝品。 由于之前众人仔细观察过青玉玄鸟,所以并没有怀疑“失而复得”的青玉玄鸟被调换了。吴道玄顺着众人生气的情绪,将假的青玉玄鸟装在预先准备好的五方揭谛龛中,平均分配的五把钥匙直接导致了众人的互相残杀,而渔翁得利的人正是促成此事的吴道玄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9请君入画 听到这里,纳兰兰兰幽幽地说:“好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不过,你为何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直接在饭菜里下毒,一次性将我们所有人全部毒死,可操作性不是更强吗?” 吴道玄得意地回道:“你这小姑娘懂什么,五名祭品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我将他们邀请到九龙别院,然后他们不明不白地死去,你想,我就算治好了自己的病,今后还有立足之地吗?” 原来,自从少夫人偶然邂逅吴去病,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嫁到九龙别院,不到一个月又通过吴去病的口举荐了萨迦做了别院的管家。闪舞小说网这太过匪夷所思,吴道玄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他虽然心存怀疑,却按兵不动。在众人面前,少夫人对萨迦表现得越不满,吴道玄越觉得他们是在演戏,毕竟,这种越不像同伙的人往往就是同伙。 果然,吴道玄派人查出少夫人姓商,而且是陇西商家堡的人,从那时起,他便起意好好利用他们当做这场屠杀的“目击者”。而前来寻找贾元化报仇的温凤秀,则是吴道玄预先安排好背黑锅的“凶手”。今天早晨,温凤秀在毒死贾元化后,起身前去通知吴道玄,一时不察被他所害。于是吴道玄便故意在商红袖门前放了一个定时“风筝”,表面上看是温凤秀遇害,但只要深思之后便不难发现,这也可能是温凤秀诈死的诡计。 也就是说,想得越多,越容易落入吴道玄的圈套,就像之前故作聪明看破青玉玄鸟被盗的贾元化一样,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被吴道玄耍得团团转。 不过,后来的事却有些出乎吴道玄的意料,本来,他将温凤秀的尸体藏在韩无发的房间里,目的当然是嫁祸,将水搅浑。然而,在纳兰容颜打开柜门时,里面的温凤秀却不知何时变成了华先生,而且华先生突然暴起,一刀杀死了纳兰容颜。 纳兰容颜死了,虽然与计划不一样,但吴道玄却很高兴,因为五人之中难度最大的就是这个颜先生呢。 然而,计划之外的事接连发生,商红袖与萨迦在最后关头突然逆袭,竟然将原本计划让华小溪夺走的赝品青玉玄鸟抢到手,而且还当场砸烂了。在赝品青玉玄鸟破碎的瞬间,吴道玄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还以为自己的小把戏被商红袖看穿了,正在筹谋应对的策略时,却意外得知商红袖只是由于对死去的吴去病情根深种,所以动手毁去了这不祥之物。之后,萨迦说出山谷的出口并没有完全封闭,与商红袖双双离去,吴道玄简直高兴疯了,因为用一个死去的温凤秀背黑锅,还不如让活着的商红袖与萨迦充当这一系列杀人事件的真凶。 “原来是这样,不久之后,江湖上便会流传这样一个消息,商家宝的商红袖,为了抢夺九龙别院院主吴道玄的青玉玄鸟,不惜杀害了前来为吴去病诊治的五名有背景的医生,然后畏罪潜逃。我想,他们两人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吧。”纳兰兰兰做总结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正人君子的吴道玄城府竟然如此之深,简直是有些可怕了。 “你很聪明,我倒是小看你了。”吴道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既然如此,我还是趁早杀了你,免生变数。” 纳兰兰兰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华先生,见他依旧一动不动,便突然放声笑道:“吴院主看人的眼光差了,我们都是第二次见面了,你现在才意识到我的智慧吗?” “哦?”吴道玄语气装作不经意,却霍然站起身,慢慢走了过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平顶山,又怎么会见过你这个小姑娘。” “是吗?”纳兰兰兰故作镇定,她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出纳兰容颜生前的音容笑貌,突然觉得心底充满了用不完的勇气,“那在浮屠镇给我二叔下任务的那个面具人,又是谁呢?” “哈哈哈哈,”吴道玄仰天长笑,他手一挥,匕首脱出,钉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刀锋兀自抖动不停,“没想到啊没想到,让我接二连三惊讶的人竟然是个不满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说看,有什么证据,如果让我心服口服,我也许会饶你一命,甚至收你为徒也说不定。闪舞小说网” 纳兰兰兰心知对方这么承诺只不过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信心便又多了一分,“证据一共有三个。第一,天衣相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九龙别院,他怎么知道青玉玄鸟在你手上?第二,我二叔的真实身份,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你却知道。第三,前来会诊的五个人,其中温凤秀目的不在于青玉玄鸟,而是报仇。除此之外,还有我二叔,他的目的却是事先被人促成的。” 吴道玄冷笑道:“原来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 纳兰兰兰说:“这三条不符合常理之处,只要联系到你的真实身份,便迎刃而解。天衣相师前来的目的并不是告诫你,而是将盗来的青玉玄鸟交给你,因为你是他的上级,而且你还知道他诈死的真相。而你之所以让我二叔前来盗取青玉玄鸟作为条件交换,便是知道他本身对青玉玄鸟根本没有兴趣,他的心思全部在如何医治我的病上,根本不会参加这次的会诊,所以,你在浮屠镇现身,也因此暴露了你的真实身份,对吧,鬼盗罗生门入画堂堂主?” 吴道玄鼓起掌来,连手的拍红了,他笑着叹气:“我越来越不舍得杀你了,不过不杀了你,我以后睡觉都不敢闭着眼睛了。” 纳兰兰兰也笑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计划中的漏洞吗?” 吴道玄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只是语气再也没有先前那么肯定,纳兰兰兰的一番分析,早已让他失了许多自信:“不可能。” 纳兰兰兰也站起身,右手悄悄地缩进了袖口,“那就是我的二叔,纳兰容颜。他的死表面上促成了你的计划,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他‘请君入画’的计策而已。” “请君入画?”吴道玄开始将信将疑。 纳兰兰兰左手往吴道玄身后一指,“你真的认为我二叔已经死了吗?” 吴道玄背后陡然生出一层冷汗,思绪急速闪动。自己真的仔细检查过纳兰容颜的尸体吗?他会不会是装死,他的一个小侄女就这么厉害,他真的这么容易就会被一个老头子当面刺死吗?这瞬间出现的无数疑问迫使他猛然转身。 这一转身,便是纳兰兰兰唯一的希望。 纳兰兰兰往前纵身,她与吴道玄的距离有一丈左右,只不过一弹指,她便将右手的匕首刺进了吴道玄的胸膛。 吴道玄眼看自己胸前沁出血迹,然后慢慢扩大开来,就像染成了一副妖艳的画,他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请君入画吗,然后倒落尘埃。 这是纳兰兰兰第一次杀人,她在心底默默发誓,这一定要是最后一次。她知道,二叔的在天之灵,肯定不希望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无论是谁的。 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昨晚,纳兰容颜在饭菜中吃出了那张字条,便知晓自己的大哥身在此地。他一夜未归,想必就是在与华先生商量应对吴道玄的计划,他从华先生口中得知青玉玄鸟的妙用,便决定将计就计,套出使用方法,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治疗纳兰兰兰的“行尸症”,就算要他牺牲自己的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纳兰兰兰突然想起了纳兰容颜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功成不必在我。”是啊,二叔就算死了,也一定会将生机留给自己。可是,没有纳兰容颜的世界,纳兰兰兰到哪里才能寻找到一丝温暖呢。 纳兰兰兰从吴道玄胸膛拔出匕首,在衣襟上仔细地擦净,然后走到昏迷未醒的华先生身边,轻轻割破了他的一根手指,然后将鲜血浇灌在青玉玄鸟上。 华先生吃痛,突然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青玉玄鸟,突然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老二是为了你,才甘愿死在我手上,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辜负了他,你辜负了他,你让我有何脸面到九泉之下见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这里,他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在帮二叔救他的大哥。”纳兰兰兰十分冷静地说。 华先生呆住了,半晌无语。他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有明说,自己为何潜伏在九龙别院长达一年的时间,因为他也参与多年前那场行动,也染上了与吴道玄同样的“老化病”,他藏在这里便是为了从吴道玄身上寻找治病的方子。 纳兰容颜真的不知道吗,他真的没看出自己的哥哥年龄与外表大相径庭吗,也许,他早就知道,只是,他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了纳兰兰兰手里。 华先生对纳兰兰兰说,你没有选择。 纳兰容颜却用生命来告诉纳兰兰兰,你的路永远在你自己的脚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0功成不必在我 故事说完了,而柳岸还是趴在吧台上没有醒,纳兰兰兰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然后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见柳岸的时候,就如此相信他吗?” 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怀疑,毕竟,虽然之前一起在巴蛇山庄出生入死过,在浮光海市里,我却也不敢完全信任柳岸。 纳兰兰兰转眼看向柳岸,眼神十分古怪,她慢慢地说:“因为他和二叔太像了,太像了,有很多时候,我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柳岸,还是二叔。” 柳岸突然换了个姿势,发出了哼哼唧唧的闷声,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睡着,我想,纳兰兰兰心里比我更清楚。 “后来呢?”我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又给纳兰兰兰倒了一杯酒。 纳兰兰兰说:“后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与华先生,也就是我的大叔,一起来到了纳兰家,爷爷对我很好,家里的每个人都对我很好,特别是大叔,我甚至有些怀疑,他们将对二叔的爱,转移到了我身上。可是,我怎么原谅不了大叔,虽然我知道二叔是自愿赴死,可,我终究跨不过这道门槛。大叔的病渐渐好了,相貌与二叔十分相像,我却无法忍受然后我带着青玉玄鸟逃了出来,我知道那是不祥之物,只会给纳兰家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其实我本人也是何尝不是一样。我,就是第二个青玉玄鸟。” “看来,你的二叔对你的影响真是深不可测,我没有机会认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真是可惜,可惜了。”也许是受了纳兰兰兰的影响,我也有些伤感,于是便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与二叔相处的那一年,是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纳兰兰兰眼中闪现出一片明亮的光,我知道,那是想起了最美好的回忆。 “我开始好奇,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纳兰兰兰笑了一下,说:“那一年的回忆只属于我与二叔两个人,我我很小气的,不愿意分享给第三个人知道。”说完有意无意地扫了装睡的柳岸一眼。 “好吧好吧,”我挥挥手,“我知道你是在欺负我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我跟你打包票,如果我哪天记起来了,我一定告诉你,羡慕死你。” 其实,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知道该不该说,也许,大家都很清楚,十年前,纳兰容颜为纳兰兰兰配制了十颗药丸,并且嘱咐她一年吃一颗,这样可以压制“行尸症”发作。换句话说,现在,纳兰兰兰的药,已经吃完了。 第二天正午,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便推搡着柳岸去开门。柳岸摇摇晃晃走到门口,眯着眼睛开门,然后从门外的快递员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打开,顿时,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纳兰兰兰瞥了一眼包裹外的快递单,嚷道:“这是给我的包裹,你怎么打开了!” 柳岸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指着包裹里面的东西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我抬眼一看,竟然是三块造型奇特的玉牌,上面纹饰斑驳,通体翠绿,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古玉,却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云雷符。”纳兰兰兰见我与柳岸都疑惑不解,便解释说,“也就是‘饕餮宴’的入场券。” “饕餮宴?这个名字我貌似这段时间听过好多次了,还是从不同人口中。”我拿起一块玉牌仔细端详,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饕餮宴即是饕餮会,此处说明) 这时我也想了起来,八人夜话的时候,死去的樱千代说,她与张如风的初次见面,就是在饕餮宴上;在逃出浮光海市前,神秘莫测的易先生留书说,他在饕餮宴上等着我们;而之前在纳兰兰兰的故事里,她的大叔华先生,也就是纳兰容华曾经夺得过三次饕餮宴的桂冠。而且最重要的是,饕餮宴每隔三年才举办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 “会不会是易先生寄来的呢?”我猜测道,柳岸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包裹里面的一张字条。 纳兰兰兰将字条递给我,上面写着几行字: 兰兰,多年未见,可还安好?我终于找到了医治你身上病症的方法,还请务必参加十天后的饕餮宴,届时详说,记得带上你的两位朋友。 署名是:华先生。 玄鸟篇完,请看猰貐篇。 《死神遗书》载:猰貐者,又名窫窳,烛龙独子,昊天高上帝敕封钟山之主。鸿蒙渐开,二十八星宿在内,有玄武七宿排行第五者危月燕,妒猰貐得天独厚,以人间美食为诱,假手烛龙宿敌二负,引雷电击之,霎时魂消魄散。后西昆仑王母以不死药活之,全其赤子,恰逢十日凌空,后羿遍寻射日神箭不得,偶入钟山,杀猰貐而收其骨,铸为烛龙之箭者十。亦闻,猰貐不忍见苍生蒙难,原自愿献身,或又与祭日女丑姮娥有关,凡此种种,不为外人所知。烛龙为复爱子生机,以烛火九阴与后羿传人宁衍相抵,易得最后一枚烛龙之箭,投入弱水,复为人面蛇身,自此,猰貐忘却过往,性情转而暴戾,喜噬人脸,为祸苍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1琥珀蛇骨珠 也许,我不该这么做,不该在这个厄运连连的黄昏,亲手打开这枚琥珀蛇骨珠。它将我带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我同时见识了人性最阴暗和最光辉的两面,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定义这场冒险,只好将它记录在《死神遗书》后面的空白纸页,取名为“猰貐篇”,留待下一名读者评说。 琥珀蛇骨珠来自于罗浮山的巴蛇山庄,被芙蓉筑客武陵君当做开启失落的房间的钥匙(详见“巴蛇篇”),当我的手第一次触碰到它时,便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在我心头,宿命的味道经久不散。仿佛,这颗珠子本身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记忆的一部分。 自从那日在花树下醒来,每当我睁开眼睛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总是问自己:我是谁? 我是袁青青。 久而久之,我开始坚信,袁青青不仅仅是写在《死神遗书》扉页上那个名字,它是属于我的,而对于这个答案我个人非常满意,直到,我亲手打开琥珀蛇骨珠。 一天前。 整理好前往“沉影蜃楼”所需的物品,我在“奈落之吻”门前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刚转过身,街对面的纳兰兰兰突然指着我的头顶喊了声“小心”。 几乎凭着本能,我闪身躲过,只听“彭”的一声,在我之前站立的位置,砸落了一个花盆,黑色的泥土洒了一地。实在好险,我抬起头,准备看看是谁在高空抛物,然后我又看到了一台加速向我的电冰箱。 我脚尖点地,身形急速往后退,一直退到街心,总算避过了电冰箱的波及范围。然而,一阵撕心裂肺的刹车声同时在我耳边响起。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相信自己以前一定接受过某种特殊的训练,这种训练的成果就是助我屡屡化险为夷的第六感,它不会随着记忆的失落而丧失,而是成为一种属性,牢牢刻在技能树上。闪舞小说网我动在意先,往上一跳,身形急纵,双手按在刹车不及的雪铁龙车头上,用一个应该不怎么雅观的筋斗,直接翻身到了车顶稳稳站定。就在我以为厄运也该停止了,准备凹个造型之类找回面子的时候,脚下的雪铁龙撞到了另一台慌不择路的奥拓,奥拓的质量果然不够过硬,底盘抓地能力太差,直接被雪铁龙撞得打横,亘在了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 接下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十分明显,我在浩如烟海般的连续追尾事件中经过一番高难度杂耍,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唯一庆幸的便是连番危机也只是损及皮毛,未曾伤筋动骨。 我整了整凌乱的衣襟,在一片呼天抢地指爹骂娘声中勉强朝目瞪口呆的柳岸与纳兰兰兰一个笑。遥遥望去,他们两人一定已经被我矫健的英姿折服得五体投地,要不然,怎么会指着我哇哇大叫呢,如果不是隔得太远,再加上周围的噪音太大,我一定能听到他们推心置腹的赞誉之辞就在我幻想不迭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我的右手闪电般伸出,险险勾住了头顶那方圆形的洞壁。 我终于意识到柳岸他们可能在提醒我“井盖不见了”,然而这时已经无暇多想,因为那个黑心的偷井盖者竟然连四周的铁圈也没放过,也可能是我最近的体重有所增加,这种种原因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我掰碎了井口,接着再次,结结实实摔在下水道里。四周阴冷潮湿,恶臭扑鼻,我突然想起了最开始那个的花盆。 躺在病,我将柳岸帮我买来的黄历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为什么自己今天会这么倒霉。柳岸则站在一旁不厌其烦地为我讲解花盆和电冰箱为何会突然从天而降,那是因为楼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吵架了所以乱扔东西,听说后来,那个女的甚至将她老公也给扔了下来。 看着自己被石膏缠了整整三圈的右腿,我的心情十分郁卒。见我不快,柳岸拿过一个食盒,变戏法似得从里面掏出三张瓷盘,都盛得满满当当。 “这是猪蹄?”我挨个看了一遍,只感觉肚子突然饿了。 “当然,以形补形嘛。”柳岸指着第一盘鲜亮暗红的猪蹄说,“这道菜名为东坡肘子,可以说是东坡肉的一个变种,讲究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而鉴定其是否已经达到火候的标准,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用筷子去挑。” 盘中的“东坡肘子”红亮放光,衬着皮下面的那一层白色的肥肉与暗红色的瘦肉更加形态相宜。我不自觉舔了舔嘴唇,然后拿起筷子轻轻一块,肘子轻易便骨肉分离,送到嘴里入口即化,比豆腐还要嫩几分。 纳兰兰兰道:“传统的东坡肘子本来应该用柴锅炖的,但仓促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以用了高压锅,风味自然也减少了很多。” 我接连吃了好几块,赞道:“兰兰,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 纳兰兰兰道:“以前跟着大叔胡乱学的,还从来没有做给别人吃,这还是第一次。” 纳兰兰兰的大叔华先生可是厨师界享誉已久的大师级人物,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将目光移到第二盘晶莹剔透的肘子上,“那这一盘又有什么名目呢?” 柳岸抢着回答:“这盘叫做‘水晶肘子’,是最大程度保留胶原蛋白的一种料理方法,最适合你们这些美女享用,可以美容养颜,祛斑生肌。现在很多地方不舍得下功夫,都是用化学制剂或者勾芡的办法做成表面上半透明的样子,那些都是东施效颦。而且,水晶肘子不能单吃,需要配上料汁才能体现其香气,加几瓣蒜就更好了。” 我夹起一块,在柳岸端来的料碟里蘸了一下,吃起来果然劲道十足,齿颊留香。 “还有最后这一盘,可是舶来品哦,”柳岸继续现学现卖,乐此不疲,“这叫做德式烤猪膝,它的优点是外焦里嫩,尤其是最外面的那层脆皮非常适合下酒,特别是德国黑啤,再配上德国本地的香肠与酸菜,简直是天作之合。不过,这道菜最好不要吃里面的肉” 我出声打断了柳岸的科普讲座,“你们突然想起来做这些菜,是不是在为了明天沉影蜃楼即将举办的‘饕餮宴’做准备?”(饕餮宴即是饕餮会的另一种叫法,在此说明) 纳兰兰兰点点头:“毕竟是厨界盛会,多了解一些总是好事,只是” “只是我没机会参加了。”我苦笑道,“其实就算我的腿现在立刻复原,我也不敢跟你们做伙了,要是害你们被我的厄运影响,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纳兰兰兰安慰道:“古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刚才医生也说过了,你这种情况需要留院静养,这样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柳岸也说:“天意难违,你就安心养病,不要打扰我与纳兰小姐的二人世界了好嘛。” 我将手里的黄历合拢,摔在柳岸怀里,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五秒钟后,我睁开眼睛,说:“会上有什么好吃的,记得帮我打包。” 柳岸与纳兰兰兰终究还是离开了,我吃了几块肘子,感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好吃了,便停下筷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食盒放到了床头柜上。 这间单人病房是柳岸托熟人帮我开的,虽然地方不大,却胜在宁静淡雅。对面雪白的墙上挂着一面钟,与四下的布置倒有些格格不入,蛇形指针显示时间是上午十一点过五分,我突发奇想,难道今天的厄运跟那个东西有关? 一念及此,我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琥珀蛇骨珠,任由它在我掌心滚来滚去。那次从巴蛇山庄回来,我将蛇骨珠丢进抽屉里,便一直没时间去管它。今天上午临行前,也不知是什么鬼使神差,我突发奇想,也许可以在前往沉影蜃楼的路上与柳岸和纳兰参详参详,所以回头将蛇骨珠带在了身上。 琥珀蛇骨珠就像一颗普通的玻璃球,除了里面有一根细细的蛇骨之外,其他毫不起眼。就在端详了几分钟后,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打开它!” 我的手在同一时间突然握紧,仿佛失去控制,竟然将琥珀蛇骨珠捏碎了。 蛇骨珠碎裂的刹那,我看到那根蛇骨似乎是活着一般,竟然在我右腿上迅速游走,好像在找合适的地方藏匿。我一时间忘记了这是条伤腿,下意识伸手去拍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然而,待我慢慢揭开手掌的时候,那根蛇骨已经没了踪影,只是,在绷带上有一个小孔,甚至钻穿了下面坚硬的石膏。 瞬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五脏六腑,仿佛连灵魂也被扭曲到了一点,四周的一切陷入虚空,五感也随之丧失。这种境遇无法言表,可说是前所未有,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突然松开,我犹如从万丈高楼坠下,一直落不到底,就在我几近绝望准备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然置身于一间庄严肃穆的大厅。大厅内黑压压地站满了一群小孩,在他们面前,摆着一尊半人来高的铜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安静地连掉落一根针也清晰可闻。 最让我诧异的是,我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2回到过去 那张脸我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绝对是我自己没错,只是她太年轻了,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闪舞小说网 我挤进人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稍稍回头,却并没有察觉我的存在,目光依旧锁定在那尊铜灯上。四周的小孩对我也是视若不见,疑惑之下,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死神遗书》里面说:凡人皆有骨二百零六枚,遍布周身,造就四肢百骸,方能立于天地。其中有骨七,藏有宿主最深层的记忆,是为刻骨铭心。若然失去此七枚骨殖,便会忘却前尘过往,引动岁月轮停摆,成为死神找不到的人。 难道,那根藏在琥珀蛇骨珠中的蛇形骨头,竟然是我失落的那七枚骨殖之一?也就是说,我现在闯入了自己的记忆中,眼前所见只是我失落已久的记忆,所以他们都无法察觉“现在的我”的存在,即使是“过去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想通这一节,我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主动适应这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并且乐在其中才是上策。以下为了叙述便宜,我将称呼“过去的我”为袁青青。 袁青青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算是周围小孩中比较大的了,她留着齐肩的短发,坚定的眼神充满睿智的气息,高高的鼻梁,两边撒着几颗若隐若现的雀斑,越发俊俏可人。现在她和其他所有小孩一样,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尊异形铜灯上,我发现她的头发里夹杂着一根杂草,便下意识伸手摘了出来,然后扔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我整个人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惊呆了,天呐,眼前所见不应该是我的记忆吗,为什么我竟然能够改变记忆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不暇细想,我的注意力便被一阵自远而近的脚步声所吸引。闪舞小说网在大厅的另一边,青铜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身穿旗袍,脚踏高跟鞋,脸上挂着一副紫框眼镜的女人正缓步走来。她走得很慢,仿佛是在故意考验在场众人的耐心。 “咚咚咚咚咚”,终于,女人在铜灯前停下脚步,她首先环顾四周,突然问:“怎么多了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虽然明知道他们看不见我,但还是悄悄地从人群中退出,然后绕到女人身后站定。在这个角度我能很清楚地观察在场包括袁青青在内二十八个小孩,而他们却无法察觉我的存在,这算不算偷窥呢?我告诉自己,就算是偷窥,也只是窥探属于我的自己的,与旁人无干,话虽然这么说,我的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落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瘦高个男生身上。用古典里面专用的修辞来说,他生得眉如墨画,目若朗星,直鼻方口,鬓似刀裁,实足是一块小鲜肉。 这时,小鲜肉举手道:“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个。” 女人瞪了他一眼,然后自顾挨个数了一遍,确实是二十八个。她清了清嗓子,“好了,大家安静!”其实在场除了她并没有人说话。“我就是朱雀,你们中某些人今后的老师,现在负责你们的分班仪式。”说完,她从灯座上取下一柄火镰,用打火石点着火星,伸进铜灯里。顿时,铜灯内芯变得透亮,我这时终于看清原来这四方形的灯座竟然在每一面都镂刻着一种图案,看形貌应该是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这四种上古圣兽的图腾。 “谁先来?”朱雀老师问道。 我注意到之前那名举手的男生看了一眼袁青青,正准备再次举手,不想却被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抢先一步。闪舞小说网这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长长的头发油油腻腻,模样有些邋遢,他原本惦着脚站在最外围,这时喊了一声“我来”便往前冲。人群中有个大个子故意伸出腿绊了他一下,小男孩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泪立刻在他眼眶里上下打转,就在将要溢出来时,一双手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是袁青青。 小男孩抓了抓自己满头油腻的长发,朝袁青青笑了笑,却不知说什么好,便小跑着来到铜灯前站定。 朱雀问道:“你是谁?” 小男孩虽然抬头挺胸,装作胸有成竹的模样,声音却在发抖:“我叫唐绝,唐伯虎的唐,绝顶聪明的绝。” 我不禁呆住了,他竟然叫唐绝,与不久前死在浮光海市的那个无面师同名!不,一定是巧合,只是同名同姓而已,而且,他显然没有得白化病,怎么会是那个名叫唐绝的白化病少年! “啪”的一声脆响,将我从震惊中唤醒,只见朱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戒尺,狠狠地在唐绝手上敲了一下,他娇嫩的小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狰狞的红印。 唐绝当场差点没哭出来,朱雀冷哼一声:“来这里之前没人教过你们吗?再说一句,你是谁?” 唐绝想了半天,终于开口:“我是准备将一生奉献给‘道府星宿海’的无名氏。” 朱雀点点头,这才满意地收回戒尺,“去,将手放在火焰上。” 唐绝咬紧牙关,嘴唇几乎要滴出血来,身子发颤的幅度连我这么远都看见了,良久,他终于上前一步,将手掌放到了火焰上。从他惊讶的表情看来,应该是没有任何痛楚。 铜灯在同一时间转了起来,竟然是一盏走马灯,而且很快停了下来,被照亮的那一面赫然是玄武图腾。 唐绝收回手掌,掌心的皮肤竟毫发无伤,接着他朝着大厅的一角奔了过去,我这才注意到那里摆着四个造型颜色各异的漆盒。而唐绝跑到其中那个绿色的灵龟旁,伸手从它“嘴”你取出一个木牌,看了一眼,朝着众人喊道:“壁水貐。” 壁水貐,又名猰貐,乃是二十八星宿中玄武七宿之末。看来,他们应该是用走马灯的方法抽签,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布取名,这倒是前所未见。 不,我突然想到,这一切根本就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件,虽然记忆遗失了,却总算切实发生过,又怎么能说是前所未见呢,笑。 在我思虑期间,铜灯旁传来一片喧哗,我走过去一看,正好是袁青青在使用走马灯。她的手掌放在火焰上,脸上却露出痛苦之色,走马灯越转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朱雀扶了扶镜框,眉头越皱越紧,她终于说:“拿开手罢。” 袁青青却执意不肯,然而僵持无用,走马灯丝毫没有被感动的迹象,依然转个不停。 朱雀又说:“拿开手,让别人先试。” 袁青青委屈地看了一眼朱雀,恋恋不舍地缩回了手。 接下来是小鲜肉,他朝袁青青笑笑,刚伸出手,走马灯便停在了朱雀图腾的位置,接下来,他抽中的木牌上写着:柳土獐。 在这之后,众人虽然情绪各异,却都陆陆续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木牌,铜灯对面很快便只剩下袁青青一个人。朱雀从朱雀漆盒中取出最后一枚木片扔到袁青青手里,她激动地读了出来:“鬼金羊。” “从今以后,你们刚才所抽中的名字,便是你们的终身代号,也是你们苦苦追求的荣誉,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朱雀开始做结案陈词。 趁这个机会,我开始在脑子里回忆有关二十八星宿的知识,直觉告诉我,这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件至关重要。 张衡《灵宪》上说,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据于右,朱雀奋翼于前,灵龟圈首于后。二十八星宿从角宿开始,自西向东排列,与日c月视运动的方向相同。东方称为青龙七宿,分别有:角木蛟c亢金龙c氐土貉c房日兔c心月狐c尾火虎c箕水豹。南方称为朱雀七宿,分别有:井木犴c鬼金羊c柳土獐c星日马c张月鹿c翼火蛇c轸水蚓。西方称为白虎七宿,分别有:奎木狼c娄金狗c胃土雉c昴日鸡c毕月乌c觜火猴c参水猿。北方称为玄武七宿,分别有:斗木獬c牛金牛c女土蝠c虚日鼠c危月燕c室火猪c壁水貐。 袁青青虽然没有抽中木牌,却获得了最后一块名为鬼宿的名字。所谓鬼宿,属金,为羊,乃南方第二宿,犹如一顶戴在朱雀头上的帽子。鸟类在受到惊吓时头顶羽毛成冠状,而人们把最害怕而又并不存在的东西称作“鬼”,鬼宿因此而得名,主惊吓,多凶。《步天歌》曾言“四星册方似木柜,中央白者积尸气”,《观象玩占》也说“鬼中央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气。一曰天尸,主死丧祠。”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吉利到了极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3道府星宿海 “叮”一缕极细微的金属交接之声从青铜大门后方传来,绕着大殿四周的庭柱游走,余音不绝于耳。 朱雀老师伸手在走马铜灯上摩挲着,火光扑闪了几下便熄灭了。她不发一语,倏然转身,将一条油亮的大辫子甩在半空,往着来时的方向而行,众小孩大约来之前已经知晓了其中的套路,都自觉默默地跟在后面。 穿过青铜大门,便转入一条幽暗狭窄的甬道,两边俱是水磨青砖,每隔一段距离便嵌有一盏铜灯。众人鱼贯而入,仅能容一人通过,如此斗折蛇行,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我已经被绕晕了的当口,前方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方庭院,内中栽有寥寥数株松柏老树,点缀着几处怪石古藤,虽然简易,布局却也清新脱俗,颇有道家无胜于有的格调。 走在队伍的末端,我终于走出了阴暗的甬道,抬头见,一轮明月高悬,四下夜风凄冷,不过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月光照耀处,现出一幢气相庄严c渊渟岳峙的名楼古刹,迎门右侧立着一方石碣,镌刻着两道苍劲有力的草书:“道府”。 我吃了一惊,难道这是在拍武侠电影吗,不然怎么会出现所谓“三教”之一的道府呢。 朱雀老师站在丹墀之上,右手缓缓举起,又轻轻落下,众人分别按照之前所抽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院内站成四列,每列七人。我数了一下,在这年龄相仿的二十八人中,只有十个女生,而且分布并不平均。其中要数青龙一脉最少,仅有一个女生,而袁青青所属的朱雀一脉,却有五名女生,其余白虎玄武则各得其二,看来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随后,道府的大门分开左右,从中走出八名身着赭黄道袍的道士,他们端着木盘,上面放着湛蓝色的衣服。这样的衣服每人分得两套,众人当场就各自将其中一套衣服穿在外面。衣服质地古朴,鲜少光华,除了背后的青龙等四圣兽的绣像,更无别的装饰,可穿在这些小孩身上,不仅没有我先前所想那般不伦不类,却是剪裁得当,倒有些出尘的味道。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校服了吧,我抢先踏上台阶,举步行至道府内,里面的气氛略显肃穆,大堂上依次摆着四把交椅,不出意料,椅背各自被雕成了四圣兽的模样,左右各二,现在只有两个座位上有人。 玄武座上坐着一名大约三十余岁的青年男子,他留着长长的头发,好久没洗的样子,硕大的鹰钩鼻上挂着一副三角形的眼镜,左边的玻璃上面还有裂纹,这时他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柄类似瑞士军刀的工具在修指甲。 他也许没有注意到,在他右侧不远处的白虎座上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对他怒目而视:“唐傲,新一批的生员马上就到了,你也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青年男子耸动了几下鼻子,笑道:“在道府里,还是叫我玄武老师比较好,是吧,白虎老师。” 老者气得转过脸不再说话,如此容易气恼,仿佛有些与他仙风道骨的打扮有些不符。 这时,众小孩也悉数走进大殿,还是按照之前的队列排成四行。朱雀老师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青龙交椅,皱眉道:“怎么青龙老师还没来?” 白虎老师冷笑道:“毕竟刚刚登上星宿海的第一把交椅,他这个大人物自然要最后一个出场,不然怎么显示气派。闪舞小说网”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快意的大笑,人未至,声先到,众人回头间,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袍,外罩蓝衫的青年男子走入大殿,他看起来甚至比末席的玄武老师还要年轻几分,看来此人便是众人口中的青龙老师了。 青龙老师一路走到交椅上坐下,朗声道:“大家好,我的名字叫薛青临,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青龙院的院长。” 堂下众人一片哄然,甚至连故作洒脱的玄武唐傲也回头去看薛青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已经默默猜到,他们这些人应该是不允许在道府提起自己的真实姓名的。 薛青临伸出右手在空中按了按,大殿内立刻恢复了肃静,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我注意到在场仅有的十名女生全部看得目不转睛,包括袁青青。只听薛青临说:“如你们所知,道府的规矩,所有人只能使用代号,禁止称呼本名,不过,这个限制仅仅只针对弱者。因为强者可以凭本事留名山海奇观,比如说我。” 顿时,堂下又是一片喧闹,薛青临眯着眼打量众人,却并不制止。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那么,我们星宿海有哪些人曾经留名山海奇观呢?”是袁青青,她站在朱雀队列第二位,惦着脚将手举得高高的,生怕对方看不见。 “好问题!”薛青临抚掌大笑,“目前尚在星宿海任职的人中,只有我与你们的白虎老师曾经在山海奇观上留名。” 之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听到这里,小胸脯挺得更高了,白虎老师名叫唐傲,而他名叫唐绝,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 白虎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朱雀老师轻轻叹了口气,回头提醒道:“校长,你跑题了,今天是分院仪式,不是誓师大会。” 薛青临笑道:“差不多,差不多。接下里你来说就可以了。” 朱雀老师站起身,走到堂下,朗声道:“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也经过千挑万选,想必都已经知道星宿海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你们的父母甘心情愿让你们在这里隐姓埋名,目的就是希望你们有朝一日学成出海,能够重拾自己的过去,留名山海奇观。所以,从今以后,你们要彻底与过去斩断联系,忘掉所有的家世背景,个人恩怨,重新开始。下面,让我来介绍星宿海的机构分布。” “星宿海是一所隐居世外的学校,每六年办一次学,一次仅招收二十八名学员。学员经过精挑细选,各有独特的品质,通过走马铜灯的选择,分别进入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四个学院学习,并且以二十八星宿作为代号,这也是星宿海名称的来源。而在其中,青龙代表勇气,白虎代表正直,朱雀代表智慧,玄武代表灵巧。当然,我不是说你们被选中青龙的学员便不正直或者愚蠢,而是主要的品质体现在勇气。在这里,除了各自不同的专业课之外,你们将共同学习武道c星象c堪舆c野史c格物c机关c医卜等一系列与外界截然不同的课程。” 听到这里,我不禁莞尔一笑,原来这里开办的竟然是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实在是出人意表,值得现在的广大高校学习。 朱雀老师接着说:“对了,还有三名特邀老师正在路上,他们是星宿海重金礼聘的国手,大家敬请期待。现在,大家自己找位子做好,接下来是晚餐时间,用完晚餐大家便各自循着通道找到自己的宿舍,我说完了。” 众小孩饿了半晚上,一听说还有吃的,立刻四处找位子坐。白虎老师倒是一刻也坐不下去,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朱雀老师一声吩咐,侧厅的门帘被揭开,鱼贯进入了十八名青年道士,与先前那批人也不是同一批,看来这星宿海里教职后勤人员可能远比学员要多。他们捧着各式餐点,只顾着将桌子摆满,什么话也不说。 餐点十分丰富,有荤有素,色香味倒是俱全,量也十足。我趁大家正在埋头风卷残云的时候,悄悄地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慢慢塞到嘴里。毕竟谁也不知道我的这段穿越之旅将会持续多久,到底要不要吃东西是个很大的问题,我必须做个试验。 刚张开嘴,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呛得我眼泪直流。再看那个包子,早已腐朽不堪,面上爬满了蛆虫,还滴着黑水。恶心得我连忙将它丢了出去,正好落在桌子上,被一个小胖子拿在手里,一口就咬了大半。 我定睛一看,包子里面分明是菜肉馅,甚至还冒着热气,为何刚才我会有那样的错觉。思虑良久,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记忆中的时间是十年前,十年前的食物如果留到现在,肯定会腐烂得不成样子,刚才的错觉应该是在提醒我,不能吃记忆中的食物。 那么,如果我饿了却回不去,那该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4卧底疑云 在我困扰万分的时候,朱雀老师却趁在大殿巡视的机会,装作不经意地拍了拍正在吃面的袁青青的肩膀,对方想回头,却被她轻声制止:“继续吃,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晚餐结束后,到朱雀阁找我,不要让别人看见。” 袁青青点点头,嘴巴飞快地咀嚼了几下,我感觉她是想问“老师你的房间在哪里呀”,但是朱雀老师已经飘然离去,很快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如果是青龙玄武这样正值壮年的男老师提出这一要求,我肯定怀疑他们对袁青青图谋不轨,但是朱雀老师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了《西游记》里菩提老祖将孙悟空头上打了三下,然后三更十分传授他七十二变与筋斗云的故事。 那么问题来了,袁青青会有这般际遇吗? 袁青青草草吃完饭,环顾四周后,逮住一个整理杯盘的道士,询问朱雀阁在哪里,道士见不敢多讲话,只说出门右拐一直往前。袁青青致谢后便假装上厕所,悄悄溜出了大殿,我连忙跟了上去。 天上月明星稀,院内怪树嶙峋,袁青青穿过右侧的月洞门,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往前,左右皆雪白粉墙,只在墙头嵌着一尺来宽的木隔,细细雕刻着迷离诡谲的纹样,并无朱粉涂饰,下面白石台基,随势砌去,但只这数十步的抄手游廊,也全然不落富丽俗套。 袁青青自然没有我这般闲情雅兴,她急匆匆地穿过游廊,迎面只见一带翠嶂挡在前面。我抬眼一望,果然好山,只见白石崚嶒,或如猛兽,或如鬼怪,纵横交错,上面苔藓群集,藤萝掩映,间或分出两条路径。左边栽着枫树,红艳似火,右边长有玉竹,浩瀚如烟。 袁青青不作他想,选择了左边的羊肠小道,正所谓曲径通幽,不消片刻便来至一处依山傍水的木楼。木楼分为上下两层,在上层挂着一个牌子,“朱雀阁”。袁青青敲了敲虚掩的木门,内中无人作答,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房内昏暗幽黑,只有窗棂间隐约泻入的几丝月光让人可以辨物。 袁青青决定上楼,她每踏出一步,楼梯便发出“咯吱”一声怪响,这声音就像用手指甲刮着玻璃,让人心里发毛。好不容易来到二楼,只见左手边的房间灯火闪烁,这也许就是袁青青之所以选择上楼的原因吧,她应该从外面便看见了。 袁青青敲门,依旧没人应答,等了片刻,门忽然自己打开。抬眼一看,迎面的粉墙上挂着副泼墨山水画。进入之后,里面空无一人,倒是在左边墙角挂着一支悬木,上面蹲着一只老态龙钟的鸟。 这只鸟非常丑陋,骨瘦如柴,活像一只被了半数羽毛的火鸡,眼珠黯淡无神,只偶尔扭动一下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喘息,仿佛在告诉别人它还活着。 看此地的布置,大约是一间书房,虽然不大,却给人一种宽阔的感觉。几个大大的书架都被线装书塞得满满当当,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细腿长桌,搁有一排奇形怪状的仪器。就在打量四周的功夫,红鸟又掉落了几根羽毛,羽毛掉落的瞬间,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握住了袁青青雪白的脖颈。 竟然是朱雀老师,不过这时她的打扮与之前截然不同,除了换上一件火红色的大氅之外,连头发也披散开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没有了厚镜片的掩盖,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我分明看到了杀气。 “不要动,也不要喊,小心你的脖子。”朱雀老师嘴唇翕动,发出冰冷的声音。 袁青青也听出了这个声音,一动也不敢动,“您是朱雀老师,为什么” “闭嘴,我不是你的朱雀老师,我是离宫山的副席朱修雅,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离宫山方面派来与我搭桥的奸细?” “离宫山?”袁青青的脸色由迷茫转为焦急,“什么离宫山,我不知道啊!” 朱雀老师冷笑一声:“今天在分院仪式上,走马铜灯竟然分辨不出你应该选修的学院,能让它都举棋不定的人,除了奸细还能是什么?快承认了吧!” 袁青青急忙叫道:“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朱雀老师的语气也开始有些犹豫:“你真的不是首席派来接应我的那个人?” 袁青青一个劲地点头。 “看来找错人了,那就不要怪我!”朱雀老师手下用力,袁青青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双眼珠往外凸出。 就在我犹豫是不是要出手相救的时候,袁青青艰难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头下弯,作了个点头的手势。 “哈。”朱雀老师松开手,“我就知道你这小妮子有问题,还嘴硬,差点让我误杀自己人了。快说,你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 袁青青捂住脖子咳嗽了良久,终于无力地抬起头,喘气道:“首席派我前来,目的是” “你说什么?”朱雀老师走近了几步,其实不光是她,连我也没听清楚刚才袁青青说了什么。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就在朱雀老师出神的时候,袁青青突然矮下身子,朝她猛然撞了过去,除此之外,还趁势用左腿用力绊了她一下。 朱雀老师措不及防,身形往后便倒,所幸的是她也算半个练家子,一个“鹞子翻身”挽救了倒地的趋势,随即伫立当场,只是袁青青却早已趁机跑下了楼。 朱雀老师目光闪动,也不去追,好整以暇地找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盯着房门。我没有她那番闲心思,刚跑到门口,却见袁青青一脸惊恐地往回退,在她身后跟这样一个人,竟然是玄武老师唐傲。 唐傲怪笑一声,表情散发着说不出的狰狞:“知道了我和阿朱的秘密,你还想跑吗,做梦”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真的不是什么离宫山的人,我”袁青青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唐傲将袁青青逼进朱雀堂,便挡在门口,倚着门框,饶有兴致地打量袁青青的惊惶:“是吗,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你如果不是离宫山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是,我是离宫山的人。”袁青青忙说。 唐傲大笑,朱雀老师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那你说,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袁青青眼珠转动,突然镇定下来,“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谨防隔墙有耳,首席吩咐我只能告诉一个人知情。” 朱雀老师正待继续问话,唐傲走过去拍拍袁青青的肩膀,笑道:“阿朱,还是不要逗她了,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会牵涉进派系之争呢。” 朱雀老师盯着袁青青看了良久,终于松了口气:“也许是我多心了,鬼金羊,你可以离开了。” 形势转变地太快,袁青青有些接受不了,她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捏紧拳头问:“我想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唐傲笑道:“不要生气嘛,不如我们换一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参加星宿海,听说你是自己报名的?” 袁青青咬紧嘴唇,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我父母都出了车祸,留下的遗物中有写给我的一封信,指点我前来星宿海,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唐傲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儿子,也是这一届的学员,我明白自己对他的期望。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学习吧,总有一天,你会”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试探我!”袁青青打断了对方的话。 唐傲愣了一下,瞟了朱雀老师一眼,苦笑道:“还是简单跟你说说吧,你自己知道就行,别告诉其他人,以免引起慌乱。” 袁青青点点头,算是答应。 唐傲背着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我们道府自古以来便有南北之分,南有星宿海,北有离宫山,一者水,一者火,注定不容于世。每过六年,我们便各自选出最优秀的四名学员,联合举行一次比赛,名为山海奇观,争夺一件异宝的归属。” “什么异宝?”袁青青十分好奇。 唐傲意味深长地笑道,“好奇可是会杀死猫的,当然也会杀死羊。你不要再问这么多,你只要知道,我们这一批的学员中暗藏着一名来自离宫山的卧底,随时会展开破坏就好了。” “那为什么怀疑我?”袁青青问。 这次是由朱雀老师回答,她正色道:“因为在使用走马铜灯时,无法确定你所属的院系,这是前所未有的,所以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你刚才的行动举止证明了你不是卧底,现在很晚了,你快些回去休息,明天还有早课。”说到后面她的语气越发严肃,几近命令了。 袁青青只好讪讪地退出了朱雀堂,我正要跟上去,却听见了一句极细微的声音,是朱雀老师说的,她低声问:“你还在怀疑她?” 我转身回到朱雀堂,只见唐傲若有所思地说:“是啊,她的嫌疑越发重了。”给朋友来一发广告,请认准“穿拖鞋的猪”最新玄幻巨制《逆天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5最长的一夜 “为什么?” “如你所知,自星宿海创校以来,只有一个人无法获得青铜走马灯的确认,因为他兼勇气c忠诚c智慧c灵巧这四样弥足珍贵的品质于一身,是万中无一的奇才。闪舞小说网” “鬼金羊也可能正是这种奇才,不是吗?你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才怀疑她吧?” “乱讲,这正是我所忧虑的,如果她真的聪明绝伦,那么刚才显而易见的惊惶便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她早就看出这一切只是我们安排的圈套,可她却一个劲往里钻,而且还故意让我们看出她的假装惊惶,这就有些矛盾了。” “你把我绕糊涂了,唐傲,有时候我会想,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何不到我们朱雀院任教呢,你比我更合适这个岗位。” 唐傲倒是一点也不谦虚:“我可以胜任你的朱雀院,你却掌控不了我的玄武院,咯咯咯咯。” 朱雀老师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笑骂道:“你这死鬼,给你一把梯子就想上天啊!” 唐傲连声告饶:“疼疼,你也不要太操烦,我刚才对她说的话里,已经埋下了一颗地雷,只要她是卧底,这颗雷一定会在十天内爆炸无疑。” 我本来还想再听下去,可是唐傲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在朱雀老师凹凸有致的身躯上下游走,朱雀老师作出欲拒还迎的神情,嘴里微微,看得我心猿意马。 这种活色生香的现场直播,我觉得还是少看为妙,于是,我迅速下楼,幸好袁青青走得比较慢,我在抄手游廊里便“追”上了她。 不,不对!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唐傲与朱雀老师聊着这么久,袁青青才走了这么短的路程。而我现在身处记忆中,如果十年前我没有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现在是不可能听到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袁青青刚才在外面偷听。难道,我以前真的是离宫山派来的卧底吗? 怀疑自己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事,我忧心忡忡地跟着袁青青一路来到道府大殿,餐桌已经被收拾齐当,内中一个人也没有。 “你终于回来了。”一个声音说,与此同时,大堂前面的帷幕自动向两边分开,露出当中的青龙座上,斜倚着一名儒雅俊秀的青年男子,正是星宿海史上最年轻的校长薛青临。 袁青青吃了一惊,后退两步,低声道:“是。” 薛青临右手撑着脖子,左手端着一枚莹玉犀角杯,不时浅尝一口:“他们怀疑你,你有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袁青青道:“没有。” “很好。”薛青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情。时间也不早了,你最好动作快些,还有一分钟宿舍的门就要关了。” 袁青青微微鞠了一躬,快步走向绘有朱雀纹样的侧门,我最后看了一眼薛青临,他还在怔怔地望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穿过侧门,便是漆黑地不见五指的甬道,只在甬道尽头,亮着些许微光。闪舞小说网袁青青刚好走到门外,一张相貌平平的脸出现在灯光下,我认得她是今天分班仪式被抽进朱雀院的女学生之一,名叫张月鹿的。 张月鹿指着一旁刚刚燃尽的檀香,幸灾乐祸地说:“门禁时间到,不好意思。”说完这句话,她伸手一拉,黑胶木门哐的一声关的严丝合缝,将所有的光线都隔绝在了另一边。 由于实在是太黑,我看不清袁青青的表情,她一声不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边,倔强得让人心疼。 过了不知有多久,宿舍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摇了摇,“快进来,她们都睡了。”是个男生的声音。原来这里是男女混住,不知为何,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袁青青低声道谢后,刚踏入一步,想要后退却是为时已晚。在她头顶,一桶水兜头泼下,将她淋了个落汤鸡相仿。袁青青依旧不动声色地站着,任凭脏水从她头上脸上身上慢慢滴落在地。 我从她身边挤进宿舍,入眼处只摆了七张单人铁床,覆着一层毛毯,除此之外竟然别无他物。而这时,有五张睡着人,他们各自从毛毯里露出头来,强忍着不发出笑声。终于,之前开门的正是那个小鲜肉,他拍掌大笑,接着众人便都放肆地笑了起来。只有最里面角落的一张自始至终没有发出笑声,那个女孩用毛毯裹住了全部的身子,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如果没有记错,她的名字应该是轸水蚓。 这时,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袁青青突然转身,向那名“暗算”她的小鲜肉说:“水桶是你放的?” 小鲜肉笑道:“是我又怎么样?” 袁青青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她慢慢捡起地上仍在往外淌水的木桶,一脚踢开了洗浴间的门,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放水。水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了很多倍,小鲜肉的脸色变了,但依然不好意思露怯,只好故作镇定,大着声音道:“我说,是我又怎么样?” 说时迟,那时快,洗浴间里的水声仍旧在继续,却有一条人影蹿了出来,趁小鲜肉不防备,将他一下子扑倒在地,然后便是雨点般的拳头落下。起初,小鲜肉还手舞足蹈地反抗,到后来渐渐连求饶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袁青青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冷冷地扫了一眼其余众人,众人噤若寒蝉。只见她慢慢走回洗浴间,关掉水龙头,提着一满桶水走回来,悉数浇在小鲜肉头上。 小鲜肉被冷水一浇,顿时清醒过来,不禁连声喊疼。袁青青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鲜肉委屈地说:“这不是我一个人主意,他们都” “我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袁青青打断他的话。 小鲜肉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柳土獐。” “好的,柳土獐,从今天起,只要有任何人胆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你记住了,我的名字是鬼金羊。”袁青青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她来到目前还空着的一张床,依旧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张月鹿从跳下来,小跑着进了洗浴间,提着一张湿漉漉的毛毯走了出来,用力拧干了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干毛毯放在袁青青的面前,自己则将湿毛毯晾在一边。 我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十年前的我竟然就是这么一个狠角色。 袁青青将校服,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堆,放在床头,这才躺在,闭上了眼睛。 柳土獐在洗浴间里将自己捯饬干爽,已经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的事了,他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地板,叹了口气,又拿了拖把开始拖地。终于,他做完了这一切,然后心满意足地倒在自己的,刚合上眼就打起了呼噜。 静谧的夜慢慢流淌,我走到壁灯旁,啪的一声关掉了开关,顿时黑暗笼罩,前所未有的寂寞席卷而来。我想,既然是记忆,睡觉这段一定能跳过,可闭上眼睛之后再打开,黑暗依旧挥之不去,难道,我在自己的记忆中也需要睡觉吗? 就在这时,一声哽咽打破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啜泣。某个瘦弱的身躯在不停翻动,引动铁床咯吱作响,紧接着,枕头捂住了哭泣声,但还是有极细微的声音漏了出来,慢慢钻进了我的耳膜。是个男生的声音,却不像方才柳土獐那样沙哑,而是带有小孩子常见的那种尖锐。仔细回想,应该是朱雀院仅有的两个男生之一,井木犴。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是除了唐绝以外此次二十八名新学员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现在远离父母,怕是想家了。没想到首先崩溃的人,竟然是个男生。 黑暗中,我注意到袁青青躺在的身子好像动了动,同时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开来,眨了几下,仿佛在思考是否要下床来探视哭泣者,至于是呵斥c是威胁还是安慰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袁青青马上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将耳朵埋进了枕头里。外有卧底疑云,内有勾心斗角,没人知道袁青青在想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回到过去所经历的最长的。事后又得知,这,朱雀院的七名新学员,只有柳土獐一人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6三垣天市 天光破晓,一声清脆的金器交击之声打碎了朱雀院宿舍的静谧,众人翻身下床,稍作整理便匆匆冲进洗浴间。 洗手池边只有三个位置,袁青青进去的时候,已经被柳土獐c轸水蚓还有另一个叫星日马的女生占据。柳土獐见“老大”来了,慌忙要让出位置,其实白天一看,他长得其实还算过得去,浓眉大眼的,只是英俊的脸上隐隐浮现的淤青有些破格。这时他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将牙刷伸进嘴里,任由白色的泡沫滴在衣襟上,显得格外滑稽。 袁青青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管她,还未交割清楚,一个人影从他们之间快速穿过,然后一把将轸水蚓推到一边,自顾洗漱起来。 轸水蚓个子本来就小,被膀大腰圆的张月鹿推了个趔趄,差点没坐到地上。袁青青伸手相搀,见轸水蚓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心中不由火起,对插队者怒目而视:“张月鹿” 张月鹿回头看了袁青青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鬼女侠你管好自己就行,别以为自己有两下子便可以在朱雀院称王称霸,我可不怕你。”说完继续旁若无人地洗漱起来。 “称王称霸?”袁青青突然笑了,她说:“柳土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王道?” 柳土獐大摇其头。 袁青青说:“霸道呢?” 柳土獐还是大摇其头。 袁青青说:“那我的道呢?” 柳土獐将口中的水一股脑吐在水池里,胡乱抹了一把嘴,道:“王道和霸道尚且不知,更何况你的道呢,你有什么指示就快说吧。” 袁青青扫了一眼张月鹿,见后者正竖着耳朵倾听,便幽幽道:“所谓王道,便是看你不乖,便往死里打你;所谓霸道,就是不管你乖不乖,只是往死里打你;而我的道,是不管什么时候打你,我一定会提前通知。” 张月鹿闻言停止了洗漱的动作,仿佛在忍受什么屈辱,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这次没有像昨晚那样主动认输,而是继续我行我素,还故意将水声放得更大。 袁青青脸色变了变,这时轸水蚓突然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襟,使劲地摆手,忙不迭地小声说着算了算了。 就在这时,又传来“叮”的一声,井木犴将水杯随意往水槽边一搁,便撒起脚丫子往外跑,嘴里欢喜地叫道:“终于开饭啦!” 众人随着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很快,洗浴间只剩下袁青青和轸水蚓两个人。袁青青突然说,“你让我留下来,是想告诉我什么?” 轸水蚓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外,脸上写满了忌惮,凸显得她的那双眼睛更大更无神了。在确认宿舍的确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她终于开口。低声说:“你听过三垣吗?” “三垣?”袁青青皱起了眉头。 在这里我必须插一句,所谓三垣,乃是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三者与二十八宿合称为三垣二十八宿。据我估计,这种故作高深的命名方式,一定是与星宿海有关的人事物。 不出我所料,轸水蚓道:“三垣便是昨天朱雀老师所说的三名特邀老师,其中的天市垣是三垣中唯一的女性,更重要的是,她是程张月鹿的亲舅妈!” 袁青青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这样。不过进入星宿海的人已经抛弃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是抛弃了自己所有的过往,什么亲人朋友,还有意义吗?” 轸水蚓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脸上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洗漱完毕,袁青青与轸水蚓穿过甬道来到大殿,早餐早已撤下,朱雀老师正在四处巡视,见两人落单,随口咤道:“还不快去教室上课?” 轸水蚓唯唯诺诺地点头,弯着腰跑出了大殿,袁青青独木难支,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没有吃早饭,只得跟了出去。所幸朱雀院的其他五名学员并未走远,柳土獐走在队伍最末,他不时回头张望,见到袁青青来了,不禁喜笑颜开,然后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馒头递过来:“老大,我知道你肯定错过了早餐,这是特意留给你的。” 袁青青接过来:“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看了一眼身边不停抿嘴唇的轸水蚓,将手里的馒头撕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对方。 轸水蚓仿佛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她一把接过馒头便使劲往嘴里塞。柳土獐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轸水蚓还没吃完,突然哇哇将嘴里的馒头吐了出来,我定睛一看,里面竟然包裹着半只蟑螂。 袁青青看了一眼手里的半个馒头,正待回头去质问柳土獐,可对方早已跑得远了。她俯身下身子帮轸水蚓拍着后背,却被轸水蚓一把推开,就在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轸水蚓说:“我想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将仅有的一个馒头分我一半,原来是早就怀疑柳土獐心怀不轨,拿我当小白鼠呢。鬼金羊,我算是看透你了!” 袁青青手里拿着剩下的半个馒头,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张月鹿抓紧时机前来补刀:“那个谁,不是刚刚还在大谈特谈王道霸道吗,是谁呢?”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我都差点没忍住上前抽她一巴掌。 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女声吼道:“上课时间已经到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迟到一秒钟的,十个俯卧撑!” 众人赶到教室的时候,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背对着他们,她穿着一身黄色的李小龙同款运动装,高高举着手里的秒表,大声说:“除了鬼金羊和轸水蚓,其他人全部迟到了七秒钟。” 张月鹿等人顺从地趴在地上,此起彼伏地坐起俯卧撑来。 女人便是传闻中的天市垣,她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秀如春月的脸,甚至比朱雀老师还要漂亮几分,而且都是那种泼辣的性格,难道星宿海盛产这种美女吗?只听她说:“至于你们两个,迟到了十七秒钟。” 轸水蚓差点没晕过去。 袁青青不服气地说:“我们几个人明明是同时进来的,怎么” 天市垣打断她的话:“那么,你再加十秒钟。” 袁青青立刻闭上了嘴。 趁众人做“热身运动”的时候,我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名为“武道室”的教室,这里约莫有两百个平米,整体呈正方形,除了一个两米见方c三寸来高的台子,四周并没有其他的摆设。不,正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一面黑板,上面写着七个名字,两两一组,分别是张月鹿与轸水蚓,柳土獐和井木犴,星日马和翼火蛇,而鬼金羊这个名字单独写在第四排,孤零零的。 袁青青显然以前专门训练过,很轻松便做完了二百七十个俯卧撑,而且面不改色。轸水蚓就惨了,其他人都做完了,她的一百七十个还剩一大半。 天市垣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对众人说:“别管她,你们先跟我来。”说着便往黑板的方向而去。轸水蚓听着众人远去的脚步声,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落。 来到黑板前,天市垣回头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轸水蚓,不耐烦地说:“既然她还没做完,那么第一组先按下,第二组准备。” 柳土獐与井木犴面面相觑,不知道天市垣所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天市垣指了指教室正中的那个台子,“你们两个站到上面去,打一架。输的人,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决斗”开始,柳土獐与井木犴隔着一米的距离站开,也只有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前者比后者要高出大半个头,而空气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用手护住头部,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天市垣在一旁指点。 场上两人闻言,随即用手护住头部,然后面对面绕着圈子,就像电影里经常放的一样。突然,井木犴脚下一滑,他竟然不小心踩到了台子的边缘,一个站立不稳,双手便从头部撤了下来。柳土獐见机不可失,一个大跨步往前,举起拳头猛揍井木犴毫无防护的头部。不料井木犴身子一晃,利用身材矮小的便利,竟然从对方腋窝下穿过,然后反手一拳打在柳土獐的鼻梁。 “好!鼻子只要充血,人的脑部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知觉。”天市垣一边抚掌一边解说。 井木犴虽然通过诡计占得先机,然而终究还是个孩子,气空力弱,那一拳只是让柳土獐楞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便开始疯狂地反击。几次重拳击出,井木犴终于承受不了,脚步踉跄着后退,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防着对方新一轮的进攻,从他流露出的痛苦表情可以看出,就算挡住下一拳,也是痛苦难忍。 “认输吧。”柳土獐哂笑道,一边挥舞着拳头。 井木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向手心吐了一个唾沫,我在一边看得真切,竟然是一颗带血的牙齿。 “不要忘记了,你们是朱雀院的,智慧比武力更加重要。”天市垣提醒道。 井木犴突然想起了什么,将牙齿扔在地上,“我家是做什么的,柳土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这时才注意到,原来井木犴的左右手指都不全,左手缺了尾指,右手缺了尾指和无名指。 柳土獐闻言,一丝惊恐闪现,脸色憋得就像猪肝,良久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末了竟然垂下头认输。 袁青青惊讶地望向天市垣:“这样也行?”当然,这也是我非常想问的问题。 天市垣皮笑肉不笑,脸上每一颗麻子仿佛都在闪光:“只要能迫使对手认输,无论使用什么肮脏卑劣的手段都可以,这就是我的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7七口棺材 第一场比赛落幕,第二场紧跟其上。闪舞小说网星日马和翼火蛇是两个一贯低调的小姑娘,私交好像很好的样子,她们两人上台之后一直绕着圈子,然后是象征性地互相打了几拳。看样子,她们这是想弄出个平手。 天市垣冷笑一声,她按下手里的秒表,大声喊道:“倒计时三分钟,如果没有决出胜负,你们两人都算输了。” 星日马和翼火蛇两人对望一眼,依旧没有继续出手。 这时张月鹿突然怪笑道:“恐怕你们还不知道不睡觉的意思吧。” 袁青青问:“是什么意思?” 张月鹿装出惊恐万分的表情:“传说在后山有孤魂野鬼出没,可不是鬼女侠你这种鬼,而是货真价实的鬼。不睡觉的意思就是去后山,与鬼作伴。” 张月鹿的话很快便起到了效果,星日马和翼火蛇的脸上同时变色,她们应该都是世家子弟,早就听说过后山的可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以前有很多学生,莫名其妙地在后山失踪,尸骨无存,由于入学前签订了类似“卖身契约”的文书,所以星宿海方面从未负过责任,也没有彻查出闹鬼的真相。 刚刚落败的柳土獐闻言,后悔的连连跺脚,井木犴则是窃喜不已。 再观场上,已经战得如火如荼,也不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先动的手,总之二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与上一场的“散打”不同,星日马和翼火蛇将女生打架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什么揪耳朵扯头发扣眼睛挠面皮全部一股脑用上了。打到后来,两人干脆抱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扭打成一团,终于,星日马将翼火蛇按在地上,后者筋疲力尽,再也动弹不得。他高声叫道:“我赢了。” 天市垣冷笑一声:“你确实赢了,不过,三分钟早就过去了。也就是说,你们两人都输了。” 星日马张大的嘴半天也没合拢,被她压在身下的翼火蛇将她推开,嘲讽道:“什么一辈子的好朋友,都是扯淡,你以为你背叛了我就能赢?呵呵,我们都输了,呵呵,我还从没有这么高兴过。” 世上在没有比眼见珍贵的友谊破碎更令人扼腕的事了,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是亲手将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的友谊连根拔起。不过天市垣并没有任何内疚,她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在做着俯卧撑的轸水蚓,大声喊道:“还差多少个?” 轸水蚓拼命想支起身子,可反复尝试终究只是徒劳,只得趴在地上,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回答:“还差十七个,就快做完了。” 天市垣点点头:“很好,你不用做了。” 轸水蚓听闻,如奉纶音,欢喜得热泪盈眶,然而天市垣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僵在当场。 天市垣说:“你和张月鹿的比赛也不用进行了,你输了。” 张月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差没跳起来欢呼雀跃,过了片刻,她终于想起一件事,然后指着袁青青的鼻子,心有余悸地说:“那她呢,她为什么不参加比赛。” 袁青青笑道:“正好轸水蚓没法参加,为了让你尽兴,不如我们来一场如何?”她将询问的眼光抛向天市垣。 天市垣假装没看见,她拍拍张月鹿微微发抖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担心,然后才转身对袁青青说:“你的对手是我。闪舞小说网” 参照站立不稳的井木犴与遍体鳞伤的星日马c翼火蛇等人,我本以为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格斗,没想到袁青青竟然说:“我认输。” 天市垣一点也不吃惊,“武道课就此结束,晚上九点,刚才的五名失败者到道府大殿门前集合,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请假。”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只留下心情各异的七名学员。 张月鹿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井木犴见只剩下自己一个赢家,不好意思多呆,也出了教室。星日马突然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剩下的两名老师了,可是,太难了。” 袁青青问:“什么意思?” 翼火蛇用极度怀疑地目光盯着她,半晌才说:“你难道不知道最后要在我们七人之中挑选出一名代表,参加六年一度的山海奇观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这些人便互相勾心斗角,原来他们将其他所有人都当做了竞争者。 星日马补充道:“代表的选出主要在于三垣的打分,张月鹿有天市垣老师的支持,胜算比我们大多了。” 柳土獐突然问:“鬼金羊,这些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袁青青摇了摇头。 柳土獐张大了嘴:“那你为什么要来星宿海,好玩吗?” 袁青青露出茫然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父母给我的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说一定要我来星宿海学习,至于为什么却没有明说。” 星日马用胳膊撞了撞柳土獐,恶作剧似地使了个眼色:“既然鬼女侠什么都不知道,快给他科普一下七口棺材的故事。” 柳土獐避让几步,面露难色:“这个好吧,我实在受不了井木犴这小子天天用这个恐吓我!” 在很久以前,星宿海还没有将学校移居到此地,这里名叫“八口尸山”,顾名思义,这座山埋藏着很多尸体,一共有八个入口。那一年,有八名道士结伴闯入了这座尸山,在经历了千难万险之后,他们来到山腹的一个石室,里面摆着七口棺材,内中摆满了奇珍异宝。众人欣喜若狂,却没有发现石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关闭。经过测试,原来这些放在棺材里面的奇珍异宝依靠自身的重量控制着石门的开合,只要取出任何极细微的一小件,石门便会关闭。入宝山自然不能空手而回,八人中有个姓韩的年轻后生建议说,留一个人躺在棺中,待其他人运出财宝后再带着同样重量的石块回来救他。众人都觉这个建议很好,于是,他们便将提建议的年轻后生五花大绑,然后丢进了其中一口棺材。果然,石门没有关闭。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剩下的七个人见此行只得了一具棺材中的财宝,心有不甘,于是,第二名牺牲品应运而生,这一次由于意见不统一,他还没有被丢进棺材前就已经不知被谁一刀捅死了。有人做了初一,自然不乏后继者做出十五,紧接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于焉开始。到最后,七口棺材全部被尸体填满,剩下的那个人带着所有的财宝出了石室,却没有人再见过他,听说他由于负重太多,死在了纵横交错的山洞里,也有人说他逃了出来,用财宝换来的钱过上了富可敌国的日子。 不过这些只是猜测,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在十天后,寻找这八个人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那间石室,他们在七口棺材中分别找到了六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以及尚未断气的韩姓后生。故事便是这个韩姓后生事后所讲述,而他,便是井木犴家族的开创者。 据说,韩姓后生在那十天里与厉鬼签下了契约,将韩家后人的灵魂出卖给了地狱,因而获得了一样特异功能。只要韩家的人咬断自己的一根手指,然后立下血咒,被诅咒之人在十二个时辰内必定会死于非命。 柳土獐说到这里,心有余悸地说:“当时井木犴这下子突然亮出残缺的手指,我就想到了这个故事,一联想到他可能就是韩家后人,我就只好认输。”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自从刚开始进了星宿海,我便察觉出这不是一所普通的学校,而且培养学生的目的非常不单纯,到底是为什么呢? 袁青青十分有兴趣:“移居?也就是说,星宿海以前不在这里?”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柳土獐叹了口气,“刚才的故事并非只是故事,而是实际发生过的历史。那八个人是星宿海历史上最杰出的八名学员,合称‘星宿八仙’,其中携带所有珍宝逃出石室的人外号‘吕洞宾’,更是精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所学院的奥术于一身,号称‘山海奇观三连冠,纵横百年唯一人’。在那此行动结束后,星宿海实力大减,再也无法与‘离宫山’分庭抗礼,只好远离道府总坛,到这埋葬了星宿海几乎所有精英的八口尸山建校,以警后人。” “所以说,”袁青青继续发问,“我们星宿海到底是学什么的?” 柳土獐翻了翻白眼:“探索未知的领域,了解生存的意义,发掘历史的真相,寻找人间的奥秘。” 轸水蚓小声说:“通俗来讲就是四个字,挖坟掘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8Mr飘的故事 万万没想到,美其名曰的所谓“星宿海”,竟然是一处研习盗墓的窝点! 一直到吃完午餐,即将开始第二堂课为止,我还是接受不了自己以前竟然专门花了六年的时间学习盗墓,看袁青青一直闷闷不乐,想必也是作如此想。闪舞小说网 这堂课是朱雀院与玄武院一起听课,授课老师是三垣次席,太微垣。他身材高大,体格稍显瘦削,栗黄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半掩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珠,斜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左侧的鬓角还别着一只式样精巧的紫色羽毛。再加上一丝褶皱也无的燕尾服,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靴,一手还拄着根顶端嵌有鸽子蛋大小明珠的手杖,活活托一个从十六世纪英伦风油画中走出来的男爵。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身为三垣之一的太微垣竟然是个外国人。 “大家好,我的中文名字是鬼飘零,大家可以叫我r飘。”太微垣丝毫不顾虑在星宿海不允许透露真实姓名这一禁忌,用略显生硬的普通话作自我介绍,“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们的历史老师,希望能跟各位成为朋友。” 台下的学员交头接耳乱成一片,大多在抱怨校长薛青临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竟然找来一名外国人教学历史,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鬼飘零并不生气,将手杖交到右手,左手在一米五来高的讲台上轻轻一撑,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任由两条大长腿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一片惊呼声中,盘腿坐在讲台上,饶有兴致地观看众人嬉闹。 这下子众学员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教室顿时安静下来。袁青青眉头微蹙,她环顾四周,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其实我也发现了,张月鹿和井木犴自从武道课结束后便没了踪影,不仅没有吃午餐,现在更是连课也没来上。新老师鬼飘零想必是第一次上课,估计也不是很清楚一共有多少名学员,故而没有点名。 鬼飘零一边用手慢慢揉着右腿,一面打量全场,笑道:“既然是第一堂课,而且还在八口尸山的旧址,那么就讲讲七口棺材的故事吧。” 台下一片嘘声,要数一个稚嫩的声音最为响亮,他便是壁水貐唐绝。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唐绝早早就挤到袁青青身边坐下,这时他一面用余光去瞟袁青青,一面大声吸引同学的注意:“七口棺材的故事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听了,现在可说是倒背如流,换个有新意的吧。闪舞小说网”众人连连附和。 鬼飘零不以为忤,笑容反倒更深了几分:“是吗,哈哈,有意思。对了,看你小小年纪,叫什么名字?能说给我知晓吗?” 唐绝昂首朗声道:“我叫壁水貐!” “好名字!”鬼飘零赞道,“你们听过壁水貐的故事吗?” 唐绝张了张嘴,忍不住还是开口道:“壁水貐又名猰貐,是传说中人头蛇身的神兽,不过那只是故事而已。” 鬼飘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口耳相传的故事未必是假,写在书上的历史也未必是真,这个道理你们以后自然会明白的。不说这了,还是说故事吧,想当年我被困在一座古墓,同伴接连殒命,当时墓室中的机关设计巧妙,夺天地之造化,让人避无可避。危急关头,我及时认出壁画上所绘为烛龙蹈海图,随后根据图中所示关窍,最后脱出囹圄,侥幸逃得一命。如果当时我没有听过烛龙的故事,想必早就长眠地下,无缘与你们见面了。” 见众学员听得神往之至,鬼飘零居然卖起了关子,“这个故事我们以后再说,今天的主角是,”他用手杖遥遥一指唐绝,道,“就是你,猰貐。” 鬼飘零接下来讲述的故事古怪至极,与平素书本所见神话传说内容迥异,然而却无一丝一毫矛盾错漏之处,实在是让人称奇。原文照录如下,至于个中真假,端看你信是不信了。 故事的女主角名叫阿姮,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天上突然出现了十个太阳。听族里的大祭司说,十个太阳其实是天神帝俊与羲和最宠爱的十个儿子,原形为三足金乌,它们栖息在扶桑神木上,每日轮番出游,升于旸谷,落于虞渊,造就日夜更替。若逢十日齐出,便是在提醒人间,又到了献祭的时节。 女丑便是神州大地各部族向天神献祭的贡品,从十四岁以上的美貌女子当中挑选,除了要求是处子之身,还必须精通舞蹈。祭祀当天,女丑需身着丝质黄衣,在烈日下不停跳舞,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据说只有如此,她们纯洁的灵魂才能化为养料,维持扶桑神木的生机。 生辰那天,阿姮长途跋涉来到钟山腹地,找到唯一那棵依旧枝繁叶茂的桂树,用斧子在枝干上轻轻敲了三下。 听闻约定的信号,树下应声跳落一名红衣少年,他名叫猰貐,是天神烛龙唯一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封地,为钟山之主。闪舞小说网三年前,由于贪图凡间美食,猰貐私自跑出了钟山的范围,被烛龙的宿敌二负用一道雷电劈中,现出了人面蛇身的原形。幸亏遇到了上山采药的阿姮,她不仅没被猰貐可怖的真身吓退,反而悉心照料了他整整一百零八天,这才顺利渡过死劫。一百零八天虽然不长,却足以让情窦初开的猰貐爱上心地善良的阿姮,他刚渡过了死劫,又一脚踏入了情劫。 与大家所想的并不一样,阿姮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求助,而是为了告知另一个消息,她即将成亲了。 为了避免被选作女丑,受烈日烧灼之苦,每逢十日同天,人们便拼命将超过十四岁的女儿嫁出去。阿姮的母亲精心为大女儿挑选了一门绝好的亲事,对方是有穷氏一个名叫后羿的年轻人,据说他力大无穷,能够拉开世上任何一张强弓,就算传言是假,至少挖的井也能比别人更深些。 阿姮不知道,这场亲事其实是后羿主动提出来的。 一年前,昆仑墟的西王母闻说后羿擅射,箭无虚发,便请他为民除害,消灭了为祸一方的凶兽封豨c凿齿。事后作为奖赏,后羿提出让西王母为他卜卦,测算今生的妻子是谁。西王母得伏羲真传,当即演练先天三百六十卦,他告诉后羿,日落月升之处,便有缘定今生之人。 后羿百思不解,直到一天黎明,其时恰逢日月交替,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背着药箱,从他休憩的树下走过,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穿透了前尘彼岸,足堪万年。 后来,后羿打听出她的名字叫阿姮,家里还有常年多病的母亲和年纪尚幼的妹妹。阿姮为了补贴家用,常常需要翻越崇山峻岭到处采药,拿到集市廉价贩卖。天下本不太平,何况深山野林,后羿便私自跟在阿姮后面,悄悄守护着他未来的妻子。除此之外,后羿还经常将打获的猎物偷偷放到阿姮的门边,可惜弄巧成拙。阿姮认为世间生灵,皆是平等,最反感的就是猎人。 有一种感觉,就像蚌怀着珍珠的折磨与痛楚,这便是暗恋。十日同天后,大家都忙着嫁女儿,后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以有穷氏第一勇士的名义,向阿姮的母亲提亲。虽然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但后羿安慰自己说,总有一天,他会让阿姮真正爱上自己。 阿姮生辰这天夜里,后羿驾着方圆五百里最美丽的花车,前来迎亲,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是一个噩耗。 阿姮被选为女丑,三天后将在丈夫国北面的舍生崖上,向天献祭。 后羿大怒,他质问大祭司,为何会挑选一个待嫁之人为女丑。大祭司叹了口气,说选中之人本是阿姮未有婚约的妹妹,她主动提出愿意李代桃僵,这份勇气,不让须眉。 “那么,就将十个太阳都射下来吧,”不知从何处来的红衣少年建议,“没了十个太阳,就不要选女丑了。” 后羿向西王母借来了天地间最强的混沌之弓,可惜凡间的箭,弱不堪用,要么尚未离弦便折作两段,要么离太阳还有万里之遥就融成灰烬。 “离此二十里的钟山上,有一种人面蛇身的凶兽,传闻是烛龙的后裔,”不知往何处去的红衣少年建议,“他的骨骼质坚c性寒,是铸造射日箭最理想的材料。” 按照红衣少年的指点,后羿来到钟山,寻得那株桂树,用斧头在枝干上敲了三下,果然有一条大蛇掉了下来。 松开弓弦的瞬间,后羿有些纳闷,为何这条怪蛇临死却好像在笑呢。 三天后,后羿终于铸成了十枝烛龙之箭,却来不及挽救阿姮的性命。 在他铸箭期间,阿姮为了尽快结束苍生受十日灼烧之苦,提前一个时辰上了舍身崖。她的尸体伫立在崖顶,依旧保持着舞蹈的姿势。 后羿忍住泪水,拉弓射箭,一口气射落了九只太阳。这时西王母匆匆赶到,拦住准备射出最后一箭的后羿,说人间需要一个太阳,更何况,“日落月升之处,便有缘定今生之人。”他指着舍身崖上的女丑之尸,你忘记我的卦辞了吗。 后羿拿着西王母赠送的不死药,颤抖着喂阿姮服下,良久,阿姮竟真的醒转过来,她茫然地看着后羿,说:“你是谁,我又是谁?” 后羿深吸一口气:“我是后羿,你是姮娥,我们是十分恩爱的夫妻。” 射日后,后羿成了世间最伟大的英雄,尧帝甚至决定将帝位禅让给他,但被他谢绝了。 有一个名叫逢蒙的人前来拜后羿为师,他声称习有一种异术,名为“尸情画忆”,能够帮姮娥恢复记忆。 姮娥虽然活了过来,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犹如行尸走肉,后羿用尽了任何办法,也无法让她爱上陌生的自己。逢蒙的到来无疑给后羿带来了希望的曙光,他虚构了自己与姮娥的爱情,从相遇到相知,从相爱到相许,每个阶段都用最浓墨重彩的笔触,为姮娥画出了一副并未曾发生过的记忆。 而姮娥,终于爱上了后羿,他们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逢蒙苦心积虑,为的不是替他人做嫁,学成了后羿的箭术后,他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后羿最后那只烛龙之箭,世上谁人不知,后羿便是凭借此箭,射落了九个太阳,成为英雄的。 逢蒙趁后羿一次外出,在深夜偷偷潜进后羿的府邸,终于寻到了烛龙之箭,正要偷取之时,被姮娥撞破。姮娥一把抢过丈夫的箭,却被箭簇割破了手指,一瞬间,所有与猰貐的记忆犹如江河倒灌,顺着用猰貐骨骼铸成的烛龙之箭,源源不断流进她的脑海。 姮娥只觉得恨,她恨后羿替她画了一份虚假的记忆,她更恨自己竟然忘记了猰貐。一念及此,姮娥只觉得心灰意冷,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竟飘了起来,一直飘呀飘。 闻讯而来的后羿,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妻子奔向月亮,这才想起西王母的卦辞,原来以前,只应验了一半。 “日落月升之处,便有缘定今生之人。” 后羿没有再娶,很多年后,孤零零地老死荒丘。 姮娥一口气飞到了月亮,为自己的居所取名广寒,还亲手在宫外栽种了一棵桂树。后来,天帝将吴刚贬谪到月宫,姮娥便让他帮忙,每日用斧子在桂树枝干上砍三下。 姮娥心中痴痴地想,谁知道哪一天,会从树上掉下来一个红衣少年呢。 故事讲到此处,教室里分外安静,少男少女各自沉浸在凄美的爱情故事里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特别是唐绝,他仿佛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故事中的猰貐,幸福地不能自持。也许是姮娥的失忆与我有共通之处,这个故事却引发了我内心一阵翻江倒海的痛楚。原来,怪物就算回到过去,竟然也会心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9意外的试炼 夜月如钩,挂在虚无缥缈的云间。闪舞小说网 由于星宿海之内的一切作息全听大门前钟楼的钟声更替,所以学员一概不允许携带任何记录时间的工具,至于老师则不清楚。在九点钟准时敲响熄灯铃声后,袁青青等五人前往大殿等候。天市垣早就等在那里,她背着一个的笼子,四周用亚麻布罩得严严实实,偶尔还抖动一下,似乎装着什么活物。 众人随后出了大殿,越过黝黑狰狞的院墙,一路往西而行,沿途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完全不像柳土獐先前形容的那么可怕。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行至一处山峰,两边皆是峭壁,走在最前面的天市垣终于在悬崖边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冷笑一声道:“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袁青青大概早就知道身后有人,好几次回头张望,只是一直没有说破,另外四人则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天市垣话中有何深意。良久,一个瘦弱的身子终于从灌木草丛中站起身子,微弱的月光洒在他倔强的小脸上,竟然是唐绝。 “原来是你,”袁青青有些吃惊,“你跟来做什么?” 唐绝紧紧抿着嘴唇,一对拳头捏得指节噼啪作响,终于,他鼓起勇气,伸手直指天市垣:“我发现,她她将血眼地狱犬带出来了,恐怕要对你不利,我放心不下,这才跟了过来。” 一言既出,袁青青还没作答,一旁柳土獐早已惊恐地叫了出来,“血眼地狱犬?就是吃死人肉长大,比绿毛僵尸还要凶恶的血眼地狱犬?” “你不会又在夸大其词吧?”轸水蚓强打精神问道。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没有。”接话的竟然是天市垣,她叹了口气,从背后取下那个笼子,猛然将上面缠绕的亚麻布。众人还没看清楚内中装着什么,便发觉笼子被天市垣用力扔在空中,在他们头顶飞过,正好落在唐绝身边。 “小心!”袁青青往前一纵身,拉住唐绝的手,猛然抽身。唐绝只觉得左手臂一凉,便有半条袖子被什么东西扯掉,待回过神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然倒抽一口冷气。 森冷月光下,面前匍匐着一条凶恶的大狗,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不少地方皮肉外翻,或鲜红见骨,或腐烂生蛆。最可怖的要数它的双眼,竟然是妖异的血红色,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想必这就是柳土獐口中说的‘血眼地狱犬’吧。 柳土獐生怕别人不知道,危急之际还不忘科普知识:“地狱犬自小便被养在暗无天日的所在,以人肉为食,与尸体为伍,成活率极低,差不多十三条良种犬只能活下来一条,所以又名十三犬。” 地狱犬一击不中,竟然毫不贪功冒进,拦在众人面前一动不动。 “星宿海里怎么会有这种怪物?”袁青青非常奇怪。 “还不是为了盗墓!”柳土獐解释说,“自古以来,修墓与盗墓便是师出同源,而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将坟墓修建得如何巧妙绝伦,也无法逃过后世盗墓高手的破解。于是,先人便故意制作出一种异数,那便是僵尸。僵尸千年不腐,受某种神秘力量所驱使,能够永远替墓主人守护长眠之地。为了抵抗僵尸,盗墓者便处心积虑用各种手段应付,而饲养地狱犬便是其中一种” “快捡要紧的说,它就要发动下次进攻了”星日马焦急地说,一边往后面退。 柳土獐尴尬地涨红了脸,“我爸说,被地狱犬咬一口,会染上无药可救的尸毒。至于如何对付着畜生,他只跟我说了一个字,跑。” 袁青青却镇定自若:“我相信,天市垣老师一定会告诉我们活命的方法。” 一直默然无语的天市垣从怀里掏出一个乌金制成的爪子,往身后的悬崖扔去,几秒钟后只听一阵铿然,她朝众人笑笑,“想活命,就学我一样跳下去吧。”语毕,她纵身一跃,顺着乌金爪后端的绳索荡入了千丈悬崖,身形穿过浓重的山雾,瞬间便没有踪影。 柳土獐大着胆子将头伸出悬崖,只看了一眼,便吓得缩回脖子,大声骂道:“我们又不是青龙院的,怎么会有勇气跳下去,再说,没有乌金探爪,跳下去也是个死啊!” 这时,地狱犬突然打了个喷嚏,露出白森森的牙龈,站在悬崖边的星日马见状,吓得一哆嗦,身子站立不稳,竟然仰面坠下了悬崖。翼火蛇急忙伸手去拉,却扑了个空,只撕下对方的一片衣袖。 半晌,山雾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各自在想,难道天市垣为了让自己的外甥女张月鹿成为朱雀院的代表,要一举除掉他们五人吗? 袁青青紧紧握住唐绝的手,轻声问:“你怕吗,猰貐?” 唐绝咬紧嘴唇,“不怕,我就不怕。” “好。”袁青青望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地狱犬,道,“那你敢跟一起跳下悬崖吗?” 唐绝方才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一往无前的坚定,“跳,我就跳。” “你们疯了吗?”柳土獐大声嚷道,“刚才的星日马就是个榜样,跳下去还有命在吗?” “相信我。”袁青青与唐绝相视一笑,十分默契地往前两步,手牵着手一起跳了下去。片刻后,浓雾中果然传来一声惨叫。 “看吧,又是两条人命!”柳土獐一脸哭腔,“而且只有鬼金羊的惨叫声,那个什么猰貐,大概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毙命了。” 我心中早有定见,既然我能活着读取这段记忆,想必肯定不会死在这里。便义无反顾地冲下了悬崖,临跳前还故意轻轻拍了一下柳土獐的脸,把他吓得够呛。 我的身子从浓雾中穿过后,并没有想预想那样经历一段长时间的下坠,而是很快便着陆了。刚刚站稳脚步,头顶又跳下一人,是翼火蛇,她着地也是大吃一惊,原来悬崖下方不远处有一截伸出来的山石,犹如一只大手将下落的众人托住。 这时,山底传来一声惨叫。 这是怎么回事?翼火蛇想必有同样的疑问,她尚未张嘴,便将话吞进了肚子。我也看到了那个人,她正靠在山壁上,悠然地闭目养神,竟然是首先跳下的天市垣。 原来,这竟然是天市垣对众人勇气的一次试炼。 “如果,我们选择与地狱犬搏斗呢?”袁青青问。 天市垣笑道:“没有我的指令,地狱犬不会发动任何攻击,你真以为你那么容易就能从它嘴下救出壁水貐吗?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虽然不会遇到危险,但没有跳下来,便失去了更进一步的机会,离山海奇观便远了一步。” “那张月鹿呢?”星日马问,“她为什么没有参加这场试炼,按理说” 天市垣道:“你们肯定听说了,我是她的舅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肯定会百分之百的相信我,那么这一跳便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为她安排了一项更考验勇气的任务。”说完,她指了指山下,众人不禁莞尔。 原来,这就是唐绝之所以没有发出惨叫声的原因,因为张月鹿发不出男声。天市垣虽然只上过一次课,便摸清楚了众人的性格,她早就判定柳土獐会最后一个跳下,所以安排张月鹿在崖下发出惨叫便不会提前露出破绽,这一节着实高明。 说话间,柳土獐终于哇哇大叫着最后一个跳了下来,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天市垣出声打断众人的喧闹,“这只是开始,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大家跟我来。” 众人屏气凝神,只见天市垣伸手在一处光滑的岩壁上敲了九下,山腹之内隐约传来几声闷响,轰轰隆隆间,一道石门慢慢升起,露出一方幽暗的洞窟。 天市垣伸手在地上捡起一支早就备好的火把,用火镰点燃,率先走了进去。 柳土獐也有样学样,抢先在地上拿起一支最大的火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点火的工具。细问之下,原来只有袁青青一个人带有火折子,众人便借来一一点燃,鱼贯进了洞窟。 洞内阴冷潮湿,山壁上还不时往下滴水,走了一阵,柳土獐突然问:“天市垣老师呢?她也就比我们早一分钟而已,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星日马笑道:“我猜,她只是将火把灭了,然后躲在某处,准备扮鬼吓我们呢。” 大约是为了找回刚才丢失的面子,柳土獐这回一马当先,“其实我胆子很大的,根本不怕什么鬼啊神的,”他回头望向众人,“就算现在有一只鬼出现在我面前,也正合我的心意,看我不好好教训它一番”说着,他觉得在火把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众人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凝重,甚至说有些惊恐。 “怎么了你们,见鬼了?”柳土獐不以为然地问。 袁青青用力吞了一口唾沫,指着他身后说:“不错,你身后就有一只鬼,不,不止一只,而是很多。”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柳土獐猛然回头,竟然发现有一个骷髅头正与自己面面相对,差点就碰到了一起。而在这个骷髅身后,还有数以百计的累累白骨,或立或卧,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啊,鬼啊!”柳土獐大叫一声扔下手里的火把便往众人身后挤,然后通道狭窄,他怎么也挤不进去,急得满头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 袁青青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怕,那些只是骷髅而已。” 星日马与翼火蛇也是遍体生寒:“前面的路已经到了尽头,要不,我们回去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唐绝说:“后面是悬崖峭壁,我们没有工具,实难登上山顶。这条路既然走到这里,而天市垣老师消失不见,恐怕这些骷髅后面别有玄机。” 袁青青附和道:“猰貐说的不错,天市垣老师一定还在试炼我们的勇气呢,让我们搬开这些骷髅,一定会找到出去的路!” 说干就干,众人毕竟大多是盗墓世家出生,就算没吃过猪肉,大略也见过猪跑,自然不会对这些骷髅太过害怕。唯一的恐惧也应该是骷髅的数量太多,这想必跟八口尸山这个名字脱不了关系。 骷髅搬开之后,果然露出一方洞口,竟然隐约还透露出些许灯光。 “天市垣老师真的在里面!”柳土獐说完,第一个抢先钻了进去。 片刻后,众人全部进入了一间宽阔的墓室,却见柳土獐神经质一般地在指指点点,嘴里喃喃自语:“一c二c三c四c五c六c七,果然,一共有七口棺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0邪手鬼灯 抬眼望去,在阴森鬼火的映照下,墓室正中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摆着七口棺材,黑沉沉的,似乎在往外散发着黑气。 除了我们进来的入口,密室四周到处都是浩如烟海般的白骨,那些先前被误认为是灯火的光芒,便是自这些白骨中闪现出的磷火。陡然置身于如此诡异的场景,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便如流水般从入口处退了回去。 众人你推我搡,来到中途,袁青青突然出声制止,她面色凝重地说:“柳土獐还没有出来。” 星日马喘着粗气,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这小子今天早上给你留了一个蟑螂馅的馒头,你还管他的死活做什么,快些逃命要紧。”说完往前便跑,翼火蛇连忙跟了上去,轸水蚓摇头叹了口气,终于也还是离开了。 唐绝却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将柳土獐带出来。” 袁青青欣慰地笑笑,转身便往回走,唐绝跌跌撞撞跟在她后面,实在很难将他的形象与十年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无面师”重叠在一起。 对,除了年龄意外,其他没有半点相符的地方。 正想着,我不小心踩碎了地上的一根胫骨,发出咔嚓一声响。袁青青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唐绝问有什么发现,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便继续往前走。 我吓了一跳,处于“隐身”状态居然也差点被发现了。 返回墓室,柳土獐站在棺材边失魂落魄,状若痴呆,嘴里不停数着:“一c二c三c四c五c六c七” 袁青青丝毫没有犹豫,伸出手照着柳土獐英俊潇洒的脸就是一巴掌。“啪”,柳土獐被打得就地转了三个圈,差点没坐到地上,他捂着通红的左脸颊,惊道:“啊,啊!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在这里?” 唐绝摊摊手:“你问我们,我们问谁,问这些骷髅吗?” 柳土獐这才注意到四周的堆积如山的骷髅,看表情我猜他差点当场就尿了裤子,然后一连说出三个这,“这,这,这” 袁青青知道柳土獐是朱雀院七名学员中见识最广的一个,知道事情不是表面所见这么简单,忙问:“这些骷髅有什么问题吗?” 柳土獐使劲挠头:“问题大了,这些鬼火不是常见的那种绿色,反而是如同灯光般黯黄,而且你们仔细看,每一朵火光上面,似乎都有一只若隐若现的手,将它们提着” “难道是”唐绝怪叫一声,应该也是想起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事。 “是的,”柳土獐手足无措地站着,“没想到我第一次进入古墓,竟然就碰到了我爸所说的,最为难缠的,邪手鬼灯!” 邪手鬼灯是一种异常残酷的护墓手段,方法虽然简单,却极少有人真正使用。因为想要达成效果,必须用上千名活人殉葬。为了镇压这些冤魂,还需要道行深厚的高人布置阵法镇压,想必这七星棺便是其一。这些活人心中存有极深的怨念,聚而不发,年深日久后便郁结成形,现出如灯光般的鬼火,故而得名邪手鬼灯,号称是唯一能够照亮黄泉的灯火。 “邪手鬼灯虽然对闯入者没有直接危害,但只要看过一眼,在它的影响范围之内,便会在无形中生出许多幻觉,让人想起心内极为害怕的东西,类似于被催眠,可说是杀人于无形。”柳土獐继续发挥着科普工作者的余热,“我爸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没见过呢。” 就在这时,在三人站立之处背后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犹如脚步,也似耳语。 我回头一看,一些骷髅竟然像活过来一般,开始慢慢身子。难道在目睹邪手鬼灯之后,我也开始产生幻觉了吗? 袁青青站在唐绝与柳土獐身前,密切关注着眼前的异动。突然,一具骷髅飞了过来,袁青青眼明脚快,只一抬腿,便将骷髅踢散了架,骨殖落了一地。 紧接着,从刚才骷髅飞出的地方慢慢向两边裂开,又有几具骷髅倒下,在尸骨间竟然透出一丝火光。洞口慢慢扩大,火光也越来越亮,一个人从外面钻了进来,他用力擦了擦眼睛,与柳土獐异口同声的说:“怎么是你?”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星日马。 在她身后,轸水蚓扶着翼火蛇也钻了进来,她们同样一脸茫然,“怎么,我们又回来了?” “这也是我们想问你们的问题?”这时连袁青青的声音也有些发颤,“究竟发生了什么?” 星日马说:“我们中途与你们分手,一直往前跑,却并没有发现之前进入的那个洞口,反倒是被一堆骷髅挡住了去路。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将骷髅搬开,然后便看到了你们,这里,”他环顾四周,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又是一间跟先前一模一样的墓室?” 柳土獐跳出来哇哇大叫:“什么叫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同一间!” 星日马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对柳土獐的话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袁青青深知问题的严重性,便建议回头再走一次。由于之前翼火蛇坠崖的时候是仰面倒下,所以不及调整姿势,当时便摔伤了腿,之后又在墓道内乱窜,扯动了伤口,现在右腿膝盖肿得连裤子都穿不上了。轸水蚓用一条手绢帮翼火蛇简单包扎了一下,她入学前就学过医,看来星宿海的课程,每一项都对盗墓十分重要。 于是,新的一支冒险小分队集合完毕,成员是星日马,袁青青和柳土獐。 唐绝见袁青青要出洞搜寻出路,便自告奋勇,袁青青以“你是唯一剩下的男子汉,轸水蚓和翼火蛇还需要你保护呢,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为由婉拒,唐绝这才作罢。 当下,众人约定,无论冒险小分队归来与否,剩下的三个人一定不要出洞,就老老实实待在墓室等候学校里的救援即可。 我自然是跟着袁青青行动,这段墓道与之前所走过的一般无二,也是阴冷潮湿。经过仔细的检查,并无任何岔路,走了约莫十分钟,我心道不妙,在众人面前,果然又出现了一堆白骨挡住了去路。 七手八脚搬开骷髅,前方再次出现灯光,仍然是柳土獐一马当先,我跟在队伍最后,只听得首先进入的柳土獐一声大喝:“你在做什么?” 袁青青闻言,立即加快的动作,星日马也不甘落后,用最快的速度挤了进去。 只见邪手鬼灯依旧,除了柳土獐,却只剩下唐绝一人。唐绝正趴在最前面的一具棺材上,用力压着,仿佛害怕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他听到柳土獐的大喝,眼神迷离地抬起头,幽幽道:“快来帮忙,再不来,就,尸变了!” 我的脑中轰的一声,此情此景,在不久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次,而且做出同样举动的人,就是另一个唐绝!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棺材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剧烈震动。 袁青青走上前,她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挥出一个耳光,而是用双手捧起唐绝的脸,用十分温柔地口吻问:“猰貐,你还认识我吗?” 良久,笼罩在唐绝眼中的那层浓雾渐渐消散,他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哭丧着脸:“对不起,我有负所托。对了,快,快追,轸水蚓和翼火蛇疯了一样追你们去了,我怎么也拦不住。” 我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洞口,半晌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们为什么要跑,翼火蛇腿上不是有伤吗?”不知为什么,袁青青似乎对唐绝特别有耐心。 唐绝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因为,因为这具棺材开始剧烈震动,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一样!” 柳土獐冷笑一声,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唐绝:“那你为什么不跑,反倒爬了上去?” 唐绝低下头,小声说:“因为让我在这里等她回来,如果你们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他的声音就像蚊子嗡,后来渐渐细不可闻。 “你做得对。”袁青青将唐绝从棺材上扶下来,忧心忡忡地围绕着这具棺材走了一圈,发现棺材盖四周并没有钉上棺材钉。突然,她伸出手,猛然推开棺材盖,在昏暗的火光下,映照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这是张月鹿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1偶开天眼觑鬼神,可怜身是网中人 幻觉,一定是幻觉!张月鹿现在应该在崖底演戏,怎么可能出现在棺材中。 虽然众人可能跟我是同样一般心思,但终究不忍见一个和自己同学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困在棺中。良久,袁青青终于伸出右手,搭上张月鹿的肩膀准备将其扶起,突然,她的脸色大变,右手顺流之上,一探颈后部大动脉,失声惊呼道:“她死了!” 语未毕,张月鹿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拽住袁青青的手臂,顺势从棺材中坐了起来。“诈尸了!”众人大叫一声各自后退不迭。 袁青青用力甩了几下,但是没有摔脱,再看张月鹿,她似乎刚刚大梦初醒,十分茫然地四下观瞧。“张月鹿,你还认识我吗?” 张月鹿嘿嘿笑了,她的嘴巴慢慢张开,竟然从里面爬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虫子,颜色黝黑发亮,如同螃蟹,长着八条细长的腿。尤为可怖的是,虫子头部竟然长着一张微缩的人脸,脸上五官齐备,甚至还能看清楚表情。它在笑,嘲笑着人类的无知与脆弱。 袁青青大骇,情急之下却被张月鹿死死拖出,一时间抽身不得。那只人面虫在张月鹿的脸上尽情舒展了一下八条腿,然后将两只前足勾在对方左右脸颊,轻轻一扯,只见张月鹿的脸皮竟然被完整地扒下。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迅速,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人面虫将脸皮送到嘴里咯吱咯吱嚼个稀烂,然后扭过头看了袁青青一眼,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了。”随即,它轻巧地从张月鹿血肉模糊的脸上滑落,顺着袁青青的手臂而上,瞬间便到了她的肩头。 人面虫嘴巴里一边发出咯咯咯咯的怪笑,一边抬起两只前足,准备故技重施。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芒闪过,穿透人面虫的躯体并且将它带离袁青青的肩头,最后钉在一边的棺材盖上。定睛一看,是一支弩箭,长度不满一尺,却锋利无比。 发箭救人的是唐绝,他的右手依旧僵持在半空,手腕下现出一副小巧玲珑的弓弩,保持着发射的姿势,兀自还在发抖。 袁青青深吸一口气,她走过来将唐绝的手轻轻按下,挤出一个笑:“多亏你了。” 唐绝终于回过神来,他将弓弩收起后便不知道将双手放在何处,不好意思地连声作答:“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你们高兴地太早了!”柳土獐一直往后退,手指着袁青青的身后,“夭寿啊,所有的棺材都开始震动了!” 正如柳土獐所言,剩余六具棺材陆续已经有好几具的棺材盖被震得飞到一边,内中接二连三地坐起一具具尸体,竟然都是张月鹿! 张月鹿们都是表情痴呆,而且很快便有人面虫从他们嘴里爬出,而且这一次,不是一只,而是如江河决口一般,无数只人面虫从身体身上掉落,就像潮水一样向众人席卷而来。 “那个,壁水貐,快射啊,快!”星日马大声呼喊。 唐绝为难道:“我我只有一支箭,而且已经发出去了。” 袁青青拉起他的手,转身便跑。星日马紧跟而上,她发现柳土獐站在森森白骨边发呆,不由得骂道:“快走啊,想什么呢?” 柳土獐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出口不见了!” 无数人面虫向我涌了过来,在面前却仿佛有意识地分开两边,让开我之后又合拢成一股。还好,它们虽然看不见我,却好像能够感应到我的存在。我听见柳土獐的话,下意识回头一看,果然,之前那两个洞口全部不翼而飞了。 “没有出口,就挖一个!”袁青青放开唐绝的手,疯了一样扑到骷髅上,徒手将白骨一具具翻开,可是翻了一层又一层,骷髅越来越多,一双手鲜血淋漓,面前的骷髅墙却始终见不到底。然而,人面虫已经到了,它们只要一沾到人的躯体,便往脸上爬,仿佛人脸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与此同时,我发现第一口棺材里的张月鹿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然后像麻袋一样被人抛到一边。紧接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冒出头来,我不禁失声惊呼:“小心邪手鬼灯!” 那人身子一滞,然后慢慢站了起来,不出所料,正是失踪了好半天的天市垣。 天市垣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柄青碧色的短剑往自己紧闭的双眼上割去,眼皮被割裂,然而她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鲜血直冒的血窝。 “不要慌,别让这尸身人面虫抓到脸就好了!”天市垣从棺材中跳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那只地狱犬。只见她一声令下,口中发出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音调,短促而凄凉, 地狱犬听闻此音,面对闪烁不定的邪手鬼灯就像猫见到了老鼠,它欢快地向天叫了一嗓子,然后扑到骷髅堆中,一路咬了过去。 柳土獐突然哇哇大叫,原来是两只人面虫已经爬到了他的脸上,却因为争抢所有权而打了起来。被充当战场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可是他一双手上已经爬满了人面虫,早已无力去救。 “你怎么了?”天市垣将“目光”落在柳土獐身上,好像她根本没有看见那两只虫子。 柳土獐几乎哭了出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你快帮我将脸上的两只虫子取下来。记得,一定要同时动作,不然我这么帅的一张脸就惨了!” 天市垣发出最后一个音节,然后用牙齿咬住短剑,双手闪电般探出,同时抓住了那两只人面虫,然后丢在空中,再挥剑劈作四瓣。四瓣人面虫的残片从空中落下,还没落到地面便消失不见。柳土獐咦了一声跑过来,“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哎呀,”他突然不停抖着自己的衣服,然后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我身上的虫子也都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一旁看得真切,自从地狱犬开始吞噬邪手鬼灯以来,眼前人面虫的数量便越来越少,刚才天市垣挥剑的同时,地狱犬吞噬了最后一盏鬼灯,然后墓室内所有的人面虫竟然全部消失了。 不,不对,还剩最后一只,不过它之前已经被唐绝一箭射死了。 天市垣走到棺材盖旁边,低头“看”了那只人面虫半晌,随即挥手招呼众人集合。 袁青青等人刚才都被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危机突然消失,一时间还没适应过来,这时柳土獐突然大叫道:“怎么怎么只剩一具棺材了?” 袁青青也发现了这一节,由于邪手鬼灯的覆灭,墓室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明亮,她捡起地上一根燃烧的火把,绕着墓室走了一圈,果然只剩下正中间的一具棺材。 原来,自从众人第一次踏入这墓室,便被四周的邪手鬼灯所影响,由于刚刚听说了那个“七口棺材”的故事,故而将一口棺材幻想成了七口棺材,甚至连我也不例外。而那些无穷无尽的人面虫,则是由唯一那只死去的人面虫幻想而成,其根源便是众人心中的恐惧,这就是邪手鬼灯的可怕之处,它虽然是死物,却能将人心玩弄于反掌之间。 袁青青站在张月鹿的尸体边,踌躇道:“可是,张月鹿她真的死了。” 天市垣没有说话,那只地狱犬吃得大腹便便,奔跑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乎是跪在地上拖着身子爬在主人身边,看样子命不久矣。天市垣爱怜地抚摸着它的头颅,直至它闭上眼睛。 “就让地狱犬与张月鹿一起长眠地下吧。”说完这句话,天市垣突然按住胸口,然后吐出一大口血来。 袁青青忙过来将天市垣扶住,然后伸手揭开她的衣襟,里面早已被血水浸透了,“老师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剑上有血,是不是” 天市垣苦笑道:“我进来时误中机关,不想竟然现在时间不多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她现在眼睛中的血几乎已经流干了,流得本就其貌不扬的脸上到处都是,看起来着实诡异。 这时星日马终于记起自己最好的朋友了,“翼火蛇还有轸水蚓她们跑出去了,还没回来!” 天市垣摇摇头:“不等她们,晚了就都出不去了。” 袁青青也不再坚持,随着众人一起跳进棺材下面的洞口。临走前,唐绝没有忘记将他的那只弩箭收回。沿着狭窄的台阶一路往下,竟然进入了一个地下坑洞,旁边还有一条暗河。水面上竟然飘着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蛇,不过蛇头处被利刃斩断,只剩一丝皮肉相连,早已死去多时,看来之前天市垣剑上的血便是它的了。 柳土獐见前方突然出现了朦胧的月光,大喜过望,抬腿便往前冲,天市垣此时已经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她喊了一声“不要”,可是已经晚了。柳土獐不知道踩中了什么机关,凭空突然掉落一张巨网,将众人一股脑装了个严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2我发现了我 巨网收拢之后,开始缓缓上升,到达某一高度,两旁机括声响,翻转出无数机关劲弩,利箭待发,宛若新磨。闪舞小说网 众人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闭眼等死。却见洞口处飞来一道青芒,倏忽割断巨网上端的绳索,将众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人大踏步而来,他扶起满脸是血的天市垣,叹了口气,先用手绢将她脸上的血悉数擦净,然后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丸药,喂到她嘴里。 天市垣嘴唇微动,她握着来人的手:“青临,是你吗?” 来人正是星宿海现任校长兼青龙院院长薛青临,他关切地望着天市垣,柔声道:“学姐,是我,你终于还是开了天眼,何苦呢。” 天市垣摇摇头:“我不后悔,山里面还有两个女学生,你快点去救她们!” 薛青临轻轻按了按天市垣的手才慢慢松开,“我答应你,一定将她们安全带到你身边。”他站起身,接过袁青青递给他的短剑,“你负责将天市垣老师,还有这几个同学带出去,什么也不要管,去白虎院找白虎老师。” 交代完各项事宜,薛青临沿着台阶而上,匆忙去了。我注意到,他的剑竟然与天市垣的剑是同款的,是一双对剑。 半个小时后,袁青青顺利带着众人返回星宿海,等在大门口的人却是玄武老师唐傲,他见到走在队伍末尾的唐绝,终于松了口气。又过了半个小时,薛青临带着惊慌失措的轸水蚓和翼火蛇回到了大殿,轸水蚓只有些皮肉擦伤,倒是翼火蛇的右腿已经发炎,急需消毒处理。 众人经历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还失去了一名学员,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疲倦不堪,回了宿舍倒头就睡,没有人发现,井木犴这一夜并不在宿舍。 次日上午,本来应该是医术课,然而三垣之首的紫微垣却没有按时到达星宿海,所以这堂本来应该由他教授的课便成了自习课。朱雀老师带着朱雀院的五名学员来到藏书楼,说是让大家开阔眼界,自己却偷偷溜了出去,我根本不用跟过去看,便能从她的表情看出,一定是去于玄武老师唐傲约会去了。这其貌不扬的唐傲不知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魅力,竟然能让孤高自诩的朱雀老师这么死心塌地。 藏书楼藏书极丰,而且很多都是外面看不到的秘本,没有老师监督,众人倒也落得轻松。袁青青从书架抽出一本《奇门遁甲》,刚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还没翻几页,门口便有人喊她的名字,是薛青临。 薛青临亲自前来,将袁青青带到了书房。里面的布置十分简约,墙壁以及地板与通往此地的走廊构造材质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与四周环境不搭调的要数书房右侧的那幅残碑的拓片。拓片用黑色的木框装裱而成,高约两米,宽约一米,甚至比房间单扇的门还要略大一些。当时我看到这些布置,只是一扫而过,谁又能想到,这幅残碑拓片制成的字画竟然是后续发展的关键。 刚进门,袁青青迎面便看见天市垣半躺在一张藤条编成的扶手椅上,眼睛的部位用一条青色的手绢缠着,隐约还有血渍沁出。 “天市垣老师,这是怎么了?”袁青青语气中透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市垣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不经意地说:“瞎了。” 袁青青顿时呆住了。没想到那义无反顾的一剑,竟然是在早已知晓会刺瞎自己双眼的情况下挥出的,天市垣为救众人,竟然做出如此牺牲,让人唏嘘不已。 “每个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开天眼的机会,你们的天市垣老师为了防止被邪手鬼灯所影响,只好出此下策。”薛青临解释说。 天市垣啐了一口:“什么下策,这时当时最明智的选择,就算当时是你,也会跟我一样这么做。如果我不能亲眼见到邪手鬼灯的位置,便不能命令地狱犬去吃掉它们,但问题是我又不能直接用自己的眼睛去探寻它们的方位,所以便开了天眼。” 原来所谓天眼,不过是割破眼皮,让眼睛就算闭着也能视物的一种方法,然而代价却异常沉重。 “所以说喽,你永远是我们青龙院最杰出的学员。”薛青临不无惋惜地说,“既然讲到了这里,我不禁要问,袁青青,听天市垣老师说,是你在危机关头出言提醒,所以她才及时意识到了邪手鬼灯的存在,是吗?” 原来天市垣竟然是青龙院毕业的,难怪她会喜欢这样具有冒险精神的课程,不过我当时情急之下出言提醒,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天市垣听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袁青青一脸茫然:“我?可能是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我忘记了。” 薛青临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也发现了,你们学院有个学员不见了,想必你早就听说过他的家世了吧。” “你是说井木犴的诅咒?”袁青青皱眉道,“难道校长也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薛青临笑道:“我们道府的人,最不相信的便是鬼神,不然还怎么敢下墓。我之所以叫你过来,是因为天市垣老师她” “还是让我来说吧,”天市垣接过话头,“我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昨晚的一切,包括路线和最终的墓室安排,可当我走进那条甬道时,一切都变了,有人预先变动了机关布置,将我们引到了一条死路。” 袁青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所以你怀疑这个人是我?” 天市垣扑哧一声笑了:“我要是怀疑你,就不会让青临叫你来了。老实说,朱雀院这一届的新生除了你,没有一个上道的,而且青临已经跟我说明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叫你来,决心好好培养你。” 袁青青送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但是没想到,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差点背过气。 她问:“我现在就有个问题,是不是存在某种方法,可以让人隐身,就是别人都看不见你”话还没说完,天市垣脸上已经变色,薛青临更是大声呵斥:“你这是听谁胡说的?” 袁青青似乎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让先前温柔和蔼的两名老师如此大发雷霆,口气不由得弱了几分:“对不起,我只是胡思乱想,随便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天市垣仔细盯着看了袁青青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青临,这孩子不像在说谎,而且如果她真的知道那件东西,肯定不会这么直接来问我们,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薛青临嘘了一声,将食指凑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天市垣自知失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自嘲道:“哎呀呀,越说越多,我这张嘴呀。” 天市垣口中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听她的话意,竟然真的能够让人隐身,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薛青临与天市垣这般遮遮掩掩的样子,肯定是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星宿海,水果然够深。 袁青青识趣地告辞离开,薛青临也没有挽留,她出了书房,一路七拐八绕,最后来到湖边的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然后轻轻将门半掩,只露出小半个口子。我本来没想跟进去,可左等右等,袁青青始终没有出来,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却看不见内中的情状,便用手轻轻推门,装作是风将门吹开的样子。 袁青青正蹲在墙角,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门开的时候连头也没回。我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便惦着脚一步步慢慢走到她身后,刚伸长脖子,准备越过她的肩膀看看她究竟在弄什么幺蛾子,不防她竟猛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往后一跃,反手将门扣上,然后用身子挡在面前。 我心中一沉,这个房间应该是装杂物的,大约只有十平米左右,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便是那扇门。 接着,袁青青警惕地将视线扫过整个杂物室,当她的目光从我身上掠过时,我虽然明知她看不见我,一颗心却仍旧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差点没从嘴巴里蹦出来。 如此过了半晌,袁青青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果然,这从头到尾都是袁青青请君入瓮的诡计,可她不知道是,坑的人却是十年后的自己。 “从我来到星宿海的第一天,便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跟在我身边,那晚,就是她帮我们光掉了宿舍的灯。”袁青青竟然连这种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还隐藏得这么深,她看起来就像在自言自语,不错,自言自语这个词用在这里真是绝妙,她说,“昨晚,我发现这个人跟着我们来到了后山,除了猰貐,跟着我们的还另有其人,那就是你,对吧,我看不见的朋友?” 我屏气凝神,一句话也不说。谁能想到,“我”竟然发现了我! “我之所以称呼你为朋友,是因为在危急时刻,你出声帮了天市垣老师。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听见了那个声音。当时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因为那个声音跟我自己的十分接近,只是,”袁青青继续说,“刚才薛校长提醒了我,当时混乱之际,我只顾着拍打身上的人面虫,根本没有察觉到天市垣老师的出现,又如何出言提醒呢?” 袁青青说到这里,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枚银色的打火机,哂笑道:“你不现身也不要紧,那就让我,将这间杂物室,连带着你和我,一起烧毁吧。”说完啪的一声弹开顶盖,一朵幽蓝色的火苗立即蹿了出来。 我心中其实十分忐忑,毕竟这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我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对袁青青的未来发生什么影响,会不会改变已经发生过的历史。据说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扇一扇翅膀,便能引动北美洲的一场飓风,我现在突然出现,谁知道会引动什么事件,或许就没有以后的我了。 就在天人交战之际,门外传来啪啪啪的敲门声,袁青青关掉打火机,警惕地问:“谁?”门外无人应答,啪啪啪的敲门声却没有因此停止。 袁青青不甘心地环顾四周,低声道,“这次算你走运。”说完,她转过身,用力将门拉开,然后,我们一起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 张月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3迟到的疯子 袁青青下意识后退几步,但马上就回过味来,她指着面前的张月鹿冷笑道:“你不是张月鹿,她比你高,而且她的脸皮已经被人面虫撕了下来,再而且,她已经死了。” “谁说死了的人就不能从地狱爬回来呢!”张月鹿撇撇嘴,竟然发出了男性的声音,“我早该知道,这根本吓不到你,他们都说,你本来应该被选去青龙院的。”说到这里,她将双手同时扣在耳后,然后用力往前一撕,竟将整张脸皮撕了下来。 “啊。”纵然是镇定如袁青青者,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叹,毕竟这是鬼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桥段。 “鬼姐姐,”那人竟然是唐绝,他嘻嘻笑道,“你看我的人皮面具做的怎么样?” 我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唐绝仿佛在朝着一个既定的终点前行,想必是昨晚那些人面虫给了他灵感,而他本身就是玄武院的人,有如此灵巧的手艺也不让人意外。 难道,他真的就是十年后那个心狠手辣的无面师吗? “小伙子,你说得很对啊,”一个疯疯癫癫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跟着走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陌生男人,他大约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胡子拉碴的,乱糟糟的头发和稀薄的眉毛都是纯白色的,不见一丝杂质,这绝不是漂染能够达到的效果。他将自己全身包裹在一张脏兮兮的毛毯里,只露出半张脸,显露在外的肌肤白皙通透,青白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不禁让我想起三个无比熟悉的字眼:白化病。 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瓶,不时灌一大口,用十分欣赏的目光盯着唐绝,道:“你说的非常对,谁说死了的人就不能从地狱爬回来呢!是吧,我不就回来了吗?哈哈。”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是前往青龙院的方向。 陌生男人走到中途,突然转过脸,呵呵笑道,“我认出你来了,你就是唐傲硕果仅存的儿子吧,叫唐绝还是唐谢?不过果然遗传了他的一双巧手,人皮面具做得不错。你赶紧回去报告你的老爸,还有白虎院的那个老头子,就说紫微垣姗姗来迟了。” 说完这段莫名其妙的话,自称紫微垣的陌生男人转身就走,唐绝望了一眼袁青青,应该是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按照对方的话意去叫人,毕竟陌生男人自称是三垣之一的紫微垣。 不过唐绝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紧接着便有好几个人跟了过来,我认得带头的正是白虎老师,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不消片刻,唐傲和朱雀老师也一起现身,唐绝厌恶地看瞪了两人一眼,迅速藏在了袁青青身后。看来唐傲与唐绝父子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闲话不提,众人一起快步赶往青龙院,陌生男人好像有意在等着众人,脚步时快时慢,仿佛算准了时间,他前脚刚踏进青龙居,刚刚好众人后脚就到了。 来到二楼,薛青临正在和躺椅上的天市垣聊着什么,而书房的门仍旧保持着袁青青出去时半开的样子。他们两人陡然见到陌生男人破门而入,都吃了一惊,特别是薛青临,我怎么也料想不到,之前在八口尸山如此利落潇洒处变不惊的男人,脸上竟然会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然而,这惊恐的表情一闪即逝,薛青临立刻便换上了往常那种不羁的气质,站起身询问:“阁下是?” 陌生男人用另一个问题代替回答:“人死能复生吗?”他的声音刺耳沙哑,让人听了心里十分难受。 薛青临扫了一眼跟进来的众人,淡淡地说:“人死如灯灭,又如何能够复生呢。” 陌生男人却说:“死的只是,而鬼魂却终于得到解脱,它从棺材里爬出来,时刻在寻找害死他的人。闪舞小说网譬如说很久以前,南方曾经发生过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那时火葬还不像现在这么流行,人们也没有考虑到病毒也许会因此而继续传播,总之,死去的人都被草草掩埋。然后有一天,有人将他们的坟墓破开,发现棺材还在,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薛青临依旧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陌生男人说:“你相不相信,世上存在这某个人,他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能不被看见的到处走动,无论封闭得多么严实的墙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隐身!”袁青青脱口而出,知道失言,忙用手捂住嘴。 薛青临摇摇头:“我不信。” “哈哈哈哈哈,”陌生男人将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放声大笑,“我不想要你的命,但是某个人想,如果他来找你” “这个人不是紫微垣老师,他完全疯了!”白虎老师终于忍不住,他攀上陌生男人的肩膀,准备将他拉出书房,薛青临却挥手阻拦,“让他说下去。” 陌生男人斜睨了一眼白虎老师,“严白虎,混了这么多年,连胡子都白了一大把,连个校长也没混上,还让一个年轻后生对你指手画脚,真是丢死人了!”白虎老师嘴唇嗫嚅着,八字胡不停地上下,但还是强忍住愤怒,松开了手。 “我说完了,只剩一个问题,在我离开之前,”陌生男人接着说,“某个人将在一周后的晚上来找你,找你要回不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他要跟我联手对付你,我也会很危险,所以,我不是很想掺和进来。你,有什么口信让我带给他的吗?” “没有。”薛青临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你会后悔的。”说完,陌生男人潇洒地转身,从惊愕的人群中挤了出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天市垣突然开口,“所以说,这个疯子到底是谁?” 白虎老师上前一步,“他自称乐寻远,说我们聘请的医学课老师韩星士因故不能来星宿海,便要了一封对方亲笔的举荐信前来报道,我这就将他赶走。” 韩星士?我突然想起来七口棺材中的那个幸存者就是姓韩,而失踪的井木犴也是姓韩,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吗? 薛青临挥手道:“这倒不用,既然他有韩师傅的举荐信,想必在医学上定有过人之处,刚才也许只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大家不要放在心上,都散了吧。” 我跟在众人的后面出了青龙居,朱雀老师和唐傲一边咬耳朵一边往朱雀居的方向去了,袁青青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大概是方才的那场闹剧让她暂时将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这倒是件好事。 前面突然围了一大群人,原来是之前那个陌生男人,现在我或许该称呼他的代号“紫微垣”了,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路边呼呼大睡。袁青青素来不喜欢热闹,她牵住唐绝的手,将他带到一处僻静的所在,然后伸出手:“拿来!” 唐绝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还是将方才那张人皮面具送到对方手里。 袁青青拿到面前仔细端详,又举起来透过日光观察,啧啧称奇:“精致而逼真,如果细节再完善一下就更好了。这是用什么做的,难道真的是人皮吗?”说着她将人皮面具还给了唐绝。 唐绝没想到还能将面具收回,十分兴奋,“当然不是真的人皮,那玩意儿这么恶心,我怎么会将它戴在脸上。这是用黄杨树的纤维做成的,它吸水性好,可塑性强,唯一的缺点就是很难完整的取下一张,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我已经想到了一种改良的办法。” 袁青青沉吟片刻,恍然道:“人面虫?” 时至现在,一旦回想起人面虫瞬间将张月鹿的脸皮撕扯下来的场景,我心里便一阵发毛。 唐绝十分得意:“全称应该是尸身人面虫。我取回弩箭的时候,顺便将那只人面虫带回了星宿海,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将它的两只前爪完美地制成了割取面具素材的刀具,别提多好用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唐绝又朝着无面师前进了一大步,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堕落下去。 接下来这一周的课程可说是乏善可陈,无论是朱雀老师据说可以拓展智商的数学课,还是白虎老师满嘴仁义道德的国学经典,众人都是懒懒的无心向学。薛青临虽然找来了几只奇形怪状的生物,其中有一盆会自己吃苍蝇的花,还有长了三只眼睛的猫(其实第三只眼只是一个伤疤),可这些怎么能与之前所见“邪手鬼灯”与“尸身人面虫”这样的大阵仗相提并论。而唐傲别出心裁地弄了一个会端茶递水的木制机器人,也只是博得了大家的哄堂一笑,如此而已。大家最为期待的天市垣老师的课(之前是最讨厌的),却因为她的双眼失明而暂时搁置了,而时间终于到了这天下午。 这一周的时间,号称神医的紫微垣乐寻远没有授课,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治疗天市垣的眼睛上。很多人都说,如果乐寻远不喝酒的话,其实还蛮和蔼可亲的,看来替天市垣老师治病给他拉到了很多感情分。 万众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在医术课的教室里,乐寻远怀抱着所有人的期望,将缠在天市垣眼部的绷带一圈圈的取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4鬼才晓得 天市垣慢慢睁开眼睛,原本激动的神情突然平静下来,她摇了摇头:“还是看不见。” 之前经过八口尸山那,身怀八卦天赋的柳土獐早就将天市垣的英勇事迹添油加醋在校内传遍了,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期待着这名奇女子能够在乐寻远的医术下重见光明,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应该好了呀,就算视物有些模糊,但应该能看见啊。”乐寻远似乎对自己的医术非常有自信,不相信天市垣的眼睛竟然在自己的治疗下竟然没有恢复。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天市垣的眼睛,最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按理说疗程到了这一步,应该是不成问题,我曾经诊断过好几起类似的病例,有些甚至比这还要严重。至于天市垣老师的眼睛为什么还没恢复,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薛青临看起来比天市垣本人还要失望几分,他不发一言,扶着天市垣慢慢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乐寻远突然说:“没有治好天市垣老师的眼睛,心中实在惭愧,我学艺不精,就此辞去紫微垣一职,在这里向薛校长道别了。” 薛青临脚步不停,也没回头,只是说:“现在天色已晚,如果乐老师执意离开,那就等明日天明,我让白虎老师送你一程。” 众学员见乐寻远已经引咎辞职,故而不好再怪罪他没有治好天市垣的眼睛,当场一哄而散。唯有朱雀老师不知为何竟然尤其愤怒,指着乐寻远骂了半天,最后还是在柳土獐等人的劝说下,这才不了了之。 袁青青离了众人,自顾前往藏书楼看书,一直到夜色笼罩,再也看不清书页上的字迹为止。她放上一枚书签,将书归还到原先的书架。刚走出藏书楼,却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如帘幕一般遮天闭月,袁青青怕沾湿校服,便伫立在门边,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青青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是唐绝。这时雨早就已经停了。 唐绝勾着她的肩膀说:“,你还记得今晚是什么日子吗?” 袁青青嗯了一声,“是你的生日吗?” 唐绝摇头:“明天才是我的生日。你忘了吗,那天,就是我制成张月鹿那幅人皮面具那天,乐老师喝醉之后不是曾经威胁薛校长说,某个人即将在今夜拜访他吗?” “某个人?”袁青青这时也记起来了,“就是那个可以隐身,还能随意穿透墙壁的人吗?应该是乐老师酒后的胡言乱语,世间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人。”她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四下张望,我知道她这是在找我。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呢,譬如说上次那个邪手鬼灯,你没见到它们之前会相信它们的存在吗。而且,”唐绝舔了舔嘴唇,“我偷听了我爸跟朱雀老师的谈话,对了,我爸就是玄武老师哦,你已经知道了呀。我今天下午去我爸书房找一样东西,刚要出门却看见他们两人走了进来。我十分讨厌朱雀老师,不想跟他们直接面对面,所以便临时藏在了柜子里。他们谈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虽然大部分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抓住了重点。” “什么重点?”袁青青也来了兴趣。 唐绝接着说:“薛校长吩咐他们在青龙居一楼,也就是大门边的偏厅等候,说是已经接到消息,乐老师口中的‘某个人’将在今晚十点钟前去与他见面,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袁青青有些着急,“那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赶紧绕道校门口看看时间吧。” 自从进了星宿海,我就发现这里虽然水电齐备,众位学员却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以及指示时间的工具,不管是上课吃饭还是熄灯就寝,统统都是通过击打校门口钟楼悬挂的铜鼎通知,这一点我之前已经说过。而在钟楼,则悬挂着据说是星宿海唯一的挂钟。 “不用这么麻烦,”唐绝狡黠地一笑,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你看,我将我爸的怀表偷了出来,诺,现在是九点三十五分,从这里到青龙居需要大概十分钟,还来得及。” 于是,两人结伴往青龙居的方向赶去,刚才那场暴雨方停,而校园内采用的是自然园林式构造,讲究返璞归真,所以地面多为土壤,最多也就是嵌上几枚鹅卵石。虽然在晴好时别有一番农趣,可一下雨,弊病便显露出来,路上泥泞不堪,将鞋子糊得脏兮兮的。 由于这个原因,两人比计划要晚五分钟才到达位于星宿海最东边的青龙居。远远便听见彭的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两人加快脚步小跑着向前,刚刚来到青龙居门口,却听见咔嚓一声巨响,大门左侧偏厅通往屋外的窗户被人砸开,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来,正好落在房前的小水坑旁,弄了一脚的泥水,竟然是唐傲。 唐傲也发现了匆匆而来的袁青青与唐绝,但是他看起来没有心思去质问对方为何大晚上不睡觉却到处跑,而是转身来到大门前,用力将门推开,然后脚步不停地上了二楼,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在这串脚印旁,另有一行往楼上去的脚印,却没有下来的。 据我所知,青龙居是星宿海唯一一幢西化的建筑,它不像白虎朱雀玄武等三间楼阁用木料搭建,而是用坚固的大理石砌成,所有的门窗都是金属制成,听人说这跟薛校长早年的经历有关,他仿佛时刻都在害怕别人会趁他睡觉的时候要他的命,所以才将居所修成了堡垒一般。当然,这些传闻是从上周乐寻远酒后威胁薛校长之后才流传开来的。 袁青青检查了防盗门,插销与锁扣完好无损,看来刚才青龙居的大门原本就没有上锁。两人随后来到大堂,偏厅的门把手上挂着一把锁,这应该就是唐傲为何破窗而出的原因。 之前我已经大致描述过,星宿海整体呈外方内圆,正中间坐落着大殿,四周八个方位除了正前方是走马大厅外,其余皆是教室,走马大厅再往前便是钟楼,而东西南北四角则排布着青龙居,白虎堂,朱雀阁,玄武殿这四栋合工作与休息于一体的居所,供四名院长居住。这四间居所虽然名字不同,但是内部构造几乎一模一样。(当然,除了青龙居用的是大理石为材料,其余三处都是用的木料。)以青龙居为例,分为上下两层,一楼为待客的大厅,大厅左边有间不大不小的偏厅,充当休息室使用,也就是唐傲先前破窗而出的地方。右边则是楼梯。楼梯在二楼的末端是一间建在墙角的杂物室,也就是说到了此处必须左转,然后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大约三四米的样子,直接通向书房,也就是薛校长的书房兼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再向右转,便是卧室的门,两扇门在闭合的时候形成了一个直角,所以都设计成向内打开。 身为一个“穿越者”,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大谈特谈青龙居的构造,其实是想找出某种漏洞,揭穿随后被证明的密室杀人案件。 将视线放到二楼书房的门口,唐傲正在用力敲门,天市垣手里拿着钥匙,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那扇黑黝黝的铁门从里面被反锁,丝毫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朱雀老师这时也闻声赶来,她上楼之后并没有前往书房,而是反其道而行,直奔书房对面对面的杂物室。我注意到,那里确实有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现。朱雀老师鞋子,悄悄来到门边,然后猛地将门打开,举起手里的鞋子就砸了下去,里面却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干什么?” 朱雀老师一愣,只见白虎老师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手拿着游戏机,画面显示的是魂斗罗这个游戏,另一只手则抱着头,上面被打了一个红印。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惊惶?”唐绝小声问袁青青。 袁青青担忧地说:“恐怕是枪声。” 再看唐傲那边,他突然一拍,然后掏出一包药粉,用打火机点燃,顿时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铁门被熔出一个大洞。唐傲顾不得周围的高温,随即将手伸进洞内,摸索了片刻,终于从里面扒下插销,然后将门打开。 薛青临仰面躺在地上,胸口的部位中了一枪,血水将衣衫染红了一大片。 唐傲先环顾四周,确定房间内除了薛青临以外并无他人之后,让天市垣守在门口,自己则冲到薛青临身边,伸手去试探对方的鼻息。 “还有呼吸!”唐傲兴奋地说,“薛校长还活着!” 朱雀老师闻言,放开神色惊慌的白虎老师,大步走进书房,顺手扣住了薛校长的脉搏,露出悲切的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 薛青临勉强睁开眼睛,刚要说话,嘴角就渗出血来,“他竟然没死,鬼才晓得他是如何离间的!”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终于停止了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5消失的凶手 这是一间完美的密室,仅有的两扇窗户都是从内反锁,墙壁上没有任何缝隙可以从外向内开枪,门内的铁栓了上,锁头被证实完好无损。闪舞小说网房间内除了简陋的桌椅外,算得上“可疑”的物品,也就只有墙角那个应该用作装垃圾的铁桶,但里面是空的,除了几片指甲大小的碎纸片;还有就是墙上那副巨型碑画,然而它只有两厘米厚,藏不了一个人,背后也只是与他处一样的墙壁;然后就是桌上摆的一把匕首,锋利无比,刀锋并没有血迹;最后就是抽屉里除了日常文件,还有几枚炮竹,事后据唐傲证实,这是他研究的新型炮竹,早前便送与各位院长试用的。至于死者薛青临,他胸口中枪倒地而亡,死前只留下一句令人深思的遗言。 以上便是事件发生后现场情状的描述,以下则为事件发生时在场人员的证词。 唐傲:今天下午我接到死者,也就是薛校长的通知,说今晚十点乐寻远口中的“某个人”将亲身来到青龙居拜访他。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交代我提前待在楼下的休息室等候,到时候见机而作。由于由于一个人实在太闷,我便邀请了朱雀老师与我作伴,两人在休息室内讨论新作的机关玩意儿,从八点半开始,过程中没有人出过房门,约莫在九点半的时候,对了,我的怀表不见了,是朱雀老师告诉我的时间。(你们都知道,我们四个院长都配有一块怀表,事先薛校长提醒过我,一定要将怀表带着。)那时,有人在外面敲门,从休息室里的窗户往外看,雨已经停了,但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到敲门的人。天市垣老师的声音同时响起,她问了一句“是谁啊?”便咚咚咚下了楼。由于时间没到十点,而天市垣老师也出了面,我和朱雀老师便没有出门。天市垣老师拉开保险栓,来人或许说了什么,我没听见,然后天市垣老师又关上了门,然后按照原路返回楼上,而来人就跟在她身后。这时我也问了一句,“是谁呀?”来人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我是r飘,薛校长有事找我。”我站起身,透过休息室门上的玻璃,恰好看到了来人上楼的背影,确实是r飘的打扮。我想也许是薛校长觉得我一个人守在楼下还不保险,又请来了一位保镖。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开始心神不宁起来,后来我终于想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是那位r飘的身高,他好像比平常要矮半个头。强烈的不详涌上我的心头,这时离之前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在我站起身准备出门查看时,楼上传来一声枪响。我冲到门边,可是门却被人在外面锁上,一时之间怎么也打不开。于是,我拿起一把椅子将窗户打破,跳出去后看到了唐壁水貐和鬼金羊两人。当时情况危急,我顾不得管他们两人就从大门进入,对了,当时大门是虚掩的,并没有锁。然后我上到二楼,天市垣老师焦急地站在书房门口,她说门里面的插销被反锁了,打不开。我试图撞门,但那扇门可说是整个星宿海最坚固的一道门了,怎么也撞不开。这时,我想起了r飘之前送给我的一包药粉,叫什么“铝热剂”,便试了试,竟然将铁门熔出了一个洞。我将手伸进洞口,然后打拔出插销,然后用钥匙将门打开,然后便发现了薛校长中枪躺在地上。 朱雀老师:该说的唐傲都说了,只是有一点非常可疑,当我赶到二楼时,发现书房对面的杂物室里面竟然有灯光闪烁,我们的白虎老师竟然藏在里面打游戏,呵呵,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啊。闪舞小说网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白虎老师:我其实不是像朱雀老师说的这样,我跟玄武老师一样,也是今天下午接到薛校长的通知,理由也一样,都是说“某个人”即将拜访,只是时间不同,我记得很清楚,薛校长告诉我的时间是九点半。我在八点钟,那时还没有下雨,就藏在杂物室里,通过门上巴掌大小的一块玻璃时刻关注着对面书房的任何动静。由于长时间的等待,再加上那扇铁门毫无动静,我有些困倦,便拿出游戏机,这个是我女儿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我太古板,所以送我一件新鲜物事。当然,我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所以就算在玩游戏的时候,我也注意着时间。在九点钟的时候,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时,发现天市垣老师从房间内退了出来,然后将门关上。因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再加上大家都知道,薛校长与天市垣老师的关系不一般,我便没有太在意。一直到九点三十五分,楼下果然有人敲门,我的神经绷紧了,可听声音,那人却说“我是r飘,薛校长有事找我。”现在对照玄武老师的证词,应该是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我决定再观察观察,然后天市垣老师上楼了,在她身后,跟着r飘。天市垣老师来到青龙居门口,她敲了敲门,然后用钥匙将门打开,这时r飘也已经到了门口,已经脱下了帽子。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薛校长就站在门口,对了,他就穿着这身西服,一副准备待客的打扮。我看得很清楚,r飘迅速挤了进去,薛校长好像要冲过来阻拦,却没有成功,然后门便关上了。天市垣老师垂手站在门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她试着敲了敲门,然后书房里传出薛校长的大吼:“不要管我,让我们单独相处。”我发誓,那绝对是学校长的声音。然后天市垣老师就走进了旁边的卧室,而我则继续关注着那扇铁门。过了十分钟,书房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我当场就懵了。要知道,我平生最害怕的就是枪声,这与我早前的经历有关,所以女儿才会送我魂斗罗这个游戏,希望让我弥补心理阴影。但是游戏与现实怎么会一样呢,我当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喘,蹲在那里发抖,直到朱雀老师将杂物室的门打开。 天市垣:事情的经过跟白虎老师所说基本差不多。我一直记得一周前乐寻远老师的话,所以很担心青临。由于今天下雨,钟楼的铜鼎没有鸣响,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进入的青龙居,只知道当时青临的精神状况十分不好,他好像很紧张,却总是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已经准备好了,万无一失。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楼下守着玄武老师,二楼守着白虎老师,再加上我跟他四个人,怎么会怕一个人呢。对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原来朱雀老师也在一楼,不然的话,就更胸有成竹了。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有半个小时吧我估计,有人敲门,我下楼后并没有开门,只是拉开了保险栓,来人小声说自己是r飘,受青临之托而来。大家都知道,我的双眼现在看不见东西,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并没有开门,而是准备返回二楼亲自去向青临确认这件事。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r飘不知怎么竟然进来了,他跟在我身后,还回答了休息室里玄武老师的提问。我见玄武老师没有什么异议,也没细想,便上了楼。我敲门后得到了青临的回应,便用钥匙从外面开门,然后r飘就进去了,我还没来的及说话,门边关上了。我敲了几下门,青临大声吼道:“不要管我,让我们单独相处。”我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便没后计较,然后回到了卧室休息。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到了枪声。 说到这里,天市垣的眼中流下了泪水,“之后的事就如同玄武老师所说,没想到青临就这么死了。早知会这样,就算他骂死我,我也不会让他与r飘单独相处!”说着泪如雨下。 袁青青与唐绝是枪声响起的时候才从外面赶来,而且互相作证,所以没有嫌疑。其实众人也根本没将他们这两个孩子列入嫌疑人名单。不过袁青青这时主动提出了另一个线索。她说自己经过仔细查看,发现现在整个青龙居四周,只有门前有脚印,而来是来的脚印,而不是离开的脚印。世上没有踏雪无痕这种轻功,而由于之前那场暴雨,基本只要走过,便会留下脚印。雨早就停了,不存在雨水洗刷掉脚印这种可能,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后并没有离开。 书房内部确认没有任何机关密道,除了被唐傲破坏的铁门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被损伤的地方,现场也没有可疑的人出没。凶手杀人后既没有离开,也不在书房内,也就是说,他突然消失了。 我突然想起了薛青临断气前的那句话,“是他开的枪,鬼才晓得他是如何离开房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6第二发子弹是留给你的 就在众人苦恼不已的时候,楼下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是柳土獐,他上到二楼,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来到书房门口,“原来,原来老师们都在这里呀,我是来找薛校长的”他的视线这时已经落到地上的薛青临身上,吓得捂住了嘴,“怎么薛校长他也死了!” 唐傲马上听出了端倪,他上前一步抓住柳土獐的衣领,紧张地问:“还有谁死了?” 白虎老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唐傲,你不要吓到这孩子。闪舞小说网” 柳土獐感激地看了白虎老师一眼,“就是那个医生,乐寻远,他被一个看不见的人一枪打死了。” 什么,又是一个看不见的凶手! 据柳土獐说,由于今晚下雨的缘故,就寝的钟声不响,朱雀院的学员都睡得很早。就在迷迷糊糊之际,柳土獐突然醒了,他本来就对乐寻远没有治好天市垣老师的眼睛这件事耿耿于怀,一想起明天乐寻远便要离开星宿海,特别是白天朱雀老师那失望的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柳土獐决定找人一起捉弄乐寻远,因为袁青青不在宿舍,于是他叫醒了星日马(两人自从八口尸山那一夜后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时雨已经停了,两人带上恶作剧的工具来到乐寻远的房间门口,柳土獐在窗户上钻了个孔,却发现乐寻远根本不在。 两人兴味索然地往回走,就在经过大门前钟楼的时候,他们看见远处的一大片空地上站在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往前慢慢地走。柳土獐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钟楼,显示的时间是十点整。然后一个疯狂嘶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第二发子弹是留给你的。”同时一声枪响,远处那人仰面倒地。 还是那句话,由于刚下过大雨,地面泥泞不堪,人踩上去会留下十分明显的脚印,但是柳土獐却发现,从他们这个地方到那人倒地的这段距离,只有对方自己走出来的一行脚印,而且是往前走的。 为了最大程度保护现场,柳土獐尽量绕了一个圈子来到那人身边,发现他正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乐寻远,刚刚停止呼吸,一旁的泥水里掉落着一柄手枪。于是,柳土獐让星日马在现场守着,他则以最快地速度前往白虎堂寻找负责治安的白虎老师,可是到了才发现,白虎老师根本不在。接着他又跑了很远的路,来到朱雀阁,结果朱雀老师也不在。然后是玄武老师,当然他也不在。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薛校长,柳土獐的理由是他直到天市垣和薛校长住在一起,不方便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当然,这个理由对其余三条单身狗造成的一万点火焰伤害略过不提。 在找了三个地方都没有结果的情况下,柳土獐终于来到青龙居,以上便是事情发生的经过。 既然再次发生命案,而且还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唐傲让白虎老师妥善收拾一下薛青临的遗体,而其他人包括天市垣在内则跟着柳土獐前往乐寻远中枪的地方。 星日马自八口尸山那一夜后,胆量翻了好几倍,在凶手极有可能继续行凶的情况下,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竟然胆敢在一具尸体边守候了这么久,看来天市垣的课程果然有效果。 唐傲仔细检查了乐寻远的尸体,发现他是背部中枪,而且中枪的部位有明显的烧灼痕迹,这就说明,凶手是用枪口贴紧他的背部开的枪。而且看中枪的方位,乐寻远不可能自己将枪拐到自己背后,再加上柳土獐与星日马两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确实没有看到乐寻远将枪用那种怪异的姿势对准自己背后,所以排除了乐寻远自杀的可能。 留在现场的那柄枪经过雨水和泥土的洗礼,已经不可能查出指纹,这是一柄两弹装的手枪,现在弹匣空空如也。事后经过枪械专家r飘证实,死去的薛青临与乐寻远两人身体里的子弹都是这把枪所发出。 结合柳土獐在乐寻远死前听到的那句话,“这第二发子弹是留给你的。”那么问题来了,接连杀死薛青临与乐寻远这两人的凶手,真的是一个看不见的凶手吗? 这时,白虎老师匆匆跑过来,称自己已经将薛青临的尸体移到了客厅。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开始在全身上下摸索,也不顾满是泥水的手将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一边嚷道:“哎呀,我的怀表呢?” 朱雀老师见状,当即开启了毒舌模式:“都死了两个人了,你还有心思惦记你的怀表?” 白虎老师的一张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他争辩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时间,为接下来破获这两件命案存留线索。” 朱雀老师冷笑一声:“那边就是铜钟,你不会看吗?” 袁青青转过头,果然,由于钟楼在夜里不熄灯,从这里可以清晰看到钟面,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三十分。 “原来,我们竟然在青龙居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讨论案情,我还以为只过了半个小时呢。” 朱雀老师看向唐傲,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俨然已经将对方看做在场的主心骨,“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唐傲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去抓本案最大的嫌疑人了。” “谁?是谁杀了薛校长和乐老师?”白虎老师虽然一大把年纪,却这么沉不住气,也难怪众老师总是取笑他。 袁青青说:“当然是r飘了。” 唐傲赞许地向袁青青点了点头,从这时起,他再也没有将袁青青与唐绝排除在自己领导下的调查队伍。众人决定抓紧时间,现在就赶过去,于是,善后的工作顺理成章地落到还一头雾水的白虎老师身上。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大门被踢开,r飘竟然还在呼呼大睡。朱雀老师除了对唐傲以外,对所有人都十分野蛮,她直接将r飘的被子掀开,然后凑到r飘耳边大吼了一声:“失火了!” r飘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他还没有完全张开眼睛,便扯过挂在衣架上的礼服套装,匆匆往外跑。跑到半路才发觉不对劲,r飘揉着眼睛,疑惑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依次扫过,那种表情完全不似作伪,“你们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唐傲简单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r飘听完之后立刻赌咒发誓,说自己直到被叫醒前一直在睡觉,绝对没有在九点半的时候前去拜访薛校长。其实我猜唐傲根本没有怀疑r飘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将经过原原本本告知对方,因为据他自己的证词,那个拜访薛青临的“r飘”比r飘本人要矮半个头,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怀疑凶手就在在场众人之中。那么问题又来了,除了他和r飘,现场能够作为凶手的只有朱雀老师一个人,但是朱雀老师整晚都在与他下棋,而且她又是怎么从反锁的书房里逃出来的呢?这又说不通了。 案情似乎进入了死角,这时r飘突然一惊一乍起来:“你们难道忘了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哇。在乐寻远来到星宿海的第一天,他说的话,你们都忘了吗?”(乐寻远的话原文记录在第73章迟到的疯子,这段话至关重要,篇幅原因在此不再详述。) 当时,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乐寻远酒后胡言乱语,逻辑不对,条例不清,现在想来,竟然像是在对即将发生的这两起谋杀做出预言,而且其中竟然还包括他自己。 “可是,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唐傲摘下眼镜,用力搓了搓脸,朱雀老师见状,忙走到他身边,旁若无人帮他揉起了太阳穴。也许是考虑道唐绝也在场,唐傲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反倒是朱雀老师一点也不避嫌。 这一切自然全部被唐绝看在眼内,他的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离世,听说与唐傲的风流成性有很大关系,所以父子关系一直不好,现在面临此情此景,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袁青青竟然开口说:“动机我或许知道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8越狱的三兄弟 “其实,我之所以能够进入星宿海学习,是由于走了后门的缘故。闪舞小说网”袁青青这句话着实令人大跌眼镜,以下便是她的故事。 大约十年前的黄昏,一个地质勘探工作者,牵着一头青驴走在希望的田野上,为了方便起见,我们称他为“袁洪”。袁洪路过一片坟地,日已西斜,气氛有些阴森,好在他常年在地下工作,早就习以为常。就在这个时候,袁洪仿佛听见了某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好像是从坟地里发出的。他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往前走,那个声音气若游丝,再一次准确无误地钻进了袁洪的耳膜。 这一次袁洪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好像在说“救救我”。 如果是鬼,袁洪可以装作没听见,可现在是人,袁洪觉得自己不能不管,他将青驴系在一块墓碑上,循着声音的方向搜索,找到了一座坟包,看土色应该是刚挖不久。 这时,“救救我”这三个字再次传出,袁洪回头取来工兵铲,小心翼翼地将坟包慢慢挖开,最后,他挖到了一只人手。那只手握着一柄弯曲的铁质汤勺,正在无力地抖动。袁洪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很快,一具残破的棺材出现在了他面前。 棺材破了个大洞,看样子是棺中人还没断气便被掩埋,他为了求生硬是用汤勺开出了一条通道,可惜气空力尽,如果不是求救的声音被袁洪听到,就功亏一篑了。袁洪很是感动,他将棺材破开,救出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件囚服,身上到处都是发炎的毒疮和脓包,样子非常恶心吓人。袁洪丝毫没有介意,为了安全起见,他给年轻人穿上自己的换洗衣服,用青驴驮着带回镇上,请医生诊治,发现只是普通的药物过敏,根本不是之前所怀疑的瘟疫。 年轻人醒过来后对袁洪千恩万谢,自称小薛,但是一问到为何会被活埋,他便长吁短叹闭口不言。其实那件囚服早已暴露了小薛的身份,袁洪经过打听,得知那片坟地附近有一所监狱,最近正在闹瘟疫,死了不少犯人。袁洪猜想,小薛一定是跟监狱里的医生串通好了,假装药物过敏,让人以为他已经得了瘟疫而死,借此越狱,也许是时间没有算好,他的帮手没有及时出现,幸好有袁洪路过。不过,既然小薛大难不死,袁洪觉得应该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就没有细问。 小薛病好后,将挖坟用的那枚汤勺交给袁洪,说日后如果发迹,只要对方或者对方的后人带着这枚汤勺去找他,绝对是有求必应。 不用说,小薛后来改名薛青临,而袁洪也就是袁青青的父亲。 “我父母出了车祸之后,我便带着那枚汤勺找到了薛校长,他于是安排我到星宿海学习,只是不让我告诉别人我与他的关系。但是结合乐寻远的话,我认为刚才的故事还另有内幕。”袁青青十分肯定地断言,以下便是她的推理。 薛青临是越狱的犯人,而且他的同谋除了监狱的医生,应该还有两名。这两名同谋一个就是乐寻远,另一个便是乐寻远口中的“某个人”。 三兄弟为了越狱,与医生勾结,伪造了瘟疫的病症,果然被监狱方面埋在了坟地。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大的可能是这件事东窗事发,医生方面临时败露,所以他没有及时来坟地挖出三兄弟。 然而薛青临凭借着一柄汤勺,为自己打开了求生之门。在袁洪将他救出时,他却并没有说出自己还有两名同伴的事实,目的便是乐寻远口中的“不属于你的东西”。闪舞小说网大胆猜测,三兄弟之所以入狱,便是因为这些东西,很大可能是抢劫而来的珠宝,在入狱前被他们藏在了某个地方。 那么,在薛青临身体恢复以后,他私自取出了这些东西,然后进入星宿海学习,最后成为了这里的校长。让他意外的是,当年的另外两名同伴并没有死,也许是监狱方面将他们挖出来带回监狱,也许是其他类似于袁洪的好心人将他们救出,总之,他们活下来了,而且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薛青临现在的身份,于是,他们决定前来星宿海索要那些不属于薛青临的东西。 据乐寻远透露,大难不死的三号拥有奇妙的能力,别人无法看到他。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便能解释的通了,杀死薛青临的凶手根本不用逃出书房,他只需要在大门被打开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就可以了。然后来到钟楼前,用枪贴紧乐寻远的脊背,一枪打死了对方。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那个有特异功能的三号?”朱雀老师大跌眼镜,“别人无法看到他,那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柳土獐和r飘同时打了个哆嗦。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唐傲吼道。 就在这时,白虎老师跑了进来,十分激动地说:“我我发现了乐老师的秘密!” 原来,在搬运乐寻远尸体的过程中,白虎老师无意间发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竟然是原本星宿海邀请来任教的紫微垣,也就是名医韩星士。看信的内容,韩星士之所以愿意让乐寻远代替他前来星宿海,是因为他的儿子被对方绑架了,那封举荐信便是在此种情形下的产物。 “你们猜韩星士的儿子是谁?”白虎老师故作高深地问。 袁青青想都没想,便回答说:“我们朱雀院的井木犴。” 白虎老师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袁青青眨了眨眼睛:“很简单呀,你问我们韩星士的儿子是谁,想必这个人我们大家都应该认识,而井木犴失踪后的第二天,乐寻远便出现了,所以我猜不离十了。” “厉害!”白虎老师翘起大拇指,“之前井木犴同学失踪后,我联系过韩星士,他支支吾吾地说自己的儿子忍受不了残酷的教学课程,决定辍学,原来是担心乐寻远撕票,被迫这么说的。”见众人都提不起精神,他接着问,“怎么,这不是一个重大发现吗?” 袁青青问:“那井木犴找到了吗?” 白虎老师点点头:“找到了,就在乐寻远房间的柜子里,还好乐寻远没有灭口,还照顾了他一日三餐。只是井木犴这小子,恐怕后半辈子都会对柜子有难以磨灭的阴影了。” “这也许是今晚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唐傲叹了口气,他沉默了好半天,突然说,“不过,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鬼,却有能让人暂时隐身的东西。” 袁青青脱口而出:“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 唐傲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你们听说过昊天五色禽吗?” 在场众人都是大摇其头,除了我。当然,我点头他们也看不见。 “昊天五色禽”这五个字犹如一记闷雷,将我劈的外焦里嫩。不错,我听说过,就在前不久,纳兰兰兰讲述的那个她亲身经历的故事。(详情见“玄鸟篇”) “十九年前,在中国西南部某处的一个名为黄龙村的小村庄,两个挖煤的小男孩无意中开启了一处唐朝古墓的大门,里面藏着不可尽数的珍宝。其中,有五件最为引人注目,那便是‘昊天五色禽’,它们分别是:青玉玄鸟,滴血雄鹰,折翼黄鹤,踏沙雪燕和紫羽杜鹃。传闻乃是昊天五门中供奉的圣物,不是凡间之物,每一件都有奇妙的功能。据我所知,青玉玄鸟能够治病,无论是何种疑难杂症,只要按照某种方式,都能治好。”唐傲露出十分向往的神情,“而我刚才所说的那件能够让人暂时隐身的宝物,便是折翼黄鹤。” “那,折翼黄鹤如今在何处?”r飘的心情似乎有些郁卒,他非常喜欢推理,甚至为此专门研究过各种枪械,本来这两件谋杀案是绝好的题材,没想到最后的答案却是“隐身”,而且是借助于某种道具。如同国产恐怖片一贯的套路,将前期铺垫的玄乎其玄的“鬼”解释成催眠或者幻觉或者精神分裂云云,着实令人失望。 唐傲说:“因缘际会下,折翼黄鹤落到了道府手里,所以我们星宿海与离宫山每隔六年便要举行一次角逐,赢的一方除了可以留名山海奇观,还可以将折翼黄鹤带回各自的学校存放以示荣耀,等待着六年后的山海奇观重启。” 前来星宿海的第一天,我们便被告知上一届山海奇观的胜利者是薛青临与唐傲,也就是说,折翼黄鹤目前正存放在星宿海。 “不,”许久未曾说话的天市垣终于开了口,语气十分无奈,“折翼黄鹤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失落,而且永远找不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9镜子魔术 据天市垣回忆,当日山海奇观结束之后,赢得折翼黄鹤的薛青临十分兴奋,便发信邀请天市垣前来一观,同时接受邀请的还有他们两人最好的朋友,由于顾及此人的颜面,就称他为y先生吧。闪舞小说网 三人当场实验了折翼黄鹤的妙用,他们发现传言果然是真,只要将这枚莹黄色c巴掌大小的玉雕黄鹤的一双翅膀轻轻“折断”,持有者便会消失在空气中,包括他身上的衣服与其他配饰,达到“隐身”的效果。其实只有持有者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隐身”,而是借助折翼黄鹤来到了另一个未知的空间,眼中所见只是一处幽暗深邃的古墓,耳中所听尽是无穷无尽的哭嚎,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跟别提杀人然后逃离了,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而离开古墓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将手中折断的翅膀安回原处,这样便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三人轮番实验,都觉得兴致盎然,他们还猜测,未知空间里的那处古墓,说不定就是发掘出昊天五色禽的唐朝古墓,如果有机会进入其中,或许能够探知折翼黄鹤使人“隐身”的秘密。当晚,大家十分尽兴,在天光即将破晓的时候,y先生提出想再实验一次折翼黄鹤的奥妙。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y先生消失后,再也没有回来。 薛青临认为y先生一定是贪图折翼黄鹤,故意不回来了,天市垣则担心y先生可能在古墓中遇到了不可知的危险。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薛青临寸步不离地守在y先生消失的地方,他深知,只要y先生回到现实世界,必定会在此地出现。可是,薛青临什么也没有等到。 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所背叛,薛青临非常生气,在盛怒之下,他竟然找来一支施工队,将整栋房间用混凝土填满封死。也就是说,就算y先生回来了,也会在瞬间被四周干涸的混凝土挤压而死。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袁青青在薛青临与天市垣面前提起“隐身”这两个字时,他们会表现得如此怪异,原来薛青临曾经做出过这样丧心病狂的勾当。闪舞小说网其实现在想来,薛青临年轻时背叛了自己的两个兄弟,拿走了本不属于他的财宝,而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意,到头来,他最好的朋友也背叛了他,同样拿走了不属于自己的折翼黄鹤。还是佛家说的好,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诚不我欺也。 “原来,薛校长让人将人将青龙居一楼大厅的会客厅彻底封死,竟然是这个原因。”唐傲眼中的同情已经消失殆尽,只剩难以言说的厌恶,“他将折翼黄鹤弄丢了,下一届的山海奇观我们星宿海又该拿什么出来交差?” 众人再次转移阵地,折返到青龙居,果然看见会客厅被混凝土填满,四周没有留下任何空隙,如果故事真如天市垣所说,那么y先生插翅也难飞。 于是,案情再次回到原点,唯一的收获,便是拼凑出了薛青临被杀的动机,而且这个动机与乐寻远被杀还是互相矛盾的。唐傲c朱雀老师和白虎老师等人商议决定,此事需从长计议,既然那个神秘莫测的“三号”已经杀死了两个同伴,他与星宿海其余的人无冤无仇,应该不会继续行凶。而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还是先各自回去安歇,待明日展开下阶段的调查。 至于天市垣老师,唐傲建议她说既然青龙居发生了命案,不如暂时搬到朱雀阁与朱雀老师作伴,或者学员宿舍也有空的铺位。天市垣老师叹了口气,执意表示自己想再与薛青临相处最后一段时间。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唐傲也不好坚持,于是众人各自分手。 走到中途,袁青青却突然折返,在抄手游廊前的分岔路口,意外地碰到了唐傲。两人相视一笑,没有任何言语,仿佛已经明白对方心中所想。这时,白虎老师竟也匆匆赶来,他声称自己找了很多地方,还是没有找到怀表,怀疑是落在了青龙居二楼的杂物室了。 这时距离众人走出青龙居后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天市垣来到门口鬼鬼祟祟地望了望,然后缩回身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二楼,她来到书房,吃力地举起挂在墙上的碑拓字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说:“要不要我来帮你呀,天市垣老师。” 天市垣突然听见了袁青青的声音,吃了一惊,碑拓字画脱手滑落,就在将近坠地的时候,一双手稳稳地将之托起,是唐傲,他将庞大的碑拓字画靠墙放着,一边喘气一边对天市垣说:“天市垣老师,你的双眼恢复了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天市垣老师十分尴尬,她嗫嚅道:“也算不上恢复,只是能勉强看见模糊的景物,不是个睁眼瞎子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是吗?”唐傲将耳朵贴着碑拓字画被移开的部分墙壁,用手敲了敲,回头对袁青青说,“这堵墙是实心的,我之前反复检查过,确认这间书房没有任何可通往外界的密道。问题难道出在这幅画上,看起来很普通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市垣老师要连夜将它处理掉。” 袁青青不等天市垣辩解,抢着回答:“这幅画高约两米,宽约一米,形状像什么呢?” 唐傲左思右想,始终不得要领,袁青青用手指了指进来的门,他才恍然道:“对,像一扇门,嗯,好像比门稍微大一些。不过,这又能做什么呢?” 袁青青道:“当然是玩魔术。” 两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十分默契,天市垣和白虎老师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得看着。 “魔术?”唐傲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凶手难道就是藏在这副画里?” “凶手正是一名魔术师。”袁青青竟然点点头,她走到碑拓字画面前,伸手抠住字画的边缘,摸索了片刻,然后用力一扯,整张纸便脱落下来,下面露出了一样令人想象不到的东西。 一面镜子! “你是说,凶手跑到了镜子里?”唐傲问。 “当然不是,这还是你儿子唐绝给我的灵感。”说着,袁青青将镜子搬到门边,稍微隔了一段距离,以与墙角大约呈50度角摆放,如此一来,如果有人从外面进入,而门不完全打开的情况下,眼中所见,便只有自己在镜子中的倒影。“这是最古老的镜子魔术。” 唐傲仿佛明白了什么,“难道是” “不错,”袁青青十分笃定地说,“这是一间完美的密室,凶手杀人后并没有逃离现场,也没有凭空消失。我们都以为他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其实,他只是伪装成了受害者。” 白虎老师终于忍不住嚷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袁青青笑道:“你应该懂,因为凶手玩这个魔术的目的,便是为了欺骗你的眼睛,毕竟你是以正直无私出名的,没人会怀疑你的话。还记得案发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注意回忆细节。” 我想袁青青或许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除了正直无私,白虎老师也是以迟钝出名,所以才被薛青临选作这场镜子魔术的观众。 白虎老师思索片刻,说:“我当时藏身在书房正对面的杂物室里,楼下有人敲门,然后天市垣老师便带着一个与r飘打扮一模一样的人走上二楼。因为角度的原因,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走到门口脱下帽子,然后天市垣老师将门半开,薛校长站在里面等等,你的意思是,当时上楼的人就是薛校长本人?” 袁青青打了个响指,“你总算明白了,当时你看见的那个背影就是薛校长,而门内那个人只不过是薛校长在镜中的影子而已。所以,他必须在门开之前脱下帽子,因为他不能让身处杂物室的你看到一个头戴礼帽的薛校长。故而,他不能亲自开门,而是需要天市垣老师代劳,因为他一旦伸出手,镜子中的影子也会伸出手,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你只看到了薛校长本人的背影,以及镜中影子的正面,所以就算影子身后也穿着燕尾服,你也看不见,不是吗?最后一点,那人冲进门的时候,为何门内的薛校长也突然往外跑,你以为他是在阻拦,其实这是镜子的正常表现而已。” “这这这这”白虎老师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仿佛不愿意相信袁青青的推理,自己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终于,他想起了一条,“凶手穿戴的独特的燕尾服和礼帽,随后并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啊,对吧?” 袁青青说:“我猜测燕尾服和礼帽可能是用纸做成的,事后被薛校长烧成了灰烬,然后吞进肚子了。” 唐傲帮袁青青得出了最后的结论:“薛青临他是自杀的。” 白虎老师急得胡子直抖:“你在搞笑吗,他费了这么大的心机,难道就是为了自杀?他究竟图个什么!” 袁青青说:“这就要问天市垣老师了,毕竟,她才是薛校长的帮凶。” 天市垣冷静地就像一块寒冰,她幽幽地说:“我承认,你关于镜子魔术的推理十分精彩!但按照这个推理,青临他是自杀的,那么,乐寻远又是谁杀的呢?别忘了,凶手可是用枪先打死了青临,然后逃到钟楼,又杀死了乐寻远,然后将枪丢下。r飘已经证实了,青临身上的子弹,就是来自于把柄枪。” “这个问题就更简单了,”袁青青自信地说,“因为乐寻远是在薛校长之前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0破坏者 当袁青青说出那句惊人的结论后,连一贯支持她的唐傲也皱起了眉头,“这好像不对呀,我们大家都记得很清楚,杀死薛青临的枪声是在九点五十分响起的。而乐寻远被当场击毙的时间是十点钟,这一点柳土獐与星日马这两名学员已经证实了。” 案情发展至此,我不禁想起了柳岸讲的那个穿越时空的谋杀。(详见“飞廉篇”) “那是因为,时间被人故意篡改了!”以下,便是袁青青的推理。 一周前,乐寻远故意借醉酒之际,召集众人到青龙居与薛青临见面,在公众面前对薛青临进行旁敲侧击,他说的都是只有当事人薛青临才能够听懂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勒索,或者说要回本来属于他的东西。如若对方不愿意就范,那就曝光他丑陋的历史,并且,乐寻远还丢出了一个考虑的时限,一周。 于是,薛青临借陪天市垣老师前去治疗眼睛为由,暗地里与乐寻远达成某种协议,应该是承诺交给对方某些东西,并且约定在今晚见面。其实,薛青临根本就没打算就范,他也许是算准了根本不存在乐寻远所说的“某个人”,所以决定上演一场好戏。结果,他演砸了,因为那场暴雨。 大家都以为,正是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显示了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因为他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然而,薛青临的本意根本就没有借重这场雨,他约好乐寻远在某个房间见面,趁对方不备,用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贴紧着乐寻远的脊背开了一枪。乐寻远应声倒地不起,试探之后已经没有了呼吸。薛青临十分意外,因为他觉得制服这个“复仇者”太过于简单,本来他准备了两发子弹,现在却只用了一发。闪舞小说网不过这样也好,薛青临将手枪丢在现场,然后将房间从外面锁上,准备以后有时间再来处理尸体与凶器。 这时雨已经停了,问题随之而来,现在路面潮湿,没了雨水的冲刷,走过的地方会留下脚印,容易引起怀疑。本来薛青临故意约定在九点以后见面,就是因为九点是熄灯就寝的时间,不会出现有人搅局的情况。然而现在脚印会留到第二天,为了避免这一点,薛青临不惜绕远路,走抄手游廊,因为只有那里铺有鹅卵石,可以杜绝脚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绕到钟楼不远处的出口时,迎面竟然走来一个人,是乐寻远。乐寻远也看见了他,当下大吼一声:“这第二发子弹是留给你的。”然后扣动扳机,一枪打中了薛青临的胸口。这时消音器已经掉落在之前那个房间,而由于角度的原因,在乐寻远身后的柳土獐与星日马并没后看见薛青临中枪的这一幕,他们只是听见了一声枪响,以及一声大吼,接着又看见乐寻远在枪响之后倒地,便顺理成章地认为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开枪击毙了乐寻远。 其实,乐寻远之前只是装死,他逃出房间,拼尽最后的力气开了一枪,然后伤口崩裂,当场气绝。而薛青临中的那枪,其实并没有伤及要害,如果及时止血,是不会死的,这一点唐傲已经指出。薛青临挣扎着往回走,在青龙居门前的这段路上,他并不担心会留下脚印,因为他即将用另外一个身份进入青龙居。 来到门口,时间是九点三十五分,薛青临掏出纸制的燕尾服与礼帽,穿戴完毕之后敲门。天市垣早就等候在二楼,竖着耳朵准备接应,她听到声音后赶紧下楼,避免此时待在休息室里的唐傲提前出来。闪舞小说网开门之后,两人进入青龙居,故意没有锁门,而且在经过休息室的时候,薛青临将提前准备好的锁头锁住了门把手上。 唐傲听见动静,问来人是谁,薛青临故意大声用生硬的普通话说自己是r飘。之所以冒充r飘有两个便利,一是声音,二是服饰,辨识度极高而且容易模仿。 到了这一步,时间的重要性终于体现出来了。据唐傲与白虎老师的证词,他们都说薛青临提供的拜访时间一个是十点,一个是九点半。这一举措目的是:告诉唐傲拜访时间是十点,所以当薛青临冒充r飘出现时,由于时间没到,唐傲不至于提前现身而被他撞破;告诉白虎老师拜访时间是九点半,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他必定注意力非常集中,有助于他亲眼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这就是薛青临为何强调他们一定要将怀表带上的原因。 由于白虎老师这个位置只能看见薛青临经过化妆的背影,再加上之前那声生硬的“r飘”,他毫不怀疑地认为来人是r飘而不是前来寻衅的“三号”,故而没有走出杂物室阻拦。 薛青临一直走到门口,故意留下一行有去无回的脚印。接下来,在天市垣的协助下,他用提前就摆放好的镜子完成了镜子魔术,让书房对面的白虎老师亲眼目睹“薛青临”与“r飘”同时出现。 将门反锁以及插上插销之后,薛青临连忙将碑拓贴在镜子上,恢复成碑拓字画的模样,挂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他脱下纸质的燕尾服,跟纸质的礼帽一起放在铁桶里烧成灰烬,然后冲水服下。最后,至关重要的时刻来临了,那就是自残,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 之前,薛青临本来打算嫁祸给乐寻远,伪装成他畏罪潜逃的样子。但是乐寻远意外出现然后开了一枪,导致他原本准备用匕首自残的计划破灭。但是,另一个更加完美的计划随之浮出水面。那就是用“枪”代替放在桌上那把没有派上用场的匕首。 幸运的是,青龙居藏有一些唐傲很久以前便送来的炮竹,薛青翻出一枚最大的,点燃之后扔进了烧纸的那个铁桶,这样可伪装成枪响,当年抗日的人民群众,经常用这种方法模仿机关枪,曾吓退了无数日本鬼子。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铁桶里的炮竹碎叶吞吃,(当然,还剩下的炮竹碎叶就是证据)然后倒在地上,将本来已经差不多凝固的伤口掰开,让鲜血再次涌出。 到了这一步,薛青临需要做的,仅仅就是等待号称“巧夺天工”的唐傲破门而入,然后发现这里是一间完美密室而已了。 “故事讲的不错,几乎将现场所有的证据以及证据都结合在一起,非常精彩,但并不完美,有好几处破绽。”唐傲掰着手指数道,“第一,既然薛青临如此放心地将乐寻远反锁在某个房间里,那么乐寻远是如何逃出来的?第二,薛青临在受伤的情况下还敢继续执行计划,说明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但事实是,他死了。第三,虽然时间这一要素在你的推理中十分重要,但是恕我愚钝,我始终没有发现,到底是哪里的时间被人篡改了。” “还记得薛校长临死前的话吗?”袁青青问。 白虎老师说:“我记得,他说,‘他竟然没死,鬼才晓得他是如何离开房间的!’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某个人’没死,而且还在杀死他之后用某种奇妙的方法离开了书房吗?” 唐傲若有所思:“等一等,我想鬼金羊应该就是根据这句话,推理出薛青临以为乐寻远死了,而他们约定在某处房间,那个房间指的并不是书房。” 袁青青点头同意。 “但是,你仍然没有解答说明我指出的三个破绽。” 袁青青看起来有些疲倦,她揉了揉额头说:“这三个破绽其实只是一个破绽,不过,是有人故意破坏的话,这个破绽也将不是破绽。” “你是说,”白虎老师又开始掺和进来,“天市垣老师吗?” 袁青青无奈地摇摇头,仿佛已经对他的智商表示放弃治疗:“天市垣老师是薛校长的帮凶,就算现在薛校长的计划被人破坏,她依旧选择隐瞒真相,而且企图掩盖镜子这一关键道具。这一切只说明一个问题,她并不知道这个破坏者的存在,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保全薛校长的名声,而已!” 天市垣苦笑一声,“青临说的不错,你确实是可造之材,前途无可限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你说的那个破坏者,我想应该是你多虑了。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青临没有将乐寻远锁好,又低估了自己的伤势,才导致计划破产,与他人无尤。” “很可惜,这个破坏者是存在的,而且身份已经很明显了。”袁青青在兜里掏出从唐绝那里要来的怀表,“看到这样东西,你们难道还不明白他是谁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1被篡改的时间 “这不是我的怀表吗?”唐傲立刻认出来了,“表盖上有一道划痕,我记得很清楚,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白虎老师突然跳到唐傲与袁青青之前,双手翼张,做成一副想要保护袁青青的样子,对唐傲怒目而视:“原来,你就是那个破坏者!” 袁青青有些感动,虽然白虎老师脑筋不太灵活,为人也古板严肃,但对学生确实很好,她按下白虎老师的手,摇头道:“不是玄武老师,不过玄武老师应该知道是谁了。” “不,不会的,”唐傲神色大变,差点站立不稳,“不是这样的!” 袁青青柔声道:“我问过柳土獐,今晚朱雀院的学员不约而同都睡得很早,星日马竟然在地板上睡着了,今天下午没课,他们不会疲劳到这种程度,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用某种方法让他们提前进入梦乡。星日马说她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然后就睡着了,我猜应该是一种。而柳土獐突然清醒过来,然后决定出门捉弄乐寻远,也不是偶然的,而是被人暗示了。” “他那个破坏者为什么要这么做?”白虎老师问。 袁青青接着说:“目的就是让朱雀院的学员成为凶杀案的见证者,而且,还模糊了他们的时间观念。由于中了,柳土獐与星日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们出门后看见钟楼的时间是十点,就因为当时的时间确实就是十点,然而,那个钟早已被人动了手脚。” 白虎老师终于想起来了,连连点头:“我说呢,青龙居发生枪响好吧,鞭炮响的时候,时间是九点五十分,然而我们来到钟楼的时候时间竟然到了十点五十分,整整过了一个小时!虽然我们谈论过一段时间的案情,再加上沿途所耗费的时间,也不会拖这么久吧,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如果我的怀表没有丢的话”他突然像被什么烫了一样,哇哇大叫起来,“难道,难道我的怀表就是被那个破坏者偷去了?” 见对方终于说对了一次,袁青青十分欣慰,“能够做到悄无声息进入朱雀院宿舍下而不被别人察觉,又能够暗示柳土獐和星日马必须作弄一下乐寻远,还能够确保其他人的怀表不会在钟楼前出现,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你说对吗,玄武老师?” 唐傲一跺脚,转身就跑,速度快愈闪电。白虎老师见状,连忙也追了出去。天市垣苦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执迷不悟啊!”说完这句话,她拍拍袁青青的肩膀,“走,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这时应该已经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了,然而脚下的路依旧黑暗而且崎岖,路的尽头是朱雀阁,破坏者自然如唐傲所料想的一般,正是朱雀老师。 朱雀老师负责朱雀院的一切日常起居,她随时都可以进入宿舍而不被任何人怀疑,她的话也会对学员产生深远的影响。下午的时候,唐傲告诉她自己的怀表不见了,而薛青临强调了很多次怀表的重要性,于是朱雀老师主动提出要陪着他。在枪声之后,朱雀老师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杂物室,趁里面的白虎老师不注意,将他的怀表偷走,这样一来,便保证了在前往钟楼的时候,只有她一人身上有怀表。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担心有人发现,钟楼的时间被人调快了半个小时! 柳土獐与星日马亲眼目睹乐寻远倒地死亡的时候,时间不是十点,而是九点半,这就是为什么袁青青认为,乐寻远是死在薛青临前面的,然后薛青临才有机会表演那场精彩的镜子魔术。 朱雀老师这么做的目的,本来只是为了让柳土獐与星日马撞破薛青临与乐寻远的交易,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薛青临与乐寻远黑吃黑,互相开了一枪。由于那场大雨,朱雀老师欣喜若狂,她决定推动一场“隐身人”杀人的好戏。而所有的一切已经由薛青临这个冤大头安排好了,朱雀老师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让薛青临由“假死”变成“真死”,以及隐瞒那段被薛青临所篡改的时间。所以,朱雀老师在听见唐傲说薛青临还有呼吸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赶到,借着探脉搏的机会,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杀死了对方。至于篡改时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需以后将钟楼的时间调回来即可。 还是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唐傲失落的怀表其实是被他儿子唐绝拿了去,然后还带到了钟楼前。唐绝发现钟楼的时间与自己怀表的时间相差了半个小时,便偷偷告诉了袁青青。这被篡改的半个小时立刻证明了乐寻远其实是死在薛青临之前,那么落在现场的那把枪无疑是在说,薛青临中枪要么是意外,而且不致命,要么就是他故意自己造成了,用来嫁祸某个看不见的人。袁青青当时就隐隐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要来了怀表,并让唐绝不要声张。 “虽然现在破坏者一定就是朱雀老师无疑,但是我还有几点疑问,想请教一下。”天市垣一边走一边问。 “不敢说请教,”袁青青十分恭敬地说,“之前我的行为只是为了推理案情,并没有任何恶意。你假装眼睛没有恢复,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朋友的名声。而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在八口尸山,你为了拯救我们众人,毫不犹豫地废去了自己的双眼。你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天市垣问:“有两点,第一,钟楼的时间到底是谁修改的,朱雀老师就算能够猜透青临的计划,也不可能预料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青临就是因为太自信,所以才丢掉了性命;第二,按照玄武老师所说,在青龙居枪响之前,他与朱雀老师一直待在休息室,怎么可能前掌握失态的发展,甚至将被关在某处房间的乐寻远放出来呢?” 袁青青笑道:“天市垣老师也学会考我了。第一,修改钟楼时间的人是薛校长,他将时间调快半个小时,本意应该是提前让学员就寝,防止像后来柳土獐这样的变数产生。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嘛。第二个问题就更简单了,玄武老师在说谎。” “哦?”天市垣说,“是你的猜测还是推理?” “有两个证据,”袁青青回答说,“一则,当众人前往钟楼时,朱雀老师特意向白虎老师索要怀表,如果说他们两人一直在一起的话,她根本无需将怀表借出,直接现场告诉对方时间就可以了。二则,白虎老师破窗而出的时候,我跟壁水貐正好赶到,发现窗外有一个水坑,如果破窗而出,必定会弄湿鞋子,然后在地面留下脚印。而随后而来的朱雀老师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甚至她的鞋子在击打白虎老师手臂时留下的痕迹都是干的,但这恰恰说明朱雀老师是从外面进来的,她忽视了窗前的水坑,特意在进入青龙居前将鞋子擦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却弄巧成拙,暴露了她根本不在休息室里。以上任何一点都能说明,玄武老师为了不让没有不在场证据的朱雀老师成为嫌疑人,而说谎了。” 天市垣仰天长叹:“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脑智,实在有些可怕,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袁青青苦笑道:“人生在世,往往身不由己,我只不过是设身处地,站在每个人的角度去观察事物,尽量少出错,如此而已。” 不用说天市垣了,就算是我自己陡然听到这句话,也不禁后背发凉,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应该说出的话吗。我看不是可怕,而是可怜吧。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朱雀阁前,耳中充斥着唐傲的怒吼:“你跟我说你是去探查卧底的下落,我竟然就信了,没想到,你就是卧底!” 行至二楼,只见朱雀老师满脸凄怆的坐在她那张最喜欢的梨花木靠椅上,旁边那只红色的怪鸟全身上下的羽毛现在几乎屈指可数,仿佛预感到了主人的处境,正哇哇地悲鸣。 “什么,朱雀老师是卧底?你你,你来星宿海的目的是什么?”白虎老师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 朱雀老师哀怨地看了一眼唐傲,惨然一笑:“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毕竟,欺骗自己最爱的人,是世上最难受的事。我确实是离宫山派来的卧底,身份是六名副席之一,名字唐傲你也知道,就是朱修雅,这些我都没有骗你。我之所以借助薛青临的计划,处心积虑地创造出一个看不见的凶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出‘折翼黄鹤’的位置,然后偷走,简单吧。” “其实,当我听到你留名山海奇观的时候,并不欢喜,因为这样一来,星宿海便会得到折翼黄鹤。我们离宫山的人贪心不足,不会情愿将它拱手让人,然后,长期卧底在星宿海的我,不得不为此提前暴露身份。人生在世,往往身不由己,我只不过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然后为此付出代价,如此而已。” 不知何时,朱雀老师已经满脸是泪,“想必有个问题,你们还没有弄清楚吧。那就是我如何在瞬间将薛青临的假死变成真死,其实很容易,只需要一根针就可以了。”说着,她拿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针,慢慢了自己的脉门。 “不要啊!”唐傲冲了过去,将缓缓从椅子上倒落的朱雀老师抱在怀里,握紧她的手拼命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根脉门的牛毛细针。 “如果我真的只是星宿海的朱雀老师,那该有多好啊!”说完这句话,朱雀老师,或者说我应该称呼她为朱修雅,永远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2猰貐 朱修雅死亡的同时,那只怪鸟突然飞到半空,然后一头撞到墙上,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陪同主人而去。闪舞小说网 唏嘘之余,大家也不免为星宿海的未来担忧起来。现在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身为校长的薛青临和身为四方掌教的朱雀老师双双死去,还有“紫微垣”乐寻远也死在星宿海,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就算外界的警方不介入,恐怕以后的生源也成了问题一段时间内再也不是离宫山的对手了。 悲伤过后,大家商议决定,由唐傲代替朱修雅成为新一任的朱雀老师,他空出来的玄武老师一职则由r飘担任,青龙老师毫无疑问落到了天市垣身上,而白虎老师除了保留原职外还兼任校长,也算是完成了他多年的夙愿。 看来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经告一段落,虽然结局不尽如人意,却总算解决了所有谜团。不,应该还有一个,当时天市垣将袁青青等五人带到八口尸山的时候,究竟是谁改变了甬道内的机关,导致众人与天市垣失算的呢?那人还将埋崖底的张月鹿藏在那具棺材中,结果被人面虫灭口,这一切真的是朱修雅所为吗?就算是吧,这一切总该画上句点,就算不完美也好。 可天意如刀,一刀又一刀,割的都是我们最伤心的地方。如果故事就此结束,那么,我就不会将它取名为“猰貐篇”了。 袁青青走出朱雀阁,掏出怀表,时间显示半夜三点。然而,她并没有回到宿舍,而是前往后山,一路走到之前天市垣带领众人跳落的那个悬崖。 然后,纵身跳下。 袁青青在“平台”上找到一根火把点燃,打开墙壁上的机关。进入甬道的前一秒,我尚在担心,这会不会是她企图找出“我”的第二次尝试呢?可是,既然已经跟她一起跳了下来,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那堆熟悉的骷髅旁,出人意料的是,从尸骨洞中竟然透漏出些许亮光,我心里一沉,难道那些“邪手鬼灯”又重新出现了? 袁青青显然并没有产生我这份担心,她直接钻了进去,我身为她的未来,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墓室平静异常,光亮来自于一枚火把,火把握在一个人的手里,那人坐在棺材上,背对着我们,他听见声音后缓缓回过头,火光下随即出现了一张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脸。 袁青青显然认识这个人,她十分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要杀人,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只要找到折翼黄鹤,你就”她突然闭上嘴,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这个人,“你你不是他,你是猰貐!” 那人伸手将脸皮慢慢撕掉,果然露出了唐绝的脸,他用十分悲伤的语调说:“,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来星宿海的目的,只是为了盗取折翼黄鹤吗?” “对不起。”良久,袁青青终于从牙缝里一句话,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八口尸山,不见不散,署名是一个奇怪的符号,圆内部贯穿着一条竖线,外部被一个三角形包裹。“这张字条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他,他完全被你迷住了,宿舍里到处都是你的画像!”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竟然是唐傲,刚刚才失去朱修雅的他,现在几乎褪去了所有的感情,变成了一台机器,“那天我说的话,你想必在窗外偷听到了。还记得吗,我在对你说的话里,已经埋下了一颗地雷,只要你是卧底,这颗雷一定会在十天内爆炸无疑。现在算是第九天了。” 卧底?我的世界观差点崩塌了,卧底不是死去的朱修雅吗,她临死前已经承认,而且她的身份还是袁青青一手揭露的不是吗? “你埋外的搭档为了让折翼黄鹤提前现世,竟然害死了我们的一名学员,还让这么多人深陷险地,要不是天市垣老师不惜舍去一双眼睛,后果不堪设想!”唐傲义愤填膺地说,“我与修雅在八口尸山联手找到了你的那名搭档,将他囚禁在玄武殿,在使用了某种方法后,他告知了我所有关于你的一切,包括你们的目的,身份,以及联络的暗号。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名三教罪人!绝儿在亲眼目睹了你的搭档后,依然不相信,我只好伪造了一个字条,趁你不注意放在了你身上,果然,请君入瓮奏效了。” “爸,你准备怎么对付?”唐绝的声音有些发颤。 唐傲冷笑一声:“当然不能让她活着走出去,也不能让其他学员知道星宿海有这么多卧底,一想到她这么聪明绝顶,我就脊背发寒。”说着,他掏出一枚匕首,“这本来是薛青临准备用来自残的刀,现在就用来为死去的张月鹿报仇吧。”说着,慢慢朝袁青青逼近。 袁青青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往往身不由己,我只不过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然后为此付出代价,如此而已。”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在静等死亡的降临。 听到似曾相识的对白,唐傲脚步一滞,手竟然抖了一下,多半是想起了朱修雅。 我悄悄跟在唐傲身后,已经做出决定,如果他真要对袁青青下手,我绝对不会坐视,就算被人戳破存在,也在所不惜。 唐傲只稍微踌躇了半秒钟,便又举起了刀,他当然不会知道,我已经在他背后举起了拳头,只待他一刀挥出,我便打他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唐绝突然大叫一声:“慢!” 唐傲缩回手,眼神中透出些许厌恶:“我知道,从小到大,因为你母亲的缘故,你一直怨恨着我,所以事事与我作对,我总是依着你。但现在不同,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不允许你做出任何危害星宿海利益的事!” “爸,你错怪我了。”唐绝辩解道,“鬼金羊她图谋我们星宿海的宝物,还联合外人杀害我们的学员,还欺骗了我这么久,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从小打大,你骂我最多的原因就是我胆小懦弱,不是吗?可自从上次从八口尸山出去,我已经长大了,有勇气做任何想做的事,惩治鬼金羊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唐傲还在犹豫,唐绝已经上前夺过了他手里的匕首,然后一把揪住袁青青的衣领,顺势扯大了棺材旁边。 说时迟那时快,唐绝将袁青青的身子按进棺材里,然后自己也跳了进去,只听机括声响,整具棺材竟然沉了下去。 唐傲大步上前,却为时已晚,地面只剩下一个坑洞,那具棺材早就顺着阶梯滑落得没了踪影。他毫不迟疑,纵身跃下,我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由于我是第二次来,算是轻车熟路,一眼便看见那具棺木正漂浮在地下暗河的水面,唐绝站在岸边,一只脚正踏在棺材边缘。我见他们的“船”就要出发,心中焦急,没有多想便从台阶旁跃下,正好落在棺材另一头。这一跃竟然使棺材发生的移动,渐渐离开了岸边。庆幸的是,他们慌乱之间还以为这是水流造成的。 唐绝回头看了一眼正火急火燎往下赶的唐傲,叹了口气,不顾袁青青的催促,竟然将脚收回,然后用力一推,将棺材推到了水中央。“,你先走,我殿后。”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于是,我看见了第二个袁青青。 地下岩洞内光线不足,却足以让随之而来的唐傲看清楚面前之人的脸,不错,她就是三教罪人派来的卧底。想到这里,他将手里的匕首刺出,这一刀,没有落空。 “啊”棺材中的袁青青亲眼目睹唐绝为了替自己争取逃离的时间,竟然被他自己的父亲一刀捅破胸膛,悲愤之下不禁发出一声哀嚎。 唐傲这时才意识到不远处的水中,竟然还有一个鬼金羊,那刚被自己捅了一刀的人是谁呢? 唐绝拼尽最后一口气握住自己父亲的手,“爸,我是绝儿呀,你看,我做的人皮面具,连你骗过了,而且,我真的长大了,连死也不怕了。” 唐傲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何种无法挽回的过错,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可是,怀里的鬼金羊,嘴里发出的确实是自己儿子的声音,他在“鬼金羊”脸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撕下一块面具,整个人呆住了,忘记了哭泣,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唐绝笑道:“爸,能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吗?” 唐傲用力点着头,“别说一件,就算是十件一百件,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为你办到!” 唐绝嘴里慢慢流出血来,唐傲连忙为他擦拭,不想血却越流越多。唐绝艰难地摇摇头,“一件就够了。她真的不是坏人,你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好,好,我放过她,我发誓放过她,”唐傲声嘶力竭地大喊,可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是绝儿,你一定要活着啊,一定要活着啊!” 棺材顺着暗河的走势流出岩洞,而这是我听见的他们父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3三教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棺材顺流漂到一处沙滩。然后又过了一天一夜,终于有几个人找到了这个地方,他们都穿着一样的服饰,背后绣着相同的图案。 一个圆,内部贯穿着一条竖线,外部被一个三角形包裹。 我记得唐傲说过,这是属于三教罪人的标志,也就是袁青青原本所属的组织。 为首的那个老人来到袁青青身边,爱怜地抚摸了一遍她苍白的脸庞,口中喃喃道:“苦了你了,真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要忍受这样的痛苦”老人越来越伤心,终于老泪纵横,扑簌簌落在袁青青脸上。 袁青青慢慢睁开眼睛,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袋交到老人手里,然后喊了一声爷爷,起身扑到对方怀里大哭起来。 如此过了良久,老人拍拍袁青青的背,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于是他挥了挥手,另外几名年轻人走了过来,有人神情犹豫地说:“族长,真的要这么做吗?” 老人点点头,他突然转过脸,面对着我说:“有些事,就让它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过去就让它过去,何必苦苦追觅,自寻烦恼呢。” 我吓了一跳,他竟然能觉察到我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老人接过年轻人递来的一枚琥珀珠,然后将它凑到袁青青左腿的小肚子上,我注意到有一根类似骨头的东西竟然从袁青青的皮肤里钻出来,然后躲进了琥珀珠里。 “哟,这根骨头好像一条蛇的样子,不过头部又像是人,好奇怪呀。” 这是我在过去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喂,喂喂?”一只手在我面前不停地晃动,我将它推开,然后便看见了柳岸与纳兰兰兰。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分,原来在回忆里跑了一圈,现实世界只过了五分钟。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去参加饕餮宴了吗?”我突然觉得肚子很饿,便伸手去床头柜上拿食盒,却摸了个空。不对呀,我明明记得就是放在那里,里面还有一多半美味的肘子没吃了,正好用来祭我的五脏庙。 柳岸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然后摸了摸纳兰兰兰的,最后才得出结论:“你也没发烧啊,怎么还在说胡话!” 见我一脸茫然,纳兰兰兰解释说:“饕餮宴已经结束了,虽然有预想不到的发展,却也有意外的收获,这个等下再说。闪舞小说网护士告诉我们,你突然昏迷不醒,而且检查不出任何原因,现在都过去整整一天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恍然大悟,“说来话长,我觉得还是先去吃饭比较好。”说着便要起床。 柳岸连忙将我按住,“都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乖乖躺好,再出了问题,我和兰兰可没时间照顾你。” 我注意到这小子对纳兰兰兰的称呼已经从纳兰小姐飞跃到兰兰了,便问:“怎么,你们要去度蜜月吗?” 柳岸没有否认,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纳兰兰兰赏了他一个爆栗,笑着对我说:“你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柳岸瞬间切换成严肃的表情,“这次我和兰兰去饕餮宴,一共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当然是好消息了。” “好消息就是,我们已经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彻底根治兰兰的行尸症了。” “是吗。”经历过之前悲伤的回忆之后,终于听到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连忙问,“是什么?我们马上去找!” 柳岸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目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不过有人知道。” “谁?” “一个你认识的人。” “柳岸,如果你再一句话分成三句说,你信不信我翻脸了。” 柳岸连声讨饶:“哎呀呀,别呀我的袁大小姐,我说还不成吗,那个人就是沈让。”他又补充了句,“活着的那个真沈让,而不是死去的那个假沈让。”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知道沈让究竟是如何跟这件事扯上的关联,他的爸爸张耀扬不是一直试图让自己的儿子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吗?(沈让与张耀扬的故事,详见“巴蛇篇”)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关于沈让的事,只剩一个坏消息了。”柳岸他见到我犹如要杀人的眼神,不敢停顿,忙继续说道,“这个一时说不清楚,这样吧,你看看今天的报纸就明白了。” 说完,柳岸递给我一张《横云早报》。头版头条写着一行巨大的加粗标题:“亡灵杀人。” 猰貐篇完,请看穷奇篇。 《死神遗书》载:昔年少皞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与混沌c梼杌c饕餮并列“四凶”。穷奇居于邽山,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然,每逢腊八,方相氏即率所领十二异兽,其中穷奇与腾根在内,共赴凡间消灭恶蛊,又为人所称道。两晋时有一方士名曰郭璞,其人见识非凡,曾言:“穷奇之兽,厥形甚丑;驰逐妖邪,莫不奔走;是以一名,号曰神狗。”凡此种种,穷奇之善恶似乎在未定之天,却不闻为虎者作伥,更在形骸之外,至于身处无间,且拭目以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4亡灵杀人事件 正午十二点半,日正当空。闪舞小说网 坐在柳岸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破吉普上,我终于看完了有关“亡灵杀人”的新闻报道,脊背上寒气蹿升,内心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在横云市这个与官方地图描述貌合神离的现代化都市,无论怎样的传奇,总会很快淡出公众的视线,然后随风而去,不留下半点痕迹。但我相信,这件发生于昨夜的诡异事件,绝对会占据热门话题搜索榜单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会一直被人们反复提起。 没有人能想到,最后抓获亡灵的人,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络记者,他当然就是三花猎奇网的主笔柳岸,我目前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更让人津津乐道并言谈至今的是,柳岸在案件的末尾,并没有揭露所有的真相,他所公布的那一部分谜底,也仅仅只为了洗脱一个无辜年轻人的罪责。除此之外,柳岸对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其中也包括我,他甚至表明,将会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 自从“猰貐篇”事件后,我在医院醒来,那时饕餮会已然结束。(有关饕餮会的故事将记录于“饕餮篇”)满载而归的柳岸指出,沈让能提供有关治疗纳兰兰兰行尸症的线索,但不巧的是,他正好牵扯进一场刑事案件,而且被列为最主要的嫌疑人。 纳兰容颜为纳兰兰兰准备的最后一颗冷香丸已经吃完,纳兰兰兰的病情已经到了临界点,如果不及时找出解决的办法,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间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所以,我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为沈让脱罪,限期三天。这期间,纳兰兰兰负责采购进入罗布泊的一应装备和物资,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找到治疗行尸症的良药。而唯一能够带领我们前去找到良药的人,据华先生所说,非沈让莫属,而拯救沈让的任务自然便落到柳岸肩上。 分派任务的时候,见他们竟然再次将我排除在外,我心中窝火,愤而不自觉翻身下床,绕着病房跑了三圈。柳岸惊讶地指着我灵活自如的右腿说不出话,纳兰兰兰则第一时间叫来了医生为我做了一番彻底检查。体检结果表明,我的右腿骨骼已完全恢复,原因不明,负责检查的医生说,他行医二十余年,这是愈合最快的一例骨折,简直是空前绝后。这大概与琥珀蛇骨珠中那根骨头有关,此事按下不表。 由于我之前与沈让有过一面之缘,便加入了柳岸的队伍,与他一起踏上了洗冤之路,前往的地点,便是案发之地“还珠楼”。在这里,为了让大家对这起“亡灵杀人”事件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我觉得有必要将事件发生的始末简要叙述一遍,横云日报对此事有过一次十分详细的报道,原文抄录如下。 本报讯昨夜凌晨,我市西郊的还珠楼内发生了一起恶性犯罪事件。当时,著名的夏雨村教授正在实验室中工作,他唯一的女儿在与实验室仅有一门之隔的卧室内遭到袭击,目前生死不明。 据了解,夏雨村教授身兼生物学与遗传学双学位博士,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类进化的终极形态。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指出,达尔文的进化论存在极大的谬误,没有任何事实可供佐证。他认为,人类的突变具有瞬时性与不确定性,而关键就在于大脑与骨殖。众所周知,像爱因斯坦这样的科学巨人,也不过只开发了其大脑的不到十分之一,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骨殖在进化领域的重要性。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当人体突然发生意外,譬如说失去了一只手臂,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体依然会感知到那只手臂的存在,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影肢”现象,其实这只是大脑对突发变故进行的进化性调节。这种调节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会发展成前所未有的突变型进化,进而导致人体具备某种“特异功能”,这与美国系列电影x战警中的变种人理论有些类似。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查阅夏教授发表在权威杂志《science》上的几篇备受争议的论文,其中最重要的一篇名为《论物质分解与人类进化为灵魂的可实现性之间的差距》。 看完以上的介绍,大家一定会以为夏教授是个离群索居,孤僻狂傲的科学怪人,其实这种看法有失偏颇。夏教授早年毕业于约克大学,潜移默化中染上了西方做派,早前社交圈极广,时刻以绅士的标准要求自己,他的女儿夏雪棋现年二十九岁,容貌艳丽,据说追求者犹如过江之鲫,然而夏小姐却无意于儿女私情,一心只扑在科研事业上。十年前,夏小姐刚进入大学时,便协助父亲制作出第一台“梦学枕”(一种能够让人在睡梦中学习知识的枕头,不过副作用非常明显,使用者的头发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脱落,至今没有找到解决之法),父女两人谢绝了多家企业的购买协议,将“梦学枕”的原理公布于众,据他们说,科学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造福人类。此事过后,夏教授带着女儿回到国内,在故乡横云市东郊的荒山缪谷定居,开始淡出公众的视线之外,他甚至花重金购买了一处名为“还珠楼”的哥特式古堡,并且仿照了有名的温彻斯特鬼屋进行改造,给本次事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有关还珠楼的故事详见本报娱乐版块。 笔者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叙述了这么多看似与本文毫无关系的内容,其实只是为了给接下来的“亡灵杀人”做一个铺垫,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惊世骇俗而已。 为了证明灵魂在人体死亡之后仍然会停留一段时间,夏教授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一具刚刚死去不久的男性尸体。(此事是否人道不在本文的探讨范畴之类,毕竟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夏教授所崇尚的学术精神并没有掺杂任何的利益成分在内)尸体摆放在实验室的一口玻璃棺内,引用夏教授的原话,“为了防止亡灵逃逸,所以我们将玻璃棺整体密封,唯一能打开棺材的钥匙在事件发生前一直在我身上”。 让我们将视线转向凌晨一点十分的实验室,当时夏小姐由于困倦,在告知父亲夏教授之后,返回了自己的卧室。为了方便工作的开展,夏小姐当时住在与实验室仅有一门之隔的卧室。十分钟后,夏教授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年仅二十二岁的学生沈让在接到一个电话后从大门离开了实验室。又过了半个小时,卧室里传来一声夏小姐的惊呼,接着是一声枪响,当时实验室内只有夏教授与刚刚进入的管家萨迦,两人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门边,在敲门无果之后,萨迦破门而入,在凄艳的灯光下,夏小姐倒在地上,后脑着地,鲜血正在汩汩地往外流淌,在她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柄手枪。 夏教授在第一时间拨通了120,由于地处偏远,在救护车赶来的二十分钟内,他与萨迦两人除了对夏小姐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外,还仔细检查了现场。他们这才惊奇地发现,这间仅仅十平米的卧室里,四面墙壁c天花板以及唯一一扇被反锁的窗户并没有受到任何破坏,除了被萨迦从外撞开的门,而门上断裂的门栓也证实之前处于反锁的状态,也就是说,凶手不见了。墙上唯一疑似凶手留下的痕迹是一个新鲜的巨大而狭长的左手印,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几乎是一样的长度,这显然是凶手左手受伤后(因为夏小姐的双手完好无损)按在墙壁上拖拽而形成的。手印的位置就在门边,离门把手只有二十厘米,在血迹掩映下有一个弹孔清晰可见,嵌着一颗九毫米的子弹。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诡异了,闻讯而来的助手沈让在穿过实验室的时候,偶然发现,玻璃棺材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里面的尸体的左手鲜血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5温彻斯特鬼屋 报道到这里竟然戛然而止,最后面注明下转12版,可是我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12版在什么地方。 柳岸哦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说,“之前车前盖上有一块鸟粪,我随手抽了一张报纸擦拭,太不巧了不过我对这个案子可说是了如指掌,接下来的就让我补充吧,你想知道什么?” “卧室内真的没有密道或者其他类似的机关吗?” “绝对没有,警方就差掘地三尺了,除了大门和被反锁的窗户,卧室与外界没有任何连接的通道。你会这么问,想必是不知道温彻斯特鬼屋的来历吧。” “温彻斯特鬼屋?”我隐约记得报道里确实有提到这个名字,说是夏教授曾经按照这个什么“鬼屋”的结构改造了还珠楼。 见我一头雾水,接下来想必又是柳老师喜闻乐见的科普环节。 温彻斯特鬼屋坐落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房子的主人名叫萨拉温彻斯特,她是美国原著名来复枪制造商温彻斯特的妹妹,在温彻斯特过世后,萨拉继承了他大约2000万美元的遗产。然而,这从天而降的巨款却并没有让萨拉感到丝毫的喜悦,先是还没满月的女儿不幸夭折,接着又是丈夫染上肺结核,一直卧床长达整整十五年,终究还是撒手人寰。最后,萨拉认为这笔继承自哥哥的遗产是一堆用成千上万性命换来的血腥钱,那些死在来复枪下的亡灵将要找她索命。为此,萨拉专程前往波士顿,找到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巫师,据说这名巫师有通灵的体质,可以与死去的亡灵交谈。巫师对萨拉说,想要逃过亡灵的索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建造一处前所未有的房子,将亡灵困在其中。为了做到这一点,房子在建造的过程中使用了当时最坚固的材料,而且房间极多,不设任何密道机关,走廊繁复纷杂,刚刚进去的人很容易会迷失方向,走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例如你打开一扇门,很可能门后面是十米高的阳台,或者是一堵坚实的墙。巫师称,这样还不足以困住亡灵,还需要不停地更改房子的内部构造,避免出现亡灵“轻车熟路”的现象发生。据说,为了打消萨拉的怀疑,巫师当场表演了一次通灵,召唤回来了萨拉丈夫的亡灵。之后萨拉便对巫师深信不疑,三十多年间,她对这处“温彻斯特鬼屋”进行了反复的改造,直到她离开人世。而当地政府也遵从了她的遗愿,将温彻斯特鬼屋保留了下来,至今仍然接受来自世界各地访客的参观。 “好的,我相信凶手确实不是从密道离开,那么第二个问题,当时情况匆忙,凶手有没有可能是藏在门后,然后趁夏教授与管家不注意的时候离开的呢?” “你的想法很不错,躲在门后然后直接混进目击者的队伍,这种手法确实经常被一些侦探推理所运用。但是很可惜,卧室的门是弹簧门,虽然门栓被管家撞断,但弹簧部分并未受损,夏教授与管家破门而入后,弹簧门自动合拢,将他们包括昏迷不醒的夏小姐三人隔离在了不足十平米的卧室内。凶手如果躲在门后,当场就暴露了。” “第三个问题,夏小姐是由于什么原因昏迷的呢?” “距离门口的地方,摆着一根带着肉的人类右手臂骨,关节处有明显的血迹,经检验属于夏小姐。而夏小姐之所以昏迷,便是由于后脑勺遭到重击,所以警方初步怀疑凶器便是这根臂骨。顺便说一下,这根臂骨来自于实验室中的那具尸体,由于尸体的死因是车祸,所以右臂脱落,但是之前仍旧摆放在玻璃棺材中尸体右手的部位。” “难道夏教授和管家两个大活人,一直就没发现面前玻璃棺材中的尸体少了一只手臂吗?” “这一点有些耐人寻味,夏教授在听见夏小姐惊呼前一秒,还在用有关仪器扫描棺材中的尸体,他确认在跑向卧室前,那根右手臂绝对在棺材中!”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案件被称作亡灵杀人了,不错,表面看来,夏教授与管家破门而入,只发现夏小姐倒在血泊中,一旁掉落着一根手臂骨,门边还有个血手印,而之后发现玻璃棺材中的尸体左手出现血迹,凶手突然消失,这一切好像就是亡灵作案一般。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墙上的血手印真的是那具早已死去的尸体所留下的吗?” 柳岸摇摇头:“虽然大小相符,但是由于尸体生前从事过某种化工行业,右手的指纹在早年就已经被药品腐蚀殆尽,而血手印经过拖拽,不仅大小发生了变化,而且没有留下指纹,所以,无法证实。” “看来,这就是我们此行要救的沈让,为什么会被锁定为凶手的原因吧。”听完柳岸故意遮掩的案情,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想必警方怀疑,沈让突然离开实验室外出这段时间,利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隔空袭击了夏小姐。而出现在现场的手臂骨,想必就是沈让运用某种方法提前一步放置在卧室,而之前摆在玻璃棺材中用来迷惑夏教授的手臂骨想来应该是另一具。由于弹簧门一开即合,卧室中焦急万分的夏教授与萨迦看不见实验室中的情景,这时沈让只需要将玻璃棺材中的“赝品”手臂骨取走扔掉,然后在尸体的左手手掌涂抹上夏小姐的血液即可。而身为夏教授最得力的助手,打开玻璃棺材的钥匙和夏小姐的血液这两样东西,对沈让来说,可说是易如反掌,完全可以在事先毫无痕迹地做下准备。也就是说,这个以“亡灵杀人”为噱头的事件,不过是沈让一手策划的谋杀,唯一需要破解的谜题就是沈让是用什么方式袭击了夏小姐。“那沈让说了什么,认罪了吗?” 柳岸再次摇头:“他如果认罪了,我们想救他出来,恐怕只有劫狱了。据说,沈让被抓的时候缄口不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吗?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很是疑惑。 “这就要问他本人了,”柳岸轻轻踩下刹车,“下车吧,袁老板。” 我抬头一望,这才发现吉普车已经开到了一片密林,之前一直在思考着案情,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路况,看来柳岸这个男人确实有过人之处,一边跟我讨论,还能将车开得四平八稳,着实不简单。 “到了吗?”我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打量四周,却只看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饭店,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稻香村”。 柳岸迈着大步往前饭店里走,“还早着呢,这还没有进荒山缪谷,只是外围的一家饭店,我们先歇歇脚吃点东西,也打听一下消息。” 走进“稻香村”,里面稀稀落落摆着五六张桌子,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却没有一个顾客,前台倒是趴着一个长发女人,正在打瞌睡。 柳岸突然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许多,他快速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甚至还在掌心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抹在前额的头发上,用力揉了揉,不过可惜的是,那些无精打采的卷毛没有半点跋扈的意思。 “老板娘,”柳岸摆了个自以为最帅的姿势,伸手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你还记得我吗?” 长发女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完全看不出年龄,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种令人窒息的美,作为一个女人,我都差点移不开眼睛。 趁注视我们的功夫,长发女人伸手将散落的长发轻轻拢到脑后,用一条淡紫色的头巾简单扎了个结,然后右手托腮,用慵懒的语调说,“怎么会忘记你呢,你是” “红袖,红袖,你在跟谁说话呢?”一个刺耳的男性嗓音从柜台后的门帘内传出,片刻后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秃了脑门,长着脸盆大小的脸,一双小眼睛眯缝着跟闭着差不了多少,体重目测在两百斤以上,几乎连走路都有些不稳。 男人来到柜台,伸手揽住长发女人的腰,然后用十分具有敌意的眼神瞪着我们,不,应该是瞪着柳岸一个人。 女人咯咯一笑,顺势躺在男人怀里,娇嗔道:“掌柜的,我就是跟顾客说了一句话,你就又吃醋了。”音调婉转,如黄莺出谷,酥软得让人身体发麻。 男人面朝女人挤出一个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没有,没有。” 柳岸突然插嘴道,“老板大哥有醋,老板娘你有饺子吗?” 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柳岸这句话语带三关,我和长发女人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想要发怒,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天。还是长发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掌柜的,给我们的上帝炒几个拿手小菜吧。” 男人瞪了一眼柳岸,转身拉起了门帘。女人朝柳岸嫣然一笑,“你不要介意,他就是这么个人,其实人很好,手艺也非常不错,炒的菜那是一流,只可惜最近野味供给不足,只能给你们炒几个素菜了,你看怎么样?”她好像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只用一双快滴出水来的眼睛看着柳岸。 柳岸连连点头,长发女人便转身去厨房帮手去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不禁想到了一个俗语,“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柳岸将我拉到一张桌子坐定,我笑道:“怎么,你眼里除了老板娘还有别人吗?” 柳岸却异常认真地说:“你知道这位老板娘是谁吗?” 我想了一下,回答说:“红袖呗,刚才老板这样喊过她难道,她就是那个红袖?” 柳岸看起来极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6最杰出的名侦探 之前我浏览报道的时候,便察觉其中除了沈让之外,还有一个名字十分眼熟,那就是管家萨迦。闪舞小说网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纳兰兰兰的故事中,职务也是管家。当时,九龙别院事件中,除了纳兰兰兰与华先生,还有另外两名幸存者,那就是萨迦与他的搭档商红袖,他们来自于陇西商家堡,最擅长的手段就是下毒,曾经将毒药“半生浮”涂抹在肉串上,通过烘烤散发在空气中,毒晕了漠北华家的后起之秀华小溪。(详见“玄鸟篇”) 如果确如柳岸所说,老板娘便是商红袖,那么离此地不远的还珠楼中的管家萨迦,必然就是她的搭档。他们两人曾经有潜伏在九龙山庄整整一年,不惜嫁给少庄主以谋求青玉玄鸟的不良前科,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想必目的绝对不单纯,也许跟昨夜发生的“亡灵杀人”有关系也说不定。 就在我思绪连篇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缓缓来到饭店门前,来人四十余岁年纪,身材高大,体格稍显瘦削,栗黄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半掩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珠,斜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左侧的鬓角还别着一只式样精巧的紫色羽毛。再加上一丝褶皱也无的燕尾服,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靴,左手还拄着根手杖,活活托一个从十六世纪英伦风油画中走出来的中年男爵。 “r飘!”我站起身,忍不住脱口而出。 来人停住脚步,右手将礼帽稍稍揭开了一些,盯着我看了良久,终于遥指着我:“你是你是鬼金羊,我记起来了,你是鬼金羊!”说着快步走了过来,激动地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到十年没见的小友,真是所以说命运这个东西真是奇妙,太奇妙了。” 柳岸看起来比我更加吃惊,他吞了口唾沫,不敢置信地问我:“大名鼎鼎的名侦探r飘竟然是你的朋友?” “名侦探?”我也是吃惊不小,毕竟,如果是在一天前,我也不可能认识面前这个外籍男子。闪舞小说网在琥珀蛇骨珠的作用下,我曾经以某种方式回到过去,在道府星宿海中待过一段时间,那时r飘身为三垣之一,在朱雀老师身亡之后,他被提议担任玄武老师的职位。 “不敢不敢,”r飘连连摆手,“离你当年的推理手段,我还差得远呢。你当年推理出的镜子魔法,我到现在还记忆尤深。当时,唐傲说你突然有急事,所以离开了星宿海,之后便下落不明。我不久后也离开了,也许是受你的影响,我在国外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不小心破获了几起案子,算是有些小成就吧。” “r飘太谦虚了,”柳岸打断了他的话,“您破获的都是惊天大案,被媒体誉为近年来最杰出的名侦探,我一直将您当做榜样呢。” r飘没有再解释,他示意我坐下,然后柔声问:“这位朋友是还有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 见他这么热情,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段记忆我也才是刚刚才找回来:“他叫柳岸,是我的朋友,兼职记者。我呢,这些年开了一家酒吧,对了,柳岸是我店里的保安。” r飘点点头:“这样,那你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 说话间,商红袖端着两盘菜款款走了出来,一碟是番茄炒蛋,一碟是麻油煎豆腐。闪舞小说网她看见突然多出一个顾客,不但没有吃惊,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盛了:“原来你们是r飘的朋友,那这顿饭就我请了。”说罢,她又回过头朝厨房的方向喊道,“再多抄两个菜,把地窖的那瓶红酒也拿出来,对,就是那瓶。”然后优雅地坐在了r飘身边,还往里靠了靠。 r飘有些尴尬,他朝我干笑了几声:“额,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卡壳了,我这才记起原来他只知道我以前在星宿海学习时候的代号“鬼金羊”,现在当然不方便使用,便迎上商红袖的目光,淡淡道:“我叫袁青青。” 商红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送到r飘嘴边,柔声道:“我的名侦探,来吃一块我的豆腐哎呀,你不要脸红呀,怪我说错了话,应该是我亲手做的豆腐才对” r飘嘴里衔着半块豆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他下意识扫了厨房的方向一眼,飞快地将豆腐咽了下去,却差点梗住。商红袖咯咯一笑,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看样子又要亲手喂r飘喝水呢。r飘一把夺过杯子,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真的噎住了,他咕嘟咕嘟将杯中水喝了大半,这才长出一口气:“现在恐怕没时间在这里吃饭了,我来的目的是通知你们夫妻两个,今晚在还珠楼将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夏教授托我务必要请你们出席。当然,青青和柳” “柳岸。”对方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柳岸却丝毫不以为忤,看到确实被r飘的魅力所折服。 “对,你们两人如果有兴趣,本来也可以参加,只是”r飘皱了皱眉,面有难色。 “我们当然有兴趣!”柳岸打断r飘的话,“简直太有兴趣了。” “可是,这是夏教授的家宴,说句冒犯的话,你们都是外人,以什么身份参加呢?”r飘面带歉意地看着我。 柳岸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照片,端端正正地放在r飘面前,我看了一眼,差点没把嘴里的菜吐出来。 那竟然是写有我名字的验孕单,右下角还有沈让的亲笔签字!(详见“巴蛇篇”) r飘吃了一惊,他将验孕单拿起来反复查看,似乎想看出是不是伪造的。然而柳岸已经开始解释:“青青是沈让的未婚夫,这个身份足够了吧。” 商红袖也伸长脖子,扫了几眼r飘手里的验孕单,夸张地啧啧道:“没看出来呀,沈让那个毛头小伙子还真有本事,一边跟夏小姐这样的名门闺秀订婚,一边还搞大了袁小姐这样小家碧玉的肚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哦我知道了!” r飘十分警觉:“你知道什么了?” 商红袖故作高深地说:“当然是沈让作案的动机了,你虽然调查出袭击夏小姐的凶手就是沈让,为我洗脱了嫌疑,但是动机却一直找不到,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肯定是夏小姐发现沈让一只脚踩两条船,所以才提出解除婚约,然后沈让便痛下杀手!” 我呆了半晌,商红袖这段话里的信息实在是太多,我有些消化不过来,柳岸却朝着我做了个鬼脸,意思是他早就知道了。之后我私下问过柳岸,才得知原来商红袖昨晚在案发后出现在还珠楼,还被误认为是凶手。而名侦探r飘正巧在荒山缪谷附近旅游,他很久以前与夏教授有过几面之缘,现在名声在外,自然要毛遂自荐帮老友破案。于是,r飘借着与警方的密切关系,勘验现场后做出了跟我差不多的推理,并且堂而皇之地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将沈让疑凶的身份坐实了。 r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手:“推理得非常不错,有做侦探的潜质。不过话归正题,既然青青还有这样一层身份,那就跟我们一起前往还珠楼吧。对了,还有你柳” “柳岸。”柳岸朗声回答,“我是一名记者,对您可说是万分敬仰,最近网上流传特别广的那篇《一位名侦探的崛起:记r飘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大案件》就是出自我的手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想到柳岸为了跟r飘套近乎,竟然提前做了这么多功课。听到这里,r飘笑得合不拢腿,随即同意带柳岸一起进山。 进山的路崎岖漫长,车不能过,众人携手步行,一路上r飘细细询问我这些年的际遇,我只捡些不重要的随便敷衍过去就是。柳岸倒是全程向r飘套近乎,完全不理会一旁妖娆多姿的商红袖,这让后者很是不爽,我倒看得十分过瘾。 很快便到了还珠楼,一幢坐北朝南的四层欧式风格庄园,听r飘介绍,这里以前是由一名画家在车祸后斥重金修建,用来隐居避世,在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后,还珠楼成了远近闻名的不祥之地。(详见拙作“还珠魅影”)然而夏教授毫不避嫌,竟然在这里定居,实在是口味独特。 当时的我们,有说有笑地进了还珠楼,丝毫没有觉察到,迎接我们的,将是一连串毫无人性的谋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7墨羽杜鹃 还珠楼正门玄关站在一个青年男子,长身玉立,衣袂翩跹,模样跟纳兰兰兰故事中描述的萨迦十分接近,只是他的唇上现在留了两条细细的胡须,显得更有男人味了。闪舞小说网 许是见到r飘突然带了两个不相关的人进来,萨迦脸色微变,柳岸当即发挥了他自来熟的特质,上前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摇着:“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夏教授吧,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久仰久仰。” 萨迦有些尴尬,想抽回右手,但柳岸握得太紧,他下意识从裤兜里拿出左手去推,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忙又缩了回去,“我不是夏教授,我叫萨迦,还珠楼的管家。” 虽然只有一瞬,我却注意到他的左手上似乎包裹着类似纱布的东西,这也许就是柳岸此举的目的吧。 “哦哦哦,”柳岸脸都没有红一下,话锋一转,“原来是萨管家,没想到如此温文尔雅一表人才,我还以为只有夏教授那样的人物才有这样的气质呢,你说对吗,老板娘?”最后这个问题,柳岸轻巧地抛给了商红袖。 商红袖不愧是可以进军奥斯克影后的角色,竟然面不改色,完全无视萨迦的存在,从他身边走过,在大厅最西面的沙发上坐了,摆了个自以为最美丽的姿势。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白白净净,梳着中分,带着金丝边眼镜,另一个皮肤故意晒成小麦色,理了个板寸,见到我们首先就是咧嘴一笑:“哟,来了这么多客人,你们好,我叫中村总司,大阪人,夏教授的学生,还请多多指教。”说着站起身给众人鞠了一躬。 中村总司坐会沙发后,用胳膊肘捅了捅眼镜男,后者突然红了脸,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中村总司故意叹了口气,“这位是我的学长,温良玉,别看他不怎么说话,却是除了沈让之外,夏教授最得意的学生呢。闪舞小说网” 柳岸轻声告诉我,眼前中村总司和温良玉,以及商红袖昨晚都在还珠楼,而且案发时都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咳咳。”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东面的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他约莫五十岁上下,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暗青色的西服搭配格子衬衫,再配上斜条纹的领带,可说是相得益彰。 “夏教授,您下来了,晚餐福伯还没准备好呢。”中村总司满脸堆笑道。 原来他就是夏雨村,听说他早年丧妻,也不知道是谁帮他打理出这身明显是女性搭配出的行头。 夏雨村摆摆手,然后从身后掏出一面白花花的物事:“在吃饭之前,我想跟大家玩个游戏,对了他们是?” r飘忙站出来介绍:“这位是我多年以前的学生袁青青,这位是她的朋友柳” “我叫柳岸,是三花猎奇网的记者,夏教授,久仰了。”柳岸的话还没有说完,夏雨村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又是记者,你们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吗,给我滚出还珠楼!” “难道,夏教授不想还沈让一个公道吗?”我一面说,一面将视线落在他手上那叠物事上面,竟然是一张纯白色的面具,就是那种毫无表情,只在眼睛部位露出两个孔洞那种。 r飘也上来打圆场,“既然要玩游戏,人多一点不是更好吗?再说现在天已经这么晚了,你让他们两个年轻人下山,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好。闪舞小说网” 夏雨村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十分,十二个小时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对了,”他将脸朝向无所事事的商红袖,“你丈夫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进山?” 商红袖媚笑道:“我家掌柜的下午多喝了两杯,估计晚点才能到,我们不用管他。” 夏雨村点点头,他环顾四周,嘴唇翕动,仿佛在清点人数,最后,他来到北面的一张躺椅上坐下,顺手将那张面具搁在面前的茶几上。 r飘见状,示意我和柳岸赶快落座。众人坐定之后,夏雨村眯缝着眼,用不疾不徐的语调说:“游戏之前,我想先说说我早年的经历,那个时候” 夏雨村年轻的时候在国外求学,主修生物学和遗传学,被誉为当时学术界最耀眼的几颗明星之一。后来,夏雨村在约克大学遇到了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凯瑟琳,也就是夏雪棋的母亲。两人坠入爱河,很快便登记结婚,不久后生下一个女儿,生活得其乐融融。但是好景不长,在一场车祸中,凯瑟琳为了保护怀里尚未满月的夏雪棋,不幸身亡,她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夏雨村生不如死,整天喝酒买醉,直到有一天,刚刚两岁的女儿夏雪棋突然开口说话,第一个词竟然是“妈妈”。要知道,夏雨村只顾着沉浸在对亡妻的思念里,哪里还顾得上教女儿说话。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三岁的夏雪棋竟然无师自通,掌握了基本的英语词汇,能够与夏雨村进行简单的交流。 起初,夏雨村还以为是邻居教女儿说的话,没想到在一个雷鸣闪电的夜晚,夏雪棋哭喊着冲进了大雨中,怎么也劝不回来。夏雨村问她怎么了,夏雪棋却指着瓢泼大雨中说:“妈妈,妈妈走了” 夏雨村闻言,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料不到五岁不到的女儿竟然会跟他开这种玩笑。问及对方长得什么样子,夏雪棋的简单描述竟然与凯瑟琳的容貌相差无几。可是,自从凯瑟琳死后,夏雨村便将家里所有凯瑟琳的照片藏了起来,女儿满月之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如何能知道她的容貌。 难道,夏雪棋真的看到了自己死去多年的妈妈? 回到屋里,夏雨村经过旁敲侧击,终于从夏雪棋口中得知,原来这几年,家里一直有个女人在照顾夏雪棋的起居,还教她说话,穿衣服,洗漱等等。这个女人让夏雪棋叫她妈妈,并且还让她不要告诉爸爸夏雨村这件事。但是就在刚才,“妈妈”告诉夏雪棋,她要走了,永远地离开这个家了。说到这里,夏雪棋泣不成声。 从这天起,夏雨村开始将自己的研究重点往灵异的方向转移,甚至开始质疑起达尔文的进化论,他声称人类进化的终极就是抛弃,成为灵魂。很多人不理解,为何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会误入歧途,就像晚年的牛顿,碰到了不可解释的难题,就将一切推给上帝。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有夏雨村自己知道,他只是想再见自己最爱的凯瑟琳一面而已,就算对方现在也许只是一个亡灵也没关系。 很多年后,机缘巧合之下,夏雨村带着刚刚大学毕业夏雪棋来到美国做学术交流,意外听说了温彻斯特鬼屋。夏雨村对“关住亡灵”这一说法十分感兴趣,便亲身前往,竟然在鬼屋里遇到了一个中国人。 那个中国人便是多年前向温彻斯特鬼屋的主人萨拉提建议的那名巫师,可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看起来仍然只有三十岁左右。巫师自称来自中国的横云市,他躲在温彻斯特鬼屋,其实是为了逃避仇人的追杀。 “他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姓名,整个人给我的感觉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生无可恋’,也许是见我也是中国人,便递给我一个木匣,”夏雨村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躺椅随之有节奏的摇晃,我扫视全场,大家脸上都带着不以为然的表情,就算是从大科学家口中听鬼故事,也没几个人会当真吧,还好夏雨村本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仍然在讲述着,“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瞬间委顿在地,须发在瞬间变得苍白c脱落。皮肤没有之前的光彩,变得皱巴巴的,然后消失不见,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最后,我终于确定,这个人已经死了。不,这个人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容我打断一下,”r飘终于忍不住,他挥了挥左手的手杖,“我说老夏,多年不见,你越发变得神神叨叨了,怎么会从你嘴里说出这样怪力乱神的事。连小学生都知道,死人不能说话,更不可能交给你一个木匣子!” “我知道!”夏雨村突然坐起身,双目变得囧囧有神,透出一种疯狂的光芒。“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当时非常震惊,可等我跑出温彻斯特鬼屋,回到酒店的时候,手里紧紧握着的木匣子告诉我,这不是梦,更不是幻觉,我之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好好好,”r飘举手投降,“我说不过你,你继续,最好把木匣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也跟我说说。” “这正是我讲了这么多的原因!”夏雨村讲到这里,手已经开始激动地有些发抖,“那个木匣子十分精美,镌刻满了古朴神秘的花纹,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但是,其中所装的东西,比木匣子本身的价值更要高出一万倍!” “是什么?”我的胃口不知何时竟然被这样一个子虚乌有的故事吊了起来,也许在冥冥之中,我仿佛见过类似的东西。 夏雨村深吸一口气,换换道,“这些年我查过很多古籍,终于确定了它的名字,墨羽杜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8是谁害死了你 墨羽杜鹃!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听过多少遍这个名字,与它同时出场的往往还有同时名列“昊天五色禽”在内的青玉玄鸟c折翼黄鹤c滴血雄鹰以及踏沙雪雁。闪舞小说网 “墨羽杜鹃据说是远古时期的一件祭祀天神的玉器,持有者将拥有与死人对话的能力。”夏雨村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所有我们需要玩下面这个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在离三楼走廊最深处的某个房间,摆放着一副玻璃棺材,里面躺着“袭击”夏雪棋的那具尸体,当然,这一次玻璃棺材没有加盖。尸体的左手拿着的那枚紫色的玉器便是墨羽杜鹃,而尸体脸上则覆盖着七张面具,现在屋内的七个人轮流单独进入这个房间,对尸体说一句话,“是谁害死了你?”然后无论尸体如何回答,参与者都必须如实交代,为了证明确实到过房间,还需要取回一张面具作为凭证。 “有一个问题!”中村总司举手发言,“夏教授,按照原来的预计,山外稻香村的老板应该前来参加宴会,而袁青青小姐和柳岸记者不在计划之内,也就是说,现在这里一共有八个人,而你刚才说尸体脸上只有七张面具” “这很简单,尸体本来不是还有一张脸皮吗,总司你就辛苦点,最后一个进去,将脸皮撕下来!反正,你的祖先这样的事又不是没做过”看起来腼腆木讷的温良玉语出惊人,竟然把指点江山的中村总司吓了一跳,后者顿时面红耳赤,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骂道,“温良玉,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中村,你给我住手!”夏雨村怒喝道,“小温,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学弟,他虽然是个日本人,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学术没有国界,更没有国仇家恨!” 当时,听到夏雨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十分感慨他的胸襟,而这之后发生的事,却让我对人性产生了极度的怀疑,为何所有的人都事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呢。 中村总司松开手,温良玉则冷哼一下,不再说话。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商红袖提议道:“既然多出一个人,我表示弃权,反正你们七个人刚刚好,我胆子小,不想去” “由不得你不想!”夏雨村脸色一变,之前正气凛然的形象被丢到九霄云外,“你以为我现在这么做是和你们闹着玩吗?我的女儿现在正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却在这里与你们玩毫无关系的游戏吗?我告诉你,这个游戏你必须参加,谁让你昨晚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指的还珠楼,现场除了我们两人,其他人正好就是所有在昨晚身处还珠楼的人。”柳岸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还有一个人,就是沈让,不过他现在被关押在山外的派出所里,那里的警察不允许我前去探视。” “既然如此,”我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夏雨村说,“那就让柳岸代表我俩参加吧,他是个记者,观察力强,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其实我的本意是提醒夏雨村,柳岸的身份是记者,可能会向外界宣扬此事。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表面上看是弃权,实际则是故意让夏雨村点我的名。不料,r飘竟然点头附和,“不错,青青说的很对,柳” 柳岸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比我更想前去亲自调查那具曾经“袭击”过夏雪棋的尸体,所以立刻回答道:“柳岸。” “对,柳岸。”r飘又开始挥舞左手的手杖,“柳岸曾经在网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写得非常好。” 听完r飘的话,夏雨村竟然同意了,这让我有一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为了公平起见,众人决定为前往二楼的顺序抽签,做签条的人自然是众望所归的r飘。r飘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七张签条,然后转身在杂物室的桌子上取出一盒抽纸,将里面的纸巾全部倒出,然后捧着盒子来到众人面前。 中村总司第一个冲出来,准备伸手去抽签,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r飘便不再管他,而是将盒子递到柳岸面前,“远来是客,你先来。”柳岸毫不谦让,伸手进去摸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5”。这个数字不错,不靠前也不靠后,正在中间,可说是非常好的位置。 接下来,r飘走到夏雨村面前,后者抽出一个“2”。然后是商红袖,她竟然抽了个“1”,当场吓得将纸条掉落在地。在商红袖之后,萨迦抽到“3”,温良玉抽到了“4”。 r飘见中村总司出门打电话还没有回来,便自己伸手进去抽签,摸出来一个“6”,也就是说,中村总司只可能抽到“7”了。这时中村总司从外面打完电话,他见众人已经抽完签,自己又是最后一个,不禁气得随地吐了一口唾沫。 我离他较近,听见他小声骂道:“谁他妈打的电话,竟然没人说话,害我最后一个抽签,还抽到了最后一名。”看来文化在潜移默化中的影响果然深远,中村总司一个日本人,下意识竟然没有说八格牙路,而是学会了中国的国骂,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商红袖抽到了第一名,现在脸色吓得一片苍白,双腿不停颤抖,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中村总司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催促道,“快点啊,别等轮到我,天都亮了!” 夏雨村看了一眼手表,说:“现在差不多就是昨晚案发的时候,快抓紧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饶是这么说,商红袖更不敢移动半步了,萨迦实在看不过眼,主动提议将他的号码与商红袖互换。不料商红袖竟然拒绝了,她一把夺过萨迦手里的手电筒,然后转身踏上了楼梯,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过了大约两分钟,商红袖手里拿着一张面具,飞快地跑下了楼。 夏雨村忙问:“你对尸体说了‘是谁害死了你’这句话吗?” 商红袖现在已经面无人色,她点点头:“说了,尸体还是尸体,并没有回答我。还好,它没有回答我。” 接下来是萨迦,他差不多一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面具,朝着夏雨村摇了摇头。然后是夏雨村本人,以及温良玉,他们各自回来都表示尸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柳岸接过温良玉转交的手电筒,偷偷向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慢悠悠地上了楼。接着便是一片沉寂,过了差不多有十分钟的样子,柳岸还是没有下来。 难道出事了? 我心中生出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众人也等的有些不耐,中村总司和萨迦已经在商量是不是要上去看看的时候,柳岸挠着后脑勺走下了楼,他指着手里的手电筒说:“电池没电了,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各位!” 萨迦闻言,接过手电筒一试,昏暗的灯光闪了几下就熄灭了,果然是电量不足。他让众人稍后片刻,自己回杂物室取了两节电池,装进手电筒后交给接下来上楼的r飘。 大约过了五分钟,r飘也下来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他是名震天下的名侦探,可尸体却好像并没有给他半点面子,答案依旧如之前众人的如出一辙,什么都没有。 看来羊村的希望全部落在了中村总司的身上,他本来极不情愿最后一个上场,可现在夏雨村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中村,就看你的了!”听了老师的这句话,他就像被打了鸡血,顿时血气上涌,就差回答一句“保证完成任务了。” 中村总司上楼之后,很久也没有下来,夏雨村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比柳岸呆的时间都要长。难道真的出了事?可为什么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终于,夏雨村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让萨迦再拿出几只手电筒,带着众人上了二楼。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走廊,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极度紧张压抑的气氛,四周幽深沉寂,听萨迦解释说,仿造温彻斯特鬼屋的构造,所以二楼并没有通电。来到走廊尽头,我下意识伸手去推门,一时却没推动。 萨迦笑道:“不是这间,藏尸体的房间还在前面一点。” 柳岸拍拍我的肩膀,打趣道:“别害羞,之前我来的时候也看错了,谁让这里这条走廊所有的房间都差不多,而且又这么黑呢。” 一说到这里,除了夏雨村与萨迦之前来过二楼,其他所有人刚才竟然都开错了门。想到这里,我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萨迦推开一扇门,几只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到尸体身上,发白的非常刺眼,死者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双目紧闭,面容僵硬。我只所以能够看到他的面容,也就是说,他脸上最后一张面具已经被人拿去。房间十分狭窄,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到中村总司的身影。 r飘说:“那个那个本来被尸体左手紧握的墨羽杜鹃怎么不见了!” 夏雨村大惊失色,他几步冲到尸体旁边,气得直跺脚,看样子十分后悔。 “你们看这里。”柳岸将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这里有血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9蓝胡子 r飘闻言,就像闻到鱼腥的猫,猛地窜过来,生怕柳岸夺去了他破案的功劳。他伸出右手食指,在血迹上蘸了一下,然后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哑然失笑:“这根本不是血,而是红色的墨水。” 虽然这里光线昏暗,我仿佛也能看见柳岸羞红的脸,也不怪他,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红色的点滴状液体,误认为是血迹再平常不过了。柳岸似乎有些不服气,也学着r飘的样子,蘸了一点闻,顿时垂头丧气。 r飘得意地笑道:“福尔摩斯曾经写过一篇论文,甚至研究到了六十多种烟灰的成分,你连血迹与红墨水都分不清楚,想学推理破案,还要练上几年呐。”说完又下意识地挥舞起左手的手杖,还别说,他这身造型,如果将手杖换成烟斗,倒是颇有些福尔摩斯的味道。 柳岸没有搭理他,兀自用手电筒的光线照着地面,沿着血迹的方向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滴红墨水,最后,红墨水到了一扇门前。他刚将手伸向门把手,轻轻一扭,门开了,萨迦突然喊了一声不要,可是已经晚了。柳岸的身子刹车不住,直接撞在了一堵墙上。 没错,确实是一堵墙。谁能想到,一扇门的后面竟然是一堵坚硬的墙,这就是温彻斯特鬼屋的特殊之处。 柳岸顾不上额头的伤,四下查看,“血迹”确实到这里就停了。 “这一定是中村总司的恶作剧,他这小子别的不会,搞这一套最擅长了。有一次他假扮成一具尸体,就躺在我的床下,差点把我吓个半死。”温良玉恨恨地说,想必是吃过很多次类似的亏了。 “小儿之见!”r飘冷笑道,“你们真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吗,如果我没猜错,这其实是缓兵之计!” “怎么说?”商红袖露出十分崇拜的表情,好奇地问。闪舞小说网当然,听说过她在九龙别院手段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肤浅只是装出来的。 r飘笑道:“还是让夏教授来说吧。” “我们到楼下说。”夏雨村背着手从昏暗的房间内走出,他按原路走到靠椅上躺下,还好整以暇地点燃了一支雪茄。香烟弥漫中,他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原来,今天晚上的这个游戏并不是为了询问尸体的死因,而是利用“墨羽杜鹃”来引诱袭击夏雪棋的真正凶手。昨晚案发之后,夏雪棋被送到医院,夏雨村发现自己的保险箱被人撬开,里面的很多重要资料和一部分现金都失窃了。但夏雨村认为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墨羽杜鹃”,这是一个巧妙的声东击西之计。 所以,夏雨村才在今晚召集了案发当晚所有曾经出现在还珠楼的人,进行了这样一个游戏。游戏前的那个故事,是为了暗示凶手,“墨羽杜鹃”确实就在还珠楼。果然,中村总司按耐不住,盗走了“墨羽杜鹃”并且畏罪潜逃。这个计划是r飘向夏雨村提出来的,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召集众人开始了这个游戏。 “原来是这样,”商红袖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那个什么劳什子墨羽杜鹃真的能够帮人与亡灵对话呢,原来只是你们编出来的。” “不!”夏雨村打断了她的话,“墨羽杜鹃的神奇功能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凶手,也就是中村总司跟我一样清楚,他知道墨羽杜鹃的价值,才不惜以身犯险。先是袭击了我的女儿,接着又盗走了墨羽杜鹃。” “就算是这样,”商红袖说,“你放在二楼的墨羽杜鹃肯定是假的喽。” 夏雨村用力吐出一口烟,烟雾中他的面目有些模糊,有些狰狞,“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中村总司在我手下潜伏了两年,想必早就对墨羽杜鹃了如指掌,用赝品是骗不了他的。” 柳岸皱紧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可是,中村总司他是怎么从二楼逃出去的呢?我检查过,二楼通往三楼有一扇铁门,门锁死了,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r飘故作高深地一笑:“中村不可能也不需要突破这道门,逃出二楼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不过在这里我要卖个关子,等抓获了中村总司,我要当面拆穿他!” “抓获?”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对策。” r飘笑道:“当然,在还珠楼通往荒山缪谷唯一的出口那里,安排潜伏着一名得力的警员,他枪法入神,只要中村总司从那里走出去,绝对难逃升天”说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指着他正对面的那扇落地窗道,“那里有个人!” 我转头一看,果然,有个人影在窗外一闪而过,由于时间太短,我只能看清楚他一脸浓密的络腮胡,竟然是蓝色的! 柳岸大步上前,拉开落地窗跳了出去,萨迦见状,却转身跑进了杂物室。众人全部追到窗前,只见柳岸与蓝胡子一前一后,正在漆黑的院落里追逐。突然,还珠楼前亮起了灯光,原来是萨迦打开了室外照明,顿时眼前如同白昼。 r飘左手挥舞着手杖,也跟着冲了出去,一边大喊,“大家都跟过去看看,凶手突然消失的谜底即将揭晓了!” 我担心柳岸的安危,跑在了最前面,这时蓝胡子已经突破了院门,柳岸紧追不舍,始终保持与前者有一丈的距离。 这场追逐一直到了谷口,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夏雨村在我身后大喝一声:“抓住他。” 跑在最前面的蓝胡子闻言,速度突然加快,眼看已经冲出了山谷,就在这时,枪声响起。蓝胡子应声倒地,柳岸见机不可失,一个健步扑到蓝胡子身上,将他紧紧压在地上,瞬间反绞了对方的双手。 一个扛着枪的人慢悠悠地从谷口走出来,他朝夏雨村比了个一k的手势,似乎在等待着后者的夸奖。夏雨村没有理他,第一件事是将手电筒照在蓝胡子的脸上。 “怎么是你?”夏雨村惊呼道。 “怎么不是我,哎哟,疼死我了!”说话的人竟然是山外“稻香村”的秃头老板,也就是商红袖现在的丈夫。 柳岸放开秃头老板的双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说,你在窗外做什么,还有,你刚才贴在脸上的蓝胡子了,丢到哪里去了?” “什么窗外,什么蓝胡子?”秃头老板一脸懵逼,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我不就想进谷里打点野味,充实一下稻香村的厨房,你们竟然开枪射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柳岸伸手在秃头老板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包打猎用的散弹。这时,萨迦青着脸走过来,将手里的一条猎枪扔在地上,“这是你的枪?你打猎怎么跑到还珠楼去了!” “放开我!”秃头老板挣脱柳岸的束缚,勉强站了起来,随即哎呦一声坐到地上,我注意到他的右脚膝盖血流如注,看来那名埋伏在谷口的枪手果然名不虚传。“我什么时候跑到还珠楼去了,我只是在山谷里到处转悠,连一只兔子也没看见,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你不是跟我说过吗,我这是盗猎,尤其是不能让夏教授知道,所以有人来追,我当然就是跑喽,没想到这哥们竟然玩命地追,尼玛,还不知道被谁放冷枪打中了膝盖,真是倒霉到家了!” 秃头老板说话的过程中虽然萨迦在不停向他使眼色,但他为了洗脱嫌疑,权当什么也没不见。夏教授朝萨迦冷笑一声:“不错,不错。” 温良玉恰如其分地补了一刀:“萨迦,你平时没事勾搭人家老婆,就用荒山缪谷里面的兔子抵风流债,这买卖不错啊!” 后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是姗姗来迟的r飘,他虽然是继柳岸之后第一个追出去的人,却由于腿脚不便,直到现在才赶到现场。 “中村,你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吗,我已经破解了你消失的方法,那就是”r飘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他终于看清楚坐在地上被众人围住的人并不是中村总司,而是秃头老板。 良久,r飘才说出一句话:“不,不,不可能是你,你这种体型,不可能从密室消失!”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简单向他描述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他气得跺脚大骂,“我早就说了,柳” “我叫柳岸。”柳岸无奈地接口道。 “对,就是你,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记者,不仅连人追丢了,还追错了,你,你”r飘气得连话也说不清楚。 事已至此,抱怨也没有办法,由于夏教授坚持参加过游戏的人暂时不能离开荒山缪谷,而枪手需要继续守候在谷口,所以只好由我带着秃头老板出谷求医。 在夜里开着柳岸的破吉普,着实有些危险,我全神贯注,战战兢兢,发挥着一个女司机应有的职业操守。 这时,坐在后座的秃头老板突然哭了出来,声音凄惨,在沉寂的夜里,别提有多么渗人。我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到一张血迹斑驳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0商红袖的秘密 我被后视镜中的一幕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了。定睛一看,原来是秃头老板的膝盖没有包扎好,他用手去擦拭伤口,然后又抹脸上的泪,搞得满脸是血。 “有那么痛吗?”我想起之前我也是右腿受伤,当时不能参加饕餮会带来的失落完全掩盖住了伤口的痛楚,所以很不理解为什么秃头老板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怕疼。 “红袖并不是我的老婆。”秃头老板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虽然这句话透露的消息我很早便猜到了,但没想到他又接了一句,“她是我租来的。” “租?”我吃了一惊,在社会主义的新中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租赁妇女的业务? 秃头老板抽噎了一声:“我今年五十有二,长得丑,又没有钱,没有人愿意嫁给我。每当看到店里的顾客成双成对,我就羡慕的要死。终于,有一个女人看上我了,她就是红袖,当然,我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看中的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的钱,而是我的店。” “你说的是稻香村吧,很值钱?我倒是没看出来。”我实在不愿意跟这样的男人交流。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稻香村很值钱,而是说这个店的位置很有价值。你想啊,稻香村开在荒山缪谷的外围,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游客,但山谷里住的都是大人物,而且我知道,红袖的目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要一提到商红袖,秃头老板就浑身是劲。 “目的?她不是你租来的吗,会告诉你自己真实的目的?”我见他突然闭口不言,知道可能事关机密,便使了个激将法。 秃头老板果然中计,“我当然知道,她有一次喝醉了酒,跟我说过一个故事。红袖说她有一个恋人,天生心悸,药石罔效。很久以前,她曾经费劲千辛万苦,为他寻找治病的方法,后来,她终于找到了,可是却爱上了另一个人。红袖十分痛苦,最后一个人也没有抓住。所以她来到荒山缪谷,表面上是为了赚我一个月五千块的租金,实际上却是为了图谋还珠楼的一样东西。据说,那样东西可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真的假的?”我心中思绪翻飞,生怕对方突然停住话头。 还好秃头老板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商红袖的秘密说给了我这个外人,只听他继续说:“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也不是很相信。不过红袖说。有了这样东西,她就可以对她那名死去的恋人说一句,对不起。” 我发誓我只想打听多一点关于商红袖的过往,没想到却听了一个爱情故事。那么一直对商红袖不离不弃的萨迦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备胎么。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将秃头老板送到了最近的医院。之后又调转车头,驶向还珠楼,我深知,今晚的故事远没有结束。来到谷口的时候,我弃车步行,由于提前知道有枪手埋伏在附近,为了避免误伤,还没有进入枪手的射程我便大声自报身份。 不料枪手从草丛中探出身子,懒洋洋地说夏教授早就吩咐过,只准进,不准出,也就是说,就算开拔进去一支军队,他也不会管。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那在秃头老板进谷之前,还有人进去过吗?” 枪手想了一会儿:“有一个,不过天太黑,没有看清楚样貌,只是记得他长了一脸络腮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的缘故,那些胡须好像是蓝色的” 回到还珠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门外依旧保持着离开时的灯火通明,一阵寒风吹过,我下意识紧了紧衣领。踏入大门后,却发觉寒意更甚,在大厅正中间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闪舞小说网 温良玉的尸体! 虽然从见面到现在不足五个小时,而且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就算猝然见到他死在我面前,也不过心中难受一阵子也就罢了。但是他的死状太过恐怖,一旦烙印在脑海中,就怎么也挥之不去。 温良玉双眼圆睁,瞳孔充血,金丝边眼镜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面部肌肉扭曲,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最显眼的还要数他的左臂,从肩胛部位被活生生撕了下来,断裂的肌腱外翻着,红红白白的不明物质混合在一起,又恶心,又可怖。 “咯咯咯咯咯,”商红袖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跳到了桌子上,神情疯癫,状态痴狂,将杯碟踢得到处都是,她一边笑,一边叫,“哈哈,死的那个人,真的回来报仇了,亡灵复仇,就问你们怕不怕,哈哈,还好,我没有参与进去。” 我正想将她拉下来,却见坐在角落的柳岸一直朝我使眼色,还招呼我过去。正好我也想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还珠楼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死了一个,又疯了一个。 柳岸长话短说,简要说明了一下之后发生的事。 我送秃头老板离开后,众人按照原路返回,由于游戏的目的已然达到,现在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夏教授决定开始晚宴,于是,由萨迦一手操办,将准备好的丰盛晚餐摆满了餐桌。期间,温良玉一直心绪不宁,视线总是有意无意望向窗外,留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好像在害怕蓝胡子会再次出现。 开饭之后,桌上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那道周身用半球形的铝制盖子遮住的菜肴,揭开之后,离这道菜最近的温良玉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众人一看,这道菜不知道被什么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碗清汤,在汤表面,还飘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是你害死了我。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夏雨村的那个游戏,每个人都必须亲口问尸体一句话:“是谁害死了你?”而这句“是你害死了我”,完全可以成为问题的完美答案。 “接下来发生的事太过迅速,让人实在是措手不及,”柳岸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我总是晚了一步,就差这一步,一个鲜活的生命便在我眼前消失。” 据柳岸回忆,温良玉在见到这张字条后,神志失控,慌慌张张地冲出还珠楼,他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片刻间就没了踪影。众人只好决定分头去找,最后,r飘找到了温良玉,不过这时对方已经死了,现场还有可疑的蓝胡子出没。r飘见蓝胡子竟然还藏在还珠楼附近,由于对方手里有强,心中十分害怕,便大声叫嚷起来。众人将温良玉的尸体抬回大厅,r飘终于发觉以自己的力量可能不足以将蓝胡子抓获,便主张立刻打电话报警。然而110报警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也不知道当地的派出所有没有安排人值夜班。 商红袖在目睹那张字条以及温良玉的死状后,便变得疯疯癫癫,一直到我回到还珠楼,程度有增无减。 夏雨村终于忍不下去,大喊一声:“萨迦,将这个疯女人拖到客房,随便找个房间关起来!”萨迦等这个命令已经很久了,闻言立即跳上餐桌,将商红袖拽了下来。两人正往西边的侧门走的时候,夏雨村突然冷笑一声:“这样,你的阴谋就得逞了,不是吗?” 商红袖的肩膀明显抖动了一下,萨迦则迅速从她身边离开,没有丝毫眷恋,他手里托着一枚紫色的鸟状玉器,恭恭敬敬地递交到夏雨村面前。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墨羽杜鹃”吧。 商红袖突然停止了疯癫的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雨村接过萨迦手里的墨羽杜鹃,凑到面前仔细观赏,半晌才笑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急着去追畏罪潜逃的中村总司吗?”他见没有人回答,自问自答道,“一方面因为谷口有人守株待兔,一方面是因为我知道,中村偷走的墨羽杜鹃是假的。” “假的?”r飘大惊失色,仿佛智商被人侮辱了,“老朋友,你可是明明白白告诉过我,为了引诱袭击雪棋的凶手现身,才忍痛将墨羽杜鹃拿出来做饵,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假的?” 夏雨村被老朋友一阵抢白,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愈发得意:“我没有骗你,之前摆在尸体手里的确实是真的墨羽杜鹃,但是被中村偷走的那个,却是赝品,这是有心人筹谋已久的掉包计。是吧商红袖,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与真品外观一模一样的赝品,想必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不想没引出凶手,反倒让你露出了狐狸尾巴。” 一向睿智的r飘开始变得迟钝起来,他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问:“可是,之前上二楼的人一共有七个,你怎么就知道偷墨羽杜鹃的人是商红袖呢?” 夏雨村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数字:2。“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做的签条,排到我的时候,我就发现,墨羽杜鹃已经被人掉了包,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排在我前面的1号,也就是你,商红袖。”夏雨村用手指着商红袖的背影,颇有些名侦探柯南的感觉。 “为什么,”商红袖慢慢转过身,眼中没有阴谋显露的惊慌失措,也没有鱼死网破的决绝,有的只是不解与哀伤,“为什么,到头来,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 萨迦嘴角,面部肌肉不规则地跳了几下,“我萨迦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是为你而活,可你呢,为了救一个垂死的人,不惜嫁给另一个垂死的人。你爱上了他们两个人,却唯独忽略了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我萨迦不是你们商家堡的人,更没有必要为了听那句对不起,而舍弃自己的命,你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1虎毒不食子 商红袖惨然一笑,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萨迦,你什么都不知道。” 夏雨村手挥手道:“将她带到实验室,关进我女儿的卧室,然后等明天警察上门吧!”萨迦听到命令,面无表情地走到商红袖身边,后者没等对方催促,自己走向了侧门。 “趁萨迦不在,夏教授不妨跟我们交个底,你究竟想怎样处置他?”柳岸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其余人都吃了一惊,包括夏雨村本人,毕竟,被捉贼拿脏的人是商红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萨迦还是抓贼的功臣。 “你什么意思?”夏雨村不动声色地问。 突然,柳岸身上响起了滴滴的声音,他在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制的烟盒,按下一个按钮,顶端便跳出一支烟来。这支烟就像珍宝一样被柳岸捧在手心,他取出手枪造型的打火机,再一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后打火,深吸一口,吐出大大小小十余个烟圈。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柳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给自己定了量,每天只抽一支烟,为了约束自己,我托人做了这样一个烟盒。它具有定时功能,”说着,他将烟盒展示在众人面前,一小块液晶屏上显示着倒计时的时间,“这里有一个表盘,每隔二十四个小时,便会有闹钟提醒我可以抽烟了,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可以申请专利的发明创造?千万不要太羡慕我的创造力哟。” 见r飘脸上露出看不起甚至是鄙夷的表情,柳岸十分不服,他将手里的烟盒轻轻抛向对方,一边说:“怎么样,我就不信名侦探你能够在时间还没到的时候打开”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r飘终于甩开手杖,下意识用左手接住了烟盒,然后飞快地在烟盒底部扣了几下,取出一枚纽扣大小的电池,同一时间,表盘上的时间消失不见,烟盒顶端自动打开,香烟掉了一地。 “等一等,”夏雨村好像是害怕萨迦提前回到客厅,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柳记者,你刚才问如何处置萨迦,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柳岸很快便从失去宝贝香烟盒的挫败中自我解救出来,听到夏雨村主动提问,立刻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你怀疑你的学生们以及萨迦之中的某个人或某几个人,用某种方式杀死了二楼的那具尸体,我的意思是在尸体还是活人的时候。所以你召开了这个游戏,并不是只为了找出图谋墨羽杜鹃的人,另一方面,还是为了找出害死‘尸体’的人,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现在嫌疑人中,中村总司下落不明,温良玉离奇毙命,沈让身陷囹圄,只剩下萨迦一人。所以我才问,你究竟想如何处置萨迦呢?或者说,因为萨迦有立功表现,你决定既往不咎?我猜后面这种可能性不大。” “什么?”r飘勃然大怒,不知道是因为这一讯息竟然是由柳岸而不是他首先想到,还是因为第二次被夏雨村忽悠,“怎么突然又扯出一具尸体,那不是实验室里的实验素材吗,怎么会” 夏雨村默不作声,柳岸代替他回答道:“那确实是试验用的素材,但是也是一条人命。在来这里之前,我曾过夏教授的几篇论文,虽然没有读懂,但却记住了一句话,按照霞教授的理论,人死之后,灵魂短时间内可能不会离开尸体,所以,夏教授需要一具新鲜的尸体来论证他的观点,特别是在掌握了墨羽杜鹃这种能够与亡灵交谈的宝物之后,这种只会变得更强烈。而这个时候,夏教授的三个学生,沈让,中村总司,以及还珠楼的管家萨迦,可能由于某种约定,决定送给夏教授一具新鲜的尸体。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一切,而那个奇怪的游戏台词,‘是谁害死了你’便是证据。闪舞小说网” “你说了这么多子虚乌有的事,究竟想表达什么?”虽然柳岸故意出言讥讽,但夏雨村着实沉得住气,没有半点恼羞成怒的样子,“难道我还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死人,设计自己的学生和管家吗?” “想证明这一点十分简单,”柳岸指着夏雨村托在掌心摩挲的墨羽杜鹃说,“利用这个传说中的宝物,让死去的中村总司开口说话,一问便知。” 夏雨村的双手突然握紧,寒眉冷目直对柳岸,后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却丝毫没有挪开目光的意思。 两人像这样僵持了差不多有两分钟的时候,萨迦已经安顿好了商红袖,他穿过侧门回到客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r飘。r飘心里一直有气,这时故意装作没看见。 我觉得是时候出场了,便站起身,拍了拍萨迦的肩膀,故意拖长口音道:“你真的爱上了夏小姐吗?” 萨迦陡然听完这句话的表情,就像活生生吞下了一枚鸡蛋,“你瞎说什么,我对小姐只有敬仰,除了主仆之情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是吗?”我绕着大厅四周慢慢踱步,虽然是对萨迦说话,目光却朝向夏雨村,“我还以为你之所以与深爱了这么多年的老板娘决裂,是因为你爱上了夏小姐呢。” 萨迦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红一阵,嘴巴大张着却说不出话来。夏雨村依旧默不作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见机不可失,决心再添一把火:“是不是夏教授答应将女儿嫁给你,所以你才会这样对他死心塌地?小伙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中国,包办婚姻早就被历史所抛弃了,讲究自由恋爱,就算” “够了!”萨迦终于沉不住气,夏教授见势不妙,立刻出言阻拦,但仍然没有拦住脱口而出的半句话,“夏教授答应的人是沈让他们三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哈,”我却不允许任何口误在面前错失,既然就住了一条小辫子,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牵一发动全身。“哦哦哦哦哦,原来与夏小姐有婚约的人这么多,可就是没有你,可怜,可怜。” 萨迦情急之下被我套出了话,现在后悔不跌,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大有宁死也不开口的劲头。可惜的是,我已经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其实,将袭击夏小姐的凶手放走的人,就是你和夏教授吧。” 面对指控,夏教授再也不能坐视,他放弃与柳岸放电切磋,开始向我辩解,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说,“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将袭击我女儿的凶手轻易放走呢?” “好问题,可如果说,这个凶手根本就不存在呢?你说对吗,r飘。” 在前来还珠楼的路上,我问了柳岸四个问题,确认了一件事,既然凶手不可能从房间内部向外突破,而他又突然消失了,那么他一定是大大方方从大门走出去的。我始终坚信,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所有的密室杀人案都有其线索可循。既然守在外面的夏雨村与萨迦否认期间有人从卧室出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夏雨村他们故意放走了凶手,要么夏雨村他们本人就是凶手。而我现在故意说凶手不存在,其实是退而求其次,以求套出更多的讯息,毕竟我虽然对自己的推理十分自信,却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唯一靠谱点的动机,还是萨迦那句模棱两可的话,这样定一个人的罪还远远不够。而且我有理由怀疑,第二种可能可能性更大,而夏小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这才遭逢此祸,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谋害,至于背黑锅的沈让,他被捕后始终一言不发,原因可能也在于此。 夏雨村故作镇定地笑了:“我倒是小看你了,一言不合就给我下套”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只因为有一根尖锐的手杖顶住了他的后脑。 在我暗示了好几次之后,r飘终于出手了,他的语气充满了坚决:“没想到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被你们两个跳梁小丑蒙蔽了双眼,要不是鬼青青聪明过人,我险些就被你们糊弄过去,还冤枉了好人。现在,交出你手里的墨羽杜鹃,让刚刚死去的温良玉开口说话吧。” 夏雨村没料到r飘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手杖在他后脖颈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殷红的血蜿蜒而下,似乎在宣告着r飘并没有开玩笑。思索良久,夏雨村终于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说:“我承认,安排这个游戏确实别有用心。不过你们不知道的是,使用墨羽杜鹃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这个代价异常沉重,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起的。按照约定,之前沈让他们给我送来一具新鲜的尸体,我喜不自胜,因为我的研究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只要有确实的案例证实有亡灵的存在,我便可以一鸣惊人,就算是得诺贝尔奖也不在话下。然而,当我按照古籍中的记载,将墨羽杜鹃放在尸体手里时,他果然开口说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说到这里,夏雨村故意停顿了片刻,然后恶作剧似的大声说:“找出害死我的人,不然接下来死的就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2血手印 夏雨村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枪响,他对面那块落地窗哗啦一声碎了一地,屋外火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夏雨村突然低下头,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r飘的礼帽飞了起来。这有惊无险的一幕让我明白为什么r飘一直带着礼帽,就算进了屋子也不愿意脱下的原因。因为高头礼帽完美地遮住了他稀疏的太空发型。(不知道太空发型是何物的请自行百度) “蓝胡子!”柳岸大喝一声,顾不得悬挂在半空支离破碎的玻璃渣,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今天晚上,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蓝胡子已经在我们面前出现过两次了,他究竟是谁,来还珠楼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其中的关窍,浮现于在场诸位心头的唯一念头,那就是“追”。可是回想起来,众人第一次全体追踪蓝胡子,结果追丢了不说,还导致埋伏在谷口的枪手误伤了秃头老板;众人第二次追踪,这一次我不在,可他们追到温良玉的时候,温良玉已经是一个死人,而且死状极为可怖;现在我们第三次追出还珠楼,将会迎来什么结果呢? 这一次蓝胡子没有跑向院门,而是绕到了还珠楼的背面,我见柳岸紧紧跟在他后面跑往西面,便从东面包抄。饶了大半圈之后,却发现柳岸与蓝胡子一起呆呆地站定,定睛一看,借着前厅漏过来的灯光,分明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脸上戴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 “沈让?”跑在我身后的r飘惊讶地说,“你怎么你不是被关押在派出所里吗?” r飘刚开口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地上躺着的人是沈让,不想仔细一看,与柳岸并肩而立的蓝胡子,不,现在他已经将大片蓝色的络腮胡子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不久之前,这个羞涩稚嫩爱脸红的年轻人来到“奈落之吻”,他让我假扮他的未婚妻前去巴蛇山庄赴会,结果他不仅没有到场,还让我陷入一场连续杀人事件,当时如果不是柳岸及时出现,我险些就丢了性命。 他就是沈让,我却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沈让竟然就是引导此次亡灵杀人的蓝胡子。 沈让的枪已经被柳岸夺在手里,他没有再次逃跑,而是耸了耸肩,向我摊开双手。 r飘愤怒地从我身边走过,来到尸体旁,他伸手取下面具,然后退后几步,“中村总司,怎么会是他!” 夏雨村向萨迦使了个眼色,萨迦顺从地走上前,在中村总司的身上仔细摸索,很容易便找到一枚紫色的玉器。接过萨迦恭恭敬敬递上来的“墨羽杜鹃”,夏雨村托在手心仔细端详,后来甚至取出真品与之对照,末尾还感叹道,“商家宝的造假能力确实惊人,竟然仅仅凭着古籍中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就仿造出一枚与真品几乎一模一样的墨羽杜鹃。就算我手握真品多年,一时之间也难辨真假。”说到这里,他将赝品墨羽杜鹃交还给萨迦,笑道,“这个,就送给你做纪念了。” 萨迦双手接住,将假的墨羽杜鹃小心翼翼地收起,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中村总司身上带着面具和被商红袖调换的墨羽杜鹃,说明他完成了那个游戏,从还珠楼逃到这里的时候被杀。”r飘在柳岸的协助下仔细检查了中村总司的尸体,开始推理案发过程,他之前被柳岸抢了风头,一直处心积虑想扳回一城,“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无论在还珠楼内,还是在追赶蓝胡子的路上,所有都在一起,也就是说,杀中村总司的人不是我们中的一个。我问过埋伏在谷口的枪手,今晚除了我们这些人,进入山谷的就只有稻香村的老板和一个疑似蓝胡子的人,也就是说,凶手就是你!”说着,他用手杖指着沈让的鼻尖,毫不留情地说。 沈让的面部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波澜不惊地说了句:“中村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过任何人。” “你越狱后逃到这里,化妆成蓝胡子将我们引出还珠楼,接连杀害了中村总司和温良玉,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吗?”r飘从口袋里摸出兀自震动不停的手机,连忙按下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一个音量很大的声音:“r飘侦探吗,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沈让他越狱了?” r飘得意地看了一眼沈让,好整以暇地回答说,“我知道,他现在人就在还珠楼,再次被我抓获了。” 电话那边一阵千恩万谢,还表示将立刻带队赶到,将沈让带回去。夏雨村见中村也死了,谷口那个枪手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现在警方来了,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打电话通知他悄悄的离开。 “沈让不是凶手,他有难言之隐。”柳岸有些焦急地说,仿佛知道什么内情。 r飘挑了挑眉毛,“你怎么知道?” 柳岸看了一眼沈让,想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沈让,昨天晚上饕餮会的时候,夏小姐提前退场,你立刻跟了出去,恰好那个时候我吃坏了肚子,在上完厕所后,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当时” “住口!”沈让没想到柳岸竟然留着这么一招杀手锏,顿时慌乱起来,“你如果真想为我好的话,就什么也不要说,将你听到的所有事情都烂在肚子里,我沈让在此谢过了。” “你现在什么也不说,就算侥幸逃脱了死罪,也要在牢里待完下半辈子。监狱可不像派出所那样防守松散。你可知道这样一来,将有另一条鲜活的生命将因为你而丧失活下去的希望!”柳岸将握紧的拳头用力砸在墙上,鲜血迸溅。 沈让哀伤地说:“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为雪棋做的事,我答应过她保密,就必须为她做到!” “好,好,好!”柳岸一连说了三个好,到最后,他的热情几乎已经到了顶点,“我也答应你,我一定会从另外的途径证明你的清白。” 沈让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这次我大难不死,绝对会不惜一切,帮你拯救你的朋友。” “说定了?” “说定了!” 柳岸伸出手,然后被沈让紧紧握住。 煞风景的r飘将沈让的手扯开,取出一条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绳子,就要开始绑沈让的双手。柳岸自然不会坐视,他一把按住r飘紧握手杖的左手,冷笑道:“名侦探,你为何一直紧紧抓着你的手杖不放呢?” r飘略显慌乱地松开手,退后几步之后,这才反唇相讥:“这是我的个人习惯,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自从在山下的稻香村遇见你,我便注意到,你左手从来不离开手杖,就仿佛那根手杖长在你的手心一般。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柳岸摸出那个没有电池便罢工的香烟盒,“我故意将香烟盒抛给你,果然,你的惯用手是左手,在接住香烟盒的一瞬间,我已经看清楚,为何你始终拄着手杖不放!” “难道?”我顿时醒悟过来,柳岸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一讯息,而且还不动声色隐藏了这么久。 “不错!”柳岸反手抓住r飘的左手,抢走手杖,陡然翻开,露出掌心的一块造成不久的伤疤。“除了死去的中村总司,温良玉,以及沈让c萨迦以外,还有一个人的左手也受了伤,他就是r飘!r飘身为调查夏小姐受袭一案的侦探,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当时的凶手左手受了伤,还在现场留下了一个血手印,虽然没有获取到有效的指纹,但确实证实这是属于凶手所有。” “你的意思是,r飘才是袭击小姐的凶手?”萨迦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手,“不对,不对,我的左手也有伤痕”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柳岸斩钉截铁地说,现在他的气场已经压得r飘喘不过气来,“经过我的观察,整个还珠楼,只有夏教授一个人的左手没有受伤。” “这不可能!”这次竟然轮到沈让反对了,看来他对他的老师,可谓是敬重有加,“老师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袭击自己女儿的!” 我也听懂了柳岸言语间的暗示与指控,的确,夏雨村如果是凶手,他自以为高明地玩了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故意在现场留下一个血手印,然后嫁祸给左手受伤的人。 夏雨村见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指着离自己最近的萨迦,破口骂道:“你当时明明和我在一起,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是凶手吗?” “对呀,”萨迦顿时醒悟过来,“我发誓,小姐在卧室发出惨叫的时候,我和夏教授一起在实验室做实验,这个我百分之一百确定!” 柳岸长出一口气,我知道,经过一番推理,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夏雪棋被袭击的时候,夏雨村同萨迦在与卧室仅一门之隔的实验室内做实验,温良玉和中村总司互相证明不在现场,商红袖在萨迦的卧室等候,唯一有作案时间的人还是沈让,现在缺少的只是他袭击完夏雪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逃离卧室的方法。 r飘坚持将沈让绑成一个粽子,然后亲自守在他身边。众人回到客厅等候,一个小时过后,几名警察终于到了。为首的自称姓黄,是镇上派出所的刑侦队长,他这次来,为我们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经过仔细核查,现场被发现握在夏雪棋手里的手枪上,除了她本人的指纹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经过对比,确定属于沈让无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3死有余辜 “果然是你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夏雨村还没听完花警官的讲述,便挥舞着拳头扑向沈让,还好被一名眼疾手快的警员拦住,他奋力挣扎了几下终于放弃,嘴里依旧得理不饶人,“我就说了,雪棋温顺乖巧,怎么会藏有手枪,原来是从你这个凶手那里夺过来的!” 沈让还是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一点着实让人光火。 柳岸却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说:“其实这从某个方面证明,沈让他不是袭击夏小姐的人。” “哦?”花警官饶有兴味地摩挲着两颊浓密的胡须。 “夏小姐的卧室是反锁的,也就是从里面插上了插销,从外面是打不开的。我问萨迦,还珠楼所有的门都是弹簧门,只要松开手,门就会自动关上,而夏小姐睡觉是从来都不反锁门的。而在她被袭击当晚,她却将门反锁,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说到这里,柳岸竟然开始卖关子。 花警官倒是不耻下问,没有一点官方人员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你是说,夏小姐在受到袭击之前,就已经预感到了危险逼近。” “不错。”柳岸看了一眼沈让,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接着说,“这就是夏小姐的手里为什么会有一柄手枪的原因,她猜到当晚将有人对她不利,但是由于某种原因,这件事却不能跟父亲夏雨村教授明言。于是,她找打了另一个真正可以与她分享这个秘密的人,并且向对方借了一柄手枪防身。这个深受夏小姐信任的人就是沈让,这就是手枪上为何会有沈让指纹的原因,你们说,沈让他可能是袭击夏小姐的人吗?” 花警官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很有道理,你说呢,r飘?” r飘这次又被柳岸比了下去,自信心大为受挫,已经没了先前那种胸有成竹,他斟酌了半天,终于挤出几句话来:“既然如此,现在的关键便在于,夏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父亲,她正处于危险之中?而那个时候,她最信任的沈让,为什么恰好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就像接下来这两起杀人案件一样” “你说什么?”花警官赫然变色,“你说接下来的两起杀人案件?”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花警官前来还珠楼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追捕越狱的沈让,他还不知道还珠楼刚刚又发生了两起命案,中村总司与温良玉双双离奇毙命。 夏雨村作为东道主,这时只能由他接过话,简述了中村与温良玉的死亡经过。当然,其中也穿插了商红袖盗取宝物的情节,至于墨羽杜鹃的神奇效用则略过不提。 在萨迦的带领下,花警官一马当先,众人紧随其后,来到实验室,也就是摆放中村总司与温良玉尸体的地方。 一名戴黑框眼镜的警员立刻上前,取出随身的工具对尸体做初步的检验,花警官则愁眉深锁,毕竟在他的管辖范围,竟然接连发生了这么多命案,这碗刑侦队长的饭,恐怕吃不了几天喽。 柳岸一刻也闲不住,他指着实验室最西面的一扇门问,“那就是夏小姐被袭击当晚所住的卧室吗?” 我心里早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好好的房间不住,非要住在实验室的隔壁,条件还这么差,究竟是图什么呢,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怪癖吗。 萨迦解释说:“对的,这间卧室其实是公用的,如果谁做实验疲劳了,就可以进去休息。” “门上那把锁是什么意思?”花警官问,“是为了不破坏现场吗?” “不是,”萨迦有些尴尬,他看向夏雨村,后者却无动于衷,只好硬着头皮说,“现在商红袖被关在里面,她偷了夏教授的东西,” 花警官的火气一直强压着,现在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里出了两条人命,不报警不说,还私设公堂,将嫌疑人关押,出了事你们谁负责!” 萨迦连忙解释:“不会有事的,刚才我们搬运尸体到实验室的时候,还听见里面有脚步声,对吧,柳岸?” 柳岸一愣,摆摆手说:“别找我作证,我当时就说了,那是你的幻觉,你偏要说里面有脚步声” 夏雨村干咳了几声,打断了柳岸的话,避免他越描越黑:“我只是让萨迦便宜从事,没想到他误解了我的意思,竟然剥夺了商红袖的人身自由,在这里我代表他向商红袖道歉。不过,我也希望警方能够尽快找出凶手,不要再让凶手越狱了。” 花警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夏雨村用力挥了挥手,萨迦得了命令,忙从兜里摸出一枚钥匙,将锁头打开。铁门打开的瞬间,只听见萨迦啊的一声,柳岸跳了过去,用手撑住弹簧门。我顺眼望去,卧室确实很小,一览无余,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甚至连一把椅子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商红袖不见了! “人呢?”花警官大喝一声,夏雨村终于有点慌了,他冲进卧室,将满头是汗的萨迦推到一边,兀自在里面东张西望,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商红袖她消失了,就像那天袭击我女人的凶手一样,凭空从紧紧锁住的卧室内消失了!” 柳岸将手里的一张字条递给他,看得夏雨村怒火中烧,我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夏教授,后会有期了。” 这时,戴黑框眼镜的警员向花警官回报验尸结果,花警官示意他向众人毫无保留地公布出来,这一举动我猜测是故意打草惊蛇,想看看在场众人的反应。 经过初步检验,中村总司是死于中毒,毒素是氰化钾,实验室十分容易搞到的毒药,见血封喉,只是现在资源有限,不能确定毒药是服下还是受伤所导致。而温良玉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的学弟死的很快,可说是毫无痛苦,他就惨了,被锤子之类的重物在脑后砸落,整个头盖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可见当时的疼痛指数有多高了。 “死有余辜!”花警官一边说,一边留意着众人的反应。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人死矣已,他又何必污辱死者。总而言之,我心中的鄙夷化作面部的冷笑,被他一眼看破。 “怎么,你你是谁来着,对我刚才的话有意见?”花警官伸出手,几乎触碰到我的鼻子。 我天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怎么会被他吓到,当即拨开他的手,义愤填膺地说:“连死者都不尊重,你怎么对得起身上的警服。” “呸!”花警官朝地上的两句尸体吐了口唾沫,“这两个人渣,死一百次都算便宜他们了。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师,竟然杀害了一名兢兢业业几十年的环卫工人,那名环卫工人就差一个星期就退休了,本来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现在不但被人谋害,尸体还被当成了试验品,你说,还有天理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其中的内情远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接下来还是少掺和为妙。 夏雨村的一张脸这时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我就是随口一说,真没想到中村和良玉他们竟然真的他们骗我说这具尸体是从医院买来的,我怎么知道他们竟然杀了人,还是一名无辜的环卫工人” “你不知道吗?”我对夏雨村的好感度已经降到了负数,现在趁火打劫,也随着大流挖苦了句:“那为什么你举办了那个游戏,‘是谁害死了你’,这句话足够证明你知道所有的内情,而且还帮他们隐瞒了下来。” “我没有!”夏雨村急了,这正中我的下怀,“我也是后来听那具尸体告诉我的” “啪!”花警官一掌拍在实验桌上,将好几个烧杯震落在地,碎得稀里哗啦。“身为一名教授,你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现在竟然连‘尸体告诉我的’这种无稽之谈都挂在嘴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夏雨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是真的,真的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如果我不帮他找出害死他的人,接下来死的人就是我。” “呵呵。”花警官用这简短而有力的两个字表达了自己深深的不满与愤怒。 我实在忍不住,便出言逗夏雨村道,“夏教授,为了自证清白,只有当众让尸体开口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4伪装者 万万没想到,夏雨村竟然接受了我的建议,他和萨迦合力将二楼那具尸体搬到实验室,然后取出墨羽杜鹃,小心翼翼地放在尸体手心。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我猜想,夏雨村当时一定十分想说这句话,他的表情充满了期待与神经质,仿佛一提到墨羽杜鹃,便会犯魔怔,十足的一个科学狂人,不,现在应该是迷信狂人。 可惜的是,根据墨菲定则,事情往往向不利于自己的结果发展。等了好一会儿,尸体依然无动于衷,别说开口说话,甚至连嘴唇也没有动。 花警官冷笑几声,顺便从腰间解下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在手里不停地把玩。 “一定是死去的时间太长,亡灵已经离开了。”夏雨村抓起墨羽杜鹃,将它放在死去的中村总司手里,没反应,放在温良玉手心,依旧没有反应。 “你还有什么解释?”花警官将手铐抛向夏教授,后者下意识伸手接住,之后才开始打哆嗦,“看你在学术界也有些声望,为横云市也争取过不少荣誉,你自己束手就擒吧。” “你们要把教授怎么样?这件事与他无关啊!”萨迦拉住花警官的手,辩解道。 “是吗?”花警官瞪了萨迦一眼,“教唆自己的学生犯罪,还敢说与他无关,呵呵。” “我知道了,这枚墨羽杜鹃是假的,所以才不能让死者开口。”夏雨村仿佛想起了什么,像个被骗的孩子,哇哇大叫起来,“我中计了,我中计了,那张放在汤里的字条确实是我写的,但是,中村和温良玉真的不是我杀的啊”可是,花警官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将他夹在当中,架出了还珠楼。一直走了很远,还能听见夏雨村那喋喋不休的声音。 萨迦对花警官的处事方式很是不以为意,他装作很强硬的样子,双手在胸前比划了好几个手势,“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为教授洗脱冤屈。” “但愿吧。”花警官有些恼火,“我在这里发誓,不将夏雨村这个衣冠禽兽送进大牢,这个警察我就不当了!” 我暗中捏了捏柳岸的背,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柳大警官,请问你是不是因为有与花警官相同的经历,所以才没当成警察的?” 柳岸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萨迦见花警官态度如此强硬,有些露怯,最后拂袖而走,离开了实验室。 柳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愣愣地发呆。他的对手r飘好久没有说话,单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沈让,他虽然戴着手铐,却十分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如果不是柳岸有意无意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可说是毫无存在感。而现场的警察已经在处理两具尸体的后续工作,花警官见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看样子,下一步就是准备驱逐我们这些与案件无关的闲杂人等了。 不等他下逐客令,柳岸就先声夺人,“我想,萨迦不会再回来了。”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花警官如同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咬牙切齿地说,“我平生最恨这种为富不仁的有钱人,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便能颠倒法律,他能请大律师,我在检察院也有朋友,未必就比不过他。这世间,胜利才是正义。” “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柳岸更正道,“我没有说萨迦会全心全意保释夏教授出来,而是他将从此离开还珠楼,或者说,离开横云市,再也不会回来了。” “哦?”花警官有些意外,也许是都当过警察,就算没有开诚布公地坦诚身份,互相之前也隐隐存在着某种惺惺相惜的第六感,所以不管柳岸说出什么样惊人的言论,他都能仔细听取,愿意与之正常地交流,“何出此言呢?” “因为他潜伏在还珠楼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柳岸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丝毫追回萨迦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难道,”花警官倒抽一口冷气,“难道他就是杀害中村总司与温良玉的凶手?” 柳岸摇摇头,“不,杀害他们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就是袭击夏小姐的凶手。” “你已经知道了?是谁?”花警官十分激动,一把抓住了柳岸的手,“是夏雨村吗?是夏雨村吗?”那种架势,好像拼了命也要将夏雨村投入大牢。 到目前为止,还有一个谜团一直困扰着我,没想到柳岸竟然抢先一步推理出了凶手,这不由得我不仔细听下去了。 不料,柳岸在这关键时刻又旧病复发,开始买起关子来,他伸手招呼了一下r飘,附耳说了几句话,把r飘说得脸色大变,连连点头。“咬耳朵”结束后,r飘与众人打了个招呼,称柳岸托他有急事待办,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天亮之前一定回来。 r飘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问,“对了,你叫柳” 柳岸抬起头,对自己最敬慕的名侦探说:“我叫柳岸。” r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快步走了出去,身影没入黑暗。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五点零五分,现在将近秋分,要天亮的话,最早也要等到六点,也就是说还有约莫一个小时,柳岸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呢?而他到底委托r飘做什么事呢? 花警官明显跟我有相同的疑惑,他是个暴脾气,自然不甘心等到天亮,只是他还没有开口表达不满,柳岸便先发制人:“这段时间我们也不用闲着,还是回到萨迦这个话题吧。” “也对,”花警官回过神来,之前本来是在谈论萨迦,因为扯到凶手这才偏离了主旨,“萨迦究竟能有什么目的?除了钱,就是女人呗。” “表面上,他是为了墨羽杜鹃,实际上,他是为了帮商红袖完成心愿。”柳岸说,“这个男人,比我们所想,要更加痴情一些。如果非要做个比较,我所见的人中,也只有沈让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坐在不远处的沈让突然变得满脸通红。我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发生的某个片段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 柳岸察觉到了我神态的变化,点点头,说:“是的,萨迦根本就没有背叛商红袖,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装者,这只是一场戏,一场在众人眼皮底下盗取墨羽杜鹃的大戏。” 之前发生过的事,事无巨细,特别是商红袖如何在游戏的过程中调换墨羽杜鹃,然后被夏雨村当场戳破,接着萨迦反戈一击,从商红袖身上偷回了墨羽杜鹃,还将对方锁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密室。这一切都花警官都从夏雨村的口中了解过详情,但是他尚未触及表层下隐藏的真相。 而据柳岸所说,真相就是,商红袖压根就没有在游戏的过程中调换墨羽杜鹃。大家也许还记得,当时商红袖抽到了1号签,她故意装作不愿意参加游戏,而萨迦却主动提出要求调换彼此的游戏顺序,其实他这是在暗示对方情况有变,需要按兵不动。 商红袖与萨迦至少在十年前就已经是配合无间的搭档,这点小事自然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一个不经意的手势或者动作,彼此便能了解对方的意思。商红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枚假的墨羽杜鹃,准备找机会偷天换日,可现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好的机会,不禁让人怀疑,这只是引蛇出洞的陷阱。 接下来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折,最后一个游戏者中村总司意外消失,还带走了现场的墨羽杜鹃。夏雨村自认为摆下香饵钓金鳌,没想到萨迦将计就计,假装背叛商红袖,将她身上的赝品墨羽杜鹃双手献上。夏雨村信心满满,见墨羽杜鹃到手,完全不防有诈,所以想当然地认为藏在中村总司身上的墨羽杜鹃是赝品。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亲手将真的墨羽杜鹃让给了萨迦。 之前萨迦假意将商红袖关进了休息室,其实只是锁住了一张挑衅的字条而已,商红袖藏在实验室的某处,等待着机会。在沈让化装成蓝胡子第二次出现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所有人全体出动去追赶他,而商红袖便趁这个机会从大门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之后的事就更简单了,萨迦装作赤胆忠心,表示一定要帮夏雨村打这场官司,实际上只是缓兵之计,他这时早就与等在某处的商红袖回合,一起逃之夭夭了。 听完柳岸的推理,花警官有些不信,“你这是什么推理,完全就是编故事嘛,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计划,又是如何实施,难不成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柳岸伸出两根手指:“我之所会这样推理,一共有两个强有力的根据。第一,休息室的门被锁上,内部没有任何破坏,唯一的窗户过小不能通过,而且是反锁着的。商红袖却在其中离奇地消失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也就是她根本没有进过休息室。想要做到这一点,以及在里面留下一张字条,那么必须与萨迦配合才能瞒过众人的耳目。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反目只不过是一场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这也就是为何萨迦一直反复强调,他听到了休息室内传来脚步声的原因。第二” 花警官突然举起左手,示意柳岸暂停,自己则掏出手机,放在耳边仔细听了听,十分严肃地问:“确定吗?”又过了几秒钟,他放下手机,对众人说:“刚刚接到消息,夏雪棋醒了,还说出了凶手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5万魔天止 面对众人急切的目光,特别是沈让,焦灼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而花警官却一反常态,变得不慌不忙,甚至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还问柳岸抽不抽。闪舞小说网 柳岸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花警官失望地摇了摇头,“男人不抽烟,莫在世上巅。算了,不说这个,你接着讲第二点根据吧。” 柳岸眼珠一转,顺从地说:“第二,夏教授对墨羽杜鹃的功效十分有自信,却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其实他在最后关头也想通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上了谁的当而已,他手里那个用来展示给我们,特别是你看的那个墨羽杜鹃,是赝品无疑。而且当时夏雨村从中村总司身上得到另一个墨羽杜鹃的时候,曾经感叹造假的水平之高,连他也真假莫辨,其实,那个才是真品。” “听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花警官叫过来一名警员,吩咐他前去追捕萨迦。 我突然想到,柳岸虽然早就知道萨迦是伪装者,但却坚持拖到现在才告知真相,目的就是给他时间逃跑,这一点,就是他与花警官的不同之所在。 “花警官,雪棋怎么样了,我能见她一面吗?”自从听到了有关夏雪棋的最新消息,沈让简直是一秒钟也坐不住,当下急不可耐地问。 花警官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还有一刻钟,一刻钟后,我将宣布凶手是谁,与”知道现在,他才记起来尚不知道柳岸的名字,与r飘一个毛病。 柳岸向他伸出手,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我叫柳岸,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柳岸。” 花警官握住他的手,“花明,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花明。我会记住你的。” 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便是男人之间的友情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两个大男人执子之手的模样,只好咳嗽几声,提醒他们还有外人存在。闪舞小说网 花明爽朗的一笑:“趁还有一刻钟,我想向大家请教一个问题,穷奇,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我心说,你真是碰到专家了。《死神遗书》中,记录了各种珍奇异兽,自然少不了名列“四凶”之一的穷奇。 据说,穷奇被敕封在邽山,长得像老虎却与六只翅膀,能听懂人话,看见有人打架,它就要去吃掉正直有理的一方,听说某人忠诚老实,他就要去将对方的鼻子咬掉,听说某人作恶多端,反而要捕杀野兽馈赠。由此可见,穷奇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凶兽,极尽为虎作伥之能事,尤其喜欢“惩善扬恶”。但是,有些记录表明,穷奇并非一无是处,在古时候腊八节那一天,天神会在凡间举行逐疫的仪式,由上古大神方相氏所率领的十二异兽遍历天下河山,担负着吞噬害人恶蛊的重任,其中穷奇与另一名唤作“腾根”的异兽出力最多,向为人所称道。于是,穷奇亦正亦邪的形象便流传下来,甚至连两晋时期的名士郭璞(就是那名给《山海经》做注,号称对九界风物无所不知的奇人)也对穷奇评价甚高,还专门为此做了一首诗:“穷奇之兽,厥形甚丑;驰逐妖邪,莫不奔走;是以一名,号曰神狗。” 听完我的讲述,花明若有所思地说:“看来,穷奇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两面派,他同时扮演着两种角色,表面上看起来正邪莫辨,善恶不明,实则邪恶到了骨子里。可是,夏小姐口中的穷奇,指的又是谁呢?难不成是她的父亲夏雨村,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我说:“直接再详细询问夏小姐不就得了,我们何必在这里瞎猜。” “对呀,”沈让插嘴道,“雪棋到底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花明白了他一眼,“夏小姐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只是身体虚弱,神志也有些不清楚,她之前偶然醒转过来,只来得及说出‘阿让,我知道了,害我的人是穷奇’这句话,便又昏迷过去。闪舞小说网” 沈让听见夏雪棋性命无虞,终于松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 柳岸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大约估摸了一下时间,试探性地询问花明道:“花警官,还有五分钟天就亮了,你之前说夏小姐说出了凶手是谁,想必已经知道穷奇所指的人是谁,要不我们学着三国时期的旧事,来个心照不宣如何?” 柳岸所说三国时期的旧事,指的应该是赤壁大战前夕,诸葛孔明在鲁子敬的引荐下前往东吴缔盟的经历。当时,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众人无可辩驳,然而心内其实不服。东吴群臣中,除了鲁子敬之外,唯有周公瑾一人对诸葛孔明的才学心知肚明,两人连夜长谈,共议破操的计策。最后诸葛孔明与周公瑾各自心有腹案,为了公平起见,两人将自己心中所想,写在手掌之上,同时展开。结果喜闻乐见的是,英雄所见略同,两人手心所写,都是一个“火”字,一时传为千古佳话,至今为人所称道。 花明抚掌大笑,一面吩咐手下取笔来,很快,那名兼任法医的警员取来两只签字笔,分别交与柳岸与花明。两人各自在手心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笔一扔,双拳互击,触碰之后同时展开。 我和沈让忙伸头去看,期待着历史是否会重演,只见花明手心写着“沈让”,而柳岸手心则写着“蓝胡子”。 众所周知,蓝胡子是由沈让所扮,难道事情的真相正如我先前所想,转了一个大圈子,又重新回到原点,凶手竟然真的是沈让? 柳岸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他轻轻握紧拳头,问:“我想知道原因。” 花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能得出这个结论,全靠掌握了很多你所不知道的信息,有些胜之不武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笃定蓝胡子也就是沈让是袭击夏小姐的人呢,你的态度一直不是为他洗清嫌疑的吗,而且,你差一点就做到了。” 柳岸立刻纠正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沈让就是那个人,我说的是蓝胡子。” “蓝胡子难道不就是沈让吗?”花明问,“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与蓝胡子同时出现过,而且最后,沈让还被你现场扒下了蓝胡子的伪装,不是吗。” 柳岸摇摇头:“关于这一点,我想稍后再解释,现在可以请你说明,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信息吗?” “也罢,”花明笑道,“我平生最不喜欢绕弯子,但你越是这样遮遮掩掩,我却越是感兴趣,这是病,得治啊。而我所知道的信息,便是有关一种怪病。”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震,不由得想起了纳兰兰兰的“行尸症”。据华先生所说,沈让知道治疗“行尸症”的线索,难道花明所指,就是这件事吗。 花明突然停下话头,转身问远处的沈让,“沈让,你能将脸上的眼镜摘下来给我们看看嘛?” 沈让一愣,显出惊慌失措的神色:“不不可以的。” 沈让在牢狱之灾面前,仍然选择缄口不言,而区区一副眼镜,却让他做出了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可以?”花明站起身,慢慢走过去,“我只想看看而已,不会弄坏你那副‘万魔天止’的。” 闻听“万魔天止”这四个字,沈让脸色大变,起身连连后退,却被身后守卫的警员紧紧抱住,再也动弹不得。花明见状,也不再强逼,而是笑着对我们说,“你们想不想知道万魔天止是什么东西,为何沈让会如此惧怕?” 不等我们回应,花明已经自顾滔滔不绝起来:“很久以前,有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为了救他,被一条毒蛇活生生要死。虽然后来他的父亲将他送出了那个伤心地,换了一个环境生活,但是,童年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形成性格的那段时间,父亲因故不在他身边,他总是想,如果自己当时有能力,母亲就不会死,久而久之,竟然分裂出了另一种人格” “你说什么?”我愕然道,“另一重人格?” 花明点点头,挥手示意我不要激动,“不错,他原本是个天真活泼,懂事又有礼貌的小孩子,教过他的老师都这么评价。然而终于有一天,幼年丧失母亲的遗憾将他本来的人格扭曲,分化出了一个恶魔。那个恶魔崇尚力量,认为只有力量才能解决一切。所以,在后来的求学生涯中,他亲眼目睹了很多倚强凌弱的事件,每当这个时候,他体内的恶魔之血便开始觉醒,他化身修罗,将每一个欺负同学的人打成重伤,而事后他却对此事没有任何印象。这样的事件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有一次,一名被打学生的家长找到校领导,学校最终决定勒令其退学。他的父亲十分着急,也十分后悔,便将他送到自己最好的一个朋友那里寻求治疗。那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枚镜片,一红一蓝,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将之打磨成一副眼镜,取名‘万魔天止’,意思是封印他体内恶魔的意思。戴上‘万魔天止’后,他果然再也没有显现出另一种人格。” “故事中的那个他,就是沈让?”虽然极不情愿,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与沈让的经历极为契合,而且张耀扬也许正是看到儿子变成了这个模样,才下定决心复仇的罢。 “完全正确,我也是从一年前的一个案子里发现了这条线索,这才连夜查出的信息。要不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不在派出所,沈让这小子怎么能越狱!”花明将一双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大有一副教训沈让的意思。“所以我断定,袭击夏小姐并作出着一些列杀人事件的人,其实就是沈让的另一重人格。” “不是的,不是的!”沈让剧烈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大吼,“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会伤害雪棋,绝不会!”挣扎之中,挂在他挺直鼻梁上的眼镜悄然滑落,虽然被他本人准确接住不至于破碎。但我们每个人都能看出,沈让的眼神变了,变得冰冷无情,如同庙堂之上的神佛,正无差别地睥睨着我们这些芸芸众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6穷奇 我还没有看清楚,沈让就已经挣脱了两名警员的束缚,朝着毫无准备的花明扑了过来,他身形迅捷如电,一双拳头瞬间就到了花明的面门。 花明反应奇快,身子往左一转,巧妙地躲过了攻势。一旁的柳岸暗道一声不好,也欺身加入了战团。原来沈让虽然换了一重人格,开启了觉醒加暴怒模式,但却死路清晰,刚才那一拳竟然只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攻势却着落在一条谭腿之上。 那条大长腿矫若游龙,直袭花明的后心,花明心知中计,却临危不乱,倒使“铁板桥”,虽然样子好好看,却堪堪夺过了这一记谭腿。沈让还想再攻,柳岸的铁掌已经到了 当下,三人战作一团,沈让招招想置花明于死地,而花明虽然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却总能化险为夷,还抽出空做出反击,柳岸的情形就复杂多了,他既要避免沈让伤害花明,也要避免自己的行为让沈让处于下风。虽然如此,三人毫无手忙脚乱的感觉,一拳一腿一招一式之间,如同行云流水,旁边那几名警员连插手的空档都找不到,俱是惊得目瞪口呆。 柳岸的能力之前已经目睹过好几次,他的水平我早有预计,但没想到的是,表面上看起来弱质芊芊的沈让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而花明一个派出所负责刑侦的中队长,实力竟然这般强悍,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对,仔细看来,花明长得其实还不错,特别是一双剑眉,一对星目,嵌在一张国字脸上,散发着凛然的正气。 这可以说是我平生所见最为精彩绝伦的一场打斗,俯仰之间充满无法言表的美感,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打断。闪舞小说网但我知道,只要稍有不慎,又或者我只能引起他们其中一个两个人的注意力,那么三者之间的微妙平衡一旦被打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我只得大喊一声:“r飘,你怎么将夏小姐带到这里来了?” 沈让虽然换了一重人格,却依然心心念念这夏雪棋的安危,所以我提到了夏小姐这三个字;柳岸打发r飘出去办事,虽然我不知道内情,但能定不会是带尚未清新的夏小姐来这里;而花明则对夏雪棋与r飘都很感兴趣。 所以,在我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出去之后,三个人同时停手,然后望向玄关的方向。柳岸最先会意,他第一时间捡起被沈让扔在桌上的“万魔天止”,戴到了沈让的脸上。与此同时,沈让的神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虽然那张脸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其中的气质与之前却迥然不同。 花明却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他搓了搓手,问:“柳岸,你不会真的去让r飘带夏小姐过来吧?” “当然不是,”柳岸说,“当时我还不知道夏小姐已经渡过的危险期,而且,r飘也不会再回来了。” 花明道:“为什么?” “很简单,”柳岸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沈让,一字一顿地说,“因为,r飘才是蓝胡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光是我和花明,甚至是沈让也是张大了嘴,就算突然得知r飘是个女人,恐怕也不会这么震惊吧。 花明慢慢转过脸,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沈让,“原来r飘是你的帮凶,快来人,赶紧追捕r飘!” 几名警员得令,忙拿出电话通知山外的同事。柳岸却泼了一盆冷水:“已经晚了,r飘只要出了荒山缪谷,就像鱼儿进入了大海,你们再怎么也不会找到他。他答应过我,今生今世,不会再出现在横云市了,你放心吧。”最后这句话,他明显是对沈让说的。 沈让显然还没反应过来:“r飘就是蓝胡子?这不会吧,我跟蓝胡子通过好几次电话,声音与r飘完全不一样,而且”他直到自己失言,忙闭上了嘴。 看花明的表情,一副简直恨不得上前一把将沈让的嘴撕烂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还是让我来说吧,”柳岸左右看了看,然后找到一张他认为最舒服的椅子坐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说,“其实夏小姐口中的穷奇,指的不是夏雨村教授,也不是沈让,而是r飘。” “不对吧。”花明出言打断,“r飘虽然是人所共知的名侦探,但夏小姐在遇袭昏迷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在还珠楼出现。而且,既然夏小姐知道袭击她的人是r飘,而r飘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没有理由只说出一个穷奇,而不直接说出名字,她”说到这里,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你也想到了对吧,”柳岸笑道,“其实夏小姐也不知道穷奇就是r飘,换言之,当日袭击夏小姐的人,是化妆成蓝胡子的r飘。夏小姐在遇袭后判断出蓝胡子还有另一重身份,不过她并不知道名字,所以才会只留下穷奇这两个字。” 以下,就是柳岸的推理。事后,经过花明的整理,被当做警方结案报告的一部分,也是被媒体最浓墨重彩报道的一部分。而花明丝毫没有居功,明确说明了柳岸才是发现这一切真相的人,并且对柳岸的有所隐瞒表示原谅,但不能理解。 那天在饕餮会上,柳岸偶然撞见了沈让与夏雪棋的谈话,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也了解到,夏雪棋现在正被某个人勒索,事关她的一件“不能说的秘密”。沈让显然知道这个秘密,他深爱着夏雪棋,表示要为她杀了这个人,而且他连枪都准备好了。夏雪棋却说这个人太可怕,需要从长计议。 当晚,夏雪棋拿着从沈让那里要来的枪回到休息室,那个时候,夏雨村他们正在餐厅吃饭。打开休息室的门,夏雪棋发现里面藏着一个人,他就是蓝胡子。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被其他人所知晓,夏雪棋开始与蓝胡子交涉,期间不小心开枪走火,射中了蓝胡子的左手。蓝胡子负痛而走,扬言一定会报复,逃走的时候在墙上留下了那个血手印。 打伤蓝胡子之后,夏雪棋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便前往餐厅与夏雨村等人回合,他们今晚还有一个重要的实验要做。等夏雨村他们吃完饭,众人便来到实验室,开始做实验。 时间来到凌晨一点十分,夏雪棋身体困倦便回休息室休息,她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地上摆着一条新鲜的人类手臂! 这一定是来自蓝胡子的威胁,夏雪棋不敢声张,她将门窗反锁,翻遍了休息室里任何可以藏东西的所在,却没有找到其他任何蓝胡子留下的东西。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夏雪棋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蓝胡子那可怖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这陡然的惊吓,让她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本案最为关键的意外出现了! 由于之前夏雪棋将休息室弄得乱七八糟,导致她在惊吓之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与此同时,她开了枪。这一枪没有打中窗户,却打中了门边的那个血手印,而夏雪棋本人失足倒地,后脑勺直接磕在地上,当场昏迷。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离这里一门之隔的实验室里,夏雨村与萨迦闻讯而来,他们撞开了反锁的门栓,发现了凌乱的现场,以及断裂的手臂,昏迷的夏雪棋还有满地的鲜血,再联想到之前的惨叫和枪声,他们下意识地认为有人袭击了夏雪棋,而且还从这间“密室”中逃脱了。 而这个时候,从外面赶来的沈让发现,玻璃棺被打开,其中尸体的手臂不见了,而唯一的左手上鲜血淋漓。于是,众人便怀疑是亡灵袭击了夏雪棋。 第二天一早,名侦探r飘登门拜访。众人早就听闻了他的名声,再加上夏雨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便请他在警察未来之前先行调查。r飘进入休息室后,趁人不注意,泯灭了夏雪棋自己不小心摔倒导致昏迷的痕迹。然后巧妙地将嫌疑引到沈让的身上。 其实沈让一点也不冤枉,因为将玻璃棺材打开,取出放置其中的假手臂,然后在尸体左手上涂抹鲜血的人,甚至自残左手吸引嫌疑的人,就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7Mr飘的杀人计划 “等等,等等,”花明打断了柳岸的话,“你真的确定,沈让干了那事?你不是说蓝胡子是r飘,沈让是被冤枉的吗,怎么” 柳岸提示道:“在夏小姐第二次进入休息室后,沈让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从实验室离开了。那通电话就是蓝胡子打来的,对吧,沈让。” 沈让痛苦地点点头。 “我猜,蓝胡子一定是用夏小姐的秘密为要挟,指使沈让这么做的。沈让为了保全这个不能说的秘密,三番两次沦为蓝胡子的工具,后来甚至打扮成蓝胡子,将我们骗得东奔西走,然后真的蓝胡子才能实施他的杀人计划。”柳岸如是说,“我可以肯定,沈让绝对没有杀害中村总司与温良玉。” “究竟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花明叹了口气,“好吧,当我没问,你继续。” 柳岸点点头:“当我得知凶手从宛如密室的休息室中逃脱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认为凶手是什么所谓亡灵,他一定是利用了某种手段骗过了大家的耳目。r飘一直强调自己已经破解了凶手的手法,却不愿意提前公布,这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了我的思路。直到商红袖再次从休息室内消失,我开始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一个人能在密室内凭空消失,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在消失的那个时间点,他根本不在密室内。有了这种想法,我很容易便推理出了亡灵杀人之谜。而凶手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因为所有人都有可能做出袭击夏小姐以及杀死温良玉,但是能够杀死中村总司的人,却只有一个,他就是r飘。” “之前,夏教授之所以推断商红袖是盗取墨羽杜鹃的人,便是根据她是唯一排在自己前面的人这一点。虽然被商红袖与萨迦摆了一道,但是夏教授的思路是正确的,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因为只有按照正确的顺序,蓝胡子才能实施他的杀人计划。闪舞小说网” “当时,中村总司抽到的是7号,而r飘抽到的是6号。”因为我没有参加这个游戏,所以对人员的顺序记得很清楚。 柳岸点头:“是的,这就正确的顺序,因为r飘必须刚才排在计划要杀的中村总司之前,而且必须是最后两个才行。” “为什么?”花明问。 “因为他需要布置一个现场,一个诱杀中村总司的现场。”柳岸站起身,领着我们走出实验室,穿过客厅,走楼梯来到二楼。几名警员打开强光手电,将二楼走廊照得亮如白昼。 柳岸走到走廊尽头离藏尸间仅有半米之隔的另外一扇门前,回头对我说:“还记得吗,因为你没有参加游戏,所以之后才寻找上楼寻找中村总司的时候,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你误以为这扇门是藏尸间的门,推了一下,门却没有开。”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时萨迦解释过,由于结构设计的很不合理,凡是对二楼构造不熟悉的人,第一次都会犯这种错误。“你的意思是?” “你也想到了,”柳岸说,“当排在7号的中村总司上楼之后,也推错了门,然而,他却不像之前的我c商红袖以及温良玉等人一样,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关门,寻找真正的藏尸间,而是走了进去。” 花明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他的反应与别人不同,难道中村总司的眼神不好吗?”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柳岸无奈地说,“夏教授的三名得意学生中,中村总司的视力虽然是最好的,却有严重的夜视症,所以r飘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阴森的环境杀他。回到案情,中村总司之所以会产生误解,是以为排在他之前的r飘,在游戏的过程中改变了这个小房间的布置。我想,r飘一定是提前就在附近的某处备下了一具尸体模型,这具尸体模型很可能就是他借沈让的手运进还珠楼的。大家还记得吗,玻璃棺材中那只迷惑众人视线的假手,便是沈让取走的。r飘在尸体模型脸上覆盖上一个特质的面具,这枚面具上安放有几枚毒针,见血封喉。所以中村总司仅仅凭着一只手电筒的照射,便以为这里是藏尸间,然后在取下面具的瞬间中毒,然后倒地。由于房间狭窄,他倒地之后,从内部抵住了早已自动关闭的弹簧门。这也就是为什么青青你推门之后,门却没有开的原因。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之前能够将门推开,而短短十几分钟之后,你推门的时候却纹丝不动,我还以为你是女人所以力气小呢,没想到的是,仅仅一门之隔的那边,竟然藏着中村总司的尸体!” 说完自己的推理,柳岸将门推开,这一次非常容易,而且光线充足,一张台子上躺着一具“尸体”,仔细一看,确实是模型,而且少了右手。 “由于时间太紧,r飘必须在自己的游戏过程中布置这一切,他将藏尸间里的墨羽杜鹃和剩下两个面具全部取走,布置下红墨水的陷阱,然后匆匆赶下楼与众人回合,接着坐等排在他后面的7号,也就是中村总司上当即可。” “他为什么要取走剩下的两个面具和墨羽杜鹃呢?”花明问。 “为了制造一种错觉,让大家都以为中村总司是抵达藏尸间,然后取走墨羽杜鹃和一张面具后才离开的。这是缓兵之计,也是与夏教授的计划相呼应,表明上看是r飘被夏雨村所欺骗,游戏暗藏他所不知道的玄机,实际上却是r飘愚弄了夏教授,假借这场游戏杀死了中村总司。接下来就很清楚了,夏教授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一名蓝胡子。当然,这名蓝胡子便是趁花警官外出查阅资料从派出所逃出的沈让。沈让一直被真正的蓝胡子,也就是r飘要挟,这一次还扮成了蓝胡子的模样,将众人引出了还珠楼。他故意将我引到了稻香村老板盗猎的地方,自己则躲在一旁,老板做贼心虚,当场就跑,由于天黑不能辨物,我以为他就是蓝胡子,便追了上去,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而r飘就在这段时间里,将二楼中村总司的尸体搬运到还珠楼后,将墨羽杜鹃藏在他身上,还取出一张面具放在他脸上。所以,r飘是最后一个来到谷口的人,不是因为他所说的腿脚不好的缘故,而是他必须趁这段时间转移尸体,也只有他有这个时间。” “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r飘竟然舍得将墨羽杜鹃也放在了中村总司身上,而不是偷走,要知道,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声名在外的名侦探啊!”我打趣道。 “人心险恶啊,”柳岸叹了口气,“想必夏雨村在游戏之前告诉他说,使用的墨羽杜鹃只是一件赝品,所以r飘为了将中村盗窃逃走这件事情做的逼真,自然不会吝惜一个‘假’的玉器。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那其实是货真价实的墨羽杜鹃。” “我也有一个问题,”花明连连摆手,“我承认,你的推理可说是无懈可击,只是却少关键性的证据,而且还暴露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按照你的推理,r飘实施杀人计划的必要条件,就是他必须是6号,而中村总司必须是7号。虽然所有的签条都是他做的,但却是你们先抽的,如果没有按照预计的顺序抽到签条,这个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不,从抽签开始,就注定了必然会是这个顺序。”我拦住柳岸,决定不让他抢去所有的风头,“这个不如就容我来说。在抽签开始前,中村总司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然后剩余的人,除了r飘之外,各自抽到了15的签条,其实,当时抽纸盒子中,根本就只有这5张签条。最后只剩下r飘与中村总司两人没有抽签,r飘只需要将剩下的6和7藏在手心,故意装作抽签的模样,趁将手伸进盒子的过程中将7号签丢进去,而只取出6号签。这样一来,从外面打完电话的中村总司所抽到的,便只能是r飘为他量身定做的7号签。” “原来是这样。”花明恍然大悟。 柳岸接过我的话头:“当时那个将中村总司引出门的电话,应该也是r飘暗中拨打的,所以中村回来之后才会骂那个拨通电话却不说话的人。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骚扰电话,没想到这竟然是r飘杀人计划最关键的一步。至于证据嘛,中村总司尸体脸上的面具就是证据。” “面具?”我虽然推理出了r飘的手法,却也紧紧停留在推理层面。 柳岸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这就是那张面具,你们看看与其他的面具有什么不同。” 我接过来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又交给花明,他得出的结论跟我一样,这只是一张普通的面具,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就因为这是一张普通的面具,所以才不对劲。”柳岸又掏出一张面具,向我们展示右下角的血迹,“这是我游戏时从藏时间带回来的面具,上面沾染的是我的血迹。说起来这是个意外,青青你还记得吗,当时我在二楼耽搁了很多时间,是因为我想在藏尸间找些线索,不料在黑暗中意外被墙上的铁片割破了手指,血正好滴到了尸体脸上的面具上,我立刻去擦拭,结果这种面具材质殊异,血液滴在上面就沁进去了,短时间根本弄不掉。当时那里一共有三张面具,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分别应该由我r飘以及中村总司取回。r飘带回来的面具我没有细看,但是中村的面具却是没有血迹的,这说明他根本没有进过藏尸间,他脸上的面具是r飘从其他地方随手拿的。所以说,这就是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8不能说的秘密 “那么问题来了,”花明看了看沈让,又看了看柳岸和我,终于还是问出了憋了好久的问题,“r飘身为一名在国际上都很有名的侦探,为什么会计划杀死才刚认识不久的中村总司和温良玉呢?而且,以他的能力,想要杀死这两个人可说是轻而易举,为何要弄得这么复杂?虽然这个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事实证明,他的计划很快就被你看穿了。闪舞小说网” 柳岸纠正他的话说:“因为r飘不仅仅想杀这两个人,还准备将凶手的黑锅推给沈让,然后由自己以名侦探的身份出面,解决这幢看起来诡异离奇的王宁杀人事件。其实除了除了中村总司与温良玉,r飘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夏教授。沈让在窗外开的那一枪,便是r飘指使的,他是想要夏教授的命。不料沈让故意打偏,才让夏教授侥幸逃过一劫。” “那么,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给他本来就光辉灿烂的履历上增添一笔?”花明苦着脸,装作绞尽脑汁的样子,“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关夏小姐的秘密对吧,可是,我的结案报告上可不能这么写。” 柳岸笑道:“我帮你出个主意,你就说r飘之所以会布下一连串计划来暗杀温良玉和中村总司,实际上时为了替那名死在他们手上的那名无辜的环卫工人报仇,袭击夏小姐只是意图脱罪的障眼法,毕竟,公众特别喜欢那种替天行道的英雄。这样一来,夏教授的罪名也可以落实了,这正是你所希望的。而r飘,我还是那句话,他不会再出现,你就当是死无对证吧。” 花明还没有表态,我很不满地说:“这样做,岂不是对r飘太便宜了,就算他杀的人都是罪大恶极,也不能白送他一个美名啊。” 花明苦笑道:“柳岸的方法确实是最优解,毕竟,连传说中的凶兽穷奇都干过很多‘好事’,至于那些事是真是假,谁又真正会去关心呢。” 离开还珠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终于有机会在白天亲眼目睹一下传闻中的鬼屋。林木掩映下,眼中所见,是一幢拔地而起的黑楼,通体涂成压抑的黑色,虽然不高,左右纵横却极广,就如同一具横亘在荒山野店的棺木。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逢君未嫁时。”拥有着如此美丽的名字,却塑造成这样阴森的结构,其中有包涵着什么隐情呢?算了,人这一生,总要有些遗憾,留下一些未解之谜,或许才是精彩之所在吧。 别了,还珠楼。 第二天,“亡灵杀人案”告破的消息传遍了横云市的大街小巷。花明丝毫没有居功,而是如实地将所有破案的功劳都归到了柳岸身上。一时间,新生代侦探公子岸打败国际名侦探r飘的报道甚嚣尘上,有些人夸他为国争光,也有些人骂他不该落井下石,为了名声而断送了“英雄”r飘的替天行道之旅。 至于那个不能说的秘密,花明最终还是接受了柳岸的建议,在结案报告中隐瞒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而柳岸正如前文所说的一般,对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其中也包括我,他甚至表明,将会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至于沈让,他宁死也要隐瞒那个秘密,想从他嘴里得知,可说是比登天还难。 很久以后,我在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岛上遇见了夏雪棋,她并非孤单一人,身边陪伴着的却不是沈让,也不是夏雨村,而是一名十余岁的幼童。 那名幼童长着栗黄色的头发,微微卷曲着贴着额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是天蓝色的,就如同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悠远而深邃。他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般活泼好动,而是静静地坐在夏雪棋身边,静静地看海。 “他的名字叫夏让,是我的孩子。”夏雪棋如是说,她抚摸着夏让瘦小的脊背,哀伤地说,“也许我和沈让,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才能够在一起吧。” 夏雪棋的夏,沈让的让,加起来就是夏让,看起来美丽,听夏雪棋一说,却很凄凉。 “小让,你去那边玩吧,等凑齐了七枚海螺,再回来。” 夏让点点头,慢慢地去了,他的背影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当年,你和柳记者帮了我很大的忙,还帮我保守了秘密,我很感谢。”夏雪棋起身朝我深深鞠了个躬,我连忙将她扶住,她苦笑一声,又坐回躺椅,“那件事之后不久,我父亲便去世了,他是死在监狱里的,死前还声称自己成功了,还看到了我的母亲凯瑟琳。别人都说他疯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也许,夏雨村的那个故事,不一定都是假的。 “我父亲的一生,为了证明亡灵的存在,什么事都愿意去做,我不恨他。闪舞小说网只是,我不能原谅自己,为何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还是忘不了他。” 夏雪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本来以为话中最后那个他指的是沈让,可后来的故事告诉我,我错了,错的十分离谱。有时候,人总是一厢情愿去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事物,而忽视了残酷的命运。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逢君未嫁时。”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夏雪棋留给沈让的最后一句话,她甚至不敢当面说出,而只是留下了一张字条。听夏雪棋慢慢讲述当年发生的旧事,我突然回想起在那个寂静的夜里,沈让一个人站在幽深的墓道口,突然回头对我说了句:“青姐,你相信有亡灵存在吗?”我楞了一下说,“关于这个问题,鲁迅先生曾经在代表作《祝福》中,借祥林嫂的口,询问过很多次,然而至今没有得出结论。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怕了吗?”“不,我只是想,如果亡灵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一定有来世,那该有多好。”说完这句话,沈让便扭头钻进了墓道,再也没有爬出来。 以下就是夏雪棋早年的故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记录下来,然而我想,柳岸曾经说过,将会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既然现在沈让已经带着这个秘密进了坟墓,我将它记录在《死神遗书》上,权当对故友的思念罢。 夏雪棋十九岁的时候,在父亲夏雨村执教的约克大学入学,她天资聪颖,很快便协助父亲完成了一项对教育界造成翻天覆地变化的发明,那就是前文所说的“梦学枕”。要知道,如果能够利用梦中的时间学习,那么对人类发展的促进,将是革命性的。只要“梦学枕”一经推出,夏雪棋父女两人将会名利双收,登上梦寐以求的学术巅峰。 然而,有一股势力盯上了他们,为了避免自己的既得利益被即将横空出世的“梦学枕”破坏,他们请来了当时英国最有名的盗贼“蓝胡子”。蓝胡子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没人知道他的背景来历,号称这个世上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有传闻说,他与中国内地某市一个名叫“鬼盗罗生门”的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真实性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后续的发展,因为我终于想起来蓝胡子的故事。 蓝胡子,英文是bebeard,也作青须公,是法国民间传说中连续杀害自己六任妻子的人,他家道富有,长着难看的蓝色胡须。后人们用其指代花花公子c乱娶妻妾的人和虐待老婆的男人。虽说是传说人物,却也有他的原型,其中最靠谱的要数十五世纪活跃在英国的杀人狂魔吉尔斯德莱斯。这位吉尔斯在年轻时曾追随法国的救国少女“圣女贞德”一起战斗,被人尊为英雄,之后又继承了祖父的广大领地和城池,终日沉溺于奢华和美酒之中。有人说,他以前十分爱慕一同奋斗的贞德,然而高呼为神的正义而战的贞德,最后竟遭到被火而处死的命运,并没有得到神的拯救,这使得他开始怀疑神的存在,也失去了信仰,变得自暴自弃。 想必,夏雪棋与蓝胡子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果然,夏雪棋接着说,在不久后,她在街头偶遇了一名英俊潇洒的绅士,对方举止优雅,行为端方,更兼了解很多有关夏雪棋家乡的风物,又谈吐不凡,很快便赢得了她的芳心。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短短一个月便私定终身,在一个小教堂里,夏雪棋瞒着父亲与这个大她十多岁的绅士举行了婚姻仪式。 在某一天早晨,夏雪棋突然发现自己深爱着的丈夫突然不见了,与他同一时间消失的,还有关于“梦学枕”构造的关键性资料。夏雪棋十分害怕,不敢将这件事告知父亲,更不幸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由于关键性资料的缺失,夏雪棋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之不全,然而“梦学枕”刚刚上市,便暴露出极大的隐患,它的功效不禁不明显,还有极强的副作用,那就是导致使用者的头发大量脱落。 夏雨村不明所以,大怒之下将“梦学枕”的资料公布于众,然后举家搬回故乡,也就是横云市。在离开英国前,夏雪棋偷偷生下了一个男孩,寄养在乡下的老仆人家里。夏雨村死后,夏雪棋将男孩接到自己身边,为他改名做夏让,这是后话不提。 自从这件事后,夏雪棋便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她决定将后半生所有的精力都投入科研事业,为自己的过错向父亲做出弥补。十年来,夏雪棋拒绝了很多人的爱意,直到她遇到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大男孩,他就是沈让。沈让与其他人非常不同,他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融化了夏雪棋心口的坚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噩梦来袭。夏雪棋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你爱上其他人,也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爱上你。”署名画成一片蓝色的胡须。 万般挣扎之下,夏雪棋将往事告诉了沈让,她本以为沈让将弃她而去,没想到的是,沈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发誓说一定会保护她。在饕餮会上,沈让拿出一柄手枪,向夏雪棋表露心迹,夏雪棋不愿意沈让赴险,便取走了手枪,告诉对方从长计议。 蓝胡子这次来,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意外得知了自己当年与夏雪棋竟然还留下了一个孩子,便来询问孩子的下落。当晚,蓝胡子提前躲在休息室等候,他自以为夏雪棋肯定还爱着他,没想到对方却突然发难,还开了一枪,虽然打偏了,手却受了伤。蓝胡子逃出休息室后,认为夏雪棋之所以移情别恋,一定是因为夏雨村的三名学生,他们一直在苦苦追求夏雪棋,其中要数沈让最为突出。于是,蓝胡子便心生一条毒计,他决定杀害中村总司与温良玉,然后嫁祸给沈让。所以,便有了接下来那个亡灵杀人事件,以及后续的两条命案。 而蓝胡子的另外一重身份,竟然是名侦探r飘,这一点,甚至连夏雪棋与沈让都不知情。他以夏雪棋的秘密为要挟,控制沈让做出了一系列惊人的事,并且要求他不能向任何人吐实。柳岸推理出r飘作案的可能,再结合自己从饕餮会上听到的对话,大致了解了内情,然而他尊重沈让的选择,决定替他为这一切保密到底。 “我醒来后,再无法再面对阿让。”夏雪棋说,“我觉得自己只会给他带来不幸,所以我选择离开,然后我终于还是离开了他。” 我决定还是不将沈让后来的经历告诉她,我想沈让一定赞成我这么做。于是,我在砂砾中翻出一枚海螺,放在夏让手里,帮他凑齐了七枚,然后离开了这座小岛。 玄奇篇完,请看《太岁篇》 《死神遗书》载:世有太岁,然后有不死鸟。不死鸟常有,而太岁不常有。故北冥有鱼,纵展鲲鹏之翼,若无太岁之辅,祗困于三界之内,弄于死神之手,难以不死称也。人言太岁者,天下间至圣至洁之物,状大如肉,附于坚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然,至洁生于至秽,尝于子午相交,黑白兴替之际,念起景生,情动梦绝,切记死乃生之开始,生为死之结束,此诚天意之定,游离于术数之外,凡人莫之能抗。至于破空飞灭,虚绝真玄,佛本是道,儒术独尊,回归三教本源而已。先是轮回,尔后天葬,终止涅槃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谓之仁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9劫灰 所谓劫灰,意指劫后余灰,晋干宝《搜神记》中曾有详细的记载。当年汉武帝开凿昆明池的时候,挖了极深的距离,也没有找到水源,举目所见都是墨色的灰,连土也没有。朝廷重臣竟然无一人知道此灰墨为何物,于是汉武帝找到当时以博闻强识著称的奇人东方朔前来询问,东方朔表示自己愚钝,虽然知晓,欲辩却以忘言,细思之下,才觉所学并不能说出此物的名字,但是可以询问西域之人。汉武帝呵呵一笑,以为东方朔也不知道,不过是将皮球踢给了毫无边际的西域之人。很多年后,汉朝传到了汉明帝这一代,碰巧有西域的道士,名为法兰的路过洛阳,汉明帝想起了久远前的旧事,便取来保存完好的灰墨,找来西域道人法兰询问。法兰拈灰大恸,回答说:“天地大劫将尽,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是有劫灰,此灰是也,为劫烧之余也。”汉明帝听得此言,心中虽然不快,却也明白了当年东方朔不敢明言“劫灰”之名的缘故,汉武帝穷兵黩武,若说出大劫两字,恐有杀身之祸。 法兰虽然说的玄妙,其实放到现在却不足一哂。禅曰,大千世界的劫,成就了煤。所以在佛经中,煤就有了一个伤感的名字,劫灰。 煤,大抵可以分为泥煤,烟煤和无烟煤三类,据说是亿万年前的动植物遗体由于地壳的变动被深埋地底,历经亿万年的重压而形成。所以,煤一般都藏在较深的地下,有人说天空是浩瀚无穷的,人类发明了望远镜去探索天空的奥秘,而矿洞则是大地望远镜,人们身处其中,希冀探索大地的奥秘。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接下来所要讲述的这个故事,与深藏地底的煤有很大的关系。 柳岸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破获了“亡灵杀人事件”,为沈让洗清了嫌疑,还结识了一个名叫花明的警察,在后来的其他故事中,花明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处按下不表。当时夏雪棋依然昏迷不醒,沈让决定随我们一起前往罗布泊,寻找治疗纳兰兰兰“行尸症”的解决方法。 这时纳兰兰兰还未购齐所需的装备和物资,于是我们先回到“奈落之吻”做简单的休整,而有些事也必须提前向沈让了解原委。 问及“行尸症”,沈让表示不解,但是提到心脏没有跳动却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则表示这是服用了“长生药”的后果。长生药的第一个配置成功者据说是秦朝时候的徐福,他前往蓬莱仙岛求药,寻得药方后亲自试药,然而由于药差一味,陷入了永久的沉眠,后来还被人误解成他放弃了始皇帝嬴政的任务。这种药能够让人的生理机能慢慢归为原始,也就是零,但需要另一种药物来配合使用,不然使用者便会成为长睡不醒的活死人。而这种药物,就是我们此行前往罗布泊所要寻找的东西,太岁。 很多人认为太岁这种东西,不过是传说的药物,世上并不存在。还有些人认为,那些长在山野间的肉灵芝便是太岁,并不是什么珍稀的东西。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有失偏颇。 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载:“太岁状大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可见太岁确实存在,并且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东晋道家葛洪《抱朴子》中记载:“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令人轻身长生不老。”《山海经》中称太岁为“视肉”c“聚肉”c“封”等等,其性平,苦,无毒。虽然这两部古籍都是虚虚实实,真假参半,但太岁能使人长生不老的说法却是由来已久,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说法其实是从秦朝时候传下来的。闪舞小说网而服用太岁,不过是得到长生的其中一个步骤而已。 听着沈让维基百科一般的讲述,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他那一头乌黑浓密得如同被霸王防脱洗发液施加了特效的头发被我看在眼里,我还真就认为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学识渊博,一定是借助了夏家的那个“梦学枕”的缘故。 (接下来在沈让的讲述过程中,将穿插很多我与柳岸的反应或者思考,为了避免干扰主线情节的进行,我将会像这样用括号将这一部分内容标明。) 沈让所说,我也不是听过便罢,其中有一条深深地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太岁的颜色,共为五种,分别是赤c白c黑c青c黄。而昊天五色禽其中,滴血雄鹰为赤,踏沙雪雁估计应该为白,墨羽杜鹃为黑,青玉玄鸟为青,折翼黄鹤为黄,这五种颜色正好与太岁的五色一一对应,这难道真的只是简单的巧合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始终坚信,这个世上并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而沈让接下来所讲述的故事,更加坚定了我的这个看法,我为这个故事取名“太岁篇”,记录在《死神遗书》中,如果哪一天沈让真的不在了,这个故事也算是他在世间留下的痕迹吧。 事情还要追溯到一年前,那时沈让在横云大学读研二,主修遗传学。当时夏雨村是横云大学的荣誉教授,也曾办过几次讲座,因此结识了不少青年才俊,中村总司c温良玉和沈让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特别是沈让,深受夏雨村的喜爱,大有将衣钵传授给他的意思。 这一天,夏雨村突然接到一封信。在现在这个年代,能收到纸质的信件,其实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沈让帮夏雨村取回信的时候,发现信封里除了信纸,好像还装有其他什么东西,摇起来哗哗作响。 夏雨村用裁纸刀将信封小心翼翼地割开,从里面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他捻了几粒在手指上,闻了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当然,里面还有一封信,只是信的正文只有两个字:救我! 署名是夏天,笔迹和正文一样,写得十分潦草,甚至连信纸都是一本杂志的内页,写信的匆忙程度可见一斑。这与信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收信人这一栏写得十分详细,字迹是端正的小楷,十分整洁漂亮。这说明,写信人和寄信人不是同一个人。 夏雨村在看到信的内容之后呆了一呆,过了很久才出声询问沈让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沈让说,虽然寄信人这一栏是空的,但是看邮戳,应该是河南省某地(此处为了避嫌,特意隐去不做明示)。 这时夏雪棋也从外面回来,她见父亲愁眉深锁,便问出了什么事。夏雨村问她,可还记得夏天这个人。夏雪棋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了。原来当年在英国求学期间,有一天,父亲突然带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前来见她,说是自己在家乡的亲侄子,比她小两岁,也就是她的堂弟,名叫夏天,现在父母早亡,特意前来投奔。夏雨村见夏天虽然人很聪明,却不是当学者的材料,便给了他一大笔钱,本意是让他做点生意。夏天拿了钱,高高兴兴地回了国,之后便杳无音信。 “夏天是我们夏家唯一的男丁,他很要强,这么多年没有联系,现在突然找我求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可惜我年纪大了,要长途跋涉到河南去,恐怕事办不成,这条命都会交代在路上。”夏雨村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夏雪棋自然明白父亲的苦楚,自己是女儿身,如果夏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夏家这一脉香火可说是就此断绝了。于是,她主动提出,自愿前去河南营救堂弟夏天。夏雪棋表明了立场,沈让自然不甘落后,他表示愿意随同夏雪棋一同前往,那个时候他们只认识了两个多月,关系还没有后来那样密切。但夏雨村斟酌再三,觉得有一个可靠的年轻人陪同,确实要放心不少,便答应了。 沈让与夏雪棋两人当晚就坐上了前往河南的火车,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期间夏雨村打来电话,说是信封中黑色的粉末成分已经查清,是纯度极高的无烟煤,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劫灰。黄昏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一个名叫塔罗市的边陲小城,出乎意料的是,这里虽然地处偏远,到处都是荒山野地,却十分热闹,店铺商贩到处都是,繁华程度甚至比横云市街区相提并论。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附近盛产煤矿,这里是几乎所有煤老板的必经之地,由于他们的影响,一定程度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简直是太有道理了。 本来,沈让他们觉得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找一个可说是素不相识的人,应该如同大海捞针,没想到刚到塔罗市不到五分钟,便找到了线索。而且,是十分不好的线索。 每到一个新地方,沈让总有买一份当地报纸的习惯,这样可以了解很多接地气的东西,这些事在网络和官方所看不到的。而今天晚报的头版头条却写着赫然听闻的标题:“杀人如麻的煤老板将于三天后枪决,大快人心!?” 沈让当然不会想到,在一年后,自己也会落到如此境遇。这时,夏雪棋在报道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夏天。而且很不幸的是,他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煤老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杀人如麻的煤老板 如果沈让他们不那么醉心科研,而是能够随时关注时事的话,在几个月前就应该见过这个新闻。事情传开后,举国震动,甚至一度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事件发生在几个月前,精确来说应该是2015年9月3日正午,那天正好是我们国家在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时举行阅兵式。伟大的领袖正在城楼上向世界发表演说,与此同时,在距离数百公里外的河南省境内某处矿洞,却正在上演着一场丧心病狂的屠杀。 不错,就是丧心病狂,这个词语在报道中出现的频率之高令人咋舌,仿佛除了这个词,其他任何词语也不能形容夏天所犯下恶行的万分之一。这里顺便提一句,这篇报道的作者与第一时间报道此事的作者是同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南宫羽,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柳岸听到南宫羽这个名字,眼睛就开始放光,据他所说,这位南宫羽是记者界的良心,不畏强权,实事求是,一心所求只有真相两个字。南宫羽曾经为了揭露一起大规模的“假乞丐”阴谋,不惜以身犯险,假装成乞丐深入反贼分子的巢穴,最后成功将之捣毁。还有一次,南宫羽为了替一名被富二代撞伤的学生伸冤,不仅丢掉了自己的饭碗,甚至还接连被打击报复,他却始终不惧,最后惊动了中央,正义也终于得到伸张。) 以下,则是五个月前的新闻报道摘要。 2015年9月3日,和往常一样,诗雨乡的三百八十二名矿工和往常一样开始了忙碌的工作,这片区域在多年前突然被政府有关部门封锁,直到近期才恢复开放。本事件的主人公夏天,今年年仅二十七岁,年纪轻轻便是一名出色的商人,据闻,他自小便在商界打滚,眼光十分独到,很早以前便积累了不菲的财富,人送外号“点石成金”。夏天向当地政府提出了“ppp”的合作模式,然后以极低的价格承包了诗雨乡的煤场,招了三百多名旷工,日以继夜地将煤送到塔罗镇,然后运送到全国各地。诗雨乡地底蕴藏着极为丰富的无烟煤,纯度极高,在市场上十分受欢迎,可说是日进斗金。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一天,竟然会发生影响如此恶劣的特大杀人事件。 据夏天的秘书北冥雄小姐称,当天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左右,她突然接到一个从404号矿洞打来的电话,对面的语气十分急切,开口便说要找夏总。要知道,夏天的个人领导风格是伞状结构,不直接负责各个矿洞的工程师或者矿工,他只需要对各组的组长传达指令即可,所以像这样的事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听到“北冥雄”竟然是个女人,我表示不能理解,为何女人会取这种名字。柳岸却说,一定是因为长得像男人,一定是这样。沈让则说,北冥雄不仅是个女人,还是女人中的女人。) 对方的态度开始十分强硬,后来转而变成了哀求,北冥雄无奈之下,冒着被老板责骂的风险,还是将电话转到了夏天的办公室。五分钟后,夏天神色匆忙地冲出了办公室,他没有给北冥雄任何授意甚至没有叫上司机,自己独自一人驱车赶往距此地五十余公里之外的诗雨乡。北冥雄还透露说,夏天在她身边经过时,嘴里好像在低声说着什么“终于出现了”之类的话。 据当天在404号矿洞附近做日常维护的设备工程师东方虹回忆,十二点半左右,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人来到矿洞外,单枪匹马就要进入升降机。东方虹连忙将他拦住,这时才看清眼前这个没有佩戴任何装备器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顶头老板夏天。虽然夏天年纪比东方虹要小很多,但是东方虹却只有低声下气地建议夏天,进入矿洞必须注意安全。 夏天从东方虹头上抢过安全头盔,直接扣在自己头上,接着便不由分说下了矿洞。之后的事,便没有人知晓了。大家所知的一切,全部来自于值班室中的一台电话。 一点零五分的时候,也就是夏天进入矿洞半小时后,值班室里铃声大作,值班的保安强叔正在看阅兵的重播,他接起电话,便听见一个人正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强叔立刻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他最好的棋友祥子,一个踏实肯干的矿工,正在最深的404号矿洞采煤。祥子在发出一声惨叫后声音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拗断在了喉咙里。所幸的是电话并没有因此挂断,强叔知道矿洞内一定有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因为就算是毫无经验的人,也能听出来,祥子的这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才会发出来。强叔当机立断,掏出女儿给自己新买的智能手机,迅速打开自己迄今为止唯一掌握的功能:录音,这也是我们后来之所以能够从侧面了解事情真相的原因。与此同时,强叔没有忘记通知有关人员前去404矿洞地面待命,随时准备展开营救。 现在回到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夹杂着水流的冲击声,以及东奔西走的脚步声。在这些杂乱无章的声音中,有一个声音尤为清晰,后来证实属于夏天本人。 夏天用近乎神经质的音调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没有人知道夏天究竟在404号矿洞底部找到了什么,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他正呆呆地站在满地尸骸前,神色平静如水,而在他之前下洞的十六名矿工,无一生还。 前面提到的工程师东方虹,他在第一时间报了警,警方介入后立刻封锁了现场,禁止任何人进入404号矿洞。据东方虹事后回忆,当时所有参与救援的煤场保安以及深入矿洞底部的警务人员,在精神方面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他们对现场的惨状三缄其口,却无一例外地表示,就算将夏天千刀万剐来抵债也不为过。 而夏天被捕以后,既不承认杀害了十六名矿工,也不曾开口为自己辩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我不禁想,难道沈让就是从这件事中得到的灵感,所以在自己被捕之后也是一言不发?笑。) 可是,夏天究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杀死十六个比自己强壮的矿工呢,事情是否有什么隐情,南宫羽透露说自己当时十分好奇,觉得夏天可能存在某种冤情,而且曾经三番两次试图偷偷潜入404号矿洞,准备一探究竟,然而在某位官员告知他洞底的详情后,他立刻打消了下洞的念头,同时对外宣布,夏天确实罪无可赦。 (结果看完整个报道,也没有写明夏天究竟在洞底做了什么。柳岸沉吟良久,然后提出了自己猜想。根据录音中的急速水流声,结合当时的环境是一百多米深的地下煤矿,可以认为,那水流声来自于水利采煤机。所谓水利采煤,指的是利用急速喷射而出的水柱击打煤层,从而采煤的一种方式,而404号矿洞所使用的是最先进的水力采煤机,水柱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一百千米,冲力是每平方厘米八百五十公斤。这种力量足以摧碑裂石,如果将水柱对准人的躯体,后果将是我胃液翻涌,立刻止住了他的话头,毕竟那种场面太过残酷也太过恶心。事后证明,柳岸的猜测完全正确,那十六名可怜的矿工被水柱冲击得支离破碎,肉酱般尸块混合在一起,完全不分彼此。南宫羽不愧是一名讲良心的记者,他深知一旦将这种刺激性的新闻报道出去,无疑是投入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有人学习这种做法,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才没有在报道中故意渲染死者的悲惨遭遇。) 沈让当时却没想那么多,他和夏雪棋来到市中心的行政服务处,找到趴在一楼前台打游戏的一名男性工作人员,以考察学习为由,与对方搭讪。工作人员见夏雪棋年轻漂亮,在对方三言两语之下,轻易就说出了ifi密码,让沈让“发个邮件”。 沈让利用政府内网,凭借一部普通的诺基亚手机,仅仅用了十分钟就黑进了监狱系统,却怎么也找不到夏天这个人。这让沈让一度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就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外面警铃声大作,有四五辆警车将行政服务中心团团围住,然后从中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不由分说就将沈让按在桌子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真的越狱 沈让惊魂未定之际,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让,你又落到我手里了。上次不是说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黑进我们警方的内网,我一定亲手将你抓进监狱。”虽然言辞犀利,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和,甚至带着笑意。 “西门大叔,我想死你了。”沈让觉得施加在双肩的压力突然消失,便立刻抬起头,换上一张笑脸,“这么久不见,原来是被调到这个”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吗?”被称作西门大叔的这名刑警,其实年龄不过四十上下,只是长相老成,而且还有些少年白,外加上常年在外奔波,吃尽了风霜雨露的侵蚀,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不止十岁。他的全名叫做西门秀树,是位精明干练的老刑警,曾经在“天才黑客”沈让的协助下,破获了一次大规模爆破案件,也就是在那一次合作中,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详见本人拙作《死亡前夜》) (原来沈让竟然是天才黑客,据他所说,自己在全中国的黑客排名中名列第四,不过,排在前三的都是他的化名。当然,我和柳岸都认为,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进一步调查。) 沈让对西门秀树的脾气心知肚明,对方刚正不阿,不会逢迎领导,能力虽强,却始终得不到重用,还处处受人排挤,这次被调到边陲小镇,应该又是无意中得罪了某位领导,而被“流放”的缘故罢。为了不戳对方的伤疤,沈让错开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大叔,我虽然用的是这个行政服务中心的电脑,但是用的却是国外的ip,甚至转了好几次地址,你们警方什么时候引进了这么强大的监控系统,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西门秀树哈哈大笑,然后挥手解散了在屋外严阵以待的部下,只留下了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男警员:“不是我们能力强,而是你这个天才黑客刚进我们塔罗市,就被我们警方盯上了。” 沈让楞了一下,“难道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唉,作为公众人物就这点不好,完全没有机会做一名安静的美男子。” “你小子少臭美了。”西门秀树啐了一口,“你的黑客身份在我们警方是十分高度的机密,只有少数高层才知道,譬如说我。但是塔罗市到处乌烟瘴气,比你破坏性强的害群之马到处都是,谁有功夫理你,如果不是有人举报的话,我怎么会带这么多兄弟过来。” “举报?”沈让夸张地张大嘴,“难道有人冒充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 “你想太多了,这里根本没人认识你。”西门秀树指着身边那个留下来的男警员说,“这位是小方,我最得力的助手,他早在五个月前,也就是903特大杀人案爆发之后,便查清楚了嫌犯夏天的所有社会关系。所以,当这位小姐一只脚踏入塔罗镇的时候,小方就得到了举报的消息。”说到最后一句话,他换了一种十分暧昧的眼神,故意瞟了一眼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夏雪棋。 沈让这才记起来忘了介绍,“大叔,这位是我的学姐夏雪棋。”说完,他“小方”伸出手,“方警官你好,我叫沈让,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可是个大人物。” 小方抿嘴直笑,沈让注意到他年纪只有二十出头,脸色十分苍白,就像涂了好几层白粉,只见他也伸出手,触感犹如温香软玉,给沈让的第一感觉就是像极了女人的手,“鄙姓曹,曹方,沈先生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西门队长说过好多关于你的故事,你叫我小方就可以了。”声音尖细,不过却十分好听。 “我当然知道,你c身c边c的c这c位c小c姐,她是当今炙手可热的遗传学教授夏雨村的独生女儿,”西门秀树见沈让竟然与自己的属下拉起了家常,为了避免戏份被抢走,不惜强行丢出了一个打断技能,“你们这次来,是为了营救她的堂弟夏天吧。” 目的被一语道破,沈让也不隐瞒,他弯下嘴角,装作十分委屈地说:“夏天就是你刚才说的害群之马了,可是,我的老师却说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勤勤恳恳” “哼。”西门秀树冷笑一声,“老实人能在不到五分钟内杀死自己属下十六名矿工?他也忒老实了吧!” “不,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夏雪棋焦急地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可没想到,竟然只剩下三天时间,夏天他就,就要被”被枪决这三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化作了两滴眼泪,在俏丽的脸庞上悄然滑落。 沈让心中不忍,便语带哀求地对西门秀树说:“大叔,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与夏天见见面,说不定他会将当日的真相说出来也不一定呢!” 西门秀树沉吟良久,点头说:“我尽力吧。”说完掏出一个不知什么年代的三星手机,按下了几个按钮,走到窗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对我们说,“上头允许你们见夏天一面,不过前提是,我必须全程陪同在你们身边。” 由曹方担任司机,西门秀树c沈让和夏雪棋则坐上了一台没有警务标示的公务用车,沈让见西门秀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便打趣道:“今天没机会乘坐大叔专用的云霄飞车,实在是遗憾。”这句话本来是嘲笑西门秀树开车太快,只顾横冲直撞完全不考虑其它的车辆,不过西门秀树却叹息一声,表示自己的驾照早就被吊销了,原因是在一次休假期间,他为了追赶一名劫匪,开着自己的车接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共计撞翻了五个摊位,七个大型广告牌,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半个小时后,警车离开喧闹的市区,来到山野僻静处,在一幢阴沉的建筑物前停下。沈让最先跳下车,抢入眼帘的是一块白铁做成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潦草的大字:“铁门监狱”。 西门秀树解释说这里是专门用来关押特殊类型的犯人所用,看守森严,号称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自不必说,而且不录入警方的监狱网络系统,所以通过网络是查不到这里的。 拉开沉重的铁门,西门秀树带领着沈让与夏雪棋走进了与世隔绝的铁门监狱,虽然围墙内明面上的看守不多,但暗中安装的摄像头却到处都是,而且从大门到监狱大楼,这短短的五十余米的距离,就设置了四道铁门,每一处都需要西门秀树在摄像头前反复确认瞳孔方能开启,然后进入后立刻关闭,可说是固若金汤。 经过数道繁杂的手续,已经是一小时后,如果西门秀树提前知道了此次探监的结果,绝然不会如此拖拖拉拉。 在一名面色阴沉的狱警的带领下,沈让与夏雪棋终于见到了夏天,虽然在他们中间,仍然隔着一道布满高压电流铁丝网。可是,任凭他们怎么呼唤,甚至是西门秀树的大喝,夏天依旧低着头,将面容隐藏在乱糟糟的头发里,一言不发。 夏雪棋尽量将身子靠近夏天,用几近渴求的声音说,“夏天,我爸很担心你,我们都很担心你,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快告诉我们啊!” 沈让注意到,夏天的身子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他下意识伸出右手饶了一下后背,然后捏住一枚好像是虱子的东西,随手丢在地上。 夏雪棋睁大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惊呼一声:“他不是夏天!” 西门秀树有些莫名其妙:“你说什么?他不是夏天是谁?” 夏雪棋斩钉截铁地说:“虽然过了十多年,我已经记不清夏天的长相,只是在照片上看过一眼。但是,当年他来英国投奔我父亲的时候,还是一名不良少年,我记得很清楚在他的右手的手腕上,纹着一枚通体火红的雄鹰纹身,可这个人,他的左手手腕是完好无损的” (通体火红的雄鹰纹身?我与柳岸互相对视一眼,难道夏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鬼盗罗生门的成员了,那个时候他还只有十七岁呀?关于鬼盗罗生门以及他们的图腾滴血雄鹰,前文已有详细的介绍,在此不再赘述。不过我记得很清楚,纹身应该是纹在左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西门秀树大惊失色,他抢过一旁狱警的钥匙,打开铁门,冲进去用双手紧紧扣住“夏天”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在蓬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确实与照片上的夏天有些不一样。 “南宫羽,怎么是你?”西门秀树双眼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装扮成夏天的模样,待在牢房的人正是报道过这起事件的记者南宫羽。南宫羽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带一点感彩地盯着西门秀树,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越狱!这在铁门监狱建成二十多年来,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 西门秀树用力将南宫羽推了一把,回头朝狱警大吼:“南宫羽是什么时候来探监的?” 狱警吓得浑身发抖,好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是昨天晚上,他带有市局警察局局长的亲笔书函,所以” 肯定是昨天晚上,南宫羽趁探监的功夫,调开看守在一旁的狱警,然后打开牢门,用自己与夏天互换。而夏天,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骗过了层层监控,成功越狱。为了拖延时间,造成南宫羽确实还在监狱外活动的假象,尽量延后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夏天甚至假借南宫羽的名义,向报社递交了一篇报道,就是之前沈让他们前来塔罗市看到的那篇。 可是,就算以上的猜想说得通,夏天究竟是如何骗过层层监控的呢?要知道,西门秀树为了通过层层铁门,可是经过了红外线验证瞳孔的。 调阅昨晚的监控录像之后,西门秀树等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南宫羽在与夏天交谈了半个小时后离去,视频中离开的那个人,无论是看面容,还是瞳孔认证,确实是南宫羽无疑。那么问题来了,现在牢房中的南宫羽,又是何人呢?出于人道主义,牢房内部没有安装监控,所以不知道在两人会面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旁的狱警指天立誓,他虽然没有怎么注意两人谈话的内容,但是中间那道铁网,却绝对没有打开过。 看来,现在唯一能够帮大家答疑解惑的人,只有端坐在牢房里稳如泰山的南宫羽了。 南宫羽表示自己知道夏天是如何越狱的,只是这里虱子太多了,他一定要换个地方才能说明原委。而且,他之所自愿舍身与夏天交换,是因为夏天已经将404号矿洞中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 既然夏天已经越狱,南宫羽虽然有罪,也不至于被关在这“铁门监狱”。与上级简单沟通之后,西门秀树决定带走南宫羽,准备到局里做进一步审讯。至于那位“上级”之所以如此轻易便答应,想必是因为,答应给南宫羽特权进来探监的那个局长,就是他了。 众人出了压抑的铁门监狱,不由得全体共同长出一口气。沈让忽然凑到南宫羽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对方脸色大变,恨不能当场吞了他。 沈让只说了十四个字,“到现在为止,你才算真的越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茅山道士 还未上车,便有一台黑色的奥迪在前拦路,车牌是一串郎朗上口的数字,以0结尾,这样说大家应该都懂的,属于车牌比车更值钱的特殊例证。 奥迪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墨镜男,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在西门秀树面前晃了晃,后者倔强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闪身让开一条路,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南宫羽带走了。 “为什么?”沈让不解。 西门秀树长叹一声,大声说:“你一个外地人当然不知道,这是市警察局一把手的专车,他来要人,我敢不给吗。” 墨镜男显然听到了西门秀树的话,胸脯抬得更高了,他将南宫羽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自己则踩下油门,一溜烟的绝尘而去。 西门秀树用手指简单测了一下奥迪离开的距离,随即转身招呼沈让与夏雪棋坐进警务车,这一次,他自己担任司机,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追了上去。 “既然你已经放人了,还追上去做什么呢。”夏雪棋看似有些赌气地说。 西门秀树呵呵一笑:“你们真以为那是市局局长的车吗,哈,以我办案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认出那是假的。虽然车牌与外形与局长的车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我却知道,自从前些年发生的那起‘我爸是李刚’的案子之后,如果局长自己不在车上,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座驾外出公干的。” “所以大叔你就将计就计,明知道是假的,却故意上当,只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是吗?”沈让将马屁拍得山响。 “原来是这样,涨姿势了。闪舞小说网”夏雪棋十分叹服地说。 西门秀树丝毫没有骄傲,反倒露出一些担忧的神色:“如果不是被夏天这小子越狱了,我绝对不会赌这一把。我感觉单凭正常的审讯,很难从南宫羽身上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不如跟上去看看,他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与夏天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些我都懂,大叔。”沈让有些担心地说,“可是,你不要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啊!对了,你不是说你的驾照已经被吊销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开的这么快啊” (趁老司机开车的这段时间,我和柳岸就夏天越狱一事进行了激烈的讨论,结合沈让当时对‘南宫羽’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得出结论,其实这个‘南宫羽’根本不是南宫羽,而是夏天本人。至于之前的什么夏天越狱,不过是个障眼法。因为关卡设置的瞳孔验证,除非剥离整颗眼球,不然无法骗过监控。而夏天的做法,只需要用当日发生在404矿洞底部的事情真相为诱饵与南宫羽交易,托他从监狱外带进来一样东西就可以了,那样东西我们丝毫不陌生,不错,就是人皮面具。众所周知,横云十二师在内,其中有一名无面师,名为唐绝,他独辟畦径,利用尸身人面虫的前足,做出了很多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是当世一绝。虽然他已经在不久前死于双桥古镇的浮光海市,但在太岁篇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无面师仍然活跃在公众的视野之外。关于无面师唐绝的事迹,详见“将臣篇”和“猰貐篇”中的有关记载。再说回正题,夏天在南宫羽离开后,戴上属于南宫羽的人皮面具,假装自己是南宫羽。这让西门秀树产生的第一印象就是,夏天与前来探监的南宫羽互换身份,趁机越狱了。西门秀树万万没想到的是,帮助真正的夏天越狱的人,正是自作聪明的他自己本人。) 奥迪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开着,好像完全不知道后面有人正在跟踪。约莫半个小时后,奥迪开进市区,然后在视野内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前停下,沈让大致数了一下,最少有三十层以上,不愧为那个“摩云大厦”的名号。闪舞小说网而据西门秀树介绍,南宫羽的办公室就在顶楼,他买下了一整层,潜心在搞一个什么名叫“无羽伦比”的自媒体。 南宫羽走下奥迪,他朝司机挥挥手,奥迪重新发动,顺着一个地下车库的指示牌开了过去。之后,南宫羽便转身进了大夏,还跟迎面而来的几个白领打了几声招呼。 西门秀树命令曹方守在门口,自己则一马当先,领着沈让与夏雪棋便冲进了大夏。大夏内部共有四部电梯,这时靠近最外面的电梯刚刚合拢,而临近的一台,也正在从12楼往下。等待的时间过的尤其慢,仿佛已经等了一个世界那么久,终于,电梯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推着垃圾车的保洁员,他全身穿着蓝色的制服,蓝色的鸭舌帽檐拉得很低。保洁员与沈让擦身而过的时候,沈让感觉自己手里突然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只是西门秀树一心放在追踪南宫羽上,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也许是第六感做出的判断,沈让决定隐瞒这件事,他将那个东西随手塞进了口袋,然后目光不瞬地盯着眼前闪烁的楼层灯。终于到了顶楼36楼,西门秀树大步奔向前台,掏出警官证拍在桌子上。前台小姐伸长脖子看了看警官证上的名字,点点头,然后拿起了面前的电话,刚要说话,便被西门秀树按住了挂断键,甚至顺手撤下了电话线。 面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的前台小姐,随后而来的沈让连忙解释,“警察办案,请您配合。” 西门秀树大大咧咧地将警官证收起,指着前台小姐身边的门问道:“这里除了这道门,还有其他的出口吗?” 前台小姐翻了翻白眼,紧紧抿着嘴。沈让见状,也学着她的模样做了个鬼脸,前台小姐噗嗤一笑,然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西门秀树摩挲着双手,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他吩咐沈让守在门口以防南宫羽脱逃,然后自己抬起右脚,摆了个射门的姿势,轰的一声将门踢开。这个动作经过了少说几百次的练习,可说是熟已生巧。 映入众人眼帘的情景令人瞠目结舌,在这间差不多有四百平米的大型办公室内,摆着堆积如山的书籍,阵势丝毫不亚于一间小型的图书馆。除了书,还有各式各样的块状物,有黑色的,有红色的,有青色的,有白色的,还有黄色的,等等不一,形状各异,大的需要一人合抱,小的能托在手心细细把玩。 门被踢开,办公室内竟然毫无反应,西门秀树跨过浩如烟海的知识海洋,终于在几堆资料后面找到了南宫羽,只是这个时候的南宫羽,已经停止了呼吸。 (柳岸闻言,不由得站起身,举双手抗议,他说自己一直在关注着伟大的记者南宫羽,就在前不久,还听说过南宫羽在新疆发布的新闻报道,而对方怎么可能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沈让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将激动的柳岸拉扯坐下,对他说,人皮面具这种东西,自从无面师认证成为横云十二师以后,已经不是武侠中专用的道具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然后挥手示意沈让继续往下讲,沈让笑了笑,对我的解释不置可否。) 南宫羽倒在地上,双眼微微闭着,面色平静,有些安详,就像只是睡着了。 “他死了?”沈让不知何时也跟进了办公室,他伸手去试南宫羽的鼻息,果然没了呼吸,只是当着西门秀树的面,他不方便检查对方是否戴着人皮面具。 西门秀树责怪他说:“我不是让你守住大门口的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让闻言大惊,拔腿就往门口跑去,心中懊悔不已。之前,他由于实在忍不住心内的好奇,在夏雪棋的建议下,让她在门口守着,自己则进入办公室。当时想的是,既然现在的南宫羽是夏天假扮的,他是夏雪棋的堂弟,就算心有歹意,也断然不会对她怎么样。可现在的情况是,面前这位很可能是夏天的南宫羽不明不白的死了,稍作计算,南宫羽在众人视线内消失的时间,扣除乘电梯上楼的时间,最多不多五分钟,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去,而且没有惊动门外的前台小姐,而门是反锁的,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凶手还隐藏在办公室里。现在最可能的是,凶手在西门秀树和沈让前来观视南宫羽尸体的时候,趁机逃脱,他刚刚才杀了一个人,短时间内怕是不会顾忌手上再次染上鲜血,而守在门口的夏雪棋,可说是危机重重。 虽然想了这么多,可其实在沈让的大脑中不过只花了零点几秒,他穿过狭窄曲折的通道,将四周的书籍撞了一地,可来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夏雪棋不知所踪,前台小姐趴在桌子上,任凭沈让如何呼唤,依旧是昏迷不醒。西门秀树随后也赶了出来,大心知不妙,他再次命令沈让待在这里不要乱跑,自己则来到电梯旁,挨个按了一遍,可是全部都已经往下。于是,西门秀树深吸一口气,选择了楼梯。 沈让心中焦急,再也顾不上风度,他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虽然明知对方对不见,还是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然后将水悉数淋在了前台小姐的脸上。 前台小姐一个激灵,慢慢醒转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眯缝着瞧了瞧沈让,嘴里喃喃道:“茅山道士” “你说什么?”沈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台小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仿佛仍然沉浸在昏迷前的记忆中,良久,她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刚才来了一个茅山道士,他用拂尘在我面前挥了一下,我就没了知觉对了,我脸上的这么多水是怎么一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才峰情海浮云轩 “那个道士究竟长作什么模样?”下楼追寻无果的西门秀树在得知前台小姐见过带走夏雪棋的人,便将所有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因为不知何故,整座大楼的视频监控系统完全瘫痪,别说刚才了,就算是最近三天的视频也被删除一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经过沈让检查,判定是被黑客入侵,当然,这个黑客不是他。 “他”前台小姐得知自己的老板死了,十分害怕,支支吾吾地说,“他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她自以为描述得十分生动形象,却完全忽视了西门秀树生无可恋的那张脸。 沈让忙将她打断,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老板在进入办公室后,还有其他人进去过吗?” 前台小姐想了想,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我刚要下班的时候,老板突然来到公司,说自己有事要做,还让我先走” “你说什么?昨晚?”西门秀树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怎么了?”前台小姐不明所以,她点头道,“是昨晚啊,今天早上我来上班的时候,给里面打过电话,是老板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却又有些兴奋,具体也说不清楚,反正跟平常不一样,大概是加了一夜班吧。以前老板只有在接到重要的报道时才会这么拼命,竟然一个人在办公室呆了这么长时间。”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出过办公室,或者说,没人进去过?”西门秀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很明显,他怀疑杀害南宫羽的人一直隐藏在办公室里。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源于一个意外吧。昨晚我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将耳钉掉在了办公室门外,今天早上才找到,那枚耳钉就在门边。你们看,这扇门是向外开的,只要将门打开,无论是从里面出来,还是从外面进去,都会将耳钉拨弄到其他地方,但是我的这枚耳钉却是在紧贴门缝的地方找到的,也就是说,这扇门从老板进去过以后,到今天早上,一直没有打开过。”前台小姐竟然开始推理起来,这不禁让人有些吃惊。 “那后来呢?”沈让担心夏雪棋的安危,追问道。 前台小姐说:“我担心老板一个人饿着了,你们不要怀疑,我虽然年轻貌美,而老板风华正茂,但是我们之间绝对只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我是前不久才应聘过来的。什么,你们不关心这一点,那就好,那就好。我担心老板饿了,便打电话进去问是否需要帮他叫早餐,结果老板说,如果有吩咐,他会打电话叫我,除此之外,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要打扰他。然后他两顿饭没吃一心扑在工作上,然后你们就来了” 如果说从昨晚开始,南宫羽就一只待在办公室里,那么刚才那个从铁门监狱出来的“南宫羽”,又是何人呢?西门秀树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法医在片刻后也赶到了现场,他们对南宫羽的尸体做了初步检验,没有发现任何致死的原因,没有外伤,也不是中毒。初步的结论竟然是,南宫羽是自然死亡的! 西门秀树和沈让,包括得出这个结论的法医,没有一个人相信年仅三十出头,一向精力旺盛,生理机能正常的南宫羽竟然会突然自然死亡! 离开36楼的时候,前台小姐突然哎呀一声,西门秀树回过头,只听对方说:“我记起来了,那个茅山道士,他的胸前挂着一块玉牌,上面写着三个字,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就想不起来了” 西门秀树双眼一亮,拉起沈让的手便走进了电梯。沈让这才记起来一直没有问前台小姐的名字,便朝她挥手询问,前台小姐指着满前的一盆花大声说:“丁香,丁香花的丁香。” 西门秀树推了沈让一把,“你小子的女朋友刚刚失踪,你便开始勾搭人家小姑娘,这像话吗?” 沈让眨眨眼:“首先,我虽然很想承认,但学姐确实不是我的女朋友。闪舞小说网其次,我没有勾搭人家小姑娘,因为我觉得,我们一定还会在遇到她。” 西门秀树学着丁香之前的样子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他。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郊外的一处幽静淡雅的道馆,门前的大理石墙面上,镌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情之所至,原来维持世界”,下联是:“才之所终,所以粉饰乾坤”,横批是:“才峰情海浮云轩”。 穿过大门来到前院,便又是一番天地,一色松木的外墙,沿上点缀着翠绿与殷红的沌口,在朴素中又显出几分华贵。然而进到大殿内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幅景象,整个前殿里修筑着一个硕大的莲花状水池,白玉的池壁上雕刻着九颗龙头,热水正从龙头里潺潺流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池中。 咿,眼前的浴池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沈让伸长脖子蠢蠢欲动,准备看个究竟,却被西门秀树紧紧按住。因为除了水声,还有人声,是从偏殿传来的。两人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来到墙边,细细听着房内的动静。 只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说:“晚辈上官鸿信,此次前来浮云轩,只为向修者请教单锋剑的奥义。” (我和柳岸互相对视一眼,上官鸿信和单锋剑这两个名字,我们都不陌生。上官鸿信来自于久远前的驱魔一族,秉持着诛灭僵尸王将臣的责任,平生的志愿便是为了追寻家族失落已久的诛魔圣器单锋剑。然而为了救我们脱离险境,上官鸿信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也因此答应为他找出当年告诉他假情报的易先生。详见“将臣篇”) 接着,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却以问作答:“既然你是上官家族的后裔,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为你答疑解惑,只是,你必须先告诉我,自己内心对于单锋剑的理解与认识。” 上官鸿信回答道:“刀单锋,刃厚,长于劈砍。剑双刃,尖端,擅于刺击。而单锋剑则是身兼两者之长,乃双器之合也。” 对方对于这个答案,却不以为然:“若如此想,你便错了,单锋剑只是一个称呼,它不是刀,也不是剑,不是刀的变形,更不是剑的改良。” 上官鸿信埋头便拜:“还请修者教我。” 对方这才侃侃而谈:“剑开双刃,重在轻灵,刀单刃厚背,便于施力,虽然形制不同,但其中的道理却是一样,皆是为了伤人,更甚者,是为了取命!单锋之所以单锋,并非只求其强,单锋,实则为隐锋,并非只开单刃,而是隐去单锋。此隐与不隐之间,所代表的,正是道家的攻守之道,是进退之道,是杀与不杀之道。无法体会此道者,往往只能注意到单锋剑开锋的那一面,而无法运用隐锋。现在的杀人武器比比皆是,胜过单锋剑者数不胜数,然而虽然威力强大,却不敌将臣,这就是单锋剑的优势所在。须知有余,方能无尽,争利于顶峰之上,不如隐锋与深渊之中。而单锋剑之所用,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它,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上官鸿信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晚辈拜服。”过了片刻,他起身告辞,轻轻推开门,然后合上,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鬼鬼祟祟的西门秀树和沈让。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回头对两人说:“差点忘了,刚才修者告知我说,请你们进去一晤。”说完便匆匆离去。 沈让与西门秀树面面向觑,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偏厅。这里是一间雅舍,布置得简约淡然,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物,只在大堂正中的位置挂了一副字画,草书的一个字,沈让呆了呆,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那个字竟然是一个“佛”。 方才在来的路上,西门秀树已经向沈让简单介绍了一边面前的这个道士。他的原名已经不可考,只知道他曾经游历过六海之外,见惯了名山大川,便在大约十几年前来到此地,花了极大的财力和物力劈开一道山峰,引来一道温泉,从而建造了此处才峰情海浮云轩。人们根据这个名字,便称呼其为浮云道长。这位浮云道长绝对是世外高人,他学识渊博,贯通古今,号称三界之内的过去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很多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向他请教,浮云道长却只是有选择性的接见,无关对方的贫富贵贱。用他的话来说,只看缘之一字,无缘的,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闭门不出,有缘的,哪怕是街边乞丐他也知无不言。听说在他背后有中央的领导撑腰,所以无人敢冒犯,他也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定下这个规矩。后来沈让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进入浮云轩而没有收到任何阻拦,其实是浮云道长有意示下,让门人大开方便之门的缘故,可说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沈让抬眼望过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端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看年纪怕是已经过百,他胸前悬挂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牌,身着蓝色的道袍,星冠,唐巾,踏云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平庸”是沈让第一次见到浮云道长时心中唯一的评价,甚至还要在后面加上至极两字,组合成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平庸至极。 这时浮云道长突然睁开双眼,一对眸子精光四射,沈让突然发现,他的眼眸竟然是湛蓝色的,就像深邃悠远的海水。与此同时,他注视着沈让的眼睛,幽幽地念出了四句偈语: “万年千秋乐无极,后来视今犹视昔,过眼风烟已百世,曾照青春年少时。” 很久以后,当沈让领悟出这四句偈语的意思时,已经恍若隔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千万不要相信她 之前听完了浮云道长对单锋剑的论述,虽然不知道单锋剑到底是何物,沈让心中已经对浮云道长十分佩服,特别是最后那句话,“它,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更是让他受益良多。 然而西门秀树却没有他这么多闲杂的心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修者既然知道我们在外等候,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来意,还请修者不要为难我们。”说起来,这还是沈让第一次看见西门秀树对一个人服软。 “浮云啊浮云,你总是招惹各种麻烦前来,但麻烦,却也只有你能了断。”浮云道长低眉垂目,轻轻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拂尘,似笑非笑地说,“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西门秀树抢着开口,虽然没有提高嗓门,语气中却透露着一种可怕的急切:“修者,请您务必告知我们,您为何要结束南宫羽的性命,又将夏雪棋从现场带走?”沈让很能感同身受,也许西门秀树当警察以来,也没有受到过如此挫折。 浮云道长摇摇头,轻声道:“你们上当了。” 西门秀树楞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他定是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能顺着线索来到此地,主要是因为那个名叫丁香的前台小姐的证词。而唯一能够证实袭击者身份的物件,却是一块玉牌,但上面的字迹丁香表示没看清楚,也不记得对方的样貌,这难不成是为以后证词被戳破而脱罪所预先埋下的伏笔不成? “不过,既然对方将事情引到我这里,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样吧,我为你们卜上一卦。”说罢,浮云道长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具龟壳,看样子有些年月,上面斑驳陆离。 西门秀树虽然外表粗犷,看起来属于那种空有一身勇力智商却是负数的类型,然而他实际却是心思细腻,有一个优点特别突出,那就是不迷信。据沈让所说,西门秀树在山里长大,耳濡目染了诸多怪力乱神的把戏,早已产生了免疫力。 这时,西门秀树和沈让加起来一共四只眼睛却紧紧盯着浮云道长的龟壳,一阵稀里哗啦的撞击声之后,金黄色的铜钱从镬口鱼贯跳出,落在地板上却令人张嘴结舌。 一c二c三c四c五c六枚铜钱就像在龟壳中就已经商量好了一般,竟然恶作剧似地悉数竖直着立在地上,既不是阴面,也不是阳面! 浮云道长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脸上露出极痛苦的表情,闪电般伸出手将地上不听话的铜钱一把捞起,没有装回龟壳而是直接收到怀里,只是拿着龟壳的左手却依旧不停颤抖。 西门秀树和沈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受到浮云道长的影响,偏厅里随即荡漾起一种古怪的气氛。终于,西门秀树忍不住开口道:“修者,卦象怎么说?” 浮云道长突然抬起头,望了一眼沈让与西门秀树,仿佛刚刚才意识到面前还有这么两个外人,顿时神色大变,丝毫没有之前那种世外高人的精气神。他大声朝门外喊了一句:“清风明月,送客!” 两名童儿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当口就已经来到了沈让与西门秀树的身后,他们各自伸出左右手,分别搭对方的肩膀上,用冷冰冰的语气异口同声地说:“请了。” 沈让与西门秀树身不由己,只得在清风明月两名童儿的“扶持”下站起身,朝惊慌失措的浮云道长简单施了个礼,然后退出了偏厅。 来到前院,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黑了,沈让和西门秀树什么也没说,讪讪地离开了浮云轩。过了好一会儿,清风明月才指着他们消失的大门口,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清风,你看见了吗?” “我当然看见了,‘卦不成卦’,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奇相呢!” “我不是说这个,你看见师傅他老人家的表情了吗,讲真,我从五岁那年进浮云轩开始,也没见过师傅这么失态过,那个卦象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个凶卦,大凶之卦!” “不对吧,你刚才不是说卦不成卦吗,怎么会又成了凶卦?” “这明月师弟,下次师兄给你科普知识的时候,你只需要认真听就可以,质疑什么的最好吞到肚子里,不然,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了。闪舞小说网” “啊我的好清风师兄,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告诉我吧。” “哼哼,知道就好。那个凶卦啊不,卦不成卦,其实只在多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时我也是刚来。每次说这个我就感到脊背发凉,当时死了好多人,你知道吗,当时有个名叫明月的小道童也不幸死了,所有你才有机会顶替这个名字你知道吗” 黑暗中,沈让与西门秀树正屏气凝神地听这两名小道童闲聊,只可惜清风讲到关键时刻竟然说天色不早要洗洗睡,然后竟然回去了,明月虽然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 “你听到了吗?”沈让问。 “我当然听到了,明月说,当时死了好多人。”西门秀树叹了口气,“只希望,他只是在向明月吹牛而已吧。” 沈让心想,如果真是清风吹牛,浮云道长的反常表现又怎么解释呢?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因为现在让西门秀树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在赶往摩云大厦的路上,沈让突然想起了进入电梯前,那个保洁员交给自己的东西,只是之后事情进展地太快,夏雪棋又失踪了,所以一直没有顾得上去看。 想到这里,沈让下意识看了一眼开车的西门秀树,见对方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便将手伸进口袋,摸索着之前的那个物事,凭手感应该是个纸巾揉成的纸团。慢慢在口袋里摊开,大约有巴掌大小,如果能用手摸出纸上写了什么东西就好了,沈让一时没打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将纸团拿给西门秀树看。 “你口袋里装着什么,怎么,不愿意与我共享吗?”西门秀树突然说出一句话,将鬼祟的沈让吓了一跳。 沈让见西门秀树连头也没转,脸上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如此光明磊落,不禁让他心底一阵惭愧。于是一咬牙,将差不多摊开的纸团从口袋里拿出来,原来是一张皱巴巴还有些破损的餐巾纸,上面写着一句话: “千万不要相信她!” “啊!”沈让惊呼一声。 很明显,写下这句话的人特意用了一个“她”,所指一定是女人! 西门秀树这时已经将车开到了一家名为“博明酒店”前停下,他熄了火,然后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怎么了?”他之所以这么好整以暇,是因为刚刚收到曹方的电话,说是摩云大厦顶楼的调查工作仍然在进行,而丁香在半个小时前做完了笔录,现在已经回家了,不过已经还安排了专人跟踪。 “如果我早点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就好了,早知道丁香这个女人不可信,雪棋就不会被人掳走,大叔你们也就不用拐这么大的弯了!”沈让喃喃道。 西门秀树将纸巾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还了回去,“事已至此,你就算再怎么后悔,时光也不会倒流。再说了,那个什么鬼保洁员说的不一定就是实情。这样吧,之前你们在行政服务中心被我们的人没收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其他东西我已经派人送到了这家酒店。剩下的查案以及救援工作就交给我们警方吧。我现在要去现场检查,不方便送进酒店,你不想胡思乱想,早点休息吧,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沈让拖着行李来到西门秀树为他安排的302号客房,脑海里思绪偏飞,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始终挥之不去,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 算了,不想了,沈让将全身上下脱了个精光,然后走到浴室,将水量调节到最大,从头至脚冲了个不亦乐乎。忽然,一道闪念在他心头划过,沈让终于记起来是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直萦绕在自己的脑海,始终挥之不去了。 是那个浴池,水面上好像飘着一个东西,虽然热气氤氲,但仍然曾经在沈让的余光中闪过一次,虽然当时没有意识到,却一直藏在心底,直到现在才被打开。 那个飘在水面的东西,是一朵蓝色的小花,本是很普通的头饰,而在两个小时之前,却戴在夏雪棋的头上。 半个小时后,沈让从出租车上跳下,他特意让司机在离浮云轩很远的地方停下,为了就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丁香很可能没有说谎,确实是浮云道长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夏雪棋掳到这里来了。 多亏了在大学里经常半夜爬墙到外面上网,这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沈让也学会了一些“翻山越岭”的本事。在经过一番攀援之后,他来到一堵坚实的院墙旁,清冷的月光下,只见片片尖锐的玻璃渣狰狞地竖直向天,唯一能够进入浮云轩的,唯有墙角那处一尺见方的洞穴。沈让看过很多影视作品,对此当然不会陌生,那就是俗称的狗洞。 时不我待,沈让一咬牙,一跺脚,嘴里默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头扎进了狗洞,在经历了最难熬的十数秒钟之后,终于来到了浮云轩的前院。院内幽深静谧,几乎连风声也听不见,更别说人迹了,对沈让潜入这件事来说,可谓是天赐良机。 短短几分钟后,沈让将身子紧紧贴着墙垣,终于来到了前殿。透过镂空雕花木门,沈让窥见,殿内稀稀落落燃着几支烛火,在朦胧的灯光下,只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正站在水池边宽衣解带。 沈让的呼吸在瞬间停滞,因为这个女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夏雪棋。 夏雪棋将手按在额头,在火光的映照下,她温润漆黑的眼眸与略显欧化的脸庞又一次形成了鲜明而又亮丽的对比。这对比是相互交错水乳相融的,夏雪棋继承了她母亲凯瑟琳热烈的性格,有着淡金色的头发,轮廓分明的脸,以及一种无拘无束的c斯拉夫式的美。某一个瞬间,沈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只觉得眼前的夏雪棋那双灵动的眼睛,似乎闪过几丝不安,更像风月场中的舞女,而不是教授的女儿。但是更多的时候,夏雪棋的脸又会变得十分柔和,眉毛微微上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她身后,竖立着元始天尊c太上老君c通天教主等三清的雕塑,横眉冷目,阴郁无助。 在朦胧的亮光下,夏雪棋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渐渐除去,曼妙的隐约可见,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梦幻之美。尽管身姿尚未尽情绽放,但那略带弹性的纤腰,高高隆起的,还有那唯美之极c细腻得近乎妖冶的皮肤沈让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夏雪棋的美,他终于明白,平日所见完全不及对方美丽的万分之一。 不知为何,那张纸条上的内容突然在沈让心头浮现,“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而眼前的夏雪棋,又何尝不是女人呢?对,还是一个极富魅力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我,已经不再是我 沈让控制不住自己想入非非,顿时口干舌燥,遍体大汗淋漓,可一转眼,这种瞥见的快感被无情地扼杀,因为他看见浴池对面的棉布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张须发皆白的脸。闪舞小说网 浮云道长。 夏雪棋仿佛早就知道浮云道长在场,她并没有丝毫怯懦的神色,似乎更大胆地将自己完美的尽情在对方面前展现。 “好,很好,非常好。”浮云道长眼中尽是痴迷于陶醉,他连声赞叹,仿佛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件绝世的艺术品。而夏雪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沈让大吃一惊。 夏雪棋说:“世伯,我父亲给您写的信,您看了吗?” 由于角度原因,她这时正背对着浮云道长,露出光洁如玉的香肩以及若隐若现盈盈一握的纤腰,身体的正面却被门外偷看的沈让一览无余。 双重刺激之下,沈让情不自禁轻轻“啊”了一声,他明知挡不住,仍旧下意识伸手去挡,却早就有一只强有力的手将他的嘴巴紧紧捂住。那人在他耳畔低声嘘了一下,随即半拉半拽地将沈让拖到一个阴暗的墙角。 大殿中的两人已经听到了动静,夏雪棋迅速将浴池边的衣服拾起,以最快的速度穿在身上,整理下头发,然后推开大门四下张望。见到她粉面含春又略带惊惶的神情,沈让心中又急又怒又怜又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所幸背后之人紧紧将他抱住,这才不至于被夏雪棋发现。 浮云道长随后也跟了出来,他放肆地将手搭在夏雪棋的肩头,自信满满地说:“今天晚上我屏退了所有的道童,只剩下你和我,你,不要太心虚哟。” 夏雪棋蓦然又换了一张脸,她娇嗔地一笑,轻巧地将浮云道长的手推开,“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说说,那样被夏天抢走的东西吧!” “急个什么,自从那日从夏雨村那里见到你的照片,我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浮云道长虽然已经七老八十,撩起妹来竟然是一套接一套,“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你的真人,怎么也要多说几句话不是?” 夏雪棋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她抬起头左顾右盼,眼神有意无意落在这个方向,就在沈让以为她已经发现了自己时,对方却又没有深究。 “如果被沈让知道,我们只是利用他与西门秀树的关系,进而吸引警方的注意力,他还愿意叫我一声学姐吗?”夏雪棋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他肯定愿意!”浮云道长斩钉截铁地说,“你是没看见这小子今天那副猴急的模样,恨不得当场咬我一口。还好我机智,弄了一个‘卦不成卦’,就将他们吓走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个声音冷冷地说,“是吗?” 沈让乍一听见这个声音,脊背上的神经陡然绷紧,因为他一直以为身后那个帮他掩盖踪迹的人是西门秀树,可事实证明,西门秀树人在外面。那么,身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又是谁呢? 西门秀树一脚将院门踢开,伟岸的身材在暗淡的月色下更显得高大,只需就地一站,如同庙里的丈二金刚。他将双手的拇指扣在宽厚的皮带边缘,冷冷地盯着措手不及的夏雪棋与浮云道长两人。在西门秀树身后两边,各自跑出几名警员,呈包抄之势,将他们围在垓心。 浮云道长不愧是得道高人,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他先打了个哈哈,然后强行笑道:“这么晚了,西门警官到我的浮云轩,有何贵干呢?对了,上次我跟市局的张局长吃饭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你,说你这个人啊,能力强,业务精,差一个提拔的机会,就不用窝在这里上班了” “不用拐弯抹角,这一套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西门秀树脸上县露出极为厌恶的神色,“之前我还以为你就算不像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最起码也是个大师级别的人物,现在看来,不过是天下乌鸦中的其中一只。你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可惜,有一个人刚才将你们的对话完完整整传送到了我的耳中!” “谁?”夏雪棋忙问。 西门秀树看都不看她一眼,依旧冷冷地说:“当然是我的小朋友沈让了。当然,他并不知情,我只是巧妙地在他的身上装了一个跟踪器以及窃听器而已。” “他人呢,在哪里?”夏雪棋快步走到院子中央,举目四顾,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西门秀树脸色微变,他摸出一个跟踪仪,重新扫描了一遍,喃喃道:“不对呀,这是最新式的跟踪仪器,误差范围能达到两米以内,现在显示他就在这处院落之中,究竟在哪里呢?” 浮云道长蹲到地上,捡起来两个指甲大小的物块,轻蔑地笑道,“请问西门大警官,你是在找人,还是再找这个东西呢?” 五分钟前,在西门秀树进入院落的瞬间,沈让便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完全被对方掌握,他故意让自己回到酒店便是起了跟踪的心思。于是,他仔细检查全身,果然在右脚鞋底的缝隙间找到一枚跟踪器,而窃听器则藏在领口,二者都只有指甲盖大小,是最新科技的结晶,简直是防不胜防。 沈让一直认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现在这件事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买一送一。而之前助他脱逃的陌生人现在正式出现在他面前,竟然是南宫羽! 沈让心中虽然吃惊,却意外地没有害怕,他第一件事便是伸手试探对方的鼻息。有呼吸,还活着!沈让松了口气,接着闪电般出手,一手控住对方的肩膀,一手在对方脸上不停地摸索,试图找到某个能撕下人皮面具的豁口,毕竟,古装剧里都是这么拍摄的。 “南宫羽”没有丝毫抵抗,甚至沈让在自己脸上东摸西摸的时候,他也始终保持着微笑,最后见沈让一直不得其法,干脆自己将手伸到耳根,轻轻将一张精妙绝伦的人皮面具完整地撕了下来。 出现在沈让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人印象十分深刻,他个子高高的,镇静的面容如同寺庙一般空洞无物。栗色的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不是很长的马尾,使得前额狭窄而突出,有几分精明事故的感觉。他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温和而富有感染力,高挺的鼻梁略微有些鹰钩,夹杂着些许商人的狠辣。他穿着一件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外套,将扣子一直系到下巴,几乎没有露出半点脖子,又有些滑稽的感觉。综上所述,这个人整体看来十分矛盾,感觉就像有两种不同的风格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就是夏天。 沈让之前在报纸上见过夏天的照片,可真人带来的感觉却绝非印刷品所能想比,对他而言,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时,夏天终于开口说话:“现在你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沈让恍然:“你就是那个塞给我字条的保洁员!” 夏天笑着点头,眼神中透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不错,就是我。我在西门秀树的帮助下,成功从铁门监狱越狱,也多亏了你没有出言说破。然后,我提前安排的人果然前来接我,西门秀树自作聪明,竟然轻易将我交给了对方。我有很多绸缪还没来得及用,但细想之下,对于老奸巨猾的西门秀树来说,这最大的可能就是陷阱,所以我来到了摩云大夏,假装上楼,实际却用最快的速度化妆成保洁员,与你们擦肩而过。” “也就是说,真正的南宫羽不是你杀的么?”沈让质问道。 夏天眼珠转了转:“当然不是,我跟他无冤无仇,而且,他为了套出我的消息,还帮我带来了自己的人皮面具,这样的帮手,我怎么忍心去害他,不是么?”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在铁门监狱,最先是由夏雪棋发现牢房中的人不是夏天,证据就是夏天的右手手腕有一枚滴血雄鹰的纹身,但是,当时在牢房的人却是就是夏天,他的右手手腕确实什么也没有,难道说,纹身的事根本就是假的不成?面对我的这个问题,沈让说出了一个让我啼笑皆非的答案,他说,滴血雄鹰的纹身实际上是存在的,只不过是在左手而已。) 原来,夏天之所以会来到诗雨乡,是一个铺垫了长达十余年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实施者一共有三个人,夏雨村是计划的发起者,浮云道长是计划的保障者,而夏天则是计划的实施者。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发掘出深埋在地底的秘密。 那一年,年幼的夏天远渡重洋,投靠自己多年未曾联络的叔父夏雨村。夏雨村见到夏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心中十分爱惜,不愿意他离开自己。直到那一天,夏天偶然看见了夏雨村的那个木匣子(这里沈让特别说明,这个木匣确实是夏雨村得自于温彻斯特鬼屋,只是匣中并没有什么墨羽杜鹃而已),匣子上的花纹他十分熟悉,便告知了自己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说是中国山西某地的一个小村庄里,世代挖掘的矿洞里被两个小男孩意外发现了一处古墓。墓中出土的一些文物,其中有一个盒子,跟这个一模一样。 夏雨村闻言十分兴奋,他本来想立刻向校方请假,怎奈“梦学枕”即将研发成功,一时之间确实走不开。聪明机灵的夏天自告奋勇,表示愿意代替叔父前去一探究竟。这些年,夏天利用夏雨村所交给的资金做生意的同时,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诗雨乡的动静。渐渐地,夏天发现除了他之外,好像还有人也在默默关注着政府方面在诗雨乡的发掘进度,这个人就是浮云道长。 夏雨村回国之后,以讲学为借口来到塔罗镇与夏天会面。浮云道长的名声在外,夏雨村听闻夏天说对方也觊觎着墓中的秘密,便带着木匣夜探浮云轩。两人谈了一夜,最终达成协议,日后共同分享埋藏在诗雨乡地下的秘密。那天晚上,一个名叫明月的道童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第二天便离奇的横死在距离浮云轩一公里外的池塘里。浮云道长也到处宣称自己在昨晚曾经卜出了一个‘卦不成卦’。 “那你找我做什么?”沈让虽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例如这个埋藏在地下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还有夏雪棋到底与浮云道长是什么关系,这与夏雨村当年达成的协议有关吗?而夏天又为什么会与夏雨村他们反目成仇呢? “当然是,与你分享这个秘密。”夏天盯着沈让的眼睛,别有深意地说。 “是吗,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我很荣幸?”沈让挖苦道。 夏天不以为忤:“能与国内第一黑客联手,我也很荣幸。我先去撒把尿,车停在那边的草丛里,你先上去等我,我马上就来。”说完也不等沈让答应,塞给他一串钥匙便匆匆跑到一棵大树下。 沈让听见稀里哗啦解皮带的声音,皱着眉头沿路找到了夏天的车,正是之前所见的那台奥迪,只不过现在车牌被换了。他走进车里,关上车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这是一分钟前夏天在递交钥匙的瞬间偷偷交给他的,在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别无他人,此举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沈让将音量调到最小,然后打开开关,凑到自己耳边,里面传出夏天惊惶的声音,他颤抖着说:“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经不再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夏天的录音笔 沈让立刻坐直身子,屏气凝神地听着,只是录音笔中现在只有刺刺咔咔的噪音,隐约还能听见夏天无助的抽噎声。 就在这时,有人用力拍打着驾驶座旁的车窗,夏天将脸贴在玻璃上,那一瞬间看起来,格外的阴森可怖。 “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经不再是我。” 这句话犹如炸雷一般在沈让耳边响起,他将录音笔胡乱口袋,从副驾驶的位子挪移到驾驶座,然后猛地踩下油门,在夏天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中绝尘而去。 保持车速为90码,好在现在已经是深夜,这里又是郊区,路上并没有其他的行人。后视镜中一片昏暗,并没有看到夏天有任何追上来的迹象,沈让长长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之前并没有关,现在从里面已经开始断断续续传出夏天地声音。 “难道自己真的相信了这么无稽的事?”沈让使劲抓挠着自己的头发,随后将录音笔的音量调大,夏天的声音从里面幽幽地传出来,虽然已经比之前的语调要镇定许多,但还是夹杂着明显的惊恐。 以下,便是录音笔中的内容,由于夏天在录下这段声音的时候,精神已经极度崩溃,所以在语法和措辞上有着诸多错误,沈让为了便于我们理解,稍微做了一番整理。 “我叫夏天,今天二十五岁,在别人眼里,我是一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其实,我只是一个傀儡,一个身不由己的傀儡。小时候,我家里非常富裕,有一个疼爱我的爸爸,以及一个比爸爸更疼爱我的妈妈。后来却家道中落,父亲被别人举报贪污,为了不牵连我和妈妈,他与某些领导达成协议,从办公室的窗户跳楼自杀,并且在遗书里将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闪舞小说网然而,那些所谓领导,不过是披着人皮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是我父亲在死前将某件不利于他们的证据藏了起来,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我们母子以后的生活无忧。然而事情却并非我父亲生前预料的那般,那些衣冠在我面前活生生逼死了我的母亲,我好恨,好恨自己当时为何拦住妈妈,她就那么纵身一跃,然后跟爸爸一样,在水泥地面上化作一滩殷红色的肉泥。 “从那时起,我就在想,为何人一定要死呢,为什么不能永远快快乐乐地永远活下去呢?机缘巧合之下,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一个名为鬼盗罗生门组织的堂主,见我骨骼清奇,想收我入门。我当时好不容易从哪些手里逃脱,正在到处东躲西藏,当下便说,只要对方肯为我死去的父母亲报仇,我什么事也愿意做。第二天,我父亲私藏的那份证据竟然被公开发表在当日的早报上,当地纪委立刻展开调查,很快便将那些逮捕归案。当时,我将那个人当做神明一样敬重,并且拜他为师,心甘情愿地在左手手腕刻上了一枚滴血雄鹰的纹身,时刻谨记着‘入我门者,终身为仆’的门规。后来,我辗转才得知,原来我所谓的师傅,只不过是看中了我的身份,因为我是夏雨村的唯一的侄子,而夏雨村掌握着一项他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物件,也就是一个镌刻了很多奇异花纹的木匣。而我母亲之所以找不到父亲留下来的那份证据,不得已只好寻死的原因,竟然是我的师傅他老人家为了诱我入门,故意提前将证据盗走。 “后来,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国外找到了夏雨村,也就是我的叔父。夏雨村一开始确实很器重我,他想将我培养成跟他一样的学者教授,但是我天生喜动不喜静,完全吃不来他那一套路子,更重要的是,我不远万里前来寻亲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方设法得到师傅口中的那个木匣。辗转了好几次,我终于见到了木匣,便用师傅提前教我的台词,将夏雨村的好奇心吊了起来。果然,看在我是他亲侄子的面上,夏雨村丝毫没有怀疑我的动机,他将木匣交给我,并且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假装以做生意的名义前往中国山西,寻找木匣所隐藏的秘密。据他说,那个秘密可能是让死人开口说话。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在我将木匣交给师傅的同时,他欣喜若狂之际,我只用了一刀,便令他永远也不能开口说话。 “凭借着从师傅保险箱里偷来的玄铁令,我继承了他焚琴堂堂主的位子,暗中掌握了大量资源,为我在商场的崛起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础。我并没有任何寻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秘密的和心思,没想到的是,一个被鬼盗罗生门密切关注的人物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他就是浮云道长。根据罗生门的资料,浮云道长未出家之前的名字叫做魏云浮,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他的关系网甚至伸到了中央,在这小小的塔罗镇,可说是翻手为云,覆手成雨,而且,他貌似也在积极探寻着诗雨乡的秘密。 “那个时候,正值政府将诗雨乡及其周边严格封锁,浮云道长的关系虽然过硬,不知为何却始终没办法将手伸进诗雨乡。这时,夏雨村突然回国,他来到塔罗镇,见到我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回了木匣子,然后前去回见了浮云道长,之后他们便联手了,而我,则成为了他们两人操控之下的傀儡。也许你会怀疑,我不是已经成了鬼盗罗生门焚琴堂的堂主,为何还会受到他们这两人的压迫。说来惭愧,鬼盗罗生门本来处事极为隐秘,千百年来各位堂主的真实身份都是不传之秘,绝大部分甚至在死后也没有曝光,而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却有他们两个。我想过灭口,夏雨村倒还还说,只是浮云道长,这个人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远非常人所能想象。我派出了六次杀手,次次铩羽而归,后来,我找到传说中从未失手的杀手组织‘六道轮回’,见到了近些年声名鹊起的‘横云十二师’在内的‘沽命师’。沽命师对我说,浮云道长是一个死神找不到的人,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杀的了他。不过,沽命师最后还是出了一个价钱,只是我自认这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除了受夏雨村与浮云道长两人胁迫找寻诗雨乡地底秘密这一点外,他们对我的其他行为可说是不闻不问,我倒也乐得清闲。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找到那个秘密,便不再相见。所以,我一直十分积极地筹划此事,差不多一年前,盘踞在此长达九年多的政府神秘机构之间突然全部撤走,不久之后,当地政府宣布招标,我第一个报了名。在外人眼里,我不过是个追名逐利的商人,这样做只是对诗雨乡地底的煤见猎心喜而已,其实大错特错,为了承包这片煤场,我打通关系所花的钱,就算地底的无烟煤永远挖不完,也要昼夜不停地挖上十年才能抵消。也许你会说,浮云道长不是神通广大吗,在这一节上只需稍微跟当地政府通个气,应该不是难事,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浮云道长不知为什么,绝对不在人前表露出对诗雨乡地底的渴望。我甚至发现,之前焚琴堂的人之所以能发觉浮云道长的企图,只不过是他故意为之,我自以为聪明,被人利用却不自知。不过,这一点却恰好是我能够反戈一击的关键所在。 “浮云道长神通广大,连死神也找不到,而夏雨村淡泊名利,醉心学术,他们两人却同时为诗雨乡地底的秘密所吸引而不能自拔,这,不能不让我产生极大的好奇心,以及长期以来被操纵的逆反心。于是,我把办公室挪到了塔罗镇,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到了煤场,为的就是第一时间找到秘密,然后趁浮云道长与夏雨村鞭长莫及的时候,抢先一步奇货可居。而那一天,终于来了。 “那天,一张名片被送到我的办公室,正面写着三个字,北冥雄。我当时就想,怎么什么猫猫狗狗都想结交我,刚准备将名片扔进垃圾篓,却无意间翻到了名片的背面,上面一行笔锋锐利的小字:‘魏云浮是我的祖父’。要知道,魏云浮这个名字,可远远没有浮云道长那么有名,这个世上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其实他们是同一个人。于是,我当即通知让这个北冥雄前来一谈。本来,我以为来的人应该是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万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杏眼桃腮,明眸皓齿,虽然举止妆容在极力模仿着男性,但从她体内源源不断散发出的女性魅力确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 “据北冥雄所说,魏云浮虽然在血缘上是她的祖父,但他们之间的仇恨却比天还高,比海还要深。原因就是在很久以前,北冥雄的祖母北冥芳不顾家人的阻挠,一定要与比她大二十几岁的魏云浮结成连理。没想到的是,在后来的一个事件中,魏云浮竟然弃身怀有孕的北冥芳不顾,私自逃生。而北冥芳大难不死,拖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北冥世家,在叙说了自己对家族的歉意以及对魏云浮的仇恨之后就一命呜呼。他的父亲见女儿惨死,悲痛之下却发现她腹中的胎儿尚有生机,在剖腹产之下,终于生下了一名男婴。由于母体生前受到极大的创伤,本来就营养不良,这次又在预产期到来之前剖腹,这名男婴生来就是一名畸形儿,被取名北冥病。北冥病在家人的照顾下慢慢长大,终于不至夭折,他天生畸形,面目可憎,身高不满三尺,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就是找亲生父亲魏云浮报仇雪恨。可是,自从北冥芳回到北冥家以后,魏云浮仿佛在这个世上消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这些年来,北冥病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魏云浮,可惜一直杳无音讯。他知道自己有先天性的不足,医生也说过,他活不过四十岁。所以,北冥病决定为自己的仇恨找一个继承人,而这个人如果体内跟他一样留着魏云浮的血,那么报仇之后的将是无可比拟。在这种变态心理的操控下,北冥病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看得上自己,便三番两次了长期以来照顾他的护士。那名护士在生下一个女婴之后,投河自尽。北冥病失望的是,这一次生下的竟然不是儿子,可他已经油尽灯枯,不可能再留下其他的子嗣。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给这名女婴取名北冥雄,说什么你就算是个雌,我也非要认你做雄! “时间不多了,而我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她跟我是站在同一条战线。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这件事便是由她开端,你可以拿着这支录音笔前去找她,她会告诉你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意外的接头人 没想到短短二十分钟的录音,夏天竟然一连串讲了好几个故事,沈让又听了一遍,这才大致捋出了一个头绪。也就是说,如果想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当务之急是找到夏天在录音中所说的那个女人北冥雄,也就是报道中夏天的秘书。 可是,自己为何要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费心费力呢?沈让将车停在路边,心里越想越不平衡,没想到这一次来塔罗镇,非但与夏雪棋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反而发现了对方的秘密,甚至连一向耿直不阿的西门秀树,现在竟然也开始跟他玩起了心眼。 不过反过来想,之前,自己在铁门监狱已经看出了伪装成南宫羽的夏天的诡计,却没有当场说破,虽然是为了帮助夏雪棋救出堂弟,这一举动好像也对西门秀树不公平。如此一来,沈让的思绪纠结得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 既然自己解不开,当然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而实际刚刚好,顺着柏油马路的另一头的路灯下,慢慢走过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这个女人戴着一顶特大号的帽子,不仅大,而且还有一个很高很尖的顶,再加上一身洁白的套装,在这样一个深夜,沈让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帽子女人已经走近,她伸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沈让摇下车窗,睁大眼睛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丁香?” 来人正是之前在摩云大厦的那个前台小姐丁香,她这时脱下了制服,换上了一副话剧道具似的衣服,沈让乍然一看,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丁香瞟了一眼副驾驶,然后又将头伸进车内,往车后座看。她小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那对被挤得波涛汹涌的正好压在沈让的脸上,差点没把他的眼镜撞下来。咿,好像关注点有些不对。 (柳岸小声骂了句,为啥这样的好事都被你小子碰上了。我知道他指的还包括之前沈让偷看到夏雪棋出浴的事,只好与沈让一起装作没有听见。) 沈让正在受用的时候,丁香已经将身子缩了回去,脸上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对方:“夏总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沈让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妙,眼前这个女人多半是夏天的人,大半夜的等在这里准备接头呢!想到这里,他一本正经地装傻充愣,暗中将脚放在了油门上,准备随时点火闪人。 “什么夏总,我不认识他!” 丁香仿佛看穿了沈让的意图,她一手按着车窗,然后一跃而起,顺势坐在了车前盖上,这样沈让如果开车,她势必会落个不怎么乐观的下场。 沈让心念电转,“原来,你就是夏天安排在这里的接头人?”说着将身子挪了一个位置,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将车门打开,向丁香招手道,“快,帮我开车,差点没吓死我。” 丁香皱着眉头,眼中的警觉丝毫没有减弱,她冷冷地盯着沈让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总跟我约好在这里会面,他确实提到了你会跟他一起出现,但是现在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她见沈让下意识扶了扶眼睛框,又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我告诉你,别给我耍滑头,你们这些戴眼镜的斯文败类,别以为我不知道,本小姐可是看过美剧“千万不要骗我”的,你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很明显就是在组织谎言,对吗?” (柳岸拍手称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什么,‘男子男大丈夫,就该活出一个男人的样子,不要整天戴个眼镜,葳葳蕤蕤,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等等不一而足,此处省略一千字。) 沈让尴尬地笑笑:“这是哪里的话,刚才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不要紧,你先上车,我给你听一段声音。”说着,便拿出了之前夏天交给他的录音笔。 丁香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夏天的东西,她抢过录音笔,紧紧攥在手里,贴在胸前。 沈让见缝插针地说了句:“夏天真是艳福不浅,竟然有这么一位可爱的小姐如此深爱着他,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我就没有这好的福气。” 丁香哼了一声,坐进了车里,反手将车门关上。 “开车吧,顺便将录音打开,让我们听听,夏天是如何评价深爱着他的女人的。”沈让轻轻从丁香手里接过录音笔,按下播放,里面传出一段声音:“时间不多了,而我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她跟我是站在同一条战线。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这件事便是由她开端,你可以拿着这支录音笔前去找她,她会告诉你一切。” 之前沈让为了弄清楚录音中的故事,特意多听了一遍,然后在夏天做结案陈词的前一刻,按下了暂停,也就是说,丁香现在只听到了最后一段录音的内容。而这段录音中丝毫没有提到北冥雄的名字,而是只用了一个“她”,这就是沈让的灵机一动,他看出了丁香对夏天一往情深,为了让对方信任自己,断章取义地摆出了这段录音。 (“没看出来呀,你骗起小姑娘来,竟然是一套一套的!”我饱含深意地笑道。沈让板起脸,“还听不听故事了?”) 果然,丁香完全代入进去,将自己想象成了那个“她”,听着听着,眼泪竟然下来了,这让沈让倒是有些不忍心,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么做了。谁也不知道夏天的录音究竟是想要说明一个什么问题,那句“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经不再是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知情人只有丁香与北冥雄了。而北冥雄由于身兼夏天秘书这一尴尬的身份,现在肯定被警方秘密监视,短时间不宜接近。想到这里,沈让拍了一下大腿,问:“差点忘记问了,之前有警察在跟踪你啊!” 丁香仍旧停留在对夏天的“表白”中不能自拔,这时听到沈让询问,不由得昂首挺胸,如同一只骄傲的小天鹅:“当然早就被我摆脱了。我现在可是来寻找夏总的,怎么会带上尾巴。我之所以穿成这样,便是为了摆脱那几个警员的监控。对了,夏总呢?” 沈让松了口气,示意丁香开车,这一次丁香顺从的发动了。 “我与夏天在浮云轩遇到了一点小意外,没想到西门就是领头的那个警察,竟然连夜派人查封了浮云轩,夏天目标太大,便决定与我兵分两路,这不,为了照顾我,他甚至将自己的车让给我来开。” 丁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别不说话呀,”沈让抱怨道,“夏天临走前可是交给我一段录音,你刚才也听过了,他说你是他现在最信任的人,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你而起,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丁香又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接收了那封邮件,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没有接下来的事,夏总也不会将我拍到摩云大厦卧底,夏总不派我去卧底,我就不会轻易离开他身边,我不轻易离开他身边,他就不会在404矿洞遇到那样的危险!” 沈让开始后悔将方向盘交给女司机了,他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丁香,试探着问:“什么邮件,是谁发的?” “是谁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丁香抽噎着说,“至少夏总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沈让吞了一口唾沫,问“那么,邮件是什么内容呢?” 丁香回答的倒也干脆:“我不知道。” 沈让差点没吐血三升,他扶着镜框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不是你接收的吗?” “是呀,确实是我接收的。”丁香十分肯定地说,“但邮件是发给夏总的,我只能浏览主题,然后将内容与附件安排进夏总的日程” “不会吧!”沈让大声说,“你究竟是夏天什么人,他的邮件为什么要你来接收?” 丁香本就抬得很高的胸脯似乎又抬高了几分:“如果你问的是接收邮件的时候的话,我的身份是夏总的贴身秘书。” “秘书?他的秘书不是北冥雄吗?”沈让突然有了一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丁香的神情在一瞬间黯淡下来,不过那种不可一世的气焰立刻恢复得比之前更加炽烈:“你说的是那个男人婆?呵呵,如果不是我接受了夏总的任务,前去摩云大厦在那个什么记者南宫羽身边卧底,怎么会有男人婆上位的机会,笑话!笑话!!” “好好好,”沈让这下子立刻明白,北冥雄一定是丁香在心底为自己臆想出来的情敌,当即决定先站好队再说,“她确实是个笑话,一个女人竟然取了这么个名字,哎。对了,那封邮件呢?你刚才说还有附件,对吧?” “对,我记得很清楚,确实有附件,而且还是两段视频,一长一短。”丁香笃定地说。 “那好,”沈让有些急不可耐,“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丁香的语气比之前更加笃定。 “为什么?” “因为夏总看完之后就命令我删除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要删除掉?!” “哦,忘记告诉你了,因为那封邮件的主题是四个字,阅后即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阅后即焚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封邮件,会被冠以阅后即焚四个字,而且夏天这么一位极具理性的人在之后,真的如同寄件人所说的,将之永久删除呢? 虽然名曰永久删除,但是就算飞过,也会留下痕迹。半个小时后,在沈让的“引导”下,丁香将车开到了夏天办公室的附近,正如最俗的那句俗话,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现在夏天越狱潜逃,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回到办公室。也就是说,夏天也不会想到,沈让竟然会前往他的办公室。 打开电脑,进入邮箱,沈让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果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那封“阅后即焚”的邮件。但是这难不倒我们的第一黑客,他只花了几分钟,便调出了删除邮件时的快照,虽然不能看到附件的内容,但是文本却是一览无余。 内容很短,差不多只有一句话,说的是:“夏总你好,我是据守在诗雨乡的工程师东方虹,404号矿洞出现了某些奇特的事件,我录了一段视频,觉得有必要告知您,特附在后。” 东方虹?沈让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丁香撇了撇嘴,“不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工程师吗,吃着夏总发的薪水,竟然作证说矿洞下面那十六名都是夏总杀害的,夏总那么平易近人,那么温柔善良,那么英俊潇洒,那么年少多金又怎么会杀害那些矿工!” 经她这么一提醒,沈让也想起来了,南宫羽的报道中确实出现过这个名字,他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丁香,你真的记得,当日的那封邮件,有两个附件吗?” 丁香右手托腮,做出个歪头杀的表情,然后说:“我记得,确实是两个视频文件,一个大一个小,一个是gp格式的,一个是avi格式的。” 沈让点点头,重新将目光放到屏幕上,这次他的视线所注视的,是发件人的邮箱。虽然收件箱里的邮件已经被夏天完全删除,但是发件人东方虹的邮箱里,发件箱中的邮件不一定会被删除。所以,沈让当机立断,他制作了一条附带有简单木马的邮件,用刚注册的一个邮箱,发给了东方虹的邮箱。标题取的是“那些年,我们错过的番号”,沈让相信,任何在日本众位老师培养下的中国男青年,都会毫不犹豫地点进去。 果然,才过了十分钟,邮件显示被打开,沈让立刻黑进了对方的电脑。在发件箱里,沈让找到了那封主题是“阅后即焚”的邮件,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除了最后这一封,之前还有整整二十七封同样内容同样主题同样附件的邮件,日期则依次推进,各不相同。 不对,沈让发觉之前的二十七封邮件确实只有一个附件,一段视频,而最后这一封却有两个附件,两段视频,就像丁香所说的那样。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刚才的两段视频已经下载完成。沈让将鼠标放到那个大一些的视频文件,还没点开,丁香就哇的一声大叫,然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了?”沈让吓了一大跳。 丁香从指缝中露出胆怯的眼神:“夏总就是因为看了这段视频,才出的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沈让叹了口气,“不错,你的决定是英明的,请捂住眼睛和耳朵吧。” 说完,丁香下意识地伸手去捂耳朵,可是,她只有两只手,顾的了耳朵,又顾不了眼睛。最后,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咬牙,一跺脚,然后坐在了沈让的身边,用力攥着沈让的胳膊,差点没掐出水来。 事实证明,丁香的这种决定是十分不明智的,她为后悔得半个月没睡着觉。正如同视频中东方虹所说的那样,他发誓,就算404号矿洞中有更吸引他的东西,他也不会再下去了,不光如此,他以后就算撒尿都不会朝着那个方向! 视频点开,很长一段时间是黑乎乎的一片,如果不是其中有隐约的灯光,再加上画面在不停的抖动,还真容易让人怀疑,这根本就是拍摄者在没有取下镜头翻盖的情况下不小心开启了摄影功能。 终于,在长达三分钟的静默后,突然跳出来一个声音,“我是东方虹,一名普通的煤质工程师,现在位于塔罗镇诗雨乡404号矿洞的底部。刚才摄像机所拍摄的画面,是周围漆黑的煤层,属于纯度极高的无烟煤,在市场上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但是,我却认为,我的老板夏天夏总,他的目的,并不是在于这些所谓的高价无烟煤上。” “哼,什么东方红,西方绿的,我就发现,这些取了复姓的人就会来事,不是搞这,就是搞那”丁香骂道。 沈让知道她是想到了情敌北冥雄,也不去管她,自顾专心看着视频。 (受到丁香的提醒,我突然想到,在沈让的故事中,除了打酱油的上官鸿信之外,一共还出现了四名复姓者,分别是:东方虹,西门秀树,南宫羽,北冥雄,搞得这个故事有点像拙劣的武侠。而这四个人无一例外都是404号矿洞遇难事件的相关者,相互之间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却因为夏天一个人而连系到了一起,其中又有什么玄机呢,那个还是仔细听沈让讲完吧。) 镜头突然扫过一片棕红色并且看起来晶莹剔透的东西,引起了丁香的一声惊呼,她抢着按下空格键,暂停了视频的播放,然后指着屏幕中的东西问,“这些是什么,是琥珀吗?” 沈让不愧是百科全书式的人物,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这不是琥珀,而是煤精。” “煤精?”丁香张大了嘴巴,“煤成了精吗?” (平心而论,刚刚我也是第一次听见煤精这个专有名字,看柳岸的表情,想必也是如此。要不是国家明文规定,建国以后不准成精,我还真就和丁香一样以为,煤精就是煤成了精) “所谓煤精,是无烟煤煤矿中一种十分奇特的副产品,绝大部分为棕红色的透明体,有时很大,可以达到十几公斤,有时有很小,跟手指头差不多。有些色彩光泽度以及品相较好的煤精,甚至连加工都不需要,本身直接就是极好的艺术收藏品。据说这些煤精是树脂经过亿万年的时间,伴随着煤而形成的,跟琥珀是一个道理。不过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这些煤精的形成其实比煤还要久远。每当矿工挖煤的时候挖出来了煤精,虽然煤矿有规定说煤精必须上交,但是很多人仍然私自携带出去卖钱,这差不多是不成文的规矩,由于不是很值钱,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去管。” “原来是这样,”丁香大摇其头,重重敲击了一下空格键,画面重新开始变化起来,竟然在一大片煤精中出现了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五块煤精,它们的大小都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几近透明的身躯内,包裹着拳头大小的一样东西。 “这些类似于心脏的东西,就是我发现的秘密,我想,也是夏总你一直所追求的东西。我数了一下,这些‘心脏’按照颜色一共可以分为五类,红色c白色c黑色c青色以及黄色。而且我发现,它们好像都是活的!” 说到这里,画面抖动了一下,一只右手伸出来,从墙壁上掰下一块包裹着白色物质的煤精,上下掂了几下,然后托在手掌心中摊开,镜头给了一个十分清晰的特写。 “好像都是活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沈让心中没有任何概念,按照正常的逻辑,即使煤精和琥珀等等类似的物质中出现生物,也只是亿万年前生物的遗体而已,它们在煤精或者琥珀形成的那一瞬间就因为缺氧而死,退一万步,就算当时不死,经历亿万年的沉埋,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就算是有“人间第一小强”之称的蟑螂,它们能够在身体被切断时候不饮不食长达一年之久,但是时间再长一点,它们也承受不住。更别说,现在煤精中的物质,只不过是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最有可能是一块岩石,之前一定是东方虹的错觉。 仿佛是为了推翻沈让的自我安慰,类似旁白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时,我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便随手将这一块煤精带出了404号矿洞,为此,我付出了今生最沉重的代价。” 原来,录像中的声音不是当场留下的,而是东方虹后来为了解说剧情而特意添加的,有点类似于当今影视作品的制作过程。 “我活了三十多年,到现在仍旧没车没房没老婆,可说是一事无成。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有过一飞冲天的梦想,但是这种梦想在我大学毕业兴致勃勃地走进社会中之后,残酷的现实就像一头凶恶的巨兽,一点点将我逼到命运的墙角,我苟延残喘,用尽全力也还是一点也抬不起头。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度过一生,所以我才孜孜不倦致力于诗雨乡的地底挖掘。我相信,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而那阵风,就藏在404号矿洞。” 画面在经历了一段黑暗之后豁然开朗,应该是到了地面,甚至能看到天际隐约的几点星光。随着镜头的摇晃,视野来到一栋简易的宿舍楼,然后一扇木门,推开,亮起昏暗的灯光,一只手托着之前从404号矿洞带出来的煤精,将之放在了洗手池上。然后画面再转,朝向了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兼长期不见阳光,他一定就是拍摄下这一切的东方虹吧。 东方虹朝着镜头挤出一个心酸的笑,突然,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将脸转向另一个方向,接着,随着咔哒一声,画面就此定格,明显是摄像机被放在了类似桌子的东西上面。 东方虹究竟听到了什么声音,虽然他放下摄像机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但是一闪而过的画面却深深刻在了沈让的眼底。 沈让立即点击了返回,一帧一帧地观看之前的画面,终于,在某一时刻暂停,画面中赫然出现的是那个被东方虹放在洗手台上的煤精,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把你的心交给我 “也许你也看见了,不错,煤精的那个东西不见了。我将宿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后来,我放弃了,我觉得一定是这些天太累了,以致于产生了幻觉,自己从矿洞带回来的根本就是一块透明的煤精,里面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录像到此告一段落,沈让看了一下时间,一共是二十七分钟,而且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冗余的路上,真正有价值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他将画面后退到对煤精的特写,然后打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心脏”这两个关键字,很快,出现了数以万计的结果。沈让点击了其中一张图片,是心脏全方位展示的动态图,调节到某个角度,他快速地截了一张图,然后与之前的煤精对比,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丁香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其中的异样,因为从这个角度看,除了颜色与大小之外,煤精中的那个不明物体简直与人类的心脏一模一样!她擦了一把汗,用胳膊碰了碰沈让,故作镇定地提议:“不是还有一段录像吗,打开来看看。” 其实不用丁香提醒,沈让已经点开了视频,他首先下意识看了一下长度,只有43秒。画面很暗,是俯视的角度,如同天上的神明注视着人间的一举一动。那是一张简陋的单人床,上面躺着一个人,东方虹。东方虹睡得很不踏实,这可以从他紧皱的眉头和满头大汗可以看出来,突然,他睁开双眼,精光四射,把丁香吓了一跳。 接下来,东方虹的行为就更诡异了,他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然后是睡衣的下摆,然后,沈让看到了他一生中最为恐惧的画面。 东方虹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大洞,贯穿了整个身体,血管和肠子仍旧在不眠不休地蠕动,除此之外,大洞正中间,悬挂着的那颗心脏,竟然是白色的!东方虹初时还十分惊恐,后来变得十分神经质,他大笑了几声,然后慢慢抬起头,仿佛知道有人在暗中窥视,对着镜头说:“我终于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闪舞小说网” 沈让整个人僵呆了,刹那之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不动,停滞不前,无论他如何想象,也绝对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看到这种画面。 第二段录像到此结束。 按照时间顺序,夏天正是由于观看了这两段视频,才将丁香派到南宫羽手下卧底,而自己则深入404号矿洞,然后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疯狂屠杀了十六名矿工。而如果沈让没有记错的话,在屠杀发生之后,南宫羽曾经做过一次报道,其中东方虹专门接受过采访,他的证词坐实了夏天的罪行,还表明自己对夏天为何会性情大变一无所知。但是那个时候,东方虹的心脏已经被煤精中的不明物质所取代,他为何还有心思向夏天落井下石呢? “什么话,到底是什么话?”丁香抢过鼠标,在屏幕上一通乱点,然而视频就这么短,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那句话就是,把你的心交给我!”一个声音笑着说。 丁香点点头,视线仍然没有从屏幕上移开,随即又问:“把你的心交给我,这句话是在表白吗?”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跟自己对话的这个声音,与之前沈让的温文尔雅完全不一样,而是来自第三者。 沈让早有察觉,他将丁香挡在身后,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大门。随着吱呀一声怪响,门自外而内被推开,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他理着一个极短的板寸,稀疏的眉毛铺陈着冷漠,狭长的眼睛蕴含着诡谲,再加上泛着红光的鼻子,厚厚的嘴唇,以及倒三角形的脸庞他就是录像中出现过的东方虹。 不知为何,东方虹之前那种怀才不遇c孤寂苦闷的形象一扫而空,浑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异样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 “我等了这么久,没等到夏天,却等到了你们,哎哎哎,”东方虹脸上假装出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他只有一米六出头,面对接近一米八的沈让和丁香竟然自信满满,“我只有勉为其难了。闪舞小说网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你们仍需努力,所以,将你们心交给我吧。”说完,他将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拉,竟然将防盗门从墙上扯了下来,然后抛在沈让面前,击起一大片尘土飞扬。 “哈。”沈让看了一眼地上的门,突然笑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自以为在这里守株待兔,却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东方虹大笑,笑得满脸通红:“你小子就别强撑了,现在大半夜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还有谁能帮你们。那些吃干饭的警察吗,他们的监视早就在一个月前就撤走了。” “是吗?”沈让没有丝毫胆怯,“既然这样,给我一分钟,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东方虹双手张开搭在前胸,然后用力撕扯,将上身那件t恤扯得稀烂,露出了干枯瘦弱的身躯和腹部的那个大洞,大洞里有一颗白色的“心脏”在不停跳跃,频率比正常的心脏要快好几倍。 虽然之前在录像中已经看过一次,但现在是实物,而且距离这么近,甚至能够听到“心脏”跳跃的声音,任凭沈让如何镇定,也是吃惊不小。丁香就更不用说了,她吓得紧紧蜷缩在沈让身后,牢牢抱住对方的后腰。 “如果,我不给你这一分钟呢?”东方虹的躯体似乎比刚才所见又瘦弱了几分,他桀桀怪笑着,慢慢走了过来。 “那么,”沈让拍了拍丁香发抖的肩膀,“你就少了一分钟的逃跑时间。” 东方虹楞了一下,随即又大笑:“你小子差一点就把我唬住了,好吧,我就给你一分钟。” 沈让好整以暇地舒展了一下十根手指,轻轻放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通,不到一分钟,他将电脑屏幕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向东方虹的方向。“你看,你的行踪,全部在警方的监控之中,这就是你近期在这栋大楼活动的监控录像。” 东方虹略微扫了一眼,果然如沈让所说,屏幕上的八个格子,分别记录了八个位置的监控视频,好几个里面确实有自己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丁香拍着自己傲人的胸脯,“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也免得我担惊受怕,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一点,你比夏总差远了,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别说了,”沈让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如果你知情的话,就不会表演得这么真切,就不能将东方先生引出来了。这样吧,回头给你颁发一个奥斯克最佳女配角奖作为补偿” “什么?配角?”丁香不干了,“我要当主角,不对,我本身就是主角!” “好好好,你是主角,全靠你的演技才骗得反派b一ss出场!”沈让转过脸,十分诚恳地对东方虹说,“我们也不想得罪你,只是逼不得已,为了保护夏总的安全,我们只能选择与警方合作。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吧。”说完,他瞥了一眼窗外,这里是六楼,楼下停着好几台车,然后当着东方虹的面用力按下了一个键。 东方虹转身就走,丁香竟然还想去追,却被沈让一把抓住,“他一把就能扯掉防盗门,你不要命了!” 丁香不服气地说:“不是有警察在外面埋伏着吗,我怕什么!” 沈让苦笑道:“哪里有什么警察,不过是我诈他的。”说完他大步跑向落地窗前,拉了好几次,终于将窗帘扯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面对沈让出神入化的演技,丁香大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她终于说:“可是那些监控视频” “我只是黑进了这栋楼的安保系统,调出了各处的监控,然后将身形与东方虹类似的人,覆盖上了录像中属于东方虹的面孔而已,因为像素的问题,他一时之间没有看出,但是,那些视频毕竟是伪造的,他马上就会想通。还不快点帮我将这扇门抬起来!”沈让将手里的窗帘卷起来,连接成了一条长长的绳索,然后抬起地上那扇防盗门的一角,和丁香一起,来到落地窗前,用力将防盗门丢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玻璃碎裂,沈让将刚才编好的绳索系在窗栏上,将另一头丢向窗外。 “你先爬!”沈让对丁香说。 五分钟后,气急败坏的东方虹果然去而复返,他走到破碎的窗户前,看到那条在风中摇摆的绳索,不禁仰起头大叫三声,然后将屋子里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隐约的警报声。 东方虹离开后不久,档案柜突然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接着从后面钻出来两个人,自然就是沈让与丁香。其实,那条绳索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两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是弱质纤纤的女流,天知道能不能平安地攀着绳索到达地面呢?更可怕的是,如果爬到中途,东方虹突然出现,那就惨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一个死字。所以,沈让想出了这个方法,东方虹回来看见了那条绳索,立刻就先入为主,误以为沈让两人已经脱逃,他当然不会想到,对方还藏身在这间办公室里。 丁香惊魂未定,沈让催促她说:“快点,刚才我们打破窗户,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想必有人报警了,再不走就落到警察手里了。” 两人携手往外逃,刚到门口就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因为门外站着一个人,他叹了口气,“落到我手里,有什么不好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不死鸟居 来人不是东方虹,而是西门秀树。闪舞小说网 沈让脸上变色,愤怒地说:“你在我身上到底安装了几个追踪器?” 西门秀树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在精神萎靡不振,只是低头不语。从他身后挤出来一名警员,是曹方,他看了看西门秀树,又看了看沈让,劝道,“追踪器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被你找了出来。你不要怪西门队长,追踪器是我自作主张安装的,这都是上级的命令,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 沈让紧紧盯着面前曾经同生共死过的战友的眼睛:“那么,你们现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会是让浮云道长帮你卜卦卜出来的吧。” 西门秀树丝毫没有理会沈让话中的嘲讽,只是挥挥手,曹方已经从腰间取下一副手铐。丁香当时就啊了一声,连忙躲到了沈让身后。沈让见她举止有异,忙问怎么回事。 丁香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曹方直言不讳:“我奉命监视丁香小姐,她假装参加一个剧团的化装舞会,扮演的是白天鹅,我假装跟丢了,然后她就将我带到这里来了,报告完毕。” 西门秀树挥挥手,曹方敬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丁香突然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夏总没有跟我待在一起,不然就被一网打尽了。” “丁香小姐,鉴于你跟101特大杀人案的疑犯夏天的越狱有关联,请跟我回一趟警局配合调查。”西门秀树的语气不带半点感彩,犹如在背台词一样。 “我跟你们走,但是我不戴手铐,而且,”丁香用力瞪了一眼曹方,“我不愿意让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白脸碰我一下。” “那我呢?”沈让哂笑道,“西门大叔你是不是也要将我带回去,配合调查?不,你当然不会将我带回去,你还要利用我找出夏天呢,对吧?” 西门秀树伸手按住丁香因激动而不停颤抖的肩膀,立即有两名警员上前将丁香带走,他看了一眼沈让,无奈地说:“小让,你还是离开塔罗镇吧,这里的一切本来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么。”说完,他慢慢转身,大步跟进了正在闭合的电梯。 电梯门将要完全关闭的一刹那,沈让将手伸了进去,他的运气不错,电梯的感应器很灵敏,重新分开两边。 “我的学姐呢?你也将她抓起来了吗?” “我也想,只是浮云道长帮她逃走了,不过,她公然拒捕,引发了枪战,腹部中了一枪。浮云轩后面有条从未启动的密道,我们检查过,有大量的鲜血,但是夏雪棋消失了。”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环顾了一下电梯内自己的同事,尤其是一脸正气的曹方,继续说,“上级对这个案子十分关注,勒令任何人不能向外界透露案情的进展,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对不起了。你们所有人也是一样,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 电梯门重新合拢,沈让突然笑了起来:“西门大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西门大叔,我用自己的脸上的万魔天止起誓,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一清二楚。” 当听到这句决裂的宣言后,沈让仿佛看见,一种类似欣慰的神色在西门秀树脸上一闪即逝。之后整件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沈让才明白,西门秀树身上的警察之魂,也就是往日自己最为佩服的正义与勇敢,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西门秀树等人离开后,沈让又重新回到了夏天的办公室,这里已经被愤怒的东方虹破坏得一片狼藉,他一想到夏雪棋现在生死未卜,而自己最信任的西门大叔竟然变得如此陌生,突然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突然被人掏空,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办工桌后的椅子上。也许是用力过猛,椅背自动下滑,形成一张躺椅,沈让的目光突然注视到了天花板上的那挂吊灯,影影绰绰有着什么东西,形状十分类似录像中的煤精。 沈让突然来了力气,他跳上桌子,勉力将手伸进吊灯内部,避过灼热的灯光,好不容易才取出那个东西,果然是一块煤精,只是里面空的,什么也没有。不,沈让当机立断,他在地上捡起翻倒的铜制奔牛雕塑,照着煤精就砸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煤精碎成两瓣,沈让丢下雕塑,捡起煤精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从外面看不出,但是里面确实是空的,那么问题来了,就算之前里面藏着一个;类似于心脏的物体,它又是如何在不损坏煤精的前提下“逸出”的呢? 就在这时,突然想起一阵刺耳的铃声,沈让回头一看,竟然是桌上的电话响了。现在离101特大杀人案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这间办公室已经荒废了很久,水电没有断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打电话过来。 铃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仿佛在不停敲打着沈让的好奇心,然而,就在他终于准备抓起听筒的时候,铃声突然停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懊悔涌上心头,沈让不禁开始自责,为何自己总是这样优柔寡断,以致于错过了诸多机会。 冥冥中仿佛有人怜悯沈让的遗憾,让铃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沈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抓起了听筒。电话那边响起了一声轻笑,是个女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呢。” “你是说,你认识我?”沈让十分警觉地说。 “不,我并不认识你。我们没有见过面,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女人十分肯定地说。 “那么我就告诉你,我叫沈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发现了被夏天藏在吊灯里的煤精。” 沈让将听筒搁在桌面上,目光十分仔细地在屋内扫视,尽量不放过一丝余地,终于,他走到对面置物架上的一只维尼熊。维尼熊以一种半躺的姿势放置于架子上,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半空中的吊灯。 回到电话边,对方又笑了:“看来你已经找到了针孔摄像机的位置,刚才那个人进来一通破坏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生怕他破坏了我的维尼熊,还好,他只顾得上前面,忽视了侧面。” “你一直在监控着这间办公室?”沈让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错,”对方收起了调侃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自从夏天被捕入狱以来,警方对这间办公室进行了好几次搜查,幸好没有查到那块煤精。我等他们不再回来之后,便在维尼熊的右眼安装了针孔摄像机,一直暗中观察着这里的动静。不然的话,这里的电早就被物业断了,不是吗。” “我想知道原因!” “我既然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必然就是有事与你商量,你能找到那块煤精,说明你就是被夏天本人选中的那个人!” “所以?” “所以电话里很难说清楚,我们见面细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的名字是,北冥雄。这样,你该相信我了吧。” 两个小时后,东方既白,沈让来到离诗雨乡大约有十几公里的一个村落,在村中央写着“鲲鹏展翅”的牌楼下,找到一间瓦房。推开古旧的木门,眼前立刻出现了一栋装饰成高唐古风的房舍。房舍内不但有精致的雕刻c华丽绚烂的色彩所装饰的日常器具,还有彩绘描摹的中国古代美人的木窗,以及用金丝银线刺绣出类似于凤凰的大鸟图案的紫红色窗帘。虽然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已经很老旧了,不过依旧可以从中嗅出往日的华贵气息。 “你来了。”偏厅之类,端坐着一个身着汉服的女子,她低眉垂目,整个人沉浸在袅娜的新茶香气中,如梦似幻。 见沈让对窗帘上的大鸟图案十分好奇,女子解释说这是传说中的不死鸟,这间房舍名为不死鸟居,就是以这种远古奇鸟命名的,然后示意沈让就座。 沈让依言坐下,他略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奇女子,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北冥雄姑娘,请问找我来,有何要事?” “沈先生果然快人快语,就不给我一个表现茶艺的机会吗?”北冥雄的话还没说完,沈让已经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将热气腾腾的茶水一饮而尽,吞落入腹,没有尝出任何滋味。沈让抹了一把嘴,说,“我喝完了,谈事情吧。” 北冥雄叹道:“如此好茶,竟然做此牛饮,着实浪费,浪费。”一边说竟然一边撤掉了几上的茶具。她的动作十分缓慢,极具美感,平心而论,如果放在平时,古装美人沏茶,这绝对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幅图景,但是沈让忧心夏雪棋的下落,现在人生地不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又哪里来的心思欣赏呢。 终于,北冥雄做完了这一切,然后摆正了坐姿,郑重其事地对沈让说:“沈先生你听过《最后一页》吗?” 沈让摇摇头,表示没有听过。 北冥雄面上露出短暂的一丝异样,不过很快掩盖下去,她又问:“那么,沈先生可听说过《死神遗书》这部书?” 沈让依旧摇头不解。 (听到这里,我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因为《死神遗书》就在我的手里,这一节,我只告诉过纳兰兰兰,连柳岸都没有说。)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夏天为何要找上你呢?”北冥雄露出困惑的表情。 “因为我知道,夏天,现在已经不是夏天了。” 北冥雄的瞳孔陡然聚焦,然后慢慢扩散开来:“够了,这一点已经够了。不过为了让你更详细的了解事情的原委,我还要给你补习一下死神的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最后一页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从黄泉尽头爬出来,他拥有无可匹敌的权力和用之不尽的财富,掌握了这两样东西,可说是掌握了人世间的一切,所以人们称之为“死神”。闪舞小说网有一天,死神的生命走到尽头,他在临终前留下一句话,“想成为死神找不到的人吗,那就去横云市吧,所有你们想知道的答案,都藏在我的遗书里。” 死神所说的遗书,便是《死神遗书》,而机缘巧合之下,北冥世家的先祖曾经偶然见过此书一次,并且偷偷撕下了最后一页,这就是《最后一页》的来历。而《最后一页》上记载了一样神奇的东西,名为太岁,据说就是不死鸟的心脏。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在《死神遗书》有记载的后面,确实被撕去了一页,难道北冥雄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书竟然会落在我的手里?) 在北冥雄的讲述过程中,沈让始终用一种“你t在逗我”的表情注视着她,终于他忍耐不住,出言打断:“你是在讲故事吗,我的意思是,那种骗小孩的睡前故事?” 北冥雄露出明显的鄙夷之色,“去年我向阿天讲述这些珍贵的资料时,他的反应跟你完全不一样。你以为故事中的黄泉真的就是鬼魂必须渡过的黄泉吗?或者说,死神就是带着斗篷提着镰刀骑着骏马到处收割生命的死神吗?” 沈让从小到大,虽然性格古怪,有时还会分裂出第二重暗黑的人格,但她脸上一直写着优等生三个字,这还是第一次被冠以“天真,幼稚,可笑”的评价。 沈让向前摊开双手,表示没有恶意:“好好好,你既然说《最后一页》是被北冥世家所得,那么,肯定是落在北冥家唯一的传人,也就是你的手里。我大胆问一句,你能取出来让我一观吗?” 北冥雄的回答倒也干脆:“不能!” “为什么?”沈让不怀好意地笑笑。闪舞小说网 “因为,”北冥雄握紧了拳头,“因为《最后一页》的原本早在几十年前,也就是我祖母北冥芳那一代就遗失了。” “难道,是被浮云道长”沈让突然想起了夏天录音笔中讲述的故事。 北冥雄恨恨地说:“什么浮云道长,我们北冥家从来都只称呼他为魏云浮,他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要不是她,我爹也不至于这么逼我,我娘也不至于自杀,我也不会女扮男装长达二十几年!” “额”沈让十分尴尬,只好选择暂时错开话题,“难道说,北冥小姐今天是第一次恢复女儿装?” 北冥雄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到的红晕。 “额其中的内情,夏天大致跟我说了,但不是很详细” “是这样的,我们北冥世家在得到《最后一页》之后,走遍了大江南北,传到我曾祖父这一代,终于在诗雨乡找到了记载中的太岁。于是,他在这里建造了不死鸟居,一直暗中筹划着深入诗雨乡的地底,探寻太岁的奥秘。 “不料,一个名叫魏云浮的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晓了《最后一页》被收藏在北冥世家,于是,他千方百计接近了我的祖母北冥芳,从她手里骗走了《最后一页》。不光如此,魏云浮还套出了诗雨乡的位置,在北冥世家毫不知情的情形下贸然闯入诗雨乡的地宫,对了,诗雨乡底下有一座巨大的唐朝古墓,十年前被政府发现,还专门研究了九年多。那时,极少有人知道地宫的存在,魏云浮孤身闯入,可说是危机重重,九死一生。危急时刻,身怀六甲的北冥芳出现,帮他化解了困境,她实在放心不下情郎,纵然即将临盆,也不惜下地。魏云浮不禁丝毫没有感动,还在找到传说中的太岁之后,抛下了北冥芳不管,一个人逃出了地宫。可怜北冥芳一人孤苦伶仃,深陷几百米深的地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的曾祖父预感到事情不对劲,发书邀请了三位好友,分别是东方c西门c南宫三大世家的家主,四人一起深入地宫,终于救出了北冥芳,但是,其他三位好友却悉数折损在地宫里。北冥芳被救出后不久就死了,我的曾祖父亲自执刀,破腹生下了一个男婴,由于先天畸形,取名北冥病。北冥病在仇恨中长大,为了激励他,我的曾祖父将北冥芳的画像挂在不死鸟居里,时刻监督着他的一言一行。后来,在北冥病十六岁的时候,我的曾祖父病故,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那么,太岁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又有何种功用,以致于这么多人想得到?”沈让很是不解。 北冥雄眼睛一亮:“你已经见过了。” “难道就是那些煤精中类似于心脏的东西?” “不错,”北冥雄说,“当太岁替代了寄生者的心脏,那么,寄生者便能得到永生。魏云浮便是太岁寄生者之一,不然他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还精神矍铄,没有半天进棺材的意思。”她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对身为自己祖父的浮云道长,语气竟然这么毒辣。看来仇恨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可怕,就像毒品,只要沾上了,除了自己便无药可救。 原来竟是这样,沈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站起身:“我我听见你刚才说。不死鸟居里放有一副北冥芳的画像对吗?我能看看吗?” “其实你不说,我也会领你去看,毕竟《最后一页》就在那副画上。” “什么你不是说《最后一页》已经被浮云魏云浮盗走了吗。” “他盗走的只是原本,而其中的内容早就深深烙印在北冥世家所有人的脑海中,我的曾祖父为了让后代不忘记这项耻辱,特意将《最后一页》的全部内容绘制在了北冥芳的肖像旁边。” (我突然发现,通过沈让的讲述,北冥雄好像十分尊敬她的曾祖父,反而对祖母北冥芳却往往直呼其名,可能,她在骨子里将对浮云道长的仇恨挪移到了深爱着他的祖母北冥芳身上的缘故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香火缭绕的内堂,掀开白色的幔布,沈让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他的预感成真了,画中之人的面容,竟然与夏雪棋有九分相似! 而在北冥芳肖像的旁边,果然写着一段话,原文照录如下: 世有太岁,然后有不死鸟。不死鸟常有,而太岁不常有。故北冥有鱼,纵展鲲鹏之翼,若无太岁之辅,祗困于三界之内,弄于死神之手,难以不死称也。人言太岁者,天下间至圣至洁之物,状大如肉,附于坚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五色备举,只存唯一,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然,至洁生于至秽,尝于子午相交,黑白兴替之际,念起景生,情动梦绝,切记死乃生之开始,生为死之结束,此诚天意之定,游离于术数之外,凡人莫之能抗。至于破空飞灭,虚绝真玄,佛本是道,儒术独尊,回归三教本源。先是轮回,尔后天葬,终止涅槃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谓之仁也。 “你觉得其中‘至洁生于至秽’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沈让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肖像上,而是将心思投入到那段解说太岁的文字里。 北冥芳一反之前看不起沈让的表情,赞道:“你很了不起,一眼就看出了最为隐秘而又最为关键的地方。所谓净从秽中生,之前我就和夏天商议过,得出一个结论,诗雨乡地底的太岁,被某种不明物质所污染,恢复了本身极为邪恶的本质,不再是延续人类生命的圣药,而是祸害人间的邪物,魏云浮就是一个例子。” “那夏天呢?”沈让尽量让自己的措辞不那么偏激,“他对我说,他已经不是他了,意思难道是,他已经被污染过的太岁寄生了?” 北冥芳毫无征兆地怒火冲天,她朝沈让大吼一声:“当然不是!阿天是我所见过的,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他听了我的故事,决定彻底消灭地底的那些被污染的太岁。可惜的是,他误中了东方虹的奸计,竟然担下了十六条命案的罪行。更加不幸的是,阿天也被太岁寄生,不过他的意志非常坚定,始终保持着自己独立的人格,时刻与太岁做斗争。我一直相信这一点,所以一直在等,等他所委派之人的出现。”越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细不可闻,最后变成了抽噎,那种哭声虽然很小,却比撕心裂肺的恸哭更令人不忍猝听。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俗话说,毒蛇出没之处,百步之内必有解药。所以我准备深入404号矿洞,寻找解救夏天的东西。而且我猜,你之所以能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所以一定会与我同行。” “你猜的很对,我有一种预感,我的朋友现在正在被魏云浮带进404号矿洞,我必须前去解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404号矿洞 第三次科技革命之前,互联网的形态是一个大型的中央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就设置在一个命名为404的空间模块里。闪舞小说网如果在数据库中没有找到请求者所需要的文件,用户就会得到一个返回信息:r一一404filen一tf一und。简单来说,404的意思就是不存在。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将这个深藏太岁的矿洞冠以404这个名字,不知又有什么深意。 虽然离101特大杀人案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五个月,警方在404号矿洞外布置的守备依旧十分森严,八名警察分两个班轮流值守。沈让与北冥雄在外围逡巡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天色已经大亮了。就在这个时候,机会出现了。 远处走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上面盖着块白布,他走到近处,向值守的四名警察招手道:“小哥们,开饭了,今天的早餐比较丰盛,有白菜猪肉馅的包子,有花卷,小米粥和油条,还有正宗的武汉热干面!” 四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各自舔了舔嘴唇,然后围拢了过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沈让和北冥雄抓住这一瞬间的空档,从矿洞口溜了进去。由于长期没有任何作业,所以洞口的升降机早已停止了运行,而且这个时候也不宜发出巨大的声音。所以两人来到另一边,准备从一侧的那条供人通过的通道绕下去。 “多亏了那个老头,不然我没还真没机会下来。”沈让一边说,一边跟在北冥雄后面脚步不停。 北冥雄冷哼一声,“你道那个老头是谁,他就是当时录下报警电话的那个值班员强叔,要不是他的那段录音,夏天也不至于被控杀害了十六条人命”说完,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两支强光手电,扔了一支给沈让,自己则打开了另一支。闪舞小说网 苍白的灯光顿时在渐渐漆黑的通道中亮起来,然后照到了一张更加苍白的脸。 北冥雄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走在后面的沈让不明所以,他将视线越过前者的肩膀,正好看见一个身穿警服的人从矿洞内部走到了他们面前。 “曹曹曹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曹方是西门秀树的得力干将,现在出现在此地,沈让心道不妙,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苦思脱身之法。 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他伸手挡住刺眼的灯光,凑到沈让身边,长长叹了口气:“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西门队长不是让你离开塔罗镇了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一个漂亮姑娘?” 沈让见曹方没有声张,知道事情尚有转机,便挤到北冥雄前面,压低声音介绍道:“这位是北冥小姐,也就是夏天的秘书” “我是夏天的女朋友,”北冥雄抢过话头,“夏天的生命现在危在旦夕,只有404号矿洞底部才能找到他的生机,还请曹警官网开一面,大恩必当后报。”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从挎包里摸出了一柄尖利的匕首。 “你是北冥世家的人?”曹方看北冥雄的眼神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不是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杀意,他接着说,“也罢,既然你们想去,就去吧。我想,西门队长这么信任你沈让,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为什么你们身边的人遇到危险,你们都会去矿洞底寻找生机呢?” “多谢,多谢。”北冥雄悄悄将匕首又放了回去。 “你刚才说,都,是什么意思?”沈让准确地抓住了曹方话中的关键字。 曹方拿出一条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待在这个洞里呢,当然是为了守株待兔,等待着浮云道长自投罗网。” “浮云道长?!”北冥雄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火冒三丈,“他也要来这个地方?” 曹方看了看北冥雄的眼神,身子好像颤抖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是很清楚,西门队长说,他说之前,之前不是在浮云轩的时候,那位跟沈让一起来到我们塔罗镇的夏雪棋姑娘,在枪战中不小心中弹了。然后,我们调查了很多家医院,其中有一家说确实接收过一例类似的病人,但是伤情太重,虽然子弹被取出,但病人仍然没有渡过危险期,而奇怪的是,病人还昏迷未醒的时候,就被她的家属强行带出了医院。然后然后西门队长就让我在这里守着,说什么浮云道长一定会来这里,什么救治夏雪棋姑娘之类的,我问为什么,西门队长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我相信他,他一直是我的偶像,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警察,他绝对不会骗我!” “呵呵,”沈让现在对西门秀树的好感度已经降到了最低,“那他为什么不来,却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你们之前一群人都不是浮云道长的对手,何况现在。” 曹方急了,连声为自己偶像辩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西门队长本来是跟我一起过来的,他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在警局内,他只相信我,外面那四名警员虽然不是我们刑侦系统的,但跟我交情还不错,办起事来也方便。但是,在来这里的路上,警局内突然出现了一件怪事,西门队长在接到电话通知后,第一时间赶回去了,他答应我随后就来的,估计要不了多久,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吧” 这汤灌得太过明显,沈让都有些不好意思当面戳破了。就在这时,矿洞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几声“不要动”以及枪栓上膛的声音,可是,随即又化作另外几声惨叫。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不超过十秒钟,曹方终于意识到洞外发生了什么,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沈让一把抱住。 曹方想喊,嘴巴也被北冥雄捂住,连她也知道,洞外的那四名警察一定是遇害了。 北冥雄关掉手电筒,三人隐藏在黑暗中,谁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另一侧传来升降机运行的声音,还有人声,隐约能够听到声音在说,“不要怕,这一次我一定会救你的!” 沈让心中一动,在不死鸟居见过北冥芳的肖像画之后,他终于明白,浮云道长竟然在潜意识中将夏雪棋当成了北冥芳,远在横云市的夏雨村自然早就知道了这一点。结合现在的情况,浮云道长一定是真心想要挽救夏雪棋的性命,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现在的问题是还有一个北冥雄在旁虎视眈眈,她与浮云道长虽然有血缘关系,却仇深似海,保不齐会从中搞破坏,如果因此耽误了救治夏雪棋的时机,那事情就糟了。可是,自己现在的立场是与北冥雄合作,怀有这种心思实在说不过去。两种念头产生的矛盾互相焦灼下,令沈让十分苦恼。 而时间没有给沈让多余考虑的机会,因为浮云道长和情况未明的夏雪棋是坐升降机下去的,必然会在他们之前到达矿洞底,这是北冥雄所不乐见的,所以几乎是在升降机启动的瞬间,她就已经摁亮手电朝着洞底狂奔。 沈让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曹方,心中有些不忍,他以前跟西门秀树合作过多次,对警察这种职业可说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对于这个群体来说,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同袍在你身边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你却无能为力,还要在独活之后,面对他们悲痛的亲人,那种悲伤,比死亡更加可怕。 沈让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曹方,只能轻轻拍了拍对方颤抖的肩膀,转身跟上北冥雄远去的脚步。然而,醒悟过来的曹方比他跑得更快,就算在黑暗中,沈让也似乎能窥见对方眼中的炽烈的怒火。曹方越过沈让,嘴里喃喃道,“报仇,报仇,我一定会杀了这牛鼻子道士,为你们报仇!” 幽深狭窄的矿道似乎没有尽头,北冥雄早已跑的没了影子,曹方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摸出手枪,快速上膛,然而,这一枪还没有发射,他的右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扑到,手枪脱手飞出,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被一只锃光瓦亮的大头皮鞋踩在脚下。 曹方顺着那只皮鞋往上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走在后面沈让比他更加吃惊,因为他们竟然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亡者归来 这个人不是他们之前一厢情愿认为的浮云道长,不是性情大变的西门秀树,不是刚越狱的夏天,不是意图不轨的工程师东方虹,自然也不是先一步到来的北冥雄,而是早已死去多时的记者南宫羽! 之前夏天已经说过,他向无面师借了一张南宫羽的人皮面具,而无面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他经手的人皮面具,一个人的脸今生绝对只做一张,而属于南宫羽的人皮面具早已被沈让当着夏天的面亲手毁去。闪舞小说网按理说坑道内本来没有光线,但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已经接近洞底,四周的汽灯已经不知被谁提前点燃,苍白的灯光下,南宫羽的脸似乎闪耀着异样的光芒,他是从地狱回来的吗,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南宫羽从地上捡起那柄手枪,先是对准还没爬起来的曹方,然后又将枪口对准紧随其后的沈让,“这件事跟你无关,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别逼我开枪。”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让觉得自己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你怎么还活着,我亲眼看见你死在了摩云大厦,还有”他突然停止了毫无章法的问话,因为南宫羽将手里的枪往身后一抛,然后了自己衣服。于是,之前观看录像时的噩梦再次出现, 南宫羽的心脏早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黑色的太岁。 刹那间,沈让心中所有关于亡者归来的疑问顿时烟消云散,原来,之所以当时南宫羽会在完全密闭形同密室的办公室内死去,而没有发现凶手的原因,竟然是根本没有凶手。南宫羽只是被太岁寄生,需要一个融和的时间,所以才会出现“假死”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太过明显,从外表十分容易识别出来,警方肯定早就知道了内情,只是一直瞒着自己而已。 而随着这个疑惑被,又接着诞生了新的疑惑,在南宫羽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他抛过去的手枪,这个人竟然是北冥雄。 “你一直在骗我?”沈让觉得自己似乎天生具有被骗的体质,接二连三的背叛让他几乎生无可恋。 北冥雄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将枪口对准沈让,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我数三个数,你马上转身离开,不然,我真的会开枪,就像刚才南宫羽对付矿洞外那四名警察一样。” “我不走,就算你现在开枪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离开!”曹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气愤地将刚才将自己绊倒的绳索踢到一旁,啐了一口,然后对沈让说,“对吧,沈让,我们不走!” “哈,”北冥雪突然冷笑一声,“谁说让你走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抓你,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逃之夭夭?” 沈让心头一震,为什么北冥雄会说这一切是为了抓面前这个热血小白脸警员呢。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沈让思绪乱飞之际,他觉察到曹方眼中闪过一次狠辣的光,可是已经迟了,对方将手挥过,袖中随即弹出一柄匕首,只取他的咽喉。 沈让下意识往旁边闪,却仍旧被冰凉的匕首贴着脖子划过,而这一刀不过是曹方的脱身之计,他趁沈让避开的瞬间,猛然往外窜出。 北冥雄大喝一声:“再跑我就开枪了!”她见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便将枪口对准对方的左腿,扣下了扳机,却听咔嚓一声,枪里竟然没有装填子弹。 看来曹方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提前做了准备,看来古话真是没有说错的时候,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小白脸千万不能小觑。 “妈的,这么好的机会,又被他逃脱了!”南宫羽骂了一句脏话,用力瞪了沈让一眼,“都怪你这小子,早让你走,你偏不走。闪舞小说网” 北冥雄连忙过来打圆场:“也不怪沈让,他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沈让惨笑了几声,“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没有一个人对我说实话,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南宫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沈让,看了好久,终于说:“错,你竟然认为无知是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大的幸福,我最烦你们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了。你看看我,起初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能有梦想,还能为之奋斗,可知道了呢,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无论成功与否,就只有这一条路走到黑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想,你不会愿意变成这样吧。” 北冥雄安慰道:“你也不用焦躁,别忘了,我们有双重保险,不是还有他呢吗,他一定会及时出现的。” “他?”南宫羽冷笑一声,“他自认为是正义的化身,不稀罕我们用这样旁门左道的手段,我猜,他根本连我们的半句话也没有相信,指望他,做梦吧!” “对不起,让你们白做了一场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声音而来的,竟然有一前一后两个人。看来,这404号矿洞要改名叫菜市场了,简直是人来人往,比肩接踵,络绎不绝。 前面那个人走到汽灯的灯光下,露出一张苦瓜脸,是西门秀树,他着脑袋,两只手戴着一副锃亮的手铐,无力地举在半空,完全没有往日守护一方的刑侦队长的威风。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人,沈让也认得,在六个小时前,她还依偎在自己身边观看录像,当时她那种小女人才有的特质已经如同卸妆般一去不返,再次出现的,是紧握手枪,视死如归的丁香! “你不要说话,给我老实一点!”丁香抬起脚,轻轻在西门秀树的上踹了一下。 想那西门秀树英明一世,现在竟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如此欺辱,真是让人叹服命运的奇妙,西门秀树只能长叹一声,他似乎害怕丁香再给他一脚,连忙将双手举得更高了,然后说:“丁香小姐,难道小方没有告诉你吗,我为什么这么看得起沈让这小子,他的年纪也不比你大多少。” 丁香下意识瞟了一眼沈让,嗫嚅道:“他我又不认识什么小方,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西门秀树笑道:“既然他没有告诉你,那我就代劳吧,你别看沈让身形瘦弱,文质彬彬,可实际上却是接连三届的全国散打冠军,最引以为傲的本事就是空手入白刃。” “什么什么是空手入白刃?”丁香问。 (柳岸听说沈让竟然会空手入白刃,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还有这本事?沈让自然是笑而不语。) 西门秀树道:“就是在一瞬间空手将你的枪抢走说起来比较麻烦,沈让,你还是实际演练一下给丁香小姐欣赏吧。” 丁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枪口对准了离他们两人最近的沈让,而西门秀树瞎掰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转身,然后将丁香手里的枪口往上一托。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洞顶上掉落下几块岩石,灰尘落尽头之后,枪已经被西门秀树夺在手里,而丁香则一脸茫然看着对方。 西门秀树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配枪擦了擦,道:“这就叫空手入白刃,还可以吧。” 丁香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不由得怒道:“你骗我!” 西门秀树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如果不骗我,又怎么能抢到我的枪?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此而已,别说我欺负女人。”说着话,他一面将双手在腰间擦了几下,那副手铐竟然应声,然后,他将手铐丢给丁香,“就像你之前命令我做的那样,将这副手铐戴上吧。” 丁香只得照做。 “麻蛋,”也许是受了之前南宫羽的影响,沈让也骂了一句脏话,“你又利用我,刚才那一枪,如果不是打偏了,我这条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西门秀树将枪宝贝似地放回枪套里,“你要相信我,我的速度在省厅警队可是首屈一指的,想当年”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沈让打断了西门秀树的话。 西门秀树点点头。 沈让也跟着点点头,他的思绪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他与西门秀树并肩作战,也曾经历过生死关头,他深知,唯有信任,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 所以,当接下来西门秀树再次从腰间拔出枪,然后丢给沈让,说“那么,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请你让我败亡吧!”的时候,沈让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枚子弹呼啸而出,正好从西门秀树的眉心穿过,溅起了一朵灿烂的血花。 太岁篇上阙完,请看太岁篇下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百鬼夜行 听到一枚子弹正中西门秀树的眉心,我与柳岸同时摒住呼吸,急切想知道后续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奈落之吻门口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就像雨点击打着窗棂。 我抬脚踢了一下柳岸身下的椅子,他虽极不情愿,但仍旧快步走了过去,一边还嘱咐沈让按下暂停键。打开门,外面站着满身疲倦的纳兰兰兰,柳岸见状,顿时笑逐颜开,他抢着接过对方手里的手提箱,将她让了进来。 纳兰兰兰看了一眼吧台,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心知事情已经妥了,便向沈让伸出手:“纳兰兰兰,幸会。” 沈让连忙站起身,他握住纳兰兰兰的手,瞪大了眼睛:“原来世上除了他,还有第二个没有脉搏的活人。” 纳兰兰兰苦笑道:“如果我还算活人的话,那就不用专门请你来帮我了。” 柳岸不想这个沉痛的话题继续下去,故意打岔道:“话说这个手提箱里面怎么这么多现金?没看出来,纳兰你是个隐形土豪啊!”说完,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竟然触碰到手提箱的开启键,顿时,里面的东西一大半都掉落在地,竟然是一叠叠红光闪闪的毛爷爷。 柳岸在钱堆里翻了翻,吞了口唾沫,“虽然这个年代带着这么多现金很土,但钱毕竟是钱,再多不嫌多,这这有二十几万吧!”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万。”纳兰兰兰笑道,“而且,都是你的。” 柳岸见我的目光也扫视了过来,连忙将地上的钞票悉数装进手提箱,好像我看一眼会少他一块一样。“真的吗,都是我的?” “当然,”纳兰兰兰道,“里面还有一封信,是一个女人给你的,对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哟!” 柳岸半信半疑,他在箱底摸索了半天,竟然真的找到一封信,撕开一开,本来嘻嘻哈哈的表情顿时云散雨收。闪舞小说网他胡乱将信塞进兜里,远远对我们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需要先走一步,保持联系。”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要知道,之后进入罗布泊寻找太岁,正是用人之际,这个时候柳岸脚底抹油,实在有些不厚道。纳兰兰兰却说无妨,柳岸的目的地也是新疆,而且可能还会比我们早到。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讲,我也不好多说,便示意沈让继续他那个的故事。 为了解释沈让毫不犹豫的那一枪,在下阙开始之前,必须插叙另一个故事。 故事源自北冥雄之口,由她讲述了一段八十年前的故事,不全的部分则由南宫羽补充,这是他们东西南北四大家族世世代代口耳相传的历史,虽然经过了时间的打磨和洗礼,真实性不得而知,但,却可能是最接近真实的真相。 我从沈让口中得知后,觉得这是一段非常精彩的冒险,如果压缩成简单冗余的往事回忆,趣味性将大大折扣。所以,我决定专门用七章的长度,如实描述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可能略显生硬,甚至还会打断太岁篇故事的进度,但是就像浮云道长所说的那样,“万年千秋乐无极,后来视今犹视昔,过眼风烟已百世,曾照青春年少时”,这世间的事,多半都是历史重演,抚今观昔仔细一想,恍若隔世,还是恍若昨日,往往傻傻分不清楚。 故事开始的时间是唐贞观十三年正月初七晚子时,地点是安宁祥和的长安城,当时月明星稀,风轻云淡,却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件怪事。从护城河中没来由飘起来一具青铜棺材,上面满布着神秘古朴的花纹,几乎没有留下一处空白,连棺材底都满满当当,四周还用八根铁链紧紧锁住,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产物。 当时,中州各地在唐太宗李世民的统治下,虽然采用的仍旧是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却也做到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连挑剔的史学家都称这段时间为贞观之治。守卫城门的士兵安于和平,早就忘记了乱世的征伐,整日疲于无聊的值守,这时见到青铜棺木,顿时好奇心大作,竟然将之抬到岸上。闪舞小说网在研究了好半天之后,士兵们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其中有个士兵的弟弟在钦天监做掌茶童子,这个时候正好随主事去郊外祭礼回来,路过城门便过来看望哥哥,他见到了这具棺木,觉得上面的花纹似曾相识,好像叫做什么云雷纹,专门用来封印不死的生物。 掌茶童子立即回到队伍中,拦下了意兴阑珊的主事,告知了这一情况。主事听完汇报,掐指一算,大惊失色,等他带领众门徒立刻赶到现场时,已经晚了。 士兵们聚在一堆,远远看着青铜棺材,似乎非常害怕。原来,就在刚才,一名士兵竟然将青铜棺材上的暗红色花纹用手拭去了,他也是无心,谁知道从河底飘起来的棺材,上面的花纹竟然是直接用手画上去的呢。 花纹被拭去的瞬间,青铜棺材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突然剧烈震动,在众士兵害怕地避开之后,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八根铁链终于根根寸断,棺盖自内而外被掀开,飞到半空,正好落在之前拭去花纹的那名士兵身上,将他砸成了肉泥。 而在青铜棺材里面,睡着一具保存完好的男性尸体。 之所以用“睡”这个字,是因为在下一刻,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坐了起来,他的身体不像传闻中的僵尸那般僵硬,而是可以将四肢扭曲,做出各种动作,有些甚至连普通人类都做不到。 尸体跳出棺材,一双孔洞的眼睛隐约闪着红光,他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躯,骨骼咯吱咯吱劈啪作响,就像正在演奏一段镇魂曲。最后,他丝毫不在意面前那些环甲赤矛的士兵,将三根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吹响,那是一种十分诡异的音调,极其细微,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而仔细去听,又发现十分刺耳,甚至连耳膜都会震碎出血。 与此同时,护城河内突然飘起来数之不尽的棺材,有嫱木的,有楠木的,有梨木的,等等不一,数目非常巨大,而且还有继续增多的趋势,更可怕的是,每一具里面都出现了一具复活的尸体就在这个时候,钦天监的大队人马赶到,当时的主事就是曾参与写作《推背图》这一奇书的李淳风。李淳风精研术数多年,曾经无意中在本门,也就是补天门的远古卷轴中探寻道一条关于僵尸王将臣的记录,现在的场景极度类似上面的描述,特别是据掌茶童子报告说,青铜棺材上面的花纹是本门特有而且秘不外传的云雷纹。 只听从青铜棺材中逃出的那具尸体又吹出一声唿哨,所有的尸体全部停止了动作,看来,他应该是首领。而接下来,但见首领将右手高高举起,嘴里发出呜呜的吼叫,有些像狼嚎,然后,在众人惊愕的当口,所有的尸体从城墙四面攀援而上,动作十分迅速,转眼就潜入了长安城内,然后没了踪影。 虽然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可第二天天一亮,所有的棺材全部不翼而飞,那些行尸走肉也没了踪影,幸运的是,长安城所有的军民,没有任何伤亡,所以,又有一种说法,百鬼夜行不过是集体幻觉而已。但是唐太宗却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当晚在寝宫亲眼目睹两具尸体,一具是李建成,一具是李元吉,都是被他下令斩杀在玄武门的兄弟手足。李世民认为,人死矣已,而无论是谁,都不应该也没有权利惊扰亡者。这当然只是掩饰自己内心恐惧的借口,很快,秦叔宝与尉迟恭,便作为“职业门神”从此侍立在李世民的寝宫外。 而就在这时,李淳风与袁天罡上表指出,“百鬼夜行”事件不容忽视,那是传说中的僵尸王“将臣”再临人间。所谓将臣,原本在古早之时已被补天门先祖封印,但每隔一段时间必将再次苏醒,每次都会引起巨大的浩劫。李淳风认为,昨晚那些潜入长安城的尸体其实并未消失,而是混入了人群中,他们一定是在绸缪着某些惊天动地的阴谋。 于是,由唐太宗亲自任命,李淳风领受圣旨,集合了“一天二地三门”等六大门派,包括他与袁天罡等共三十六人,在曲水流觞会后,前往剿灭将臣。这一战异常惨烈,三十六人死伤过半,方才重新封印住将臣。而将臣的追随者们,虽然穿上衣服之后外表与普通人无异,但是它们没有心跳和脉搏,根据这一特征,牵牛卫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将之剿灭,共计一千二百零三具。这件事原原本本被记录在钦天监秘本《贞观补遗录》上,由主事李淳风亲笔书写,称当时的场面为“百鬼夜行”。 可是有专家对以上这段记录却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家言,只是李淳风为自己的门派所捏造出来的“战绩”,其实只是子虚乌有的野史,毕竟死人复活这件事,任何只要具有小学文化水平的人都不会相信。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当时牵牛卫剿灭追随者的事确有其事,但是被剿灭的不是尸体,而是叛军,为了向唐太宗李世民复仇的叛军,最有可能就是当年在玄武门之变中被诛杀的李建成以及李元吉的后人所为。而李世民为了不落个对亲生兄弟斩尽杀绝的千古骂名,便顺水推舟地假借“剿灭将臣”为由,将李建成与李元吉仅存的后嗣满门抄斩,这才是一千二百零三具尸体的真相。 历史从来就是这样,她就像一位薄纱罩体的美人,由于神秘才具有魅力。据北冥雄所说,当时被征召“一天二地三门”中的“一天”,在追踪将臣的过程中,意外拾获一枚从对方体内掉落的心脏。这枚心脏通体呈现玄青色,离体之后仿佛还是活物。 而所谓的“一天”,便是闻名遐迩的民间组织“四象如意天”,由东方c西门c南宫c北冥四大世家共同组成,四位家主一字并肩执事。他们经过反复商讨,最后决定将此事隐瞒,由实力最弱的北冥家保管这枚心脏。 不久后,北冥家的家主不辞而别,就此在长安城中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与他同时失踪的,还有那枚玄青色的心脏。东方c西门c南宫三家隐约猜到了其中的缘故,于是辞谢了唐太宗给与他们的赏赐,远离京师,走遍了南七北六十三省,根据沿途若有似无的线索,终于在一片沼泽地找到了奄奄一息北冥家主。北冥家主声称在得到那枚诡异的“心脏”后,自己的行为完全不受控制,情不自禁地来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发现了“心脏”的集居地。但是,这段期间他尚保留这自己的意识,所以才留下了可供追寻的线索。生命垂危之际,北冥家主指出,那枚心脏可能就是记载中的太岁,食之可得长生。然而,太岁已经不在他的身上。 这件事后,四象如意天的四大家族各自将这件事告知了自己的嫡系子孙,毕竟,长生的诱惑,就算是千古一帝秦始皇这般文治武功的奇人也丝毫抵御不了。只不过,四家翻遍了那片沼泽,却再也没有找到太岁的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要命的飞虫 光阴似箭,箭箭穿心,日月如梭,梭梭滴血。 时间转眼便到了中华民国,北冥世家终于找到了遗失太岁的所在,也就是现在的塔罗镇诗雨乡。他们当年的那个祖先,为了避免其他三大家族获知这个秘密,竟然在遗失太岁后,拖着奄奄一息的病体,辗转来到一片沼泽,目的就是为了误导其他外人。不想天意弄人,他虽然留下了线索,但终于伤重不治,还没有将线索告知族人,自己便一命呜呼。而这一代的家主,也就是前文北冥芳的父亲,他为了万全起见,在离诗雨乡不远处暂居,甚至渐渐形成了一个村落,命名“鲲鹏村”,取“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意思。 终于,在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动土寻找太岁的时候,北冥家主意外的发现,不只是谁走漏了消息,另外三家的家主同时在鲲鹏村外出现,而这个时候,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北冥家主身上记载太岁属性的《最后一页》以及太岁具置的资料,竟然不翼而飞了。原来,北冥家主那位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准女婿,名叫魏云浮的,竟然私自带着他的掌上明珠北冥芳,提前他一步开启了地宫。四名家主商量之下,决定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无论这地底的太岁落到哪家手里,也不能让魏云浮这个外人白白占了便宜。 由于避讳的原因,北冥雄并没有告知沈让他们的姓名,在此,我就以东南西北,甲乙丙丁的顺序,为他们取一个代号,忝为东方甲等,以此类推。只为叙述方便,希望没有唐突古人。 东方家学识渊博,藏书最多,掌握了很多早已失传的资料文献,其藏书楼甚至有琅嬛福地之称,家主东方甲是四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鬓角已经花白,因此他对长生的渴望比其他人都要强烈的多。 南宫家精通搏击,长于兵刃,这一代的家主南宫乙虽然只是女流,武力值却要远超其他三人,她这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求取太岁救治自己生病的父亲,因为他们家族有先天性遗传的心脏病。 西门家钻研机关,对建筑也有很深的造诣,家主西门丙是个大大咧咧的东北大汉,他根本没想过什么长生不死,他只是被好友东方甲误导,说是收藏太岁的地方是一处古墓,其中设有很多早已失传的机关消器。 北冥家本来专注医术,以治病救人为任,但在太岁失落之后,转而将眼光放到了寻龙点穴,甚至专门派人前往道府的星宿海与离宫山学习盗墓。家主北冥丁天赋异禀,是道府近年来最为出色的学员,虽然体质孱弱,却身兼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学院所需要的品质,连走马铜灯都不能识别他的归属。最后,北冥丁分别在四大学院轮流修习,成为了道府星宿海创办以来登峰造极的第一人。而星宿海似乎有个不成文的传统,那就是最优秀的学员往往会背叛本门,当年八口尸山的教训历历在目,而北冥丁显然也不例外,他继承了这种传统,在山海奇观大放异彩之后,公然将道府奉为圭臬的《最后一页》据为己有,破门出教。之后过了二十年,在北冥丁三十九岁的时候,他终于接近了祖上的遗愿,找到了太岁的线索。 太岁不知为何竟然身处一个大型古墓,看土色和周边的殉葬品,竟然很大程度的可能是唐朝时候的古墓,这一点恰好可以与当年“百鬼夜行”一事遥相呼应。 千百年的遗愿即将实现,北冥丁十分紧张,他做好了一切安排,并且将盗洞一直打到了接近主墓室的位置,就差临门一脚。可是,这光荣的一脚,却是由魏云浮帮他所踢。 时不我待,四大家主当即赶到诗雨乡,这时盗洞口有明显的足迹,是两个人,看来魏云浮和北冥丁全部进入了古墓。北冥丁不禁大骂,因为他的女儿北冥芳虽然没有与魏云浮举办正式的婚姻仪式,但却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饭,而且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早就高高隆起,没想到这个时候魏云浮竟然还将一个孕妇带进了古墓,他为了得到太岁可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众人鱼贯进入提前就已经挖好的盗洞,刚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迎面出现了一群蜂拥而至的飞虫,它们大小不一,小的与普通的飞蚂蚁相仿,大的能与普通的蜜蜂比肩,而且形状颜色各异,在强光手电筒的光柱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反光。虫群虽然数量不多,但随便咬一口却能让人伤口发炎肿胀,瞬间。 西门丙不小心,露在外面的手腕被咬了一口,顿时的感觉直袭胸口,瞬间差点喘不过气来,还是南宫乙眼疾手快,她先用随身的工兵伞拍死了飞虫,然后一刀干净利落地剜下了西门家主手腕的腐肉。 这是按照东方甲的叮嘱,据他所说,这些飞虫种类繁多,杂居在极阴之地,常年以腐尸为食,长期处于睡眠的状态,一旦被外物惊醒,必将地咬噬它们所见的第一样活物,当然,它们从没有将自己当做活物。由于种类不一,无法统一命名,所以古籍中根据它们的爱好,非常人性化地为它们取名为“要命的飞虫”。 被这种飞虫咬噬之后,如果不及时切除被咬的腐肉,毒素攻心之后人就会中尸毒,现在的条件没有糯米,可以说是有死无生。但之前北冥丁挖掘盗洞的时候,却并没有遇到“要命的飞虫”,这只能说明,在前面进去的魏云浮和北冥芳,一定是误触了什么机关,惊醒了它们的美梦,所以它们要命来了。 四大家主慌不择路,只顾得往前直奔,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堵石门,上面布满各种古怪的符号,却没有门把手。东方甲见多识广,指出这是河图洛书,也就是先天八卦的前身,奥妙无穷,属于西门丙的专业范畴。西门丙虽然右手被“要命的飞虫”所咬,现在气空力尽,但是仍旧不负所望,简单地挪动了各种符号中的几枚,在虫群将要再次追来之时,石门轰然一声,向内旋转开启。众人连忙躲到了石门后面,还将门牢牢关闭,除了几只趁门还没有关严之际溜进来的飞虫,其余大部分被挡在了洞外。在消灭了这几只“要命的飞虫”后,众人惊魂未定,北冥丁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这根本不是他之前挖掘的盗洞! 一定是在躲避虫群的时候不小心逃入了岔道,北冥丁向其余三人说明了这一情况,南宫乙立刻将耳朵贴在石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很久之后,她才招呼众人说,虫群应该已经撤去。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石门在合拢之后,跟之前另一面一样,丝毫没有着力之处,仿佛与洞壁合为一体,竟然怎么也打不开。 西门丙用强光手电筒看遍了石门的所有细节,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一面光洁如镜,什么图案也没有,最后他得出结论,这扇门只能从另一面开启。 北冥丁见众人情绪低落,自告奋勇说自己擅长挖掘盗洞,就算不能从石门回到正路,也能从这里重新打一条盗洞出去,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说干就干,北冥丁算准了方位,在洞壁上找了一个位置,扬起工兵铲就拍了下去,泥土四溅的同时,传出一声金属交鸣之声。北冥丁只觉得手臂发麻,停在半空的工兵铲兀自颤抖不停,铲刃左边依然卷起来了。要知道,工兵铲是制式装备,属于军队专用的,其锋利程度不是寻常工具可比,现在只铲了一下就卷刃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冥丁摸了摸洞壁被工兵铲挖开的一个浅坑,不由得心里一沉,他将浅坑四周的土层用手掰下,失声道:“铜墙铁壁” 铜墙铁壁是个褒义词,比喻防御十分坚固,不可摧毁的事物。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只是铜墙铁壁引申出来的含义,最早的时候,它是用在盗墓行业内的专门术语。自古以来,有修墓就有盗墓,两者之间互相竞争,一个出题,一个解题,明争暗斗,千古皆然。而为了将墓道修筑得异常坚固,修墓者往往采用夯土,也就是古时用来铸造城墙所用的方法,在两块板子之前留出空隙,往中间填土,反复有杵c桨等之类的工具反复敲打,将泥土压实,这样一来将会形成密度极大而且孔隙极少的土层。更有甚者,就是在夯土成型后另外再加一道工序,那就是将烧滚的铜水或者铁汁,浇灌在土层上,这样做不仅可以弥补夯土内仅存的少许孔隙,还能提高土层的硬度,用这方式铸造的墙壁,曾经让盗墓者吃了大亏。往往盗洞挖到一半,突然在面前出现这种土层,将之前所有的辛苦毁于一旦,其实修墓者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这么做,但他们怀着极深的怨念,故意这么做,也算是对盗墓者的别样。 突然,西门丙大叫一声:“快来看,墙上有字?” 其余三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墙壁上的土层已经差不多被外力剥落,果然露出一行字,北冥丁情不自禁地小声念了出来,“死乃生之开始,生为死之结束”。话音刚落,如同说了“芝麻开门”一样,众人只觉得脚下空门打开,全体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杀人的影子 在终于摆脱了如同附骨之蛆的“要命的飞虫”后,四人组发现自己误入了铜墙铁壁的包围,就在危急关头,西门丙发现了一句“咒语”,念动之后,地面突然出现了一块翻板,众人悉数坠落。闪舞小说网 众人落地后连忙将强光手电照向头顶,发现之前的翻板早已合拢,没有留下翻转过的痕迹。茫然四顾,这里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地域,类似于陵寝中的地宫。地宫里异常干净,墙壁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连尘土也很少看见,在四周还摆放着很多长明灯,虽然火焰已经熄灭,但是内中的油脂还有不少。北冥丁一直挂心女儿北冥芳的安危,所以搜寻得极为仔细,他自作主张,将四个角落的长明灯点燃,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众所周知,一个光源会让一个物体产生一个影子,两个光源会让一个物体产生两个影子,而在点燃地宫四角的长明灯后,四人留在地宫墙壁和地面影子渐渐增多,共计有十六条。诡异的是,这些影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刚开始还是简单的移动,有些个仿佛还在试探四人的反应,一会儿招招手,一会儿踢踢腿,渐渐的,它们越来越放肆,开始脱离墙壁或者地面的束缚,有的甚至跳起舞来,最后,它们开始攻击四人。 影子脱离本体反噬主人,这可是前所未闻,甚至比久远前将臣复活更要耸人听闻。那些影子仿佛是独立存活的生物,而且训练有素,攻守得当,有的拽脚脖子,有的扯头发,而且似乎有形无质,它们能攻击人,人攻击它们却无处着力,纵然四大家主经过了特殊的训练,一时间也是阵脚大乱,左支右绌,开始招架不住。特别是西门丙,他之前右手受伤,在坠落的时候又崴到了脚,现在正被一只影子死死地勒住喉咙,四肢被另外两只影子紧紧按在地上,脸憋得通红,就差没断气了。 东方甲看在眼里,骇得脚步紊乱,但他自顾不暇,又哪里有余裕去相助旁人。闪舞小说网 再看武艺精通的南宫乙,她的双手各执两柄家传分水刺,这本是锋利异常的独门兵刃,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可面对这些影子完全没有办法。一刺下去顺势用力划拉,南宫乙是下了狠手,虽然当时将影子剖成两半,但随即又合拢成一体,它们这些怪物连受伤流血的顾忌都没有,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北冥丁就更不用说,在四人中他年龄最小,体质又最为孱弱,才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影子们弄得遍体鳞伤,他心中后悔点燃了长明灯,给大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可突然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不由得高声对其他人大喊:“点灯!” 离他最近的东方甲差点一脚揣在他脸上,要不是他点了四盏灯,也不会出现这么多鬼影子。然而北冥丁见众人无动于衷,又加了三个字:“无影灯!” 无影灯是现代医学中做手术时常用的一种器械,一般是由数盏乃至十数盏灯组成,它们的光线汇集在一起,所照射的物体不会留下影子。其实,用现代科学的原理来解释,无影灯并不能消除影子,而只是将影子虚化c变淡。就像之前所说,多一处光源,会让物体多投射一个影子,但是相应的,原本的影子会变淡。仔细观察灯光下的影子,会发现影子中部特别黑暗,四周稍浅。影子中部特别黑暗的部分叫本影,四周灰暗的部分叫半影,这些现象的产生都和光的直线传播有密切关系。如果点燃更多的光源,会使得本影部分逐渐缩小,半影部分会出现很多层次。很显然,发光物体的面积越大,本影就越小c越淡,终至于肉眼不可见。 北冥家主虽然年纪在四大家主中最为年轻,但也是接受新观念最多的一个,在他的提醒下,东方甲和南宫乙醒悟过来,便各自忍受着不断增多的影子,将四周沿着墙壁摆放的长明灯悉数点燃。 影子虽然越来越多,隐隐似乎还有杀伐之声,只是叫喊的究竟是什么,好像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完全听不清楚。虽然如此,但相应的,那些影子越来越淡,它们的力气也越来越小,终于到最后,它们消失了。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些影子由长明灯所形成,也因为长明灯而消失,令人唏嘘。 危机甫解,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决定就地先休养一段时间。 四人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人是南宫乙,她平日所学的武艺虽然对付起影子来完全不管用,但是用来自保却绰绰有余。在地上盘腿坐了一会儿,南宫乙毕竟自幼习武,听觉本来就比常人灵敏的多,她听到四周的墙壁里好像有什么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好像是有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声音很清晰,却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繁复转折,一句也没听懂,之前在那些影子消失前,这些声音也仿佛出现过。 蓦地,南宫乙突然觉得眼前似乎有人影闪过,她担心是之前那些作怪的影子卷土重来,不由得迅速站起身,屏气凝神,一边四面环顾,一面出声提醒众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南宫乙发觉不对劲,她定睛一看,原来其余三人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也许是之前太过劳累的缘故,任凭南宫乙怎么叫也不醒。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人影又出现在了南宫乙面前,这一次他大大方方站在对方面前,没有移动脚步。 南宫乙正蹲在地上查看众人的情状,一时间只看到了面前的一双靴子,竟然是戏文中所描述的登云履,顺着往上看,她不禁吓了一跳,差点没站起来。 出现在南宫乙面前的,竟然是一个身披重甲,头戴兜鍪的古代将军! 更加可怖的是,南宫乙竟然认出,这个顶盔贯甲的人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在阴森可怖的古墓中,竟然与一名打扮成古代将军的“东西”面对面站着,对方还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南宫乙活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没尖叫出声,对方却抽出腰刀,劈砍了过来。南宫乙身子一矮,后发先至,两枚分水刺一前一后,直接挑断了对方的喉咙。 接着,对方的头颅普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颗头颅在地上滚啊滚,一直滚到南宫乙的脚边,头颅上的眼睛还圆睁着,死死地盯着南宫乙。 将军的身躯还直挺挺地站着,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身子的异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俯下身,一把抓起低山的头颅,然后转身后跑。在将军面前,是一堵坚实的墙,可他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稳稳当当撞了上去,南宫乙终于忍不住哎呀一声,却见将军的身子竟然穿过墙壁,就此消失了。 然后南宫乙睁开了眼睛,原来刚才发生的是梦境,可是,其余三人,竟然跟她一样,都是噩梦初醒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相互讨论之后,这才表明,之前众人还在各自包扎伤口的时候,突然睡意袭来,然后做了一个梦。诡异的是,四个人的梦境除了主角不同,还有那名“将军”的死法不同,其余几乎一模一样! 东方甲称梦见自己被五条黑色的绳索分尸,肢体分体,死状可怖,然后表示过无数典籍,还从没有听说过如此无稽的事。 南宫乙没时间听他吹牛皮,当下找到了梦中那名将军所消失的墙壁,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呈现为正方形的地宫,四面墙壁前摆放的长明灯的个数却不一样,其中三面各有七盏,唯独北面只有五盏,在中间空出一片约莫两米的空挡,十分不协调。 这时,西门丙身上的伤口在北冥丁的帮助下已经妥善处理完毕,之前要不是众人手快,他的命险些就要交代在这些鬼影子手里,他见南宫乙神情有异,便出言询问到底发现了什么。 南宫乙表明了自己的怀疑,北冥丁扶着西门丙来到北面的那道没有被长明灯挡住的墙壁,后者在墙壁上摸了半天,突然反手敲了敲,里面竟然传出空洞的声音。 “里面是空的?”东方甲大喜。 西门丙知道里面定有机关,他面对自己的拿手好戏,却镇定如常,这让其余人放心不小,看来受伤并没有耽误他的业务水平。只见西门丙按照某个手势在墙壁上画圈,据他事后所说,这个手势是在模仿之前那道石门上的河图洛书。不一会儿,他说了句“搞定”,只听机括声响,众人眼前雪白的墙壁兀自分开两边,后面竟然露出一副古画。 画上是一位雄赳赳气昂昂的古代将军,身穿三重甲胄,头戴青铜兜鍪,腰间悬挂着一柄铁剑,所有的装扮与众人在梦中所见,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画上的主角,是一个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众人都不认识。但画的右下角写着四个字,却表明了将军的身份,那四个字是:齐王田横。 年纪最大的东方甲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异常兴奋,众人不知所以,却听他用颤抖的语调说:“你们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叫做‘四月初四长生殿,夜半无人尸语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尸语乡 田横,秦朝末年与汉高祖刘邦逐鹿天下的群雄之一,原本是齐国贵族,在陈胜吴广与大泽乡喊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揭竿而起,与族兄田缠c田荣一起反秦自立,兄弟三人先后占据齐地为王,故而又称齐王。闪舞小说网后来,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他认为田横在齐国有很高的声望,齐地的贤士都归附到他门下,如果现在让他流落在外而不加收揽,以后恐怕难免会成为祸患。田横不肯臣服,率领帐下五百门客逃亡海岛,刘邦派人寻遍六海,终于找到了田横。田横无奈,只能被迫乘船前往洛阳,但是,根据史书记载,他中途走到距离洛阳三十里地的一个名叫尸乡的地方自杀。与此同时,盘踞在海岛的五百门客得到消息,亦跟随主公一同集体自杀。 从古至今,上至卿相大夫,下至贩夫走卒,只要谈起齐王田横,没有一个人不伸出大拇指,连带一起称赞的,还有他的五百门客。千百年来,有无数文人骚客写下了许多赞颂田横的诗文,近代的国画大师徐悲鸿,甚至专门为了这个故事而大笔一挥,作出了名画《田横五百壮士图》。 可是,他的画像会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唐朝的古墓中,而且,东方甲似乎早就知道其中缘故,还妆模作样念了一首诗,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原来,东方甲痴迷于长生之术,家中藏有许多早已失传的文献古本,其中就包括李淳风的笔记体专著《贞观补遗录》,之前那个“百鬼夜行”的故事就是出自其中。《贞观补遗录》记载了唐朝贞观年间所发生的奇事怪谈,其中有一条记载引起了东方甲的注意。 李淳风受命前往河南首阳山某地,调查某个村落村民集体失踪事件,这个村落的名字十分古怪,叫做尸乡。李淳风来到尸乡后,发现村子里所有一切器物皆摆放如常,没有打斗或者搬家的痕迹,仿佛全村一共三百零九人突然在某一时刻人间蒸发了一样。 现场勘查后,李淳风在村后发现了尸乡的祠堂,竟然取名为长生殿,而且里面竟然供奉着浩如烟海般的灵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上面没有留下任何名字。经过两名士兵反复验数,得知整整有五百个灵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除此之外,祠堂正中还供奉着一个真人大小的泥塑,看形制应该是一名将军,有明显的秦末风格。 当晚,李淳风决定夜宿尸乡,当时正值盛夏,四周一片静寂,竟然没有半点虫鸣。李淳风蜷缩在祠堂一角怎么也睡不着,忽然,他听到身旁的墙壁里好像有什么声音,贴着耳朵仔细去听,好像是有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声音很清晰,却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繁复转折,李淳风一句也没听懂。蓦地一阵倦意上涌,忍不住睡了过去。于是,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了一个自称田横的古代将军,服饰装扮与祠堂内供奉的泥塑一模一样,将军告诫李淳风说,在尸乡这个地方,千万不要点灯,然后就消失了。 李淳风梦醒之后,命令手下的士兵撤出尸乡,在外安营扎寨,严令一定不能点灯放火,他自己则连夜赶回了长安,第一时间秘奏李世民,说是要彻底封锁尸乡周围方圆五十里的范围,严禁任何人进入。 也许,你会认为李淳风怕了,其实不然,他只是联想到了田横的五百门客。关于这一事件,在钦天监任职多年的李淳风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并且悉数记录在了《贞观补遗录》上。对于田横自杀事件,为什么他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等到将要到达洛阳的时候自杀呢?李淳风在李世民的授意下,偷偷挖掘了很多秦朝时候的古墓,从中得出种种资料证明,田横绝对不是自杀,他之所以愿意跟着使者前往洛阳觐见刘邦,是因为他掌握了一样东西,这也是刘邦为什么一直死盯着他不放的真正原因。 而这样东西,就是不死药。 当年,秦始皇嬴政命令徐福前往蓬莱仙岛求取不死药,最后杳无音讯。其实,徐福很可能已经找到了药,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回朝。田横战败之后,为了避祸,无意中来到了徐福最后落脚的海岛,无意中发现了不死药。这件事不知为何竟然被远在洛阳的刘邦所知,所有的帝王都是一样,没有不想长生不死的,他三番两次召见田横,表面是说是为了天下归心,其实是为了田横手里的不死药。 给吧,不舍得,不给吧,就是个死,就在田横左右为难的时候,岛上来了一个奇人,他自称傀儡师,进言说可以利用不死药为筹码,卷土重来,与刘邦争霸天下。田横自然不信,他手下只有五百人,刘邦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他们彻底从这个世上消息,就算有不死药,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傀儡师当着田横的面杀了一个门客,接着做了一个实验,具体内容没人知道,只知道田横看完之后不仅没有处罚傀儡师,反而奉之为上宾。第二天,田横带着傀儡师,在刘邦使者的带领下离开了小岛。那个时候,岛上的五百门客就已经全数死亡,没有一个活口。 雄心勃勃的田横一路风尘仆仆赶往洛阳,却在尸乡发生了意外,不明不白地死去,而那名傀儡师,也随即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李淳风后来可能调查出了一定结果,但是也许详情太多骇人听闻,他并没有记录下来,只是写了一句诗作为这个事件的结束,那就是东方甲先前所说的“四月初四长生殿,夜半无人尸语时”。尸乡也因此改名为尸语乡。 听完东方甲的讲述,北冥丁醒悟道:“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诗雨乡,其实就是尸语乡的讹传?” “不离十了,”东方甲十分肯定地说,“经过之前的事,再结合李淳风故意语焉不详的记录,我也大致了解了当年的详情。” “你是说,跟刚刚杀人的影子有关?”西门丙虽然长于机关,却一直没有想通影子到底会为什么会杀人,神情非常挫败。 “不错,”东方甲激动地摸着下巴上茂盛的胡须,“李淳风严令看守尸乡的士兵不能点灯放火,当然不是怕什么‘人点烛c鬼吹灯’,而是为了杜绝影子的产生,想必他已经从尸乡全体村民失踪一事中看出了端倪。那五百门客的死,想必就是影子产生的原因,试想,如果有五百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影子突然在战场上出现,任谁也会措手不及,这就是田横自信能再次与手握雄兵百万的刘邦一决高下的原因。至于田横为什么会死,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就是不死药,一定就在这里!” 东方甲说完这些,地宫内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再度说话,大家突然想到,按照进入古墓的时间推算,现在肯定已经过了十二点,也就是说,日期从四月初三变成了四月初四。顿时,一种不安的气氛顿时笼罩四周。而由于长明灯全部点燃,地宫内的氧气急剧减少,温度明显升高,那副田横的画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化剥落,很快便成为一把尘埃,被风扬在空中。 不错,确实是风。 没有了画像的掩盖,一个幽深的圆形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风,就是来自于这里。 北冥丁离洞口最近,他刚举起手电,准备往洞内照射,却被东方甲一把抢过。东方甲在之前与影子的搏斗中失落了所有的工具,他以为众人全靠自己的学识,才能找到这里,才能得知不死药的消息,所以他坚持要第一个进入。 其余三人无奈,只得答应。东方甲咕嘟一声吞了口自己的口水,将强光手电照进洞口,可以看清,里面是一直往下的台阶,十分整齐,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危机悄然降临,东方甲只顾着将手电筒的光线照进洞口,却没有察觉到,一滩流质般的黑影爬上了台阶,来到洞口,突然兵分四路,分别缠住了他的两个手腕以及两个脚腕,直接将他拉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看见自己的死亡 北冥丁大惊失色,他伸手去抢,却晚了一步,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东方甲的身躯正在快速在台阶上滑过,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南宫乙艺高人胆大,一马当先跳了进去,这一次她吸取了东方甲的教训,并没有打开手电,而是凭着感觉,抹黑下了台阶。北冥丁一只脚跨进了洞口,又回头看了看手脚俱已受伤的西门丙,向对方伸出了援助之手。两人互相扶持,在幽深潮湿的阶梯上一路往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西门丙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本就极度疲惫,于是蹲下身子用手去摸,谁成想,竟然摸到了另一只手! 死人的手! “妈呀!”西门丙大叫一声,推开北冥丁,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台阶。北冥丁不明所以,只好大步跟了上去,如此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隐约透漏出些许亮光,周遭甬道也豁然开朗。转过拐角,注目一看,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这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头顶上零零落落有无数个窟窿,阳光从里面照下来,四下光影斑驳。在光怪陆离的境界里,西门丙和南宫乙都呆呆地站在,一言不发,在他们身前,躺着一具尸体,是东方甲。 其实,那根本谈不上是尸体,应该说是一部分遗骸,因为东方甲的四肢全数脱离,不知所踪,只剩下上半截身子,以及一颗双眼圆睁的头颅。 “还记得那个梦吗?”南宫乙实在忍不住。 “梦?对了,那个梦!”北冥丁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骇然,“之前在地宫的时候,我们四个人都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化身田横,然后以某种方式死去。我记得很清楚,东方甲说,他看见自己被五马分尸” 西门丙是搞技术出身,本来就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连进入古墓都是被东方甲所忽悠,现在接二连三遇到如此诡异的事,刚才在黑暗的摸到的那只手,不用说应该就是东方甲的,他的小心肝早已承受不住,现在更是临近爆发的界线,“不,不,不是这样的,东方甲不是说自己被五条黑色的绳索捆着,五马分尸了吗,现在现在他的头颅不是还在吗,根本不算五马分尸啊,你们说对吗?” 到了现在,西门丙竟然还在用严谨的治学态度看待眼前所发生的事物,北冥丁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西门丙话音刚落的瞬间,仿佛是为了回应西门丙的质疑,地上躺着的东方甲的头颅突然与身躯分离。闪舞小说网 “啊!”北冥丁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立刻后退几步。 南宫乙不知为何,竟然在第一时间反手拔出分水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颗头颅钉了下去。 西门丙大怒,虽然东方甲在死了之后还跑出来吓人他不对,但你南宫乙也不能这么对待他的遗体啊。 南宫乙只是冷笑一声,并没做出解释。北冥丁这个一贯的和事老立刻出来代劳,他一边拉住愤怒的西门丙,一边指着地上的头颅说,“刚才要不是南宫眼明手快,你现在早就去跟你的老朋友相会了。” 西门丙定睛一看,脑门上冷汗直冒,虽然现在不能说是光天化日,但他仍然能看得分明,就在东方甲离体之后的头颅中,伸出了一只黑色的蛇头,七寸部位准确地被南宫乙的分水刺钉住。之前西门丙离头颅最近,如果不是南宫乙这一手,他的小命说不定也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西门丙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平日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个喜欢舞刀弄剑的南宫乙,现在却不小心领了对方的救命之情,却依旧死鸭子嘴硬:“哼,也不见得吧,我记得清楚,在那个梦里,我明明是像个被充气的气球,彭的一声爆裂而死,又怎么会死在这区区一条蛇身上呢?”一开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后面,又开始觉得自己有理有据,完全没必要向南宫乙道谢,竟然拿自己的死法开起了玩笑。 南宫乙平素了解西门丙的为人,也知道他与东方甲的交情,所以不以为意,只是苦笑一声,自顾去四周寻找出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之前在地宫的时候,只有东方甲一个人说出了自己的梦境,以及自己被“五马分尸”后头颅以及手脚分离的惨状,其他人只是说自己也做了个同样的梦,具体的死状却没有互相交代。而就在刚才,西门丙却亲口说出,自己是爆体而亡,命运会不会沿着既定的终点前行呢? 西门丙不知从哪来找到一根木棍,小心翼翼翻查着东方甲的遗骸,在确定没有其余的黑蛇后,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简单挖了个坑,将遗骸埋了进去。 在这段时间里,南宫乙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地下暗河,在北冥丁的协助下,他们凭借着简单的工具,用没有钓饵的直钩,竟然抓获了十几条白鱼,每一条都有将近半米来长,它们的眼睛已经退化,身体几乎透明,连鱼刺和内脏都清晰可见。 这种白鱼能吃吗?如果能吃,现在什么都没有,应该怎么吃?这是摆在众人面前迫在眉睫的两个问题,毕竟从进入古墓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众人的干粮早就在途中丢失,又经历了好几次高强度的运动,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 不过很快,西门丙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铝片,随手翻转了几下,竟然变成了一口大锅! “看过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吗,小龙女被困绝情谷底,就是依靠寒潭内的白鱼充饥,不仅解了情花剧毒,还大大提升了自己功力,可说是因祸得福。虽然这只是家言,但,艺术纵然高于生活,也必然源于生活,所以,这些鱼绝对可以吃。再者,我一向认为民以食为天,这口我精心研制的折叠锅从来都是随身携带,就算发生了再大的危险我也不会将它抛弃。所以说,你们有口福了,即将享用西门大厨压箱底的拿手绝活!” 在这么一段近似王婆卖瓜的就职演说后,西门大厨光荣上岗,一个人包揽了白鱼的烹调任务,还像模像样的指挥其余北冥丁去拾柴火,而南宫乙则发挥所长,用分水刺给鱼刮鳞。如果南宫家的先祖知道自己家传的独门兵刃竟然被用作这个用途,不知道会不会从坟里气醒。 西门丙用石头简单砌了个台子,找了七八根指头粗细的木棍,将白鱼从头至尾穿过,然后摆在台子上,这是烤鱼,可以吃一点,留一点当做干粮。 至于那口大锅,则被注满了水,烧开之后,将鱼整个放入,虽然没有添加任何调味品,但白水煮鱼竟然也散发出扑鼻的异香。 北冥丁认为这是他们实在太饿的缘故,不然的话,按照常理,这么腥的鱼汤平日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不过西门丙表示不服,他认为,这锅鱼汤之所以光闻起来就这么美味,主要的原因在与他火候和水的分量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是厨师的功劳,而且,这汤还没有全熟,还得在等十分钟。 接着,北冥丁从石台上拿起一条烤鱼,凑到鼻尖闻了一下,顿时连声称赞。北冥丁吞了好几口口水,手忙脚乱地也拿起一条烤鱼,刚要送到嘴边,却被北冥丁一把抢过。 “先让本大厨看看做好了没有,你知道的,古时候的女人都‘头未梳成不准看’,还是让我先试试吧。”说完,西门丙张大嘴撕咬了一口鱼肉,他停住嘴巴,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手里烤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北冥丁还以为鱼有问题,连声追问出了什么事。 西门丙以迅捷的速度将烤鱼送进嘴里,连咬都没咬,直接囫囵吞进肚子,三下五除二,一条半米来长的鱼竟然就这么吃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鱼刺也没有留下。 吃完右手刚从北冥丁手里抢来的一条,西门丙又吃起左手的那条,吃相极为不雅,甚至说有些可怕! “不好,这白鱼有问题!”南宫乙弹起身子,抢过西门丙手里的快要吃完的烤鱼扔到地上。不想西门丙竟然丝毫不觉得脏,捡起烤鱼直接送进了嘴里,吃完之后又伸手去石台拿。 北冥丁在南宫乙的提醒之下,也察觉不对,早已将石台上其余的烤鱼悉数转移。西门丙见没了烤鱼,站起身用力嘶吼了几声,然后用双手不停击打着自己的胸膛,那架势连南宫乙一时都不敢近身。 就在这时,西门丙的目光落到那锅热气腾腾的鱼汤上,他不由分说,也顾不得炙热,竟然直接整个端了起来。其余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闻到了一种烧灼人肉的味道。 西门丙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烫伤得十分严重,他脑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吃鱼!吃鱼!吃鱼! 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了,北冥丁和南宫乙试图着上前抢下鱼汤,西门丙却恼羞成怒,一脚踢翻地上的火堆,趁对方躲避燃烧着的柴火时,他做出了一个任谁也想不到的举动, 西门丙仰起头,直接将脸盆大小的锅凑到嘴边,任凭沸腾着的鱼汤从他的嘴巴灌入喉咙,才花了一分钟不到,竟然喝完了整整一锅鱼汤。喝完之后,他还抹了抹嘴,似乎还没尽兴的样子。 北冥丁眼见对方的肚皮正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慢慢变大,心知完了,突然彭的一声,西门丙的肚皮就像被吹破的气球,猛然爆裂开来,乌七麻黑的内脏溅得到处都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魅 一路上,无论是遇到什么不懂或者不知道的,都是东方甲为大家答疑解惑,他这个人虽然喜欢卖弄学识,又贪生怕死,但是确实有真才实学,现在缺了他,才明白知识的可贵。这种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白鱼,竟然蕴藏着让食用者上瘾,甚至不惜吃到撑死的魔力。如果东方甲还活着,他一定知道这种白鱼不能食用,那么西门丙就不用死得这么惨了。而到头来,活着的南宫乙和北冥丁,竟然连这种害死同伴的鱼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真是讽刺至极。 抱怨无用,两人只得收拾心情,沿着地底暗河的方向走,虽然河里的鱼不能吃,但是按照常理,河流的方向,一定会有出口。虽然一路无话,但两人心中明镜一样。东方甲梦见自己被五条黑色的绳索分尸,其实可能是看错了,因为为他分尸的是五条黑蛇。西门丙梦见自己像气球一样爆裂而亡,接下来的发展就像是写好的剧本,他竟然因为吃鱼,将自己的肚皮活活给撑破了,梦境再次应验。也就是说,他们剩下这两人,也即将按照梦境中的死法死去,换一种比较悲观的说法,墨迹已干。 走了很久,道路越来越狭窄,南宫乙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停下脚步,她指了指北冥丁的头,欲言又止。 北冥丁非常紧张,他试探着伸手去自己头上慢慢地摸,好半天才在额头左边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放在面前一看,竟然是一片暗红色的肝脏,忙丢在了地上,差点没当场吐出来。一定是刚才西门丙爆体的时候,溅到身上的。眼见与自己接班前来的同伴接连死亡,而且都是尸骨无存,北冥丁不由得悲从中来,挤出两滴眼泪。 南宫乙叹了口气,折返回去,掏出一条手绢,北冥丁接过来擦了擦眼睛,正要递还回去,目光无意中落在手绢的一角,那里绣着八个小字:南来北往,莫失莫忘。 “你一直留着这条手绢?”北冥丁问。 南宫乙今年已经有四十五岁了,前年大儿子又给她生了个外孙,早已是当奶奶的人了,但面对北冥丁的问询,却不由得羞红了脸颊。她抢过手绢,胡乱塞进怀里,偏头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很少有人知道,当年北冥丁与南宫乙之前有一段风风火火的恋情,男方比女方小七岁,放到现在就是“姐弟恋”,虽然算不上刻骨铭心,但也是爱的死去活来。这条绣着山盟海誓的手绢,便是北冥丁送给南宫乙的定情信物。只是后来由于家庭原因,两人终究没有走到一起,他们各自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庭,然后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进了心底。世事难料,这份隐藏了二十余年的感情竟然在远离地面几百米的岩洞里,再次爆发。 两人相拥而泣,虽然没有当年你侬我侬的情话,但对视的目光,心领神会的默契,早就胜过千言万语,犹如还是昨日那对天真烂漫的少男少女。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乙突然抬起头,问:“小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北冥丁竖起耳朵,起初什么也没听到,后来隐约能听到一些,也就是说声音的来源是在移动,“好像是哭声,对,一个女人的哭声” “太凄惨了!”在这样的环境下,陡然听到女人的哭声,南宫乙不仅没有害怕,也没有联想到类似女鬼诈尸之类,反倒突然感伤起来,“还记得当年,我听见你对我说分手的时候,我也哭过,比这还要可怜。” 北冥丁有些不好意思,他准备轻轻推开怀里的南宫乙,又不想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尴尬,便顺手推舟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循着声音去看看吧。” “也好,”南宫乙点点头,“你的女儿不是也进入了古墓吗,说不定” 北冥丁听到女儿两个字,整个人顿时一激灵,用力推开南宫乙,焦急地说:“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我怎么能把这件事忘了!” “不要急,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南宫乙安慰道。其实,自从四人进入古墓以来,事情转变得太过迅速,又接连死了两名同伴,也难怪北冥丁忘记了自己的女儿也身处其中,跟他们一样危机重重。 北冥丁大步往前就走,刚走两步又停住,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南宫乙说:“刚才我一直走在你后面,捡到了一个东西,应该是你丢的吧。” 南宫乙一愣,接过来打开,竟然是自己的那对从不离身的分水峨眉刺,她苦笑着点点头,然后表示感谢。其实,这对分水刺是南宫乙自己故意丢弃的,因为东方甲和西门丙的死,证实梦境确实可能成真,而自己梦见的情景,正是死在这对分水刺下。所以南宫乙才会丢弃分水刺,没想到却被北冥丁给捡到了,真是冤孽。 “你可要拿好了,我的人身安全,可全靠你这位女侠保护喽。”北冥丁说完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又重新踏上了寻找哭声的征途。 被北冥丁这么一说,南宫乙只好决定暂时保存这对随身武器。 两人一前一后,循着哭声,在暗河的浅滩越过,在另一边的一块岩石后面,果然看到了一个白衣女人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 北冥丁叫了一声“小芳”,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低声抽泣着。 “是小芳吗?”南宫乙走到北冥丁的身边,抬眼去看,目光所及之处,总是雾蒙蒙的,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有些看不清楚。 “我也不确定,看体型倒是有些像。”北冥丁刚准备这么说,却听见白衣女人突然大叫一声,“不要,不要过来!” 这确实是北冥芳的声音,北冥丁爱女心切,往前跨了几步,“小芳,你怎么了,我是爸爸呀。” “我知道,我知道,”白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所以你千万不要过来,我不想,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想,我不想” 对方越是这么说,北冥丁心中就越焦躁,他刚要继续上前,却被南宫乙从后面拉住,“不对劲,小丁,这个女人不对劲,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千万不要过去!” “啊”北冥丁伸手去掰南宫乙的手指,“可她,明明就是我的女儿呀!” “不,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是魅!”南宫乙大喝一声,将北冥丁稍微惊醒了些,“你钻研了这么多年的古墓,难道就不知道,里面藏着数不清我们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物?在地底暗河周边,有一种生物,名字叫做魅,它能够让人看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东西,你千万不要上当。” “魅?”北冥丁心中一凛,随即清醒过来,他确实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就像南宫乙说的那样,除了能让人看到最想要看到的事物,还能让看人看到最不怕看到的食物,以迷惑人类心智为乐,原本是死于水中的怨灵所化,唯一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找到合适的替身。 就在这时,白衣女人突然转过脸来,那确实是北冥芳的脸。只是,两个眼眶里空空洞洞,没有眼珠,只是源源不断往下流的血液。鼻子被削掉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拉吊在脸上,随着面部动作而不停颤抖。跟最下面的裂开来大笑嘴巴相比,上面两者还要算比较雅观,因为,最起码没有几条蛆虫在里面爬进爬出 “啊”北冥丁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掉进暗河里。 白衣女人慢慢站起身,她的胸膛上有两个大洞,正在汩汩淌着殷红的血,本来应该隆起的肚子现在已经凹陷下去,她用一种诡异的音调对北冥丁说:“爸爸,你知道吗,你已经有外孙了?” “爷爷,爷爷,”一个声音从北冥丁脚边传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还未达到他膝盖高度的婴儿。婴儿全身,长长的脐带拖在地上,他一边叫着北冥丁爷爷,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想要拉对方的胳膊。 北冥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可是,等到大手握小手的时候,并没有走路不怕滑。而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握着的是一条冰冷的手,之前生机勃勃的婴儿现在一动不动,脸色铁青,双目紧闭,嘴角不停淌着黑血。 “你知道吗,”白衣女人又开始说话,她的脸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正是北冥芳,“你知道你的外孙是被谁杀的吗,就是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亲手杀死了你的外孙啊!” “是你,是你杀了我外孙!”北冥丁不能自已地怒火上涌,他捏紧拳头,杀气弥漫全身,慢慢朝南宫乙步步逼近。 南宫乙下意识掏出分水刺,高高扬起,却是刺向自己的脖颈。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直溅了北冥丁满身满脸,他终于清醒过来,听见南宫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都被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南宫乙说的没错,大石后面的那个白衣女人确实就是传说中的魅,没人知道魅让她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闪舞小说网北冥丁只知道对方为了救自己,毫不犹豫便将分水刺刺入脖颈,那种决绝,让他想起那时春光明媚,少年们风华正茂,南宫乙曾经对他说,我们一起走吧,离开四大世家,再不管什么责任,好吗。北冥丁虽然答应,却失约了。 南宫乙当场停止了呼吸,走向了命运既定的终点,那只魅也终于找到了替身,当即灰化成一件破旧的白色连衣裙,徒留北冥丁一人怀抱着渐渐冷却的尸体,黯然神伤。最后,北冥丁学着之前西门丙埋葬东方甲的样子,在河边刨了一个浅坑,将南宫乙的尸身草草掩埋,真应了那句话,今日葬花侬笑痴,他日葬侬只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本来,北冥丁准备将两支分水刺与南宫乙陪葬,就在掩土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一想到南宫乙在自己面前毙命,全部都是被魅祸害的,害死她的那只魅已经不在了,这仇就报在它的同类身上罢。想到此处,北冥丁一手一支分水刺,矮着身子寻声而去。 不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了一大块岩石,隐约还能看见一个白衣女人的背影,简直与之前的套路一模一样。北冥丁心中暗骂了一句毫无创新精神,提着分水刺便冲了过去,他决定不管对方长得什么样,或者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来到近前,白衣女人仿佛也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依旧是北冥芳,她满脸泪痕,神情有些惊惶:“爸,你在做什么?” 北冥丁听在耳中,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许是父女连心,他瞬间明白,眼前这名白衣女人绝不是什么魅,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手中的分水刺已然收势不住,眼看北冥芳就要血溅当场,大石后面突然转出一个人来,他一脚踢飞了北冥丁左手的分水刺,而右手那只离北冥芳的咽喉部位仅有三寸。这是南宫家引以为傲的“野马分鬃,双手互博”之术,两只分水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取心口,一取咽喉。当年北冥丁与南宫乙热恋的时候,由对方手把手亲自传授了这套功夫,为了避讳,一直没有在人前使用,没想到第一次施展,竟然是用在亲生女儿身上。 北冥芳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时间仿佛静止,过了好久,她觉得有几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脖颈,伸手摸了一下,黏黏的,睁眼一看,是血。不过,这血不是北冥芳的,而是出自之前从大石后面转出来的人,他的实际年纪比北冥丁还要大两岁,不过看起来却十分年轻,就算是在古墓中,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保养得极好,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不是魏云浮又是何人。 魏云浮虽然踢翻了一支分水刺,可另一支却已经无力阻挡,情急之下,他只能用自己的手将三面开刃的分水刺紧紧握住,纵然掌心被划得血流如注,他也紧紧握住,丝毫没有放松。 “你们怎么在这里?”北冥丁连忙收回分水刺,为了避免尴尬,他连忙转移话题。 北冥芳白了他一眼,一面关切地为魏云浮包扎伤口,“还说呢,一见面就要对我下杀手,要不是云哥哥,你可就大义灭亲了!” “你叫他云哥哥?”北冥丁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他望了一眼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魏云浮,对方与他对望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他你妈死得早,我知道自己多年来一直没照顾好你,可是,你也不能,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你也好意思提我妈,当年她卧病在床,急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不知道钻进了哪个古墓,捯饬你最爱的僵尸去了!”,北冥芳越说越生气,“到头来,竟然还看不起我的云哥哥,他为了我可是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呢,你要是对我妈有他对我的十分之一,我妈也不会死不瞑目了!”说到最后,竟然又哭了起来。 魏云浮用袖口帮北冥芳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了几句,北冥芳大概也明白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便专心将魏云浮受伤的两只手包成了粽子。 其实,用现在的观念去看,北冥芳之所以会爱上魏云浮,多半是恋父情节在作怪,她小时候极度缺少父爱,所以对像魏云浮这样的成熟男人,一点抵抗能力也没有。北冥丁虽然能将神州大地上的三条大龙脉外加十九条小龙脉如数家珍,对这些小儿女的心思却是一窍不通,要不然也不会与南宫乙有缘无分。 “叔丁师傅,”话到嘴边,还好魏云浮及时刹车,他假装咳嗽了几声,接着说,“我之所以将小芳带进这座古墓,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现在已经七个月了,最后一次胎检的时候,医生说胎儿的情况不容乐观,可能不能顺利生产这都怪我,要不是小芳为了给我做饭,也不会摔跤,也不会” 北冥芳轻轻捂住魏云浮的嘴巴,嗔怪道:“怎么能怪你了,这只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要你冒着生命危险陪着我进入古墓,为我们的还未出生的孩子寻找太岁续命。” 北冥丁终于听明白了,原来眼前的女儿“女婿”竟然是为了这样的原因才进入古墓,还真别说,比他们四个所谓四大世家的家主要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多。 “那你们找到了吗?”北冥丁问。 北冥芳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古怪,魏云浮见状,立刻抢着回答说:“没有,当然没有了。我们一进入古墓就迷了路,在盗洞里钻来钻去,最后来到了这里,不仅什么也没有找到,还碰到了鬼打墙,装备和物资都遗失了,现在被困在这里,还在担心出不去呢,还好碰到您来了。” 北冥丁装作没有看见两人的异状,苦笑道:“我?我比你们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的同伴呢?”魏云浮问。 北冥丁叹了口气:“都死了,就剩下我。” 北冥芳摸着肚子在魏云浮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然后厉声打断另外两人的谈话,“不要扯有的没的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走出去,不是吗?” 魏云浮连声称是,他出言征求“准岳父”的意见:“丁师傅,你看,我们走那个方向?” 北冥丁抬眼四顾,以这块大石为中心,四周延伸出三条路,一条是自己来的路,一条是之前魏云浮突然出现的路,另外一条最为宽阔,通向未知的黑暗。 “那就选”北冥丁掏出一个罗盘,正在确定方向,却被北冥芳一巴掌打落在地。 “还选什么?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决定了,就走这条路,二比一,你虽然是长辈,可还得听我们的!”北冥芳不等北冥丁生气,随便选了一条路走,魏云浮连忙跟了上去。 北冥丁一看,竟然是自己刚才过来的那条路,那是一条死路,但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了后面。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从头顶岩石缝隙中漏下来的光线越来越强烈,看样子外面已经到了正午。沿着暗河往上,经过了依次经过了南宫乙和东方甲的埋尸之地,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头顶的光线又慢慢变暗。 也许是没看清楚路,也许是只顾着照料北冥芳,魏云浮脚下一滑,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竟然触动了机关。四周的山石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这种声音,北冥丁之前就听过一次。半空中出现了一座似乎悬浮着的石台,洁白如玉,四周的栏杆雕刻成连绵不绝的城楼,正中央盘腿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尘土落尽后才发现,原来是个石像。 “这是”北冥丁双手不停颤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玉京啊!” 诗仙李白曾言: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世人只知道将这首诗反复诵读,却始终没有弄清楚其中的真意,实际上,这是在描述收藏长生不死药的具体位置。 听完北冥丁的解说,魏云浮有些不信,他围着石台转了一圈,惊讶地说:“我数过了,还真是的,一共有五座楼,十二座城,难道真的是” “你就不要装了,”北冥丁将袖中准备多时的分水刺掏了出来,“南宫乙说的没错,我们都被骗了,被你骗了!这个地方你早就知道,之前还来过,比我清楚的多,难道不是吗,魏云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死不瞑目 魏云浮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辩解,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北冥芳比魏云浮还要激动,连忙为对方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和云哥哥都是第一次来,我们是为了拯救我腹内的胎儿” “是吗?”北冥丁打断了女儿的话,“看来你被他骗的不轻。” 魏云浮突然笑了,“丁师傅,说句不好听的,捉奸抓双,抓贼拿脏,你什么证据也不拿出来,就想把脏水往我头上泼,凭空污人清白。我知道,你是为了独占长生药不是吗,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会拯救我跟小芳的孩子,我不会动一分一毫。”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连北冥丁差点就信了,他冷笑一声:“可以,这很浮云。可是,你从刚才到现在,一共暴露了三个破绽。” “哦?”魏云浮故意抬高音调,用十分好学的语气问,“那么请丁老师不吝赐教,学生我洗耳恭听就是。” 北冥丁说:“第一,你和小芳是在我之前进入古墓的,又怎么会知道我有同伴呢?要知道,这座古墓除了你们两人,就知道我知道具体的位置,盗洞也是我一个人挖掘的。我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到位,又怎么会与他人分一杯羹呢?但是你却知道,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是你故意叫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结合我们四人的能力,为你扫清障碍,用生命帮你铺路,帮你蹚雷!” 魏云浮故作吃惊:“蹚雷?这个指控有点严重,锅我不背。” 北冥丁不去管对方的阴阳怪调,自顾说:“第二,这条路你应该是第一次走,扶着小芳却还能健步如飞,却好巧不巧在这里摔了一跤,竟然还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有那么多巧合吗?解释只有一个,你之前就来过这里,而且对收藏不死药的机关了如指掌。三条路中小芳之所以会选这一条,应该也是你授意的吧。我之前故意不说破,就是为了当面揭穿你的阴谋。” 魏云浮假装沉吟:“那第三个破绽呢?” 北冥丁冷笑道:“如果说前面两个破绽是你的演技不够过硬,那么第三个破绽可以说暴露了你的无知。” “哦?”魏云浮一边消极地回应北冥丁的质疑,一边悄然移动到北冥芳的身边,对方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正在慢慢降临。 “啊!”北冥芳惊呼一声,她的咽喉已经被魏云浮从身后紧紧攥住,渐渐喘不过气来。 北冥丁之前一直沉浸在智商优越感中,竟然忽略了自己的女儿现在毫无反抗之力,而魏云浮恼羞成怒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魏云浮,你冷静一点,”北冥丁主动将手里的分水刺丢在地上,“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是小芳腹内孩子的父亲,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在身边。” 北冥丁不愧“墓中孔明”这一同行送与的外号,这段说词简直完美,不仅表明了自己不想追究的态度,还提醒对方如果伤了北冥芳,会波及无辜的胎儿。果然,魏云浮听了之后,神情一瞬间出现了困惑与迷惘,但也只是一刹那的事,他大吼道:“怎么才能取出不死药,快告诉我方法!” “我”北冥丁刚说出一个字,魏云浮便加重了手臂的力道,“你再说你不知道,我的手下绝不留情!” 北冥丁无奈,只得认栽:“其实,我早就告诉你了,方法就是李白的诗里面。所谓‘仙人抚我顶’,意思就是,需要有个人石像的头。而‘结发受长生’这句的意思就更明显了,你做了前面这一步,石像的头颅就会打开,露出长生不死药,凭君任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云浮放声狂笑,他将北冥芳用力推到地上,自己则跳上一边的岩壁,像灵敏地猿猴一样攀援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到了平台侧上方的位置。闪舞小说网 北冥丁连忙将脸色惨白的北冥芳扶起来,待抬头观视,魏云浮已经跳下岩壁,稳稳地落在石台上,正迫不及待地用手反复石像的头顶,可惜的是,那颗头颅并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更别提长生不死药了。 “你骗我!”魏云浮大怒,“惹动我魏云浮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北冥丁幸灾乐祸地说:“这怪不了我,方法我已经跟你说了,而且毫无隐瞒,绝对正确。你打不开,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魏云浮咆哮道:“那为什么打不开,为什么?” 北冥丁伸出三根手指:“我说了,你一共露出了三个破绽,刚才只说了两个。第三个破绽就是,这里根本就不是白玉京,你找错地方了!” 魏云浮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这里不是白玉京,那真的白玉京又在哪里?” 北冥丁摇头:“我不知道,我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白玉京,但我知道这里绝对不是。因为五楼十二城并不是指具体的楼城,你,上了古人的当了。” “上当?”魏云浮突然转怒为喜,他从石台上捡起一个枕头大小的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从里面取出三指粗细的纸筒,对石台下面的北冥丁说,“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北冥丁见魏云浮竟然在古人建造的石台上捡起来一个现代化的纸包,本来就十分奇怪,现在见到纸包中的东西,顿时遍体生寒,他大声对北冥芳喊,“快跑!” 北冥芳不知所以,完全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北冥丁拉扯着往前跑。 魏云浮手中所持,是一种名为dnt的烈性炸药,主要成分为二硝基甲苯,毁灭性极强,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就能炸毁一辆汽车,更何况石台上竟然藏了这么多。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处心积虑已久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北冥丁只觉得自己的一双耳朵被灌入了源源不断的铅水,除了足以震动脑髓的颤音,还有浩瀚磅礴的重压环伺,如同身处万丈海底,连喘一口气都难于登天,最大的念头就是停下来,顺从地睡上一觉。但是,北冥丁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停下脚步,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女儿北冥芳,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死在这里。 无数巨石接连在四周,北冥丁慌不择路,到处乱窜,却始终记得用宽阔的肩膀护着北冥芳,他偶然回头望了一眼,咬着牙将手里的分水刺投掷出去。 半空中,魏云浮拉着一条粗壮的绳索,犹如灵敏的猿猴在不停掉落的山岩间跳跃,四周的巨石此起彼伏,却伤不了他分毫。可突如其来的分水刺却是一个意外,魏云浮连忙闪避,却险些被一块巨石砸中后脑,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枚分水刺也呼啸而来。 这一次,魏云浮没有避过,他双手高举,在半空无处着力的情况下竟然使出了一招外家的“铁板桥”。那只分水刺堪堪贴着他的胸腹划过,随便没有伤及要害,却顺便带走了他的半件上衣。 北冥丁虽然不喜女色,但终究是个男人,他一生中也脱过不少人的衣衫,也曾虚应故事,也曾临场做戏,也曾血脉膨胀,可这一次,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之下,魏云浮的衣衫褪去,在健美如斯的上,竟然出现了噩梦般的一幕。 魏云浮的胸腔不知被什么东西贯穿,出现了一个的洞,从后背可以看透前胸,四周尽是卷曲颤动的肉须,有长有短,如同数之不尽的蚯蚓,正在奋力往洞里面钻。而在洞的中央,由无数粗细不均的血管交叉缠绕着一枚不停颤抖的心脏!不,这不是心脏,心脏不可能会是黄色,而且有时候竟然还跳到了体外! 那是太岁,黄色的太岁! 魏云浮已经得到了太岁,为什么还要找什么不死药,他究竟想干什么?北冥丁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他凭借着胸中的最后一口气,拖着北冥芳来到地底暗河,跳进了水里,在起起落落的水流中,终于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北冥丁终于睁开眼睛,运气不错,竟然顺着水流漂到了一处浅滩,他发现自己的手还是牢牢抓紧了北冥芳,而对方虽然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却还有微弱的脉搏。在两人头顶上,悬挂着一轮渐渐西沉的太阳,周围野草丛生,不远处的村落升起了袅袅炊烟。暮色四合,晚霞斜照,此情此景,恰似一幅田园山水画,正如北冥丁曾无数梦到过的一般,他与南宫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而这一切终究被哇的一声惨叫所唐突惊醒。 北冥芳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但鲜血还是不停地从她苍白的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流出,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道:“爸,我求你最后一件事。” “你说,你说,”北冥丁涕泪横流,“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做到!” “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帮他活下去,一定!”北冥芳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 “好,好!”北冥丁已经顾不得自己能不能办到,他现在唯一所想,便是能够让女儿安心地走完最后一程,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布上她母亲的后尘,到死也没有瞑目。 然而,这个愿望终究还是破灭了,北冥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利用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口气说,“请告诉我的孩子,让他为我复仇!” 北冥芳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圆睁着,似乎在告诉世人,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仇恨的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一加一等于不死 以上,便是东西南北四大家族深藏在时间灰烬中的历史。闪舞小说网而在知晓这一切事件之前,沈让接过了西门秀树抛给他的枪,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对方,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 砰! 你没有听错,刚才一共,接连出现了两声枪响。而这两声枪响,带走了两条人命。 枪声响起之前的现场是这样的:在狭窄的坑道内,沈让与西门秀树面对面站着,丁香在沈让这一侧,北冥雄与南宫羽在西门秀树这一侧。 让我们将视线换个维度,以西门秀树为主视角,他刚刚从丁香手里缴了枪,正在得意,却突然发现,对面的黑暗阴影里,悄然出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只手。 那个人一直藏在丁香的身后,竟然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他这时慢慢从丁香脑后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柄枪,枪口对准了毫无防备的沈让的后脑勺。 在电光火石之间,西门秀树虽然对自己的枪法非常有自信,毕竟是警队中少有能与专业狙击手比肩的百步穿杨,但是,中间隔着沈让与丁香两个人,而且四周的光线明暗不定,那个神秘人只出现了一只手,他完全没有把握一击而中。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最愚蠢也最有效的动作,弃枪。 西门秀树突然对沈让说:“那么,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请你让我败亡吧!”然后将枪丢给了对方。 果然,这句话和西门秀树后续的动作起了作用,神秘人扣动扳机的手停了片刻,而这片刻的时间,为沈让创造了生机。 让我们将视线再次转回本故事第一男主角沈让的视角,他面对西门秀树的突然“表白”,虽然有些意外,但仍旧下意识接过了枪,而在下一秒,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料想不到的人。那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北冥雄身后经过,正要钻进另一条岔道,他弓着身子,趁着其余众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进入了404矿坑的最深处。 那个人是浮云道长,也就是之前故事中,为了寻找不死药,不惜放弃了未婚妻和未出生孩子的男人,魏云浮。 本来,沈让与魏云浮之前并没有任何仇怨,而且按照之前的所见所闻,夏雪棋与浮云道长之间似乎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换言之,他应该与这两个人站成一队。可是,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过什么是嫉妒。 然后,沈让开了一枪。然而,他终究不是冷血杀手,纵然心中有万般怨毒,也做不出杀人的事。所以,他在临近扣动扳机的时候,将手抖了一抖,这一抖让子弹偏离的轨道,擦着浮云道长的头皮,射入了他身旁的岩壁。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隐藏在丁香身后的那个神秘人也开枪了,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将枪缩到丁香雪白娇嫩的脖颈后面,然后扣动了扳机。子弹穿喉而过,带着温热的鲜血,划过浑浊昏暗的空气,最后正中西门秀树的眉心。 一枪两命,打死了洞中唯一知晓神秘人存在的两个人。在开枪之后,神秘人轻轻放开手里丁香的尸体,自己则转到拐角处,身子紧贴着岩壁,密切关注着眼前的形势的变化。这瞬息之间的变化,在场没有一个活人察觉到。北冥雄与南宫羽只看到,沈让开了一枪,然后西门秀树就倒了下去。 “大叔,大叔!”沈让冲过去扶住西门秀树将要委顿在地的身躯,往日伟岸坚毅的肩膀上的力量正在不断流失,终至于无,他抬起头,用近乎凄厉的声音对身边的南宫羽喊道,“快救他,快救他啊!” “何必妆模作样呢,”北冥雄没有搞清楚现场的状况,嘴角止不住地上下,“你亲手杀了他,又想救他,哈,真是可笑,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了。闪舞小说网” “我没有问你!”沈让突然摘下了眼镜,然后一把抓住南宫羽的脚,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露出野兽般的光芒,“我是在问你南宫羽,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沈让竟然故意放出了自己隐藏的另一重人格,我一直在想,摘眼镜这个动作,可不可以算是一种觉醒技能呢?) 南宫羽下意识想往后退,可脚踝却被沈让死死扣住,如同附上了千斤重担,不能移动分毫,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之前温文尔雅的甚至有些娘化的少年,片刻之间脱胎换骨,如同变了一个人,变得无情冷酷,狰狞可怖。面对如同野兽一般的质问,他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了心内的答案:“没没办法了,西门警官他已经死了。” “是不是只要找到了太岁,就可以让他活过来!”沈让松开抓紧南宫羽的手,将西门秀树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猛然站了起来,他的手里的枪紧抓不放,正在慢慢抬起。 南宫羽只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没站稳,还好被身边的北冥雄扶住,对方大声吼道:“南宫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懦夫,竟然被沈让这小子吓成这样,你难道忘记了吗,你现在已经是不死之躯,还用得着怕任何人任何兵器吗?” 南宫羽还未搭话,就觉得自己眉心一热,被沈让用余温尚存的枪口顶住,只听对方说:“是吗,那不妨试一试,到底是子弹硬,还是你的额头硬!” 一滴冷汗沿着南宫羽的额头悄然滑落,他勉强挤出一个笑,伸出手想挪开枪口,但沈让的手却是纹丝不动,他只得又苦笑了几声:“这你千万不要试,我认输还不行吗。” “南宫羽,我算是看错你了!”北冥雄不知为什么,竟突然这么大火气,就差怒发冲冠了,“你们南宫世家的名声,全部被你败坏了!” “是啊,当年我的先祖南宫乙,她那种为了大义毫不犹豫地就能牺牲自己性命的勇气,早就在南宫家的血液中失传了。”南宫羽再次掀开衣服,露出那颗玄青色的心脏,继续说,“可是,我们南宫家世代相相传的另一种东西却没有失传,那就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传到我这一代,病情越发严重,医生说,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命。死不要紧,我只是担心,在我死后,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肯主持正义和公道的人了。不是我自吹自擂,这些年,我不畏强权,曝光了多少新闻,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可是,我却救不了自己。” 听到这里,沈让的手渐渐放下,但他桀骜不顺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南宫羽,仿佛只要对方少有异动,他就会当场将之击毙。 南宫羽看了一眼北冥雄,嘴角往上翘了几分,“阿雄,我知道自己让你失望了,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希望,在以后与你相伴的日子里,我的头上会留下一个被子弹轰出来的大洞。我想活下去,想更好地活下去” “可是,可是”北冥雄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惊惶,“难道说” 南宫羽点了点头,“不错,我终于想明白了,想要不死,需要两样东西,而我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阿羽,你别开玩笑了,我求你,别开玩笑了。”北冥雄上前几步,双手紧紧攥住南宫羽的胳膊,“夏天不是给了一枚太岁吗,我们之前也都看到了,它很好地替换了你原本虚弱的心脏,你可以活下去,跟我一起活下去!” 南宫羽转过头,轻轻在北冥雄额头上吻了一下:“其实夏天早就怀疑你了,他知道你出现在他身边,有意无意提供线索是别有目的,所以他将计就计,故意踏入了我们的计划,利用我将人皮面具带进了铁门监狱,又故意将一枚太岁交给我。他这个心机b一y所做的这一切,完全就是当年魏云浮的翻版,他想要我们为他蹚雷,为他找出真正的不死药!” 沉默良久的沈让终于开口了:“你说,真正的不死药?” 南宫羽点点头:“我一直不明白,既然魏云浮在八十年前就已经找到了太岁,也获得了长生的能力,为何还一直处心积虑关注着诗雨乡的地底。直到太岁替换了我的原本的心脏,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太岁只能让人长生,却不能使人不老,失去不老的长生,根本不是真正的不死。” 所谓不死,一者长生,如同魏云浮,他现在接近一百二十岁却还没有死,但本身的衰老仍旧在继续,最后的下场,莫过于变成一堆活着的尸骨;一者不老,如同纳兰兰兰,她一旦失去了药物的控制,身体的机能便会停止运行,始终保持着固定的年龄,给人的印象,就是毫无生命迹象的行尸走肉。 一加一等于不死。 沈让认为终于找到了推动整个事件发展的唯一动机,不死的诱惑,足以让任何人互相欺骗,每个人都是演员,信任不复存在。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自己错得非常离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杀人诛心 沈让听到魏云浮这个名字,心中勉强压抑住的怒火又腾腾燃烧了起来,他退出弹夹,发现只剩一枚子弹,装填回去后,猛地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南宫羽,又差点没将北冥雄撞了个趔趄,大步流星地奔入了矿坑深处。 当沈让显现出第二人格时,所做的任何事,等恢复到第一人格后,都不会留下任何记忆,所以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大体来自于南宫羽的回忆。 南宫羽见沈让为了挽救西门秀树已然消逝的生命,竟然不顾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就算被人利用也在所不惜,擦肩的刹那,他突然想起了以前曾经报道过的一名消防队员。 那次,是一幢十层楼房的顶楼突发大火,消防车赶到后,四架强力水枪也没有让火势减弱一分。与此同时,数名消防队员攀沿而上,在滚滚浓烟中救出了被困的一名妇女。那名妇女苏醒之后,突然大喊大叫,说自己的孩子还在火海中。当时,大火熊熊,顶楼几乎被夷为焦炭,很多人都劝说,那个孩子恐怕已经遇害了。但是,有一名年仅的二十二岁的消防队员挺身而出,他留下一句话,然后孤身一人冲进了火海。 他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大丈夫本色! 后来,消防队员在同事的帮助下,怀抱着一名婴儿沿着绳索滑到地面。婴儿已经死了,但是他却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值得的,纵然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原本英俊的面庞被毁了容,他的女朋友也在事后离开了他,这对于一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可谓是致命打击。但在面对南宫羽的采访时,他爽快地一笑:“我知道自己也许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救下那个孩子的生命,但至少我试过,我不后悔,就算给我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正在浮想联翩,南宫羽的肩膀被北冥雄扬手拍了一下,刚回过神,对方已经在几米开外,只丢下一句话,“阿羽,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不老药的!” 南宫羽连忙伸手去拽,却只来得及撕下北冥雄的一片衣角。这件衣服是南宫羽送给北冥雄的生日礼物,他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就快要失去北冥雄了。 坑道越往下行竟然越开阔,岩壁上的汽灯却越来越少,南宫羽只是晚了一步,可抵达矿坑最底部的时候,却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东方虹的那段视频中的重头戏就是在此地拍摄的,在最深处的岩壁上,生长着无数黄褐色透明的煤精,层层叠叠的拱伏中有五个凹槽,这里原本有五颗煤精,每一颗里面都有一枚颜色各异的太岁。按照现在已经掌握的信息推断,将臣失落并死亡的太岁是黑色,东方虹体内的太岁是白色,魏云浮取走的太岁是黄色,夏天则带走了剩余两枚,红色的一枚交给了南宫羽,自己则留下了那枚青色的。 “阿雄!”南宫羽不记得自己走过岔路,他贴着岩壁四处游走,不敢漏过一寸距离,一边探寻着可能暗藏的机关,一边大声喊着,“阿雄,你在哪里?”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四处回荡,显得分外绝望无助。 “别喊了,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因为他们根本不在这里。”一个尖细的声音在空气中爆裂开来,在南宫羽正对面的坑道出口,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人,他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时不时还不忘记炫耀自己手里的枪。 “曹方,是你”南宫羽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遥指着对方说,“我知道了,原来暗中杀死丁香的人是你!” “是又如何,我不止杀她,接下来我还要杀你。”那人果然是去而复返的曹方,他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时刻等待南宫羽落单,现在是绝好的机会。 南宫羽握紧了拳头:“丁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她给我当了三个月的助理,我很喜欢她,你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曹方咯咯咯的怪笑几声,音色十分诡异,很难想象这种声音竟然出自一个往日勤勤恳恳的小白脸警员,他说:“你这么喜欢她,那你知道不知道,丁香其实是夏天派到你身边的眼线?额,对了,你当然知道,因为你也在夏天身边安插了眼线,就是你那个女朋友,我说的没错吧。闪舞小说网你们这群心怀鬼胎,整天只知道利用对方的信任,互相算计的渣滓!” 曹方越说越激动,竟然忘了他也是自己口中的渣滓。 南宫羽嘴角牵动着面部肌肉慢慢扭曲,他一直以正义自居,现在仿佛被对方当面打了一拳,却无力反手,也无从反手,只嗫嚅道,“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丁香其实一直是你的人。” 此话一出,曹方面色陡变,过了好久,他才摆出一副吃坏了肚子的表情,冷笑道:“是又怎么样,我安排她到夏天那边卧底,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是不知道,能为我服务,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 “别看她表面上冰清玉洁c天真无邪,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出来卖的,你知道吗,就是路边那种两百就可以包夜的货色!”曹方一边说,一边有眼泪从他眼角悄然滑落,“我花了八千块,以及凭借着警察的身份,将她从一个窝点解救出来,从那以后,她就赖上我了。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你说,那八千块钱是不是花很值得啊!” 南宫羽凝视着曹方的眼睛说:“你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不这么想,你爱她,但是她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又不得不杀了她,这种痛苦,就算你说再多谎话欺骗自己,也于事无补。” “爱?”曹方神经质地大笑,笑得满脸是泪,泪水将他脸上涂抹的白粉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我早就不相信爱了!爱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只有欺骗和背叛,才是永恒存在的,你知道吗?” 南宫羽故意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一面悄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与方位,做好随时准备反击的姿势:“那是你没有遇到真爱,何必这么早就去否定它呢。你看我与阿雄,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不是情比金坚,她为了我,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 “哈,北冥家的蠢女人都是这样天真,我相信她会这么做,但是,”曹方抬起了手中的枪,先是对准了南宫羽的脑门,然后又移到心脏部位,“你呢,你会那么做吗?我可以打赌,你不会!” 南宫羽比谁都清楚,他现在之所以能够继续活下去,完全得益于体内的太岁。每一个知道太岁效用的人,都抵抗不了长生的诱惑,根本不会大胆到试着用枪去射。所以,没有人知道,高速飞行的子弹,会对太岁产生何种影响。 而眼前这位曹方,原本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警员,却在这次的事件中突然粉墨登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太岁的任何渴望,宣泄出的都是怨恨的情绪,仿佛只为了让太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南宫羽心念闪动,在曹方将要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他突然高举双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缓兵之用,曹方持枪的手虽然没有移开,却似乎暂时放弃了杀人诛心的打算,他有些好奇地反问道:“我是谁?我不就是曹方吗?” “不,曹方只是你的化名,”在得到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答后,南宫羽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北冥丁!” “北冥丁?”曹方突然愣住了,然后放声大笑,“他不是早就死了吗,你的女朋友北冥雄难道没有告诉你,她的曾外公早就在一甲子前就已经郁郁而终了吗?” 南宫羽第一次鼓起勇气打断对方的话:“不,那一次应该只是诈死,为了掩饰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天大的秘密?”曹方摆弄着手里的枪,表面看起来好像漫不经心,余光却密切留意着南宫羽的动向,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开枪。然而曹方这次是多虑了,因为南宫羽自认为掌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将成为他的保命符。 “那个秘密就是,”南宫羽胸有成竹地说,“你服用了收藏在古墓内的不老药!” “有意思,说下去。”曹方只是稍微提高了音调,没有一丝秘密被人戳破的惊慌。 南宫羽却认为对方只不过是故作镇定,他接着说:“在当年的那次盗墓事件中,魏云浮得到了太岁,拥有了长生。而你自然也不会入宝山而空手回,得到不老药,因而拥有的永恒的青春就是你的收获。由于你的女儿北冥芳被魏云浮所背叛,所以你对他心怀怨恨,所谓恨屋及乌,你想消灭掉世间所有的太岁,我说的对吗?” 曹方收起脸上的嬉笑,再次举起了手枪,“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南宫羽大着胆子走上前,轻轻用手拨开了枪口,“也许,我能帮你。” “帮,就凭你?”曹方失笑道,“我花了一甲子的光阴,也没有伤到魏云浮的半根头发丝,你凭什么帮我,你说啊?”说到这里,他激动地将手指的关节捏得劈啪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突然暴起,一枪将南宫羽当场击毙。 “我是阿雄最爱的人,论资排辈,也算是您的曾孙女婿,肯定跟你是站在同一战线的。当年你与我的祖上南宫乙,本来情投意合,最后却生死两隔,你难道想让历史在我们这些后辈身上重演吗?”南宫羽生怕曹方的情绪变得更差,开始了往日采访职业生涯中最擅长的拉关系,“而且依照我的经验,有一个绝妙的方法,可以帮您除掉魏云浮。” “什么办法?” “若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我在地狱那头等你 矿坑最深处正下方大约二十米处,有一条地下暗河,宽约丈余,深不见底,不知源头为何,古人称之为黄泉,而黄泉的尽头,就是地狱。 “你们知不知道,按照地狱的标准,百分之九十九的现代人,都要下地狱。”浮云道长倚靠在一块岩石旁边,银白色的头发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凌乱的迹象,他的嘴角隐隐还残留着血迹,却仍旧没有忘记说教,“你们觉得自己,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吗?” 在浮云道长对面,隔着一条三米来宽的河面,沈让倔强地站着,任凭鲜血从全身上下数十处伤口不停往外流淌,他在外的肌肤肆意外翻,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听完浮云道长的高论,沈让压抑住因说话而牵动全身伤口引发的疼痛,反问道:“那么修者你呢,你会不会下地狱呢?” “哈哈哈哈,年轻人,你终究还是没有认清现实,”浮云道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体内有一枚太岁,它保证我虽然不能去往天堂,最起码也不用坠入地狱。不像你,你马上就要因流血过多而死,又拿什么来保护小芳!” “噗。”不远处的北冥雄心口一甜,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黑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明白,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我的奶奶北冥芳,而是夏雪棋,一个非常无辜本来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人!” 原来,沈让刚刚追到这里的时候,还未站稳脚跟,就立刻遭遇了浮云道长的伏击,纵然开启了狂暴模式,也不是浸淫武术多年的浮云道长的对手。就在节节败退的危急关头,北冥雄及时出现,她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却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浮云道长的注意力,这就给了沈让以伤换伤的机会。为了防止浮云道长脚底抹油,北冥雄特地将进来的密道关闭,这种破釜沉舟的气概,令沈让击节赞赏。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第二重人格的沈让还是个不要命的,浮云道长为了自保,竟然将昏迷不醒的夏雪棋挡在自己身前。这还是北冥雄第一次面对面静距离观察夏雪棋,她的目光立刻就锁定在了对方身上,如果眼神能够当刀使,她早就将对方解剖了一万遍,她要仔细看清楚,在毫无二致的面皮底下,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奶奶! 可是,奶奶北冥芳早在八十年前就死了,她留下的唯一心愿,就是找到负心人魏云浮报仇。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北冥雄又会如何抉择呢?就在她万分纠结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掉下来两个人,他们没有乘坐“滑梯”,而是直接掉了下来,掉到了一米多深的暗河里。 “我不是已经将下来的通道关闭了吗?你们”北冥雄见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阿羽,你怎么将曹警官挟持了,现在浮云道长已经是瓮中之鳖,你不用这么做了” 如同众人所见,从半空中以某种并不雅观的姿势坠落的两个人,正是南宫羽和曹方,浮出水面之后,前者用枪对准后者的太阳穴,朝浮云道长的方向笑道:“修者,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曹方神情一凛:“什么,你早就和魏云浮勾结在一起了?那你刚才说的计划,难道” 南宫羽皮笑肉不笑道:“那当然是权宜之计,为了保命,我只好出此下策。谁知道你竟然那么好骗,一听到我能帮你做掉浮云道长,就这么配合,还将手枪交给了我,哈哈,真是意外之喜。” 曹方将满嘴的牙齿咬得咔嚓作响,两只握紧的拳头还没抬起来,就觉得太阳穴上的枪口更进了一步,南宫羽讥讽道:“人在屋檐下,最好低下头。曹警官,不,我应该称呼你为北冥先生,最后提醒你一次,你如果再有半点异动,我保证让你的脑袋开花。” 曹方慢慢松开了拳头,十分不情愿地低下头。 闻声而来的北冥雄大惊失色:“什么阿羽,你刚才叫他什么?” 唯一没有露出惊讶神色的人只有浮云道长,他盯着曹方的脸看了半晌,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北冥丁。我说西门秀树这小子,为什么情报总是这么准确,原来你竟然屈尊降贵窝在他手底下做事,这可有失你西门家主的身份啊。”话音刚落,他只觉得胸腔一滞,被什么用力撞击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直昏迷在自己怀里的夏雪棋。 夏雪棋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等待逃脱的机会,恰好浮云道长在得知最大的敌人“北冥丁”束手就擒后,警戒心降到了最低点。机不可失,夏雪棋用手肘在浮云道长胸口猛然一击,虽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总算脱离虎口,她暂时安全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奔向沈让。 沈让突然被夏雪棋抱了一个满怀,神情十分古怪,他抬起双手,准备也轻轻抱住对方,可是却在半空中停住,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副名为“万魔天止”的黑框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于是乎,第一重人格的沈让回来了。 沈让的表情十分迷茫,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从西门大叔的死亡现场突然瞬移到一条暗无天日的河边,但是他的心却异常平静,因为夏雪棋正依偎在他怀里,这就够了。就算接下来即将面临死亡,或者再一次的背叛,又算得了什么。 浮云道长打了一辈子雁,到头来却被雁剜了眼,气得啐了一大口浓痰,他遥指着沈让的鼻子说,“你,你们所有人,今天谁也跑不了” 夏雪棋在沈让怀里慢慢转过脸,双手仍旧环在对方腰间,她只是看了浮云道长一眼,浮云道长的语气立刻峰回路转,“小芳,这些人当然不包括你,你是我的” 北冥雄突然抬起头,打断了浮云道长的,“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还有一支奇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哦?”浮云道长往旁边走了几步,提起放在河边的一条沉甸甸的麻布口袋,用力抛向了沈让的方向,“打开看看吧。” 沈让低头在夏雪棋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竟然没有拒绝,他心花怒放,只觉得现在就算为了夏雪棋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夏雪棋识趣地从沈让怀里退了出来,让开一条路,沈让朝她笑了笑,上前捡起那条口袋,打开一看,笑容立刻在脸上凝固。 北冥雄知道不妙,她冲过来一把夺过口袋,把眼去看,不由得惊呼出声:“东方虹!”她的手一抖,口袋落在地上,一颗人头咕噜噜滚了出来,一直滚到了曹方脚边。 东方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曹方,一眨也不眨,仿佛在对他说,我死了,接来下就轮到你了。 “北冥丁你这老匹夫,你也一直想除掉东方虹吧,”也难为浮云道长了,他一大把年纪,却这样称呼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所以我在来这里之前,顺手帮你将他做掉了。其实,就算我不做掉他,最后你也会杀他灭口吧。你们四大世家,表面上仁义道德,其实都是狗屎,唯一的良心还要追溯到八十年前南宫家最后的脊梁南宫乙,可惜啊可惜,她的英魂如果还没投胎,看到自己的后人南宫羽竟然投到了我的门下,会不会气得掀开棺材盖呢?”他越说越得意,就差没手舞足蹈了,“哎呀我忘记了,南宫乙好像也是死在一条像这样的地下暗河边,根本就没有棺材,对吗北冥丁,听说还是你亲手为她入殓的,谁让她是死在你手里的呢。” 南宫羽脸色大变,他将手枪交到浮云道长手里,自己则从怀里拔出一对亮晶晶的兵刃,是峨眉分水刺。分水刺本是南宫家世传的兵刃,在八十年前南宫乙这一代登峰造极,却也在她手上失传,南宫羽曾经三上峨眉山,向碧游宫的宫主恳求多次,这才得到了打造之法,并且复原了两枚分水刺,一直随身携带,为的就是替祖上争一口气。 “阿羽,你别听魏云浮瞎说,当年南宫前辈是为了救我的曾祖父,这才自杀的,根本不是死在”北冥雄终于意识到,自己最爱的人竟然要对自己的曾祖父动手,虽然她刚刚才知道,本来只应该出现在故事里的曾祖父竟然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甚至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去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 “哈,”浮云道长冷笑一声,“你们真的相信那个故事?别忘了,将这个故事扩散甚至普及的人就是北冥丁自己,他当然什么都往有利于自己的方面说,什么四个相同的噩梦,什么看见了自己的死法,你们都是文化人,竟然会相信这么无稽的事,笑话!” 说到这里,浮云道长迫不及待地扣动了扳机。可是,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却并没有出现想象中脑浆四溅的劲爆场面。等浮云道长意识到枪膛根本没有子弹的时候,他身前的曹方突然接过南宫羽递来的分水刺,反手刺进了他的心脏。 眼看着黄橙橙的一颗太岁在胸腔里不停地颤动,或者说无助地扭曲,浮云道长后退几步,终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角渗出黑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的曹方一脚踩住浮云道长的肩膀,低头冷笑道:“我说过,会在地狱那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不见不散 以上,当然就是南宫羽与曹方的计划。 若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原本浮云道长占尽了优势,毫不夸张的说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对付曹方,将对方置之死地永不超生,但他在极度得意的情况下,却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那就是接过了南宫羽交给他的枪,枪的子弹悉数被留在头顶上的煤精坑里。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被被曹方偷袭,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说,百年的道行眼看就要一朝丧尽。 “你,你原来”听完曹方的话,浮云道长脸色大变,他大口喘着气,瞬间闪过好几样心思,最后,他将求救的目光落在南宫羽身上,“南宫羽,你,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南宫羽面无表情地问:“什么真相?” 浮云道长忙说:“当然是你的祖上南宫乙的死亡真相啊。当年南宫乙武艺超群,巾帼不让须眉,凭着手里两支峨眉分水刺,深得碧游宫的真传。出山之日曾一人一舟,剿灭了盘踞平湖水运长达十年之久的水寇冷血十三枭,一战成名,被人称作‘平湖女侠’,声名一时无几,甚至与后来的‘鉴湖女侠’秋瑾和‘渭湖女侠’商蓝并称为‘民国三女侠’。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有本事害死她吗?” 听完这番夹枪带棒的吹捧,曹方突然脚下用力,将浮云道长踩得龇牙咧嘴,血流的更多了,“大家都清楚,南宫女侠是自杀的。死到临头,你还想挑拨离间,哈,别白日做梦了。” 浮云道长竟然挤出一个笑:“第一,现在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晚上,不存在白天这个概念。第二,我想南宫羽有权利知道他的祖上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这也并非什么遥不可及的梦,还活着的当事人都在这里,真相触手可及,不是吗?” 曹方觉得不能让浮云道长继续说下去了,他立刻将手伸向插在对方“心脏”上的两枚分水刺,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拦住,是南宫羽和北冥雄,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制止了曹方对浮云道长下死手。 两人对望一眼,默契地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北冥雄先开口说,“反正魏云浮已经是待宰的羔羊,我们何必急于一时,不如听听,他究竟能说出个什么幺蛾子真相。” 浮云道长咳嗽了几声,又吐出好几口血,“没想到啊,你竟然也想知道,这可是你祖上大大的丑闻啊!只希望南宫大记者听完之后,还能够看得上你”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曹方的两记耳光,他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就像两块廉价的发糕。 “当然,”北冥雄又看了南宫羽一眼,“这件事既然已经开了头,如果不说清楚,就会像一根鱼刺,卡在我与阿羽之间,总有一天会恶化,甚至引起不治之症。所以,还是找到它,然后拔出来才好。”南宫羽点点头,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浮云道长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不过瞬间就黯淡下来,他依旧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其实很简单,我与小芳一起,寻到了太岁。而我现在知道了,北冥丁以及四大世家的另外三名家主,则找到了不老药,但是不老药只够一个人的分量,所以,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他在信口雌黄!”曹方在一旁大吼大叫,“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他吧?” 夏雪棋依偎在沈让怀里,两人找了个阴暗角落坐下,正咬着耳朵说着体己话,当然没心思听曹方辩白。 南宫羽则好像完全忽略了曹方的存在,他上前一步,正视着浮云道长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北冥丁为了独占不老药,从而谋杀了包括我的先祖在内的其他三名家主?” 浮云道长很吃力地将踩在自己肩膀上的曹方的脚推开,终于向南宫羽露出了毫不掩饰c与生俱来c邪恶异常的非人笑容: “不错,就是这样。而且不仅如此,向其他人透露唐朝古墓藏有太岁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北冥丁自己。北冥丁深知墓中危机重重,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是达到不了太岁的藏身地,所以,他故意放出消息,甚至告诉其余三人说,我早就跟小芳提前进入了古墓。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是为了救女儿,而不是为了太岁,二是为了给他人制造压力,如果不快些,太岁就要被我魏云浮捷足先登了。北冥丁为了自己的私欲,可说是将其他所有人都看成了自己的棋子,甚至连他的女儿小芳也不例外! “真是天地良心,那个时候我和小芳在北冥丁的授意下,前往十里外的集市采购婚礼用的器物,在半路上遇到了黄河涨水,路途不通便提前折返回来,意外听到了他与三大家主的谈话。这件事放到你们任何人身上,你们会怎么做,既然已经背上了恶名,为何不大大方方地将它坐实呢?所以,我和小芳跟在他们后面进入了古墓,这件事在北冥丁的故事里,却换了另一种说法,他竟然舔着脸说这是我故意为之,让其余人替我蹚雷,真是笑死人了。 “还有那群‘要命的飞虫’,北冥丁的说法是由我故意放出来的,而众人在躲避飞虫的混乱中,进入了那道石门,也是由于我的陷害造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让我们稍微动脑筋思考一下,就会明白北冥丁的故事实在c非常c特别c尤其不靠谱,他们四大家主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群飞虫,便慌不择路,甚至还进入了一道有进无出的石门?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那就是他们受了某人个的误导,而这个人就是北冥丁。 “大家都相信他,所以北冥丁的计划很顺利。让我们回忆一下,是谁踩中翻板导致众人进入地宫,又是谁点燃了长明灯引来了活的影子?不错,就是北冥丁,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南宫乙开始怀疑他,这也正是她为何是最后一个才遇害的原因。但是,让我们看看老奸巨猾的北冥丁究竟做了什么,他竟然利用了南宫乙的怀疑,将发现地宫暗门的功劳让给了对方,从而害死了东方甲。 “你们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被五条黑蛇分尸,吃鱼吃到撑死,还有自己杀死了自己,这三种匪夷所思的死法,都只是北冥丁一手捏造的吗?譬如说暗门中的黑蛇,暗河中的白鱼,以及巨石后面的魅,这些东西都是由北冥丁第一个发现的,虽然他篡改了历史,却仍旧留下了可供我们探寻真相的蛛丝马迹。你现在是否觉得,故意让这个故事流传下来,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败笔呢?” 浮云道长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对曹方,也就是老不死的“北冥丁”所说。 曹方果然被激怒了,他再也顾不得被扣上杀人灭口的帽子,猛然拔出插在浮云道长心脏部位的两枚分水刺,引起了对方的一阵哀嚎,以及肆意在空中飘洒的献血。曹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准备再次贯穿太岁,却被北冥雄抓住了分水刺的尖端,顿时,鲜血淋漓,染红了浮云道长斑驳的道袍。 南宫羽亲眼见到殷红的血,这才从听完故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从后面抓住曹方的领口,奋力将对方拉扯开,再看北冥雄的双手,伤口血肉模糊,几可见骨。南宫羽没想到费尽千辛万苦打造的兵刃,最后却伤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当下懊悔不已,不由得悲从中来。 在这个时刻,沈让抱着夏雪棋在角落里卿卿我我,曹方被推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南宫羽和北冥雄深情对望,连包扎伤口都忘记了。 浮云道长脸上突然露出诡谲的笑,他双手撑地,一个后滚翻正好滚到暗河里,随即翻起几个水花,潜入水底,瞬间便没了踪影。除此之外,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还在众人耳边回荡不息。 “我们地狱那头,不见不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七月七日长生殿 曹方从地上爬起来,奔到河边,可幽深的河面毫无波澜,哪里还有半点浮云道长的影子,不禁跺脚大骂。半晌,他终于回过头来,鲜红的眼睛嵌在苍白的脸上,有一种无法言表的诡异,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你们,谁愿意跟我一同前去抓住魏云浮?” 声音无力地在空旷的地下岩洞内逡巡不定,最后消失于无,终究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于是,曹方不甘心地将上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在最后补充了一句,“我还知道,其他不老药藏在什么地方。” 南宫羽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光瞟了曹方一眼,然后抚摸着怀里北冥雄的一头秀发说,“我门南宫家虽然有世代遗传的心脏病,我却从来没有想过长生不老。我之所以怕死,也因此受了夏天的蛊惑,原因就是不想离开阿雄。我不想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所以我才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做了这一切。但我不会再错下去,我想过了,我会陪着阿雄一直活到她生命最后一刻,然后与她携手共赴黄泉。说句忤逆长辈的话,你和魏云浮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同时,你们两个人又太可怜了。毕竟,长生不老还有一个同义词,那就是寂寞。” “说得好,”北冥雄热泪盈眶,花儿一般脸上荡漾着花儿一般的微笑。 “那你们呢?”曹方将目光投向沈让与夏雪棋两人。 夏雪棋看了沈让一眼,抢先开口,“父亲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虽然没有为他带回太岁,也总算从”说到这里,她看了身边的沈让一眼,见对方脸上挂着泰然自若的笑,便接着说,“也总算从浮云道长身上得知了很多对研究非常重要的信息。我想他老人家,应该会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吧。” 果然,夏雪棋来到诗雨乡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营救夏天,而是为了探寻太岁的下落。沈让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但却并不准备将这些动机放在心上,他将脸朝向可怜巴巴的曹方,道:“该说的,学姐都说了” 夏雪棋咬着下嘴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沈让会意,连忙改口,“额那个该说的,我家棋棋已经都说了。闪舞小说网最后,我再奉送你一条忠告。” “哦?”曹方失望地答道。 “我们都知道,这条暗河通向一座唐朝古墓,你也说你知道不老药放在什么地方。但是很可惜,那些不老药只够一人份,而且早就被你在八十年前服用了,所以我奉劝你们这些高人,以后再利用我们这些棋子的时候,也稍微,那个,”沈让做了个拜托的手势,“稍微为我们的智商多考虑一点。” “心急则乱嘛,”南宫羽现在美人在抱,心情极度舒畅,竟然也跑过来凑热闹,“如果现在阿雄性命垂危,我肯定不会注意到曹警官,不,应该是北冥前辈话中的漏洞,而甘心被他所利用。就像你一样,之前曹方假传圣旨,误导你说夏雪棋小姐身受重伤,你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这里” “也罢,”曹方见众人没有一个愿意帮忙,不禁长叹一声,脸上的白粉刷刷往下掉,露出了隐约可见的黑褐色斑纹,“这是我与魏云浮的私人恩怨,还是让我们单独解决吧。不过,在临走之前,我想对我的曾孙女说一句话,我不想魏云浮的故事在她心底蒙上关于我不真实的阴影。” “没有这个必要!”南宫羽严词拒绝,他很清楚,北冥丁能够用曹方的身份一直活到现在,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嘴炮,而抵挡嘴炮的唯一方法,就是杜绝对方点火。 北冥雄看了一眼曹方,又看了看南宫羽,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但脚步却没有挪动分毫。 曹方看在眼里,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对你说说,我们家那间不死鸟居的秘密。” 北冥雄下意识后退几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想知道任何秘密!” 曹方知道自己已经触及了对方的心弦,乘胜追击道:“你必须知道,不然的话,你准备怎么同你的亲亲南宫羽一起,快快乐乐地渡过余生呢?” 南宫羽冷笑一声:“我们如何渡过,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也不劳你挂心。” “是吗?”曹方竟然开始笑了,“你真以为,自己能够给北冥雄她想要的生活和幸福吗,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早已不是闻名天下的大记者,而是一个死人!” 南宫羽的脸色瞬间犹如死灰,曹方说的没错,他的死亡早就在警局登记在案,之所以能够逃出停尸房,现在看来多半也是对方故意为之。闪舞小说网现在他如果想和北冥雄生活在一起,又该使用什么身份呢?如果继续用南宫羽这个身份,那将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北冥雄也想到了这一节,立即焦躁起来,曹方见缝插针:“你们不用担心,我毕竟是你们的长辈,如果想置之不顾,大可不必现在就提醒你们。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够用曹方这个名字,一直在大众的视野里活了八十年吗?” “那你究竟”北冥雄情不自禁地发问,知道失言,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曹方再度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想知道我究竟是如果做到这一切的吗,原因很简单,就藏在不死鸟居里。” “不死鸟居?”北冥雄就像一头忧心忡忡的驴子,被曹方牵着鼻子走,“我在不死鸟居生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发现什么秘密呀。” 曹方说:“傻孩子,如果轻易就被发现,那还算什么秘密。那是我们北冥家的不传之秘,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来,到这里来。” 北冥雄轻易摆脱南宫羽的手,走了过去,曹方尽量摆出一张慈祥的面容,搭配他满脸的白粉,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这个秘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曹方将嘴巴凑近北冥雄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因为,我马上就会杀死你。” 话音未落,北冥雄悚然一惊,想要后退,可是已经晚了一步,曹方在说话的同时,早就将之前那对分水刺精准地刺入了她的胸膛。 南宫羽远远看见曹方对北冥雄说了句什么,北冥雄的身子便往后倒下,无力地摔在地上,那对闪亮的分水刺在汽灯的灯光照射下,反射出夺目的利芒。鲜血喷涌而出,在北冥雄的胸口蜿蜒开来,如同绽放了一朵妖艳的花。 “阿雄,阿雄!这血怎么流不停,别再流了,别再流了,我求求你。先是我爸,再是我妈,后来是你,你们总是这样,总是丢下我一个人。”南宫羽扑到在北冥雄身上,将溢出的鲜血重新捧到对方的伤口上,然后用力捂住,仿佛他这么做,就可以拯救对方早已消逝的生命。而北冥雄终究还是死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这个变故发生的太快,沈让和夏雪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曹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北冥雄的尸体边走过,慢悠悠地走到沈让面前。沈让一看到对方那张可怖的脸,心里就直发麻,下意识将夏雪棋挡在自己身后。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的棋棋。”曹方耸耸肩,然后摊开双手,“而且我已经没有武器了,两枚分水刺,我全部刺入了南宫羽的心脏。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得知北冥雄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睛之后,南宫羽发现自己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他一声爆喝,纵身将兴致高昂的曹方扑到在地,提起拳头,像打桩机一样轮番砸在对方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南宫羽记不清自己究竟砸了多少次,他只觉得眼前的那张脸血肉模糊,再也辨不出以前是什么模样,而他的手突然被另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拉住。 是沈让,他及时制止了南宫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听他说说” “还听个毛线!”南宫羽大怒,恨不得将怒火延烧到劝架的沈让身上,“阿雄就是听了他的话,才,才”他说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一个死字,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双手捧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曹方的头颅动了几下,随即一阵猛烈的咳嗽,吐出一口血痰,里面夹杂着最少三颗牙齿,“不错,我有话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好” “你还敢说!”夏雪棋用力踢了曹方一脚,顺势帮沈让将伤心欲绝的南宫羽扶了起来。 曹方咧嘴一笑,随即哎哟了一声,“哎我没骗你们,还记得《最后一页》上的那句话吗,‘死乃生之开始,生为死之结束’,不经历过死亡,如何体会生之可贵” 现在当然不是喝心灵鸡汤的时候,南宫羽捏紧拳头,又要冲上去将曹方一阵暴揍。沈让也被曹方的话气到了,本来不想阻拦,奈何夏雪棋心地太软,将南宫羽拉了回来。 “我有说错什么吗?”曹方挣扎了一下,始终没能坐起来,他干脆将双手双脚一伸,摆出了一个不雅的大字,接着说,“你南宫羽难道就没有死过吗?你不觉得你一个不死之人与我的曾孙女相恋,对她十分不公平吗?” “怎么怎么就不公平了,”南宫羽睁着眼,气得全身上下都开始哆嗦,“我爱她,她也爱我,这还不够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方突然大笑起来,嘴角不停地往外渗血,他却不以为意,只是随手抹了一把,“现在你可以这么说,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你能够永生不死,她却只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衰老死亡,到那个时候,你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吗?你不能!” “我能!”南宫羽斩钉截铁地说。 与此同时,沈让在心底问自己,“你能吗?”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曹方闷哼一声:“每个人一开始都这么以为,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还直教人生死相许,呵呵,情为何物,要我说,区区废物!”说到这里,曹方竟然也变得兴奋起来,不过他马上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随即话锋一转,“你管你能不能,反正我不信你能。所以,我想在与魏云浮同归于尽之前,留给我的曾孙女一个与你公平恋爱白头偕老的机会。” “机会?”南宫羽终于开始明白曹方的用意,立刻追问道,“你是说,阿雄还有活过来的机会?” 曹方胸有成竹的说,“当然,不然我怎么会亲手杀死我们北冥世家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骨血。” “机会是什么?” “一句话,七月七日长生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吃人的壁画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尸语时。”这句话被记录在《贞观补遗录》中,属于李淳风对诗雨乡全村老少一夕之间离奇死亡事件的解释,归结于地底埋藏的不老药。有很多事,当时在朝中做官的李淳风不便明写,因而采用了春秋笔法,但他毕竟是一代宗师,虽然有意掩盖了真实发生的历史,譬如说之前那个百鬼夜行的故事,但,同时也有意留下了各种晦暗不明的线索。 听曹方此时又提到不老药,南宫羽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立刻被无情地浇灭,顿时又想冲过去殴打对方那张毫无人色的脸。 沈让也是火冒三丈,明明之前他们已经当着曹方的面戳破墓中早已没了不老药的事实,他现在又拿不老药做饵,明显是嘲弄自己。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曹方听了自己与南宫羽的打趣,为了逼迫南宫羽跟他一起进入古墓,这才杀死了北冥雄呢?一念及此,沈让只觉得脊背发凉,面前这个瘦弱的小白脸竟然如此心机深沉得可怕。 “你们先不要着急!”曹方也察觉情况不对劲,他后退几步,连忙解释说,“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夏雪棋属于剩下三人中比较冷静的一个,她答道:“今天是公历六月十日,也就是农历的”她略微心算了一下,“七月七日!” “非常正确!”曹方抚掌大笑,“你们觉得这个日子仅仅是巧合吗?native!我精心筹划了多年,譬如说给塔罗镇上级领导施加压力,迫使他们那个什么秘密机构提前撤出诗雨乡;譬如说给西门秀树安排一个硬骨头,将他排挤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刑警;再譬如说,一直将夏天的行刑日期一拖再拖,为的就是等到今天。因为今天子时,便是长生殿开启的日子,到那个时候,那里有两人份的不老药等着你们。” “这件事或者说这个传说,浮云道长他知道吗?”沈让试探着问。 果然,一提到浮云道长,曹方便义愤填膺,他恶狠狠地说:“我那个傻女儿,早就将我多年的研究成果悉数告知了魏云浮这小子,不然,他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对诗雨乡地底虎视眈眈。闪舞小说网” “小让,我们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吧。”夏雪棋从后面拽住沈让的胳膊,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曹方见状,立刻开始煽风点火:“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夏雨村这老匹夫虽然在外国进修多年,门第观念却已经十分严重,你们觉得你们的关系能够被他认可吗?” 沈让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夏雨村那张严厉的脸,虽然对方一直十分看重自己,可离登堂入室还差得远。 夏雪棋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小声说,“我是我,我爸是我爸,我想做什么,他也拦不住。” 曹方哈哈大笑:“还是你们这些学习了新文化的进步女青年好,思想开放,为了爱情可以六亲不认,我当年怎么就没碰到呢。”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转而低沉,甚至开始有些煽情,“不过,听说你从小就没了母亲,一直是父亲一个人辛辛苦苦将你抚养成人,难道你真就愿意忤逆他的意愿吗,让他一个人孤独到老没人送终吗?” “棋棋,我”这个时候,沈让当然只能立即表态,“我决定了,我们也跟着南宫他们一起进古墓看看吧,如果能从那什么长生殿里带出一两样东西供夏教授研究,说不定,他就同意我们的事了。” 夏雪棋十分感动,高兴地点点头,然后握住沈让的双手,“谢谢你,小让。” 沈让还没来得及说不客气,那边南宫羽已经将北冥雄的尸体负在自己的背上,冷冰冰地说:“我们现在就出发!” 曹方不愧是嘴炮之神,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抹消了自己亲手杀死北冥雄的事实,还拉起了一支盗墓的队伍,而且这些队员之前都想杀他而后快。闪舞小说网 夏雪棋看了看四周,担心地说:“可是,这里离矿坑近,虽然光线弱,却也勉强能够看清路,但是一旦沿着暗河前行,甚至进入古墓,那里面黑漆漆的,我们什么装备都没有,这怎么” “不用担心这个,”曹方走了几步,在河边拾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手电筒丢给夏雪棋,又掏出个折叠式的工兵铲递给沈让。“这里面有两套装备,是北冥雄带进来的,这个傻孩子也许早就打算深入古墓,帮自己的爱人取回不老药。”说完,他将另一支工兵铲递给南宫羽,自己则拿出另一个手电筒,然后背起装满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的背包,沿着暗河往下游走去。 北冥雄准备的都是最好的装备,连手电筒是“狼眼”牌的,德队使用的制式装备,如果距离足够开阔,聚焦到一点,号称能够照射到一公里外。有了这样利器,四个人,一具尸体,开始了浩浩汤汤的探墓之旅。 一路无话,四周静谧无声,偶尔有几只蝙蝠被灯光惊得飞起,然后复归于平静。过了约莫两个钟头,夏雪棋筋疲力尽,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一共也没有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距离,实在走下不去,便停下脚步,准备稍微歇息一下。为了节约用电,前面有曹方打着手电筒开路,所以夏雪棋没有打开自己的狼眼,这时她低头喘了几口气,抬手准备招呼身边的沈让也一起休息,却拍了个空。 点亮手电筒,四周影影绰绰,全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嶙峋可怖,如同鬼魅,却没有一个人。沈让呢?他十分钟之前还给自己讲了个恐怖的黑段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夏雪棋慌了神,试着小声喊了句:“小让?”声音很快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没有人回答。 “小让?”夏雪棋逐渐加大了音量,自己都觉得有些刺耳,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小让你别吓我,不要开玩笑了,你知道,我胆子小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夏雪棋一边喊着沈让的名字,一边心急火燎地在原地打转,她记得小时候爸爸曾经跟她说过,如果走失了,千万不要到处乱走,一定要呆在原地。突然,她的右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用手电一照,夏雪棋差点没吓得坐到地上,苍白的灯光下,在湿润的泥土里半掩着一具骷髅,准确来说,骷髅只有半颗脑袋和一只手伸出了地面。深陷的眼窝里蠕动着几条不知名的黑色软虫,黏黏的,像极了几坨脏兮兮的鼻涕。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黯淡无光的戒指,正无力地伸向半空,仿佛在哀求夏雪棋的帮助。 “帮帮我!”夏雪棋吓得两腿发软,她似乎看见那具骷髅嘴巴长了张,说出了这句求救的话。 “棋棋,帮帮我,帮帮我棋棋,帮帮我” 夏雪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使劲闭上眼睛,同时大声告诫自己,“是幻听,是幻听,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过了很久,夏雪棋将双手从自己的耳朵上拿下来,试探着睁开双眼,狼眼的光正对这那具骷髅的脸,黑色的虫子早已不知爬到什么地方去了。算了,还是做些善事吧,夏雪棋在地上用手挖了一些新鲜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将骷髅妥善掩埋。做完这件事,那个细若游丝的声音再次固执地钻进了夏雪棋的耳膜。 “棋棋,帮帮我。” 这一次,夏雪棋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听,而是真实的声音。这就更可怕了,她注意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口中默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然后心一横大着胆子转过身,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将狼眼的光照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迎面而来的,是措不及防的人山人海! 不,在古墓中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人,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夏雪棋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面前所见,竟然是一副工程浩大的壁画,色彩艳丽,古朴神秘。原来,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那座唐朝古墓。 抬头往上,穹顶上绘有日月星辰,璀璨的星光下,画着一群载歌载舞的人,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服饰,博冠高带,长袍古袖,有的在吟诗作对,有的在对月弹琴,有的在饮酒作乐看状物描情,应该是唐朝晚期的风物,画工可说是一流,寥寥数笔,就将人物瞬间最细致的表情准确地描摹了下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栩栩如生,就像稍微一不注意,他们就会从画上跳下来。 不,用栩栩如生这个词来形容还不够,太俗了,应该说,画上的人就是活物,除了体型被缩小了好多倍以外。仿佛是为了印证夏雪棋心中的夸赞,画中央那个登高赏菊的男人突然对她眨了眨眼。 夏雪棋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将光线聚焦在那个男人身上,陡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那个男人,上身穿着一件类似t恤的短袖,下身穿着带破洞的牛仔裤,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看起来竟然是台苹果手机,好像在给什么拍照。 随着光线在整副壁画上从左至右流动,夏雪棋找到了越来越多不应该存在于唐朝壁画上的现代人,恐惧感也越来越盛,渐渐充斥了整个胸腔,压得她几乎喘不过起来。为什么唐朝的壁画上会绘制现代人的场景?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看见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那一条小河,河边有三个人在赶路,不,四个人,因为其中一个男人还背着一个女人。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正转过脸,面朝夏雪棋,嘴巴微微张开,开口型好像是在说:“帮帮我。” 他是消失的沈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另一支人马 夏雪棋突然变得不怎么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情绪是焦急和无助,她第一时间扑到壁画边,颤抖着准备用手去抚摸画上的沈让,可摸到半途,却又停下,她想的是,这些壁画已经年深日久,必定灰化严重,如果不小心碰触之下,将沈让的图像毁去,那是不是代表,沈让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两行清泪从夏雪棋脸上慢慢滑落,她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对沈让的感情原来不仅仅是亏欠,没想到在他的不屈不挠死缠乱打之下,另一种特殊的感情竟然早已悄然萌芽。闪舞小说网来这里之前,父亲夏雨村千叮万嘱,能不能救出堂弟夏天无关紧要,一定要借自己的长相,冒充是北冥芳,骗取浮云道长的信任,得到关于研究地底秘密的资料。到头来,不仅没有从浮云道长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反倒辜负了沈让的一往情深。可自己刚刚决定弥补,却又生死相隔,为何命运如此不公,夏雪棋眼前不禁又浮现出沈让自信的笑脸。 “我该怎么办,小让,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夏雪棋现在能做的只有紧紧盯着画中的沈让,仿佛一个不留神,对方就会突然从画上消失,再也没了下落。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夏雪棋最不愿意见到的,她连忙关掉手电筒,迅速躲到了墙角。 很快,声音渐渐逼近,与之一起的还有很多杂乱五章的脚步声,除了那个人,竟然还有很多其他人进入了古墓。 “就是这里了。”那人作出十分讨好的语气说,“这就是长生殿的入口,只要多派几个人,随便找个空白的地方轻轻一推,这面墙就开了,不老药就在里面。” “是吗?”一个拿腔作调的声音回答道,“你确定你没骗我们?” 夏雪棋偷眼观瞧,只见在那人身边,站着一个光头男人,他进入古墓竟然只穿着一件背心,露出健硕的肌肉,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沉甸甸的金链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在水里面飘起来。除此之外,光头男人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在他的脸上,从左眼眼角到右嘴角,贯穿着一道深深的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比地狱的恶鬼也差不了多少。 那人叹了口气,用十分无奈的语气说:“我都被你们用好几支枪对准了脑门,我还敢不说实话吗,刀疤大哥?” 看来刀疤大哥应该就是光头男人的名字,前两个字倒也名副其实,因为在听完那人的话之后,刀疤大哥竟然将自己狰狞的脸转向另一个身处黑暗中的人影,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嗯。”浓重的鼻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刀疤大哥点点头,拍了拍身边一个小弟,示意对方去壁画前试试。那名小弟吞了口唾沫,虽然有些害怕,但似乎身后的刀疤大哥比未知的壁画更加可怕,所以他还是慢慢往前走,一边期待着自己的大哥改变主意。果然,就在小弟走到壁画前伸出战战兢兢的手时,刀疤大哥突然喊停,“等一等,你给我回来!” 小弟跑得比兔子还快,几乎是一瞬间便回到了兄弟们的圈子里。 刀疤大哥白了他一眼,张嘴吐出几个字:“将你的手伸出来!” 小弟不知所以,便伸出了双手。 刀疤大哥说:“你是不是刚才小便之后没有洗手?” 小弟突然慌了,好像自己正踩在一个地雷上,支支吾吾地解释:“大大哥,我这不是条件有限吗,水要留着喝,所以我啊啊啊!”话还没说完,便化作连声惨叫。 夏雪棋看得分明,一只被砍断的手掌正好掉在她的面前,五根指头在地上还不停的颤抖着,扭曲着,爬动着,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人。 只可惜它的主人现在被吓破了胆,一边捂着自己的伤口,一边跪在地上哀求:“大哥,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旁边那些小弟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劝,有些脸上甚至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刀疤大哥笑笑,似乎刚才抽刀砍断小弟手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竟然若无其事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怪我性子急了,还好只断了你一只手,你还有另一支右手可以帮我数钱,还不错。” “不怪大哥,都怪我,都怪我小便之后没有洗手,我错了”小弟满脸是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到了。 “这样才对嘛,我告诉过你们很多次,我爸以前是市卫生局的局长,正的!所以,大家都要讲卫生,你的手这么脏,万一污染了我们珍贵无比的唐朝壁画,拿出去换钱,岂不是要大打折扣,你说对吗,牛鼻子?”刀疤大哥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生硬。 不错,将这些黑帮分子引过来的那人正是从暗河逃走的浮云道长。 浮云道长现在与之前仙风道骨的打扮简直判若两人,那满头银光闪闪的头发不知失落在什么地方,露出光溜溜的脑门,胡须乱糟糟的,左边的那缕胡须被什么东西扯断了一半,应该很疼,一张干枯的脸上,点缀着两个深陷的眼窝,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尸体。要不是身上那身特殊的道袍和那可憎的口音,夏雪棋还真就差点认不出来了。 浮云道长好像被突如其来的那一刀吓到了,他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刀疤大哥问话也没有听到。 另一个小弟踢了浮云道长一脚,他这才反应过来,忙惊慌失措地面向刀疤大哥,点头哈腰道:“大哥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一定照办,照办。” 刀疤大哥满意地笑了,他知道自己这一手杀鸡骇猴已经起到了作用,便不再拐弯抹角:“听说,你很出名?” 浮云道长连忙摇头:“不不敢,”他注意到刀疤大哥脸上慢慢变色,连忙改口说,“是,是的,我在塔罗镇郊外盖了一座道馆,叫做浮云轩,里面养了三十六名童子,每天都有很多高官富商来观里添香火钱” “哦?”刀疤大哥打断了他的话,“这么说,你很有钱了?” 浮云道长立刻接口道:“我的钱就是大哥的钱,随便拿,随便花!” 刀疤大哥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又望了望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脸上露出不过尔尔的表情,然后说:“那么,你刚才告诉我们的那些,有关长生殿的事,是真还是假呢?” “我以项上人头做担保,千真万确”浮云道长眼见刀疤大哥突然又抽出他那把血迹未干的刀,连忙改口说,“不不过有一点,我,我撒了个小谎。” “哦?”刀疤大哥将刀凑到嘴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下去。” 浮云道长干咳了几声,仿佛非常紧张,他搓着手说:“就是,就是长生殿里确实有不老药没错,但是,但是只有两人份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小弟们顿时骚动起来,看来他们之前应该是达成了某种普天同庆的约定,可现在看来,不老药只有两份,这个约定应该没他们的份了。 “看吧,”刀疤大哥丝毫没有意外,他促狭地奸笑了几声:“哈哈,看看你,已经把我的小弟们都激怒了,后果可是很严重哦。” 浮云道长面对七八杆陆续上膛的枪,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他慢慢挥舞着双手,用沙哑的嗓音说:“大诸位大哥,不要担心,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们说里面有很多不老药,但是,但是里面确实有很多很多,数之不尽的财宝,你们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那不老药当然要留给,刀疤大哥,和那位黑暗中的大哥,你们说对吧。” “这一招祸水东流用的不错,”刀疤大哥鼓起了掌,“天哥没有说错,你这个人不简单。” 天哥! 夏雪棋闻言,差点站起来,难道刀疤脸口中的“天哥”就是一直没有现身的夏天?他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堂弟,自己拼了命到这里也是为了救他,他真的就是一直藏在黑暗中迟迟不愿意现身的人吗? 浮云道长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节,他勉强干笑了几声,“谬赞,谬赞了,我只是多读了几本书,对这座唐朝古墓了解的稍微多一点而已,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 “好一个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刀疤大哥举起手中的刀,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口气,“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你对这座古墓这么了解,那么,就由你来开启长生殿吧。” “赫赫赫赫!”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 浮云道长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他老老实实走到壁画前,身后的刀疤大哥却说:“你不是说,要找一块空白的壁画吗,你面前都画满了,换个地方吧。对了,那个角落里,不是有很大一块留白吗,就那里了。” 夏雪棋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由于角度的原因,其他人看不见她,可是浮云道长慢慢挪了过来,他一低头,便与她四目相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九个替死鬼 出乎意料的是,浮云道长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慢慢伸出自己的右手,就在手掌即将贴上壁画的时候又他突然停住。闪舞小说网过了半晌,浮云道长仿佛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垂下手,低着头回到了刀疤大哥身边。 “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刀疤大哥突然将手里的刀砍出,正中浮云道长的脖子,令人失望的是,利刀与脖颈交接的位置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条手臂一样断裂,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浮云道长看起来深谙能屈能伸的道理,两腿打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刀疤大哥冷笑道:“如果还有下次,我砍在你脖子上的,就不只是刀背了。” 浮云道长连连点头,“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刀疤大哥说:“你怎么骗了我们,详细说说吧。” 浮云道长不敢站起来,他用膝盖擦着地面转了半个圈,面朝壁画说,“这副壁画其实是个巨型机关,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只要任何人碰触到壁画上空白的部位,那个人就被壁画所吞食,然后成为壁画的一部分。” “啊哈?”刀疤大哥有些不信,手里的刀越挥越快,反射灯火的寒光在浮云道长脸上晃来晃去,“你的意思是,这副所谓的壁画,会吃人?” “可以这么说。”浮云道长想了一下,然后谦卑地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刀疤大哥仿佛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可笑的笑话,甚至将刀丢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他身边那些小弟见状,也随着自己的老大哈哈大笑。 浮云道长没有笑,他一直等到刀疤大哥再也笑不出声,才小声提议道:“如果大哥不信,不妨试一试。” “我确实不信!”刀疤大哥快步走到壁画前,猛地一拳击向壁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那醋钵大小的拳头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然后回过头对浮云道长笑道,“如果我中了你的激将法,现在恐怕已经被你害了,你说对吗,魏云浮?” 浮云道长见对方竟然直呼出自己俗家的名讳,顿时面如纸色,只听刀疤大哥一挥手,旁边就有好几杆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自从你在古墓中偶然碰到我们,然后假装显露出自己的身份,以及了解不老药的详情,引诱我们做饵,现在更是三番两次跟我玩手段,目的不就想找几个替死鬼吗,我说的对吧?” 刀疤大哥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是不可貌相,令人刮目相看。 这时,黑暗中的人突然发出一种沉闷而怪异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地方的方言,短促而难以辨别,但刀疤大哥很明显听懂了,立即转述了他的意思,“要多少?” 浮云道长眼前一亮,立刻答道:“九个。” 刀疤大哥环顾四周,很随意地问道:“你们,一共带了多少子弹?” 众位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老大是什么意思,最后还是由之前那个断掌的小弟回答道:“因为大家都觉得古墓中应该不会有用到枪的地方,所以我们九名弟兄一共只带了大约三十发子弹。” “很好,”刀疤大哥很高兴地说,“你们每个人听我的命令,集中注意力,慢慢走到壁画前,等我数三个数,你们就将枪口同时贴紧壁画,然后开枪,懂了吗?” 众小弟闻言,将手里的火把电筒等物摆放在四周的岩石上,迅速在壁画前排成一列,由于浮云道长的先例,所以夏雪棋现在已经转移了位置。 “一c二c三”刀疤大哥话音刚落,九名小弟同时伸出了枪管,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枪声并没有响,因为所有的枪连带他们的主人被一种其妙的力量所吸引,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吸入”了墙壁。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断掌小弟。 断掌小弟眼看自己的其余八名兄弟竟然在大哥的命令下,被眼前这副诡异的壁画所吞噬,竟然成为了画中的一部分,他欲哭无泪,甚至不敢亲手最后一次去抚摸画上的兄弟们,愤怒至极的他陡然转过身,用剩下那条断掌握着枪对准了刀疤大哥。 刀疤大哥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小五,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肥了,不仅不听我的命令,竟然敢将枪口对准我?” 断掌小弟咬着牙说:“对不起,大哥,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去送死啊!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你刚刚才认识的天哥?他就那么值得你去信任吗,值得你为他牺牲我们这么多兄弟吗?” “你不知道,天哥是多么多么算了,有些事,你年纪小还不懂,我就说点你懂的。”刀疤大哥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小五,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将你从斧头帮手下救出来的时候,说的那段话吗?” “记得!”断掌小弟昂首挺胸地回答道,“我王小五永远也不会忘记大哥的恩情,所以” “所以?”刀疤大哥做了个手势,“那就把枪交给我吧。”为了避免手下的人不听调遣,所以他之前将众人骗进壁画的时候才特意让他们带走了所有的枪。 断掌小弟含着热泪走过去,将手里组装的勃朗宁递到刀疤大哥手里,然后,在对方伸手去接而空门打开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扣动了扳机。接下来就是一阵惨无人道的扫射,子弹瓢泼一样撒向刀疤大哥的胸膛,几乎打成了一个筛子,一直打到子弹耗尽还没有停手。看起来他之前就对刀疤大哥说谎了,因为光这次扫射就不止三十发子弹。 最后,断掌小弟从刀疤大哥身体上跨过去,捡起掉在另一边的刀,决绝地挥刀砍下,斩断了刀疤大哥的左手。如果刀疤大哥还活着,一定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万物之生,死亡之序,奉我则功上枯骨,逆我则刀下亡魂,寒刃之前,唯此两道!’亲爱的刀疤大哥,这是五年前你救下我之后说的一番话,我后来查过,这其实并不是你的原创,而是一个叫做什么天堂的傀儡师的人的口头禅。他是你的偶像,而你则是我的偶像,所以我亲手杀了你,是对你最高的敬意。”说完这句追悼词,断掌小弟,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王小五了,他朝不远处的浮云道长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将这第九名替死鬼,给我扔到壁画里面去!” (在这里我不得不现身冒泡一下,同时也证明我确实在认真地聆听,因为傀儡师这个名字我非常熟悉,之前出现在百鬼夜行的故事中,久远前那个帮田横出谋划策的人就号称傀儡师,而在几千年后又冒出来一个傀儡师,这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一起。) 浮云道长也被王小五的突然反戈一击惊呆了,他更吃惊的是,在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时间足够长,而黑暗中那个“天哥”竟然一动也不动,眼睁睁看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刀疤大哥死于非命,却没有伸出任何援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天哥”早就跟王小五勾结在一起了。这群亡命之徒简直太可怕了,浮云道长依言将破损不堪的刀疤大哥的尸体拖到壁画前,用力丢了进去,瞬间变融入了壁画,看来,这副壁画一点也不挑剔,无论死活都是照单全收。 “好的。”王小五努了努嘴,“接下来就看我们的浮云道长的手段了。” 浮云道长却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没有枪口对准你那丑陋的脑袋,是吗?”王小五惦着手里的刀,“看来你是觉得,我手中的刀不锋利了?” 浮云道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梗直了脖子说:“自从天哥,是这样称呼的对吗?”他朝黑暗中微微鞠了一躬,接着说,“自从天哥下命令牺牲掉9个人之后,这9个人里竟然没有我,当时我就明白,天哥早就知道我的重要性,也就是说,你们还需要我,不会让我就这么轻易死去。” 王小五咯咯咯地笑了:“你说的很对,天哥是说了,让我务必留你一条小命。不过,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发起怒来甚至连自己都砍,到时候别说天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刀疤大哥就是前车之鉴,他从斧头帮手里救过我的命,他对我恩同再造,而我却杀了他,试问,还有我不舍得杀的人吗?” 浮云道长倒吸一口凉气,牙关开始打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大家选择合作,对吧,合作这个词还是蛮恰当的。”他时刻注意着王小五的表情,或者说是他手里的刀,“所以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想见见我们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王小五意味深长地笑了,他回头朝黑暗中喊了一嗓子,“天哥,有人想亲眼见你一面,赏个脸吧。” 黑暗中那个人想也不想,直接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罩着斗篷,所以看不出身材如何,戴着兜帽,所以辨不清样貌如何。不过对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让远处的夏雪棋都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对方仿佛就是从地狱走出来索命的死神。 他不是夏天,夏天虽然年轻,却长得十分高大,比眼前这个人要高一个头,夏雪棋心中暗想,那他究竟是谁呢? 黑衣人出现在灯光下,他的肚子里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原来之前所有的话,竟然都是腹语。 王小五听完,表情十分惊讶,他将目光投射到夏雪棋的藏身之地,哂笑道:“原来,我们还有一位朋友,躲在角落里,天哥让我给你带个话,幸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刑天舞干戚 夏雪棋知道瞒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呦呵,”王小五故意提高了音调,“还是个美女,我说浮云道长,你一个牛鼻子出家人,年纪也一大把了,怎么还凡心不死,藏了这么一个帮手在这里等着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啊?” 说到后面,浮云道长只觉得脖颈一凉,王小五的刀已经悄无声息地架了上来。 “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是吗?”王小五怪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她是的红颜知己,本来想着朋友妻不可欺,现在没这个顾忌了,那么,我要开始了。”说完,他收回钢刀,快步走到夏雪棋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淫笑道,“这么光滑细嫩的皮肤,我王小五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古墓,开了一次荤,哈哈哈哈,如果传出去,算不算‘墓震’呢?” 黑衣人一言不发,算是默许了王小五的举动。 夏雪棋甚至可以闻到从王小五嘴巴里发出的大蒜的气味,但骇与对方手中的利刃,只能吓得连声尖叫,“云浮,云浮救我啊,我是小芳,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王小五楞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虽然我根本没有戴眼镜,但实在是没想到,如此美丽动人的女人,竟然取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哎哎哎,可惜了,你说对吗,云浮?” 浮云道长面不改色地回答道:“说起来我确实认识一个名叫小芳的女人,她长得也的确跟这位美女有些相像,但我记得很清楚,小芳早在八十年前就死在了这座古墓中。闪舞小说网以前我被某些心怀鬼胎的人给骗了,还说什么投胎转世,我还差点就信以为真的了,真是做人失败。既然王大哥你有胃口,不如就先干为敬吧。” 这次轮到王小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吞了口唾沫,将刀插在腰间,便伸手去撕扯夏雪棋的衣衫。夏雪棋在慌忙中大喊了一声:“我有一个秘密,是关于魏云浮的,你们想不想知道!” 王小五还在上下其手,黑衣人闻言,终于耐不住寂寞了,他的肚子里又传出叽叽咕咕的怪叫。王小五只好停下咸猪手,侧耳倾听后,用简短精炼的语句转述道:“说吧。” 夏雪棋狠狠瞪了浮云道长一眼,再次提高了音量,生怕对方听不见:“这个秘密,事关浮云道长的死穴。” 浮云道长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夏雪棋见王小五和黑衣人都在认真地听,便接着说:“事关重大,我只告诉你们中间做主的哪一个。” 王小五抬起了手里的钢刀,冷笑道:“哼,没想到你这个女人竟然也学会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夏雪棋虽然心中极度害怕,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勇气,说:“你们两个人谁做主,我就告诉谁。你们知道的,浮云道长早在一甲子前就进入了这座古墓,而且他服用了太岁,早已是不死之身。简单来说,如果没有找到死穴,你们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而我,知道那个死穴!” “是吗?”王小五瞟了一眼浮云道长,蔑视道,“就他,管他什么太岁,我直接一刀砍下他的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夏雪棋接口道。 王小五听出了对方语气中挑衅的意味,正要发作,却听见黑衣人腹中又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这一次王小五也回之一段听不懂的方言,两人你来我往争辩了差不多有十分钟,终于达成了协议。 王小五让开一条路,夏雪棋慢慢走到黑衣人身前相距一步的地方停下,她慢慢抬起头,慢慢地说:“死穴的位置就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说罢,与她的头一起抬起来的,还有隐藏在袖口的枪口。 这柄枪原本为西门秀树所有,后来被丁香抢去,之后又被西门秀树用计夺回,然后交给了沈让。沈让查看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枚子弹,然后换上了第二重人格,追寻着浮云道长的踪迹闯进了地下暗河。沈让一直没有找到最佳的开枪时机,直到后来他决定跟着曹方一起深入古墓,以防身为由,交给了夏雪棋。所以,夏雪棋手里才会有一柄枪,而且枪里只剩下一枚子弹,这是前情提要。 夏雪棋将枪扬起,对准了黑衣人的脑门开了一枪。 嘣! 黑衣人的兜帽被子弹透过,扬起,然而,没有鲜血,没有脑浆,甚至,连伤口也没有。 夏雪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让跟她说过,枪膛里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她明明算好了时机,对准了才开的枪,为什么会失手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眼前这个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头颅。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只有一个人没有头颅还能活下来,后人还专门写了一首诗来歌颂他,叫做“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不错,那个人就是刑天,他虽然战败,头颅也被砍断,埋在了首阳山下,但是,他仍然不抛弃不放弃,一手盾牌,一手利斧,誓要与天地叫板。 夏雪棋开枪的同一时间,仿佛是听到什么讯号,一直葳葳蕤蕤的浮云道长也有了动作,他脚下一滑就到了王小五的身后,纵使王小五机敏过人,却早就被浮云道长所迷惑,一番心思全部都在夏雪棋身上,所以直到钢刀易主,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为时已晚,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钢刀已经贴紧了他的咽喉。 浮云道长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必须是,所以,他不像刀疤大哥那样优柔寡断,也不像王小五这般话唠成性,他明白一个真理,那就是“想杀掉一个人,拿就千万别等他开口”。所以浮云道长直接用力一划拉,王小五的大好头颅就掉到了地上。 临到死前,王小五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他嘲笑夏雪棋说,“你以为我们天哥,为什么会叫天哥呢,那当然是” 虽然王小五没有说完这句话,但是夏雪棋和浮云道长心中明镜一般,天哥其实就是对“刑天”的称呼。当然,面前这个黑衣人不可能是远古时期的刑天,他只是具备了刑天的特质,才博得了王小五的膜拜,那么,他究竟是谁呢? 浮云道长只说了三个字:“东方虹。” 夏雪棋比谁都清楚,东方虹已经死了,因为浮云道长就是当着她的面亲手割下了东方虹的头颅,还装进袋子里,就在前不久亲手送给了南宫羽和北冥雄。 想来也不奇怪,毕竟东方虹也是心怀太岁的男人,只要太岁不灭,他就永远是不死之躯,不管身体是如何支离破碎,甚至连头颅都可以不要。 “看来,你们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一点,我确实失算了。”一个清晰而标准的普通话从“东方虹”的腹中传出,语气不疾不徐,丝毫没有全军覆没后的慌乱。 “原来原来你的肚子会‘说’普通话呀。”夏雪棋惊讶道。 东方虹肚子里咕咕叫了几下,权当是回应,然后说:“我当然会说普通话,之所以刚才跟弯刀盟的兄弟们说山区的方言,主要是利用他们的迷信思想,你懂得,越是像这种年纪轻轻就出来混的,文化水平就越低,也就越容易被我骗。不然,他们这么多人为什么短短时间内就会对我这么个连头颅都没有的人言听计从呢。” “厉害!”浮云道长皮笑肉不笑,“你这么厉害,知道这副吃人的壁画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东方虹十分干脆地承认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让他们都按照你的意思,白白牺牲了,不是吗。” 浮云道长丝毫不以为然,他偷着瞟了几眼壁画,道:“我之前只是权宜之计,本来想激化你们的内部矛盾,这才编出9个替死鬼这种瞎话,你可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话到半截,他突然停住,因为夏雪棋的枪口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对准了他的心脏。 “如果小让他们死在壁画里,那么你的命也会随之而去,现在,东方虹跟我是统一战线,你可要想清楚之后再做回答。”夏雪棋双手握着手枪,手心里全是汗,她知道枪膛现在没有子弹,但是,浮云道长却并不知晓。 四周的灯火由于没有人打理,开始渐渐暗淡下去,东方虹没有说话,但手里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雪亮的弯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爪哇奠柏 果然,浮云道长是个惜命的人,连忙赔笑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玩笑而已。闪舞小说网我们眼前所见之物,其实是一种植物所吐出来的。” “植物?”夏雪棋有些不信,“你是说在这没有光线空气稀薄的古墓内部还能有植物存活?” “当然,这并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来自于印度尼西亚上爪哇岛的一种食人树,名为奠柏。”说到专科,浮云道长好似忘记了现在的境况,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按常理而言,食肉动物吃食草动物,食草动物吃植物,植物吃泥土,这是自然界中不变的法则。但,跟人类世界一样,动植物界有一些异类,时刻存在着不“遵纪守法”的现象。处在食物链底端的某些植物,在受够了动物们的欺压之后,奋起反抗,勇敢地向动物宣战,并且走向了吃荤的不归路,奠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谓奠柏,也就是俗称食人树中的一种,它野生的话最高可以长到米高,生有许多长而有力的枝条,如果有人或者其他动物不小心碰到了它,几乎所有的枝条瞬间就像魔爪一样蜂拥而至,将猎物牢牢缠住。与此同时,奠柏为了消化猎物,会大量分泌出一种而极具腐蚀性的粘液,这种液体在空气中会慢慢凝固成为固液混合体,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猎物腐蚀消化掉,所以有些植物学家将奠柏称为“最凶猛的植物”。 奠柏虽然可怕,但它的却是十分珍贵的药材,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一点本来是奠柏的自保措施,却引起了某些人的觊觎。那些人中的一些将奠柏移植到坟墓里,为死人“看家护院”。 据浮云道长多年的研究,这副“吃人的壁画”就是巧妙利用奠柏的一个绝好的案例。建造这座唐朝古墓的巧手匠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几株奠柏活着移居到墓地,并且用大量的食物诱导它们分泌出大量的,这些凝固之后,形成了一堵透明的墙。匠人们为这面墙整体涂上了半透明的颜料,并且在某些地方绘制了大量的图画。当后世的盗墓贼见到这副壁画的时候,只要动了好奇心,无意中触碰到壁画表面,也就是凝固后的本身,就会引起“墙壁”后面生长的奠柏的活动。奠柏的细如牛毛的枝条会穿过墙壁将盗墓贼拉扯得穿墙而过,牢牢困在树干上,等候着被消化殆尽。 这种利用植物护墓的方式其实比较常见,且易于处理,只要用火,很容易便能将之消灭。但,巧手匠人们的另一重巧妙就发挥了效用。只要有盗墓贼被拉扯到墙壁内侧,由于墙壁本身就是固液混合体,它会在瞬间恢复原样,而墓中昏暗不明的光线更是给它们提供了可乘之机,没有人会发现墙壁的微妙变化。而整堵墙壁类似于一个透镜,而且是凹透镜,没有被壁画“吞噬”的盗墓贼从外面往内部观瞧,会看到受害者的缩影,而在原本底色与四周真实人物图案的映衬下,人们在惊慌失措的情绪下看过去,会产生一种想当然的误导,也就是受害者被缩小之后困在了壁画上。 由于受害者被吞噬的速度极快,所以被紧紧缠绕住的时候,基本还保持着被吞噬前的动作,所以看起来栩栩如生,完全就像进入了画中。而剩下的人见到自己的同伴被困在画中,既不敢碰触壁画,又不忍心在破坏壁画的同时伤害自己的同伴,所以往往会就此作罢。 眼前这“吃人的壁画”,不仅巧妙地利用了奠柏的特性与墓底的环境,还考虑到了盗墓者的心理活动,可谓是护墓机关的杰作。 “说了这么多,你都是在夸壁画的伟大,却没有表明该如何破解。”夏雪棋有些不满。东方虹腹中却发出咕咕咕的古怪声响,随后说:“其实,他已经开始破解了。” 浮云道长笑道:“不错,奠柏虽然厉害,壁画虽然巧妙,但我经过研究发现,这种机关存在着某种缺陷,这个缺陷有关于奠柏的食量。” “食量?”夏雪棋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事物,她虽然年纪轻轻就是约克大学的双料博士,但这些知识却是平生见所未见,如果将这些信息带回去告知父亲,他一定会很高兴罢。这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同意自己与沈让的事。当然,前提是沈让能够从壁画中安然脱身,希望如此吧。 浮云道长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得意地说:“这得益于我多年的研究,为了探寻奠柏的食量,我亲自前往它的故乡,也就是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发现每棵成年奠柏的食量约为43个正常的成年人。只要奠柏吃饱了,纵然再有食物接近,它也会不闻不问,而壁画也就会随之失去效用,直到食物被消化殆尽为止,这个周期为一天,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根据这堵墙的体积,我计算出墙后应该种有最多三株奠柏,也就是说,它们一次进食需要十三个成年人。之前我在墙角发现,壁画上多了四个人,也就是说,还需要九个替死鬼。” 说到这里,浮云道长大大方方地走到壁画前,伸出手掌,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再看那副壁画,本来光洁如鉴,却突然以浮云道长掌心处往周围扩散,如同绽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带动表面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图案,真的如同动起来一般,煞是好看。 夏雪棋看得呆了,东方虹虽然没有头颅,却也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仿佛也被面前这巧夺天工的设计所震撼。 浮云道长回头朝两人笑了笑,随即手上用力,整条手臂竟然慢慢没入了墙壁,接着是身子,如同修习了茅山的穿墙术,很快便消失了。不,他没有消失,而是出现在了画中,夏雪棋快步走过去,仔细观瞧,只见浮云道长的体型缩小了很多倍,正在画中朝他们招手呢。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夏雪棋担心这是浮云道长的陷阱,毕竟前车之鉴已经够多了,但身后的东方虹却丝毫没有犹豫,他几乎是用跑的,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壁画前。 第一次用手触摸面前这堵由奠柏分泌的所浇筑而成的“墙”,感觉就像在抚弄一块滑不溜秋的果冻,稍稍一用力,夏雪棋便穿透了这层果冻,来到了墙对面的世界。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迎面而来的是一束从天而降的光线,摇摆不定的光线笼罩下,有三棵纠缠在一起的古树,它们被栽种在一口方圆足足有丈余的水池中,枝条盘根错节,犹如虬龙一般四处延展,通体呈现淡黄色,与壁画的主色调一般无二,这就是为何从对面看不见它们的原因。 这就是爪哇奠柏。 奠柏除了几乎两人合抱的躯干,枝条浑身上下长满了数以万计的触角般的根须,这些根须犹如太阳的光芒般尽情地往四面八方扩散,在它们的怀抱里,沈让等众人被牢牢缠住,一动也不能动。 “快救他们!”夏雪棋想要冲过去,却被东方虹伸手拦住。 浮云道长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如果能救,我早就动手了。” 夏雪棋瞬间感觉自己又被骗了,之前她被断掌小弟的时候,向浮云道长求救,对方暗示合作,也许只有他才能,破解壁画的奥秘,所以她才会打响最后一枪,但是现在夏雪棋不由分说,从东方虹腰间拔出一柄匕首,自顾跳进了水池。 水池的水很浅,清澈见底,夏雪棋着地之后,只觉得脚下滑溜溜的,一个不慎,竟然往后便倒。还是浮云道长眼明手快,他抓起一旁的一根枝条,挥舞出去,正好将夏雪棋盈盈一握的细腰缠住,然后用力拖了回来。 几滴水珠随着动作飘洒在空中,浮云道长一把丢下枝条,避之唯恐不及,仿佛那些水是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沾上皮肤就能销肌挫骨。 惊魂未定的夏雪棋摸了摸衣襟上的水渍,放在鼻尖闻了闻,惊讶道:“这不是水,是油!” “你说的很对,那是油没错,”浮云道长苦笑一声,“而且,是尸油。” 夏雪棋的瞳孔突然放大,她看了看手指上滑溜溜的液体,又看了看树枝间悬挂的无数原先以为是树叶的骷髅骨架,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先吐为敬 浮云道长有言在先,如果想要毁灭奠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火,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放火烧树的话,无疑会点燃这一池尸油,到时候别说救困在树枝中的沈让等人,他们三人能不能安然撤退都是两说。闪舞小说网 “既然不能用火,我还是用老办法,用刀割碎枝条。”夏雪棋咬紧牙关,“我就不信,不能将他们救出来。” “你确实可以,但别忘了,这三棵奠柏现在是吃饱了,可只要你从枝条里救下一人,它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寻找新的食物。”浮云道长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彭的一声,一具尸体像破麻袋一样被丢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是断掌小弟王小五的尸体。原来东方虹也已看出了端倪,便回到壁画的另一侧,搬来了多出的一具尸体。 “我倒是把他给忘了。”浮云道长轻轻拍拍自己的脑门,“这样就好了,一个换一个,你的小让能够得救,我们也不必被这三棵奠柏视为盘中餐。” 夏雪棋朝东方虹感激地一笑,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能够看到,便将之前抢过来的匕首咬在嘴里,双手拼尽全力拖着王小五的尸体,再次踏入盛满尸油的池子。 一步c两步c三步终于,夏雪棋来到右侧的那棵奠柏下,她将王小五的尸体放在沈让身边,长舒一口气,然后举起锋利的匕首,毅然隔断了绑缚在曹方身上的根须。 你没有看错,夏雪棋救的人不是沈让,而是曹方! 这一点,大大出乎了浮云道长的意料,他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曹方摆脱束缚的瞬间,便朝夏雪棋猛扑过去,趁势将对方带离了尸油池,数十条根须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可终究差上那么几寸。最后,根须也发现了王小五的尸体,似乎觉得没有必要舍近求远,便放弃了对夏雪棋和曹方的追逐,直接将王小五卷在了枝条当中。 “你你为什么会救他?”浮云道长愠怒非常,眼中寒气逼人,显然已经动了杀机。 夏雪棋面颊微红,低着头只顾喘着气,曹方松开搭在对方腰间的手,转身对浮云道长说:“因为,被困的这十三个人中,只有我才是你的对手。” 两人互相对峙,四目交接,似乎有火花闪过。 “我救你可不单单是为了牵制魏云浮,更重要的是,将被困在奠柏中的所有人都救出来才是关键!”夏雪棋的呼吸终于平复,她将匕首还给东方虹,像看救世主一样注视着曹方。 曹方的视线始终没有从魏云浮身上挪开,“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魏云浮,救其他不相干的人?抱歉,我目前还没有开通这个业务。” 夏雪棋脸色微微变了,她走到曹方身后,将嘴巴凑到对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曹方立即改口,“哎哎哎,我现在马上开通这个业务,不过你懂得,我差点死在奠柏手里,要想出一个解决的方法,需要时间,时间啊!” 浮云道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友情提示,奠柏分泌的汁液中含有大量的酸性物质,与人类的胃液差不多,会很快腐蚀掉食物,将之慢慢融化,然后变成养分吸收。也就是说,也许再过几分钟,就算将他们全体救了出来,他们也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坨坨的养料了。” “别说了!”夏雪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一面朝曹方大吼大叫,“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不能救出小让他们,我就我就将刚才对你说的那句话公之于众!” 曹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随手往后一丢。夏雪棋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青花小瓷瓶,瓶口被蜡丸封住,也不十分重,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破开蜡封,将里面的粉末倒一些在奠柏的根部,它们就会放开众人了。不过,里面的量只够对付一棵奠柏。” 听完曹方的话,夏雪棋将信将疑,她依言而行,拍碎蜡丸,瓶中随即冒出一阵紫色的烟雾,伴随着一股极为酸涩的气味。 第三次踏入尸油池,夏雪棋已经是轻车熟路,她将瓶口倾斜,从里面慢慢滑出一种紫黑色的液体,刚开始还是线,后来变为滴,等瓶中液体悉数倒完之后。只见右边那个奠柏似乎打了个哆嗦,全身的根须像刺猬一样爆炸开,根根直竖,然后将身上的几个人“喷射”了出来。 沈让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都是粘稠的汁液,气味古怪不说,还滑腻腻的十分渗人,擦拭无果之后决定将外套舍弃。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发现夏雪棋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自己,双眼饱含泪水。 “我还以为,已经失去你了!”两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之前沈让虽然被困在奠柏的根须内,无法动作,不能言语,但却能透过“墙壁”看到外面的一切,对话也听到了不少,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夏雪棋,他和南宫羽可说是再劫难逃了。 南宫羽落在更远的岩石旁,他翻身跃起,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北冥雄,虽然对方现在只是一具尸体,他却仍旧担心会不会摔疼了她。终于,他在不远处找到了北冥雄,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死了!”东方虹踉踉跄跄跑了过去,提高音量道,“她死了,是谁?究竟是谁?” 南宫羽还没答话,夏雪棋突然从沈让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跑了过去,边跑边说:“是丁香,丁香杀了北冥雄。” “丁香?”东方虹的语气中有些怀疑的意味,“就是南宫羽的助理?” 夏雪棋用力点点头:“她表面上的身份确实是南宫羽的助理,但这只是一种伪装,她其实是夏天的眼线,任务就是监视南宫羽的一举一动,她发现南宫羽和北冥姑娘经常接触,便在矿坑底下了杀手” “那丁香呢?她人呢?我要将她碎尸万段!”东方虹的情绪濒临崩溃,歇斯底里地仰天大吼。 夏雪棋的语速非常快,就像是排练了好几十次一样流利:“丁香已经死了,死在了曹方手里。” 南宫羽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抬眼看看夏雪棋,对方连连朝他使眼色,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 “你?”东方虹伸出食中两指,精准地指向远处的曹方,“谁给你的权利,竟然抢先一步杀了丁香,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曹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我只是为了保命,不是有意剥夺你为北冥雄报仇的权利,而且,北冥雄还有复生的机会,只要”他的大脑一面飞速运转,一面准备着措辞。先前,夏雪棋为了逼迫他救援被奠柏困住的众人,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如果你不能救出小让,我就告诉东方虹,是你亲手杀死了北冥雄。” 夏雪棋记得非常清楚,在地下暗河旁,北冥雄曾经扬言,她还有一支隐藏的奇兵,一旦出手,必将打败浮云道长。当时,浮云道长扔出东方虹的头颅,北冥雄当即心如死灰,这只能说明一点,也就是东方虹是北冥雄的人,而且是还是死心塌地那种死忠。 如果夏雪棋将北冥雄的死因真相说出,一旦东方虹在愤怒之下选择与曹方对刚,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那么鹬蚌相争之下,得利的只有浮云道长而已。而这是曹方所最不愿见的,所以,他才不得不抛出珍藏的丹药。 “只要不老药存在,”夏雪棋也附和道,“就能救北冥雄的命,我们之所以进入古墓,为的就是这件事。” 东方虹腹中发出一阵深沉的叹息,如果奠柏上生有树叶,肯定会被他悲伤的气氛感动下几片来。 “对了,”夏雪棋现在想要做的事,就是转移话题,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特别是浮云道长的,一旦被他看破,后果不堪设想,“曹北冥前辈,你刚才给我的那个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有效,如果早点拿出来,也不至于被奠柏缠住,性命也差点交代了吧。” 浮云道长冷笑一声:“能让奠柏这种吃死人的货色感到反胃的东西,你觉得会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杨贵妃的奇幻漂流 夏雪棋仔细回想,细思极恐,刚才倾倒完那种紫黑色的液体之后,奠柏表现出来的情状,确实像极了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之后反胃,甚至接下来将众人喷射出来的动作,简直可以用两个字描述:呕吐。一念及此,夏雪棋突然不想知道那个瓶子里装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了。 沈让看出了夏雪棋的窘状,体贴地帮她转移话题,他信步走到对峙的曹方与浮云道长中间:“我说,你们两个人准备这样一直放电到什么时候?天亮吗?” 曹方刚才被浮云道长一通奚落,这时抢先道:“这还要看我们的浮云道长,他窝在诗雨乡长达一甲子,等的就是长生殿开启的那一刻,时间想必拿捏得极为准确,不然的话,我们又怎么会误中圈套呢?” “圈套?”沈让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之所以会被那副壁画吞噬,是被人下套了?” 曹方点头道:“这个下套的人远在天边,就在眼前,就是魏云浮。” “既然瞒不过,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浮云道长倒也爽快,他不再与曹方对视,而是略微舒展了几下筋骨,然后围绕着尸油池转圈,一边走还一边抬头往上看,“我早已算好了时辰,这副吃人的壁画会在半小时前移动到这个位置,所以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从矿坑脱逃。不错,我就是故意引你们来追的,而砍刀帮那群人也是我预先安排好的替死鬼,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移动?”曹方眯起眼睛沉思了片刻,最后一拍大腿,大声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想到!我说怎么再也找不到长生殿了,原来长生殿不仅会在特殊的时间开启,而且还会移动!魏云浮,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天才。闪舞小说网” 沈让突然插嘴道:“不过据我所知,这个世上所有的天才都有一个毛病。” “什么毛病?”夏雪棋十分配合地捧哏。 “那就是”沈让故意拖长音调,还用挑衅似的眼神注视着气定神闲的浮云道长,“担心没有观众。” “为什么?” 沈让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想啊,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刚刚完成了一件足以流传千古的作品,譬如说写就一首好诗,或者绘成一副佳话,亦或谱出一曲华章,如果没有观众前来欣赏,是不是会给这些绝世的作品蒙上些许灰尘,从而损失许多光彩呢?” “嗯嗯嗯,”夏雪棋连连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以前我得了一百分,如果不能让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那还有必要考一百分吗?” “你们够了!”浮云道长苦笑道,“我以前还真没发现,请问你们是从德云社毕业的吗?相声说得这么溜,不过,现在时间确实还没到,闲着也是闲着,我不如就发发慈悲,免费给你们科普科普。” 然而,浮云道长的第一句话,就让人大跌眼镜,他说:“首先你们要明确一个概念,这处唐朝古墓,其实是杨贵妃的埋骨之地。” 众所周知,唐朝只有一个杨贵妃,她本名杨玉环,道号太真,河南灵宝人氏,姿容丰艳,善歌舞,通音律,其音乐才华在历代后妃中十分罕见,被后世誉为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闪舞小说网然而,自古红颜多薄命,杨玉环先为唐玄宗也就是李隆基的儿子寿王李瑁的王妃,在李瑁死后由于没有子嗣受令出家,又被公爹李隆基册封为贵妃,这一点与武则天共侍李世民与李治父子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刚好将先后顺序颠倒过来了。天宝十五年,节度使安禄山与史思明发动叛乱,史称“安史之乱”,杨玉环随同李隆基流亡蜀中,途经马嵬坡,六军不发,认为杨玉环是祸国殃民的狐媚,请求诛杀她为国除害。李隆基在万般不愿的情况下,被迫下令用白娟将杨玉环勒死,如此绝世美女,享年三十七岁。这就是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下“六军不发无奈何,婉转峨眉马前死”的典故。 而据史料记载,唐玄宗李隆基在安史之乱平定后回宫,曾经派人去寻找杨玉环的尸骨,可是未曾寻得。后人根据这条线索,便断定杨玉环当时可能并没有死,死的其实是一名代死的侍女。于是,关于杨玉环的下落,自此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她心灰意冷,最后隐居山林,有人说她沦落风尘,结局吞金而死,甚至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杨玉环逃过一劫之后,在遣唐使的帮助下,竟然漂洋过海,去到了日本,这一点,也有很多印证,比如说在日本有很多杨玉环活动之后留下的痕迹,有些以“太真”为名的庙宇至今仍然存在。 而伟大的诗人白居易也在自己的传世杰作《长恨歌》中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所谓“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这句的意思就是说杨玉环没死;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意思是,李隆基遍寻杨玉环不得;还有“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这句,则是杨玉环飘扬过海的证据。其种种情状,简直可以写一本长篇,取名为《杨贵妃的奇幻漂流》,然后拍成一部卖座的电影。 而真相究竟为何,没有人知道,但,现在浮云道长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竟然说,这处古墓,竟然是杨玉环的埋骨之地! 由于事关北冥雄是否能够死而复生,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羽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曹方,然后扭头问浮云道长,“你有几分把握?” 浮云道长胸有成竹地说:“十成。”为了打消众人特别是南宫羽的顾虑,浮云道长接下来讲了一个故事,是他早年的经历。 那时,浮云道长还不叫浮云道长,他本姓魏,名云浮,在九死一生后终于从诗雨乡地底那座唐朝古墓中逃出升天,之后失魂落魄地来到郊外,发现了一汪未开发的天然温泉,水质清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魏云浮身心俱疲,见地处偏僻,四下无人,便解衣入水。水温恰到好处,滋润着魏云浮紧绷多时的肌肤,在蒸腾的烟雾中,他靠在一块湿漉漉的岩石上昏昏欲睡,突然,耳中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声。 魏云浮以为是幻觉,便侧耳细听,果然什么也没听见,他正要检讨自己的多疑,肩膀却突然被什么人拍了一下。这一惊非同小可,魏云浮也顾不得身无寸缕,他往前一纵身,顷刻间便跳出一丈开外,这才回头望去,却见之前自己倚靠的那块岩石上,不知何时竟然坐着一个笑盈盈的美貌女子。 女子额头缠着云巾,挽着道髻,眉目如画,嘴角含笑,像个道姑,身上却穿着一件古怪的衣服,十分类似日本的和服,将丰腴体态衬托得越发珠圆玉润,令人只看一眼就难以移开目光。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魏云浮连忙蹲下身子,将下半截没入水中,这才稍微镇定了些,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酝酿一个打破尴尬气氛的开场白时,女子朱唇轻启,犹如出谷黄莺,“这位施主打扰了,不过,此处是贫道的私人浴池,还请见谅。” 魏云浮见池水清澈,自己的身体虽然在水面以下,却一览无余,此刻听对方下了逐客令,便想起身告辞:“是我失礼了,莫怪莫怪。”他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道姑,意思是他要出水换衣服了。道姑却依旧笑盈盈地坐着,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如此僵持了片刻,魏云浮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决定孤注一掷,用时间换取空间,他对自己的身法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再者说了,对方又不认识自己,被看几眼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么想着,魏云浮瞄准自己放置衣物的所在,猛然站起身,凭空跃起,准备花两秒钟的时间到达目的地。可是天不从人愿,魏云浮没有将池底光滑的鹅卵石考虑进去,他刚刚站起身,正要发力,脚下却一滑,一时间收势不住,竟然仰面往后倒了下去。 魏云浮暗道糟了,这下糗大了,可身子腾空,无处着力,只能等待。意外的是,一条滑嫩的胳膊不知从哪里伸出来,及时将他拦腰抱住。魏云浮侧头一看,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将自己扶住的人竟然就是那个道姑。可是,道姑明明就在自己面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身后呢。 未及细想,便听道姑低下头,在魏云浮耳边轻轻说了句,“既然来了,不如陪贫道洗个鸳鸯浴吧。” 请发挥想象,一处世外温泉,一个裸男被一个陌生的古典美女用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抱在怀里,然后说了句暧昧的话,此情此景不知大家作何感想,反正作为当事人的魏云浮是完全懵逼的,他觉得对方身上似乎隐隐沁出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醉人心脾,闻了一口便晕乎乎的,只觉得人生最美妙的事莫过于此,便下意识点点头,然后提鼻子用力吸了口气,这一吸,问题来了。 一股惨无人道的恶臭瞬间充斥了魏云浮的鼻腔,顺便游走全身的五脏六腑兼奇经八脉,让他差点没把三天前的隔夜饭给吐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唐玄宗的移动城堡 不过这样一来,魏云浮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些,他睁眼一看,发觉拦住自己腰身的道姑,竟然变成了一具红粉骷髅。 这具骷髅十分新鲜,仿佛刚刚从土里爬出来,脸上似乎还挂着尚未腐烂完全的死肉,深陷的眼窝里塞满了褐色的泥沙,这时,一只肥肥白白的蛆虫从泥沙里翻身出来,抬起头似乎轻蔑地瞟了魏云浮一眼,然后自顾钻进了另一只眼窝。 魏云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被骷髅抱在怀里,却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他心中暗骂这究竟是什么年代,竟然连骷髅都开始了。骂归骂,魏云浮立即使了个内家的“细胸翻巧云”,这本是女性修习的轻功身法,专门传授给女性朋友用的,这时却被迫在这种前所未见的情形下展现了出来,不过好在效果明显,轻易便从骷髅的环抱中脱身,还借势往岩石的方向跳去。 双脚再次踏入泉水,水温已经不是刚才那般温暖,而是变得冰冷刺骨,更可怕的是,魏云浮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还没有沉到底。水位明明刚才直到自己的大腿根,现在却深不见底,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魏云浮的头顶已经没入水中,他其实精通水性,所以并不是特别害怕,可就在这时,水底似乎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将他的右脚踝紧紧攥住,一丝可不肯松手。 水从四面八方向魏云浮的鼻腔涌来,五分钟的憋气时间已经到了极限,可那只手依旧不肯松开。如果当时不是赤身,魏云浮说不定会壮士断腕求生,可现在手边什么工具也没有,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只有等死一途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魏云浮突然睁开眼睛,透过浑浊的泉水,他似乎看见不远处没在水下的岩石上刻的有字,细看之下,竟然写着:天宝某某年,太真到此一游。 这时,从岩石的缝隙中突然冒出大量的头发,如同无数千丝万缕张牙舞爪的触手,瞬间将魏云浮纠缠住,有一些甚至钻进了他的嘴巴里,然后又从鼻孔跑了出来。而在头发的尽头,隐约闪现着一张被水泡得发胀的脸,已经辨不清是男是女。那张脸慢悠悠地漂了过来,然后突然张开嘴,虽然是在水下,魏云浮却听见一个声音说:“我说,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吧。”说到此处,那张脸就像一枚气球,瞬间胀大,然后爆裂开来,如同在水底燃放了一束烟花。 “啊啊!”魏云浮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在水中,接连呛了好几口水,他猛然抬起头,这才意识到之前只是做了一个梦。 还好只是个梦,魏云浮一想到梦中那张脸就遍体生寒,这里的硫磺味似乎不正常,自己竟然睡着了,刚才也托了那个梦的福,不然就不明不白溺死在这不足一米深的温泉里,这可成了千古奇谭。 不对!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吗? 魏云浮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出水面的时候,的确在水下的岩壁上看到了一些东西,似乎是几个字。都说好奇杀死猫,既然已经杀了一只,魏云浮也不介意大开杀戒,于是,他重新将头伸进水里。水下清澈通透,岩石壁上果然有些字迹,却被少许青苔掩盖着,用手挖去之后,果然露出一句完整的话,竟然与梦中所见,完全一致! 回到市区以后,魏云浮翻阅了很多资料,也多番向人请教,终于打听出天宝年,正是唐玄宗李隆基驾崩的时间,而以太真两字自居的人,当朝只有一个,那就是早在天宝十三年便命丧马嵬坡的杨玉环。 试问,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又如何能在十年之后,出现在诗雨乡的温泉之中呢? 考虑到不远处就是不知埋葬何人的唐朝古墓,魏云浮决定前去日本探寻究竟,后来,经过多方寻觅,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不少杨玉环的生活痕迹。在一个名叫京极鬼雄的日本教授的帮助下,魏云浮终于了解到,原来杨玉环当年并没有死在马嵬坡,而是李代桃僵,使了个掉包计,然后远渡重洋来到日本,不过,她只在日本呆了三年,就失踪了。所以日本名古屋等地,只留下了她的衣冠冢,却并没有真正的尸骨留存。 某些隐晦的记载表明,在杨玉环“死于”马嵬坡之后几年,唐玄宗李隆基曾经亲自造访杨玉环的家乡,也就是河南灵宝,他来的时候带着三千士兵,回宫的却只剩下一百近卫,很多证据表明,那些士兵被留在了当地,负责修筑一座地宫。而地宫修建完成后,除了少数被称为“守灵人”的贴身近卫,几乎所有的士兵都遭到了殉葬的命运。那些守灵人扮成普通村民混入周围的村落生活下来,世世代代为唐玄宗守护着这座地宫,时移世易,这些人的血脉逐渐凋敝,地宫的位置也就变成了不解之谜。直到天才盗墓者北冥丁的出现,他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找到了地宫的准确位置,具体详情在前面已经说过,此处不再赘述。 魏云浮回国之后,当时正值军阀割据,他用从古墓中顺手带出来的几样冥器换来几千块大洋,然后从一个军阀手里,将发现温泉的那块地皮买了下来,然后依山带水修建了一座道观,所谓青山为峰,温泉成海,故而取名“才峰情海浮云轩”,自己为自己证行,出家为道,自名“浮云”。 从民国时期到现在,魏云浮多次进入这座古墓,就差没将这个地方当成自己家的后院,可是每一次进入,之前经过的墓道就会发生变化,有的莫名其妙在中途被堵塞,有的突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形下出现前所未见的岔路,他每次都会将所闻所见绘成地图,后来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座古墓中,有一部分城堡状的墓室是在时刻移动的。 移动的周期确定为一年,而每过一年,到了七月七日这一天,移动城堡底部都会发生某些细微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可供进入的大门,稍微挪动了一小段距离。这可以类比如地球的公转与自转,地球自转一圈,便是一天,围绕太阳公转一圈,便是一年。 经过反复运算,魏云浮确定,移动城堡的自转周期为一年,公转周期为一个甲子,也就是八十年。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夏雪棋感叹道,“竟然碰到了八十年才得一见的奇观,真是三生有幸。” 南宫羽却说:“你讲了这么多,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当然有,我穷其一生,将所有的心血全部放在这座古墓上,等了足足八十年,你说会没有确实的凭据吗?”浮云道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柄黄橙橙的匕首,造型奇特,两边没有开刃,却有锯齿状的刻痕,虽然保护的很好,但早已失去了光泽,周身也已然生出了绿色的铜锈。 南宫羽和沈让对望一眼,同时凑过去看,只见匕首正中刻着几个繁体字:长生殿守灵人魏权,拾叁。 “十三?对了,我记起来了,难道是说这三株奠柏,需要十三个替死鬼?”夏雪棋将这几个字反复读了几遍,抬起茫然的双眼问:“你就是根据这个提示知道的吗,可是,这柄匕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浮云道长不无骄傲地说:“魏权便是我的祖上,而他就是当年被唐玄宗李隆基选出的十三名守灵人之一,虽然排在末位,却是现今存世的唯一一支血脉。这柄家传的匕首便是凭证,我以前对此不甚了解,直到那个名为京极鬼雄的日本教授提醒,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座在地底不停移动的城堡就是长生殿,而我则是最后的守灵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彼岸花开 “扯了半天犊子,到底什么时候长生殿才会开启?”东方虹等得有些不耐烦。 浮云道长正装逼上头,突然被打断,气得白了东方虹一眼,可对方没有头颅,所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还真是有火也发不出,只得作罢,回过神来,却已经忘记自己说到了什么地方。 这时,南宫羽突然趴到地上,将耳朵紧紧贴在地面,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南宫羽大步走到北冥雄身边,将她负在自己背上。 “你听见了?”浮云道长将黄铜匕首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郑重其事地问。 南宫羽抬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三株奠柏,对于浮云道长的问话,他只是点了点头。 “听见了什么?”每当这个时候,夏雪棋总是充当了求知欲旺盛而智商下线的角色。 浮云道长故作神秘地笑笑,然后用煽情的语调说:“花开的声音。” 夏雪棋正待继续发问,她刚刚张开嘴,声音便被一只无形的手扼杀在了喉咙里,再也合不拢了。在众人面前,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三株奠柏顶端的枝条突然继续运动起来,具体来说,是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开来,中央的部位光芒大盛,原来,之前自上而下照下来的光束便是自此处的缝隙漏出来的。而发出这无匹光芒的,竟然是一朵花! 在距离地面有十几米高的空中,千万条根须的簇拥中,有一条拇指粗细的花茎,通体呈碧绿色,周身遍布极其细微的毛刺,却一片叶子也无,只在顶端绽开了一朵红得近似妖艳的花。这朵花共有三十六片花瓣,都是细长如残月,现在正兀自颤抖,好似在兴奋地跳舞,尽情散发着夺人心神的魅力。而光芒便是自中散发出来的,非常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彼岸花!”曹方惊呼出声。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c地狱花c鬼擒火,发于初秋,落于夏末,经常生长在野外的石头缝里,或者坟头上,所以有人称之为“黄泉路上的花”。花开时看不见叶子,有叶子时又看不到花,如同天上的参商二星,东西相隔,缘悭一面。传说此花是佛教的接引之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所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还有一种说法广为流传,只有亲眼见过死亡的人,才会看见彼岸花,而世人多有误解,经常把野暗潮湿处随地可见的红花石蒜当成了彼岸花。 浮云道长冷笑一声,“八十年前你就进入过长生殿,还会没见过彼岸花?笑话。” 曹方抹了一把簌簌从脸上掉落的白粉,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一次没有对自己的宿敌反唇相讥。 其余人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们两人扯闲天,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高悬半空的彼岸花吸引住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南宫羽背着北冥雄的尸体,第一个跳进了尸水池,顺着奠柏的枝干攀沿而上,速度竟然还挺快的,想必是小时候精于此道。 浮云道长不甘人后,第二个爬了上去,曹方见状,当然也不肯示弱,当即尾随而行。期间这三株奠柏竟然只是继续维持之前的颤抖,除此之外毫无异动,完全无视攀爬在它们身上的诸多难能可贵的食物。 东方虹走到尸水池边,犹豫了片刻,终于试探着将脚伸进尸油中,可刚接触油面便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夏雪棋明白过来,原来之前东方虹不敢亲自将断掌王小五的尸体送到奠柏旁边,竟然是怕水。沈让一向是乐于助人,他大方地来到东方虹身边,示意对方可以爬到自己背上。东方虹也不推辞,趴在沈让背上一直到奠柏下方,这才纵身一跃,攀上根须,以迅捷无伦的速度往上爬去。 “我们也快些上去吧。”沈让回头招呼夏雪棋,两人并肩而爬,才不到两米,夏雪棋突然惊呼一声“火!” 沈让抬头一看,只见空中迎面掉下来一团火光,他赶紧侧身夺过。那团火堪堪在沈让耳边擦过,烧焦了几根头发,然后掉进了尸油池中。瞬间,伟大领袖的名言再次得到印证,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舌死起,片刻就烧到了沈让和夏雪棋的脚下。 奠柏长期以来浸润在尸油中,极易燃烧,这时突然被大火吞没,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烧焦了大半,再想做出反应也已经晚了。 沈让心道不妙,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待夏雪棋超过他半个身子的时候,伸出右手对方的腰,用力往上推送。夏雪棋得了这一臂之力,攀爬的速度明显加快,可沈让就惨了,用一句不雅的俗语来说,已经是火烧了。 危急时刻,一条粗壮的根须自上而下垂落,正好掉在沈让手边,他不假思索便伸出左手挽住,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两人往上,在大火将要焚身的瞬间将他们拖到了树顶。反观另外两株奠柏,上面挂着的九名砍刀帮的成员,全部被活活烧成了焦炭。 “这火是怎么回事?”曹方问。 沈让楞了一下,然后破口骂道:“我还想问你呢?要不是南宫羽丢下这条根须,外加东方虹帮忙的话,我和棋棋早就葬身火海了!” 曹方闻言,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南宫羽脸上移过,然后落在了浮云道长身上。浮云道长丝毫没有觉察注意到这一点,他已经掏出了那柄黄铜匕首,已经捅进了彼岸花的里。 沈让这才注意到中间隐约有个狭长的隙缝,还别说,真有点像一个放大版的钥匙孔,而匕首放进去,出乎意料地严丝合缝。虽然被填满,但从钥匙孔里放射出来的光线还是太过强烈,而且目前还有加剧的趋势,所以,浮云道长用另一只手捂着眼睛。 其余众人顿时屏气凝神,再没有别的心思去寻找偷偷放火的那个人,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地紧紧盯着彼岸花。 浮云道长用力转动了一下匕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浮云道长自己,他顾不得刺眼的白光,将手中的半截匕首放在自己面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键时刻“钥匙”竟然断了,而且还留了半截在“钥匙孔”里! 而大火几乎已经将底下的三株奠柏焚烧殆尽,周围尚未燃烧的树干开始摇晃,犹如地震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坍塌。现在的情形,可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都是个死。 不知道是月满则亏c日中则昃,或者说盛极必衰,还是被半截匕首堵住了,从彼岸花内部漏泄出来的光芒明显变暗了,而且还有继续暗淡下去的趋势。 浮云道长退后几步,差点没坐到地上,看表情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这一刻,他眼中精光四射的光芒才真正褪去,恢复了将近一百二十岁的高龄老人应有的面貌。 谁能想到,等了真正八十年,到头来却换来一场空,甚至连传说中的长生殿的影子也没有摸到。 “等一等,等一等!”沈让心中转念,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修者,你说这柄匕首是你家传的?” 浮云道长着脑袋,他抬头看了一眼焦急的沈让,无奈地点点头:“我很早便发现彼岸花的中隐藏着一道缝隙,形状与我家传的匕首一模一样,所以我一直深信不疑,只要彼岸花完全开放,我就能够用匕首打开长生殿的大门。可是,我等了足足八十年,八十年呀,竟然是这个结局。” “这就说的通了,一切都在唐玄宗的掌握之中。”沈让怅然道。 “什么意思?”夏雪棋已经被大火烤得满头是汗,她以为沈让想出了脱身的办法,忙问,“小让你知道怎么逃出去吗?” 沈让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唐玄宗坑杀了三千修建地宫的士兵,却唯独留下十三个人,如果这十三名守灵人中有人觊觎长生殿里的珍宝,会不会监守自盗呢?所以,他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办法,能让生有异心的守灵人自取灭亡。” “什么办法?”其实这时的夏雪棋丝毫不关心这个问题,她也许只是想在死前,多跟沈让说说话而已。 沈让道:“那就是将开启长生殿的钥匙直接交给他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浮云道长听懂了沈让的意思,“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自古伴君如伴虎,哪有一个帝王会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的臣子呢,原来,这所谓的家传匕首,真的是一枚钥匙,不过开启的,却是属于我的死亡之门” 那个放火的人是不存的,如果真要说有,那就是千年之前的唐玄宗。而在浮云道长将匕首的瞬间,自毁的机关便开始启动了。看眼前的火势,再过最多五分钟,树顶所有人都会死无全尸。南宫羽将背上的北冥雄往上抬了抬,背得更紧了。没有头颅的东方虹下意识走近了几步,却终究停在半途。沈让与夏雪棋紧紧相拥,尽情享受着生命的最后时光。剩下的两人,曹方盯着浮云道长自顾冷笑,仿佛丝毫不惧死亡。 而就在众人快要被烧得焦头烂额,以为难逃一劫的时候,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彼岸花在完全合拢的瞬间,突然绽开,在璀璨夺目的光影变幻中,它的正对面的岩壁上竟然出现了一扇若隐若现的石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花叶不相见 树顶犹如一个椭圆形的平台,四面以及头顶都是坚硬无比的岩石,而平台边缘距离岩壁还有一段距离,最近的也差不多有一米远。而就在众人即将集体葬身火海的时候,彼岸花正对面的岩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石门,不过,却是关闭的。 岩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乍一看过去,短时间根本找不到开启石门的机关。 浮云道长不放过任何机会,他第一个冲了过去,站在平台边缘,忍受着下方烈火的烘烤,将手往石门的方向伸过去,完全伸直后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沈让十分不解,既然唐玄宗已经决定用这种方法惩罚对自己不忠心的守灵人,那么为何还要在危机时刻为他留出一扇无法开启的石门呢?难道是故意给出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然后亲手浇灭,用来嘲风对方,可这样一来,这个唐玄宗也太变态了吧。想到这里,沈让的求生之心有升腾起来,他放开怀里的夏雪棋,就算为了她,也要拼上一把不是吗? 来到完全盛开而且看这个趋势即将凋谢的彼岸花前,沈让刚刚俯下身子,便听见身后传来轰隆隆的机括声响。 同时,曹方惊呼一声:“门开了!” 沈让回头一望,果然,对面那扇石门正徐徐往上打开,露出了差不多一米见方的空间,里面隐约透出些许绿幽幽的光芒。浮云道长大喜过望,正待摩拳擦掌跳将过去,可还没做好准备动作,那扇石门竟然又慢慢下降,缝隙越来越小,根本不可能容一个人通过。 沈让大步跑到浮云道长身后,这时石门已经关闭得严丝合缝,他指着对面说:“那里面,好像有很多绿色的叶子!” 浮云道长转过身,双手揪住沈让的衣领,大吼道:“你还管什么叶子,快说,你刚才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将石门打开然后又关闭了?” 沈让楞了一下,随即答道:“你是说石门是被我打开的?” 浮云道长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刚才你鬼鬼祟祟跑到彼岸花前面,就像你的学姐现在这样,然后”他指着在彼岸花前站立的夏雪棋,一句话还没说完,熟悉的石门开启声再度响起。闪舞小说网 沈让瞪大了眼睛,因为石门只开启了很小一条缝隙,然后又合拢在一起,接着,奇怪的事发生了,石门如同一个淘气孩子的嘴巴,竟然一开一合,忙个不停,就像在咀嚼着什么一样。 “我知道了。”南宫羽冷静地说,“夏小姐很聪明,发现了石门开启的奥妙。” 夏雪棋正半蹲在彼岸花前,左顾右盼地看,这时听见南宫羽夸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意思是,”沈让会意,兴奋地说,“只要遮挡在彼岸花与石门之间,石门就会开启?” 南宫羽点点头:“之前你也看到了,石门后面有很多绿色的叶子,彼岸花嘛,所谓花叶永不相见,如果没有东西在中间挡着,石门开启后,就打破了这个规矩。确实,是个巧妙的设计。” 浮云道长突然大喊一声:“小芳,你站在那里,千万不要动,也不要回头,不然我就杀了沈让。” 夏雪棋闻言,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僵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石门应声而开,这一次是完全开启,浮云道长早有准备,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准确地穿过石门,落在另一边,他回头朝众人,特别是曹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一溜烟消失无踪。 曹方十分踌躇,他既不敢跳过去,因为害怕浮云道长其实没走,而是埋伏在石门后,他一个人根本不是浮云道长的对手;可是他也不愿继续待在这棵摇摇欲坠的树顶,因为眼看大火已经烧到自己的衣襟了。最重要的是,彼岸花快要凋谢了! 南宫羽突然将背上的北冥雄放下来,推到沈让怀里,厉声道:“沈让,所有人中我只相信你一个,所以我把阿雄托付给你,希望你” “这是什么话?”沈让马上明白,众人想要全体进入石门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必须要留下一个人充当牺牲品,只有他挡在中间,才能维持石门的开启状态,众人方能脱身,而南宫羽的这番话,无疑是临别遗言了,“你对北冥雄的承诺,自然要由你亲自去完成,我可不想代劳。这留下来的人,应该是我。” 夏雪棋连忙说:“小让留下来,我也也不走!” 沈让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我之所以第一眼就喜欢上你,是因为你特别像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马蛋!”在一旁听了半天的东方虹火冒三丈,“都他妈火烧屁股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竟然还在这里谈情说爱c打情骂俏c你侬我侬c山盟海誓!赶紧都他妈给我走,要不然,我现在就毁掉这朵彼岸花,让你们谁也走不成!” “那你呢?”南宫羽望了东方虹一眼,担忧地说。 东方虹腹中发出一阵震天价的怪响,沈让猜测那是他的笑声,然后他说:“我连头颅都没有了,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想再见北冥小姐一面,现在我已经见过了,了无遗憾了,也时候上路,你们快走!” 一股火苗冲天而起,瞬间席卷了东方虹全身,但他依旧抬“头”挺胸,站在彼岸花前面纹丝不动,就像一尊永恒的雕塑。 “走吧!”沈让牵着夏雪棋的手,一起跨过断层,跳进了石门,接着是曹方,最后是重新背上北冥雄的南宫羽,他的左脚刚刚落到地面,对面的彼岸花就爆裂成无数的碎片,将东方虹的躯体割裂得支离破碎,然后彻底被烈火吞没 南宫羽站在缓缓降下的石门前,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他说:“我答应你,一定将阿雄带进长生殿!” 沈让不忍去看,他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原来只在那段莫名其妙的录像中见过东方虹的真面目,可是仅仅只有一面。东方虹的容貌很普通很模糊,惊鸿一瞥难以在心中留下深刻的记忆,而沈让发现自己不管怎样都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东方虹的自述中曾说,自己是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九郁郁不得志的人中的一个,可这样的一个甚至连回忆都不能留下的小人物,却为大家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谁说这个世界只有欺骗和背叛是永恒的,沈让有一种仰天大喊的冲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可歌可泣的珍贵品质,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那就是爱! 爱固然可歌可泣,却不能发电,也不能当饭吃,在石门完全关闭之后,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一片静谧中,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大家细微的呼吸,以及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这时,大家才记起来,自进入矿坑起,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以上,这次行动本来就没有携带多余的食物,而照明用的狼眼手电筒和防身用的工兵铲早已在经过壁画之前就已经失落。在东方虹的献身之下,众人虽然顺利脱险,但前路依然崎岖难行,危机重重,没有一丝光亮。更可怕的是,浮云道长一个人抢先进入了石门背后,谁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会躲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呢!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哑然失笑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很多条蛇爬过草丛。沈让只觉得他的手被夏雪棋握得更紧了,她的手心全是汗,现在还在微微颤抖。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沈让知道夏雪棋一定好不到那里去,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她一个女孩子,能支持到现在也算不容易了。 南宫羽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来:“大家不要惊慌,那只是一种植物” “神马?植物?还会动?”沈让马上想起了之前那三株以人为食的爪哇奠柏,现在同处于一座古墓,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还好南宫羽立刻纠正道,仿佛专门为了打消沈让的顾虑:“这种植物名叫优昙叶,不是食肉植物,不仅如此,它们还是一种十分美味的食物。” “啪嗒”一声,一朵火苗在南宫羽手里燃起,他举着一个煤油打火机,将周围照亮。夏雪棋吓得尖叫一声,在众人众位,到处“爬满”了长条状的叶子,绿油油的,有些还四处游走,有些还将“头”高高扬起,似乎在挑选着择人而噬的机会。 “它们是活的!”夏雪棋吓得直往沈让身后缩,“我,我可不敢吃它们,它们不吃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死于八十年前 “放心!”南宫羽将打火机递给沈让,自己则伸手在地上扯了一片叶子,在身上擦了擦就送进了嘴里,咬得咔嚓直响,几滴绿色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慢慢往下淌,还没流到下巴就被伸出的舌头一扫而空。“味道好极了,你们也试试。” 夏雪棋后退几步,沈让这时已经将外套脱下来,卷在一起做了个简易的火把,他将打火机还给南宫羽,便俯身有样学样,扯了一把叶子,直接塞进了嘴里,大口嚼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猛点头:“果然名不虚传,还是那个味道!” “你以前吃过?”夏雪棋还是有些犹豫。 沈让笑道:“我以前只是听说过,有一种生长在古墓中的植物,名叫优昙叶,它一般生长在离彼岸花很近的地方,却到死也不曾互相谋面。彼岸花代表死,而优昙叶象征生,书上说优昙叶的根须可以自由出入泥土,而且可以食用,更兼鲜美多汁,是居家旅行挖坟掘墓必备食物。我刚才一听见南宫羽说到这个名字,便记起来了。” 曹方见沈让说得有声有色,实在忍不住腹中的饥渴,便也撕了几片叶子,放到面前翻来覆去地看,心中的顾忌始终不能全部打消,“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沈让有些吃惊,毕竟曹方,也就是北冥丁是精通盗墓的奇才,平生进入过的古墓不计其数,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这些在危急关头可以救命的优昙叶呢?不过,他没有明说,只是小声劝说夏雪棋多吃一些。闪舞小说网 夏雪棋吃了几口,竟然吃上了瘾,她一口气采了好几十片,郑重其事地揣在怀里,就像储存粮食过冬的袋鼠。沈让哑然失笑,他摇摇头说,“你将收好的优昙叶拿出来看看。” 夏雪棋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她从怀里摸出一枚优昙叶,却摸了个空,拉开衣襟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之前放在这里的优昙叶全数枯萎,只要稍微碰触,便会灰化成尘埃。 “其实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了,所谓优昙,也就是比昙花稍微强一些,但只要离开地面,一分钟之内如果不尽快食用,它们就会枯萎死亡,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将优昙叶带出古墓的原因。”沈让不厌其烦地解释。 “哦。”夏雪棋十分遗憾地说,“原来离开了这里,我们就没有优昙叶吃了,实在可惜。” “我觉得”曹方这时也吃饱了,他学着沈让也用衣服做了两只火把,便开始提醒众人,“现在不宜在此处停留过久,早些找到长生殿才是要紧。” 其余人表示同意,于是,这支四个活人与一个死人的队伍终于继续上路,走过大片的优昙地,便进入了一条深不可测的甬道。 甬道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看规模和构造,显然是唐朝王公贵族的墓道规制,沿途棱角分明,四平八稳,甬道顶则修成了类似蒙古包的顶棚,如同穹庐一般,这用专业术语来说叫做天圆地方,十分符合当时人们的宇宙观。 前行的过程中,甬道斗折蛇行,东弯西绕,明明是很近的距离,却故意认为的加长,这一点也十分符合当时王公贵族门穷极无聊的心态。时不时旁边还会出现一些金属制成的置物架,现在已经是锈迹斑斑,上面却是空空如也,除了堆积的灰尘。最奇怪的还要数两边的墙壁,依照唐朝喜爱显摆的建筑风格,本来应该浓墨重彩的壁画到了这里,却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白描,很少有上色的地方,像是赶工之作。上面画的全部都是各色宫女,有的手捧锦盒,有的手托玉器,有的奏着乐曲,全都体态丰腴,活生生一副唐朝后宫的生活图景,每一笔每一画都精雕细琢,尽善尽美,可是,如此端正的创作态度,为何会只完成了一半呢? “你说,”沈让沿途一直关注着周遭的事物,实在忍不住发问,“这些工匠为什么不将壁画创作完整呢,难道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 南宫羽沉:“我猜,他们应该是得知了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趁墓室没有完全封闭,逃出去了吧”话音未落,甬道突然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弯,面前出现的情景,可说是骇人听闻! 穷极他们一生,加起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尸骨,无数骷髅骨架堆积如山,如恒河砂砾,不可尽数。在浩如烟海的森森尸山中,闪烁着泯灭不定的幽蓝色鬼火,此起彼伏。显然,那修建这座古墓的三千士兵,他们不是逃出去了,而是全数死在了这里。 纵然是曾经进入过这座古墓的曹方,在从尸骨堆中经过的时候,也是两股战战,不能自已。倒是南宫羽毫无畏惧,只低声说了句诸位抱歉,便一脚踏在一具骷髅上,将它的脊椎骨踩得稀巴烂。 四个人行走于大片骷髅的包围中,这是一种怎样的诡异画面,特别是夏雪棋,她哪里见过这些,要不是沈让将她紧紧扶住,她简直连一步路也走不下去。 就这样来到中途,南宫羽突然脚下一滑,虽然立刻站稳脚步,但口袋里的打火机却掉在地下,从一句骷髅的肋骨间一直滑落下去,转眼间就滚地得看不见了。 出乎沈让意料的是,南宫羽竟然将手里的火把插在一颗骷髅头骨的眼窝里,然后放下一直不舍得离身的北冥雄,准备从尸山上爬下去寻找那枚打火机。据南宫羽说,他以前是抽烟的,北冥雄认为这对身体不好,可却一直戒不掉。于是乎,北冥雄专门在网上为他定制了一枚zipp一r煤油打火机,下方却没有塞子,也就是说根本不能灌注煤油,只能看,不能用。后来,南宫羽竟然真的戒掉了香烟,然后他将打火机还给了北冥雄,没想到的是,北冥雄竟然一直将打火机带在身上,并且立下了大功。以上无论是哪一点,南宫羽都决心将打火机找回来。 昏暗的灯光下,南宫羽摸索着爬下尸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过了很久,几乎连沈让都觉得他回来不了的时候,远处亮起了豆大的火光,是南宫羽回来了。 曹方还没等南宫羽归队,就迫不及待地上路,沈让决定再等一等。南宫羽经过沈让身边的时候,悄悄塞给他一块泛黄的手绢。沈让偷眼一看,手绢一角上竟然绣着八个字:“南来北往,莫失莫忘”! “这是”沈让突然想起了那个流传于四大世家的故事,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条手绢,是年轻的北冥丁与南宫乙的定情信物,在暗河边,南宫乙交于他包扎伤口,还没还给对方,她就先一步死去。也就是说,这条手绢只可能留在北冥丁身上。 南宫羽看了一眼远处踽踽独行的曹方,低声说:“我刚才无意中看到了一具男性尸体,也许是由于这里空气干燥,并没有腐烂完全。为了保险起见,我假装将打火机丢弃,在寻找的过程中,我在尸体身上发现了这条手绢,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让只觉得背上蹿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寒:“这意味着,早在八十年前,北冥丁就已经死在这座古墓中,他的尸体一直沉睡于此,正在慢慢腐烂。那么,前面那个大家一直以为是北冥丁的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魂断蓝桥 遥遥望过去,在山的那一边,悬挂着一栋空中楼阁,碧瓦朱栏,六角飞檐,当中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题着三个字:长生殿。闪舞小说网 曹方一直走到骷髅山的尽头,突然发现没路了,而与视野之外的那栋空中楼阁,还有十几丈的距离。眼前是一片虚空,幽暗深邃,不可见底,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深渊,浑身碎骨,万劫不复。 “灯亮了!”赶过来的沈让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众人抬眼看过去,果然,空中楼阁的一楼突然亮起了灯火,澄澈如美玉般的灯光从宫纱糊成的窗户中透出,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个人的剪影出现在窗纱上,活形活现,似乎正绕着大厅四处查看。 从石门到这里只有这么一条路,而沿途并没有遇见浮云道长,所以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空中楼阁中的人就是他。可是,浮云道长虽然活了一百二十岁,而且身怀太岁,但他毕竟还是人类,而且身体之前受了不小的伤,如此远的距离,他究竟是如何飞跃过去的呢? 而脚下这片尸山,恐怕就是当年那些不能渡过的三千士兵,互相残杀之后留下的尸体。 夏雪棋擦了擦眼睛,疑惑道:“不对呀,我们这里距离空中楼阁少说也有十几丈远,可是,为什么匾额上的三个字,我竟然看到这么清楚,就好像它摆在我面前一般。” 曹方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竟然准备踏入虚空。南宫羽连忙一把将他拉住,“你想找死我不拦着,但也要等到找到不老药,救活阿雄之后!在这之前,我不允许你死!” 曹方一屁股坐到地上,涕泗横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魏云浮只要找到不老药,与体内的太岁融和,就会变成长生不老之体,真正成为死神找不到的人,我就再也报不了仇了!” “你说,死神找不到的人?”沈让隐约记得,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词语,对了,是在不死鸟居,当时北冥雄读出一段《最后一页》,自称是来自一本名为《死神遗书》的著作,而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大家口耳相传的死神。 “是啊,只有成为死神找不到的人,才能真正跳出六道,不用受轮回之苦。”曹方双手掩面,竟然呜咽起来,“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晚了”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你与浮云道长分别通过不老药和太岁达到了不死,为何非要找到另一半呢?”沈让见曹方神情郁卒,生怕他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便故意问了个对方所擅长领域的问题。 不知为何,一直在尸山边缘寻找路径的南宫羽竟也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曹方说:“不管是太岁,还是不老药,如果只取一半,那将是不完整的不死。我服下不老药,年龄定格,但躯体却早已经死去多时,”他一把挽起袖子,露出尸斑累累的手臂,“你看,如果不是我保养得好,早就成了一具丧尸。而魏云浮呢,他靠着体内的太岁苟活,所以身体机能正常,故而沿着正常的生命轨迹运行,除了不会死以外,所有的衰老都会在他身上体现,也就是说,他最后会变成一具枯骨,但却依然活着。所以,我们都是生不如死呀!” 说话间,空中楼阁二楼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曹方绝望地向面前的虚空伸出手,希望能够抓住什么,却只能抓住一把空。 “一个恶鬼该如何得到满足,我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个答案。天该由我来践踏,万物该由我来宰杀。恨苍天,恨宿命,除了恨,我一无所有。身上的不老之血加深了我的恨火,誓要吞噬这片土地。我恨,为何我只能拥有恨,却不能拥有其他的心情!直到看到你们,我才明白答案是什么。原来我只是想找回,我应得的,叫情的东西。若是我注定此生都必须活在仇恨当中,我会永远记住这段早已忘却的日子!” 说完这段煽情味道十足的告白,曹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喉咙蠕动了几下,然后吐出了一大口血。血飘洒在空中,形成一片红色的雾,竟然停留在面前的虚空,久久未曾散去。就在沈让等人惊疑的时候,无数幽蓝色的鬼火向这边飘了过来,它们从众人身边越过,自顾去往血雾的方向,最后凝结在一起,一动不动。于是,在众人面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通体湛蓝的桥梁,虽然只有小半截,但已经够打消曹方心中的顾虑了。 原来,尸山与空中楼阁之间,竟然存在这一座肉眼看不见的桥梁,这座桥梁必须借助万千鬼火的帮助,才能显现出原形。 是为,蓝桥。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曹方仰天大笑,丢掉手里的火把,当先跳上了蓝桥,果然安全无虞,他一直走到蓝桥的尽头,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挤出,尽情挥洒,用来吸引更多的鬼火。 沈让与南宫羽见状,不禁面面相觑,既惊叹于曹方报仇的执着,又震撼于修建这座古墓工匠的高超技艺,眼看曹方已经走远,便连忙跟了上去。 行走于由鬼火凝固显形的蓝桥,两旁俱是深不见底的虚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沈让与夏雪棋左顾右盼,一时竟然忘记自己身处几百米深的地下,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就在他们自得其乐的时候,只听见走在前面的南宫羽大喊一声:“糟了!”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蓝桥几乎已经连通了空中楼阁,希望近在咫尺的曹方竟然仰面倒下,借着幽蓝的鬼火,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浮云道长家传的铜匕首。虽然这枚匕首有一部分断在了彼岸花中,但剩下的半截却依然能够要一个人的命,这个人就是曹方。 他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空中楼阁已然在望,明明身处其中的魏云浮为什么会突然从自己脚底下翻身出来,然后义无反顾地朝自己刺出了一刀。 这一刀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瞬间断魂,然后亡命。曹方甚至没有留下半句话,就停止了呼吸,不,他根本就没有呼吸,又何来停止这一说呢。 “你杀了他,你竟然亲手杀了他!”沈让奔到现场,可是已经晚了,那柄黄铜匕首竟然夺走了服用了不老药的曹方的命。 “不错。”浮云道长指着曹方胸口那柄匕首说,“这柄匕首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单锋剑,你和西门秀树那天躲在门外偷听,应该已经知道,单锋剑可以除掉类似于将臣的不死之人。” 沈让摇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甚至不忍心说下去。 南宫羽背着北冥雄,所以晚来一步,他接过沈让的话头说:“沈让的意思是,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刚才杀死了谁?” 浮云道长哈哈大笑:“当然是北冥丁这老匹夫了,他自己都承认了!我等了八十年,终于将他骗到了这座古墓,然后亲手杀了他,为小芳报仇了,哈哈。你们以为,我的目的真的是空中楼阁里面的不老药吗,哈哈,错了!” “确实错了,不过,是你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沈让握紧了拳头,夏雪棋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愤怒的脸,不禁有些害怕,只听他继续说,“死在你面前的曹方,根本不是北冥丁。北冥丁的尸体就在之前我们经过的骷髅山上,而被你误认为是北冥丁的人,其实你的未婚妻,北冥芳!” “你说什么?”浮云道长眯着眼睛,提高了音调问,“这个人是小芳?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小芳早就死了,而且还轮回转世,她换了名字和身份,诺,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个夏雪棋,不信你问她,她知道很多我与小芳结识之前的事。哈哈哈哈哈哈!”他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当场笑得全身酸疼,笑得在地上打滚。 但是,沈让与南宫羽并没有笑,他们用一种十分可怜的目光瞧着神经兮兮的浮云道长。最后,浮云道长停止了疯癫的举动,十分平静地问:“你们是认真的?” “当然的是认真的!”沈让大声说道。 “对不起,那些事都是我爸教给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套取有关太岁的资料。”夏雪棋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声音比蚊子嗡还要小得多。 南宫羽则用行动代替了雄辩,他说了声抱歉,然后俯下身子将双手紧紧贴住曹方的脸,然后朝着一个方向仔细均匀地涂抹着,片刻之后,他又用之前从北冥丁尸体上得来的那块手绢将脸上的一大层磨下来的白粉擦去,果然,露出了一张可怖的脸。虽然这张脸上布满了尸斑,但仍旧依稀可以看到一副近似于夏雪棋的面容。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北冥丁就算服用了不老药,他的年龄也会定格在四十岁,怎么可能会这么年轻!”沈让一点点打碎了浮云道长的幻梦。 “可可为什么,”浮云道长捧着曹方的脸,终于有些慌了,“为什么她,小芳她为什么一直要杀我呢,为什么!” 其实,曹方在刚出现的时候就自爆身份了,所谓曹方,加起来就是一个“芳”字,这么明显的线索,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命从口入 “这就要看,当年你在这座古墓里,究竟对他们父女两人,犯下了何种令人发指的罪行!”沈让冷冷道,他突然发现,自己先前对眼前这个老人的同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保留毫无余地的鄙视。 “我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浮云道长双手抱头,眼珠凸出,仿佛在尽力回忆往事,可过了很久,他突然哭了,哭得像个半岁的孩子,一发而不可收拾,“我忘了,我全都忘了,我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抓住地上曹方的双肩,使劲摇晃着,“你快醒醒,快醒醒,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浮云道长的哭声转为低泣,然后呜咽,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过了不知多久,夏雪棋突然说:“他他怎么不动了!” 沈让精神一震,连忙抬起浮云道长低垂的头,面如死灰,眼睛瞳孔涣散,已经没了鼻息。 浮云道长不知何时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南宫羽大惊失色,他也是靠着太岁才能活下去,自然不相信浮云道长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他抬眼看去,对方胸膛处的衣服完好如初,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而那柄单锋剑还插在曹方的胸口,“沈让小心,他在使诈!” 沈让却摇摇头,将浮云道长的衣服从两边,只见胸腔的部位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里面空空如也,那颗黄色的太岁不见了。 “啊,啊,走开,你走开!”一旁的夏雪棋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她从身上抓起一个什么东西丢了出去,差点吓哭了。 沈让定睛一看,那个被抛出去的东西竟然就是从浮云道长体内逃逸的那颗太岁,现在,它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地上蠕动,还不时将前端类似于心脉血管的东西抬起来,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寄居者。 原来,太岁竟然是活物,而且有独立的思维能力!它一定是察觉到浮云道长在杀死最心爱的人之后,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意志,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遗弃了浮云道长。 南宫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腔,背上一阵恶寒,自己体内的那颗太岁,会不会在什么时候也离自己而去呢?刚想到这里,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血压随之升高,血液几乎沸腾起来,似乎马上就要从全身的毛细血管爆裂出来。 沈让想到了夏天的那段录音,当时夏天说,我已经不是我了。太岁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被太岁寄居的人究竟是谁在做主?沈让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不能让这枚太岁找到下一个寄居者,他要在这之前杀了它! 想到这里,沈让伸出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折叠铲早就在壁画前失落,他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太岁,余光却瞟向插在曹方心口的那柄匕首。 太岁似乎觉察到了沈让的意图,身子缩成一团,突然弹了起来,凭空一跃,几乎有两米高,呈抛物线向一旁的夏雪棋砸了过去。 夏雪棋身上满是太岁爬过的粘液,正在不知所措,哪里注意到太岁已经将她当成了目标。沈让心道不好,他将左手的火把扔了出去,朝着太岁飞跃的轨迹。然而,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太岁竟然在中途顿住,它暂时落脚在火把柄部,借力反弹,然后直奔沈让的面门。原来,太岁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夏雪棋,而是沈让,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攻其所必救的幌子而已。 再说沈让,他救人心切,刚刚拼尽全力扔出火把,现在已经来不及做其他多余的动作,于是,太岁正好迎面落在他的脸上,不,确切来说,已经大半落进他的嘴里。 一股腥臊的恶臭由内而来充斥着沈让的大脑,他差点当场就被熏晕过去,而太岁,似乎很享受对方口腔里的温暖,竟然急切地往里面钻。如果被太岁钻进口腔,然后顺着喉咙进去拾到,然后是胃部太岁虽然是能够赐予亡者另一条生命的东西,可到底不像《天龙八部》里面的蟾蜍和蜈蚣,自己也不是段誉,被钻进肚子里那还了得,沈让往前直奔,可才跑了两步就摔倒在地,他无助地抬起头,伸出手,可距离把柄匕首还有一米多远。 沈让见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便用双手紧紧握住太岁的尾部,可是,那个地方滑不溜秋的,就像一条游鱼,怎么也抓不住,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用力咬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是牙齿穿透太岁表皮的声音,与此同时,有几股黄褐色的液体喷溅出来,正好喷了前来营救的夏雪棋满身满脸。 太岁往里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受伤不轻,但只是停了一秒钟,而一秒钟的停顿之后,它展开了的钻山分甲模式,势不可挡。 夏雪棋见沈让遇险,一时间竟忘记了危险,也忘记了一向爱干净的自己现在满身污秽,她看懂了沈让的眼色,回身从曹方身上用力拔出匕首,用双手紧紧握住,然后快步跑到沈让面前。 这个时候,之前丢弃的火把已经完全熄灭,空旷幽深的地下岩洞内只剩下一条幽蓝色的悬桥,而在这种诡异的光线下,夏雪棋看得清清楚楚,那枚太岁几乎已经全部钻进了沈让的口腔。沈让的两只手无力地在空中挥舞,似乎想抓住什么,他的两边脸颊高高隆起,一双眼睛几乎已经被挤都睁不开了,整个头部似乎胀大了一倍,看起来十分吓人。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万籁俱寂,不光是沈让口中的太岁,连南宫羽也发觉自己可以动了。 沈让用手指各自拉扯住两边的嘴角,张开嘴用力呕吐,终于将那枚太岁吐到了地上,黄褐色的污水流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久久挥之不去。 原来,在关键时刻,夏雪棋毅然决然地伸出匕首,猛地刺向沈让的面门,她在心中向满天神佛许愿,这一刀如果没有刺中,她将随沈让一同坠向地狱。然而幸运的是,她赌赢了,单锋剑笔直地刺入那枚太岁的躯体,一刀毙命。 沈让感激地望着夏雪棋,扬声道:“学姐,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夏雪棋注意到,沈让对自己的称呼又改回到原来了,她勉强一个笑,什么都没说。她突然想到,在彼岸花那里的时候,沈让说他之所以追求自己,是因为自己特别像他小时候的一个朋友,难道,这竟然是真的,而不是他为了劝说自己独自逃生的借口吗? 南宫羽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双手,又拍拍,好像有些怀疑它们是不是属于自己。刚才那种情况,他如果能早点出手,绝不会演变成如此危机,幸好沈让吉人天相,不然贵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对不起,”南宫羽面带歉意地对其他两人说,“刚才不知怎么搞的,我竟突然不能动弹了,我怀疑是我体内的太岁作祟,它不想让我帮助你杀害它的同伴。” 沈让眼珠转了转,爽朗地一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开始嘀咕,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正义的代表南宫羽呢? “我们”夏雪棋弱弱地问,“是不是该往前走了?我看脚下这些鬼火,好像马上就要回到骷髅山了。” 沈让与南宫羽低头一看,果然,这座蓝色的桥梁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明亮,陆续有鬼火离开,看来是之前曹方抛洒的血液已经被鬼火们吞噬殆尽了。 时不我待,三人立刻加快脚步,往空中楼阁的方向狂奔而去,蓝桥几乎随着他们的脚步慢慢消散,终于,在到达空中楼阁门前的时候,蓝桥彻底消失于无。四周顿时陷入浓重的黑暗,只剩下眼前楼阁中的一盏孤灯。 “我有一个问题?”夏雪棋说,“看之前的状况,浮云道长应该是一直就埋蓝桥的反面,守株待兔,一直等到曹方走到他面前才突然暴起发难,那么,我们看到的在空中楼阁里点燃灯火,然后走来走去的那个人是谁呢?” 沈让与南宫羽互相对望一眼,还没开口,只见空中楼阁的两扇大门自内而外打开,门前的两盏灯笼亮起,一张猩猩红的地毯慢慢从里面滚了出来,刚好将三人脚边的七步台阶完全覆盖。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到苍白的声音传出来,仿佛来自于地狱,“那个人,当然就是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相思使人老 “朕,朕又是谁?”夏雪棋没想到自己的问题竟然被空中楼阁里面的人回答出来了,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巴。闪舞小说网 沈让说:“朕是古时候皇帝的专用代词,也就是我”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是长生殿,传说中唐玄宗李隆基与杨贵妃杨玉环的厮守之地,而内中那个神秘人却自称为“朕”,难道不,沈让绝对不相信世上会发生这样超出常规的事。 南宫羽看了惊疑不定的沈让与夏雪棋一眼,说了句:“多谢你们陪我到这里,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就足够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将你们想要的东西带出来。”说完,他抬起脚,直接走进了空中楼阁。 “我们真的不进去吗?”夏雪棋问。 “我相信,南宫羽应付的了。”沈让抬眼又看了一遍悬挂在门楹上的匾额,“长生殿”三个字苍劲有力,如铁画银钩,似乎穿透了木制的匾额,穿透了尘封千年的历史,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有死于蓝桥之上的曹方与浮云道长的身影。突然,他一把拉住夏雪棋的手,说,“不,我改变注意了,走,进去瞧瞧。” 长生殿内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到处都散发着珠光宝气,所有的器具甚至每一寸地板都是纯金打造。大堂正中,三步御阶上有一座龙床,长约一米,上面坐着一个人,他的尊荣让沈让与夏雪棋对“皮包骨头”这个词语有了更深程度的理解,原来,真的有人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副骨架。这张人皮几乎苍白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表面皲裂粗糙,里面的心肝脾肺肾全部缩小到指头大小。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他的头发,虽然稀疏,但却十分长,长到从龙床上往下,一直伸展到了大门口,之前沈让进来的时候,还差点一脚踩了上去。 “刚才说话的,就是你?”南宫羽背着北冥雄站在御阶下,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 那人艰难地张开嘴巴,发出咯咯咯咯咯的怪笑,“这长生殿,除了朕,还有谁配居住!” “你是唐玄宗?”南宫羽试探着问。 那人沉默了许久:“朕不知道自己死后,当然,是他们因为朕死了,其实朕还活着。朕不知道他们给朕封了什么谥号,朕只知道我的名字是李隆基,这么说,你们能听懂吗?” 果然如此,沈让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面前歪坐在龙床上的人竟然真的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他不是应该被葬在陵寝吗? “你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多久,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吗?”见那人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夏雪棋便放松了警惕,好奇地问。 李隆基裂开嘴,还没开始笑,下巴突然掉在了地上,于是,他艰难地站了半天,却终究没有站起来。沈让上前几步,强忍着恶心将那个下巴捡起来,然后交到对方手里。 李隆基接过自己的下巴,轻轻安回原处,叹了口气:“老了,不中了,连站起身都成问题。对了,你问我在这里住了多久,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这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永恒的孤独,每当我的头发从这里一直长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就剪一次,然后在那个地方,”他抬手指了一下左边的墙壁,“在那里划上一条横线。”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过去,只见墙壁之上,密密麻麻画满了长短不一的横线。 “你们不用数,我数过了,一共有九十九条线,”李隆基咧嘴一笑,“数横线是我最开心的事,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所以不会错的。” “皇上!”南宫羽将北冥雄的尸体妥善安置在一边,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御阶前,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草民南宫羽,不是有意打扰皇上的清修,前来长生殿,只为求取不老药,救我的未婚妻一命,还请不吝赐药!”说完,又是一阵扑通扑通的响头。 “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美妙动听的音乐了,”李隆基干枯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再来再来,越多越好。” 南宫羽闻言,继续磕头,渐渐的,前额被坚硬的纯金地板磕出了个大洞,鲜血直流,而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夏雪棋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南宫羽,一边对李隆基说:“你看,这份诚意总够了吧。” 李隆基点点头,脖颈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沈让甚是怀疑,也许下一刻,这颗脑袋会从脖子上自己滚下来。 “还请皇上不吝赐药!”南宫羽见有戏,兴奋地说。 “你们找对人了,这个世上,只有朕一个人知道不老药藏在什么地方。”李隆基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你的磕头声朕听得很高兴,所以你们可以走了,记得关门。” “那不老药呢?”夏雪棋说,“我们来就是为了求这个救命的!你刚才还说” “我说什么了?”李隆基干脆闭上了眼睛:“我只是说这个年轻人磕头的声音好听,我可没说听完之后就会将不老药的下落讲出来。” “你这”沈让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冲到龙床前,一把抓住了李隆基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拗断你的脖子?” 李隆基似乎有些喘不过气,他断断续续地说,“求,求之不,得。” 南宫羽在夏雪棋的搀扶下站起身,他见到沈让对李隆基滥用私刑,忙出言阻止:“别,他可能是唯一知道不老药下落的人。” 沈让知道自己莽撞了,十分不甘心地松开手。 “朕,朕”李隆基喉咙里发出几声沉闷的怪响,就像积淤很久的下水道突然被疏通了,“朕,求你杀了我,我就告诉你,不老药藏在哪里。” 沈让有些意外:“你想死?这还不简单,你站起来做一套广播体操,或者跳一段广场舞,马上就嗝屁了。” 李隆基笑笑:“很久以前,朕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很怕死,那个时候,朕觉得全天下最可怕的事,就是死亡。可,等到我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之后,我还是很怕死,因为,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死不了,万一行差踏错,譬如说,如果我的头被你揪下来,我还活着的话,那么接下里的日子,我将如何渡过呢?” 沈让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讲出了这么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话,他说:“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服用了不老药?可,可你明明这么” “这么衰老是吗?”李隆基说,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挠挠后背,可是试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够到,只得作罢,“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莫道不相思,相思使人瘦,相思使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不对,你不是李隆基!”沈让下意识后退几步,全身寒毛直竖,南宫羽与夏雪棋都不解其意,只听他继续说,“你刚才的那句诗,是民国时期胡适写的一首诗,后来被胡寄尘为了韵律擅自修改,之后还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官司,这是一幢有名的公案。但是你,一个本应在地下活了上千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听说这首诗?” 南宫羽和夏雪棋立即明白了沈让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了,之前曹方的身份一直扑朔迷离,先被误认为是北冥丁,后来证实竟然是北冥芳,要是没有这个误解,局面也不会发展现在这样。 “哦?原来写这句诗的人叫胡适?”李隆基用手托着下巴,做冥思苦想状,“写得不错,如果他生在唐朝,朕一定封他做翰林,让他给朕修书。” 沈让心想,就算你真的是唐玄宗,可胡适是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破除封建的先驱,平生最反感八股文言,怎么会给你修书。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问:“可问题是,你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呢?” “在大约,唉,朕果然还是不太擅长记忆时间,就是离现在为止大约朕剪了九次头发,那个时候有一男一女进入了长生殿,看起来应该是一对恋人,这句诗,是他们告诉朕的。”李隆基幽幽地说,他那种语调和表情,真的也能被他说成是假的。 “他们是?”南宫羽突然变得十分激动。 李隆基侧头看了站在御阶下的南宫羽一眼,道:“名字朕忘记了,也不知道他们说了还是没说,反正朕也没兴趣,朕还隐约记得,那个女的,腰间别着一对闪亮的兵器,我叫不出名字,反正宫里没有” 南宫羽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两枚分水刺,“是不是像这样的兵器?” 李隆基连声说,“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没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两个只能活一个 毫无疑问,如果眼前这个自称是李隆基的人没有说谎的话,在八十年前,南宫羽的祖上南宫乙和某个男人曾经进入过长生殿,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北冥丁,这通过那句“相思使人老”也可以得到证实,但问题是,为何北冥丁的尸体会出现在骷髅山上呢? 看来浮云道长的话也不全然是谎言,他说北冥丁传下来的那个故事是假的,这一点虽然不能全盘否定,但至少北冥丁将自己曾经进入过长生殿这么重大的事隐瞒下来了。 “他们进来是目的是什么?”南宫羽追问道。 李隆基倒是知无不答:“跟你们一样,向朕索取不老药的。” “那,”沈让觉得自己的嗓子突然紧张得有些干涩,“那你给了吗?” 李隆基眼睛一亮:“当然给了。” “为什么你以前这么大方,现在却变小气了!”夏雪棋瞪大了眼睛,女人的逻辑果然非同常人,一出口就让南宫羽和沈让大跌眼镜。 李隆基却正色说:“朕身为一国之君,最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绝不徇私枉法,他们完成了我的游戏,我自然将不老药拱手相送。” “游戏?什么游戏?”南宫羽问。 “很简单,”李隆基勉强支起身子,换了一个姿势斜靠着,说,“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游戏。” “你让他们自相残杀?你也太变态了吧!”夏雪棋怒道。 李隆基冷笑道:“这是他们自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如果想要不老药,也必须完成那个游戏。否则,一切免谈。” “我们走!”夏雪棋上前一把拉住沈让的胳膊,将他从御阶上拽了下来,然后又扯住南宫羽,“这个人疯了,疯了!” 沈让和南宫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随着夏雪棋的脚步往外走。刚刚走到门口,李隆基突然笑了:“想当初,他们跟你们现在一样,也是假装情深义重,听了游戏规则之后当场离开,不过,朕敢打赌,你们中一定会有人带着其他人的命回到这里,朕敢打赌。” “我们我们才不会呢?”夏雪棋神奇地说,“你们说对吧?”后面这句话她问的是沈让与南宫羽,两人忙点头称是。 “那么朕就要问了,”李隆基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仿佛划过玻璃的指甲,“为什么那个手里拿着古怪兵器的人,对,就是说你,你既然都离开了,也不准备回来,那为何将你已经死去的深爱的未婚妻的尸体留在长生殿呢?” 南宫羽脸上赫然变色,他注意到夏雪棋握住他的手已经变得僵硬,随后悄悄松开了,不错,他确实不是故意将北冥雄的尸体忘在长生殿的。 沈让却举起双手说:“大家冷静,冷静!李隆基这么做,无非是想挑拨离间,引起我们自己自相残杀而已,这种手段以前曹方和浮云道长用的够多了,只要我们互相信任,他就不会得逞”话未说话就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南宫羽,剧烈咳嗽了几下,鲜血从口腔喷溅而出,“你你”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夏雪棋愣住了,她没想到南宫羽竟然会突然向沈让出手,难道这一路的同生共死之情什么都不值当吗?她不相信,双腿一软,扑到沈让身上大哭起来。鲜血从沈让的胸腹流出,将雪白的衬衫染得鲜红。 南宫羽冷笑道:“猫哭耗子假什么慈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利用沈让吗,我现在给他一个痛快,算是超度冤魂了,怎么也好过明白真相后的痛苦,不是吗?” 夏雪棋咬紧嘴唇,什么话也没说。 南宫羽继续嘲讽:“扮猪吃老虎,或者卖萌装傻,这些对我而言统统不管用,我不是魏云浮,更不是沈让,不会受你的魅惑,我的心里只有阿雄一个人,怎么可能中的你的美人计。就算我不杀沈让,他最后也会死在你的手里,我先动手,至少保证我不会被你们联手害死,你说对吗?” “对,你,老,母!”夏雪棋终于平生第一次骂出了脏话,她猛地扑过去,将南宫羽按在地上。南宫羽措不及防,手里剩下的一支分水刺被撞到在地,一直滑到远处,但他终究是个男人,虽然没有兵器在手,光凭力气也足够夏雪棋喝一壶的了。于是,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抱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李隆基高高在上,远远看着这一切,满足地笑了。 终于,两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过了很久,一个人站了起来,竟然是夏雪棋。再看地上的南宫羽,他的心脏部位插着一支分水刺。原来,夏雪棋故意在地上翻来滚去,终于滚到分水刺掉落的地方,然后出其不意地刺杀了南宫羽。 嘭嘭嘭,李隆基高兴地鼓起了掌,“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唯一的一个女人,获得了比赛的胜利,真是不简单。” “废话少说,”夏雪棋打断他的话,“我要的不老药呢?” 李隆基神秘地一笑,将手伸进身上仅存的那一块几乎灰化的布料,从里面摸出一个什么东西,紧紧攥在手心。 夏雪棋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想看个仔细,没想到的是,李隆基突然张开手掌,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夏雪棋怒发冲冠,火冒三十丈。 李隆基耸耸肩,对着自己张开的手掌吹了口气,然后收了回去,合上眼睛,假装睡觉。 “你玩我!”夏雪棋上前几步,一把拧起李隆基的领口。 “冤枉,当年玉环咳咳咳,”李隆基突然干咳起来,他推开夏雪棋的手,抚摸了好半天胸口才继续说,“本来就只有两份不老药,我能活到现在,显然是吃了一份,而另外的一份呢,当然就是送给了当年的一起来的那两个人。所以说,现在没了,不光是我,这个世上都不存在不老药这种违反天道伦理的祸事妖物了。” “你你”夏雪棋气得连话都说不顺流了,“你把最后一份不老药交给了那对男女?” “确切来说,应该是交给了那个男人,”李隆基纠正道,“因为他们去而复返之后,那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个男人还哭着说,女人是被一种叫做魅的鬼物害死的,我出于人道主义,并没有当场揭穿他,明明就是他杀的,为何不愿意承认呢,呵呵,呵呵呵。” 不对呀,夏雪棋暗想,北冥丁的尸体明明就在来这里的骷髅山上,为何不老药归他了呢? 也许是认为夏雪棋不相信,李隆基指了指偏厅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那个女人的尸体还在里面呢,当然,现在应该说是骨殖了,哈哈,哈哈。 “你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不知道,也无法想象,我不用吃喝,不用拉撒,甚至不用呼吸,所有的身体机能全部退化衰老,但是我就是死不了,所以,如果能为自己找个同伴,陪陪我,那也是好的,我不介意这个同伴是死还是活,毕竟对我来说,你们的生命跟我相比,简直就像已经死了。而且死人还有另外一重好处,那就是不会逃跑,不会背叛,哈哈,现在一次性多了三个,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夏雪棋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李隆基,疯了是一定的,她垂下头,目光无意中在御阶前扫了一眼,好像那里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呢?夏雪棋苦苦思索,她抬起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之前被南宫羽摆放在御阶前的北冥雄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那么夏雪棋蓦然回首,在长生殿的入口,南宫羽和沈让全部不见了,他们之前躺的地方,甚至连血液都没有留下! “他们他们人呢?”长生殿内确实只有李隆基一个人,他老成了那个样子,连行动都成问题,而且一直用葛优躺的姿势倚靠在龙床上,但三具尸体却在自己眼皮地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雪棋发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就像被好几只虫子不停地撕咬,“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问我?”李隆基伸出大拇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说了,我们熟吗,我都不认识你。” 夏雪棋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喊:“跟我一起来的两个男人还有一具女性的尸体呢,你究竟把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男人跟一具尸体?”李隆基露出十分讶异的表情,眼睛瞪得眼珠子几乎都掉了出来:“你究竟在说什么?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进入长生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姑获鸟之戒 夏雪棋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了,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幅吃人的壁画,难道沈让他们还在壁画上没有下来,而之后的那些诡谲离奇的经历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吗? “可怜啊可怜,”李隆基用狭长的手指不停戳着自己干瘪的脑壳,一边叹气,“年纪轻轻就傻了。闪舞小说网” 夏雪棋万念俱灰,她决定回壁画那边去看看,刚转过身,一个物事从她身上掉落在地上,与纯金地板相击,发出悦耳的脆响。把眼去看,竟然是一枚陌生的戒指,它在地上一直往前滚,滚啊滚,最后撞在御阶前,倒在地上,包裹在外面的一层釉质碎裂,暴露出里面夺目的光华。 “姑获鸟之戒!” 心怀鬼胎的李隆基见到这枚戒指,就像野猫见了老鼠,他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将双手按在龙床的扶手上,将脖子伸得老长,双眼瞬也不瞬直直地盯着,仿佛一眨眼它就会长翅膀飞走了。 夏雪棋想了起来,这枚戒指应该是戴在暗河旁边那具骷髅的拇指上,肯定是自己在掩埋他尸骨的时候,戒指不小心掉落在自己口袋里了。她往回走了几步,弯下腰将戒指拿在手里。 “啊”李隆基惊呼一声,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夏雪棋现在心事重重,本来对这枚戒指毫无兴趣,可见到李隆基如此反应,不免多看了几眼。这枚戒指通体晶黄,非金非玉,表面除了一只笔画写意的飞鸟之外,并没有过多的纹理装饰,不过仔细注视,却隐约能觉察到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灵气在戒指内部静静流淌。闪舞小说网 “你说,这枚戒指叫做姑获鸟之戒?”夏雪棋故意将戒指高高举起,让李隆基能看得清清楚楚,却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李隆基伸出如同蛇信的舌头,舔了一下暴露在口腔之外的牙龈,“是的,是的!你,你究竟是怎么得到的,你是东瀛人?” “东瀛?”夏雪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其实东瀛是中国古代对日本的称呼,她摇摇头说,“我虽然出生在国外,却是个中国人。” “那他从不离身的戒指为何会落在你手里,说,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李隆基越说越激动,本来灰白如土的面皮上突然泛出一抹病态的红。 夏雪棋手一松,戒指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接住,吓得李隆基惊呼一声。她当着李隆基的面将戒指直接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拇指上,挑衅地向对方展示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慢”李隆基话还没有说话,就知道已经晚了,他伸手转动了一圈扶手上的某个套环。夏雪棋刚走两步,突然发现前方的地面突然向上隆起,然后慢慢逼近了天花板,将通往大门的路完完全全塞了个严严实实,整个过程只用了五秒钟不到,而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既然地面可以升高,想必也可以降低,那么沈让等人消失的事就可以解释了,李隆基虽然行动不便,但只要在恰当的时刻启动类似的机关,一定可以办到。夏雪棋心中打定主意,转过身后已经没有了任何惧意,她故意模仿着沈让平常一贯的口吻道:“时间已经不早了,陛下您这是要留我吃饭吗?” 李隆基翻了翻白眼,眼神中已经没了先前恶作剧时的狡黠,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杀意,他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了,朕本来想放你一条生路,但是,朕曾经发过誓,任何戴上姑获鸟之戒的人,朕就算是追到十八层地狱,也要将之斩尽杀绝!” 夏雪棋毕竟是个小女人,就算能够模仿沈让的语气,却学不到他的勇气,听闻李隆基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凉,后悔不迭,早知就不戴这枚戒指了。闪舞小说网别看现在李隆基形容废人,但他掌握着长生殿内所有的机关陷阱,只需轻轻转动或者按下某些开关,就能让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去。 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夏雪棋决定拖延时间,采取沈让最擅长的缓兵之计,不等李隆基继续他的战前宣言,抢先开口道:“等一等,这枚戒指只是我偶然捡到的,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它,更不知道它的名字。” “哦?”李隆基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朕根本不在乎你与那枚戒指有何渊源,不过只要朕看到这枚戒指,就忍不住想要杀人,所以,认命吧。”说完,便伸手去转动旁边的一根栏杆。 “慢慢!”夏雪棋差点跳了起来,“我,我想知道原因,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如果你跟这枚戒指原来的主人有仇,那么我就是因他而死,我就更要知道其中的原因,不然的话,我就算下到地狱,也不知道应该向谁报仇啊!” 也许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李隆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侧目瞟了满脸诚恳的夏雪棋一眼,眼神变得空洞无物,仿佛定焦在很远的地方。过了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作为故事的开端,“这枚戒指名叫姑获鸟之戒,他的原主人是个东瀛人,名字叫做京极鬼鸟。” 京极鬼鸟是作为遣唐使来到中国,按照惯例,他准备了很多礼物向当时唐王朝的皇帝,也就是唐玄宗李隆基进贡,这枚戒指就在其中。 戒指本身平凡无奇,无论是材料还是雕工,都极为普通。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李隆基将这批贡品悉数赐给当时最受宠的妃子,也就是杨贵妃杨玉环。杨玉环虽然深受宠爱,却自知纵然是天姿国色,总有一天也会被男人厌弃,于是她经常以各种面貌打扮出现在李隆基面前,避免对方的审美疲劳,也他对自己产生无穷无尽的新鲜感,这也算是久远前的角色扮演吧。 这天,杨玉环扮做一名村姑,便挑选了这枚戒指作为唯一的装饰,她在自己的寝宫一直等着李隆基的到来。那天晚上,李隆基因为烽烟四起,边关动荡,在御书房与众大臣商议国事,一直忙到子时,这才记起爱妃还等着自己,便匆匆赶到华阳宫,这时杨玉环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之前为了让寝宫的环境尽可能贴近农家小院的氛围,杨玉环特意命人撤下了所有的宫灯,只留了半截蜡烛摆在桌上,而侍女们也被遣离,没有命令不准进来。由于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杨玉环趴在桌上睡着了,而那支蜡烛也已燃尽,所以寝宫内一片漆黑。 李隆基推开梨花木门的时候,迎面见到一只闪着金光的巨鸟从杨玉环身上飞出来,绕着寝宫转圈,久久不愿离去。初时,李隆基有些害怕,但时间长了,他发现那只鸟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而且飞鸟在飞翔的过程中,浑身泛光的羽翼竟然在空中留下了飞过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痕迹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一幅画,确切来说,是一幅地图,地图中央是一个烟雾笼罩中的小岛。 所有的帝王,没有哪一个不认识这座岛,它的名字叫做蓬莱。 李隆基大喜过望,他取过纸笔,当场挥毫,笔无巨细地将地图绘制下来。这时,杨玉环也渐渐醒转过来,她刚有了直觉,那只鸟便猛地一跃而下,直接扑向她手上的那枚戒指,然后消失于无。 事后,李隆基专门请来很多学识渊博的学者,询问戒指上铭刻的那只鸟,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最后,问到那个名叫京极鬼鸟的东瀛遣唐使,据他所说,这只鸟本是京极家的族徽,名为姑获鸟,又称不死鸟。传说,有缘之人戴上姑获鸟之戒后,能够找到传说中藏在蓬莱仙岛的不老药。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李隆基着手安排了十三名心腹之人按照地图前往蓬莱仙岛的时候,安禄山与史思明造反,一时间天下大乱。为了躲避战火,李隆基只好延缓了寻找蓬莱仙岛的计划,带着杨玉环出逃。一直逃到马嵬坡的时候,所有的兵卒全部不愿前行,请命诛杀祸国殃民的杨玉环。 天下间所有的帝王都是一样,失败之后总是将责任推给女人,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找回几分面子,熟不知,这样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李隆基对杨玉环用情至深,迟迟不愿动手,这个时候,京极鬼鸟跑来出主意说,可以让一名侍女假扮成贵妃代死,等反攻长安之后,再做打算。李隆基采纳了这个建议,而后续安置杨玉环的事宜便全权委托给了这个京极鬼鸟。 整件事做的天衣无缝,知情者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除了京极鬼鸟,悉数被李隆基暗中诛杀,他以为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熟不知,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玉环应悔偷灵药 安史之乱结束后,李隆基第一时间派心腹前往与京极鬼鸟约定的地点,准备接杨玉环回宫,但那里却空无一人,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前往遣唐使居住驿馆,门客称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京极鬼鸟这个人。更重要的是,之前从姑获鸟之戒上得来的前往蓬莱仙岛的地图也不翼而飞。 这几件事联系起来,所有的矛头都只指京极鬼鸟,李隆基大怒,随即派人前往东瀛,向当时的天皇问罪。天皇立刻派人请罪,称京极鬼鸟自从出使唐王朝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表示万分歉意。由于事关机密,李隆基不方便公开指责,这件外交大事便不了了之。 没了杨玉环相伴的日子,李隆基茶饭不思,度日如年,可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过了三年,就在他已经快要完全忘记杨玉环的时候,杨玉环却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原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杨玉环并没有忘记李隆基,她与京极鬼鸟一起寻遍七海,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岛,发现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而且这一次,杨玉环还将不老药带了回来。 李隆基大喜过望,当场许诺,会建造一座长生殿,全部用纯金打造,取金屋藏娇之意,与杨玉环长相厮守。由于杨玉环本应该在三年前就死于马嵬坡,所以她不能用原来的身份出现在宫廷,于是,李隆基决定再杨玉环的故乡,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灵宝,斥重金建造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取名长生殿。 为了早日取得不老药,在长生殿尚未完工的时候,李隆基亲自前来灵宝,假意说自己已经厌倦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决定就此与杨玉环双宿双飞。闪舞小说网那一天,在滴翠峰下的温泉里,杨玉环对李隆基吐露实情,表明自己与京极鬼鸟本来一起发现了最后两枚不老药,二人各取一半,也就是说,现在她手里只有一枚,只能够让一个人长生不老。 李隆基当场大义凛然地表明,长生不老算什么,跟相濡以沫的爱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而对于那枚不老药,就当做它根本未曾出现,还是谁也不服用,直接丢弃了罢。 杨玉环十分感动,她依偎在李隆基怀里,亲手在一颗岩石上刻下了“太真到此一游”的记号,就在她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幻想中时,一双罪恶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 李隆基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不老药的诱惑,为此,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然后吞吃了那枚不老药,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在杨玉环的尸身上,李隆基竟然找到了另外一枚与不老药一模一样的药丸,他十分疑惑,之前杨玉环不是说,不老药只有一枚吗? 这个时候,行色匆匆的京极鬼鸟赶到,他见到杨玉环的遗体,懊恼地无以复加,反复说着错了,错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京极鬼鸟的主意,在寻找不老药的那三年里,他与杨玉环朝夕相处,同生共死,已然在潜移默化中爱上了这个温婉美丽的东方女性。可是,杨玉环明确的表示,此生唯一所爱,只有李隆基一人,而且她相信,虽然李隆基有后宫佳丽三千,但他的一颗心,同样也只属于自己。 京极鬼鸟表示不信,在终于找到两枚不老药之后,他为了验证李隆基对杨玉环的爱究竟有多深,建议让杨玉环谎称只有一枚不老药,看看李隆基到底如何反应。没想到弄巧成拙,李隆基竟然为了长生不老,对杨玉环起了杀心。 大错已经筑成,京极鬼鸟痛哭失声,他在杨玉环的面前自刎而死,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温泉。如此看来,浮云道长的那个梦或许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也说不定。 李隆基失魂落魄地走下滴翠山,手下十三名心腹之人传来消息,称太子竟然趁他下出宫之际,谎称他已经驾崩,已经即位称帝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夕之间,李隆基失去了权利与爱情这两样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终于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他命十三名心腹在周围安排炸药,将还未彻底完工的长生殿永埋地底。这十三名心腹各有擅长,本来是犯了死刑的囚徒,在李隆基的特赦之下才勉强苟活,而且还委以重任。他们忠心耿耿,不仅用计将修建长生殿的三千士兵全部封闭在地下,还在海外找来了奠柏护墓,在长生殿彻底被尘埃掩埋之后,他们更是脱下军装,隐居在附近的村落,决定世世代代为李隆基守护长生殿。 以上,就是所有的前因。李隆基忘记了一件关键的事,他在进入长生殿之前,已经服用了一枚不老药,而就是这枚药,让他一直寂寞地活到了现在。 “所以,你明白我对这枚戒指的怒火了吧!”李隆基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没有这枚戒指,没有京极鬼鸟这个人,我就不会,就不会铸成大错就不会总之,我要杀了你!”说完,他猛然拍下了手掌边缘的机关。 夏雪棋终于相信,眼前这名千年丧尸真的是李隆基,她见到李隆基按下机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吓得双手抱头,紧紧闭上了眼睛。可是,过了好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天花板没有压下来,地面也没塌陷进去,只有李隆基还在焦躁地拍打着栏杆,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栏杆被拍断,随之掉落在地上,顺着御阶一直滚到夏雪棋脚边,而想象中的庞大机关,却始终没有启动。 “怎么怎么失灵了!”李隆基终于绝望地叫出声来。 “谁说机关失灵了?”一个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说话间,只见天花板缓缓落下,上面站在两个人,以及一具尸体,不用说,他们当然就是沈让c南宫羽以及北冥雄。 “你们不是死了吗?”李隆基见到这三个人,似乎比机关失灵更为意外。 有关沈让与南宫羽未死的事,还要从李隆基说出那个“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游戏规则开始讲起。 之前,沈让本来不准本进入长生殿,但是他突然想到浮云道长与曹方两人,就是因为互相不信任,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所以临时改变主意。而李隆基说出那个规则时,夏雪棋拉着两人往外走的时候,沈让便透悉了对方包藏的祸心,他虽然不能亲手杀人,却能让进入长生殿的人互相残杀。沈让决定将计就计,只有顺水推舟,按照李隆基的游戏规则进行下去,才能将他的目的层层剖析。于是,在走向大门的时候,沈让悄悄对南宫羽和夏雪棋简明扼要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南宫羽趁沈让不备,当场将他“格杀”,随后,他在与夏雪棋的搏斗中,意外身亡。那些鲜血很简单,南宫羽是不死之体,只要分水刺不刺中太岁,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而沈让则脸朝下倒在地上,为的就是掩盖伤口。 果然不出所料,夏雪棋虽然严阵以待,却仍然对李隆基启动机关这件事毫无觉察,她甚至差一点就相信了对方的话,以为这一切只是幻觉,如果那枚戒指没有掉落,说不定整个计划已经功亏一篑。所以说无论多么严密的计划,总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沈让与南宫羽躺在地上,发现地面竟突然塌陷,他们进入到了一间暗室,里面除了数量多到恐怖的头发之外,还有一具女性的尸骨,想必就是当年由北冥丁亲手所杀然后带进长生殿的南宫乙了吧。 经由一道阶梯,沈让与南宫羽从这间地下室直接来到了二楼,那里点着一盏灯,灯光下则是整栋长生殿的机关枢纽。沈让对机械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稍微看了一遍,便大致了解了运作的机理,于是,他破坏了核心部位,只留下了一道从天而降的“电梯”。 夏雪棋见到二人神兵天降,激动地扑了过去,她依偎在沈让怀里,问南宫羽道:“你们既然能够破坏他的机关,肯定也找到不老药的下落了吧,太好了,北冥姑娘有救了!” 南宫羽苦笑一声,低头不语。 沈让冷冷地瞥了一眼如坐针毡的李隆基,叹了口气,低声对夏雪棋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不老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黄河之水天上来 夏雪棋闻言,突然想到,当年本来就只有两枚不死药,李隆基吃了一枚,剩下的一枚被他送给了游戏的胜利者北冥丁。闪舞小说网而北冥丁见到女儿性命垂危,便将不老药让她服下,也许是心中有愧,也许是遇到了某种危险,总之他死在了骷髅山。而北冥芳在生下一个女儿之后,便诈死隐遁,顶替了自己父亲的身份,散布了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她也许对父亲在古墓中的所作所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故而多方曲解和隐瞒事实。但唯有一点是真实的,那就是她对魏云浮的仇恨,她认为父亲之所以惨死,是魏云浮一手造成的,于是,她处心积虑谋划了八十年,让魏云浮对北冥丁恨之入骨,然后故意死在了魏云浮手里,完成了最悲哀的报复! 魏云浮与北冥芳之间的恩怨情仇抛开不谈,但不老药却终究已经没了,也就是说,北冥雄复生的唯一希望已经不在了。 “你真可怜。”南宫羽突然抬起头,指着李隆基说。 李隆基咯咯怪笑了几声:“我可怜?那你呢,马上就要完成的希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破灭,可怜的人其实是你吧。” 南宫羽将北冥雄的尸身负在背上,用极度同情的目光瞄了李隆基一眼,淡淡地说:“你做的这一切,还有那个游戏,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理得到安慰吗。你为了不老药,不惜亲手杀死了心爱的人,却总是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心安理得的借口,可惜你找了一千年,还是没有找到。所以,你弄出那个游戏,希望看到自己的悲剧在别人身上重演,看到别人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以此削弱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可惜啊,当年死的那个女人,并不是被她的爱人所杀,而是心甘情愿地自尽。有些东西,是你们这些冷血的君王所不懂的,就算给你一千年万年,你也不会懂。” 李隆基委顿在龙床上,仿佛所有的灵魂一瞬间被抽空,他呆呆地望着面前浑浊的空气,连头顶滴落了几滴水在他脸上也没有察觉到。 不错,是水! 沈让等三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可整体由纯金打造的长生殿,怎么会像现在政府捯饬出的豆腐渣工程一样,堂而皇之的漏水呢? 南宫羽立刻俯身趴在地上,将耳朵紧紧贴着地面听了片刻,大叫一声“不好”,其实不用他说,沈让与夏雪棋也已经听到了,那么大的声音,就算紧紧捂住耳朵也不会错过。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那是水声,咆哮着汹涌而来的水声!这里靠近黄河,可最近根本极少雨水,怎么可能决堤呢?然而整座长生殿已经开始摇晃起来,人类的力量不管多么强大,也远远不是大自然的对手。虽然是巧夺天工的设计,但终究沉埋与地底已有千年,再加上周围由于过度开采煤矿,引起大面积的土层孔洞和地下水枯竭,这一次的大水倒灌仿佛给眼下这具行将就木的枯骨灌注了源源不断的血液。很快,大地的五脏六腑便充实起来,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强健的力量压迫着所有容纳其中的异物。长生殿首当其冲,先是梁柱和承重墙扭曲变形,任它是坚不可摧的黄金打造,在造物主手里也是不值一提。只是一瞬间,在沈让与李隆基中间天花板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如同饕餮的血盆大嘴,倾吐下势不可挡的涛涛洪流。看情形,至多两分钟,整座长生殿将会被这滔滔巨流吞噬殆尽。 “走!快走!” 南宫羽背起了北冥雄的尸体,沈让拿起夏雪棋的手,他们想走,可是,又该往哪里走? “这里,这里有出路。”李隆基勉强站起身,有气无力地声音穿过激流,钻进沈让的耳朵,对方的话,能相信吗。只是眼下的形势,纵然不相信又能如何呢?既然如此,不妨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让领头,三人踩在倒塌的黄金梁柱之上,战战兢兢地来到对面,李隆基这时已经翻开了自己的龙床,下面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往下,你是想让我们送死吗?”夏雪棋低头看了一眼,失望地说,他们所有能够使用的时间,已经全部赌在渡过将长生殿一分为二的激流上了,却换来一条死路。 李隆基摆摆手:“我们那个时候的修墓人,知道自己就算为君王修成了墓室,也逃脱不了殉葬的命运,故而都为自己留出了退路,而龙床之下的出口,便是你们今日的一线生机,能不能把握,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沈让知道他说的九成是实情,便用力握了握夏雪棋的手,南宫羽背着北冥雄的尸体率先跳下了洞穴,接下来是夏雪棋,沈让刚要跳下,却记起来一件事:“那你呢?” 李隆基将手在他背后轻轻一推,沈让站立不住,直接掉了下去,他暗道不好,就算现在大水没有进入这个洞穴,可也是迟早的事,洞穴比其他任何地方的地势都要低,而且空间狭小而集中,他们只知道慌不择路,却无异于自杀。 然而,李隆基却用了最后的气力,将龙床翻转过来,然后扳动机括,加固了龙床底座对洞口的封闭力道。 “我如果也跳进了洞穴,那么该由谁来亲手断绝你们的最后活路呢?还是说保证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游戏继续进行下去呢?额,我差点忘了,现在是三个只能活一个”李隆基还没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被一股从头倾泻而下的水流贯穿,从天灵盖直至涌泉穴,所有的筋骨脉络,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犹如404矿坑底部那些被水利采煤机射杀的可怜矿工一样。 洞穴内阴暗潮湿,沈让仰面跌倒在地上,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碎成了齑粉,一粒一粒的支离破碎,再也使不上力气。沈让从洞口跌落之后,夏雪棋连忙伸手去扶自上而下透入的灯光也突然随着龙床的遮蔽而消失。南宫羽第一时间点燃了他的煤油打火机,往前走了几步,触手可及却是坚硬的岩壁,是死路。 “我听到了,李隆基封闭洞口的时候说,这是一条死路。”沈让躺在地上不能起来,也不愿起来,这还是他进入古墓以来第一次丧失求生的意志,因为他觉得,是自己判断失误,才将大家带进了绝境。 “小让,你起来啊,我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离逃出去就剩一步之遥了!” “是啊,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可是我们却再也出不去了,都怪我,都怪我相信了李隆基这个混蛋,我们如果走另一条路,逃出长生殿,现在也许” 夏雪棋发觉沈让就像阿斗,怎么也扶不起的时候,反倒变得坚强起来,“你说要带我出去的,你还说要带我参加饕餮会,陪我大吃一顿,你反悔了吗?” 沈让将眼睛慢慢闭上,种种过往在脑海中就像放电影一样历历重现,又慢慢睁开,夏雪棋一脸憧憬地看着自己。 业火焚烧,燃尽万物,她说:“我相信你能带我走出去。” 巨浪席卷,移山填海,夏雪棋说:“我相信你带我走出去。” 那一瞬间,记忆深处某张幼小的脸孔与夏雪棋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沈让觉得被摔伤的地方突然不那么疼了,他站起身环顾一圈之后,便得出了一个结论:龙床封闭洞口之后,水流应该很快便会淹没洞口,但却没有任何水渗透下来,可见气密性完好。而此地狭小封闭,现在有三个人,空气却并没有浑浊稀薄或者不够用的情况。既然空气不是从洞口处进入,那么必然还有一个地方能够让空气流通。 南宫羽闻言,也不再无力地探寻出口的存在,而是来到洞穴当中的位置,手持打火机端端正正的摆放,三个人各自屏住呼吸,让火焰感受风的方向。果然,火焰稳定之后,突然朝沈让的方向动了一下,又一下。 在沈让的对面,三人很快便发现了一处岩壁裂缝,用力撞了几下,便有几块砖石落地,原来此处的岩壁是人工修筑,只是年深日久,周围的泥土将原本的出口封闭成了一体。 闲话休提,沈让抬起脚踢塌了堵塞的泥土与砖石,露出了一个半人来高的洞口,银白色的光芒自外而内照射到他脸上,他欣喜地说:“是月光!”然后伸出脚探出洞口,却踩了个空。 “啊”幸好南宫羽眼明手快,他见情况不妙,果断伸手拉了沈让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沈让惊魂未定,他探头出去一看,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这个洞口竟然开在了峭壁之上,左右皆是光滑的岩石,上方高不可攀,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沉舟侧畔千帆过 原来,从诗雨乡的地下矿坑沿着暗河一路到此,地势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慢慢抬升,其实到了长生殿的位置,早已高出水平面了。当初修建这处古墓的矿工,竟然因地制宜,将墓修筑在山体之中,本来十分巧妙的构造,却让大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让缩回头,却发现夏雪棋手里正握着一段锈迹斑斑铁链,不知如何是好。铁链大约有小指粗细,一段砌在岩壁内,另一端一直垂在洞外,夏雪棋所握,正好是中间的那一段。很明显,这段铁链一次只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或许,连一个人也承受不了。 原来这就是李隆基所说的那个“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南宫羽找了个角落,将北冥雄从他身上放了下来,然后坐下来,靠在岩壁上,“我就不下去了,你们两个抓紧时间,洪水既然冲垮了古墓,接下恐怕连这座山也保不住了。” 没人知道这条铁链会通往何方,也没有人知道这条铁链究竟能不能支撑一个人的重量,它被安置在这里,目的很明显,就像彼岸花与优昙叶的机关一样,必须有人留下。与前面不同的是,这里的选择更为残酷,因为通过铁链攀爬而下的人,需要时时刻刻担惊受怕,就算铁链足够结实,上面的那个人会不会后悔了,会不会突然隔断这条铁链让自己粉身碎骨呢?而同样的,上面那个人也疑心重重,他自愿让另一个人先行爬下去逃生,可是,他该如何判断那人确实已经到达了谷底了,会不会在中途遇到了别的危险,如果他现在爬上铁链,然后铁链由于不能同时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而断裂,岂不是亲手杀了自己想要救的人。 这就是两难,而解决两难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两个只能活一个。保证在沿着铁链攀爬下去的时候,洞口只剩下一个活人,那么他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当然,沈让与夏雪棋之间可能没有以上的纠结,但是时间却是最大的问题。 “学姐,你先下吧。”沈让试了试铁链的承受力,感觉还不错,应该是不是普通的铁质,而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小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 “问吧,不过要长话短话,时间不多了。” “如果,我说如果,我为了救你,而不幸死去,你一个人活在世上,会不会幸福呢?” “我” “你还记得《最后一页》上面的最后一句话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谓之仁也。 沈让笑着摇摇头,他一把抓过铁链,丢出了洞口,然后挽起夏雪棋的手,只觉得灵台一阵清明,很多事突然就想清楚,想明白了,过往的利弊得失,恩怨情仇,在生死面前,都是不值一哂的。而只要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值得畏惧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头顶的岩石终于崩塌,无尽的洪流汹涌而入,南宫羽连忙将北冥雄负在背上,而沈让的手始终与夏雪棋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无尽的白,无尽的空,沈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纯白色的房间,这里极为宽广,似乎没有边界。 “这里是哪里?”沈让想。 “这里是地狱。”一个圣洁的天使慢慢飞了过来,他落地的时候,背后的翅膀非但没有合拢,反而张开,顿时,如同凤凰展翅,孔雀开屏。 沐浴在圣光的照耀下,沈让眯着眼睛数了数,眼前这个天使,背后竟然长着六只翅膀。 有六只翅膀的天使只有一个,他就是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圣光六翼炽天使路西法,可惜他后来堕落成了恶魔,他在地狱里的名字广为人知:撒旦。 原来,这里真的是地狱。 沈让笑了,原来自己下了地狱,只是不知道,这里是第几层呢。 路西法的笑容温柔如春风:“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沈让又笑了:“难道,我应该待在隔壁,也就是天堂吗?” 撒旦的笑容温暖如秋阳:“不,你应该待在人间。” 然后沈让就醒了,真正的醒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感觉身子在有节奏的不断摇晃,不远处有人说话,其中一个是南宫羽,另一个声音更加熟悉,竟然是失踪许久,一直没有露面的夏天! 要知道,夏天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如果不是因为404矿坑底发现了太岁,沈让也不会来到塔罗镇,更不会进入古墓,遑论后来的长生殿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是南宫羽的声音。 “为什么不呢?”夏天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哈,哈哈,你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竟然会有怜悯之心,我不信。” “视人命如草芥?也许吧,我只是想,救更多的人而已。” “我不明白,你做了这么多,最后不惜将黄河决堤,完全摧毁了长生殿,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是一个实验,我想测试太岁与不老药,究竟有什么功用。” “不是长生不老吗?” “这是一个流传千年的骗局,它浪费了我十年的时间,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骗局?可我明明死了,靠着太岁才活了过来” “是吗,你确定你现在还是原来的南宫羽吗?” “” 沈让立刻想到了从浮云道长胸腔里逃走的那颗太岁。 “我手里还有世上最后一颗太岁,你的女朋友北冥雄死去已经接近二十四个小时,如果想用太岁复活,变成跟你一样的话,现在使用,还可以保全死前的样貌不变。” “我拒绝。” “哦?” “我之所以进入古墓,就是为了复活阿雄,可是前不久,我听到了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活下去,为什么要让阿雄同样不明不白地活过来呢?”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好吧,”夏天说,“我的现在要去的地方是罗布泊,你如果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可以到那里去找我。” 然后沈让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他太累了,需要充足的休息等沈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岸边,而夏雪棋睡着自己身边,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手与自己的手紧紧牵在一起,甩也甩不掉。 水边停着一艘小船,南宫羽已经不在了,他只留下一个木盒和一张字条,下面写着几行端端正正的方块字:“我走了,保重。这个盒子是夏天留下来的,说是还从墓中意外得到了一样东西,叫什么墨羽杜鹃,就送给你当贺礼了。” 突然,夏雪棋醒了,她睁开眼睛,却发现沈让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找不到话说,便问:“小让,我记得在古墓里的时候,你说之所以追求我,是因为我很像你之前的一个朋友?” 沈让连忙假装干咳,心想刚刚才脱离险境,学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雪棋却不准备放弃这个话题:“要知道,女人可是很小气的,你快告诉我她的名字!” “只说名字就可以了吗?” “嗯,暂时可以。” “她叫颜兰,是我初中同学哎哟,说好了不动手的呢”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至于后续那些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虐狗情节,鉴于本人一直单身,就此略过不提。但是纳兰兰兰却很有兴趣,她完全不像刚进酒吧那把疲倦,反倒精神百倍,吃了兴奋剂一样。 “你就是那个沈让?”纳兰兰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沈让看了个遍,“不对呀,我记得那次大火之后去找过你,可是那个叫沈让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让,可是那个沈让的司机却一口咬定,我记错了,我真的记错了吗?” “你究竟说什么?”我实在是一头雾水。 出乎意料的是,沈让却显得格外清醒:“你是颜兰?” 我顿时从一头雾水中钻了出来,这个颜兰,不就是沈让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朋友吗,怎么又是纳兰兰兰呢?这些年轻人,真是不安分,总是想搞出一个大新闻! 纳兰兰兰用力地点着头。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之后,沈让抹了一把激动的热泪,说:“小兰,这些年,你还是一直在做着那些噩梦吗?” 纳兰兰兰摇摇头:“自从我服用了二叔给我配制的丸药之后,我就彻底摆脱那些噩梦了。” “噩梦?”我顿时来了兴趣。 纳兰兰兰又点点头:“说起来,我之所以能够认识沈让,还是因为一个噩梦。” 太岁篇完,请看讹诞篇。 《死神遗书》载:自古而今,有初生人性孰善孰恶之争,言辞纷扰,莫衷一是,棺盖至今而未定。西南荒原中有异兽名曰讹者,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生,言东而西,言恶而善,或假托神怪,荧惑人心,遂令时俗祅讹,不获返其真性。风闻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然,黑白同生,光影随行,人间至理,不外乎讹兽也。域界之初,天降孛星,引祸于族,其名曰诞。讹诞本为同根,但却异命,一者降灾,一者弥害,此起彼伏,绵延千载。诞出于讹而胜于讹,行于左道旁门而其心中正,纵不容于俗世亦无怨悔。无知者虽言风月梦怪,嘲戏讹诞,淫丽祸胎,方能净洗无遗,惜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恶魔预知死亡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终于隐去,暮色自顾卷帘,脚下这片无尽的大海宽广得似乎到了天尽头。海浪一袭来,似乎每一波都拍打着纳兰兰兰的耳膜,风从四面八方涌现,将她的发丝吹得飞扬,将她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像一枚脱离绳索束缚的气球,无主地悬浮在海面上。 海与天终于连成一线,不知何时,纳兰兰兰觉得自己似乎在下沉,慢慢下沉,冰冷的海水一点一点慢慢随着呼吸进入肺部,渐渐扩大的,还有唯一浮起的东西,恐惧。 有人说,恐惧是一把尘土,我们将它洒进了黑夜里。纳兰兰兰觉得恐惧更像一颗种子,一旦在你心底种下,就会慢慢生根,发芽,开花,然后结果。在这种极为细密的恐惧交织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 次次次次次次次呐呐呐,接着是一阵惊天巨响。 鄂k234567。 姓名:陈家明;电话:15007110892;路线:横云市至暮云市。 横云早报,2006年6月6日。 以上,再加上滂沱的大雨,就是纳兰兰兰从这个古怪的噩梦中惊醒之后所记住的全部信息。 此刻是在初夏的深夜,无星无月的天空就像一块华丽的黑天鹅绒布,凉爽的穿堂风从正对面的窗户吹来。年纪不大却饱经风霜的男人就站在窗前,眼中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似乎怎么也氤氲不开,关切的声音却清晰而坚定。 “兰兰,你又做噩梦了。”男人说。 纳兰兰兰揉揉眼睛,然后打了个哈欠,习以为常地反唇相讥道:“二叔。你又失眠了。” 这个男人便是纳兰容颜,他死于2006年9月9日,而故事发生的时间是2006年6月4日,这个时候,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说吧,这次又梦到了什么?”纳兰容颜柔声道。 纳兰兰兰将梦中所见悉数告知纳兰容颜,最后又加了句,“二叔,为什么我能够在梦中看到还没有发生的事?” 纳兰容颜笑道:“看过蜘蛛侠吗?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上天赐予了你这种能力,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利用这种能力,去帮助别人逃离既定的厄运。” “可是,我们每一次都失败了,都失败了”纳兰兰兰睁大眼睛,尽量不让自己流出泪来,可还是有一两滴不争气的眼泪从脸庞划过。这一年,纳兰兰兰只有十三岁,她发现自己做的每一幢噩梦都会在现实世界发生,而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阻止命运的车轮驶向预定的终点。 纳兰容颜慢慢走过来,坐到床边,帮纳兰兰兰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发丝,安慰道:“至少我们努力过,不是吗?你还是个孩子,其他的事让我来做就好。”说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与此同时,住在横云市家和小区7栋302室的长途客车司机陈家明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当年春晚上十分火爆的歌曲《吉祥三宝》,开朗的童声在狭窄的卧室里回荡不停,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谁啊?这么晚了。”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电话这头的纳兰容颜楞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说:“请问,是陈家明先生吗?” 中年女人“嗯”了一声,电话里随即传来她推搡身边人的声音,“找你的,快接” “谁啊?这么晚了,有事不能明天再说吗?”男人正是陈家明。 “是这样的,”纳兰容颜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在深夜里给陌生人打电话的工作,他摸了摸嘴唇上还未刮干净的胡渣,沉声道,“我听老沈介绍,说你开车技术不错,而我手头正好有一批货,正需要像你这样得力的老司机帮忙运输,价钱好商量。” 一听到生意上门,陈家明的睡意立刻消散了一半,他很明白,对方连夜打来电话,如果不是违法犯罪的勾当,一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总之是个大活,所以,他打了个哈欠,装作不经意地问,“哦?跑什么货,要多长时间。” 纳兰容颜说:“从横云市到应山城,走高速,用我们公司的专用货车,往返一个星期,都是一些本地的土特产,想送给老家人尝个鲜,我这边可以先付一万块的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两万。” 一听到跑一趟就有三万块拿,陈家明的睡意顿时全部消散,清新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刀,他吞了口唾沫,完全没有细想对方口中那个子虚乌有的老沈究竟是谁,只是问:“真的只是土特产吗,会不会” “您可以当场验货,绝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真是天上掉下一块馅饼,只要不是违禁品就好了,陈家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于是问:“那具体的时间呢?” 纳兰容颜道:“越快越好,我希望明天早上七点能够在家和小区外面的泰和牛肉馆见到您,请问有困难吗?” “当然没有问题。” “好的,近期会降温,请务必带好换洗的衣物,晚安。” 拿着被挂断的电话,陈家明似乎还没有从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醒的喜悦中挣脱,他楞了半晌,用力掀开被子,一巴掌拍在他老婆的屁股上,“快起来,别睡了,快帮我把换洗的衣服准备好!” 再回到另一边,纳兰兰兰似笑非笑地盯着纳兰容颜,“二叔,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装得挺像的,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那是,”纳兰容颜自豪地说,“我可是千门之门近年来最优秀的成员之一,骗骗你这样的小老百姓,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千门之门?那是个什么玩意,快跟我说说。”纳兰兰兰早就没了睡意,一心想听故事。 纳兰容颜知道她还不容易从无法挽回的噩梦中摆脱出来,换个轻快活泼的话题也不坏,便侃侃而谈起来。 自古以来,人间就有五恶,是为“坑蒙拐骗偷”,其中的骗,引申出一个流派,名为千门。千门中人以骗术为生,运用脑智做下各种圈套,将无辜百姓当做板上鱼肉,任其宰杀,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此番行径一直为人所不齿,故而应运而生出另一个与之为敌的门派,创始人将之命名为“千门之门”,门下弟子数量极少,大多数出身于千门,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往往不愿行骗无辜,故而倒戈出门,决定以骗千门之人为己任,而且骗来的财富全部用于扶贫济困,从来不贪一分一毫。 唐朝贞观年间,百鬼夜行,将臣复苏,那时有钦天监掌印司李淳风召集天下左道旁门,汇集而成“一天二地三门”,为弥平乱世做下了不朽的贡献,千门之门便是其中之一。(当然,鬼盗罗生门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是后话不提)而千门之门传到现在,虽然并未像“四象如意天”那样血脉断绝,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剩一枝凋零,存世者寥寥可数,算是苟延残喘。讽刺的是,一向祸害世间的千门,不仅没有灭亡,势力却变得越来越庞大,甚至发展出江相c庙祝等流派人数越来越多。也许,这也是千门之门凋敝的原因之一吧。 当年纳兰容颜破门出走,流落江湖的时候意外遇到一个姓孟的街头卖艺人,两人虽然年龄相差了几乎二十多岁,却一见如故,结成了忘年之交。后来纳兰容颜意外得知对方竟然是千门之门传到这一代的门主,便拜在对方门下,学习了一年的千术,后来老孟头突然失踪,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是家中出事,以后再联络,自此便没了音讯。 “那二叔你刚刚骗了陈家明,岂不是犯了门规?”纳兰兰兰习惯性地从鸡蛋里挑出了一块骨头。 纳兰容颜爽朗地笑笑:“从入门那天起,我就跟老师交过底,我纳兰容颜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管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否正确,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次日,陈家明起了个大早,他顾不得吃早餐,便提着行李奔出了门,他老婆在后面大声喊道,“你后天还有趟长途客运,是去暮云市的,你走了怎么向公司交代?”陈家明头也没回,丢下一句“就说我生病了,请一周的假,这还不简单,真是蠢女人!”说完便扬长而去。 来到泰和牛肉馆里,店面干净整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男子,在他身边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用粉红色的头巾扎着两只小辫子,随着清晨的风轻轻飘动。陈家明还没说话,小姑娘便站起身,伸手招呼他过去。 陈家明将信将疑,青年男子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说:“我姓颜,你可以叫我颜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在劫难逃 陈家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头顶是黑青色的天花板,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一间大约十几平米的陌生小屋可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对了,颜先生!陈家明终于想起来了,他在泰和牛肉馆见到了与自己联系的那个颜先生,他看起来玉树临风,怎么也不像个坏人。本来陈家明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是半信半疑,只是对方出价太高,几乎是自己跑长途两个月的收成,所以想来碰碰运气。初见的时候,颜先生还带着一个小女孩,从来没听说行骗还带着孩子的,于是,陈家明放下所有的戒心,兴高采烈地吃了一碗对方请的牛肉面,接下来的事就不知道了,然后就到了这里不对,那碗面有问题! 看着画面上抓耳挠腮到处寻找开门方法的陈家明,纳兰兰兰遗憾地说:“二叔你看吧,我就说了,药应该多放一点,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就醒了,那个‘时间’还没到呢?” 纳兰容颜下意识伸手去摸胡渣,却突然发现早就在今天早上被纳兰兰兰强迫着刮掉了,只好顺势摸了摸下巴,说:“这种药副作用极大,如果服食过量,将会对神经系统造成永久性不能恢复的伤害,陈家明是长途客运的司机,经常跑夜班,我们虽然是在做好事,却也不能从另一个方面害了他呀。” “说的也是,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出去,过了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说完这句话,纳兰兰兰将两粒棉花塞进了自己的耳朵。 纳兰容颜笑道,“傻兰兰,为什么你不知道直接关掉监控的声音呢?” 一周后,陈家明意外地发现软禁自己的这个小房间不知什么时候,门被人打开了,门口还放着一个方面袋,里面除了自己的手机,还有一叠现金,大略一数,差不多有两万,正好是那个颜先生跟自己说定的金额,而且时间也对上了。闪舞小说网 起初被困在这个小房间的时候,陈家明觉察到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之后,先是将那个颜先生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然后又开始哭诉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他是全家的顶梁柱,不能有失后来,陈家明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然后便放弃了这些多余的无用功,这里有充足的食物c纯净水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洗手间里全天有热水共饮,电视机虽然没有有线或者网络,但存了很多最新的美剧和韩剧,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没有安装空调,可细细一想,这怎么也比跑客运舒服几千倍吧。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陈家明有些乐不思蜀,但是,他想到了家里的老婆和女儿,自己临走前说好的是出差七天,现在已经到了,她们一定很着急吧。而就在这个时候,门竟然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地上的钱经过仔细确认之后,发现这是去年才出的第五套人民币,色泽鲜红如血,防伪措施非常到位。家明的老婆在银行上班,早就向他科普了各种简便易行的识别方法,而这些钱确实是真钱无误。 陈家明将钱揣在包里,这才抬起头四处看,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废弃的车间,应该是什么食品加工厂之类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回家了,陈家明头也不回飞也似地逃离了车间。 过了很久,纳兰容颜带着纳兰兰兰从二楼走下来,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陈家明的背影说,“就按照你说的,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关个七天,现在离预计他的死期已经过去了5天。闪舞小说网而且预定死期那天,确实跟你的梦境一样,下了暴雨,但是陈家明还活着,也就是说,我的这次行动计划终于成功了。”说着,他蹲下身子,与纳兰兰兰紧紧拥抱在一起。 纳兰兰兰十分高兴,之前她在梦中预知了某些人的死亡之后,总是采取打电话警告的方式,可是对方怎么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所以憾事往往按照命运既定的轨道运行。但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完全瞒着当事人,将他困在这个车间里,不仅救了他一个人,还拯救了那一整车的乘客,终于做到了。 忽然,纳兰容颜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十分紧张,他拉住纳兰兰兰的手问:”你还记得,在梦中确实看到一辆客车翻车了吗?司机是陈家明吗?“ 纳兰兰兰也变得慌乱起来,她回答说:”其他事也许忘了,但那辆客车的车牌号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陈家明挂名的那台,而且当场还有写着他联系方式的名片“ ”会不会是“纳兰容颜沉,”陈家明请假了,然后客运公司安排其他司机帮他带班,将那台的车开了出去,所以不行,我要查一下。“他连忙拿出手机,输入了“车祸“”伤亡“”暮云市“等几个关键字,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新闻,各大门户网站以及横云市的官网近期也没有关于车祸事件的报道,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现在纳兰兰兰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她断断续续地说,”二叔,我,我可能搞错了,那个梦,我确实看到陈家明倒在血泊中,但是,他好像是在车外面,而且地上有很多红色的东西,因为下着很大的雨,之前我误以为那些是血,可现在一想,可能是很多钱“ “我们上车追!“纳兰容颜拉着纳兰兰兰上了车,就在踩下油门的那一刻,天际闪过一道闪电,随即,大雨倾盆而下。雪佛兰沿着泥泞的小路一直往前赶,可一直开到市区,可没有看到陈家明的身影。 跟丢了,会在哪里呢?纳兰容颜冥思苦想,纳兰兰兰提醒道,会不会是之前路边的那个斜坡呢?陈家明从斜坡直接下去了,所以没有走这条路。可是,那条斜坡有两米多高,算是这条路唯一的岔路,可是,陈家明没事怎么会从哪里下去呢。 纳兰容颜将车掉头,一直开到斜坡旁边停下,他不顾大雨淋湿了全身,眯着眼睛往下面张望,突然,一个什么东西映入他的眼帘,他愣住了,仿佛被什么抽走了魂魄。 纳兰兰兰见纳兰容颜神情有异,也下了车,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隐约落着一张百元大钞,鲜红鲜红的,就像血一样。 显然,一定是刚才陈家明走到这里的时候,手里的钱不小心掉下了斜坡,然后他为了追赶被风吹走的钱,也跟了下去。现场没有看到陈家明,但却留下了明显的一张百元大钞,说明他追钱还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纳兰容颜纵身跳下来斜坡,轻巧地落在了地上,纳兰兰兰忙追了过去,喊道:”还有我,我也要去。“ 纳兰容颜点点头,斜向上张开了双臂,纳兰兰兰毫无迟疑地跳了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对方怀里。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急驰,刚转过一条弯路,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刹车声,然后是轰隆一声巨响,在漫天大雨中,一台车号为的长途客运车撞上了山壁,翻转了九十度而离翻车不远的路面,躺倒了一个人,他倒在血泊中,周围撒满了鲜红如血的百元大钞。 他就是当场停止呼吸的陈家明。 纳兰容颜通过事后调查得知,那台车确实属于陈家明所有,只是他突然请假,所以请了另外一名司机赵师傅带班。赵师傅带着当天,也就是6月6日的报纸上车之后,临时接到通知,说是因为突发暴雨,有些路段不能通车,所以车班取消。之后过了5天,赵师傅得到通知,说是当天发车,于是,他载着35名乘客出发了。再说陈家明,这段时间他被困在废弃车间,对外面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逃出来之后,路过那个斜坡,手里的钱不小心掉了下去。于是,他爬下斜坡寻找,但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将大部分钱吹到了更远的地方。最后,他只顾着捡满地散落的钱,无意中来到了路中间,而由于突发暴雨,赵师傅刚打开雨刮,看到前面有人的时候,再刹车已经晚了。更悲剧的是,赵师傅年岁大了,刹车的同时由于过度紧张,打歪了方向盘,然后撞向了山壁 就在这个时候,纳兰容颜的手机响了,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竟然是:15072716896。 这是已经死去的陈家明的电话号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仁者钓鱼 “二叔,你说如果没有我们,我是说,没有我做的那个梦,陈家明是不是就不用死?”纳兰兰兰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用低沉地连自己也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纳兰容颜将纳兰兰兰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没有回答。 “二叔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果然呢,我真是个恶魔。”纳兰兰兰慢慢合上眼,沉沉睡去。窗外的雨终于停了,月亮从云间冒出头来,洒下白得刺眼的光。十分钟后,纳兰兰兰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烈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天,一块三四米长上面写着“魔吞不动中学”的铁牌哐啷一声掉了下来,在它下面,跌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快走啊!”纳兰兰兰大喊着从梦中醒来,她唯一还记的就是那个小男孩胸前的校牌:三年二班,沈让。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没有任何提示时间的线索。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卧室,天还没有完全亮,纳兰兰兰赤着脚跳下床,她心里很害怕,为什么这种梦会一直缠着自己,她想忘记,可是,梦中那个小男孩似乎就在自己面前,睁大了惊恐的眼睛,脆弱的生命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敲了敲纳兰容颜卧室的门,没有回应,她轻轻推开,来到床边,纳兰容颜不在,摸摸被窝,里面凉飕飕的。二叔不在,应该是昨晚自己睡着之后他就出去了,是车祸现场的那通电话吗,自从二叔接完电话之后就心神不宁,现在彻夜不归,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这一夜过得分外漫长,当纳兰兰兰被纳兰容颜轻轻推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蜷缩在二叔卧室的地板上睡着了。 “快起床洗漱,然后来吃早饭,有你最爱吃的小米粥和菜肉包,徐记的,去晚了可买不着!”纳兰容颜没有问为什么纳兰兰兰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他提着好几个大包裹,忙进忙出,好像又要搬家的模样。 其实这段时间,纳兰兰兰也早就习惯了四处漂泊的生活,她顺从地到洗手池边洗脸刷牙,然后坐到餐桌旁,拿起了筷子,“二叔,我们这是又要搬到哪里去呀?” 纳兰容颜放下手中的包裹,走过来轻轻戳了戳纳兰兰兰的额头,微笑着责怪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嗯。”纳兰兰兰点点头,她喝了一大口粥,然后抬头问,“那么二叔,我们到底要搬到哪里去呢?” 纳兰容颜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蓝白相间的衣服,上身是缀着花边的条纹短袖,下面是齐膝的百褶短裙,越看越漂亮。 纳兰兰兰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女性化的衣服,她使劲咽下嘴里的粥,跳下椅子,快步跑到衣服前,接了过来,“是送给我的吗”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上衣胸口上的一个标记落入了她的眼帘,那是一个形状犹如兔子红白相见的标记,下面写着六个小字:魔吞不动中学。 一瞬间,昨晚那个噩梦中情节如惊涛席卷般冲击着纳兰兰兰的脑识,为什么,为什么二叔会在自己没有描述那个梦境的情况下拿出了这样一件衣服。 “这是魔吞不动中学的校服,怎么样,喜欢吗?”纳兰容颜当然不知道纳兰兰兰的心理变化,他虽然心灵手巧,但由于很少交女朋友的缘故,有些不清楚女孩子的爱好,他一直将纳兰兰兰当成男孩子带,现在见到对方有些呆呆的,还以为她是少女心萌发了呢。 不知为什么,纳兰兰兰临时决定暂时不要将那个梦告知二叔,她勉强笑笑:“喜欢,可是,为什么是校服呢?” 纳兰容颜松了口气:“喜欢就好,因为我们的傻兰兰,马上就要去念书了。闪舞小说网” 原来,纳兰容颜在外面忙了大半个晚上,为的就是帮纳兰兰兰办理中途入学的手续。 一个小时后,穿着新校服的纳兰兰兰坐在纳兰容颜的雪佛兰里,正穿过车水马龙的路口,往横云市西郊的魔吞不动中学开去,经过一个偏僻的路口时,车突然停在路边,还熄了火。 “怎么了?”纳兰兰兰正要发问,纳兰容颜做了个手势,一边摇下半扇车窗,示意静静地看就可以了。 不远处有个公园,一旁是公共厕所,外面停着好几台车,看车牌,几乎都是外地的。这时,从一台挂着本地牌照的奥迪上下来一对青年男女,大约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女的留着染成淡黄色的短发,有几分姿容,她下车之后就直奔公用厕所,但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而是拿出手机,假装成正在打电话的样子。男的身材高大,颇有些英俊潇洒的意味,他环顾四周,在察觉没有人注意之后,掏出一个壶,在一台外地牌照的宝马后方,靠近刹车的地方撒了很多不知名的液体,油光闪闪的。 做完这一切,英俊男人一招手,便与红发女人双双钻进奥迪,迅速关上了车门。 过了大约五分钟,从厕所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身材十分丰满,风韵犹存。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头发很长,虽然没有精心打理,看着却并不杂乱,特别是前额那片茂盛的刘海,甚至将眼眸遮住了。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宝马旁,中年妇女打开车门刚要上车,小男孩突然指着地面说,“这里漏油了!”中年妇女闻言,立刻跑过来看,看她疑惑的表情,应该是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这时,先前那对男女出场了,他们慢条斯理地下了车,装作不经意地走过来,英俊男人咿了一声,“糟了,这是刹车机油,怎么会漏出来呢!” 中年妇女楞了一下,问:“这位小兄弟,刹车机油是什么,要紧吗?” 小男孩不等男人回答,抢着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刹车机油就是用来刹车用的,你说要不要紧?” 英俊男人笑着去摸小男孩的头,却被对方一把甩掉,只好讪讪地说:“不错,看来有行家在呀,是我多虑了。”这时,红发女人也走了过来,“成哥,怎么了这是?” “这个成哥,就是千门中人,最近子啊附近骗一些外地来的,这个红发女人则是他的搭档,名叫幺妹。”纳兰容颜对纳兰兰兰说,“你以后会在学校遇到他们,请务必记住今天发生的事。” 纳兰兰兰点了点头。 成哥伸手揽住幺妹的腰,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刹车机油漏了,不过如果路况不好,容易出大事啊。” “是吗?可这又不关你的事,你瞎着急个什么,难不成是”幺妹瞟了一眼中年妇女,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你的口味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了呢。” 中年妇女似乎听懂了对方话里的内涵,脸颊红了红,咬着嘴唇问:“那那怎么办,我们是外地来旅游的,人生地不熟,本来说好来接我们的朋友也一直联系不上” “什么接我们!”小男孩突然怒了,“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骗子,他特意说只让你一个人开车过来,就是为了骗你,为了骗我爸留下来的钱!所以看到我跟来了,就不敢露面罢了。” “小浪,郭叔叔不是这样的人,你误会他了,”中年妇女焦急地解释,“他一直很喜欢你,还帮你买了” “买了路边摊上十块钱就可以买两套的变形金刚模型吗?”小男孩冷笑道,“他就算假装喜欢我,也应该多下点本钱吧。”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中年妇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饱含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成哥心中暗喜,眼前这两个人应该是对母子,家里很有钱,应该是男孩爸爸留下来的遗产,然后有个男人想趁虚而入,骗下这笔遗产,不过却有贼心没贼胆,中途怂了。还好对方怂了,不然自己可就错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了。 “小弟弟,你怎么能惹妈妈不高兴呢?这可是不孝顺哟。”成哥正气凛然地说,“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说不定想孝顺父母都没机会了呢。” 幺妹伸手揪住了成哥的耳朵,讪笑道:“就你这素养,还教训起别人来了,有你那份心,每个月多给我妈寄一千块钱比什么都强。” 成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头对中年妇女说:“大姐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你这问题其实很简单,随便找一家汽车修理厂就能解决,很快的。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再见,”他低头对小男孩说,“再见哟小弟弟,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说完转身就走。 中年妇女见他们要走,下意识伸出手,“这位小兄弟,等等等。” 成哥心中暗喜,鱼儿终于上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智者抛饵 果然,中年妇女按照成哥早就预计好的剧本说,“那个,我第一次来横云市,也不清楚哪里有修理厂,能不能请小兄弟你” “哦,这个我差点忘了,”成哥一拍大腿,他喊了几声已经打开车门的幺妹,“哎,等等,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人需要帮助呢?” 幺妹打了个哈欠,直接坐进了车里,“我跟你不一样,我又不姓雷,也没想过做好事,你自己耍吧。” 如果纳兰兰兰没有看到先前他们的准备工作,还真被幺妹这副各扫门前雪的行为给瞒过去了。 “啧啧啧,”成哥大步走过去,挡住了即将合拢的车门,讨好似地说,“别这样嘛,我这不也是为了给我那个小舅子招揽生意吗?” 幺妹似乎记起了什么,连忙跳下车,走到中年妇女面前,换上了另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哎大姐,你说我这记性,要不是我家成哥提醒,我差点给忘了,我亲弟弟开了一间汽车修理店,就在这附近,如果你去他家修车,报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 “是吗,”中年妇女高兴地说,“那多谢你们了。” 小男孩却依然皱着眉,“可是,我们怎么过去呢,刹车坏了,如果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就糟了,要不给拖车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来帮忙吧。” 成哥一听,连忙说:“别介,拖车公司多贵呀,而且他们看到外地牌照,不狠狠宰你们一顿怎么会罢休,而且最后还是要送到修理厂,何必呢?” 小男孩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成哥一看有戏,趁热打铁道:“要不这样吧,我驾车技术好,要不我帮你们开车,只要开慢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对了,小弟弟,你就坐到我的车上,让大姐姐载你好不好?” “不好!”幺妹大声抗议,“原来你还指望跟她单独相处啊,想得美,这样吧,大姐,你来我车上,让小朋友跟成哥坐你的车,怎么样?” 中年妇女点点头,有些迷茫地说:“都听你们的,对了,我姓孟。” “好的,孟姐,我们走吧。” 五分钟后,成哥与小男孩坐着宝马,幺妹和孟姐坐着奥迪,两台车一前一后,慢慢朝远处驶去。 “看到了吗?”纳兰容颜说,“这就是千门骗术,他们专挑容易下手的对象,比如说这对外地来的母女,然后妆模作样演一场戏。表面上看起来这个成哥和幺妹似乎在唱反调,其实这是在打消孟姐的顾虑,而且幺妹的贪小便宜,在最后反而坐实了她不会是骗子的看法。而且你注意到了吗,他们自己开的是奥迪,这就是前期投资,因为很少有人会怀疑有钱人会去骗人,熟不知,越是有钱的人,越擅长骗人。” “那那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纳兰兰兰焦急地说,“快开,我要去揭穿他们!” 纳兰容颜轻轻叹了口气:“傻兰兰,这个世上时时刻刻都会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悲剧,我们不可能每一样都插手,不是吗?” 纳兰兰兰盯着纳兰容颜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二叔,你这是在考验我吧。” 纳兰容颜立刻低下头,假装干咳了几声。 “你单凭我做了一个梦,就算知道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也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尽可能为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争取活下去的希望,你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说出坐视不理的话的,这一点我绝对相信。”纳兰兰兰斩钉截铁地说。 “哈哈,”纳兰容颜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呀,被我的傻兰兰这么一夸,我脸都红了呢。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觉得不是吗?” 纳兰兰兰扬起头,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斜洒在她天真无邪的小脸上,娇嫩的嘴唇微微张开,说:“如果有人问是不是要对眼见的悲剧袖手旁观,‘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我无论多少次都会这么回答。” 纳兰容颜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我的傻兰兰永远都是个好孩子” “赞扬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纳兰兰兰指着早已消失无踪的两台车说,“他们已经走远了,再不追就晚了!” 因为要故意装作不能踩刹车,所以成哥开的特别慢,一直在路上磨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才来到一家修理厂。修理厂的大门虽然开着,可里面的合页门却关着,院子里只有一个学徒模样的人在打扫卫生。 “哎,小虎,你师父呢?”成哥有些意外,他将宝马车稳稳地停在院子正中,下车第一件事就是问那个学徒。 小虎放下手里的拖把,气呼呼地说,“刚沈总打电话过来,说新进了一批发动机,免税的,我师傅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也不带带我跑跑路子,还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幺妹一脚将小虎身边的水桶踢翻,里面的半桶水留了一地,“你在你师傅背后说他坏话,他知道吗?” 小虎见到了幺妹,就像老鼠见到了猫,身子似乎抖了两抖,连忙低下头答道:“那个,师傅已经去了两个小时,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这样啊,”成哥回头对孟姐说,“不好意思啊,我家小舅子出门进货去了,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记得报我的哎不对,是报我老婆的名字,幺妹,他会给你打八折的。我们就先走了。” 见成哥与幺妹要走,孟姐有些不自在,连忙说:“那个,刚才幺妹在车上说,你们一会儿要去一个土菜馆吃鸡公煲,对吧?” 成哥爽朗地一笑:“不错,在大热天吃火锅,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程记鸡公煲,那可是我们横云市的一绝,来了不吃上一顿,可是一大遗憾。” “我饿了!”小男孩大声说。 孟姐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好好,我们就跟着成叔叔一起去吃鸡公煲怎么样?” “不,”小男孩抗议道,“我要吃冰淇淋!” “成哥,我也想吃冰淇淋,不过要哈根达斯的,你舍得请我吃吗?”幺妹插嘴道。 成哥叹了口气,“都吃都吃,一起去。孟姐,你的车就先放在这里,等我们一起吃完饭,我再带你们过来取车,怎么样?” 孟姐简直以为自己碰到了雷锋转世,高兴地说:“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于是,四个人上了奥迪车,半个小时后,他们停在了一家名叫程记鸡公煲的饭店门口的停车位,现在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可里面大半的桌子都坐满了人,看来确实如同成哥所说,这里的鸡公煲名不虚传。 纳兰容颜带着纳兰兰兰在他们旁边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四个人坐定之后,点好配菜之后,幺妹站起身,向成哥伸出手:“来。” 成哥会意,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钱包,正准备从里面拿钱,却整个被幺妹抢在手里,“哼,都给我吧,我去买哈根达斯,马上就回来。” 幺妹离开之后,孟姐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脸色突然变了,说了句要上洗手间,便匆匆离席。 小男孩看着她的背影恨恨地说:“肯定是那个男人打来的!” “哪个男人?”成哥好奇地问。 小男孩气愤地说:“当然是想骗我妈钱的男人!”成哥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只听小男孩继续说,“我妈出门的时候,我看到她取了五万块现金,觉得这一趟有古怪,便死缠乱打跟了过来。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成哥听到五万块钱,眼睛都直了。 小男孩压低声音说:“我妈还不知道呢,她包里的五万块钱已经被我掉包了!” “啊!你这你也太调皮了,不过干得好,绝不能让这些钱落入骗子的口袋里!对了,那些钱你一直带在身上吗,这样可不安全。”成哥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同仇敌忾地说。 小男孩喝了一口水,得意地指了指背后鼓鼓囊囊的书包说:“在我书包里,随身带着呢,不会出问题的。” 就在这时,孟姐神色匆忙地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她看了一眼小男孩,对成哥使了个眼色。成哥会意,站起身对小男孩说:“小弟弟,我跟你妈妈去催催厨房,看菜怎么还没上,你在这里等等,幺妹阿姨马上就带着哈根达斯回来了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放下背上的书包,将拉链拉开一半,从里面取出一本漫画书,然后关上拉链,将书包紧紧抱在怀里,趴在桌子上看起书来。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成哥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确实在缝隙中看到了一叠红色的百元大钞。看来,这一次除了那台车,还有意外之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愿者上钩 一边想,成哥一边跟着孟姐往前走了几步,孟姐对他说:“是这样的,我的那个朋友你别误会,绝对不像小浪说的那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要跟我见个面,就在这附近,我实在不方便带着这个孩子,你是知道的,那个能不能请您帮我照看一下小浪,我必有重谢!”说着,她伸手打开随身的皮包,眼看被小男孩掉包的报纸就要露馅了,成哥连忙按住孟姐的手,妆模作样地说,“哎哎哎,你把我阿成看做什么人了,如果我是贪图报酬的话,就不会帮你们将车开到修理厂了,你放心去吧,我帮你照看着小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小时内必须回来,我只能帮你掩护一个小时。”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孟姐向成哥挤出一个笑,接着朝小男孩喊话说,“小浪,妈妈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之后转身出了门。 成哥心中暗道一声“天助我也”,他这个骗局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外地人不熟悉情况,之前那个修理厂根本就是个幌子,早已倒闭多时了,根本没有什么小舅子老板,那个小虎也是备好的托儿,目标就是孟姐的那台宝马车。等他们借故去吃饭的时候,小虎已经将宝马车开走了。而成哥和幺妹需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然后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就算孟姐他们报了警,等警察找到那间修理厂,已经早就人去楼空了。而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自己还没出手,孟姐就自己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而且,还是身负巨款自以为很聪明的小男孩。 成哥回到桌子旁边,对小男孩提议说:“你有没有玩过警察抓强盗的游戏?” 小男孩所有的心思都在他妈妈身上,不耐烦地回了句:“没有!” “那你想不想玩,”成哥露出一个狡黠地笑,“跟我一起扮演警察,去抓那个欺骗你妈妈的强盗?” 小男孩闻言,喜形于色,他高兴地站起身,随即又失望地坐回椅子,“不行的,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跟踪过妈妈好几次,可都被他发现了。” “这一次不一样,有我呢。”成哥自告奋勇。 “哼,就你?”小男孩轻视地瞟了成哥一样,“你的体型比我大,如果去跟踪我妈妈,会更容易被发现。” 成哥就喜欢骗这种自作聪明实际却智商下线的人,他翻着白眼假装沉思,然后说:“也对呀,而且你还背着这个大个包,多碍事!等等,让我想想。” “等你想出办法,我妈早就被骗子骗了。”小男孩着急地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妈妈要跟那个男人不,那个骗子在街尾那个咖啡馆见面,你千万别说我是告诉你的对,有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去监视,我随后就到,但是,我的身份却是你的爸爸”成哥见小男孩一脸怒容,连忙解释,“只是演戏,演戏而已,你想呀,那个男人是你妈妈的网友,他只是听说你妈妈现在丧偶,实际是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但是他认识你,你如果叫我爸爸,其实你也不吃亏,我儿子也就比你小三四岁。话说回来,你如果叫我爸爸,那个男人肯定会以为你妈妈骗他,也就不敢继续行骗了,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小男孩沉思片刻,觉得可行,便同意了。说干就干,小男孩站起身准备往外跑,刚跑几步,成哥正在琢磨怎么让对方留下背包,却见小男孩停下脚步想了想,也许是觉得成哥刚才的话确实有道理,这么大个背包实在碍事。但是,与成哥预想不同的是,小男孩没有将背包给他保管,而是直接走向前台,踮着脚跟服务员说话,最后,将背包寄存在了前台。 成哥虽然有点意外,但看小男孩这么谨慎,他心里就越高兴,看来背包里装有巨款这件事并不是小孩子家的大白话。 这时,小男孩回头朝成哥的方向高声喊道:“爸爸,我先出去一下哈。”一边说一边朝成哥使眼色。 成哥心中暗自得意,举起手来高兴地应了一声,可眼看小男孩刚跑到店门口,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小女孩话刚出口,就被一个高个子男人捂住了嘴,他将拉着小女孩让出一条路,笑呵呵地对小男孩说,“不好意思哈,我侄女儿是想说,你脸上有点脏东西。” “是吗?”小男孩朝小女孩做了个鬼脸,“你好,我叫孟浪,谢谢你的提醒,再见。”说完,这个名叫孟浪的小男孩从高个子男人身边钻过去,一溜烟地跑了。 “二叔,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不用说,刚才那个小女孩就是纳兰兰兰,而高个子男人,自然就是她的二叔纳兰容颜了。 纳兰容颜看着孟浪远去的背影,明亮的眼睛中闪现出一种别样的光彩:“看来轮不到我们上场了,不愧是千门之门的传人。” “你在说什么呀?”纳兰兰兰歪着头,将视线转向如坐针毡的成哥。 纳兰容颜意味深长地笑了:“鱼儿才刚刚上钩,且拭目以待吧。” 方才纳兰兰兰将孟浪拦住的时候,成哥的心差点卡在嗓子眼,还好有惊无险,见到孟浪跑的没影了,他这才四下打量一遍,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前台,双手撑在柜台上,摆出自以为最帅的造型:“我来拿我儿子刚刚寄存在这里的背包。” 年轻漂亮的前台女服务员皱了皱眉,她之前也看到了这对“父子”在遥相喊话,所以并没有怀疑,只是将背包从柜台里取了出来,一边带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道:“这位先生,你们怎么刚寄存好背包,马上就又取走呢?” 成哥很自然地笑了笑,说:“刚接到一个电话,有点急事,这次就不吃了,下次再来。”说完将背包夹在腋下就要走。 “先生,请留步。”女服务员就像刚从少林寺毕业的一样,步伐如行云流水,瞬间从柜台溜出来,然后挡在了成哥面前,“可是你的餐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上桌了。” “好好好,不就是要钱吗。”成哥刚刚发了一笔横财,所以也不以为意,他拿出钱包,随手抽出四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不用找了。” 女服务员脸上的微笑渐渐淡了,声影也变得冷冰冰的:“先生,请不要开玩笑。” “怎么就开玩笑了,我说你别挡着我,我还有事呢。”成哥有些不耐烦,推开女服务员就要走。 女服务员急了,朝着后台的方向喊了一声:“老板,有人想吃霸王餐!”她中气十足,高音亮,中音准,低音甜,一言既出,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成哥身上。 成哥十分不自在,上前一步,侧着头压低声音对女服务员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你把帐结了先。”女服务员丝毫不买账,双手叉腰,横眉冷对成哥指。 成哥见势不妙,怕将事情闹大,只好妥协:“好吧好吧,多少钱,说个数。”一边说,一边干脆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掏了出来,因为之前被幺妹取走了一些,所以只剩下差不多一千块钱。 女服务员拿过账单,用十分优雅的姿势递给成哥。成哥当然没空欣赏,他接过账单,才看了一眼,顿时就傻眼了。 菜单上根本就不是自己刚才点的,而全部都是澳洲龙虾,德州鲍鱼,法国鱼子酱等等甚至还有些听都没提听过的菜,不过后面的价格表他看的倒十分清楚,简直是天文数字。 “承惠,九千八百三十二。”女服务员丝毫不客气地说。 成哥再也不顾不得形象,用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加大了音量:“这根本不是我点的菜!怎么能算在我头上!” 女服务员愣了一下:“你妻子点的,跟你点的有什么区别?” 成哥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搓了搓牙花子,说:“不对吧,我老婆在还没有点菜的时候就去门买冰淇淋去了,一直没有回来,怎么可能点这些玩意儿!” 女服务员的脸渐渐变得绿了,她已经认定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帅哥是来糊弄自己的,便又朝后台喊了声,“经理!” 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平头小跑着出来,他来到成哥面前,上下大量了一阵,问道:“这位先生,如果你想赖账,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两条路,第一条,公了,第二条,私了。” 成哥本来就是道上混的,当然知道公了就是报警,私了就是搜身之后痛打一顿,忙说:“可是,这些菜真的不是我,也不是我老婆”说到这里,他突然醒悟过来,刚才孟姐从洗手间走出来后,确实在前台站了几分钟,难道她是在点菜吗? 成哥忙张大嘴说:“我明白了,你们肯定以为之前那个穿绿色连衣裙打扮老土的大姐是我老婆吧,你们搞错了,我跟她今天刚刚才认识” “刚认识就生出一个十几岁的儿子?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女服务员气呼呼地说,“吃饭不给钱就算了,连脸都不要了。刚才你儿子明明喊那个大姐叫妈妈,又喊你叫爸爸,你答应的这么干脆,现在还不承认她是你老婆?” 怎么会这样,成哥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有气无力地说:“那个孩子不是我儿子,我们只是演戏而已” “哼,那先把不是你儿子的背包交给我,然后给我滚到后面洗厕所去!”女服务员伸手就要抢成哥手里的背包,她一直注意着,对方将好像将这个背包当成了宝贝。成哥当然不能坐视,他连忙说:“好好好,我认栽了,我认栽了还不成吗?”说着,他拉开背包的拉链,伸手将一叠百元大钞取出来,刚准备数一万块出来付账,却呆在了当场。 百元大钞乍一看跟真的几乎一样,除了上面有一句话特别有意思:中国儿童银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老千的摇篮 成哥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他哭丧着脸,摸出手机拨通了给幺妹的电话,可电话那头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好你小子,竟然敢偷我的车,还想不想活了?你婆娘和徒弟在我手里,限你一个小时之内拿十万块钱来赎,过期不候!” 成哥还没来得及细问,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隐约还能听见幺妹的哭叫声,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不仅成哥想不通,纳兰兰兰也想不通,纳兰容颜笑道:“我早就给你提示了哦,千门之门,那个小男孩别看跟你差不多年纪,却是千门之门的人。闪舞小说网” 千门之门的人,就是专门挑骗子行骗的骗子。 为了保持故事的完整性,必须在这里做一些补充,具体内情都是纳兰容颜事后调查得知。 原来,孟姐和孟浪两个人根本就是针对成哥与幺妹这对惯犯而来,为了找到行骗的本钱,也就是那台宝马车,他们特地骗了一个本地的小帮派头目。换上外地牌照后,停在成哥与幺妹的“地盘”,果然,豪车加外地牌照立刻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孟姐与孟浪巧妙地配合,装成了一对前来见网友的母子,前者故意装作胸大无脑,后者则总是自作聪明,这是最容易骗的两种人。按照计划,成哥将孟姐等人骗到那间早已倒闭的汽车修理厂后,孟浪悄悄地给帮派头目发了条短信,嚣张地报出了成哥与幺妹的名字,以及修理厂所在的地址,以示挑衅。 接下来,四个人故意绕到很远的地方吃饭,幺妹还没点餐就借口买冰淇淋而离席,其实她的目的是为了前去与留在修理厂的徒弟会和,一起将骗来的宝马车开到销赃的地方。为了避免孟姐生疑,她没有开自己的奥迪,等赶到修理厂的时候,被骗的帮派头目正在等着她。 再说孟姐,她故意点了很多贵菜,用来拖延时间,自己则借口瞒着儿子去见网友,由于表演得实在惟妙惟肖,连成哥这个久经沙场的老骗子也没看出来。孟姐出门之后并没有去那个什么咖啡厅,而是直接坐上了成哥的奥迪,在之前下车的时候,她早就预先做了点小动作。而这辆奥迪,就是本次行动的战利品。 不过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孟浪如何脱身,他的做法是诱导成哥促使这件事的进行。首先,孟浪循循善诱地一步步让成哥相信他的背包里确实有五万块的巨款;其次,孟浪在前台喊了一声爸爸,其实如果成哥不提出来,他自己也会假装突然想到这个点子;最后,孟姐点的那些菜促使服务员不让成哥脱身,这叫做自己挖坑埋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这整个局的策划者是刚满十四岁的孟浪,他遇到了被千门所骗的孟姐,于是决定帮她挽回损失,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切。被骗的帮派头目和成哥幺妹,都是罪大恶极的人,甚至连孟浪选择的这家餐厅,背后也有黑帮势力撑腰,平素一贯欺行霸市。毕竟“骗该骗的人”,是千门之门的宗旨。 “本来是想让你见识一下千门中人是如何行骗,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连我上了一课,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呀。”纳兰容颜感叹道。 纳兰兰兰不明白,“二叔为什么要安排我观看这样的骗局呢,我不是要去学校念书的吗?” 纳兰容颜将车停在路边,指着远处的一栋黑色的建筑物说,“那里就是魔吞不动中学,里面有六个年级,初中和高中连读,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而有一种人尤其多,那就是老千。” “老千?”纳兰兰兰有些明白,“就是那些港产赌片里面的打牌的时候作弊,就叫做抽老千对吗?” 纳兰容颜点点头:“赌博作弊只是老千的一种,其实老千是所有千门中人,甚至包括千门之门的人的一个统称。而我们眼前,以及你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将要身处的这所学校,便是盛产老千的摇篮。” “我是不是要下车了?”纳兰兰兰仿佛察觉了什么,她知道纳兰容颜之所以将车停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对不起,我的傻兰兰。”纳兰容颜突然将纳兰兰兰抱在怀里,紧紧的,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纳兰兰兰有些不好意思,她晃了两下,挣脱了,“二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兼肉麻了。” 纳兰容颜笑着刮了刮纳兰兰兰小巧的鼻子,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兰兰,我现在说的话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记住。第一,你进入魔吞不动中学念书,除了学习,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找一个名叫沈让的学生,尽你所能保护他。第二,在这所学校里,除了你自己之外,谁也不要相信。第三,小心一个跟我一样,左手腕绣着滴血雄鹰纹身的人,他那个纹身并不完整,上面被他划了两道深深的刀痕。” 纳兰兰兰使劲地点头:“我都记住了。” 纳兰容颜欣慰地笑笑:“入学的手续我都帮你办齐了,行李和衣物我也已经托人送到了你的宿舍,刚才在路上我已经跟你说了你的新身份和之前的履历,千万不要搞错了。还有就是” “够了够了,”纳兰兰兰跳下车,转身对纳兰容颜说,“这些话你都对我说过几百遍了,我都会背了,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能行的,保证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纳兰容颜点点头,挂上车门,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看着雪佛兰远去的背影,纳兰兰兰的眼眶渐渐湿润,自从那天晚上在北邙山见面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一年的时间,她还从来没有跟纳兰容颜分开过。而现在,一直对二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纳兰兰兰心中却埋藏了一个秘密,那就是有关沈让的噩梦,她不知道为什么二叔也知道这个名叫沈让的学生,还让自己保护他。可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噩梦中发生的事无可避免会成为现实,人们往往在逃避命运的路上遇到命运,纳兰兰兰犹豫了,所以没有将这个梦告知二叔,也许,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对方担心吧。 关键还是那通电话,陈家明他明明死在自己面前,而他的手机在离开废弃车间的时候跟那些钱放在一起还给了他,那么究竟是谁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呢? 不过,纳兰兰兰相信纳兰容颜会圆满地解决这件事,毕竟他是自己的二叔,无所不能的二叔。所以,她很快就收拾心情,提着书包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魔吞不动中学的大门。 按照之前纳兰容颜告知的路线,纳兰兰兰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班主任,三年二班的语文老师桂兰芝。 桂兰芝这个名字结合了七十年代最常用做女孩名字的三个字,但她这个人却十分时髦,履历上已经三十二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披肩长发烫成了极细小的波浪,刘海挑染出几缕酒红色,再搭配一双带着白框眼镜的杏眼,上半身是职业装,下半身却是紧身的及膝皮裙,活脱脱一个万人迷的御姐。 在桂兰芝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男孩,据说也是今天报道转校生。当那个男孩转过头的时候,纳兰兰兰眼前一亮,随即喊道:“孟浪?” 男孩正是孟浪,他将垂散到眼睑的头发撩起来,顺到耳边,嘴角盈着笑意:“又见面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颜兰。”纳兰兰兰抓紧了自己的书包,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差点就把真名字说出去了。 孟浪大方地伸出手:“你好,小兰。” 这是纳兰兰兰第一次握住孟浪的手,他的手光滑细腻,完全不像个男孩子的手。后来听人说,这是万里无一的棉花手,是老天爷专门为出老千量身定制的。纳兰兰兰只觉得对方的心跳似乎顺着手臂传过来,与自己的遥相呼应,说不出的受用。 当时,日正中天,岁月正好,纳兰兰兰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手在将来竟然会在横云市掀起一阵高过一阵的腥风血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千门八将 “今天有两件很重要的事告诉大家,请务必用心听好,”桂兰芝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说,“第一,荷包蛋是一面煎还是两面都煎比较好,这个问题,请沈让同学回答!” 纳兰兰兰一惊,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见教室的角落里站起来一个矮个子男生,他留着蘑菇头,笔直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本来应该是十分阳光帅气的一张脸,表情却十分阴郁,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就算被老师当堂提问,也是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一旁的孟浪举起手,“我知道,都一样,只要是桂老师做的,哪一种都好吃!” “哟西!”桂兰芝大喜,她一个灵巧的转身跃下讲台,“正是如此,无论是哪一种,只要用心去做,人人都是食神,所以说,仅凭荷包蛋的做法就决定一个女人的魅力,是十分错误的行为,还请在座的女同学千万不要跟那些只吃煎一面的荷包蛋的男生交往,还有,男同学门也千万要引以为戒,一定不要成为对荷包蛋斤斤计较的大人!好的,再说下一件事,今天有两名转校生来到我们班,他们是孟浪,还有颜兰” “哇哇哇,好漂亮的转校生,有意思,我喜欢!”坐在最前排理着飞机头的高个子男生拍着桌子叫道,他身边坐着一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小胖子,也随声附和起来,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就像在跳舞。 “安静点,高飞,上次给你记的大过,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桂兰芝将黑板擦用力敲着黑板说。 那个被唤作高飞的飞机头不以为然地转过头,拼命向纳兰兰兰吐舌头,他一把将雀斑小胖推开,招呼纳兰兰兰坐过去。然而孟浪看了纳兰兰兰一眼,笑道:“小兰,我视力不好,这个靠前的位置就让给我吧。”说完也不等对方同意,便大辣辣坐了下来。 纳兰兰兰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解围,心里涌上一阵感激,抬头看过去,只剩下倒数第二排左下角还有个空位,而且,旁边就是沈让。 纳兰兰兰心道天助我也,也不客气,跑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压低声音向新同桌打招呼:“你好,我叫颜兰,你在看什么呢?” 沈让正在看一本破旧的连环画,听到纳兰兰兰的声音,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扫了纳兰兰兰一眼,微微点头,算是作答,然后将连环画往自己那一边挪了挪。 “真是个怪人。”纳兰兰兰小声嘀咕道,她注意到那本连环画的页眉上写着四个字:黑猫警长,而画面上正好是反派“一只耳”刚刚出场的场景。 接下来的课是历史课,讲师是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戴着一副比他年纪还大的老花镜,左边的镜片已经碎成了三瓣,下巴上长着一大蓬胡须,纳兰兰兰第一反应就是见到了一头会直立行走的山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老师呢。”纳兰兰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心里默念道,然而这份歉意在两分钟后就烟消云散。 “上堂课我向大家介绍了典籍中记载的‘千门八将’,那么接下来,我想找个同学回顾一下具体的内容。闪舞小说网”山羊老师手拈着下巴花白干枯的胡须,眯着眼睛四处寻找目标,很快,他找到了,“这位同学,对,不要左顾右盼,就是你,扎了两个小辫的小姑娘,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唉,人越老越记不住事,算了,请你回答一下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老师,这个问题我知道”坐在前面的孟浪看样子准备帮纳兰兰兰解围,然而山羊老师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对吧,很好,那就下课之后将你的答案抄写一百遍,明天早上交给我。” 之后,没有一个人起身帮纳兰兰兰解释她只是刚刚转校而已,她只好慢慢站起来,嘴里略如道:“所谓千门八将,就是”刚说到这里,纳兰兰兰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出了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正将,提将,反将,脱将,风将,火将,除将,谣将。”便立刻念了出来。 纳兰兰兰刚刚将千门八将的名称说完,一旁的沈让又悄无声息地递过来一张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正是千门八将具体每一将的内涵意义。 千门八将分为上八门和下八门,由于下八门过于低能,简直就是明偷暗抢,上不了台面,所以这里只说上八门。 所谓正将,即以千门之术开局,设计好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主持引导这个局的起承转合,是八将中的主心骨,其他七将都要围绕他转。提将是劝人入局,而反将则是用激将法引人入局,两者虽然形式方法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脱将则是以防万一的保障措施,负责破局之后的跑路事宜。风将专门收集情报消息,掌握时事动态,兼任望风。火将是八将中唯一的武力担当,差不多类似于黑帮中的“大红棍”,用拳脚弥补智力无法触及的区域。除将专门负责善后,掩护其他人撤退,与提将的区别是,他需要遏制被骗者下一步的行动。而谣将,顾名思义,就是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甚至影响媒体c公众c舆论。 “回答的不错,”山羊老师点点头,示意纳兰兰兰可以坐下,然后接着说,“这堂课我们就讲讲,三国时期的千术高手” 在山羊老师口中,三国时期有名的的谋臣智士,放眼望去,都是千门中人。所谓兵者诡道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这堂课主要分析蜀国。 首先是刘备的御用秘书孙乾,这个人在历史上所有的记载都与“金珠宝贝”四个字息息相关,不错,他就是提奖,专门负责引诱别人入局。 蜀国的智力担当诸葛亮则反其道而行之,他最擅长的就是激将法,曾在赤壁之战前夕舌战群儒,从反面着手,用言语相激,引得周瑜暴跳如雷,当即缔下抗曹联盟。在后半生的军事生涯中,诸葛亮更是将激将法运用的淋漓尽致,除了用在他的对手身上之外,甚至连什么关羽张飞,马超黄忠,甚至是桀骜不顺的魏延这些名震四方的良将,都曾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牵着鼻子走,他是当之无愧的反将。 除此之外,诸葛亮还是脱将,他曾经在摆下空城计,吓退了毕生宿敌司马懿,又在木门道撤退的时候,用木偶人相将司马懿吓得魂飞魄散,自此闭门不出。连一直随同诸葛亮出征的赵云也学到了一招半式,曾经在大军逼近渭水的时候,创下了“偃旗息鼓”的典故。 而风将的代表人物就是其貌不扬的张松,他行走于两川之地,将沿途路线风物绘成图册,献与刘备,还告知了张鲁不能守的各种不为人知的缘由,为刘备夺下西川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有肱骨之臣法正,他精通巴蜀地区的风土民情,对了如指掌,深受刘备器重,更甚于军师诸葛亮。诸葛亮曾在夷陵之战前期说过,只有法正一人能够劝阻刘备兴战。 火将对于拥有五虎上将的蜀国来说着实不少,所以此处略过不提。“没有什么事是拳头解决不了的。”关羽如是说,“如果真的有,那我只好请出青龙偃月刀了。” 除将中最有名的要数张飞张翼德,他虽然是一介粗人,但却粗中有细,曾经让十余名属下在树林中骑着尾巴上绑有树枝的马左冲右突,搅动起掀天尘土,自己则单枪匹马立于长板桥边,仅凭一个人便喝退了数万曹兵,名副其实的万人敌。当然,这还得益于关羽曾经埋下的伏笔,那就是曹操记录在衣服上面的一句话,“吾三弟张翼德,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这就叫做互相吹捧,草蛇灰线,呼延千里。 然后是谣将,所谓“散谣惑敌,其军自破”,说出这句话的人自然就是参军马谡。大家历来都被失街亭这个不良记录所误导,以为马谡如同春秋战国时期的赵括,只知道纸上谈兵,其实不然,诸葛亮能够让马谡随军出征孟获,就说明了他绝非泛泛之才。果然,马谡将“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只用了数条谣言,便引得蛮兵自相交攻,最后孟获归降。 “最后便是最重要的正将,他是谁呢?”山羊老师停顿了一下,慢慢扫视全场,最后将目光落在纳兰兰兰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纸上谈兵,按图索牌 纳兰兰兰的心越跳越快,心想这老头不会又让自己回答问题吧,可这是新课啊。幸运的是,山羊老师并没有提问,因为下课铃声响了,所以他说,“正将是谁,下堂课再做分晓。” 下课后,纳兰兰兰还沉浸在山羊老师那番自己从未听过的说辞中,不能自拔,原来上课竟然这么有趣,就是不知道内容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毕竟这里是老千的摇篮嘛。 这时班长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块校牌,说是分发给新来的两位转校生的。 纳兰兰兰之前就听纳兰容颜介绍过,魔吞不动中学是一所封闭式学校,学生无法与外界获得联系,所有的一切活动,包括开启各种门c吃饭c打水c签到c缴费等等都是一卡通,而芯片就集中在这枚小巧玲珑的校牌之中。所以校牌对每个人来说,尤其关键,通俗来说,只要掌握了你的校牌,如同掌握了你的命运,这句话在这里说一点也不过分。而且校规规定,鼓励学生用正规途径获取其他人的校牌,这种途径当然不是偷和抢,而是骗。 班长高举双手,后腰却被雀斑胖子搔了一下,手中的两块校牌脱手掉下来,孟浪和高飞同时伸出手,各自抢了一枚,拿到手一看,孟浪抢到了自己的校牌,而纳兰兰兰的校牌则落到了高飞手里。 高飞盛气凌人地大踏步走到纳兰兰兰身边,炫耀似地高声喊道:“这样吧颜兰同学,你如果答应做我的小女朋友,我就将校牌还给你。” “高飞,你说什么呢?”最先表示反对的竟然是一个栗色头发的女生,纳兰兰兰刚向对方投以感激的微笑,没想到那个女生竟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我才是你的女朋友,我们才交往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已经够了!”高飞毫不在意地说,“我高飞,从来就只喝最烈的酒,玩最快的刀,交最漂亮的女朋友!”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柄亮晶晶的蝴蝶刀,眼花缭乱地玩了起来。 那个女生涨红了脸,不再吭声,只是将一双冒火的眼睛紧紧盯着纳兰兰兰。 不久前,纳兰容颜曾经因为某件事“锒铛入狱”,他出狱后对纳兰兰兰总结说,“监狱里的罪犯都是曾经杀人放火的狠角色,最喜欢欺负初来乍到的人,这个时候如果不想被欺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比他们更狠,所以,第一印象特别重要,这事关你在狱友门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定位。” 在纳兰兰兰看来,魔吞不动中学就是一所监狱,所以,她决定让高飞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刚要站起身,手臂却被一旁的沈让牢牢抓住。 沈让的脸色沉静如水,似乎看透了世情,淡漠地如同庙堂之上的神佛,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与他十几岁的年龄十分不符。 纳兰兰兰见沈让拉住了自己,以为是对方要帮自己出头,可他在制止自己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飞见纳兰兰兰没有做声,以为她是怕了,笑得越发狰狞,越发肆无忌惮,他竟然准备拉纳兰兰兰的手。而且很顺利的是,高飞确实拉到了手,可这只手却不是属于纳兰兰兰,而是另一个人,孟浪。 孟浪笑嘻嘻地站在高飞身后,笑得比高飞更加放肆,而且用明显嘲弄的语气说:“高飞是吧,听说你很喜欢收集别人的校牌?” 听了这句话,教室里很多人低下了头,他们胸前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校牌。闪舞小说网 高飞还说回应,就听孟浪接着说:“那么,我手里还有一块,你想不想要?” 高飞冷笑一声:“以前也有新人也像你一样,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三年二班挑战我的权威,不过,他们现在都成了我的奴隶。” 听了这句话,之前低头的人中,有些人的头压得更低了。 “是吗?”,孟浪笑道,“说实话,我真想试试当奴隶的感觉,可惜的是,老天从来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毕竟,我是天生的主人公。” 高飞听完这句话,只是慢慢举起了右手,接着,四五个身材健硕的男生站起身,渐渐围拢过来。 孟浪好像丝毫未察,他抓了抓头发,问:“校规第九款第三十一条规定,鼓励学生们之间赌博,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确实是这样。”搭话的竟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沈让,他的视线从未在那本连环画上移开过,“而且第二款第三条规定,不能偷盗c抢劫其他人的财物,当然,财物包括校牌。还有第七款第十九条规定,除了引人入局之外,决不能动用武力。”沈让丝毫不给高飞插嘴的机会,接着说,“我想校教导主任的独生子,自然比我更了解校规,我说的对吗,高飞同学?” 高飞脸色变了变,想要发火,却又忍住了,似乎对沈让有所忌惮。他将脸转向孟浪,“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孟浪的笑容丝毫未变,“跟你赌一把,就赌你我各自手上的校牌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高飞仰天长笑,“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原来是想赌一把,早说不就好了,让我心中生出了那么一点小紧张,哈哈。”然后他迅速收起笑容,十分冷静地问,“赌法呢?” “更简单了,”孟浪说,“你将这块校牌藏起来,范围仅限于这间教室,接着找十个同学,每个人说出一个不同的位置,当然,其中有一个是真的,其他九个是假的。然后呢,神奇的事情来了,我会准确地找到校牌。如果我不幸找错了,那么,我的校牌就归你了。要知道,校规第九款第三十二条规定,愿赌服输,绝不抵赖。如何?” 纳兰兰兰闻言,心凉了一半,她还以为孟浪会想出个什么赌局,现在听来,竟然是碰运气,而且几率只有十分之一,如果猜错了,岂不是还要将自己的校牌搭进去。她正心潮起伏的时候,沈让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让她安心不少。 高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很好的赌局嘛,不过为了保证公平起见,我还有添附加条件。第一,藏校牌的地方不是通过别人口述,而是写在纸上,然后混合在一起。”他这样说,很明显是为了避免口述地点的时候,表情神态的变化可能会出卖某些事实,而且,他又补充道,“第二,十个人太少了,我认为应该再加十个,也就是二十个!” “这不公平!”纳兰兰兰高声抗议。 高飞笑道:“抗议无效。” 孟浪却说:“我赌了,如果这个赌局如果以后传出去,我希望称呼它为,纸上谈兵,按图索牌。” 于是,孟浪c纳兰兰兰和沈让三人被暂时驱逐出三年二班的教室,来到走廊尽头,由雀斑小胖负责看守,避免他们偷看,更禁止他们互相交谈。这让纳兰兰兰非常恼火,她本来想问问孟浪有什么对策,可他却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十分钟后,高飞亲自打开教室门,找众人招手说:“准备好了,赌局开始。” 无论有没有参加这个游戏,三年二班的其余同学都站在一堆,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接下来的好戏。看来这也是高飞的策略之一,将写下藏校牌地点的同学混入人群,避免孟浪从这一点突破。 讲台上放着一叠纸,每一张上都写着一个地点,孟浪看也不看,便对纳兰兰兰说:“小兰,你能把头巾借我用一下吗?” 纳兰兰兰楞了一下,依言将头巾接下来递给了孟浪。孟浪接过去之后竟然直接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然后说:“小兰,现在我什么也看不见了,还要劳烦你帮我把所有的地点读一遍,然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施展我的读心之术了。” 纳兰兰兰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沈让低声说:“他自有道理,你照做就是了。”。 高飞并没有阻止,只是说:“孟浪同学,在颜兰读完所有地点之后,你有一分钟的时候挑选出一个正确的答案,超过了这个时间,我算作你失败了。” “当然没有问题。”纳兰兰兰正要表示抗议,没想到孟浪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纳兰兰兰展开第一张纸,上面写着“讲桌”,便大声读了出来,接下来是“粉笔盒”“垃圾篓”“空调”“课桌”“我的口袋”等一共二十个地点。要知道这间教室一共有三十六张课桌,而在纸上写下地点的人我共有二十个,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个答案存在三十六分之一和二十分之一的可能,而且后者的具体人选还不确定,想从中找出校牌的藏身之处,可以说是难于登天,孟浪他真的有读心之术,能够从中找到正确的地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读心术 纳兰兰兰第一听到读心术这个名词,还是从纳兰容颜口中。 那时还是她刚遇到纳兰容颜之后的第三天,纳兰容颜从超市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口袋,里面有苹果c香蕉c梨c桃c芒果等好几种水果,他笑着对纳兰兰兰说:“诺,我带回来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果。” 纳兰兰兰虽然很想吃,但为了保持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自尊,她却固执地反问:“你怎么确定这里面就一定有我最喜欢吃的水果呢,我们才认识不到三天耶。” 纳兰容颜神秘地一笑:“那是因为,我会读心术哦,你什么都瞒不了我。” “读心术,那是什么东西?” “呀呀呀,对牛吹牛啊,”纳兰容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前额,然后低下头,双眼紧盯着纳兰兰兰的双眼,她似乎看到其中有一道亮光闪过,“所谓读心术,就是用我的天眼,读出你的心。” 说完,纳兰容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是苹果吗?我觉得你现在正在换牙,应该不会喜欢太甜的东西。”他不等纳兰兰兰回答,又摸出一个香蕉,“香蕉容易剥皮,而且对肠胃好,你应该会喜欢。” “也许吧。”纳兰兰兰不置可否,保证脸上一点表情也无。 纳兰容颜突然笑了:“我开玩笑的,不说香蕉了,还是试试梨吧,这个季节吃梨最好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将手里的梨扔给纳兰兰兰,“就是这个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果,梨。闪舞小说网” 纳兰兰兰大惊失色,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早就告诉你了哟,”纳兰容颜戳了戳自己双眼往上的额头正中,“这里,有一双天眼,能够看透所有人的心,是为读心术,怎么,你不信?我们再做一个实验。”说到这里,纳兰容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是购物小票,他用梨梗在上面划了几道印记,然后折起来递给纳兰兰兰,说:“这个实验很简单,你现在心里默想一个数字,把那个数字乘以二,再加上十,然后除以二,最后减去原先的数字,得出的是多少呢?” 纳兰兰兰虽然一直流浪街头,却也通晓简单的算术,她心算了片刻,马上说出答案,“是5!” “很好,你的算术学得不错,不过我的读心术更厉害。”纳兰容颜笑道,“现在请你打开手里的小票,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纳兰兰兰打开折叠在一起的小票,上面赫然写着一个“5”。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纳兰兰兰十分吃惊,她还是有些不信面前这个除了长得很好看之外其他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两样的年轻人,竟然通晓读心术这种神奇的力量。 “这样吧。”纳兰容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梨,抛在半空,然后接住,又抛出,又接住,如此往复三次,纳兰兰兰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那颗梨上挪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吃梨,作为交换,我就告诉你读心术的秘密。” 纳兰兰兰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黯淡,她想了很久,才说:“在孤儿院的时候,老师曾经对我们说,梨一定不要分着吃,因为它代表着分离。梨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祥的水果,分离,离开,离别没有一样是值得高兴的事,所以我想,如果我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梨都吃光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离别,从那天起,我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梨,不是因为喜欢而喜欢,而是喜欢吃掉它。” 纳兰容颜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番话竟然出自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之口,不过一想也对,这样天真烂漫时时刻刻为他人考虑的梦想,也只有小孩子才会做了。所以科学家和警察叔叔这两项最光荣的职业,是几乎所有小孩子长大后的梦想,只是等到他们真正长大之后,早就遗忘了曾经的梦想。纳兰兰兰会忘记吗?纳兰容颜不知道,他突然变得十分羞愧,因为换来对方如此纯真善良的梦想的,竟然是自己根本拿不上台面的小把戏而已,不过说到做到,他还是告知了纳兰兰兰其中的关窍。 之前他们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路过水果摊位,纳兰兰兰的视线曾经注视着一个地方始终没有移开眼。当时纳兰容颜故意没去买,等回来之后,他那那一片的所有水果每样挑了几枚,确定里面一定有纳兰兰兰最喜欢的,然后便开始了之后的小把戏。 纳兰兰兰毕竟是个小孩子,虽然嘴硬,但是面部的微表情却出卖了她的本意,在纳兰容颜有意的诱导之下,纳兰兰兰不小心暴露了内心,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简单来说,就是诱导,观察,再诱导,再观察,循环往复,穷举完所有的可能,最后剩下的就是答案。 而后面的那个实验,就更简单了,只是一个数字游戏,无论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数字,按照纳兰容颜所说的方法计算,得出的结果都会是5,因为原来的数字在运算中被抵消了。 以上,就是纳兰容颜的读心术。 “还有四十秒!”高飞高声叫道,打破了纳兰兰兰的回忆,她有些想不通,既然孟浪说自己通晓读心术,那是一门观察的艺术,可现在蒙着眼,又怎么读心呢?正在发愁的时候,孟浪突然朝纳兰兰兰的方向打了一个响指,说:“小兰,到这里来,我已经从二十个地点中找到了唯一正确的答案,到这里来,我告诉你。”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高飞却一脸的不信,讪笑道:“是吗,还剩三十秒。” 纳兰兰兰半信半疑地走到孟浪身边,孟浪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她顿时啊了一声,惊呼道:“原来是这样!” 高飞的脸色变了变,极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还剩下二十秒了。” 孟浪撤下脸上的头巾,还给纳兰兰兰,然后自顾走到墙边,搬过来一张桌子,跳上去,然后拿下了那副写着“盗亦有道”的字画。拆开画框,纳兰兰兰的校牌果然在里面! 孟浪将校牌抛给纳兰兰兰,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刚刚好,我赢了。” 教室里突然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高飞脸上的表情极度错愕,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无法接受的样子。 “读心术果然厉害。”说话的是沈让,他依旧在埋头读着那本《黑猫警长》的连环画,“竟然知道校牌,藏在那二十个错误答案之外。” 纳兰兰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念出的那二十个地点,里面根本就没有画框这个答案,也就是说,高飞从一开始就作弊了。为了保证必胜,排除那所谓的二十分之一猜中的几率,高飞决定连狗屎运都不给孟浪,所以他特意选定了二十个地点,而校牌却藏在这二十个地点之外。但孟浪似乎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故意要来纳兰兰兰的头巾,而刚才在纳兰兰兰耳边说的那句话是“其实,就算被你的头巾蒙住眼睛,还是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也就是说,孟浪故意蒙住眼睛的目的,就是给高飞造成心理压力,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从其他人的微表情里得出答案,唯一最靠谱的人选就是藏校牌的高飞自己。 高飞亲自选出了二十个地点写在纸上,谎称是二十个同学写的,然后他强迫所有人闭上眼睛,自己则将校牌藏在了这二十个地点之外的画框里,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正藏校牌的地点。可是高飞没想到的是,暴露这个地点的人也是他自己。 高飞先前将孟浪提议的十个地点改为二十个,表面上看是极大地缩小了猜中的概率,但由于后续的作弊行为,实际上却是帮了孟浪一个大忙。因为他亲自帮孟浪排除了二十个错误答案,要知道,这间教室能藏东西的地方本就不多。 在孟浪假意说自己已经找到藏校牌的地方后,那一瞬间,高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画框的方向,这当然逃不过头巾掩盖下的孟浪的眼睛。在排除了高飞距离墙壁之间的其他“错误答案”,剩下的就只有画框了。 以上,就是孟浪的读心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盛开在地狱的蔷薇花 “如果,高飞是个君子,他没有作弊呢,那你不是就找不到正确的位置?”纳兰兰兰嘴里包着一口饭,不清不楚地说。闪舞小说网 这里是学校食堂,孟浪和沈让坐在纳兰兰兰的对面,其他人也许是听说了下午的那场赌局,周围有很多位子都没有坐人。桂兰芝老师早就暗示过新来的两位转校生,高飞是教导主任的独子,所以自然没人想惹祸上身,不过纳兰兰兰觉得,落得清净也不是一件坏事。 “很简单,那么我就输了。”孟浪笑笑,“所谓赌局,就是有输有赢才刺激,如果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赢,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纳兰兰兰张大了嘴:“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握?” 孟浪顺了顺呈现杂乱趋势的头发:“无论什么赌局,都不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这一次,我赢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因为我从第一眼就看透了高飞的为人,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脸,就算是二十分之一的可能猜中,他也绝对不会冒险,作弊是必然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说。”孟浪说。 纳兰兰兰喝了一口汤,问:“什么事?” 孟浪不怀好意地指了指纳兰兰兰的嘴巴,笑道:“女孩子,特别是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很不雅观哟。” 纳兰兰兰想起来,同样的话,二叔也曾经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咽下了含在嘴里的汤。 突然,整个食堂变得极为安静,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也能听清楚。 “小兰,你知道吗,为什么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出奇的平静,或者说沉闷?”孟浪用正常的语调问,不过声音却在寂静的大厅里传开,传到了任何一个角落。 纳兰兰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晴空如洗,一碧万里,没有任何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征兆。 “暴风雨不在外面,而在”孟浪伸出食指在面前晃了晃,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而在我们的心里,只有这种暴风雨引起的灾祸,才是最可怕的。” “你是在说我吗?”人未到,声先至,自然生出一声骇人的气势,犹如水波席卷,惊涛拍岸,精致的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响起了清脆悦耳的旋律。 忽然,旋律停了,纳兰兰兰抬起头,一个人插着腰站在孟浪背后。对方是个女孩子,年纪与明明应该与自己相仿,打扮得却十分成熟,她迎面朝向灯光,所有的灯光似乎在一瞬间黯淡下来,而所有的目光自然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刚吃完饭正打开连环画的沈让,一个就是还在喝汤的孟浪。 这个女孩子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不是俗气的那种大红色,而是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幻之红,红得有些耀眼,不光是从衣服上散发出来的。而事实上,除了剪裁极为合适的衣服外,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似乎都在发光,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笑靥。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她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都觉得她在对着自己笑,假如笑容真有倾国倾城的魔力,那么一定就是说的她这种笑。 不知为什么,纳兰兰兰突然有一种想法,那就是一定要阻止沈让与孟浪转身看这个女孩子。无论如何,能不让自己的朋友看到这种夺人心魄的笑容,还是不要看的好。虽然只过了一个下午,她已经将沈让与孟浪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你看到谁了,怎么就像活见了鬼一样?”孟浪盯着纳兰兰兰的脸看个不停。 纳兰兰兰还没回答,红衣女孩子便抢先说:“我。”她的笑声如同银铃,声音却比银铃更为悦耳。 “哦?你又是谁?”孟浪连头也懒得回。 红衣女孩子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从对面那扇门进来,这样的话,对方不用转身就能看见自己了。 “我的名字叫朱痕染,别人都称呼我为,盛开在地狱的蔷薇花。” “地狱?”孟浪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用纸巾抹了抹嘴,然后在纳兰兰兰极为担心的目光中站起身,然后转过头,眼神在一瞬间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不仔细看根本觉察不出,他说,“我家离那个地方很近,不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是吗?”红衣女孩子脸上荡漾开别样的光彩,装作仿佛极有兴趣,“那么你家又住在哪里呢?” 孟浪突然上前一步,这样的话他的脸几乎就要贴到朱痕染的脸上了,而对方竟然毫无惧色,没有一点要闪避的意思,他的嘴角上翘出一段弧度,“我家住在地狱的隔壁,也就是天堂,别人都叫我,混迹于天堂的魔术师。”说完这句话,孟浪往前便走,朱痕染下意识闪到一旁,两人堪堪擦肩而过。 纳兰兰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沈让已经收起了他的宝贝连环画,起身便往外面走。 “等一等!”被孟浪视而不见,朱痕染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她朝着孟浪的背影大声喊道,“我要跟你赌一局!” 孟浪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只稍微停顿了一下,说了声“好啊”,便脚步不停地去了。 纳兰兰兰来到北七宿舍,找到401,推开门,里面布置得整洁大方,一尘不染。左右两边各摆着一张床,旁边依次是衣柜和桌椅,应该是两人住的规格,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比跟纳兰容颜一起经常在外面以天为被地为席的风餐露宿生活要好得多。 纳兰兰兰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床,因为上面铺杯子是她最喜欢的小熊猫花纹,一定是纳兰容颜特意安排的,想到这里,心头不禁生出一股暖流。这时,洗手间里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染着一头栗色的长发,鹅蛋脸,五官虽然说不上精致,却倒也端正。纳兰兰兰呆了一呆,认出她就是下午那个出言打断高飞的人,如果没有记错,她就是高飞的女朋友,真是冤家路窄。 “我叫贾笍,很高兴认识你。”女孩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纳兰兰兰心想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伸出手,“颜兰。”两只手轻轻握了半秒钟就松开了,可等她的手收回来的时候,手心却多了一枚金灿灿的硬币。这枚硬币比通用的一元硬币差不多大小,但却要重很多,一面用阴文雕刻着一把剑,另一面则用阳文塑出了一个的美女。 “这是楼兰国曾经使用过的古币,现在是我家,也就是红楼剑阁的家徽。”贾笍一面说,一面从腰间摸出好几把锋利的小刀,突然朝着纳兰兰兰的面门撒了过去。 五柄飞刀如惊鸿若匹练似飞云掣电,每一柄都堪堪从纳兰兰兰发迹间掠过,然后射入她背后的衣柜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夺”声,刀柄上缠绕着的红色丝线还在兀自抖动不停。 “我说,你到底是胆大呢,还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呢?”贾笍从纳兰兰兰身边走过,自顾将飞刀从衣柜上一一取下,收回腰间精致的鹿皮囊。 纳兰兰兰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贾笍轻轻吐出一句话:“想跟你赌一把。” 纳兰兰兰看了一眼她腰间仍旧闪着寒光的飞刀,冷笑道:“我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力。” “识时务,我喜欢。”贾笍将披散在脑后的头发收拢在一起,用一条细绳绑成马尾,赫然一个干净整洁的邻家大姐姐,谁能想到她竟然是一个狂热的赌徒,“别担心,我对你的校牌没兴趣,我只是想,你今后不要再跟高飞说任何一句话!”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如坚冰,虽然时值夏天,纳兰兰兰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眼中透露出来的凛冽杀意,绝对不是说说就算。 “怎么赌?” “一个很古老的游戏,你用你手里的楼兰古币,向上抛出,然后快速地用双掌覆盖,我来猜正反面。猜十次,不,就按照今天下午那个赌局的样板,猜二十次,只要有一次猜错,就算我输,如何?”贾笍似乎非常有信心。 “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事?”纳兰兰兰提醒道。 “我有吗?” “你忘记了说,如果你输了,该怎么办?” 贾笍仰起头,狂野地笑了起来:“没这个必要,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锐眼穿云的必胜法 “她真的二十次全都猜中了?”孟浪有些难以置信,他刚从纳兰兰兰那里听来了发生于昨晚的惨痛经历。闪舞小说网 现在的时间是第二天晚上八点,地点是低年级学生活动室大厅,这里十分宽敞,有各种活动设施,照明也设计得很科学,就算是黑夜也亮如白昼。他们三人组之所以在吃完晚饭之后等在这里,是因为孟浪第二场赌局的会在此地开场。 纳兰兰兰极不情愿地点点头:“对,她全部猜中了,我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在揭晓答案之前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是正面还是反面,可贾笍她,她就像能够看穿我的手掌一样。” “动态视力。”在一旁看同一本连环画的沈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光是纳兰兰兰,甚至连孟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让将连环画合拢,抬起头说:“贾笍是红楼剑阁出身,身上的功夫想必不浅,而在他们那里,练习动态视力是基本功。” 所谓动态视力,是指眼睛在观察移动目标的时候,捕获影像c分解c感知移动目标影像的能力,通俗来说,就是能够清楚感知运动物体细节的能力。举个生活中的例子,网球场上的选手在迎接远处飞来的球时,他首先必须在视野内密切注意从高空中飞来的网球,然后预判它的落点,才能够在恰当的时机予以反击。据说拥有超高动态视力的人,甚至能看清高速旋转中的网球上面的商标。跟那个想必,所谓旋转的硬币,在贾笍的眼中如同静止一般,她只需要好整以暇地读出来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必胜法,有意思。”孟浪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散发出大海一般湛蓝色的光芒。 “有意思的还在后面!”一个声音如出谷黄莺,轻巧地飘进众人的耳朵,与此同时,宽阔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朱痕染用一种自认为极为优雅的猫步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纳兰兰兰只觉得喉头一紧,昨晚接连二十次失败的噩梦再次袭来,那人正是将她打得落花流水的贾笍。 朱痕染走到孟浪身边,看也不看纳兰兰兰一眼,“我虽然很想跟你赌一局,但是有人更想亲自为男友报仇,所以,我把机会让给她了,你觉得如何?” 贾笍往前踏出一步,显然,孟浪的对手是她。 “朱小姐所命,我自然是无有不从。”孟浪放肆地望着朱痕染,一双眼睛在她身上到处游走,似乎面前这个娇媚可爱的女孩子根本就是。 朱痕染强忍住心头的愤怒,冷笑道:“你大概也听说了,小芮她有动态视力,而且是万中无一那种,连红楼剑阁的执教都亲自送了她一个外号,叫做锐眼穿云,你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孟浪仍旧嘻嘻哈哈的,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这个嘛,我没兴趣,我更想知道朱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朱痕染脸颊上顿时泛起两团红晕,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原因,她没有与孟浪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而是走到一张长条形的大理石桌前,清了清嗓子说:“赌局,那就开始吧。” 活动大厅内其他人全都聚拢过来,准备围观接下来的龙争虎斗。 朱痕染仿佛特别享受被众人关注的感觉,她开始宣布游戏规则:“这次赌局的双方是贾笍和孟浪,由裁判,也就是我本人抛掷这枚楼兰古币,一共五次,看到底是宝剑,还是美女。谁猜中的次数多,谁就获得胜利。如果是贾笍赢,孟浪需要跪在高飞面前,磕二十个响头,然后双手奉上自己的校牌,甘愿成为对方的奴隶。如果是孟浪获胜,贾笍” “等一等!”孟浪突然出言打断,“我说了,我对那个,贾” 纳兰兰兰小声提醒道:“贾笍。”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贾笍已经用她例无虚发的眼神将孟浪千刀万剐了。 “对,贾笍。我对贾笍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孟浪的双眼一直锁定在朱痕染的身上,特别是她那比同龄人发育得要早很多的丰满。“所以我要改条件,这样吧,如果我赢了,哎呀不对,是我肯定会赢,那么明天早上,我想跟朱小姐共进早餐,怎么样?” 朱痕染被孟浪这么一抬举,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高兴的,但,更多的情绪还是愤怒,毕竟,惹动了地狱的蔷薇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善罢甘休的。 “好的,我答应。” “还有一个问题。”孟浪再次举起了手。 贾笍气得用力锤了一下桌子:“你怎么这么多事,到底还赌不赌了?” “女孩子不要火气这么旺嘛,容易憋坏身子,然后内分泌失调,长出痘痘,难怪高飞不想跟你继续交往,你要引以为戒知道吗。”孟浪一边数落着贾笍,一边环顾四周,很快,他走到一个小个子女生面前,柔声道,“这位同学,请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小个子女生稍微楞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商蓉,我叫商蓉。” “好的,蓉蓉,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刚才是在和其他人玩三国杀,对吧?”孟浪微微一笑,眼波温暖得如同吹拂过海面的春风。 小个子女生十分兴奋,睁大了眼睛使劲点着头。 “很好,我还记得之后是你收起了那副牌,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给我用用呢?”孟浪做出十分期待的表情。 小个子女生连忙打开与她的个头十分不相称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铁盒,盒子上写着六个大字:三国杀珍藏版。 孟浪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铁盒回到了长桌旁,面对着火冒三丈的贾笍坐下。 “你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朱痕染质问道,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自己平素一贯的树立的形象是温文尔雅的淑女,可为什么只要面对这个长头发的男生,就会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呢。 孟浪用问题作为回答:“你们玩过梭哈吗?” 朱痕染看了一眼贾笍,为了保持形象,她决定少说话。贾笍冷笑一声:“我们这里是魔吞不动中学,每一个人都玩过你所知道的赌博。” “那就好。”孟浪一边笑,一边打开铁盒,将里面的纸牌倒在桌子上,挑选起来,“你们知道为什么玩梭哈的时候,需要将留一张底牌扣住,不让其他人知道吗?其实,除了威慑与迷惑对方,更重要的作用是揭开底牌那一刹那的刺激感,令人欲罢不能,或者痛不欲生。我说的对吧?” 贾笍渐渐冷静下来:“不错,你说对,但那又跟我们的赌局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孟浪已经从牌堆里挑选出了二十张牌,将其中的十张丢给了贾笍,贾笍接过来一看,有五张是“杀”,五张是“闪”。孟浪自己同样也是“杀”“闪”各五张。 “为了增加我们这个游戏的趣味性,我认为应该换一种玩法。如果每抛掷一次硬币,我们就要对一次答案,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不如我们用这些牌,将自己五次的答案全部扣在桌子上,最后一次性将所有的牌揭开,这样岂不是更加刺激吗?” 按照孟浪的意思,由朱痕染抛一次硬币,然后贾笍与孟浪各自从十张牌中选择出一张,如果猜是宝剑那一面,则选择“杀”,如果猜测是美女那一面,则选择“闪”。选择好牌之后,各自将牌反面朝上扣在桌子上,以此类推,一共进行五次,最后一次性开牌,公布两人五局的战果,以此决定胜负。记录每一次硬币的正反面,则有孟浪这一方的纳兰兰兰担任,用他的话说,公平公正公开,何乐而不为呢? 贾笍仔细端详着自己手里的牌,发现每一张的背面都一模一样,而且这些牌是孟浪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里所借,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贾笍丢掉了孟浪为她挑选的牌,自己从剩余的牌堆数了五张杀和五张闪。也就是说,如果孟浪准备用做记号的方法判断牌面,那他就失算了,然而很明显,他用的绝不是这种方法,因为,当朱痕染第一次抛出楼兰古币的时候,孟浪竟然抢在贾笍的前面,将一张牌扣在了桌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十三颗珍珠 起初的时候,贾笍还以为孟浪弄出这个用牌面代替猜测结果的方式,是为了抄袭她的动态视力,现在看来,也许自己错了。不过不要紧,虽然楼兰古币在空中翻转的时候,由于通体由纯金打造,所以金光璀璨,灼人眼球,眼中所见根本就是一团金芒,当然这是针对普通人而言。而贾笍是拥有动态视力的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楼兰古币落在朱痕染手背的一刹那,显示的是宝剑那一面。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将一张杀牌反面朝上扣在了桌子上。然后是朱痕染揭晓答案,果然是宝剑面。 接着是第二次抛掷,依旧是孟浪抢先出牌,不过这一次,他出完牌后,回头朝纳兰兰兰招了招手。 纳兰兰兰不解其意,走到孟浪身边,对方凑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孟浪又说了一句话,这一次,纳兰兰兰的脸更红了,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这段小插曲过后,是第三次抛掷,贾笍抬眼一看,高飞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自己,顿时,她心潮澎湃,出牌过后,激动地朝对面的孟浪笑道:“你知道我的外号为什么叫做锐眼穿云吗?” “哦?”孟浪似乎不经意地玩弄着手里剩余的纸牌,头也没抬。 贾笍不以为忤,肆意地大笑道:“因为曾经有一只鸟从天上飞过,我数清楚了它身上有多少片羽毛!” 此言一出,活动室内一片哗然,原来锐眼穿云竟然是这个意思。拥有这种可怕的能力,那么,看透硬币的正反面,岂不是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简单吗! “孟浪输定了,输定了!”这种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纳兰兰兰瞥了一眼观战的人群,除了之前将三国杀卡牌借给孟浪的那名小个子女生,其他所有人好像都认为赢的人将会是贾笍。 在这期间,朱痕染的第四次也告一段落,桌面上面对面摆着八张翻面朝上的牌。朱痕染揭晓并宣布楼兰古币的正反面,这一次是美女面,贾笍毫不意外,因为她扣在桌上的第四张牌正是“闪”。 这时,孟浪突然说了一句话,“十三颗珍珠。” 贾笍楞了一下,不知道对方说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这时,朱痕染已经准备将金灿灿的楼兰古币做最后一次抛掷。 “拥有动态视力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哟。”孟浪神秘地一笑,“我也有,而且不像你练得那么辛苦,我的动态视力是天生的。”说着,他指了指自己那深不见底的大眼睛,继续说,“我宣布,将在第五次抛掷的时候,击败你!” 贾笍心绪动了一动,她瞟了一眼场外观战的高飞,这时朱痕染见她心不在焉,出言提醒道:“我要开始了。” 楼兰古币以极快的速度上升,如同一道金光,突然,贾笍愣住了,因为在这一瞬间她发现了一件事,古币美女面的那个美女,丰满的前竟然挂着一枚宝石项链。因为她毕竟是女孩子,所以虽然这枚古币很少离身,但也很少去关注背面这个女人的身体构造,害羞嘛这是人之常情。 孟浪之前说的那那句话“十三颗珍珠”,这时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贾笍的大脑皮层。 楼兰古币慢慢落下,虽然时间极短,但贾笍也终于数清楚了,确定无误,那串项链确实一共有十三颗珍珠。孟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枚楼兰古币,怎么可能比自己还了解其中的细节,难道,他的眼睛真的天生就具有动态视力吗?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贾笍在心中不停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天之骄子,与生俱来的能力就足以让普通人奋斗一生!为什么,自己从三岁就开始苦练的动态视力,竟然有人一生下来就拥有了,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啪”的一声,朱痕染将右手覆盖在左手的手背上,完成了最后一次的抛掷。闪舞小说网 贾笍这才从对命运的不公中醒悟过来,可问题来了,她竟然忘记去确定楼兰古币到底是那一面落地的。宝剑,还是美女?贾笍不敢确定,开始了本次赌局的第一次犹豫不决。 对面的孟浪淡淡一笑:“这一次,就让给你先出牌的机会吧。” 贾笍咬紧牙关,笑了笑,推辞道:“还是你先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孟浪伸出右手在左手剩余的六张牌里抽出一张,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砸在桌子上,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如同港片中的赌神,再加上他神秘莫测的魅力,简直是嗨翻全场的潇洒帅气。果然,他做完这一整套动作之后,全场的女生都发出一阵尖叫。 贾笍没有心思欣赏孟浪的潇洒,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凝聚在对方的手牌上,她感觉十分讽刺,自己之前一直认为对方会抄袭自己,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抄袭他了。而孟浪似乎并没有任何警觉,因为他的牌面抬得很高,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两秒时间,但贾笍还是看得很清楚,孟浪放下去的是一张闪。 “就算这一次跟他一样,之前的四次也一样,那么自己与他也是平局,不至于落败。”贾笍心里这么想着,所以,她抽出一张杀,放到了四张牌的右边。到此为止,两个各自出了五张牌,硬币究竟是哪一面也已经公布了四次,就差最后一次。 然而朱痕染临时决定,最后再公布结果,让赌局更加刺激,孟浪和贾笍都同意了。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记录硬币是哪一面的人,也就是纳兰兰兰,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瓶可乐,用尽了气力才打开,然而里面的可乐却也喷的到处都是,有一些甚至流到了桌面上。纳兰兰兰连声说着对不起,一边胡乱擦着身上的可乐,沈让皱了皱眉,递过来一条手绢,手绢的一角绣着一条首尾相连的小蛇,不过看起来蛮可爱的。 孟浪连忙将自己面前的五张牌依次往朱痕染的方向挪动了一定距离,避免牌面被可乐污染,贾笍也学着他的样子,将牌面挪动,五张牌正好与孟浪的五张牌对峙起来。 揭晓答案的时候终于到了,孟浪与贾笍同时揭开第一张牌,都是杀,这与纳兰兰兰记录下来的楼兰古币第一次抛掷的宝剑面相符,也就是说,两个人都猜对了。 然后是第二张,两人的结果依旧都是杀,第三张,都是闪。 牌开到这里,贾笍心中更气了,因为她已经确定,眼前的孟浪真的和自己一样,具有动态视力,不然的话是不可能接连三次都猜中,而且他是在自己的前面出牌,不存在作弊的可能。 然后是第四张,如同预料中一样,两人都是闪,这下次活动室的大厅里顿时沸腾起来,要知道,两人同时连续猜对4次的几率,可说是微乎其微。 马上就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但贾笍已经抱定了平局的结果,先前的激情已经消散了大半。孟浪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突然抬头对朱痕染说:“你的第五次抛掷结果还没有公布呢,快些,我忍不住要跟你一起共进早餐了。” 朱痕染破口大骂:“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吃什么早餐!”话刚出口,她又后悔了,因为这么说的话,无异是承认了赢家是孟浪,于是,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然后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楼兰古币,说道:“最后一枚是宝剑面。” 此言一出,贾笍大吃一惊,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孟浪最后那张牌是闪,他不是有动态视力吗,怎么会看错呢?重要的是,自己抄袭她的结果,也出了一张闪。不过不要紧,两个人都错了的话,4比4,还是平局,对,还是平局。 “我说过,会在第五次抛掷的时候击败你,现在请你揭牌吧。”孟浪挑衅道。 贾笍完全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她随意翻开自己的最后一张牌,显示的结果是闪。 “哎,贾笍猜错了,真的就像那个转校生说的一样,第五次果然猜错了!” “什么呀,转校生说的是在第五次击败贾笍,现在他还没有开牌,也不一定就是赢啊。” “” 围观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所有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桌面上最后一张没有揭开的牌。 孟浪并不着急:“可否请朱小姐帮我开牌呢?” 朱痕染将手里的楼兰古币还给贾笍,气呼呼地说:“当然,亲自宣布你的死刑,我很乐意,乐意之至。”说完,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猛地掀开最后那张牌,是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OneAhead “赢了,我们赢了!”纳兰兰兰大声欢呼,过了半晌,她突然发现,全场只有自己在欢呼,其他人都睁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怎怎么可能!”贾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看到是一张闪,自己猜跟着出了一张闪的,“你换牌了!” “哈,你怎么知道我换牌了?”孟浪促狭地笑笑,“难道说你偷偷看过我的底牌,所以才知道我换牌了?” “你胡说!”贾笍被看破心思,加上输在了自己最擅长的猜硬币上,顿时恨不能找一线地缝钻进去。 孟浪将桌子上所有的牌归拢到一处,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铁盒里,一边说,“以朱小姐宣布第五次硬币抛掷的结果为分界线,在这之前就算我调换了底牌,也没有任何意义,而在这之后,我就再没有接触过自己的底牌,还是朱小姐亲手帮我翻开的,这大厅里上百号人亲眼目睹,难道说,是朱小姐亲自帮我调换的底牌吗?” “你胡说什么!”朱痕染怒道。 “抱歉,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朱小姐对我的印象这么差,肯定是巴不得让我输才对。不过我侥幸赢了,所以明天早上,我在食堂西区恭候大驾,不见不散。”孟浪将装好的三国杀纸牌盒交给了先前那个小个子女生,道了声谢,跟纳兰兰兰打了声招呼,自顾离开了活动室。 主角离场后,大家怕留下来会惹恼朱痕染和贾笍,纷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纳兰兰兰没有离开,因为沈让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纳兰兰兰的心思还在之前的赌局上,孟浪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本来想当面问他,可是他自称为魔术师,又怎么会揭穿自己的魔术呢,真是苦恼。 “我想知道,在赌局的过程中,孟浪他问了你什么问题?”沈让见其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出声问。 纳兰兰兰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他问我那枚楼兰古币反面的那个美女,胸前的宝石项链一共有多少颗珍珠。” “哦?”沈让的目光终于从他的连环画从移开,“你竟然记得这种细节?” 纳兰兰兰苦笑着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在宿舍里抛了二十次这枚古币,二十次啊,开始的时候我怀疑这枚古币上有什么机关,所有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孟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孟浪为什么会赢了。”沈让将连环画收进背包,站起身顺被离开。纳兰兰兰被卖了个关子,自然不肯轻易就放他走,连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孟浪真的天生就是动态视力吗? “当然不是,他如果真有动态视力,还需要问你古币的细节吗?”沈让不以为然地说,“他的手法其实很简答,是魔术师中常用的一neahead。我只是想确认,为什么拥有动态视力的贾笍会输给他而已。” 所谓一neahead,通俗来说就是“上一个”的意思,运用到孟浪的这次赌局中,就是说他每一次出牌的时候,都是按照上一次硬币抛掷的结果选择究竟是杀还是闪。 “哎不对吧。”纳兰兰兰打断了沈让的解说,“这样的话,孟浪的猜测结果岂不是都错了,而且第一轮根本没有上一个,他是如何出牌的呢?” 沈让晃了晃食指:“不要着急,慢慢听我说。闪舞小说网” 孟浪出的第一张牌,其实是随便出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和贾笍一样的动态视力,而且那一张也无关结果如何。让我们看看五次抛掷硬币的结果,以朱痕染宣布的为准,是宝剑c宝剑c美女c美女c宝剑,翻译成三国杀卡牌,就是“杀杀闪闪杀”。除了最后一次,每一次抛掷结束后,在下一次抛掷前朱痕染都会公布抛掷结果,也就是说,在第二次抛掷的时候,孟浪知道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的结果,第三次抛掷的时候知道第二次的结果,以此类推。 所以孟浪的出牌顺序是“x杀杀闪闪”,很明显,这与最后的结果“杀杀闪闪杀”不符,只对了两次,所以关键就在这第五张牌。 纳兰兰兰终究还是忍不住,她心里默默数了一遍,反驳道:“不对呀,你都说了,孟浪的出牌顺序已经决定了,他的第五张牌是闪,是个错误答案。” “你错了,那张闪只是他的第四张牌,也就是他故意让贾笍看到的那张牌。” “故意你是说贾笍看到了孟浪的底牌?” “不错,在其他人眼里,孟浪和贾笍各自出自己的最后一张牌,由于孟浪的心理攻势,让贾笍对自己的动态视力产生了怀疑,所以她变得不确定硬币抛掷的结果究竟如何,所以她决定抄袭孟浪的答案,而孟浪在这个时候故意让她看见了自己的底牌。” 由于第四次抛掷结果是闪,所以孟浪的第五张牌也是闪。贾笍学着孟浪出了一张闪,但是,却已经掉入了孟浪的圈套中。 因为孟浪还出了第六张牌! “不可能!我们都看到孟浪只出了五张牌而已啊!”这已经是纳兰兰兰第三次打断沈让的解说了。 沈让摇摇头:“我猜,你在双方各自出完五张牌但是还未揭开的时候,故意将可乐洒在桌子上,也是孟浪授意的吧。” 纳兰兰兰点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孟浪这一举动有什么深意。 “就是那个时间点,孟浪神不知鬼不觉出了自己的第六张牌。”沈让感叹道,“还记得他当时做了什么吗?” 当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被可乐糊了一身的纳兰兰兰兰身上时,孟浪做了一个动作,那就是将自己面前的五张牌依次往朱痕染的方向挪动了一段距离。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避免纸牌沾上可乐,而是为了用第六张牌替换掉第一张牌。不是简单的调换,而是利用一neahead的原理进行平移。 孟浪左手按着剩余的牌堆,覆盖掉自己的第一张牌,然后,将预先藏在手心准备出的一张牌往朱痕染的方向推过去,由于他面前一直保持着五张牌,而且大家多半都在注意纳兰兰兰的可乐,所以没有被发现。于是,孟浪之前出的第一张牌消失了,他的第二张牌成了第一张牌,第三张牌成了第二张牌,第四张牌成了第三张牌,而第五张牌成了第四张牌,第六张牌成了第五张牌,也就是顺序由原来的“x杀杀闪闪”加上第六张“杀”,变成了“杀杀闪闪杀”,与最后的结果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纳兰兰兰终于想明白了,孟浪根本没有动态视力,与贾笍的真才实学不一样,他只不过是在朱痕染宣布抛掷结果之后,这才选择出什么牌,按照标准答案填空,自然不会有错。不,不对,还有一个问题,利用这种方法,确实可以保证前四次的牌面与抛掷结果吻合,但由于没有第六次抛掷,所以孟浪不可能得知第五次的抛掷结果。更重要的是,孟浪是在朱痕染揭晓结果之前就已经出了第六张牌,故意挪动牌面的动作,确实是在朱痕染公布第五次抛掷结果之前。 “难道,孟浪只是赌了一把,在最后一次出了一张杀,所以才赢的?”纳兰兰兰对自己的推理结果难以置信,因为这么一来,孟浪与贾笍赢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全凭运气。 “当然不是运气,这个赌局跟运气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沈让说,“只要第四次的抛掷结果是美女,那么第五次抛掷的结果一定是宝剑!” “为什么?” “因为一个被孟浪激怒的人,这个人当然就是地狱的蔷薇花朱痕染。” 从始至终,孟浪一直试图激怒朱痕染,很明显他成功了。正如孟浪先前所说,朱痕染巴不得让他输才对,所以孟浪故意让她看到的自己的第五张牌。根据一neahead原理,孟浪的第五张牌其实是根据第四次抛掷结果而确定,也就是闪,这时除了贾笍,朱痕染也看到那张闪。为了避免让孟浪获胜,无论第五次抛掷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朱痕染在知道孟浪第五张牌牌面的前提下,绝对会说出一个相反的答案,也就是说,作为裁判的她,为了教训孟浪而作弊了! 然而,孟浪就是利用了朱痕染的这种心态,他知道朱痕染在看到那张闪之后,一定会公布第五次抛掷结果是宝剑,所以,他的第六张牌出了与第五张不同的杀。这一手可说是一箭双雕,不仅保证了第六张牌的结果与第五次抛掷结果吻合,而且还误导了贾笍,让她在出第五张牌的时候,出了闪。 以上,就是孟浪如何将“x杀杀闪闪”变成“杀杀闪闪杀”的一neahead原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越寓 这里是什么地方,四周没有一丝光线,纳兰兰兰行走在寂静的黑暗中,脚下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突然,一个声音说:“救我!”与此同时,纳兰兰兰面前出现了一个留蘑菇头的男生,是沈让,他不复往日的镇定冷静,而是变得惊恐万状,扑过来拉住她的,大声喊着“救我!”沈让刚说完这句话,白净的脸上的肉骤然,现出雪白的骨头。这些骨头稀里哗啦瘫倒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但沈让的喊声却越来越大。沈让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得到了四周鬼哭狼嚎般的回应,到处都是凄厉的喊声,每个人都在喊着“救我!”黑暗中,慢慢爬出一个人,是陈家明,他抬起被客车撞得四分五裂的头颅,脑浆慢慢渗透到嘴边,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裂开血肉模糊的嘴巴,一个诡异的笑,说:“救我!” 这个时候,黑暗的天幕突然被划开一道缺口,露出圣洁无匹的光芒,纳兰兰兰终于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地狱,而缺口那边,则是天堂。 来自天堂的圣光伴随着阵阵吟唱声笼罩四方,先前那些求助的人们就像见到了天敌一样全数退去,连骨头也化作阵阵白色的月光,只留下匍匐在地上的沈让。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缺口处缓缓降落,他抹了一把凌乱的长发,是孟浪。他口诵梵音,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纳兰兰兰,而是直接走到沈让身边,试图将对方扶起来。一瞬间,沈让的身躯突然从内而外爆发出张牙舞爪的烈火,瞬间燃遍全身。孟浪不知所措地后退几步,他抬起头,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沈让的脸。而那个正在被烈火焚烧的人,竟然是孟浪! 沈让眼中流出两行泪水,他说:“救我!” 纳兰兰兰陡然醒过来,全身都被冷汗打,幸好是个梦,可梦中的场景太真实了,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咚咚咚。” 耳边突然传来敲打窗户的声音,纳兰兰兰还沉浸在未完的梦魇之中,她将脸转向阳台,月光照耀在明亮的雕花玻璃对面,隐约浮现着沈让的脸。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四楼呀,纳兰兰兰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却发现窗外的人竟然变成了孟浪,虽然还是深夜,加上又隔着一层玻璃,但那茂盛的长发,桀骜不驯的眉眼,绝对是孟浪没错! 对面的床铺依旧保持着睡觉之前的样子,贾笍应该还没有回宿舍,她在与孟浪的赌局中落败,现在保不齐在哪里黯然神伤呢。纳兰兰兰翻身下床,以防梦中的场景重演,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而是大步奔到窗前。孟浪朝她做了个鬼脸,又敲了敲玻璃,意思是窗户打开。 纳兰兰兰依言而行,刚拉开一扇窗户,冷不防一阵风吹了进来,顿时睡意全无,而窗外那个攀在水管上的人确实是孟浪无误。 “睡醒了吗?”孟浪明知故问。 纳兰兰兰理了理杂乱的发丝:“还没,正在说梦话呢。” 孟浪笑道:“这么巧,我也是哎。要不,咱们结个伴,一起到外面梦游一圈怎么样?” 纳兰兰兰噗嗤一声笑了:“刚刚欺负完我的室友,现在又来欺负我,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孟浪伸出双手准备起誓,可他的人正攀在水管上,顿时摇晃了几下,幸好有惊无险,匆忙间,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手伸进窗户,搭在了纳兰兰兰冰冷的手上。 纳兰兰兰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她很清楚,自己的手永远不会有温度。 孟浪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大咧咧地说:“天地良心,我刚才在小湖边苦口婆心劝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才说服你的那个室友不要自寻短见,怎么能说我欺负她呢?” “哦?”纳兰兰兰倒是没有想到,孟浪竟然会顾忌到这一点。 孟浪白了她一眼:“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讲道理,我是一个男人哎,有担当,有抱负,有责任,有爱心” “你的爱心也太了吧,”纳兰兰兰也笑了,“还有就是摆脱,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离男人还差得远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情不自禁想到了纳兰容颜,二叔现在在哪里呢,在做什么,还是失眠吗。 “再不说正事,我就走了哈!” 就在纳兰兰兰与孟浪聊得起劲的时候,一棵黑色的蘑菇从两人中间升起来,下面还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原来之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纳兰兰兰吓了一跳,不过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去,她不满地挥挥手:“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走寻常路吗?公寓前面那么大的门你们不走,学什么马里奥呀!” “这里是女生宿舍,”沈让的回答言简意赅。 纳兰兰兰说:“有什么事,说吧。” 十分钟后,纳兰兰兰在公寓楼后面与孟浪沈让两人回合,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东拐西绕,走后来到一扇铁门前,离了大约有三四米的样子就都不约而同止住脚步。 “你们说的那个可以溜出学校的出口就是指这里?”纳兰兰兰指着那扇铁门,虽然每一根铁栏之间隔的距离很宽,足够他们这样的少年人通过,但问题是拦在铁门之前的那段空白的距离。她伸手去口袋里,准备掏出那个电子校规簿来一个当场解说,但是却摸了个空。这个电子校规簿每个魔吞不动中学的学生人手一份,里面详细记录了一百多条校规,之所以没有明确的数字,是因为这些规章制度随时随地都会有变动,而操作这一切的则是传闻中只出现在全校师生大会时才开启的那块十乘十的电子显示屏上的校长。 “你们不会都没有仔细看吧,校规上写的明明白白,这”纳兰兰兰失望地说。 孟浪丝毫不以为意,竟然抢先一步大步垮了出去,纳兰兰兰想要去拉,却晚了一步。猛然整个人突然痉挛起来,四肢失去了控制,兀自挑起了的舞蹈,牙关打战,磕磕直响,随时都有可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纳兰兰兰急的都快哭了出来,沈让却不动声色,他看了一眼想要上前营救的纳兰兰兰,眼中闪过几丝不忍,终于叹了口气:“孟浪,听说入戏太深,容易假戏真做的哟。” 孟浪闻言,顿时停止了一切动作,直挺挺地像僵尸一样蹦到了铁门前。 “啊这是怎么回事,校规上不是说,在所有的围墙墙面三米之内,都有肉眼不可见的超声波防护墙吗,怎么孟浪他” 孟浪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因为我们有史上年轻的黑客天才帮忙,这个区域的防护系统暂时被撤下了。” “黑客天才?”纳兰兰兰瞪大了眼睛,孟浪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说的是沈让!” 沈让依旧没有透露出过多的个人感情,他只是淡淡地催促道:“快走吧,为了避免被校内的安保工作人员发现,我只打开了这里一小段的空间,不要又被孟浪这个老千给忽悠了。” 纳兰兰兰这才放下心来,可一直到沈让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她这才打着胆子试探着伸出了一条腿,落地之后,没事!好的,纳兰兰兰欢快地来到铁门将,学着孟浪的样子钻了出去,瞬间将之前他忽悠自己的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走了大约百余步路,转过一片花坛,在远处一株,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车门开了,从司机的位置上走下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静静地候着。等到三人走近之后,中年人这才微微鞠了一躬:“少爷,车已经备好了。” 在纳兰兰兰惊愕的目光中,沈让点了点头,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让孟浪与纳兰兰兰坐到后座,而他自己则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之前那个司机模样的人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其实,我早就认识沈让这块木头了!”孟浪小声向纳兰兰兰解释,“他是沈氏制药厂的二少爷,而且是嫡孙,继承顺位甚至排在他堂哥之上。” 纳兰兰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记得自己好像听说过,沈氏财团貌似在横云市七大财团中有一席之地。不过,她还是问了一个自己觉得很奇怪的问题:“小让,你怎么自己开起车来了,不是有专业的司机吗?” 这是纳兰兰兰第一次这么亲昵地称呼沈让,沈让闻言,身子微微一抖,仿佛想起了什么,在后视镜中,他看到纳兰兰兰依旧保持着问问题的姿势,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终于,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沈让开口说:“我不想方向盘被别人掌握,不管是车还是人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梦入神机 凯迪拉克驶过黑暗中的荒郊,来到市区,路上的车辆行人一点也不必白天上,完全不像是半夜一点钟的光景。闪舞小说网 来的路上,纳兰兰兰就已经被藏不住话的孟浪告知,此行的目的是去市内吃宵夜,本来她以为按照沈让的豪阔,肯定是会去一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店,没想到凯迪拉克穿街过巷,竟然来到了一家露天大排档外停下。 露天烧烤,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十分热闹,伙计在高声招呼着顾客,食客在吆五喝六地划拳。 沈让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他自顾走到一张根本没有摆放椅子的方桌站定,其实那张桌子也是本店唯一一张现在还空着的桌子。本来在烧烤架前忙的不亦乐乎的赤膊店主见状,连忙吩咐伙计摆凳子,自己则笑着走过来招呼:“小哥,你终于来了,这张桌子老张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沈让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坐在伙计搬来的椅子上,用手撑着头,若有所思。 司机开车离开了,纳兰兰兰和孟浪只好走到桌前,坐在了沈让对面。赤膊店主拿着一张油腻腻的菜单走过来,沈让刚抬起手,还没开口,对方就抢着说:“十五串烤羊腰子对吧,我还记着呢!” 沈让摇摇头:“还有我的这两个朋友,一共四十五串,多放辣椒,对了小兰,你能吃辣吧。” “你怎么不问问我!”孟浪抢先回答,神情很是不忿,“本来是我出主意来吃宵夜的,结果你不单单自作主张来到这里,还自作主张给我们点了点了那啥来着?” 赤膊店主高兴地回答道:“烤羊腰子!” “对,烤羊腰子!”孟浪紧紧皱着眉头,“你这个富家少爷,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想改换一下口味我没意见,但是,你请我和小兰的第一顿饭,就是那啥” 赤膊店主高兴地回答道:“烤羊腰子!” “对,烤大腰子!”孟浪搓着牙花子,想了片刻,也许是觉得不吃白不吃,“既然如此,老板,给我上两箱啤酒。” 不消片刻,赤膊店主已经端着一个铁盘子走过来,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烤羊腰子,同时还有一股异香扑鼻,纳兰兰兰觉得这种味道十分熟悉,便伸手拿过一串,送到嘴里咬了一口,顿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彻底占据了她整个身子,不错,不错!梦中那场会夺走沈让生命的大火中,漂浮在四周的,就是这个味道。 一想到这里,纳兰兰兰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胃液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沈让关切地问,他顺手结果纳兰兰兰手里只咬了一口的羊腰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又轻轻咬了一口,说,“没问题,张师傅的手艺,烤得恰到好处,跟以前我妈妈带我来吃的一模一样”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神色变得黯淡,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接过孟浪递过来的一杯啤酒,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赤膊店主又端过来两小盘烧烤,有烤串鸡爪藕片蘑菇之类,一边解释说:“烤羊腰子虽然好吃,但是毕竟腥味太重,虽然一时间被调料的味道所掩盖,但是你们啤酒如果喝多了,可能接受不了。这些就当是我送的,不要钱!”说着憨厚地笑笑,他搓着手走过纳兰兰兰身边的时候,突然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小姑娘,你们可是沈家小哥第一次带到这里来的朋友哟。”说完这句话,他神秘地一笑,自顾去了。 “我妈已经死了。”沈让放下空的玻璃杯,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满满一盘子烤羊腰子,突然开始说起了家世,“她生前最喜欢吃这家的烤羊腰子,而且经常坐这张桌子,可我不喜欢。那天妈妈过生日,我就陪着她来到这里,勉强吃了几口,实在是太膻了,然而当天晚上,妈妈为了救我,被蛇咬死了。闪舞小说网说来倒也奇怪,妈妈死后,我再过来吃烤羊腰子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只要你刚开始的时候忽略掉膻味,烤羊腰子竟然能这么美味。” 纳兰兰兰的眼眶红了,她抢过孟浪手里的酒瓶,给自己也满上一杯,“你也不要太伤心,阿姨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 “你呢?”不知为什么,沈让今天晚上好像变得特别多话,“虽然你掩饰得很好,总是装作高高兴兴的模样,可是眉梢眼角,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跟你的年纪非常不相衬,你,为什么要来魔吞不动中学呢?” 纳兰兰兰苦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是为了一个梦,你相信吗?” “我相信。”沈让淡淡地说。 “我也相信。”被冷落的孟浪十分不爽,终于找到了一个插嘴的机会,“说起来,我也是个孤儿,对了,小兰你呢?” 纳兰兰兰默默点了点头。 “好的!”孟浪将三人面前的杯子都倒满,然后说:“让我们三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起举杯,喝尽所有的悲伤和哀愁!” 也许是温度正好,也许是烤羊腰子恰到火候,也许是这晚的夜色太温柔,酒过三巡,纳兰兰兰的脸上渐渐升起两团红晕,说不出的好看。 沈让咬了一口羊腰子:“说说你的那个梦吧。” 纳兰兰兰将目光停留在面前这个气质忧郁的男孩子身上,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那个梦,是关于你的。” “什么?”孟浪猛地一拍桌子,“这不公平,小兰,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你怎么会梦见他而不是梦见我呢?” 纳兰兰兰本来想说就在刚才,她确实梦见了孟浪,但转念一想,决定先不说:“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有关梦的,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情况,梦中的情景会变成现实?” “你是说预知梦吧。”孟浪自斟自饮,转眼就又喝完了一瓶。 “你知道?”纳兰兰兰顿时觉得自己早就该提出这个问题了。 孟浪眯缝着眼睛瞥了纳兰兰兰一眼,“我当然知道,不是有个成语叫做美梦成真吗,说的就是你刚才的意思。而且呀,千门之中,专门有一个替人解梦的路子,就是以梦境为切入点,骗人钱财,毫不手软。” 纳兰兰兰刚忍住上前抽孟浪一嘴巴的冲动,沈让却说:“梦境变为现实,你是说,你梦到的情景,都会成真,无论是好还是坏?” 纳兰兰兰叹了口气:“差不多吧,不过,我从来做的都是噩梦。” “哎呀哎呀,还好还好,”孟浪连忙举起瓶子,夸张地喝了一大口,“幸好小兰你梦见的不是我。” “那,这些梦除了会变成现实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什么共同的地方呢?”沈让仿佛很有兴趣。 纳兰兰兰点头:“有,每次在梦里,我好像都能隐约在现场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迷蒙不定,仿佛对我说着什么。而且,只要这个人影一出现,我的梦就醒了。” “这个人影有什么特征,是不是穿着深黑色的斗篷,上面还画着北斗七星?”沈让急促地问。 “这我倒是没怎么注意。”纳兰兰兰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到底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因为这个人影并没有在现实中出现,所以以为是幻觉,也就并没有告知纳兰容颜。 孟浪突然说:“看来,我们的黑客天才,好像认识这么一个穿七星斗篷的人呀。” 沈让忽然打了个冷战,他四下看了看,其他的食客差不多走走光了,路边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或者流浪猫走过,十分冷清。他说:“你们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吗,梦入神机的故事。” “没有!”纳兰兰兰与孟浪异口同声地说。 “这是唐朝时候的事了,”沈让瞬间犹如单田芳老师附体,变得老气横秋起来,就差展开手里的折扇了,“那一年,在邯郸古道上,走过来三个退伍的士兵。” 这个故事记载于《独异志》中,那三个退伍士兵的名字已经不可考究,这里就称呼他们为张三c李四c王五。由于想早日回到家乡,三人只顾着赶路,直到天完全黑了,直至看不清山路的时候,才发觉错过了宿头,他们摸着黑,一步挨一步,也不知道在山上转了多久,直到不远处出现了辉煌的灯光。 灯光是从一处村庄传来了,三个走到村头,这时几乎已经是三更天了,他们硬着头皮敲开了一间草屋的门,开门的是个老头,他紧张地打量了三人,听完解释,这才将他们让进屋内。 这时,三人中最机灵的王五发现,这个老头竟然穿戴整整齐齐,虽满脸倦容却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而且之前屋内就有灯光,难不成他根本就没有睡觉?可是,这荒郊野外的,一个人不睡觉又能做什么呢? 老头走进里屋,端出来几个硬邦邦的冷馒头,“你们三个人一定想留下来也可以,不过,可千万别睡觉。” “为什么呀?”最年长的张三疑惑不解,他们赶了一天的路,疲倦已极,只要能片瓦遮头,沾上枕头就能睡着。 老头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眼中显露出毫无掩饰的惊恐,他说:“因为,梦里面有妖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禅定寺歌姬 “妖怪?”张三哈哈大笑,“老子我二十岁不到就入伍,当了二十几年兵,手底下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会怕他区区一个妖怪不成。” 李四见张三毫无畏惧,也跟着起哄:“人是人他妈生的,妖也是妖他妈生的,为什么我们人就要怕他们妖呢?不说了,睡觉!” 张三和李四不顾老头的阻拦,连馒头也没心思去吃,草草打开铺盖,在堂屋里打了个地铺,当即呼呼大睡起来。 王五则留了个心眼,他坐到老头身边,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妖怪,而且竟然还是梦中的? 在王五百般追问之下,老头叹了口气,只好说明了详情。原来,此处名叫黄龙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村民在晚上做梦的时候,无论是谁,梦里总会出现同一个人,那个人身穿斗篷,上面画着北斗七星,脸上虽然没有戴面罩,但是面目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 这个人好像能够穿梭于所有村民的梦境,凡是在梦中遇见他的人,都会被吸走精气神,虽然不致命,但醒来后就变得无精打采,整天都没有气力,然后晚上又做梦,梦中又出现那个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整个村的人都快被折磨疯了。告到官府,县令当然不信,但是熬不过村民的苦苦央求,终于只好派来了几个捕快,可是,那些捕快当晚就梦到了那个斗篷人,一个个变得病怏怏的,仿佛身体被掏空。 最后,县令终于相信了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他多方寻医问卜,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闪舞小说网而辖区内出现这种妖怪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县令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便以怪力乱神为由,将这件事按下。可苦了黄龙村的村民,他们想尽办法,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好决定晚上不睡觉。因为不睡觉便不会做梦,也就不会遇到那个妖怪,这个办法确实很管用,所以全村现在灯火通明,几乎都没有人睡觉。 “你们不睡觉的话,身子吃得消吗?”王五讶异地问。 老头苦笑道:“晚上不睡觉,白天睡呗,幸好这个妖怪只在晚上出没,白天就算睡一整天,也不会梦到他。” 就在他们聊得入港的时候,早已睡着的李四突然一声惨叫,仿佛被什么人按住了喉咙。王五连忙去看,却发现对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仿佛喘不过气来。 “快,叫醒他!”老头手忙脚乱地摇晃着李四的身体,可是对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时,一旁的张三大喝一声:“四弟,我来助你!”他虽然说得气势汹汹,豪气干云,可是一双眼睛却紧紧闭着,明显也是沉浸梦境而不能自拔。话虽如此,李四的状况的确得到了缓解,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嘴里嘟囔着,身子不停地左右翻滚,可就是醒不了。 王五急忙向老头求助,请他不计前嫌,原谅两人先前的无知,救救他们。可老头也是手足无措,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也可以说是急中生智,竟然想出一个办法。民间一直流传着“三英战吕布”的故事,说的是吕布虽然英勇,但好汉架不住人多,最后被刘关张三兄弟围炉,不小心吃了大亏。所谓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一个诸葛亮,只要王五也进入梦境,说不定能够打败那个斗篷人。 王五还没听完,便倒在地上,合上眼睛沉沉睡去,他来到梦中,果然看见有一个身穿斗篷的人正在与张三李四搏斗,后者节节败退。不过这个一边倒的局面很快就反转过来,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由于王五的加入,三兄弟不仅挽回了颓势,还一鼓作气,生擒了这个斗篷人。 斗篷人被制服之后就扑通一声跪倒,捣蒜似得扣头,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情非得已。张三自然不信,他一把撤下了宽大的斗篷,没想到的是,里面的人并非外表所看的那么高大魁梧,而是一个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 无巧不成书,这个人三兄弟竟然都认识,他姓赵名虎,本是当朝重臣,却不知为何得罪了当今圣上李隆基,被流放西漠。由于之前赵广受李隆基所命到军营劳军,所以三兄弟认识钦差赵大人,而赵广却不认识他们。 据赵广所说,他本来也是个正常人,可是又一次在禅定寺听曲,遇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歌姬。听说那名歌姬寄居在禅定寺隔壁的尼姑庵,就像现在女厕所一定会建在男厕所旁边一样,她闲来便走到禅定寺唱曲,能到场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皇亲国戚。一曲既罢,坐在赵广身边的同僚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那名歌姬在整个唱歌跳舞的过程中,双手始终缩在那件宽大的七星斗篷里,从未在人前显露。向左右打听之下,这才得知,原来从没有人见过歌姬的手。 说来也怪,歌姬在跳舞的过程中,一双好明眸始终凝视着赵广,完全不顾旁人,仿佛认识他一样。由于这一节,同僚们便起哄撺掇赵广前去牵歌姬的手,赵广本来就喝多了酒,被这么一鼓励,当即上前,在歌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伸手去拉对方的手,可触及之处,却冰冷异常,而且坚硬粗糙。定睛一眼,赵广的酒顿时醒了大半,自己手里所握的,哪里是纤纤玉手,根本就是半截骷髅手臂! 歌姬被突如其来的赵广牵手,身子往前便倒,扑倒在地上却化作一具红粉骷髅,惊得满座酒客四散奔逃。当天晚上,赵广在梦中又遇到了这名歌姬,她先是对赵广款款下拜,感谢他的大恩大德,然后才说明原委。原来歌姬得了一种怪病,身体慢慢消散,只能出现在别人的梦境,唯有大量吸取生人的精气神,方能暂时在现实中凝聚实实在在的形体。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得到在人世的暂住证或者绿卡。歌姬自言在见到赵广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对方一定能帮自己,而赵广冲动的一伸手,虽然将歌姬从梦境中拉住,自己却一头扎了进去。然后歌姬便消失了,将身上的七星斗篷留给了赵广。 赵广本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但他慢慢发现,自己的梦境竟然无比宽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而且自己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而且一路上有很多入口,如同歌姬所说,每一个入口对应一个人的梦境,他闲着也是闲着,便到处参观别人的梦,倒也自得其乐,有时候还趁别人不备的时候,吸取一点点精气神,最后,他来到一个梦境,竟然看到了当朝皇上李隆基。 李隆基一眼就认出了赵广,醒来之后大发雷霆。巧合的是,赵广吸取的精气神刚好足够让他重新在短时间内凝聚形体,他还没有好好享受重回人间的乐趣,就被下令流放。赵广在路过黄龙村的时候,“旧病复发”,形体消失于无,自己则困在了村民的梦境中,可能是地处偏远,而穿梭梦境有一定的距离限制,他始终不得其门而出。 王五想出一个办法,既然赵广只能存身于别人的梦境,那么就留一个人继续这场梦,而其余两人醒来之后则将剩下那个人的身体带出黄龙村,到达人烟密集的所在,这样能多吸取一些精气神,也好早日凝聚成形。张三虽然过去杀人如麻,但十分豪爽,他当即自己留下。于是,李四与王五第二天天亮醒来之后告诉老头,说村民以后可以顺个安稳觉了。 “他们离开黄龙村之后,这个故事便戛然而止,赵广的结局究竟如何不得而知。”沈让说了这么一大段,有些口干舌燥,便喝了一小口啤酒。 孟浪听得心驰神往:“就凭一件梦中的七星斗篷,你就现场编了这么一个这么活灵活现的故事,厉害,有当老千的潜质!” 纳兰兰兰则说:“你这个故事真实性有多少?” 沈让没有理会在一旁神神叨叨的孟浪,郑重其事地回答纳兰兰兰说:“这个故事名叫禅定寺歌姬,记载于《独异志》,虽然正史中并无明文记载,而正因为如此,它才没有被统治阶级润色修改,而是保留了最原始的面貌,真实度不一定就比所谓的正史要低多少。历史上的赵广自从被流放之后便下落不明,而且原因也没有明确记载,其中涉及到的猫腻,史官就算知道也不敢明写。” 这个时候,纳兰兰兰并没有将沈让的这个故事记在心上,但三天之后,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件七星斗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魔术师的双重误导 禅定寺歌姬的故事告一段落,沈让与纳兰兰兰都低着头各自想着心事,孟浪自顾喝了几杯闷酒,有些忍受不住寂寞,便主动提出:“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 纳兰兰兰抬起头,她虽然只喝了几杯酒,但两边面颊已经泛起了沱红,无精打采地问:“什么游戏?” “当然是猜硬币了。”孟浪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摆在桌子上,他见纳兰兰兰心有余悸,笑着解释说,“不是贾笍跟你玩的那种游戏,而是我们互相指定一面,三局两胜,谁猜对的多,谁就赢,怎么样?” 纳兰兰兰低声应了句:“好啊。” 孟浪自然不会放任气氛如此低落:“既然是游戏,当然要有些彩头。我和你不想沈让那么有钱,就不赌钱了,这样吧,就赌真心话与大冒险。” “真心话与大冒险?”纳兰兰兰顿时来了兴趣,她听过类似的游戏,但始终没有尝试过。 “不错。”孟浪狡黠地一笑,“如果我赢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如果实在不想回答,也可以做一件我提出的事代替。如果我输了,也是一样,如何?” 纳兰兰兰坐直了身子,她伸手拍了拍沈让:“小让,你别发呆了,帮我多注意注意孟浪,别让他做小动作。” 孟浪将硬币放在大拇指的指甲盖上,正面朝上,问道:“哪一面?” 沈让突然插嘴说,丢硬币的时候,朝上的那一面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在落地时出现。闪舞小说网 纳兰兰兰朝他感激地一笑,随机不假思索地说:“我猜正面。” “好吧好吧,我就猜反面了。”孟浪叹了口气,大拇指用力一弹,只听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硬币在面前的自下而上高速旋转,如同一个闪亮的光球,随机自上而下,最后落在孟浪的拳头里。 拳头慢慢舒展开,面前的这一幕,让纳兰兰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好了三局两胜,愿赌服输哦。”孟浪呵呵一笑,将手里的两枚反面朝上的五毛硬币放在纳兰兰兰手里,“所以请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你作弊!你作弊!”纳兰兰兰觉得自己有些词穷,竟然不知道如何揭穿对方不正当的游戏行为,“不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喂喂喂,现在是我赢了,怎么你反过来问我问题了。”孟浪提出异议,“再说了,身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魔术师,我又怎么会泄底呢?” “泄底?”纳兰兰兰对新鲜事物总是那么好奇,“是什么意思?” 孟浪看了一眼沈让,见对方也盯着自己,便高兴地解释起来:“你们必须知道一件事,所有的魔术都是由效果与方法构成。效果就是观众,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景象,譬如说我之前将一枚一元的硬币变成了两枚反面朝上的五毛硬币,而方法,则是我如何达成这一效果的方式。泄底的意思就是说出完成这个把戏的方法,这对于一个魔术师来说是十分敏感的事,所谓江湖一张纸,说破不值半文钱,你们明白方法之后会觉得我的魔术索然无味,而我也违反了魔术师的职业操守。所以,请记住,千万不要让魔术师揭露自己的魔术。” 纳兰兰兰和沈让同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孟浪见势不妙,立刻追加了戏码:“近些年来,魔术界出现了很多败类,他们利用魔术的手段到处骗人,你们如果连我刚才那个小花招都不能看破,以后肯定会吃大亏。” “孟老师,你不觉得应该提点一下我们吗?”纳兰兰兰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 孟浪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正襟危坐,道:“鄙人正有此意。” “魔术不仅要靠表演者的身体技巧,这是通过日积月累的练习所达成,还需要研究观众的心理,这就需要靠与生俱来的天分了。他们设计出一套骗人的把戏,不仅仅是骗过你们的眼睛,更重要的是骗过你们的心思。他们的重点不是让你们因为一元硬币变成两枚五毛而大吃一惊,而是要让你从心底相信你所看到的事物,就算那些与事实完全相反。 “能够做到以上两点,必须运用魔术的灵魂,也就是误导。有些人认为,魔术师之所以能够当着观众的面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譬如说从空空如也的帽子里掏出一支白鸽,或者只用一块布就将自己变得无影无踪,这些都不过是因为动作快而已。连周星驰都在《功夫》里面说,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绝大多数人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魔术师的手比观众的眼睛还要快,其实,这种观点是大错特错!眼睛永远比手快,所以魔术师只能欺骗眼睛,让它们不至于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做什么。” 纳兰兰兰点点头:“我懂了,你的意思就是,就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偷袭?” “你说的这个只是其中最简单的部分,所谓误导,不是转移,而是引导,将观众的注意力引导到魔术师想让他们注意的地方,远离那些不愿意被他们注意到的东西。譬如说,人们的思维存在某种死角,我们通常不会注意到常见的东西,反而对罕见的东西特别关注。同理,观众的焦点会锁定魔术师所作出的不寻常的动作,反而忽略了其他的行为。你们知道如果将某个东西变不见了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大家熟悉这个东西,越熟悉越好”孟浪继续侃侃而谈。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不过是纸上谈兵,能不能来点现场教学,让我跟沈让也长长见识。其实孟浪所说的,纳兰兰兰听一遍就能明白,但她有点不信,明白了这些就能像刚才孟浪那样将一枚硬币变成两枚吗。 “我也想教你们,可惜,沈让的司机已经来接我们了。”孟浪看了一眼对面街道的拐角处,然后叹了口气。 沈让几乎是同一时间和纳兰兰兰一起转头望向街角,但立即反应过来,然而孟浪已经笑了:“这就是误导的第一重,生理误导。我望向街角,让你们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这是很自然的反应,所以你们不会注意到,我的左手已经偷到了小兰右边的丝带。” 纳兰兰兰一愣,立刻伸手去头上摸,果然,丝带不在哪里,而是在孟浪的左手。 孟浪将丝带交还给纳兰兰兰,一边笑着指向街角:“没想到真被我说中了,沈让的司机真的来了。” 这一次,纳兰兰兰和沈让全部没有回头,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孟浪伸在空中的左手。 “你们终于知道注意我的左手了,对吗?”孟浪道,“可是,你们却没有注意到,我的右手已经将沈让的校牌取到了手里。”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校牌,笑得跟花儿一样。 沈让伸手来夺自己的校牌,孟浪松开了手:“其实,这个校牌只不过是一个错误的引导,只是为了将你们的视线锁定在这里,而我的最终目的,还是小兰头上的丝带。” 纳兰兰兰闻言,立即伸手去摸,这才发现自己右边的丝带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孟浪手里。 “这就是生理误导,这是魔术的基本功,然后就是进阶版本,也就是心理误导。”孟浪越说越兴奋,“作为观众的你们,当然不是傻瓜,听到魔术这个词,你们就很清楚地明白,魔术师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千方百计地欺骗你们。所以,当魔术师做出某些不自然或者反常的动作时,难免会吸引住大部分观众的目光,比如说,我说我会读心术,然后用丝带蒙住眼睛,高飞虽然不相信,但是却放松了戒心,完全没有察觉,其实我透过丝带是可以看见他的表情的。因为这是很不自然的动作,譬如说,我的这只右手,轻轻从小兰面前飘过,然后小兰刚刚绑上去的丝带又不见了。” 纳兰兰兰狼狈地摸向自己的头发,却无法阻止这两条丝带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失踪。不过这一次,丢失的那条丝带却并不在孟浪之前挥舞的右手。 “等一等。”沈让提出质疑,“我发现你的左手自从你提出那个双重误导的观点以来,就一直握紧了藏在身后,我虽然没有看清楚你的手法,却大可以断定,那条丝带就在你的左手!” “哈哈!没想到你竟然注意到了。”孟浪就像被抓住了尾巴,啧啧称奇,“不过,你还是猜错了。”说完,他将左手放到面前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花开堪折只需折,莫待花谢空折肢 沈让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你你你你你你究竟将我的丝带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两条色的丝带是纳兰容颜送给纳兰兰兰的礼物,所以她格外珍视。 “为什么我要一直将左手藏在身后呢,因为这就是我所说的心理误导。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然后,你们的目光就会锁定在我的左手上,不能自拔。你觉得你看破了我的手法,一旦你有了这种心思,那么你的思路就会因此被堵塞,也就放弃了探寻其他可能性的想法。如此一来,当你盯着我用来当成假动作的左手时,刚好给了我一个机会用右手将丝带丢进你的口袋里。” 沈让闻言,忙将手伸进口袋,果然掏出了纳兰兰兰的丝带。 纳兰兰兰瞬间想到了纳兰容颜说的话,这个世上有两种人最容易成为千门中人的目标,一种是笨蛋,一种是自作聪明的笨蛋。现在结合起来看,这两者恰好被魔术师的双重误导所针对,自己是前者,而沈让很不幸成了后者。 果然,魔术师是天生的老千。 “下课,我们继续喝酒。”孟浪拿起最后一瓶啤酒,先给自己满上,然后移向沈让,却被纳兰兰兰拦住,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大排档里屋的挂钟,咂咂嘴说:“孟浪,现在已经到了四点多,天都快亮了,你等会儿还要跟朱小姐约会呢。” “约会?呵呵,”孟浪一手撑着头,一手将金黄色的酒液倒进嘴里,脸上挂着十分享受的表情,“我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约她,目的就是为了放她的鸽子,你放心,我不会去的。” “我放心,我为什么要放心,又不关我的事。”纳兰兰兰低下头小声说。 沈让冷冷地说:“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校长最喜欢的女儿吗?学校里没人敢惹她。” “是吗?”孟浪没有一丝惊讶,“那我是第一个,真是荣幸之至。差点忘了,刚才的赌局我赢了,小兰你还差我一句真心话呢。” 纳兰兰兰拿起两串烤羊腰子,胡乱嘴里,假装没有听见。 孟浪不以为意,自顾问道:“这里是魔吞不动中学,传说中老千的摇篮,你为何要进入这个是非之地呢?” 纳兰兰兰停下咀嚼,她发现不光是孟浪,连沈让也好奇地盯着自己看,想了半晌,终于说:“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救一个人。” “太巧了!”孟浪大笑,“我来这里,是为了杀一个人。沈让,你呢,你家里这么有钱,连高飞这小子都不敢对你放肆,为什么要跳入这个火坑呢?” 沈让说:“为了找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纳兰兰兰抢过孟浪手里的酒瓶,给三人各自满上,然后举杯,大声呼喊道:“为了我们不同的目的,干杯!” 夜尽天明,三个玻璃杯碰在一起,响起清脆的撞击声,新鲜的啤酒泡沫随着撞击扬起,映照着三个少年童稚的脸上,闪耀着别样的光。 之后的事纳兰兰兰完全记不起来了,等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沈让正坐在墙角发呆,连她醒转也没有发现。 “小让,你怎么会在这里?”纳兰兰兰轻轻捶打着因为宿醉而晕乎乎的头,一边回忆着昨晚的事,可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昨晚我也喝多了,听我的舍友说是孟浪将我背回去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纳兰兰兰的目光落到对面窗户的铁栏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不怀好意地问:“对了小让,这里是女生宿舍哎,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次宿管阿姨没有为难你吗?” 沈让的表情十分凝重,没有半点开玩笑的,他叹了口气,说:“学校主楼发生了一件事,几乎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了,宿管阿姨也不例外。” “原来是这样。”纳兰兰兰从跳下来,走到洗手台前,准备洗漱,然后随口问了句,“那孟浪呢,他也去看热闹了吗?” 沈让苦笑道:“虽然孟浪也在那里,不过确切来说,他没有看热闹,因为,他就是别人看热闹的主角。” “什么?”纳兰兰兰惊讶地张开嘴,任由牙膏沫子顺着嘴角淌到衣服领口。 沈让这一次的回答言简意赅,丝毫不拐弯抹角,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想通,这件事终究要告诉纳兰兰兰,就算拖再长时间,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借口,所以他说:“朱痕染死了,嫌疑人是孟浪。” 眼前这幢大白天看上去依然犹如幽灵般阴森的建筑物,便是魔吞不动中学的主教学楼——六芒星馆,它是仿哥特式建筑,夹在一左一右两栋中式筒子楼中间,外表布满了难以数计的爬山虎,碧绿而阴郁。据说,六芒星馆建造于民国时期,是此处唯一一所名列“东炼西筑南修北补”中南修“半缘修道半缘君”的手笔。这位半缘君虽然是女性,却与绿林出身的大军阀张作霖意气相投,私交甚好,而这幢六芒星馆便是为了替湘军秘密培养新式军人所建,其中到处以六为数,暗喻张作霖的大军百战百捷,顺风顺水,然而还未修建完成,便传出张作霖被日本人暗杀于皇姑屯的消息。半缘君悲痛之下,放下了手里督建的工作,投身行伍,立志为友复仇,自此便了无音信。也就是说,六芒星馆是半缘君的遗作。 六芒星馆并没有因为半缘君的离去而闲置下来,曾经做过旅社c酒馆c茶楼,后来一度被少帅张学良改造成特殊的疗养院,禁锢着许多罪大恶极或者悲天悯人的政治犯。而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座有着复杂历史背景的六芒星馆却成为了魔吞不动中学的主教学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独具慧眼,凭一己之力,围绕着六芒星馆修建了一所学校。凡是能入学的子弟,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商界巨贾,他们被父母送到此处进修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学成千术,然后将家族的官位坐得更稳,或者将家族的生意做得更大。 在六芒星馆六楼靠东边的教室里,一道苍白的光线投射在朱痕染身上,她腹部朝下,俯卧在讲台的一侧,俏丽的小脸冰凉惨白,却似乎带着笑,宛如冬日的薄雾,往日明媚的眼睛再也不能灵活地转动,但尚未模糊呆滞,犹然闪着黯淡的光。她的皮肤苍白如纸,她的衣服鲜红似血,她死了,全身上下没有其他任何明显的伤口,除了,四肢内部的骨骼全数被一寸一寸折断! 朱痕染人称绽放在地狱的蔷薇花,面对她这副凄艳的死状,纳兰兰兰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一首诗:花开堪折只需折,莫待花谢空折肢。 窗外的爬山虎瑟瑟作响,铅灰色的天际现出一道惨淡的黄光,这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现场围观的群众里,首先引起纳兰兰兰注目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眉弓棱角犀利,眼窝深陷,面色黝黑,戴了顶皱巴巴的圆顶礼帽,蓬乱的头发自帽檐伸出,腮边留着杂乱无章的络腮胡,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上衣和长裤沾满了污垢,手肘和膝盖部位都磨损得发亮,皮鞋虽然标注着名牌,但前端全部绽开了,露出了的袜子,上面还沾满灰尘。在这初秋的上午,就是这样一个神情疲惫看起来甚至有些穷途末路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出无与伦比的自信与从容,仿佛所有人都不能与他比肩,他对站在不远处的孟浪说:“孟浪同学,现在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请你跟我走一趟。我得提醒你一句,朱小姐是此地所有人的朋友,他们已经授权我,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武力。这并不是威胁,而是据实以告。” “是吗?”孟浪虽然装作不经意地回答,但音调微微有些颤抖,往日的自信正在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慢慢蚕食,他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却还要强打精神问,“还没请教?” 中年男人抬了抬帽檐,袖口从左手手腕的部位往下滑落,露出了一个鲜红色的纹身,看样子应该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只不过表面被两道交叉的疤痕划过,很难辨认清楚,他说:“我是死在你面前的这位朱痕染同学的父亲,也就是魔吞不动中学的校长,我的名字叫朱邪赤然,你可以叫我朱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你知道脑浆的沸点吗 桂兰芝老师在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面容显得十分空洞,不过她除了在提及自己的丈夫之外,也绝少有其他什么表情。她的身高与体重都属于女性中等,做起事来慢条斯理,说起话来深思熟虑,这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本来是好事,但不寻常的是,她自从担任魔吞不动中学的讲师以来,一共过了十三年,从未离开过校园半步。据她自己向学生们透露,她对于千术的痴迷始于十六岁那年,起因相当偶然。那次她刚刚结束一场热恋,来到湖边,准备回忆人生之后便跳湖自尽。这个时候,很戏剧化的是,旁边走过来一个捡垃圾的年轻人问她,是不是被男人骗了。她点头承认,还说自己被骗得心甘情愿,甚至希望那个用谎言织造的美梦永远不会醒来。捡垃圾的年轻人说,最上乘的骗子,连自己也骗,你有这种潜质,为什么不去当一个骗人的人呢。于是,她按照捡垃圾的年轻人所说的路径,来到魔吞不动中学,直接就读高一,三年后毕业,她选择留校任教,然后一直到现在,性格始终未曾改变。 “你们知道,那个捡垃圾的年轻人是谁吗?”桂兰芝在课堂上,向三年二班除孟浪以外的其余同学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他就是现任校长朱邪赤然,在今天之前,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 纳兰兰兰看着前排孟浪空落落的座位,心里有些伤感,她小声问沈让,“你说,孟浪会有事吗?” 沈让想了一会儿:“这个不好说,孟浪被发现与死去的朱痕染反锁在一间完全密闭的房间里,直到唯一的门被打开。而朱痕染的四肢被人用力拗断,虽然看起来以孟浪的体格,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对方的四肢表面,残留着大量孟浪的指纹,可说是铁证如山了。” “可是,可是”纳兰兰兰焦急地说,“孟浪他怎么会杀朱痕染了,他”突然,她记起来昨晚孟浪酒后的那句话,他说他来魔吞不动中学的目的,是为了杀一个人,难道那个人就是朱痕染? “颜兰同学?” 沈让用手肘推了推纳兰兰兰,她这才从浮想联翩中醒过神来,抬头看时,正好遇见了桂兰芝冷若冰霜的目光,“颜兰同学,我都叫你好几遍了,你的这颗漂亮的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纳兰兰兰心一横,决定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跟我一起转校过来的孟浪同学,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桂兰芝扶了扶黑框眼镜,镜片下的双眸射出灼人的光:“你能为同学担忧,这是好事,但孟浪你就不要管了,这也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为什么?”纳兰兰兰干脆站起身,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突然变得这么勇敢,也许是昨晚的酒劲还没散吧,“他根本就不会杀害朱痕染同学,他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但是,这样更糟。”桂兰芝的回答让包括纳兰兰兰在内的所有人大吃一惊,见众人都是疑惑不解,只好长话短说,简单解释了一番,“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了,命案的现场是一处完全密闭的空间,凶手不可能杀人之后逃离,除非” “除非什么?”纳兰兰兰忙问。 桂兰芝突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面容扭曲成一团,然后从嘴巴里蹦出一串惊人的话语:“你们知道脑浆的沸点吗?” “是她?”前排的高飞瞪大了眼睛,内中的惊恐暴漏无疑,“千门之门的杀人鬼!” 据桂兰芝所说,自己在十年前来到魔吞不动中学的时候,朱痕染就已经在这里了,当时她的母亲张恨苍还在人世,担任着首席讲师的职务。张恨苍可是校内有名的美人,这从她的女儿朱痕染的姿色就可见一斑,但是没人敢在她面前露出半点不敬之色,这绝非是因为她丈夫是魔吞不动中学唯一实际掌权者的原因,而是由于她是千门之门的人。 校长朱邪赤然的背景来历几乎无人知晓,他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就完成了普通人一辈子也做不成的事,最后,他创立了魔吞不动中学,决心将千门发扬光大。谁能想到,他三年后竟然娶了一名千门之门的女人为妻。千门与千门之门的恩怨,纠缠了千百年,犹如神话传说中的讹与诞。讹兽认为诞兽自命清高妆模作样,诞兽认为讹兽坑蒙拐骗罪大恶极,二者虽然出自同源,却水火不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也不能彻底消灭对方。瑜亮情节,自古皆然,朱然和张恨苍却能不计前嫌,结为连理,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是有一天,张恨苍突然疯了,见人就问,“你知道脑浆的沸点吗?”刚开始大家都很可怜她,还总是好言相劝,后来避之唯恐不及,再后来,更可怕的事发生了,张恨苍竟然接连杀死了四名学生和一名讲师,将特制的注射器他们的头颅,吸取脑浆后盛放在烧瓶里,插上一根温度计,在实验室里煮了起来。当时闻讯赶到现场的人,见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张恨苍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终于知道脑浆的沸点了。” 本来对于敌对势力的千门之门,自古就严重得被妖魔化,这次张恨苍因神经错乱而犯下杀孽,虽然可能含有隐情,但她被千门中人称之为“千门之门的杀人鬼”。再后来,张恨苍不见了,校长在大会上说,他已经将张恨苍送往精神病院治疗,并且优厚补偿了死者家属,希望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特别是不要让年仅两岁还不懂事的朱痕染知情。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纳兰兰兰似乎没有抓住重点。 “当然有关系了!”高飞是千门世家出身,对这种故事知之甚详,他将音调太高了八度,“当年死的那三名学生和一名讲师,他们除了头颅上那个很难察觉的伤口之外,四肢被人寸寸拗断,就像朱痕染一样!” 纳兰兰兰眼前突然浮现起朱痕染脸上那种异样的苍白,原来,是因为她的脑浆已经被全数吸光了。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始终无法相信,如此鲜活的生命竟然遭到了这样残酷的对待,凶手真是灭绝人性! 午后,食堂。 “想跟我一起去见孟浪吗?”沈让快速扒了几口饭,含含糊糊地说,他以前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纳兰兰兰本就没有食欲,这时听到沈让的提议,吃了一惊:“桂老师不是说,不让任何人去探望孟浪吗?而且,据说关押孟浪的所在,就是六芒星馆,那里以前就是监狱,后来还添加了很多现代化的防御措施,连高飞都说,那里固若金汤,连半只苍蝇走飞不进去。” “不去见他一面,又怎么找出真正的凶手呢?”沈让喝完汤,用纸巾擦了擦嘴,“别忘了,我是一名黑客。” 六芒星馆此时正被一团乌云笼罩,纳兰兰兰与沈让两人朝着那团青灰色的乌云走去,和天空其他明亮的区域相比,这团乌云很像一道道伤痕累累的淤青。多亏了后来的现代化改造,沈让也是名不虚传,仅凭着电子校牌,就入侵了校内的安保系统,然后解除了大门的封锁,顺利进入了六芒星馆。 也许是朱痕染的死状太过恐怖,大家就算要经过这里也是绕路走,所以纳兰兰兰与沈让的入侵,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枝节。来到大厅,六角形的墙壁古旧斑驳,乍一看上去有些年久失修的感觉,旦按照电子地图显示,这里一共有6架明显的摄像头以及6架隐藏的摄像头,当然,在沈让的妙手下,摄像头们现在拍摄到的全部是正常无人的画面。 纳兰兰兰刚要上楼,却听见楼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连忙拉着沈让躲进了楼梯间,透过门缝,只见到一个人穿着一双人字拖,快步走过,去往门边的洗手间方向,竟然是之前被孟浪设计骗过的那个成哥,他竟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你认识他?”沈让察觉了纳兰兰兰的异样,待成哥走进洗手间,才压低声音问。 纳兰兰兰点点头:“见过一次,他是这所学校的人吗?” “他叫高成,教导司主任。”沈让介绍说,“还记得我们班的高飞吗,他就是高飞的老爹,而且,还是桂老师的丈夫,现在由他亲自看管孟浪。” 纳兰兰兰想到了那个与高成关系十分暧昧一起行骗的幺妹,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你是说,桂老师是高飞他妈?”话虽如此,她更担心的问题是,孟浪不久前才骗过高飞,虽说校规严禁私人恩怨,但他现在会不会公报私仇呢? 沈让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怎么说呢,算是继母吧。先不讨论这个了,高成的饭菜里被我提前下了泻药,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我们抓紧时间。” 纳兰兰兰还没来得及五体投地,沈让已经抢先一步走上了楼梯,一直爬到五楼,却发现用来关押孟浪的房间门大开着,这高成也太不小心了,看守途中上厕所也就罢了,竟然还忘记了锁门。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里屋还有一道加了三重保险的铁闸门,据沈让说,他只能解除其中两道由电脑系统设置的关卡,而最后那道古老的铁锁就无能为力了。不过纳兰兰兰却是跃跃欲试,她跟着纳兰容颜混了这么多时日,开锁的本领可说是一绝了。 然而,纳兰兰兰的屠龙之技并没有用武之地,因为那道铁锁已经被人打开,孤零零悬挂在门上,而里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孟浪的影子。 就在这时,警铃声大作后来一想,校园里这些风华正茂的少年男女们,本来是未来的希望,却即将上演,如此绝望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地狱变 纳兰兰兰吓了一跳,沈让则十分镇定,他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孟浪这小子不会简简单单就坐以待毙的。闪舞小说网” “你的意思是,孟浪他是自己逃走的?”纳兰兰兰有些难以置信。 沈让朝室内指了指:“你看,里面的物品虽然少,但都是整整齐齐,而且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至少孟浪是凭着自己的意愿走出这里的。不过,这小子肯定是不小心碰到什么机关了,竟然弄响了警报,把我们给坑了。” 纳兰兰兰已经可以预见片刻后众人逮捕自己和沈让的场景了,可是,只见幺妹带头,领着好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保安从五楼楼梯转角处呼啸而过,完全没有往这边看,直接朝楼上跑去。 六芒星馆只有六层,顶楼是哥特式尖顶,没有天台,而六楼只有一个环形的房间,也就是朱痕染被杀的现场。众人听到警铃声之后往六楼跑,难道那里又出事了? “走,一起去看看。”沈让拉着纳兰兰兰的手就往上跑,刚到门口,他突然转过身,满脸惊恐,然后拦在纳兰兰兰身前,无力地挥舞着另一只手说,“别,别看!” 可是,已经晚了,纳兰兰兰已经看见了。 她看见了地狱。闪舞小说网 什么是地狱?没人能够回答,因为很少有活人能够见到地狱,但是,当地狱呈现在大家面前时,所有人都会瞬间意识到,自己所见的究竟是个什么境域。 而六楼环形教室内的地狱,来自于墙壁上夺人眼球的壁画,本来是二维的描摹,却有3d立体的感觉。人们都知道,画鬼容易画人难,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鬼,所以可以全凭想象随意发挥,但是人呢,到处都是,司空见惯了,所以任何一点瑕疵都会成为败笔。而眼前这副气势磅礴的大型壁画,名叫《地狱变》,全名《地狱变相图》,是佛教壁画中的经典,本意是介绍人堕地狱受种种罪报之真相,同时也说明地狱果报全是自作自受,并不是阎罗天子所定的罪。其中最有名的是唐朝有名的画圣吴道子,他一反往常佛教经典中对地狱变这个题材的描摹,而是独辟畦径,不去描写地狱究竟有多么可怕,而是用最鲜活的笔触描绘出将要进入地狱之人的反应,每一个人物的面部表情都逼真到了极点,笔锋所到之处,极尽恐吓人心之能事,是佛教壁画中的传世之作。 地狱变的事迹还有一些来历,当然,以下的内容来自于事后沈让的讲述。 吴道子的画人称“吴带当风”,就是说,他所描绘的人物的衣服,就好像刮一阵风就能吹起来。据传,吴道子嗜酒如命,法源寺的主持为了庙里香火鼎盛,不惜动用了窖藏了八十年的陈酿为饵,引诱吴道子前来作画,限时半个月。然而吴道子酒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夸下了海口,但是才思枯竭,并没有半点灵感,别说大型的壁画,连下笔都没有落处,无奈之下,他只得翻墙逃走。闪舞小说网 主持先前见吴道子胸有成竹,所以提前放出消息,宣布十五天后,也就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将当众向大家展示吴道子的新作《地狱变》。但谁能想到,吴道子竟然做出了出尔反尔的事,而且自此音讯全无,连他最亲近的弟子和朋友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眼见时间将近,主持无奈之下,只得花高价,延请当时声名鹊起,几乎能与吴道子分庭抗礼的青年画家张某,然而意外又发生了。张某在前来法源寺救场的前夜,就然因为酒醉与人争斗,被人当街打死,行凶者不知所踪。主持只能仰天长叹,低头认栽,可就在这个时候,吴道子回来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了雪白的粉墙边,拿起画笔,笔走龙蛇。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就绘成了足以留名千古的佳作《地狱变》。 据说凡是亲眼看过这幅画的人,恶的不再作恶,善的一心向善,接连三个月,长安集市上的鱼和肉都无人问津。 主持见过这副画之后,深知没有亲身进入地狱的人,是不可能画出眼前这副《地狱变》的,所以他问吴道子,“你见过地狱吗?” 吴道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很多年后,他因病去世,在病榻之上,弥留之际,他的学生似乎听到他嘴里正在喃喃自语,叫的都是死去的那名画家张某的名字。 很不幸的是,《地狱变》在安史之乱中毁于战火,因此失传,留存于世的多是近代画作家江逸子答应恩师李炳南绘制的新本,共分为十八层地狱,虽然内容惊悚可怖,却到底还是不及吴道子之万一。 说完《地狱变》的来历,再说回六芒星馆的环形教室,纳兰兰兰第一眼见到《地狱变》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画面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曾经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那些死亡和毁灭,没有一样是陌生的。 沈让脸色苍白,过了好久才镇定下来,他见纳兰兰兰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似乎有些吃惊。纳兰兰兰慢慢走进环形教室,围绕着墙边,一路落满了破损的渣土,它们应该是先前挡住这副《地狱变》的墙面,现在不知道被谁故意破坏。以幺妹为首的安保人员,各自怔怔地站在当场,呆若木鸡。不知过了多久,纳兰兰兰已经沿着墙壁走了一圈,几乎看完了壁画的每一处细节,从幺妹腰间的对讲机里传来焦躁的声音:“商教导,快来葬月湖,有学生溺水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是谁这么倒霉,竟然死在了葬月湖呢。 直到走出环形教室,幺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惨白,她挥手让手下的人将门紧紧关上,还挂上了一把铁链,好像生怕画上的人跳下来,会将她一起拉进地狱。 下楼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幺妹与上楼的高成擦肩而过,后者双手捂着肚子,十分奇怪为什么对方不跟自己打招呼,更奇怪的是,在他们后面,竟然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从楼上下来。 一行人来到葬月湖,那个溺水的学生已经被捞上了岸,她静静地躺在岸边的草地上,湿漉漉的头发搭在发胀的脸上,像几条丑陋的虫子。原本青春洋溢的脸庞现在没有一丝活力,皱巴巴的皮肤显示她已经死去多时。 她竟然是贾笍! 是吃完饭之后来葬月湖边散布的同学发现的,水面漂浮着一具尸体,然后立刻就通知了保卫处。由于昨晚那场轰动一时的赌局,大家几乎都认识了死者是拥有动态视力的猜硬币高手,所以以为她是赌输了所以自寻短见。 纳兰兰兰突然想起来,昨夜孟浪确实说过,他在湖边安慰了贾笍好久,才让对方打消了轻生的念头,为什么,她还会自杀呢?或者说,她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贾笍的尸体还没有被妥善安置,校园四周的高音喇叭就响起了刺耳的蜂鸣声,尖锐如同用指甲刮动玻璃表面发出的声响,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 蜂鸣声大约持续了半分钟,这才渐渐变低,人们刚送了一口气,又传来一个声音,这次是高成在讲话,他的语调忽高忽低,断断续续,仿佛有人在故意干扰信号一样,虽然如此,但是所有人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他在重复着一句话:“嫌疑人孟浪逃出了六芒星馆,现在下落不明,有线索者请速与教导处高主任联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银幕的杀人鬼 “呀,这个校牌不是贾笍的!”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惊讶地说,他从贾笍身上翻出一个电子校牌,质量果然过硬,竟然还是防水的,打开一看,显示的竟然是孟浪的个人信息。闪舞小说网 如果是栽赃陷害的话,这会不会太过明显呢?不过很快,旁边就有一名同学出来作证,是昨晚借给孟浪三国卡纸牌的那个小个子女生商蓉。 商蓉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由于十分佩服孟浪的本事,所以昨晚曾经尾行过对方,可是她见到孟浪一直追着贾笍来到葬月湖边,似乎在争吵的模样。但是,孟浪离开的时候,贾笍还好端端地站在湖边。 幺妹将这些证词记录在一个小黑本上,表示会进一步调查取证。纳兰兰兰十分奇怪,便问沈让为什么接连死了两条人命,竟然还没有见到一个警察。沈让苦笑着摇摇头:“这里的情况十分特殊,不仅仅是封闭式教学,而且可以说是与世隔绝,高层不知道打通了什么关节,在官方地图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位置,现有的教育机构也不承认魔吞不动中学的存在。自从十年前的张恨苍事件后,学校原本唯一的掌权者朱然朱校长被迫设立了专门应对突发事件的司法机构,取名不动司,下设审判处c教导处c保卫处等三个重要部门,全权负责处理所有没写进校规的一应大小事故。三权分立之后,校长就像被架空了,只能在穷极无聊的时候更改一下校规,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医务室的一高一矮两名医生这时也赶了过来,他们除了应付老师和学生的突发病症,还兼任着法医的职务。高个子医生面色凝重,他先是蹲下身子对贾笍的尸体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并没有发现外伤,初步断定是溺水窒息而死。闪舞小说网矮个子医生盯着贾笍的脸庞看了半晌,然后打开随身的工具箱,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取出一根狭长的金属片,轻轻将贾笍紧闭的牙关撬开,随着他的动作,有一缕鲜血顺着贾笍的嘴角淌了下来。 高个子医生楞了一下,他让矮个子医生不要放手,自己则拿来镊子,小心翼翼地伸进贾笍的口腔,半分钟后,他取出了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 “舌头!”矮个子法医惊呼一声。 凑上前准备细看的幺妹闻言,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先前在六芒星馆的环形教室所看见的地狱变,再次浮现在面前,“这是,这是拔舌犁地狱!” 故老相传,地狱的第层,名为拔舌犁地狱,专门惩罚生前谤佛c谤贤c造谣生非c诈骗老弱良善的罪人。佛言:“两舌人两面,常食他背肉。”所以阎罗王命小鬼将这些被判关押于拔舌犁地狱的罪人将舌头拔出,拉出还用犁去耕。受此煎熬,罪人们往往号哭叫唤不止,然刑罚已毕,又坠灌铜汁狱,烧其咽喉,次烧其心c肺c肝c肠等,种种苦楚,只因舌根所造之种种罪业。 在场之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听到幺妹的话,都是脸色大变,身为千门中人,舌头是立身之本,口若悬河c夸夸其谈c搬弄是非是家常便饭,每一条都是下拔舌犁地狱的死罪,故而是避免提及的大忌讳。然而奇怪的是,环形教室的地狱变壁画,所描绘的正是拔舌犁地狱这部分,所以幺妹才会如此失态,甚至连记录案情的小黑本都失手掉到了地上。 “你们待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上课了吗?”一个苍老却不失稳重的声音打破了现场诡异的气氛,正是之前给三国历史人物排行千门八将的山羊老师,他现在身穿黑色的中山装,衬得肤色更加黝黑,再配上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嘴唇,神情肃穆,双眼直视着纳兰兰兰的方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给人难以亲近的印象。 山羊老师似乎变了一个人,纳兰兰兰不知为何竟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但马上一笑置之,他那样的独特的容貌,自己又怎么会认错呢。 虽然刚刚才发生了两条命案,而且死者都是低年级的学生,(所谓低年级,就是初一到初三),但山羊老师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上他的课,而且,他竟然没有忘记上堂课留下来的作业。 “这位同学,不要左顾右盼,说的就是你,对,就是你!”山羊老师的手指随着纳兰兰兰摇摆不定的头颅划着圈子追踪,“你起来回答我上堂课留下的作业。” 纳兰兰兰搜肠刮肚,这才记起来上次山羊老师好像说了什么千门八将,可现在自己一个名字也说不出来,更别说作业了。按照国际惯例,沈让悄悄塞过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两个字:刘备。 “是刘备!”纳兰兰兰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个答案。 大半的同学听到这个答案,只是一片哗然,各自幸灾乐祸。 山羊老师扶着眼镜腿,从镜框上方盯着纳兰兰兰看了半晌,终于用力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一部三国,人们都说诸葛的智慧像妖怪,刘备的仁德似作伪,这只是世人的偏见。只要你读懂了刘备与诸葛亮的高下,才算正式踏入了千门。” “为什么?”高飞表示不服,“我觉得只有诸葛亮才能算得上蜀汉政权的正将,他这么聪明,怎么会被刘备这个爱哭鬼比下去。” 山羊老师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这样的道理要靠自己去悟,光知道答案是没有用的。这你还要多向对了,这位绑着两个可爱小辫的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颜兰。”纳兰兰兰条件反射似地回答道,关于这一节,纳兰容颜专门在私底下训练过她,保证不会漏泄自己的姓氏。 山羊老师还没来得及对纳兰兰兰夸奖一番,他身后的多媒体银幕突然亮了,画面是一片荒原,寸草不生,风沙遍地。纳兰兰兰注意到,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下意识挺直腰杆端正坐姿,同时拿出自己的校牌摆在桌面上,一动也不敢动,连一直不遵守课堂纪律的高飞也不例外。 这时,从银幕的一角跳出来一个浑身雪白的物事,瞬间就窜到银幕中央,纳兰兰兰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只兔子,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一只长着人脸的兔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胸前的校徽上,就有这只兔子的图案。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校长,现在耽误你们几分钟的时间,播报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没想到校长竟然一直是用这样的卡通形象与大家见面,他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几分童音,明显是电脑合成的,然而言语间的威严令人肃然起敬,连谁也不服的山羊老师也垂手站在一旁,侧耳聆听。 “相信大家已经听说了,魔吞不动中学接连发生了两件命案,死者分别是三年一班的朱痕染和三年二班的贾笍,她们住在同一间宿舍,同样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却不幸罹难,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现在请让我们集体默哀三分钟,向亡者致以最真挚的告别。” 说到这里,那只兔子闭上血红色的眼睛,两只前爪像作揖一样捧在身前,所有人都按照它的做法有样学样,教室里一片死寂,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毫无预兆的,一声冷笑划破了沉寂,纳兰兰兰陡然展开眼睛,只见屏幕上出现了第二只兔子,同样是长着人类的脸。第二只兔子咧嘴一笑,第一只兔子惊恐地回过头,稚嫩的脖子就被对方紧紧掐住,渐渐变得喘不过气。过了好久,第二只兔子突然松开了双手,第一只兔子四脚落地,一个劲地咳嗽,然后,咳嗽声戛然而止。 因为,第二只兔子突然伸出尖利的前爪,活生生将第一只兔子的头颅撕扯下来,塞进自己的嘴里,咔嚓咔嚓嚼了起来,鲜红的血随着毛骨悚然的音效喷溅得到处都是。 虽然只是动画,其残酷的程度仍然令人胆战心惊,而那些血液喷溅在银幕表面,看似无规则地往下滑落,最后却汇集成五个张牙舞爪的字: 杀人鬼,参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群龙无首,吉 “人歌小岁酒,歌舞大唐春。” 这副朴素无华的字画是挂在校长办公室墙壁上唯一的装饰物,而在这个秋日的黄昏,余晖斜照,校长朱然端坐在自己最喜欢的狸猫皮靠椅上,全身放松,舞歇歌罢,如饮醇酒。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纳兰兰兰仿佛看到帷幕升起,灯光转暗,乐声渐弱,全场所有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可校长什么也听不见了,因为他的头被齐肩割了下来。 切口平整,丝毫不拖泥带水,现场甚至只留下了少许血迹,不知道究竟属于被害者还是凶手,或者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地狱,地狱啊!”是幺妹的声音,她近似神经质地大声呼喊,“杀人鬼回来了,他回来完成十年前未完成的任务了!” 可能是沈让的泻药放的太多了,高成现在依旧一脸苦逼的样子,双腿不停地微微哆嗦,显然是蹲坑的时间过长。站在他身边的山羊老师冷笑一声:“这么一点小场面,就把我们的高大教导处长吓成这样,你这可是有负令兄所托啊!” 沈让低声向纳兰兰兰说明,高家实力十分庞大,多年前朱然建校的时候,他们家族出钱出力,所以在高层改组之后分得了教导处主任一职。高家这一代的掌权人名叫高原,是高成的堂弟,他是魔吞不动中学有史以来成绩最为优异的学生,不知为何却未曾毕业就离开了学校,将教导处主任之位拱手让给我了堂兄高成。这就是为什么高成的千术水平一般,却能够担任要职的原因。 高成涨红了脸,他没好气地骂道:“商主任,你瞎嚷嚷个什么,这里还有很多学生看着呢,你还嫌之前丢人丢得不够大吗?” 商幺妹听到熟悉的声音,大步跑过来,旁若无人地紧紧抱着高成的胳膊,面露惊恐地说:“成哥,你忘了吗,六芒星馆里环形教室墙上的壁画,就是张恨苍这个妖女首先发现的那副,上面分为四个部分,对应着十八层地狱中的四层,其中三层正好对应了朱痕染c贾笍和朱校长的死状,这这” 纳兰兰兰脑海中念头急转,朱痕染四肢俱断,属于分尸地狱,贾笍舌头被拔,塞在喉咙里,属于拔舌地狱,而朱校长头颅被斩,属于断头地狱,还剩一个无间地狱,难道说,接下来还会有一名受害者? “妈的!”高成完全不顾及学生在场,用力骂了句脏话,“我早就劝朱校长了,让他毁掉那副地狱变,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别的用没有,自乱阵脚的效果还是杠杠的。闪舞小说网” 一个人拨开层层人群,挤进了办公室,是桂兰芝,她先喘了几口气,这才向对众人叙说:“大家不要慌张,我已经抓住凶手了!” “你说什么?”高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经过高矮两名医生的检验,除了在场的血迹确认不属于死者,现场可以说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线索,凶手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住了,如果是瞎猫抓住了死耗子,这功劳可就被桂兰芝抢走了! 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暗地里却在勾心斗角,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桂兰芝大约早就对商幺妹与高成之间的关系知之甚详,所以并没有对他们现在这种暧昧的举动所惊讶:“是的,还是我亲手抓住的,凶手竟然偷偷地将校长的头颅扔进了葬月湖,当时情势危急,我没有顾得上去打捞校长的头颅,而是将他抓个正着。闪舞小说网” “快说,他是谁呀?”高成急不可耐地问。 桂兰芝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似乎对高成的问题十分奇怪,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说:“当然是那个从六芒星馆逃脱的学生孟浪了。别看他小小年纪,杀起人来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骗人!”沈让一个没拉住,纳兰兰兰立刻跳出人群表示异议,“孟浪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他是被人冤枉的!” “哼,是吗?”桂兰芝瞥了纳兰兰兰一眼,“颜兰同学,我知道你跟孟浪关系很好,但我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个,你说,如果他没有杀害贾笍同学,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他身上。”说着,他她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竟然是贾笍的电子校牌。 纳兰兰兰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孟浪与贾笍的校牌会互相调换呢? “孟浪他人呢,带我去看看吧。”山羊老师俨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派头,沉着冷静地发号施令。 桂兰芝本来以为自己立下了大功一件,现在却被所有人怀疑能力,心里十分不爽,气得一言不发,扭头便走。一直来到葬月湖边,果然,在那棵最大的榕树下,两名身材魁梧的保安一左一右夹着一个人。看清楚那个人的面目,纳兰兰兰不禁心中一动:“孟浪!” 孟浪抬头望纳兰兰兰的方向看了一眼,勉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走到近处,纳兰兰兰才发现孟浪满脸倦容,眼眶中充满了血丝,只短短一天时间,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想到这里,差点落下泪来。 桂兰芝对刚从湖里爬起来的人指手画脚地问:“那颗头颅呢?你怎么还没有找到?” 那人只穿着一条裤衩,冷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这小子的劲也忒大了,那颗头少说也就好几斤,他随手一扔,竟然就扔到了湖中心,那里都是淤泥,别说我不敢过去,就算拼了命不要,也不见得能找到那颗头。” “也就是说,只能等那颗头被湖水泡胀了之后,自己飘起来了对吗?”高成插嘴道。 裤衩男连忙点头称是。 “那不是人头,只是一块大石头,我没事扔着玩的。”孟浪不卑不亢地说。 “到现在还嘴硬,是不把高主任放在眼里吗?”山羊老师厉声说,一边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高成。 高成被这么一激,顿时热血上涌,走上前一把拧住孟浪的领口:“你小子还死鸭子嘴硬是吧,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大人冤枉!”孟浪十分夸张的吼了一嗓子,“我孟浪行的正,坐得端,没杀人就是没杀人,朱痕染c贾笍和朱校长的死,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从六芒星馆里逃出来?”山羊老师见缝插针,而且一针见血。 “逃?”孟浪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不是,我睡了一觉醒来,大门被人打开了,而本来坐在外面的高主任也不在那里,然后我就大摇大摆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地走了出来,怎么能说是逃呢?” 高成握紧了拳头:“是你小子放的泻药,我饶不了你!” 孟浪不置可否,只是冷笑:“这魔吞不动中学着实让我失望,老师们都无才无德,被我骗得团团转,也难怪学生们不学无术,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这趟求学之旅算是白来了!” 这番话说的众人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反驳。孟浪见话术起到了效果,便接着说:“《易经》上说,群龙无首,吉。可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模样,才死了一个没有实权的校长,你们就像没有主心骨的乌合之众,就这水平,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千门的摇篮,也不怕千门之门的人笑话!” “群龙无首,吉。”这句话确实源自《易经》,说的是一群人如果没有首领,那是因为每个人都很优秀,而且品德高尚,互相谦让,没有人愿意担任领袖,这样的情况是十分吉利的。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高成,他觉得凭着自己与幺妹的那层关系,现在与山羊老师对抗的话,是处于二比一的优势。所谓危机既是转机,如果能好好利用现在这个机会,将惊魂未定的幺妹紧紧控制在自己手里,这魔吞不动中学的大权就唾手可得了。到时候,就再也不会被人说是因为受到了堂弟高原的礼让,而并非有真才实学,到时候这些说葡萄酸的人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既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而你又不承认自己是凶手,那么,剩余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可。”高成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说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山羊老师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沉吟良久,就差没有一根根拔下来了,“重开审判庭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审判庭 审判庭的意思是,由审判处c教导处c保安处三司会审,担任裁判,给可能有罪的人一个用千术洗脱罪嫌的机会,类似于西方教廷的比武审判。闪舞小说网但如果审判失败,罪行将会坐实,而且罪加一等。在魔吞不动中学的历史上,审判庭只举行过七次,每一次都以被审判者的失败而告终。因为,这不单单是一场决定被审判者是否有罪的赌局,还是决定三司之间权利天平倾斜的砝码。 具体的流程是,三司各派出一名选手,与被审判者以及他的朋友进行三场对赌,采取三局两胜制,赢的人自然会为他所代表的部门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孟浪了一子,“那么可以放开我了吗?” “放开?没那么简单吧。”高成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将他带到禁闭室,不准任何人探视。” 两名保安只是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幺妹,脚步却没有挪动一寸。 高成大怒,正要发作,幺妹这时总算从对地狱的恐惧中稍稍恢复过来,忙过来打圆场,她当着桂兰芝的面伸手揽住高成的胳膊,温柔地说:“就按照高教导说的办,不过有一点有些不近人情,毕竟接收审判,需要参加三场赌局,孟浪还需要找两个帮手,这样吧,”她指了指纳兰兰兰与沈让,“你们两个,可以进去探视。” 两名保安闻言,提起孟浪就走,孟浪双脚悬空,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他却苦中作乐,不忘记回头朝纳兰兰兰做鬼脸。 禁闭室位于六芒星馆的地下室,高成之所以选这个地方,是因为审判庭召开的地点就在头顶上方,此举可以给孟浪足够的压迫感,让他在等待审判的时间里慢慢崩溃,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浑浊的空气,到处都是蜘蛛网和飞来飞去的叫不出名字的飞虫,孟浪却丝毫不以为意,双手枕着头,四仰八叉地倒在脏兮兮的木板,闭目养神。 “还睡什么觉!”纳兰兰兰推搡着孟浪的胳膊,“快想想对策啊,审判庭三天后就要开始了!” “还有三天啊?”孟浪打了个哈欠,“也就是说,我还有三天时间可以睡觉,还不错。” 纳兰兰兰见状,不由得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决定曲线救国:“你这么累,难道是因为杀人的时候耗尽了力气吗?” 不出所料,孟浪的身子僵了片刻,他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纳兰兰兰,淡淡地说:“你认为,死去的三个人都是我杀害的吗?” 纳兰兰兰趁机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娇嗔的哼了一声:“想要证明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赢得审判啊!连这点都做不到,怎么洗刷你的冤屈。” “小兰虽然没什么脑子,”一旁的沈让终于出声帮忙,但第一句话就已经让纳兰兰兰收了内伤,“但是她这句说说得没错,你准备如何迎接三天后的审判?因为是三局定胜负,你还需要两个帮手,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还用说?”纳兰兰兰打断沈让的话,“我,你,再加上孟浪自己,一共不就是三个人吗?” “恐怕,孟浪不是这么打算的吧。”沈让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得像块坚冰。 纳兰兰兰惊讶地说:“怎么,孟浪,你不相信我们的能力?” 孟浪笑了笑:“沈让,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的的能力,在我见过的所有同龄人甚至是成年人,你可说是最深不可测的一个,也许是强的没边,也许是弱得没底,不过我更相信是前者。所以,你愿意帮我吗?”说着,他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朝沈让伸出手。 沈让嘴角了几下,终于终于伸出手与孟浪握在了一起。 纳兰兰兰急切地说:“等等,等等,还有我呢,你们怎么把我给忘了!” “不是说好了三局两胜吗,你不用出场。”孟浪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纳兰兰兰正要反驳,沈让却竖起指头嘘了一声,“门外有人。” 纳兰兰兰捂住嘴,侧耳一听,果然,有细碎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一直来到门口,然后是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从门框的裂缝中钻进来:“孟浪学长,我能进来吗?” 声音很熟悉,一定在哪里听过,究竟是谁呢?纳兰兰兰还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冥想,孟浪已经出言道:“可以的,商蓉学妹。” 商蓉,那个在孟浪与贾笍猜硬币的时候提供三国杀卡牌的爱害羞的小女生,她还在湖边与保安处主任幺妹据理力争,证明孟浪不可能是杀害贾笍的凶手,应该算是孟浪的铁杆粉丝了。 门开了,果然是商蓉,她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见到室内除了学长孟浪之外,竟然还有其他一男一女两个同学,轻轻啊了一声,两边的脸颊立刻飞上两朵红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东西吃,正好我饿了好久。”孟浪笑着打破了尴尬,“快给我拿过来。” 纳兰兰兰却十分警觉:“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的质疑其实有据可查,要知道,幺妹明文规定,只有纳兰兰兰与沈让能够进入禁闭室探视,商蓉显然不在此列,门口那两个连高成的命令都不听的保安可不是吃素的。 商蓉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纳兰兰兰,也没有听见她的问题,而是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送到孟浪伸出的手里,“洗过了,孟浪学长慢用。” 孟浪拿起苹果咬了一大口,赞道:“好甜。” 出乎纳兰兰兰意料的是,孟浪这句话声音很大,但商蓉却问:“学长你说什么?” 孟浪楞了一下,又咬了一口:“我是说,人长得甜,苹果也甜,都很甜。” 商蓉的脸颊更红了,就快赶上了孟浪手里的苹果,她羞怯地低下头,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学长夸奖。 纳兰兰兰气得柳眉倒竖,看起来好似几百年没有展露笑颜的沈让见状,突然笑了一声,不过立刻又忍住了,恢复了一贯冷酷的表情,搞得纳兰兰兰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话说,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纳兰兰兰问,“不是只为了送苹果吧。” 商蓉好像这时才注意到纳兰兰兰这个人,她抬起头,十分讶异地说:“哎是颜兰学姐啊,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你也在这里,对了,你吃葡萄吗,很酸的,哎不对,瞧我这张嘴,一高兴就乱说话,这葡萄很甜的。”说着竟然真的从篮子里掏出一大串葡萄。 商蓉她绝对是故意说错的! 纳兰兰兰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故意不去接那串葡萄,商蓉不以为忤,转而将葡萄递给沈让,沈让在纳兰兰兰刀子般的目光下,自然不敢去接,只得借口说自己不饿。最后,还是孟浪好爽,来着不拒,竟然从商蓉手里夺过果篮,放在,一个人低头大吃起来。 “其实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商蓉见孟浪瞬间已经将果篮里的水果消灭了大半,不疾不徐地说。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孟浪头也不抬地问。 商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坏消息。” 孟浪抹了一把嘴边的,“那就不要说了。” 这次该商蓉愣住不知所措了,不知为何,明知道对方不是坏人,而且很关心孟浪,见到她吃了瘪,纳兰兰兰却还是觉得心里暗爽。 “还是听她说说吧,这里信息闭塞,对我们十分不利。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么。”沈让挥手,示意商蓉说下去。 商蓉只说了一个名字:“高原。” 孟浪闻言,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过了好久,他才轻笑了一声,拿起最后一根香蕉,“这个名字我听过好多遍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与他一决胜负,真是不虚此行。” “高原是谁?”纳兰兰兰发觉现场好像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高原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让叹了口气:“小兰,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高成现在的位置,就是他的堂弟高原让给他的。” 纳兰兰兰终于记起来了,在葬月湖边,沈让确实说过,这个高原貌似是魔吞不动中学最优秀的学生,但是没毕业就离开了。 “高原是我的偶像,我自称天堂的魔术师,说白了就是为了向他致敬。”孟浪抬头直视着禁闭室黑沉沉的大门,目光变得十分深邃,瞳孔散开,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景色,“他被人称为,天堂的魔法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田忌赛马 “高原是高成的堂弟,必定是代表教导处出战,那么保安处与审判处的代表呢?”沈让问。 商蓉摇摇头:“这些信息在审判庭开庭之前,是不会漏泄的,而高原将在今日回归学校,我目前只知道这一点。” “谢你了。”孟浪从对偶像的憧憬中脱身而出,终于有些了干劲,“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商蓉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商蓉没有动,她抬起头,咬紧嘴唇,握紧拳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孟浪学长,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 “哦?”孟浪交互着自己的双臂,算是已经开始为审判做准备工作,“说说看。” 商蓉上前一步,大声说:“我想参加孟浪学长的队伍,亲手为孟浪学长洗清冤屈!” 纳兰兰兰大惊,沈让却似乎早就预见到了。 孟浪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们这里经有三个人了,足够” “但不是最好的队伍!”商蓉打断了她最崇拜的孟浪学长的话,“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我比颜兰同学更适合这场游戏。” 商蓉一反常态,不仅毛遂自荐,还将审判看做一场游戏的行为,实在是大大出乎了纳兰兰兰的意料。但纳兰兰兰更在意的却另有其事,她盯着孟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觉得,商蓉她比我更加适合吗?” 很不幸的是,孟浪竟然点了点头。 “什么?你觉得我不如她,我比她高半个头哎!”纳兰兰兰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 “可是,商蓉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在重重防守之下混进这间禁闭室,光凭这一点,你就远远比不上她。”说话的是沈让,看来他始终对商蓉究竟是如何进入此地一事耿耿于怀。 纳兰兰兰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孟浪。孟浪伸手摸了她的头,“我说你不适合不是因为你能力差,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去做,这件事非你不可。” “真的吗?”纳兰兰兰十分兴奋,不过情绪很快又变得低落,“不,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安慰我。” “当然不是。”孟浪从床上跳下来,甩了甩额头前长长的刘海,“我孟浪从来就是以诚待人,又怎么会骗你呢。而且早有先例,如果不是你,我还真就赢不了贾笍,不是吗?” 纳兰兰兰想了一下,觉得确实有点道理,便不再反对。于是,前往审判庭的阵容已经敲定,为孟浪c沈让与商蓉三人。接下来,就是商量上阵顺序的问题了。 “我知道,我知道!”纳兰兰兰突然兴奋起来,她想起了以前在路边书摊看到的一个故事,“这种三对三的比赛,就像古时候的田忌赛马一样,你们说呢?” 所谓田忌赛马,是春秋战国时候的故事。那个时候,齐国的贵族喜欢运动,一国之主齐王尤其喜欢与大臣赛马,他发明了一种比赛模式,由两方各出三匹马,分为上中下三等,依次比赛,同样是三局两胜。由于齐王的马资质优良,自然不是田忌这种臣子的马厩所能匹敌,所以每年的比赛,都是以田忌的失败而告终。这一年,田忌门下的一名客卿给他出主意,说如果按照齐王的规则,用上等马对上等马,中等马对中等马,下等马对下等马的话,那么自己这一方永远也赢不了,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是颠倒顺序。正式比赛的时候,田忌采纳了这名客卿的建议,用自己的下等马对齐王的上等马,输了第一局,而且输得很难看。但是第二局,田忌用自己的上等马对齐王的中等马,结果是险胜。然后是第三局,田忌的中等马又击败了齐王的下等马。按照之前的约定,三局两胜,田忌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赛马胜利。而给他出主意的那名客卿,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孙膑。 沈让眨了眨眼,似乎不相信纳兰兰兰能够说出这番话,他接着点了点头:“不错,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在对面的阵容里应该,不,是绝对找不出比高原跟厉害的对手,所以如果让商蓉对付高原,那么只要赢下之后的两局,按照三局两胜的原则,你还是赢了。” “看来,沈让学长将我看做下等马了。”商蓉似笑非笑地说,沈让依旧板着脸,不置可否。 “不!”孟浪突然大笑不止,眼中冒出疯狂的火花,“不不不不不不,能与魔法师高原比一场,是我毕生的梦想,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将这个机会让给商蓉呢。我决定了,高原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要跟我抢!” 三天后,六芒星馆一楼,审判厅。 最上面摆着并排摆着三张桌子,依次做着幺妹,高原,还有山羊老师,后者前面的铭牌上写着审判处。他们背后还挂着一副字画,上面写着“兵者,凶器也,死生之处,存亡之地,不可不察也。”字画上方则挂着一柄西洋剑,中世纪时期的造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审判之剑“”吧。 在三巨头的对面,有一张台球桌大小的桌子,通体透明,而且顶上的灯光设计得恰到好处,桌面本身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能当成镜子,也就是不能反射任何影像。不用说,这是为了防止对赌的双方玩弄小动作,千门中人对千术的防备,自然比普通的赌场要更为严格。 在下面就是观众席,几乎所有的低年级学生还有留在校内的老师都到场了,他们全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接下来惊心动魄的赌局。 “首先,请孟浪与他的队友上场。”高原对着面前的麦克风大声喊着,纳兰兰兰眼尖,认出那竟然是摆放在校长办公室的那个,因为底座上有相似的血迹还未擦去,看来对方简直是想当校长想疯了。 大厅左边的侧门洞开,里面走出鱼贯走出三个人,分别是孟浪,沈让和商蓉。观众们大多只认识最近特别出风头的孟浪,热烈地鼓起了掌。不过有小部分人却举起了横幅,上面写着“打倒杀人凶手”“严惩凶手”等等不一。 透明赌桌两边距离三米之外的地方各有三张椅子,孟浪等人坐在一边,另一边的三张椅子却是空的。 “接下来,有请第一名审判者高原进场。”高成刚刚说完这句话,观众席就炸开了锅,每个人几乎都听说了高原的大名,什么“英俊潇洒丰神俊朗”,什么“今生未尝一败”,什么其实极少有人见过高原本人,这三天纳兰兰兰的耳朵快要被这些溢美之词刮出了茧子,而高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跟其他人一样期待,比之二叔纳兰容颜又如何呢? 孟浪慢慢走到透明赌桌前坐下,过了很久,连观众席的喧哗声都渐渐低了,大厅右边的侧门早就打开了,可是仍然半个人影也没有。 高成有些慌了,他不停地往右边看,突然他欣喜地高声叫道:“来了”可话刚说出这两个字,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再也说不出半个字。确实有人从侧门匆匆走进来,但他并不是高原,而是高飞。 高飞失魂落魄地走到主席台上,将一张字条交给自己的父亲高成,然后垂手站在一边。 高成展开纸条一看,顿时魂都不在身上,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对高飞说,“你七叔来不了了,这一场赌局就由你上吧。” 高飞看了一眼正在打哈欠的孟浪,苦笑道:“我不是他的对手,连小芮也不是,因为我赌的原因,小芮她才会死我认输了。” 这句话虽然不大,但前排的同学却听得轻轻楚楚,他们高声叫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厉害呀厉害!”“孟浪好厉害!”“打倒高成,学生们当家做主人!”说什么的都有,看来同学们平日一定受了高成这个教导处主任不少的怨气。 幺妹关切地问:“成哥,怎么了,高原不是答应你要过来的吗?” 高成摇摇头:“临时出了点变故,我七弟这次来不了了。” “不要担心,有我和审判长在,绝对不会让孟浪逃脱校规的制裁!”幺妹信誓旦旦地说,说着便拿过了高成面前的麦克风。 高成只有苦笑一声,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局他输了,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整个审判已经与他毫无关系了。 “既然第一局高飞选手主动认输,那么我判定孟浪获胜。”幺妹将手举高然后慢慢压下去,观众席顿时鸦雀无声,没看出来她的人缘竟然这么好,“接下来是第二局,有请第二名审判者出场。” 顿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右边的门,然而,这一次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孟浪回到审判席,商蓉却站了起来,她笑着对孟浪说:“这一局由我出场,孟浪学长,你觉得怎么样?” 孟浪点点头,突然捂住了腹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商蓉朝他一笑,款款走到透明赌桌的对面坐下,此举最少跌落了在场百分之八十观众的眼镜。 连主席台上的高成都笑了:“商蓉同学,你走错地方了,你坐的是审判者的位置。” “她没坐错,”幺妹对着麦克风喊道,“现在请允许我介绍第二名审判者,也就是代表我们保卫处出战的选手,商蓉。对了,偷偷告诉你们一个彩蛋,她是我的姐姐,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看见孟浪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手捂着肚子,身处观众席的纳兰兰兰突然想到了商蓉每天送来的果篮,现在商蓉表明身份,竟然是幺妹的代表,那些水果肯定有问题! 原来,商蓉之所以能够进入禁闭室,不是由于什么特殊的手段,而只是因为她是幺妹的人,只要幺妹一句话,她就能在任何被保安守卫的地方畅通无阻。闪舞小说网 更糟的是,孟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而坐在他身边的沈让却安若泰山,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这又是为什么? “不好意思了,沈让,”孟浪终于发话了,“按照田忌赛马的原则,这局只能让你代劳了。” 沈让没有回答,而是悚然站起,直接走到对面,坐在了商蓉身后的三张椅子中间,他刚刚坐下,就在观众席就不可避免地引发了更大的骚动。 谁能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孟浪带上台的两名助手,竟然双双临阵倒戈! 纳兰兰兰搜的一声冲上舞台,却被速度更快的一名保安拦住,她只能遥遥指着沈让大喊:“小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让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就像一尊雕塑,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咯咯咯咯,”发出这阴森笑声的人是山羊老师,他脸上露出小人得志后惯有的表情,对纳兰兰兰说:“我早就给你们提示了,这位同学,你难道还没有明白我的那个问题吗?” 那个问题,谁是蜀汉政权的正将?这是山羊老师的问题,而沈让给出的答案是刘备。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深意呢?纳兰兰兰还是想不明白,不过山羊老师马上给出了解释,他幽幽地说:“最上乘的骗子,连自己都骗,刘备是这样的人,沈让也一样。” 同样的话,朱然也曾经对桂兰芝说过。 “无关人员请速速离场。”幺妹一声令下,那名保安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直接将纳兰兰兰拧了起来,准备直接丢进观众席。这时,孟浪突然开口:“小兰她不是无关人员,她是第二场赌局的参与者,对吧,小兰。” “对的!”纳兰兰兰大声说,“商蓉,你这一次的对手是我!” 幺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摆摆手,保安将纳兰兰兰放在地上,顺从地离开的舞台。 纳兰兰兰走到商蓉对面坐下,孟浪在她背后说:“我本来不想让你搅进来的,对不起了。”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吗,不用说谢。”纳兰兰兰虽然是在回答孟浪,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坐在商蓉身后的沈让身上。 “你现在是一张白纸,我想你以后也要是一张白纸。”孟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说而不可收拾,搞起了长篇大论,“一入千门深似海,从此哎,哎呀,后面还没想好,不过你一定要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千万不要改变,嗯,不要改变” “交代完了吗,”商蓉冷笑道,“交代完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自从幺妹说商蓉现在已经三十六岁之后,纳兰兰兰怎么看怎么觉得商蓉的脸十分别扭,明明和之前一般无二,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这一局很简单,”商蓉从一旁的纸箱里拿出一副崭新的扑克,当着纳兰兰兰的面拆开,从里面取出一张红桃a,一张红桃2和一张红桃3,然后将其他的牌扔到一边。“我手里有三张牌,会以某种顺序在面前铺开,你有两次翻牌的机会,只要你找到了红桃a,就算你赢。”说完,商蓉将三张牌交到身后,快速地洗动起来,然后铺在面前,反面朝上。 竟然这么容易?纳兰兰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次选错的概率是三分之二,第二次选错的概率是二分之一,二者相乘,也就是说,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选错,自己的赢面比商蓉大多了。可问题是,真的会像眼前所见这么简单吗?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 如果是孟浪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回忆起来,孟浪在酒店里将本来想骗自己的成哥幺妹骗得团团转,还有后来成功找到校牌,以及猜硬币赢了贾笍,这三场对决,孟浪之所以能够获胜,原因就是在于对方作弊,也就是出千。想赢,所以出千,但是却被孟浪利用。反过来说,如果不出千,孟浪或许根本没有机会。试想,如果成哥不是觊觎背包里的那五万块钱,又怎么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高飞不是为了保证百分之百获胜,他只要按照说好的规则将真实的藏校牌的地点混进二十个答案中,又怎么会帮孟浪排除了二十个错误答案?如果朱痕染不是为了报复孟浪,故意公布呢一个假的第五次抛掷硬币结果,孟浪又怎么能按照预言中那样在第五次抛掷中击败贾笍?也就是说,孟浪迄今为止所有的千术,全部是用来针对老千的,这就是千门之门的千术。 凡此种种,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面前商蓉的自信,一定来源于某种出千,她认为自己百分之百能够获胜,所以才会故意营造出一种纳兰兰兰赢面较大的错觉。 对了,纳兰兰兰突然灵光一闪,只有一种可能造成自己无论如何也选不出那张红桃a,那就是红桃a根本就不在面前这三张牌里。是刚刚那次在她身后的洗牌,偷偷将红桃a藏了起来,就跟周星驰的电影《千王之王2000》里面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纳兰兰兰霍然起身,指着桌面上的三张牌说,“左边这张” 商蓉闻言,笑着伸手准备翻牌,但是纳兰兰兰却加了句:“左边这张不是红桃a,右边那张也不是,我选择翻开这两张。” 商蓉楞了一下,呵呵一笑:“你确定吗?” 纳兰兰兰胸有成竹地说:“我当然确定。按照你的规则,我有两次翻牌的机会,但没说一定要翻出那张红桃a,只要找到就够了。只要我能证明左右这两张都不是红桃a,那么中间这张不言而喻,只能是红桃a了,不是吗?” 商蓉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她伸在半空的手就此僵住,纳兰兰兰绕到她身边,帮她翻开了左右两张牌,果然,一张是红桃2,另一张是红桃3。 “赢了?”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当然,更多是诧异和遗憾,他们是来观看孟浪出场的,可现在呢,竟然就这么结束了审判,也太草率了吧。 就在这时,沈让突然幽幽地说:“看来,小兰你是认定中间这张牌不是红桃a了?”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让现场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看向沈让这名临场背叛朋友的叛徒,其实已经有很多人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纳兰兰兰本来决定赢了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当众揭穿商蓉出千,是为了给她的幕后老板幺妹留个面子。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幺妹的权力太大,一旦惹怒了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然而,当众出来挑衅的人,却偏偏是沈让。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纳兰兰兰现在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她之所以前来魔吞不动中学,就是为了拯救沈让,可现在却发现,对方竟然是个背叛朋友的无耻之徒,一时间如何接受得了!所以,纳兰兰兰很容易就被这句话所激怒,她说:“我一定确定以及肯定,中间这张牌绝对不是红桃a!” “如果是呢?”沈让说。 “那我就当场认输!”纳兰兰兰斩钉截铁地说,一边伸手将最后那张牌捏住,用力摔在桌子上,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因为,那张牌正是红桃a! “你输了。”沈让轻描淡写地吐出这句话,然后慢慢走过来,商蓉立刻让出位子,他坐下来,将三张牌依次收在手里,合拢,然后归还进牌堆,“孟浪的决定是对的,你不适合去千门的赌局。” 纳兰兰兰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明明已经赢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非要逞能,非要让煮熟的鸭子飞上天! “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一个温暖的声音说,同时,一只手搭在纳兰兰兰的肩膀,那个时候,纳兰兰兰产生了错觉,差点就喊出“二叔”两个字,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二叔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背后的人只是孟浪,而已。 纳兰容颜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的任务在校外,第一名审判者高原之所以没有按时出场,就是因为被纳兰容颜缠住了脚步。事后不久,纳兰容颜向纳兰兰兰坦言,算上这次,他一共与高原交手过三次,一胜一败,而这一次是平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无间行者 佛经上说,这世上有一种地狱,名为无间。坠入无间地狱的人,都是极恶的人,犯了无法原谅的罪,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觉无其他感受。而且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由于在无间地狱中,猛火烧人,所以也被叫做“阿鼻焦热地狱”,由九殿平等王负责管理。 “而我,就是行走于无间地狱的人。”沈让轻描淡写地做完总结陈词,“孟浪,我们开始吧,我想,你一定等不及与我交手了。” “哈哈,说的不错。”孟浪拍了拍纳兰兰兰的肩膀,轻声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纳兰兰兰握紧了拳头,盯着沈让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商蓉的作风与表情,那张牌绝对不可能是红桃a!” “当时的确不是。”沈让说,“你难道忘了昨晚孟浪教给我们的魔术课程吗,双重误导,就在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都被我所吸引的时候,商蓉领会了我话里的暗示,及时将红桃a给换了回去。这样说你可满意?” 纳兰兰兰当然不会满意:“你你们作弊!” 沈让耸耸肩:“我只是说了一句话,换牌的人是商蓉自己,与我无关,而且你也没有发现。对了,友情提醒你一句,其实有个人早就看穿了商蓉的小动作,只是他没有说出口而已。” “哎,哎不对呀,”商蓉突然说,“我差点就忘了,孟浪不是应该” 孟浪呵呵一笑:“我现在不是应该躺在椅子里,忍受了腹内的剧痛吗,对吧?当然不会,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对,就是在与贾笍猜硬币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绝非善类。闪舞小说网每个人平均十分钟内都要撒三次谎,而你,每句话都在撒谎!所以呢,我怎么会不防备着你,特别是知道你姓商之后,我更是对一应经过你手里的饮食格外留意。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中毒。” 商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吞吐地说:“你,你你既然没有中毒,为什么要装作” 孟浪推开椅子坐下,并没有回答这个连纳兰兰兰也十分想知道的问题:“要怪就怪你的家族商家堡太过出名,好了,你可以退场了。” 两个月后,纳兰兰兰遇到了另外一个出身商家堡的人,商红袖,她的用毒术比之美艳绝伦的外表更加出类拔萃。不过这个时候,她还不是很放心,直到孟浪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这才退到了审判席。 “我的临阵倒戈,是不是也在你的计划之内?”沈让问。 孟浪挠了挠头,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预见你的行为,不过我知道你绝对不简单。” “那么说,高原未能出场,不是你动的手脚了。”沈让说。 孟浪摇摇头:“我恨不能现在就跟高原比一场,就算输得一塌涂地我也甘愿,只是命运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不过退而求其次,能与你光明正大地赌上一局,也是极好的。” “这就是你明明没有中毒,却让小兰代替你上场的原因?而且你一开始就认定小兰会输,但她的成长却出乎你的意料,所以,你就算看破了商蓉正在换牌,却没有说出来,目的单纯就是为了对上我?我实在是太荣幸了。闪舞小说网”沈让说完这番话,孟浪倒没什么反应,纳兰兰兰确实一脸黑线,她算是听明白了,因为每个人只能对上一个对手,所以孟浪放弃了第二场,是为了造成一比一平手,然后在第三场与沈让对决。如果比赛在第二场就结束了,孟浪与沈让根本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可是,他们两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真的只是为了一决高下这么简单吗? “沈让,可以开始了。”山羊老师等的有些不耐烦,这很容易理解,毕竟高成的代表缺席,幺妹的代表虽然赢了,却十分不光彩,只要代表自己出战的沈让击败孟浪,这魔吞不动中学的话语人就是自己了。 “我们玩什么呢?”沈让问孟浪的意思。 孟浪哈哈大笑:“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你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么一大箱扑克,我想说别的也不现实吧。” 沈让也笑了:“你说的不错,你没得选,我只是想在赌局开始前打击你一下而已。” 孟浪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那我们玩什么呢?” 沈让回到说:“当然是越简单越好,就玩二十一点吧。” 二十一点很久以前是一项广受平民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比之平民扑克项目欢乐斗地主来说,现在玩的人比较少,多半的原因是有些低龄化,运气的成分太大,不容易凸显各种高大上的技术,而这正是广大劳动人民所不能忍受的,毕竟连天才都在到处寻找观众,不是吗。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二十一点这个游戏,顾名思义,所谓二十一点,就是将所有手牌的点数加起来最近接二十一点的人获胜。29以牌面数字为准,jqk这三张牌全部当做10点,a比较特殊,它既可以当做11点,也可以当做1点。不过这次游戏只有两名玩家,是庄家与闲家的对赌,所以附加了一条规则。在发最开始两张牌的时候,庄家需安置自己手牌其中一张,等闲家爆点(也就牌面总和超过21点)或者停牌(不再让庄家给自己继续加牌)的时候,另行打开,此举是为了最大程度隐瞒庄家的点数。由于这时庄家已经掌握了闲家的点数,为了公平起见,他的点数如果已经超过或等于17点,则强制停牌,如果未到17点,则必须继续加牌。 当然,这次的赌局由沈让充当庄家,孟浪充当闲家,赌局分发给每个人的筹码一共有五十四枚,完全吞掉对方筹码的人获胜。还有就是,牌堆由庄家发放,筹码则由闲家主导。 赌局一开始,沈让就施展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洗牌技术,他如同港片中的赌神附体,将52张扑克牌玩得犹如穿花的蝴蝶,光彩炫目。而且事实证明,他这一手不光只是好看,而且非常实用。 第一局,孟浪抛出一枚筹码,切牌之后由沈让发牌。结果孟浪得到的手牌是一张黑桃10,一张黑桃j,也就是20点,而沈让的明牌是红桃j,然后选择停牌。沈让翻开暗置的牌,是梅花6,也就是一共16点,按照规则,必须加牌,而第三张牌则是方块5。 就是这么巧,21点胜过20点,沈让获胜。 孟浪笑笑,抛出两枚筹码。 第二局,孟浪的手牌是一张方块3,一张梅花7,继续加牌,是一张梅花9,然后停牌。沈让的明牌是红桃q,暗置的牌是方块6,一共是16点,继续加牌,然后第三张牌是红桃4。 依旧那么巧,20点胜过19点,沈让获胜。 孟浪笑笑:“看来你是早已掌握了手里52张牌的顺序,明明可以每局都做成21点,为何一定要咬住只多我1点呢?我明白了,你觉得小兰更喜欢我一点,所以你觉得不服,想在她面前将我的尊严一点点撕碎,对吗?”说完,他抛出了四枚筹码。 沈让没有回答,表面上不动如山,却在给自己发出那张暗置的牌时,失手将之正面朝上了,是红桃7。再加上本就明置的那张方块k,一共17点,也就是说,沈让已经不能够继续加牌。只要孟浪能够得到18到21点之间任何一个数字,那么他就赢了。而事实就像剧本写好了一样,孟浪得到的两张牌,一张是梅花q,一张是黑桃8,恰好是18点,完全不用继续加牌,他已经赢了。 “不,这局不算,重来!”山羊老师在主席台上大呼小叫。 观众席上则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这一局不算,一派认为这完全是沈让自己的失误,与他人无尤。然而,沈让却将刚才那张不小心明置的红桃7翻转过来,背面朝上,然后说,我还要加牌。 “不对,你已经是17点了,按照规则,你已经不能再加牌了,你已经输了!”纳兰兰兰非常激动,因为如果这次孟浪赢了,他将赢得四枚筹码,上算之前输的一加二共三枚筹码,不但没输,还赢了一枚。 “是吗,我已经是17点吗?可能是你没看清楚吧,我的底牌明明是”沈让一边说,一边伸手翻开了暗置的红桃7,然而,诡异的事发生了,当那张牌完全明置的时候,花色竟然变成了红桃6!10加6等于16,因为小于17,所以沈让加牌,第三张牌是黑桃3。 第三局的结果是,19点胜过18点,沈让获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2魔法师的学徒 “你换了牌!”纳兰兰兰大声指责道,“你刚才用手翻转那张红桃8的时候,用红桃6将它调换了!” “是吗?”沈让幽幽地说,“这张赌桌通体透明,我做的所有小动作都不可能逃过你们的眼睛,特别是孟浪同学,他就坐在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不信你问问他,有没有看见我换牌?” “我没有,”孟浪无奈地回头朝纳兰兰兰举起了双手,“确切说,我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太快了,完全不需要用到我所说的魔术师的双重误导,简直就像就像魔法师。闪舞小说网”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霍然转身,眼神中燃起了火焰般的光芒,仿佛在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难道,你认识人称魔法师的高原?” 沈让依旧十分冷静,他摇摇头说:“让你失望了,在我来到魔吞不动中学的时候,高原已经退学了,我跟你一样,只听过他的事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 话虽如此,在这一瞬间,魔法师这个名字,不仅激起了孟浪的斗志,同样唤醒了沈让深藏已久的回忆。 那是一个夏天,风静静地吹着,沈让的妈妈手里拿着一副扑克,对年仅五岁的沈让说,“今天,妈妈教你魔法。” “好啊好啊。”沈让天真烂漫地笑着,那个时候,他的笑容十分灿烂,就像花园里绽放的花儿一样。 妈妈随便从手里的牌里抽出一张,展示在沈让面前,是一张红桃2,“小让,你认识这个数字吗?” “这是2,我认识的,早就认识了,爸爸教给我的。”沈让骄傲地说。 “很好。”妈妈摸了摸小让的头,“这上面还有一个红心,象征着永恒的爱,全称应该是红桃2,你看仔细了。”说着,她将这张红桃2翻转过来,背面朝上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慢慢将它翻开。 “咿!”沈让十分吃惊,他将地上那张红桃3捡起来,放在手里不停地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张红桃2会变成红桃3呢? “哈哈,”妈妈笑了,“我告诉你吧,其实很简单,我偷偷在手里藏了一张红桃3,然后趁翻面的时候调换了。” “妈妈耍赖,妈妈耍赖。”沈让大声叫嚷着,“你快教我怎么换,不然的话,我就告诉爸爸知道!” 妈妈笑了:“小让你现在可学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学不了?” “因为你现在还小,手掌不够大呀!” 沈让拿起一张牌,放在自己小小的手掌上,果然,完全藏不住啊。“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学,我要学嘛!” “好好好,小让乖!”妈妈摸了摸沈让的头,“其实妈妈还会一种更高端的魔法,不过不是很熟练,现在教给你吧。” “好啊好啊。” 妈妈考虑到沈让的手掌太小,便采用了用另一张扑克牌将底牌掀开的方式,表面上看,这只是不让自己的手接触底牌,实际上却暗藏玄机,开牌的那张扑克不是一张,而是两张。在开牌的一瞬间,右手的拇指迅速将表面那张扑克弹到底牌下面,然后用食指将底牌迅速拉到手里,这样一来,就完成底牌与手牌的调换。 也许是天公不作美,妈妈虽然知道原理,但是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不是动作不够快,就是手里的牌没有对齐,被沈让指了出来。闪舞小说网 “妈妈妈妈,你的魔法怎么不灵了。”沈让天真地问。 “因为,”妈妈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说法,“因为我的魔法值用完了,需要时间储存。” “哦。”沈让失望地说,“那么,妈妈的魔法值什么时候可以储存好呢。” 妈妈看了看手里的扑克,吞了口唾沫,说:“还要好久好久呢。”见到沈让失望表情,妈妈实在不忍心,就说:“小让不要失望,交给妈妈这项魔法的人,明天就要来我们家做客,到时候,我让她亲自交给你,怎么样?” “好啊好啊,”沈让十分高兴,不过马上又开始担心起来,“可是,那个人会不会教我呢,我这么笨。” “小让怎么会笨,我的小让可聪明了。”妈妈将沈让揽在怀里,将他的头发摸了又摸,几乎摸成了一朵圆圆的蘑菇,仿佛永远也摸不够,“再说了,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小姑,也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呢。” “什么是小姑,什么朋友呢?”小让一边玩着扑克牌,一边问。 “小姑嘛,就是你爸爸的妹妹,跟小让有血缘关系,是很亲很亲的人哟。”妈妈仰起脸,黄昏的太阳光洒在她脸上,说不出的圣洁美丽,“而朋友,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由于某种羁绊,将我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跟亲人一样。说起来,我之所以能认识你爸爸,还是你小姑在其中牵的线呢。” “什么是牵线呢?”沈让天真地问。 妈妈突然红了脸:“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 “嗯,那么,小姑明天真的回来吗?” “真的,她已经跟我约定好了。” 然而,三天过去了,沈让的小姑始终没有来,沈让靠着自己的练习,竟然已经熟练掌握了如何用手里的牌去换掉底牌。妈妈几乎没有合眼,整天在大门口守候,最后,爸爸带来一个消息,妈妈听完之后,哭得就像一个泪人相仿,她说,小姑死了。 很久以后,沈让才明白,死了,就是从这个世界消失,再也见不到面了。再后来,妈妈也死了,她在死前仍然念念不忘小姑。沈让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流泪,他只是将小姑的名字默默记在了心底。 游戏进行到这里,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如果再按照这种趋势进行下去,孟浪每次抛出比上次多两倍的筹码,这样一来,一枚,两枚,四枚,八枚,十六枚,三十二枚,也就是说,他还剩三次机会。 然而,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沈让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牌,他扫了一眼主席台,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问:“现在既然是对孟浪的千门审判,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趁机讨论一下案情?” “你小子想干什么,当福尔摩斯吗?只要你赢得了这场赌局,孟浪就会被判定为杀人凶手,继续发牌吧。”最先表示反对的人当然是谨慎的山羊老师,他与高成不一样,不到最后一课,他始终不认为会是百分之百的胜利。 “我觉得有必要聊一聊,特别是顶楼那间环形教室的地狱变壁画,你说对吗,陈主任?”高成似乎对幺妹今天的行为举止很不满意,有事没事总想找她的茬。 不过很可惜,幺妹今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极度害怕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成哥你说的没错,确实应该好好聊聊。十年前,当地狱变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那时我还没有当上讲师,而你已经开始对校长的位子虎视眈眈了,所以想必对当时发生的四条命案铭记在心吧。” “不错,我参与了案发后的现场调查取证,”成哥对幺妹的一反常态非常吃惊,不过还是继续说,“其中三名死者几乎与现在如出一辙,分别对应着壁画上的三种地狱,好像还有一副没有应验,是什么来着” “是无间地狱!”插话的人是沈让,“当时你们怀疑校长夫人张恨苍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所以” “不是怀疑,而是事实。”山羊老师笃定地说,“很多人,当然也包括我,亲眼目睹了张恨苍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且现场到处都是她的指纹和毛发,可说是铁证如山。” “就像现在的孟浪一样,对吧?”沈让冷笑道,“可是,你们给了孟浪千门审判的机会,当年却没有给张恨苍机会,想必害怕她是千门之门的人,你们这些微末伎俩,应付不来吧。” “你说错了!”山羊老师似乎也忘记了现在还在进行着对孟浪的审判,他下巴上干瘪的胡须一抖一抖的,甚至还几根被他不小心捋了下来,“我们之所以没有审判张恨苍,是因为她在审判前夜突然疯了,之后校长便将她送出了学校,自此了无音讯,她虽然接连杀害了四条无辜的性命,现在却可能活在世界上某个角落,该庆幸了吧。” “她已经死了。”说话的是孟浪,他抬眼看了看沈让,似乎在考虑什么,他挥了挥手,稍微平复了一些沈让的情绪,“还是让我来说吧,昨天晚上,我不小心踩破了禁闭室的木板床,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一具骷髅,颈骨明显由外力折断,虽然沈让当时没有说破,但是我猜,她就是被你们私下谋害的张恨苍。” 幺妹似乎并不十分吃惊,她只是慢悠悠地说:“一具横死的骷髅而已,你怎么就能断定它就是张恨苍呢?” “你们不能,我能!”沈让握紧了拳头,这还是纳兰兰兰第一次见到他发怒时的表情,“因为,张恨苍是我的小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3找一个人 “原来,你一直说,你来魔吞不动中学,是为了找一个人,原来,那个人就是小姑张恨苍。”孟浪恍然大悟。 “不,我要找的人不是她,她已经死了,不再是人,而是变成了鬼魂,或许进入天堂,更大的可能是坠落地狱。”沈让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仿佛只要不直接触及张恨苍这个名字,他就能变得安定从容,“再说了,人死矣已,光找到一具骷髅有什么用,能让我妈妈的灵魂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吗,不能!我要找的另有其人,他是一手策划了当年血案的幕后凶手,而且我已经找到了。” “是吗,他是谁,我认识吗?”孟浪饶有兴味地问。 “你当然认识,不单认识,你还杀死了他。”沈让说。 “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捋一捋。按照你们的视角,我一共杀了三个人,分别是朱痕染,贾笍,还有朱然校长。前面两个在当年案发的时候还是一两岁的婴儿,当然不会策划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就是说,朱然校长就是那个幕后凶手,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张恨苍女士是他的夫人,他杀害了自己的夫人,然后导致学校高层逼宫,将权利分化到三司,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太得不偿失了?朱然号称千门翘楚,智冠群伦,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傻的人哎。” 讲道理,这一段孟浪分析得确实头头是道,连观众席上都有很多附和的声音。可纳兰兰兰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好像是孟浪在与沈让一唱一和,将案情抽丝剥茧,将所有人不知不觉带进最后真相的套路。唉,自古真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 沈让还没做出回应,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破空而至,刺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嗡嗡震动不已。闪舞小说网“他岂止是傻,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声音来自观众席,那人慢慢站起身,竟然是桂兰芝老师。 眼看桂兰芝不仅堂而皇之地嘲讽已故校长,竟然还大马金刀地走上了舞台,身为丈夫的教导处长高成当然看不下去,忙站起身出言阻拦:“你这疯婆子赶紧给我回家,别来这里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的不是我,而是你吧!”桂兰芝反唇相讥,“我嫁给你十年,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你的身上,你以为,我真是看上了你这个整天挑剔鸡蛋煎成半熟或者全熟的富二代吗!” 高成的脸色由红转白,然后又转红,气得浑身发抖。 旁边的幺妹微微一笑,仿佛十分享受面前的情景,并没有让她手下的保安出场。没想到桂兰芝立刻就调转了枪头,“要说高成是个小人,那么陈幺妹你就连小人也不如!你整天装作弱质千千,跟高成厮混在一起,其实是在扮猪吃老虎,暗中统合了校内的安保力量,让他们唯你一人是听。上次你和高成一起在校外被人骗,你落在南城独眼龙手里,最后竟然毫发无伤的逃了出来,高成只是陷在一家黑店,就被打折了一条胳膊。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调查之后才知道,你的势力范围已经波及到校外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高成脊背上冷汗直冒,这些年他一直以为幺妹之所以能够登上这个位子,跟他一样靠的是家族的支持,原来对方竟然处心积虑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后怕。 幺妹勉强笑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说说吧,你这些年卧底在高成这傻大个身边,查来查去,究竟查出了什么东西。” “真相,我查出了真相!”桂兰芝自信地说。 很明显,现在掌控局面的人是幺妹,她既然让桂兰芝说说真相,那么自然就没人出来阻拦,桂兰芝巴不得有这个机会一吐这些年的苦水。 据桂兰芝所说,她当年被化妆出行的朱然推荐,独自一人来到魔吞不动中学,由于出身低微,又没有势力撑腰,受尽了其他学生的欺凌。特别是高成,他仗着自己家族成员是学校高层,就像现在的高飞一样,欺男霸女,虽然已经是讲师的身份,却仍然三番两次垂涎桂兰芝的美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化解了桂兰芝的危机,她就是张恨苍。 当时,张恨苍的身份不仅是校长夫人,还是讲师之一,还有一种说法是她乃千门的死对头,也就是千门之门的人。虽然有这么多的头衔,但张恨苍的实际年龄其实也就比桂兰芝当时大三四岁而已,她就像一个大姐姐,给与了桂兰芝无微不至的照顾,高成也只能灰溜溜走远了。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大约三年后,张恨苍的女儿朱痕染满两岁的时候,她无意间在六芒星馆顶楼的环形教室发现了那副惊世骇俗的地狱变壁画,就此揭开了噩梦的序幕。 之后不久,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消息,说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校长朱然的女儿,而是外遇的孽种。接下来,血案接踵而至,就像前文所说,一共死了三名学生和一名讲师,死状犹如张恨苍在环形教室发现的四种地狱。每一幢每一件都只指张恨苍。然后朱然表示要大义灭亲,将她送出了学校,自此没了音讯。 桂兰芝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死去的四个人全部跟学校的高层有联系,他们要么是家族的继承人,要么本身就是话语人,而且在张恨苍从这个学校消失后,高层重组,校长朱然的权力被分割成三部分,分别落在了高成出身的高家,幺妹出身的陈家,还有山羊老师出身的山家手里,这就是三司的前身。 还有一件事引起了桂兰芝的注意,那就是高成突然宣布已经结婚了,对象却并不是谈了两年的对象幺妹,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而且幺妹既没有吵,也没有闹。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他就是高飞。女人很短命,不久之后就病死了,桂兰芝觉得事有蹊跷,她深知,现在的三家既得利益者肯定跟张恨苍的死脱不了关系,而现在高飞年纪尚小,继续要人照顾,于是,她不惜舍身饲虎,嫁给了高成。 这十年来,桂兰芝苦苦搜索着每一条有价值的线索,终于被她从高成酒后的梦话里得知,原来当年那个跟张恨苍传出外遇绯闻的人,竟然就是高成自己!但是,高成巧妙地将嫌疑推给了另一名无辜的讲师。朱然偷偷做了与女儿的dna对照检测,报告书认定他们不可能是父女,他大怒之下,杀害了那名讲师,却被另外三名学生目睹。为了遮掩自己的罪恶,朱然决定将错就错,不惜大开杀戒,接连杀害了三名学生,还将死状分别伪造成地狱变上的情形,将脏水破给了张恨苍。 可怜的张恨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后只好选择了千门审判,然而朱然惧怕她的能力,亲手将她掐死,还藏在了床下的暗格里,也就是之前被孟浪和沈让发现的那具骷髅。 “这都是你猜测,你没有任何证据,再说了,朱校长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行啊!”高成没想到自己的两个枕边人竟然心怀鬼胎,额头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就差淌成了一条小溪。 “谁说没有证据?”说话的人竟然是幺妹,她从包里翻出一个档案袋,拿出一盘磁带,高成的眼睛都直了,连忙伸手去抢。不用幺妹发号施令,早就有两名保安冲了出来,将高成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磁带在二十一世纪差不多已经消亡了,但是在十年前,也就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个时候却正是盛行。幺妹将磁带装进一个弹簧机(专门播放磁带的设备,具有播放与录音功能与一体),按下开关,只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那件事,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显然,大家都能听出这是高成的声音。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去承担不就好了。”这是幺妹的声音。 “可,可这事要是被我家里晓得了,就算朱校长不亲自动手,我也没有好果子吃啊!” “我说了,你有胆量调戏人家校长夫人,却没胆承认,我算是看错你了。”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我想到了,小宋,对,小宋,他为人老实,寡言少语,平日与张恨苍走的又近,我就把黑锅推到他身上,你说怎么样?” “随便你了,你的事我再也不掺和了!”最后以幺妹的声音结束了这段录音。 高成万万没想到,幺妹竟然在当时录了音,而且保存了整整十年,就是为了在现在给自己致命一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4杀一个人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暂时离场了!”幺妹朝桂兰芝挥挥手,言语中透出别样的得意。 直到此刻,桂兰芝才发觉自己竟然完完全全被幺妹利用了,她发掘的所谓真相,再加上幺妹提供的那个证据,只是将高成一个人推入深渊,获利者还是幺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临走之前,她决定跟张恨苍的亲侄子也就是沈让说几句话,这一要求并不过分,幺妹表示赞同。 桂兰芝走到沈让身边,盯着他看了半晌,笑着叹了口气:“你跟苍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像,除了眼睛之外。”说到这里,她毫无预兆地突然伸手将桌上那堆还没发完的牌抓在手里,然后,用力扬在了观众席里。顿时,扑克牌如同雪花般落下,说也不知道,桂兰芝为何会突然这么做。 孟浪朝张恨苍拱了拱手,像是表示感谢,桂兰芝则点了点头,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意思,随后扬长而去。从纳兰兰兰这个位置看过去,这些细微的额表情全部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为什么之前明明是桂兰芝将孟浪抓获归案的,现在桂兰芝却又不惜破坏恩人侄子沈让的牌局,向孟浪伸出橄榄枝呢?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先前孟浪被桂兰芝抓获,不过是他们一起演的戏。 “大家安静,安静!”山羊老师绝对赌局不能再拖下去了,急需将审判导回正轨,“沈让,你们继续吧。” 接下来是第四局。 由于之前剩余的牌堆被桂兰芝破坏,所以沈让只好重新取了一副新牌,熟练地洗了七八次,然后摊在孟浪面前,示意他可以切牌了。 孟浪伸手,切牌,却只留下了一张,按照先前的规矩,这一张应该是庄家沈让的底牌。说时迟,那时快,孟浪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什么东西,竟然准确地落在了那张牌上。 沈让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团口香糖,他抬头看向孟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孟浪笑笑,“就是做个标记,让你不能堂而皇之的换牌而已。” 沈让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这个魔法的奥秘,好的,如你所愿,发牌。” 孟浪抛出八枚筹码,沈让在发牌之前,淡淡地说:“接下来给你发的牌,一张是梅花6,一张是黑桃7。”说完,他向孟浪扔出两张牌,竟然丝毫不差! “看来,所有牌的顺序,你都已经了然如心了?”孟浪砸吧着嘴说,“看来,我低估你了,这第四局的尝试,看来我又输了。” 事实证明,孟浪确实输了,他明面上的牌是13点,加牌之后得到了一张方块9,共计22点,爆点。 然后是第五局,孟浪抛出了十六枚筹码,之后他说了一句话,“我已经看穿了你的魔法,正在寻找破解的方法。” 沈让说:“我觉得你是在虚张声势,不过,你好像不是这种人,所以我很期待,你能找到什么方法。”说完,他开始发牌,孟浪得到了一张红桃9,一张黑桃4。 然后孟浪竟然说,不加牌。 这难道就是孟浪所说的方法吗?纳兰兰兰十分担心,因为沈让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容易地赢得了赌局。 第六局,孟浪只剩下了52减31等于21枚筹码,他无法下注上轮的一倍,这一次,他只抛出了一枚筹码。 这一次,孟浪又输了,而且接连输了十二场,每一次他都选择不加牌,无论自己的牌面上是什么数字。结果很明显,他到现在一局也没有赢,筹码也只剩下九枚。 接下来是第十八场。就在大家都以为孟浪会选择出一枚筹码的时候,他却抛出了八枚筹码。 沈让楞了一下,看了看只剩下五张牌的牌堆,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什么。 孟浪笑道:“我已经找到你的破绽了,即将在这一次击败你。” 沈让马上恢复镇定,“是吗,如果你还是输了,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没问题。”孟浪爽快地说。 这一次,孟浪得到的牌非常好,一张梅花8,一张黑桃10,而沈让的明牌是方块10,暗牌未知,这个时候,牌堆只剩下一张牌。 “我想,你应该知道剩下三张牌是什么了吧?”沈让突然问。 孟浪点点头:“除了你的明牌方块10之外,还剩一张红桃3,一张黑桃6。” “不错,你记得很准确,但是,你是否知道,到底哪一张是黑桃6,哪一张是红桃3呢?”沈让挑衅似地问,“请问,是否加牌?” 就算是纳兰兰兰第一次接触二十一点这种玩法,也很清楚,这两张牌十分关键。因为如果孟浪选择加牌,万一那张牌是黑桃6,那么爆点,输掉这一局。如果不加牌,由于沈让的明牌是方块10,无论暗牌是黑桃6还是红桃3,都小于17点,也就是说,他必须再加上最后一张牌,最后的结果就是,10加6加3等于19,大于孟浪的18点,还是沈让获胜。 孟浪唯一取胜的希望就是,继续加牌,然后赌最后剩下那张牌是红桃3,配成10加8加3等于21,完胜。 “加了才有希望,不加只能是输,我当然加。”孟浪似乎仍然没有察觉局势的严峻。 由于只剩下最后一张牌,没有其余牌给他替换,所以纳兰兰兰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在心里默念,一定要是红桃3啊! 然后,按照墨菲定律,事实往往朝着坏的方向发展,面包落地总是奶油那一面着地,所以,最后那张牌是黑桃6,孟浪输掉了第十八局,目前,他只剩下一枚筹码。 孟浪将那张崭新的黑桃6放在手掌把玩,沈让咳嗽了两声,表示他要履行胜利者的权力了,他问:“你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杀一个人,请问,你成功了吗?” 孟浪将黑桃6纸牌竖直放在自己的手心,猛然往下一拉,锋利的边缘竟然割破了他的手掌,沁出一条血痕,同时,他不忘记回到沈让的问题,“差一点,我刚要动手,他就被别人杀了。” “哦?”沈让取出第三副牌拆开,熟练地洗了七八遍,然后放在孟浪面前,“这么巧,看来我要找的人,跟你要杀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不不不,并不是同一个人。我要找的是策划十年前连环血案的幕后真凶,你要杀的人是朱校长,这两者并非等量齐观。”孟浪这时突然冒出这句话,瞬间引爆了全场压抑的空气,大家都十分奇怪,刚才桂兰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校长朱然因为夫人张恨苍出轨,不惜杀害了四名无辜者,还将罪名推到张恨苍身上,最后还亲手杀了她。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竟然是人面兽心的教导处主人高成,现在也在幺妹的策划下伏法。难道说,还有另外的幕后凶手仍然在逍遥法外吗? “你的意思是,现在做下连环命案陷害你的人,就是当年的幕后真凶?”沈让看起来有些意外。 “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这是第二个问题,要等适当的时候才能说明。” “哦,那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我赢你的时候。”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不敢,”孟浪将黑桃6丢在地上,伸出那只受伤得手,紧紧压在整副牌上,然后切出一小半,说,“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你是座吗?” 沈让楞了一下,孟浪接着说:“不是座的话,为什么每次都洗八遍牌,而且连牌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动。” 沈让闻言,脸色突然变了,他将牌堆调转了一个方向,只见原本朝着孟浪的那侧面,竟然印出了一道清晰的斜向上延伸的血痕。 “我赌最后一枚筹码。”孟浪信心十足地说,“这一次,我一定会赢。” 沈让整个人突然僵住了,他的双手撑在桌子上,不停地发抖,过了很久,他终于瘫坐在椅子上,轻轻吐出一口气:“我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谁的约定谁做主 当沈让认输的时候,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从头至尾,历经十九局,只输了最后一局,扣除输掉的一枚筹码,他还赢了孟浪五十枚筹码,可以说是碾压性的胜利。 观众席沉寂了很久,不知是谁大声喊了句“我不信!” 这句话仿佛引爆了积蓄已久的火药箱,“沈让没输!”“让赌局继续!”“严惩杀人凶手孟浪!”等等质疑的声音如同惊涛骇浪,层层席卷而来。 “这样吧,”孟浪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毕竟要照顾到在座各位的智商,我还是有请颜兰同学为大家解说一番,如何?” 沈让依旧保持着一手撑头的沉思者标准姿势,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孟浪以二比一获胜,审判失败,就差主席台宣布他无罪了。纳兰兰兰这时除了高兴,说对赌局的结果没有怀疑那是不可能的,她甚至大胆假设,这会不会是沈让可怜孟浪,所以故意放水,当然小心求证这一环节暂时无法进行。听闻自己将要担任解说这一光荣而神圣的职务,自然是喜不自胜,连蹦带跳地来到透明赌桌前,开始推演接下来将要发生的赌局。 桌上的牌被孟浪切成了两堆,从下面这张开始,本来应该先发给沈让一张作为暗牌,但是现在结果已定,当然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沈让得到了两张牌,竟然是一张梅花8和一张黑桃8,而孟浪得到的则是方块8和红桃8。 这是巧合吗,四个8竟然同时依次出现,平均分布在两人手里。这时孟浪说,“我不加牌,因为下面这张牌是梅花7。闪舞小说网” 按照规则,沈让的两张牌加起来为16点,小于17点,所以必须加牌。纳兰兰兰发出第五张牌,竟然与孟浪预告的一模一样,是梅花7,也就是说,沈让牌面总和为23,爆点。 然后继续下一局,沈让得到的牌是方块7和红桃7,孟浪得到的牌是黑桃7和梅花6。 孟浪笑道:“我当然会继续加牌,因为我知道,接下来的一张牌是方块6。”而事实再次验证了他的预言,7加6加6等于21,完胜。 “你知道这副牌的顺序的?”纳兰兰兰十分吃惊,“难道,这些血迹是你做的记号?”她话刚出口,就明白自己错了,孟浪从头至尾只是在切牌的时候接触过这副牌,就算想做记号也无从做起。 “答对了,这血迹还真就是一个记号,你可别想看了这条斜线,它可是帮我破解沈让魔法的关键所在。”孟浪淡淡地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别吊大家的胃口了。”幺妹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因为观众没有哪一个不想知道个中玄机,这么做也可以算作是顺应“民意”,她虽然站在审判庭一方,但是孟浪打败山羊老师的代表沈让从而赢得最后一局,这其实是对她最为有利的结果。 “我之所以能够在之前连续赢得十八局,是因为我完全掌握了牌堆的顺序,”出来解释的人竟然是沈让,这倒是出乎了纳兰兰兰的意料,只听他继续说,“更重要的是,我可以随时发给孟浪任何我想发给他的点数。小兰,重新拿一副新牌给我。” 纳兰兰兰依言,拆开一副崭新的扑克递给沈让。闪舞小说网沈让除掉大小鬼,将剩余的52张牌正面朝上,抹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弧线,显现出来的颜色是间隔排列的“黑红梅方”。 “这是为什么?”纳兰兰兰问。 “这是所有扑克牌出厂的顺序,严格按照花色,各自从a到k排列。而我洗牌的时候,”沈让将牌全数握在手里,跟之前一样洗了八遍,同样正面朝上,抹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弧线,“将牌洗成了这样。” “哇!”纳兰兰兰差点惊呼出来,没想到沈让简简单单洗了几次牌,竟然将相同点数的牌洗到了一起,“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记忆。”孟浪也许觉得应该轮到自己出场了,“沈让小时候经过异常的训练,他的手法极快,只要手里有牌,就可以任意调换。但他终究不是神,不可能记住52张牌所有的顺序,为了方便起见,他采用了某种模式辅助记忆。而具体到这一次,如你所见,他将所有点数相同的牌洗到了一起,为的就是可以方便的发出任何他想发出的牌面。” “可是,”纳兰兰兰看了看之前那两堆还没比完的牌,拿起来一看,却跟之前做实验的那幅牌一样,都是相同的点数排列在一起,“这没有变化啊,小让还是可以换牌”说到这里,她突然明白过来,那条用血画成的斜线的意义所在。 说穿了很简单,沈让如果想要换牌,就必须从手里的牌堆中按照算好的点数抽取一张,这一张可能位于牌堆底,也可能位于牌堆中间,但却不可能位于牌堆顶,因为顶部这张牌本来就是这次要发出去的。在这之前,由于每张牌的外表都一模一样,不翻开的话谁也不知道花色是什么,所以沈让可以随便将牌堆顶的牌调换成任意想要的点数。但是,孟浪用手掌的血痕,在扑克牌的侧面画出了一条如同骑缝章般的斜线,这样一样,一旦发牌的顺序与牌堆原本的顺序不同,那么,当两张牌放在一起的时候,斜线能不能对准,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也就是说,沈让那双可以随意换牌的手,被那条血线“禁锢”住了。那么,接下来的牌面,将完全按照洗出的顺序,而押注的权力操控在闲家孟浪的手里,他只需要每次将所有的筹码全部押出去,第一次押一枚,第二次两枚,第三次四枚,第四次八枚,第五次十六枚,第六次不需要押注三十二枚就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而耗尽这副被动了手脚的牌所需的回合数,远远大于六,所以沈让说,他输了。 “我确实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你先是故意翻倍的押注,用来挑起我的战意,并且让桂兰芝老师破坏了还未发完的牌堆,是为了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了解所有52张牌的顺序。第二副牌的时候,你故意一枚一枚的押,则是为了尽量将局数拖长,用来摸清楚牌堆的顺序,以及8的位置。” “8的位置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第十八局的时候,孟浪得到的最后一张牌是梅花8,他虽然输了,但失败却是成功之母,从那一刻起,他基本已经掌握了胜利。8的重要性在于,如果孟浪从9与8之前切牌的话,可以凭借规则轻松地赢得前六局,之前小兰你的两局推演就能说明这一点。” “等一等!现在做结案陈词是不是还早了点。”山羊老师拍案而起,“孟浪可以破坏牌堆,沈让你难道不可以吗,只要破坏了面前这堆用血做了记号的牌,重新开一副新牌,你完全可以再次施展你的魔法!” “不可以。”沈让毫不犹豫地吐出这三个掷地有声的字作为回答。 既然被人看穿了手法,还想出了破解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认输,才能保住最后的尊严,这是沈让的原则,从来都未曾改变。 纳兰兰兰心中突然十分安慰,自己来到这里,要救的人,一定要是个好人。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山羊老师气急败坏地吼道。 沈让眼角了一下,始终无动于衷。 “我猜,你们的约定,恐怕就是将连环杀人案嫁祸给我吧。”孟浪笑道,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什什么?”纳兰兰兰大惊失色,她刚刚认定沈让是个好人,现在竟然又闹出这么一出,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基本的信任了! “我说的对吧,沈让。”孟浪双手枕着头,干脆将两只脚直接搁在了桌子上,自顾晃来晃去。“而且甚至,连你这一次输给我,也是约定的一部分吧。” 这一瞬间,纳兰兰兰注意到沈让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似乎产生了浓烈的杀意,幸好很快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自掘坟墓,指示沈让输掉这场审判?”山羊老师怒火腾腾地说,俨然自己的智商被人低估了的感觉。 “唉!”孟浪假装叹了口气,“山羊老师,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沈让是你的人?” 山羊老师张大了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真相还是要由第三者孟浪来揭穿才具有颠覆性:“我所说的约定,指的是沈让与陈幺妹的约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揭开谜底 这句话,连幺妹听了都悚然一惊,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调匀呼吸:“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又不是我,我何必要抢着将屎盆子往无辜者头上扣呢。” “你当然不是凶手,但连环命案确是由你而起!”孟浪收起了戏谑的表情,十分严肃地说,“而且,不仅仅是现在,就连十年前那四条命案,不,算上张恨苍前辈的,一共是五条人命,虽然不是由你亲自动手,却是你一手促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幺妹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你疯了吧,十年前我还是个学生,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我有能力这么做吗?” “你有能力,而且这么做对你来说,有极大的好处!”孟浪说。 “说说看。”山羊老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只有唯恐天下不乱,暂时站到孟浪这一边推波助澜了。 “先说十年前,你虽然还没有毕业,却已经是当时身为讲师的高成暗地里的女朋友,这件事几乎无人不知。高成他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虽然蛮横不讲理,喜欢欺负人,但胆小怕事,做不出多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没有在桂老师身上得手。然而,这样一个人,却与千门之门出身的校长夫人传出了绯闻,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是你,凭借女朋友这一身份,造出了对高成不利的证据,然后故意将绯闻散播出去,企图引起高层之间的内斗,方便你们家族渔翁得利。高成十分信任你,谣言散播之后,竟然还找你来商量,这也从侧面证明你早就知道绯闻一事,甚至是促成绯闻的人。闪舞小说网而你呢,却将高成对你的这份信任当成了驴肝肺,甚至录了音,留到十年后当做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处心积虑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太可怕了!” 孟浪急于展现自己的肺活量,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幺妹甚至连插嘴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好容易他松了口气,又被山羊老师抢了先:“你有证据吗?” “证据,寻找证据是警察的工作,我只需要了解真相,这就够了。”孟浪如是说。 幺妹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不想反驳,还是觉得有恃无恐不需要反驳,她只是阵阵冷笑,不发一语。 “再说现在吧,我还没入学就碰到了你,让你明白了我的身份。再加上我接连赌赢了高飞与贾笍,你觉得正好可以利用我当做烟雾弹,铲除你的障碍。为了保证你的计划顺利进行,你还必须找一个帮手,而苦心寻找杀害小姑仇人的沈让,就是你最好的人选。因为你们有相同的敌人,也就是这次连环杀人案针对的人,朱然校长!因为我在赌赢贾笍之后,彩头是第二天一早跟朱痕染约好在食堂共进早餐,你举得有机可乘,便让沈让来找我出去宵夜。我还想呢,就算沈让黑进了安保系统,暂停了电磁波防护罩,也不可能控制活生生的人呀,可当时的情况是,我们三人一直到校外,竟然没有朋友一个巡逻的保安,很明显,这是身为保卫处主任的你故意为之。那晚我喝多了,人事不省,更有可能是酒里添加了什么东西。而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封闭的环形教室,身边躺着死去已久的朱痕染,而且还背破门而入的你们抓个正着!” 对于孟浪以上的推理,纳兰兰兰表示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会是这样,沈让为什么要参与这样的计划!难道就是为了报仇,就愿意坠落无间地狱吗? “我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也不想多做解释,但有件事我想对你说清楚,小兰,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此情此景,此时此地,惜字如金的沈让竟然露骨地表白,着实让纳兰兰兰有些措手不及。 孟浪见势不妙,立刻继续自己的推理,以便转移纳兰兰兰的注意力:“我想沈让大概也是被陈幺妹骗了,虽然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他这个人就像一块烂木头,硬邦邦的油盐不进,但,他还不至于参与杀人这样丧心病狂的计划。陈幺妹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自然不会让沈让知道自己全部的计划,她只是让沈让拖住我,不要让我参加第二天的约会。所以,当沈让发现朱痕染死了,而我被当场抓获,他便第一时间想向我问个究竟。然而,陈幺妹自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她眼睁睁看着沈让在高成的饭菜里加了泻药,于是决定顺水推舟,在沈让与小兰的前面将门锁打开了。我当时突然发现门被人打开,想法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一步却正中陈幺妹的下怀。我当时虽然逃出了里屋,却无法逃出六芒星馆,这个时候,幺妹故意触动了警报,带着大队人马直接上了顶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给我制造了完美的逃脱机会。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逃出了六芒星馆,却听说了贾笍的死讯,更匪夷所思的是,我发现自己的校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贾笍的校牌。当时我就明白,这是第二条嫁祸给我的人命。这是极为关键的物证,两罪并罚,我知道这在私设公堂的魔吞不懂中学,可说是绝无生机,于是,我决定隐藏在幕后,将真凶找出来。然而,第三件命案接踵而至,朱然校长在直播的时候,当场被杀,凶手还嚣张的按照他的习惯制作了一部血腥的动画,我都觉得自己应该要畏罪潜逃了。幸运的是,我碰到了一个人,她就是桂兰芝老师。桂兰芝老师一眼道破了我来此地的目的,表示相信我并不是凶手,作为相信的代价,我必须配合她做一件事,也就是被她亲手抓获。” “为什么?”纳兰兰兰问。 “很简单呀,我如果是被高成,陈幺妹,或者山羊老师这三方势力之外的人所抓获,那么,为了争夺校长死后的权力划分,必定会重开审判庭,而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所在。”孟浪说。 “反败为胜?”幺妹咀嚼着这个词语,脸上挂着露骨的笑,这一次她终于完全撕碎了自己的伪装,将真实的一面彻底暴露在外人面前,“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反败为胜,究竟是什么意思,能仔细说明吗?” “你是不是在等我回答,说找到证据,查出真凶就是反败为胜?哈哈,”孟浪哈哈大笑,“你果然深不可测,直到现在还准备把我当枪使,佩服,佩服。” “难道难道陈幺妹主任她不是凶手吗?”纳兰兰兰虽然被他们之间这种云山雾罩的对白糊弄的七荤八素,但终究还是听出了个大概。 幺妹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硬质盒子,咔哒一声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用硬盒侧面附带的点火器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层层烟雾笼罩下,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很可惜,虽然她一手操纵了这一切,但凶手确实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孟浪不无遗憾地说。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山羊老师显然对沈让的背叛耿耿于怀,而沈让也终于再次抬起他那高傲的头,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前方四五米的位置,“孟浪,我终于想通了,谢谢你的提醒,让我找到了十年前的杀人鬼。” 山羊老师额头上滚下几颗豆大的汗珠,他手忙脚乱地扶了扶眼镜框,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惶,“我说沈让,你你说什么杀人鬼的时候,能不能别用你那双刀子般的眼睛盯着我看好吗?” “他不盯紧了你,如果被上翅膀逃上天了怎么办?”孟浪戏谑道。 “逃?”山羊老师冷笑了几声,本来想用来撑撑场面,声音却显得极度不自然,“我为什么要逃,我身为学校审判处的主任,虽然不足以与陈主任相提并论,但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警告你,你虽然被审判为无罪,但毕竟在我的审判处标名挂号了,以后的日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怨叹啊,就算你现在想起来拍陈幺妹主任的马屁,可是为时已晚了,她可是一门心思想置你于死地呀!”孟浪将询问的目光移向幺妹,“陈主任,你看这谜底,由谁来揭开比较适合呢?” “请吧。”幺妹倒是大方,将机会让了出去。 “恭敬不如从命了。”孟浪霍然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主席台前,将双手搭在山羊老师面前,脸上似笑非笑,“朱校长,你觉得由我一个小辈来做这种事,真的合适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最后的掌门人 孟浪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坐在主席台的山羊老师面前,正好摆放着一台朱校长生前最喜欢使用的麦克风,所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烙印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审判厅陷入了瞬间的死寂,但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躁动起来,稍微机灵点的大概也已经从孟浪等人的对话中得知,那个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杀人鬼多半就是山羊老师,但是孟浪最后指认的人,却是已经死去,甚至还尸骨未寒的朱然校长! 不过,这种诧异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因为大家都注意到,山羊老师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那个唯唯诺诺,惊慌失措,喜欢吹胡子瞪眼的古稀老人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他将手伸向自己的耳廓后面,轻轻撕下一角,然后将整张脸皮慢慢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淡雅从容,气度不凡的面庞,不是朱邪赤然又是何人。 朱然的真实身份被孟浪识破,他没有慌张,也没生气,更没有狗急跳墙,而轻轻鼓起了掌:“这一批学生中,你是最优秀的,我以你为荣。” 孟浪伸出两根手指,夹起被朱然抛在桌面上的那张“人皮”,拈在面前翻来覆去地看,好奇地问:“没想到武侠中的人皮面具竟然真的存在,太不可思议了,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做的,真的是人皮吗?” 朱然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一次我偶然路过星宿海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小男孩,他虽然身患绝症,却技艺超群,竟然利用一种叫做尸身人面虫的异物,制成惟妙惟肖的面具,戴上之后不仅没有任何不适,也感觉不到面具的存在,更奇特的是,如果不是事先得知,外人绝难察觉此事。不过遗憾的是,他非常倔强,是个有原则的人,宣称一生中只为每个人炼制一张面具,而且绝不重复。当时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山羊老师一把年纪了,最容易伪装,所以,我就托那个小男孩为我炼制了他的面具,幸好,我当时带着学校师生的集体照,哈哈。” “真的如此神奇?”孟浪脸上露出十分神往的表情,“星宿海在什么地方,还有,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你你能告诉我吗?” “我说出来之后,你可以放过我吗?”朱然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了。 孟浪摇摇头:“不能。” “哈哈,”朱然使劲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尽量让它们舒展开,毕竟先前伪装的时候受了这么久的委屈,“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回答。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星宿海呢,是一所隔绝尘世的学校,就跟我们魔吞不动中学一样,学习着世间普通学校不会教授的课程,至于地点吗,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绝对不会透露,所以抱歉啦。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小男孩,他的名字叫做唐绝,从外表看来,应该患有十分严重的白化病,据我估计,如果保养的好的话,应该最多能够活到二十六岁,不,二十五岁。” “非常感谢!”孟浪朝朱然鞠了一躬,然后退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 “如果你真的有幸见到那个唐绝,记得帮我谢谢他,就说,他的面具很管用。” “一定。” “差点忘了,”朱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你看看我这脑子,伪装成老人时间太长了,竟然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老年人,连思维也跟着退化了不少。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其实不是山羊老师呢?试想,我伪装了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但是你,才来学校不到五天,竟然看破了,到底我的破绽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 “很简单,味道。”孟浪自信地说,“我坐在第一排,第一天上你的课的时候,我就发觉,你没有那种味道。” “什么味道?” “老人味。只要长期跟老年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十分熟悉这种味道,但是魔吞不动中学由于与世隔绝,师生们基本都不能家人生活在一起,缺乏对这种味道的了解。”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从山羊老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怪味究竟是什么了,我还以为是他不喜欢洗澡呢。”朱然使劲挠着头皮,大片大片的头皮屑凌空飞扬,在他的肩头翩翩起舞,突然,他按下了轻佻的语调,不经意地问,“那个长期跟你生活在一起的老年人,是不是姓孟名达,身居千门之门第三十六任掌门,也就是最后一任,他早年逼得自己大儿子自废双手,后半生潦倒落魄,又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小儿子和儿媳,最终沦落街头卖艺,人称老孟头。听说前不久已经驾鹤西游了,不知道是否属实呢?” 话音刚落,从纳兰兰兰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孟浪的双拳在身后突然握紧,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愤怒,不过从表情看,对方却仍然强颜欢笑:“只要千门不灭,千门之门就会永远传承下去,一代接这一代,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看情形,孟浪很可能就是朱然所说的那个老孟头的孙子,而纳兰容颜曾经说过,他曾经结识过一个名叫老孟头的街头卖艺人,还从对方那里学过一年的手艺,难道,他们所说的是竟然同一个人? “喂喂喂,你们怎么还拉起家常来了,还真把我们这些人当成了群众演员吗?”纳兰兰兰见一向镇定的孟浪,情绪竟然开始波动,而且围观的同学们想必从小就被灌输了对千门之门异常仇恨的思想,哪怕只要有一丝星火,就可能会被彻底引爆,所以她决定主动介入讨论,试图转移话题。 “原来,你真的是千门之门的人,”幺妹叹了口气,“我说呢,身上有一股跟张恨苍一模一样的味道,臭不可闻。” 千门与千门之门是自古以来的仇敌,千百年来唯一试图让两方握手言和的朱然只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难怪幺妹说话难听,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还好,幺妹并没有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毕竟她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朱然这个心腹大患,所以,她决定抓住这个契机,将话题导回正途,“不过朱校长,你如果认为,将祸水引到外部,让大家对千门之门同仇敌忾,就能够掩盖内部矛盾的话,忘掉你犯下的罪孽的话,那实在是痴人说梦!” “哎呀,”朱然露出奸计被人是破的表情,“被你发现了,哈哈,不愧是保安处的陈主任,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被你夸得神乎其神,那么我就有必要也有义务给大家梳理一下,我们敬爱的朱校长,是如何犯下这一连串杀人案的。”幺妹以这句话作为引子,开始了她的推理。 朱然耸耸肩,“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幺妹的推理竟然只有三句话。 第一c朱痕染的死亡现场不是环形教室,而是在校长办公室,她之所以会被朱然杀害,是因为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第二c贾笍的死因同上,她虽然人在葬月湖,却因为动态视力超乎常人,看到了远处朱痕染死亡的一幕,然后被朱然杀人灭口。 第三c最后死在校长办公室的无头尸体当然不是朱然,而是另有其人,他就是长期被朱然监禁在校长办公室内的山羊老师。 “漏洞百出。”这四个字是朱然的评价。 沈让看了一眼孟浪,对方似乎仍然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便自觉担任了解说的职务,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站起身说:“看起来每一句都是错的,只是因为不完整,而以陈主任的立场,实在不方便详述个中所缺失的细节。当然,我没有这个顾忌,只要添加一环,所有的漏洞都不再是漏洞。” “哦,说说看?”朱然似乎很感兴趣,毕竟,沈让是今晚第二个敢直面与他叫板的年轻人了。 沈让轻轻吐出一句话:“朱痕染,她其实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幺妹的底牌 朱然突然笑了,先是捂住肚子,然后用力拍打着桌子,笑得差点背过气去,过了好久,他的情绪终于稍微平复了些,“好笑,实在是太好笑了!你们刚才都信誓旦旦地得出了结论,说什么我误会了我的妻子,她其实根本没有出轨。闪舞小说网那么你现在又说,小染她不是我亲生的,哈哈,太好笑了。” 沈让神色不变:“虽然我也不想败坏我小姑的名声,但事实就是事实,只有这一个解释,才能够填补你再次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动机。” “哦?”朱然冷笑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们这些所谓的侦探,竟然是先确定我就是杀人凶手,然后千方百计地寻找,甚至是制造我可能犯案的动机?那对不起了,恕我无法苟同!而且我再友情告知你一件事,当年谣言传开后,我为了辟谣,专门取得了小染的dna,去权威机构做了对比检测,证实她确实是我的亲生女儿。小染她从小就没了母亲,为了避免别人在身后说三道四,我当众公开了那份dna检测报告,广而告之,当时所有人,包括在场的幺妹,高成,还有桂兰芝,他们都清清楚楚地见证了那一幕!”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沈让叹了口气,“那份报告只不过是你的一块遮羞布,你伪造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很可惜,就在陈主任通知我前去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我在那里发现了另一份报告,上面的结论却跟你刚才说的完全相反,想必朱痕染无意中发现了它,又或许她发现了你竟然将山羊老师长期监禁在校长办公室,所以你才痛下杀手。” 这一次朱然默然无语,倒是台下的桂兰芝,情绪十分激动,大叫着“不可能,苍姐姐没有出轨,她不会出轨的!”她好几次都想跳上舞台,不过幺妹似乎对她十分忌惮,始终命令保安将她拦下。 “再说第二条命案,当你残忍地杀害朱痕染的时候,应该是带着山羊老师的面具,所以在葬月湖的贾笍同学,以为是山羊老师杀害了朱痕染,便第一时间利用自己的电子校牌通知了保卫处。接到消息的人恰好是幺妹,她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暗示贾笍先按兵不动,最好是通知一下校长。众所周知,贾笍跟朱痕染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自然对你十分信任,而在寻求保卫处未果的情形之下,直接使用电子校牌通知了你。你得知杀人这一幕被贾笍亲眼目睹,便在没来得及收拾朱痕染尸体的情形下,匆匆赶到了葬月湖,中途取下了面具,然后趁贾笍没有防备的时候杀害了她。与此同时,我也得到了陈主任的消息,与她一起将朱痕染的尸体偷偷运到了六芒星馆。由于她的职务便利,所有的监控都没有留下痕迹。到达环形教室之后,陈主任决定让孟浪当替罪羊,她答应我说,一定不会让孟浪身陷险境,而只有这么做,才能重开审判庭,让你当众彻底身败名裂!所以,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将孟浪约到校外,用下了药的酒灌醉了他,并将他送到了环形教室。而之所以形成了密室,其实更简单,因为发现案发现场的第一个人是幺妹,她只需要将自己反锁在教室里,然后保安们破门而入的时候,她躲在门后,众人的目光只会被地上朱痕染的尸体以及身体旁边的孟浪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或者说根本就是在教室内部。” 原来,沈让之所以会陷害孟浪,竟然是相信只有他的能力足以赢得最后的审判。 “不能不说,陈幺妹,你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朱然长叹一声,“我将贾笍的尸体沉到湖中的时候,回到办公室,发现朱痕染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幸好藏在密室的山羊老师没有被你们发现。这些年,我分别饰演两个角色,一个是深居简出,只以卡通形象在银幕上示人的校长,一个是年逾古稀,体弱多病,常年将自己装在套子里的山羊老师,说实话,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被我禁闭在密室的山羊老师实在是不讲卫生,哦不对,是老人味太重了,他自己也多次要求,干脆一了百了,让我一刀送他上路得了。我想吧,既然小染都能无意中发现这一切,那么其他人也有发现的可能,山羊老师留着一天,就仿佛是一个定时炸弹。所以呢,我如他所愿,一刀割下了山羊老师的头,然后将他装扮成我的样子,坐在我最喜欢的椅子上。怎么样,我的设计是不是也很别出心裁?” “我觉得你非常无聊!”抢话的依旧是那个不动礼貌的桂兰芝,这一次,幺妹竟然大发慈悲,没有让人拦住她,她大步走到朱然面前,厉声质问道,“你留下了山羊老师的命,留了十年之久,说明你还是良心未泯,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还不惜杀害自己,用一个快要老死的身份苟活于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权利。”朱然的答案很干脆,“权利这种东西,只要你掌握了一天,便再也不会舍得放开手。权利的游戏,没有那一个人不喜欢,自古皆然。那些自命清高,视权力为粪土的人,都是从来没有真正掌握过权利的!” “可可是,你以前对苍姐姐说起过,你的心里住着一头魔鬼,正在慢慢吞噬着你的剩余不多的良知,这样一来,总有一天,你会论沦入黑暗,万劫不复。所以,你建造了这所魔吞不动中学,为了就是抵抗心中的魔鬼,这些初心,你难道都忘了吗?”桂兰芝痛心疾首地说。 “初心,初心,崎行,崎行。”朱然用手捂着脸,将迷茫的双眼隐藏在黑暗里,“我可能真的忘了,忘了,我甚至连恨苍的脸,都忘了。不过,不过,最后赢的人还是我。” “面对现实吧!”桂兰芝握紧了拳头,“我真的不想相信,苍姐姐当年那么喜欢的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冥顽不灵的权利狂人,就算是在九泉之下,她也会哭泣的吧,请你,不要再让她哭泣了好吗?” “桂老师说的没错,你已经彻底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真面目,这所由你创建的魔吞不动中学,最后却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实在是讽刺。”幺妹一副笑到最后的表情,她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保安上前,准备制服朱然。不想朱然动作极度敏捷,身手非常不错,才几个来回就反倒将两名保安打倒在地,然而,更多的保安正朝着这个地方涌来。 “没用的,陈主任。”朱然勒起袖口,展露出手腕那个被毁掉的滴血雄鹰纹身,“我早就预先在六芒星馆的所有位置,安装了烈性炸药,只要我启动机关,所有人都要跟我一起飞灰湮灭。” 观众席上的低年级学生听到往日敬爱的校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一片大乱,可越是慌乱,越是挤不出去,现场一片狼藉,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 纳兰兰兰快步跑到孟浪身边,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提醒道:“孟浪,该清醒了,这里很危险。” 孟浪抬起头,轻蔑地瞟了一眼朱然,冷笑道:“他这种人,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对不会启动炸药。” 虽然孟浪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但纳兰兰兰还是小腿战战,慌张地左顾右盼。 这时朱然突然又大吼一声:“如果有谁现在想逃出这座六芒星馆,我就立刻引爆炸药。” “所有人不要动,站在原地!”幺妹立刻发号施令,众人虽然不情愿,但毕竟关系着身家性命,现在朱然狗急跳墙,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当即稳定下来。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幺妹,你确实有大将之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朱然虽然只有孤身一人,却好像掌握着千军万马,指点江山起来还带着往日那份自信。 “这是你逼我的,”幺妹无奈地说,“我的底牌本来不想揭开,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底牌,你还有底牌?”朱然大笑,一边用力擦着眼睛,“且拭目以待,让我们大开眼界吧!” 幺妹轻轻笑了:“其实,朱痕染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个消息,就是我的底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9最绝望的真相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朱然张大的嘴又慢慢合上,他笑了,笑声凄厉低沉,就像用刀劈碎朽木,可还没等到他说出反驳的话语,幺妹已经抢先一步,用异常坚定的语调说了几个字:”艾尔诺医院”。 这五个字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划破浑浊的空气,迎面向朱然席卷而去,他的眼睛里一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化作轻佻的嘲弄:“哈哈,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我说你怎么发现了那份报告书也没有将之带走,原来你想掩盖你知道报告书的事,只要认识字的人看过它,都会知道艾尔诺医院,这说明不了什么” “接受现实吧朱然,我已经买通了韦伯明医生,在你第一次去做dna鉴定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出具了一份dna不匹配的报告,所以你才认为张恨苍一定出轨了,这才有了之后的血腥屠杀。但是为了保全你自己的脸面,你第二次前去艾尔诺医院,授意韦伯明医生帮你出具一份dna匹配的鉴定报告,那份就是你在众人面前广而告之的。但是,很可惜,这份被你认为是伪造的报告确实真实的,难道你没有发现,当你想对韦伯明杀人灭口的时候,他突然人间蒸发了吗。如果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意相信,那么请打开那份dna不匹配的鉴定报告,也就是假的那份。如果是旁人,应该早就销毁了,但是依照你自负而且不服输的性格,我知道你在亲手杀死朱痕染之后,一定会随身携带的,对,拿出来翻到正文部分,注意翻到倒数第二页,有相关的医生签字确认,我想一下,应该在左边偏上的角落”幺妹的话如同连珠炮般汹涌而出,肆无忌惮地击打着朱然的心坎。闪舞小说网 朱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后面,他终于从怀里掏出了那份所谓的dna不匹配的鉴定报告,在眼花缭乱的签名中,有一个名字格外刺眼,竟然是:陈幺妹。 这根本不是巧合,陈幺妹早在十年前就策划了这一切,并且参与了这份鉴定报告的编制工作,甚至还埋下了这么一道杀手锏! 朱然握紧鉴定报告书的手慢慢松开,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团死灰色的坚冰,再也没有其他颜色,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那晚,当朱痕染打开那份鉴定报告书的时候,朱然就在她身后,他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感情就像镜面,只要出现一道裂纹,即使没有崩碎,也不可能再复原如初了。虽然以为不是亲生的女儿,但毕竟一手将她抚养成一个活泼的花季少女,朱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朱痕染的面庞,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她是张恨苍,十几年前死在了自己手里,却丝毫没有挣扎,就像现在的朱痕染一样,一动不动,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父亲。 “我不相信,这份报告书肯定是假的,”朱痕染将报告书随手丢进垃圾篓里,然后和往常一样,亲热地挽起了朱然的胳膊,他的手终于不再抖了,“老爸,我今天破例来找你,是因为最近我们学校来了一个转校生,名字叫孟浪,他好厉害的,虽然一直跟我过不去,但是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上他了。你说这算早恋吗,他明天早上约我一起吃早饭,你说我应不应该去。对了,你会不会有那种,就是自己种的好白菜却被猪拱了那种错觉,其实”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因为朱然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咽喉,他觉得,如果再听下去,可能就下不了手了。所以,他从怀里掏出那张山羊老师的面具,慢慢戴在自己脸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多此一举,也许,他在心底里也认为,杀死朱痕染的人,不应该是朱然这个人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然只觉得自己的手里光滑的脖颈变得冰冷,朱痕染已经停止了呼吸,那双眼睛中却没有怨恨,只有几丝慌乱,几丝怀疑,最多的却是期待,也许她在死亡的前一秒,也坚信着,老爸一定会松开手。 这时,电子传讯器响了,是朱痕染生前最好的朋友,也就是贾芮发来的讯息,上面说,她在葬月湖边,亲眼看见,山羊老师在校长办公室里掐死了朱痕染。这还了得,贾芮具有动态视力这件事,朱然早就从朱痕染那里听说过了,她一定不能活下去。于是,朱然放开手里的渐渐冰冷的朱痕染的尸体,快步走向葬月湖,他想杀人,也许因为只有再次杀人,才能冲淡心中杀死朱痕染的罪孽感吧。 杀死贾芮那个可怜的孩子后,朱然将她的尸体沉进了葬月湖,他回到办公室,却发现朱痕染的尸体不见了,什么东西都没有被搬动的痕迹,只有人不见了。 也许,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所做作为都只是自己的臆想和幻觉,其实朱痕染根本没有发现那份鉴定报告书,也没有与自己聊起那个名叫孟浪的男生,自己更没有像杀死她的母亲那样亲手扼死了她。 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 这天晚上,朱然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张恨苍和朱痕染三个人手牵着手,一起行走在夕阳下,十分幸福快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法取代的笑容。走着走着,突然,朱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左边没有了张恨苍,右边没有了朱痕染,她们人呢。朱然一直找啊一直找啊,可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真干净! 被传讯器的铃声叫醒的时候,朱然泪流满满,他熟练地点亮那么小小一块屏幕,然后看到了一行毫无感情冰冷似铁的话,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梦碎的声影。 朱痕染还是死了,她被人搬运到六芒星馆的环形教室里,脑髓被抽干,四肢被寸寸拗断,死得苦状万分。那间教室里的地狱变壁画,其实是朱然最早发现的,他想留下来,却碍于校长的身份,于是张恨苍主动站出来,充当了这一角色,当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深爱的丈夫在有朝一日,竟然会模仿画中的地狱,接连犯下了四幢杀人案。 这个时候,嫌疑犯浮出水面,竟然是朱痕染临死前向他提起过的那个孟浪。由于这一层关系,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孟浪绝不可能是做出这件事的人,所以之后对他格外亲切,说了好多无关紧要的话。而幕后那个人的目的,想必是冲着自己来的。接下来的事更加凸显了这一点,先是地狱变壁画的重新现世,再就是贾芮的尸体浮出水面,要知道,尸体上本来是绑了好几块加起来有百余斤重的石头,是绝不可能自己浮起来的。 看来,幕后那个人正在步步紧逼,已经将自己逼到了角落,为了探寻他的动机,朱然决定诈死,而正好可以顺便处理掉山羊老师这个遗存了长达十来年的隐患。 朱然决定,自己这么做以后,便可以利用山羊老师的身份继续单线活下去,而且更加便宜从事,不过还是需要从高成与幺妹手里攫取分化的权利,重新整合在一起。为了应付接下来的审判庭,朱然正在寻找代表人,而沈让则毛遂自荐,表明自己是张恨苍的侄子,亟需找出当年迫害小姑的人,而那些人正是高成与幺妹。 事情就是这么水到渠成,朱然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意,于是,才有了接下来精彩绝伦的最后一局。只是结果却与朱然预想的截然相反,而现在,他突然察觉,自己以为不是亲生女儿的人突然变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自己竟然亲手杀害了她。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绝望的真相。 然而雪上加霜的事还在后边,在朱然完全接受朱痕染其实是他亲生女儿这个说法之后,他的思维意识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趁这个机会,幺妹大喝一声,“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朱然只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浑身的气力就像决堤的水,源源不断从腹部的伤口处随着止不住的鲜血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无间地狱 刺出那致命一刀的人,是桂兰芝,她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为她的苍姐姐报仇雪恨。桂兰芝决绝地拔出雪亮的匕首,恨恨地说:“这一刀,是为苍姐姐刺的!”接着,她手腕一抖,再度将匕首刺入朱然的胸膛,“这一刀,是为小染刺的!” “不,”孟浪突然暴起,他一把推开桂兰芝,揪住垂死的朱然衣领,大声吼道:“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父母,他们是不是还没有死?” 朱然死灰色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应该是回忆起了平生最得意的事,他傻傻地笑着,一歪脖子,吐出一口血痰,疯疯癫癫地说:“你说对了,他们还没有死,只不过,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说到这里,他突然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电子通讯器,正要按下去,却被一只斜刺里伸过来的手抢走了。 沈让长长出了口气,一边注视着刚从朱然那里抢来的通讯器,才看了两眼,脸色大变,当即大呼一声:“不好,这里设置的炸弹不需要启动,而是定时的,还差半分钟就要引爆了,大家快跑!” “一起,下地狱吧。”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朱然惨然一笑,不情愿地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的左眼流出,划过粗糙的皮肤,掉落在地面上,融入尘埃,终不复见。 一言既出,四十匹马也难追,众人拔腿就跑,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却反倒堵在了大门口。“让开,让开,全部给我让开!”随着幺妹的大喝,几名忠心耿耿的保安在前面为她开路,挡在前面的学生有的甚至被他们推到在地,踩得遍体鳞伤。 沈让抓起纳兰兰兰的手,绕过人群,向了左边的侧门,纳兰兰兰不由自主地往前跑,临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孟浪,回头一看,孟浪正拼命摇晃着朱然的身躯,可对方早已奄奄一息,性命只在顷刻。 “走啊,孟浪!”纳兰兰兰甩开沈让的手,焦急地喊道。 孟浪却充耳不闻,纳兰兰兰又喊了一声,他终于听到了,抬起头,与她四目相接,然后就这这个时候,爆炸开始了。 一朵旷古未有的火焰在纳兰兰兰与孟浪之间爆裂开来,气浪在大厅内急剧扩散,将所有的人都掀翻在地。天花板像卜卦用的龟壳,先是寸寸皲裂成无以数计的碎片,然后如同下雪一般纷纷坠落,尘土飞扬中,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纳兰兰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六芒星馆前的空地。 夜空中,群星璀璨,明月半掩,仿佛正在欣赏地上这场惨剧。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无间地狱还在后面。 沈让将纳兰兰兰安置妥当,自己则拾起一根带火的木棍,朝不远处正在往校外奔逃的幺妹等人追了过去。十步,五步,一步终于追上了,可沈让还没有举起棍子,他的下颚已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当场导致了一颗牙齿的掉落,以及至少两枚牙齿的松动。 幺妹回过头,冷笑一声:“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大忙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这里不安全,我们走。” 一名保安飞起一脚,踢掉了沈让手里的木棍,另一名保安抬起脚,用力在沈让的肋骨上踩了几下,这才跟上了幺妹的脚步。 “你不能走,你害死了小姑,你要偿命啊”沈让趴在地上,无力地往前爬着,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大礼堂轰然爆裂,校园内各处的建筑物遥相呼应一般,几乎在同一时间爆炸,范围覆盖了校园内所有的地方,让人无路可逃。往日欢声笑语的校园,现在犹如地狱变中的无间地狱,毫无生机可言。 六芒星馆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纳兰兰兰心知,孟浪生还的可能性太低了,现在能做的,只剩下保住沈让了。 “起来啊,小让,你快起来啊!”纳兰兰兰奋力拽着沈让的胳膊,但是怎么也拽不动,他似乎已经放弃了希望,趴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眼睛无神地盯着幺妹他们消失的方向。 纳兰兰兰明白,沈让来到魔吞不动中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当年那个策划了连环凶杀案的真凶,为小姑洗刷罪名,可现在呢,所有知情的人都会死在这场由于爆炸而引起的滔天大火中,而幺妹却能侥幸逃脱,都是徒劳,一切都是徒劳! “夙兴夜寐枉徒劳啊!”沈让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仰天嘶吼,胸腔一滞,吐出一大口血来,迎风飘洒。而这个时候,一块三四米长上面写着“魔吞不动中学”的铁牌哐啷一声掉了下来,就砸落在沈让身边不远的地方,溅起了几团灿烂的火花。 梦中的场景终于再次出现,纳兰兰兰对自己说,难道,这就是天意吗?不,就算天意如此,人也要逆天而行,可是,业火焚烧,燃尽万物,路在何方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让只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烈火所包围,没有一丝能够逃出去的缺口,但还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是纳兰兰兰,她对他说:“小让,站起来,我相信你能带我走出去。” 沈让在纳兰兰兰的扶持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前走最后,他们都坚持不下去了,然而,两人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就在体力不支倒地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他们扶住了。 在火光的照耀下,纳兰兰兰看了一眼来人,欣慰地笑了笑,哦,原来是二叔啊,然后晕了过去。 纳兰兰兰的故事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而整个事件的主要当事人之一沈让,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丝毫没有一点共鸣,除了最后那场无间烈火他还有些许印象,不过据他所说,这是很久以前在他梦中出现的场景,并非现实生活中所发生过的。 “可是,你还记得颜兰这个名字。”纳兰兰兰刚刚回忆完往事,特别是故事中还出现了纳兰容颜的身影,所以激动的心情尚未得到平复。 “可能,我是上辈子听到这个名字的吧。”沈让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没来由地摘下了眼镜,那一瞬间,纳兰兰兰突然抓住了他的双手,“你回来了!” 沈让笑笑:“好久不见了,小兰。” 后来,我们才搞清楚,原来张耀扬之所以要请高人制作万魔天止,用来封印住沈让的另一重极端人格,不仅仅是因为那重人格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更重要的,那重人格有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魔吞不动中学毁灭在那场大火中之后,因故外出的精英讲师团体带着高年级学生另找了个地方重新办学,具体的地点不详,据说校长就是陈幺妹。而孟浪,则自此没了音讯。 明月挂枝头,伊人独憔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也许就是我开这间奈落之吻所存在的意义吧。 次日,天明,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隐隐约约听见了纳兰兰兰的声音,她好像在说“不要,不要!”我心中暗想,难道沈让这小子色胆包天,竟然胆敢在我的地盘轻薄我的女招待,还想不想混了。当即,我抹了一把睡意上涌的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些,然后双手撑着吧台站起身,无意间扫落了两个高脚杯,在地上碎成了两声清响,打破了清晨应有的宁静。 沈让就趴在我身边,口水流了一地,竟然还没有醒。纳兰兰兰则蜷缩在远处的沙发上,这时被声音吵醒,坐直了身子,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显然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恶魔预见死亡,那么这一次,纳兰兰兰究竟梦到了什么?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沈让也醒了,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问:“对了纳兰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显然,过了一夜,沈让又变回了原来的沈让。 纳兰兰兰明显十分失望,她盯着沈让的眼睛说:“那个,你可以叫我小兰。” “好的,纳兰小姐。”沈让干脆地答应着。 纳兰兰兰没有纠正他的失误,而是将目光挪到我身上:“青姐,我们今天就动身。” 讹诞篇完,请看螟蛉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沉沦海彼端 有一句古话叫做沧海桑田,意思是说,经过亿万年时间的变迁,就算是沧海也能变成桑田。而在古籍记载中,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罗布泊,过去是个一望无际的内陆湖,又称罗布卓尔。“罗布”是古突厥语,好像是多水汇流的意思,而“卓尔”则是蒙语,意思是海,加在一起,就是海纳百川,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呢,现在不过是大片盐壳堆积的沙漠。 由于形状宛如人的耳朵,所以罗布泊被誉为“地球之耳”。不过在先秦时期,那时人类没有飞向太空,无法鸟瞰罗布泊的全貌,《山海经》中称之为“幼泽”,只能进去,而出不来。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罗布泊中唯一的水域彻底消失,自此以后,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海,夏季地面温度最高可以达到80度以上,连飞鸟也无法逾越,更别说人类了。 据官方已解密资料显示,1980年6月,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的时候神秘失踪,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前往搜寻,始终无果。当时就有人造谣说,“害国因加木,刀兵点水工”,意指彭加木考察罗布泊的动机不单纯,不仅仅是为了学术上的研究,而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后因此而丧命。而在2007年,有人在罗布泊探险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干尸,身上携带着少数物品,其中有一本日记,经过有关部门鉴定,应该属于失踪的彭加木。但是,彭加木的存世亲属中,有一名智力障碍的少年却坚持认为,那具干尸并不是彭加木本人。为了打消世人的顾虑,经过dna检验,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因为那个智障少年竟然说对了,干尸并不是彭加木,而是另有其人。 继彭加木之后,中国著名探险家余纯顺于1996年6月徒步穿越罗布泊,不幸遇难,原因不明。有人说既然死在沙漠,肯定是因为缺水,可事实却是,余纯顺的水壶中,还有充足的淡水。 以上的内容当然来自于沈让那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头颅,只是真实性嘛,还有待进一步确认。用他的话来说,这些并非危言耸听,因为至今确实没有人成功穿越过罗布泊。但这也不是给我们打退堂鼓,而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未雨绸缪,提前对自己所要面临的危机做好功课,当危机降临的时候,至少不会那么慌张。 沈让说得句句在理,我竟然不从反驳,不过纳兰兰兰却提出了异议,不为别的,而是,我们在前往罗布泊之前,还必须去另一个地方。 所以说嘛,历来总是好事多磨,就那这件事说,都超过五十万字了,主线依旧停滞不前,没有任何进展。不过身为当事人的纳兰兰兰不急,我也没有必要急,不然的话,我不就成太监了么。 “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名字叫做葬月岛。”纳兰兰兰说。 “晤,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沈让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冥思苦想。我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提醒道:“真不知道你这颗脑袋是个什么构造,既然能记住那么多资料,怎么连昨天发生的事却忘记了。” “是吗?哦哦哦,”沈让一拍大腿,“等等,我想起来了,是葬月湖,在魔吞不动中学里面,那个拥有动态视力的贾笍,她被朱然杀害之后,就是沉尸葬月湖的!” “难道说,那座岛上有你们以前在魔吞不动中学的熟人?”我好奇地问,心中却想,纳兰兰兰当时入学的时候属于低年级学生,只待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认识的所有人除了沈让之外,其他应该都命丧火海了呀,难道是那个先行逃离的陈幺妹吗? 纳兰兰兰点点头:“不错,我们此行罗布泊,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所以,想去见她最后一面,权当是告别吧。” 一时间,悲伤的氛围笼罩了车厢的上空,连空气都似乎变得凝重起来,众人默然无语,都偏过头去窗外看风景。火车正好路过一片红树林,枝条盘根错节,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了远处,只在视野中留下一抹残留的红影。 沈让拿起平板,摆弄了半天,这才问道:“这个葬月岛,怎么地图上查不到啊?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纳兰兰兰说:“在沉沦海的彼端。” 沈让点点头,在谷歌地图搜索栏里输入了沉沦海三个字,这一次依旧没有显示任何结果。 三天后,我们来到了,转了三次长途客车,路也越来越难走,之后,再徒步翻过一座小山,便来到一所与世隔绝的渔村。出乎意料的是,村外竟然有不小的码头,只是看起来早已废弃,水边停着的,只有几艘破破烂烂的渔船。 纳兰兰兰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中年渔民,一番交涉之后终于谈妥了价钱,破例载我们前往远处的葬月岛。中年渔民自称薛老大,是薛家村土生土长的人,从小就在水里长大,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薛老大自己虽然故步自封,但好几个儿子都是出门做大生意的,每年只回来一次,还给他带好多好多吃的用的穿的。独有个小儿子,名唤薛刚的,他从小由于被哥哥们溺爱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成了十分不好的习惯,通俗来说就是有些好逸恶劳,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几年前,一事无成的薛刚觉得对面的葬月岛上有极大的商机,便独自乘船出海,再也没有回来。薛老大托人问过很多次,却没有任何薛刚的音讯。所以呢,这一次薛老大之所以会答应在汛期帮忙将他们三人送到岛上,是希望他们也能帮忙问问薛刚的下落。算起来,薛刚现在刚满二十四岁,唯一的特征就是颈部有一块暗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渔船行驶与碧波之上,平稳的如同静止,如此行了半日,我实在闲得无聊,便从船舱里出来,与船头的薛老大搭话。 “薛老大,那个我问一下,到葬月岛去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吗?” “可以这么说吧,沉沦海是个内陆海,虽然葬月岛的海岸线是弧线形,距离非常开阔,但沉沦海两边布满了暗礁,唯有从我们薛家村那个码头出发,笔直驶向葬月岛,途中一定不要偏移航线,这样才能平安到达彼端。”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村头有个规模不小的码头,看起来荒废了好久的样子。” “嗯,以前呢,这里有很多人的,当然,也有很多船只,他们往返于葬月岛与薛家村之间,运输货物。” “货物?具体是什么您清楚吗?” “好像是煤吧,不过我听隔壁的隔壁的大强说,好像是有金矿,不过挖了好多年,早就挖尽了,所以现在没什么人了。我家刚子就是听说了这个,才去的葬月岛,然后就没有回来。”说到这里,薛老大的声音哽咽起来。 “那岛上呢,还住着有人吗?”我连忙转移话题。 “听说人还不少,不过具体干什么老汉我就不知道了,应该不会是挖煤吧,这几年好像也没见到过多少货船经过。” 说话间,葬月岛已经隐隐在望了,最先看到的是,是沿着海岸排列整齐的岩壁,陡峭挺拔,被海浪冲刷得干净无瑕。 “你们看,看那边!”沈让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名白衣女子站在如同鸟喙般尖细的峭壁末端,翩翩起舞,在初夏藏青色的山茶树映衬下,那美丽绝伦的倩影宛如一幅图画。她那垂肩的轻柔黑发由于海风的吹动,在夕阳的照射下不时闪着轻柔的光。跟女子衣服颜色相同的纯白色的山茶花,在女子温柔的手掌中洒落,然后在余晖的斜照下缓缓飘落在海面上。海水在岩石的缝隙中形成白色泡沫状的漩涡,而山茶花则立刻被这些白色的漩涡所吞没。 太美了,别说我是个女人,就连年过半百的薛老大都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船,抬头望着那个方向。时间快速溜过,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夜色笼罩下,我们才发觉已经到了晚上。而就在夜色完全降临的时候,白衣女子曼妙的舞姿也已经到了尽头,她突然纵身一跃,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张开如同锦绣华章般的双翅在空中扑棱了几下,划破银灰色的天幕,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在悬崖下的礁石群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奇妙的相遇 “快,救人啊!”我从目瞪口呆的薛老大手里抢过船篙,用力往后撑了几下,漆黑的水面被船头割成两边,急速往后退去。 薛老大好半天才醒悟过来,连忙伸手阻拦,让我停船。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已经偏离了航道,两旁皆是暗礁,一个不小心,我们全船人都要陪葬。可是,现在我们的船离悬崖底已经只剩下十余米的距离,难道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在皎洁的月色下,一个人影突然蹿出,犹如一只大鸟腾空而起,再落地时已经在几步开外,只见他足尖在水面一点,身形再度往前跃起,莫不是武侠中才会出现的轻功水上漂? 眼见那人几个起落已经来到了悬崖底,正在驻足观望,左顾右盼这下又按照之前的原路折返,由于是面对面,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竟然是沈让。 沈让落在甲板上,轻飘飘的就像一枚羽毛,他接过纳兰兰兰递过去的眼镜,并不急着戴,而是神色凝重地说:“没有尸体,甚至没有半点血迹。” “难道是被水流冲走了?”我问。 沈让摇摇头:“不可能,越往悬崖的方向,礁石越多,除非是涨潮,不然水流不可能达到那个所在,而且也冲不出去。再加上时间这么短,那个女子又是全身白衣,如果被水流冲出来,我们肯定不会看不见。” 这句话虽然让我明白,沈让之所以能够水上漂,应该是踩在快要浮出水面的礁石的缘故,可关于白衣女子的疑惑,却越发深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集体见鬼么。正想间,沈让已经戴上了万魔天止,恢复了原本的儒雅。薛老大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小兄弟,真有你的,老汉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副读书人的小身板,竟然也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你说我吗?”沈让疑惑地问,“我可是有名的手无缚鸡之力呀。” 薛老大还没回答,纳兰兰兰就已经将沈让拉到一边,打发他去收拾东西,准备上岸。这几天,我明显感觉纳兰兰兰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虽说是舟车劳顿,可她看起来明显比我和沈让更加疲惫,眼睛里充满血丝,就好像很久没有休息过一样。 渔船停在岸边,薛老大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点着灯光的旅店说:“那里是一家老店,现在也就他们家还在营业,你们不是要去找朋友吗,我在那里等你们一天。”说完便自顾去了。 纳兰兰兰一言不发,带着我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穿过沙滩,便是一片延绵起伏的丘陵。沈让恢复了原本人格之后,体质明显下降了一截,也可能是刚才的水上杂技耗费了太多了卡路里,才走了十几分钟,就累得气喘吁吁,他将背包丢在一旁,然后扶着路边的一块石头,慢慢坐下来。 我回头一望,看清楚了沈让身后的那块大石,便笑道:“沈让你还是个男人么,我们两个女人都没说累,你怎么先停下了,而且,还找了个这么好的位置?” 纳兰兰兰也停下脚步,讶异道:“没看出来呀沈让,你下了一次墓,胆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嘛,竟然坐在别人的坟墓前,也还镇定自若的。” 沈让转过头,惊得跳了起来,原来之前那块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截墓碑,因为年代久远,所以落满了尘土。这时接着月光,还是能够依稀看清楚碑面上写着几个字:东晋破虏将军王朋之墓。 看清楚碑文之后,沈让不再像先前那么害怕,反倒是好奇地走上前,东瞧瞧,西看看,仿佛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怎么,这个破虏将军王朋,你难道还认识吗?”我调侃道。 “当然认识!”没想到沈让回答得十分果断,他扫视了好几遍我与纳兰兰兰的表情,终于确认了一件事,然后用十分吃惊的语气道,“难道你们不认识?你们就没看过《独异志》这本书吗?” “这个,还真没有。”纳兰兰兰无奈地耸了耸肩,“毕竟,我们不是什么文化人。” “哎哎哎,这个是《独异志》啊,唐朝时期四大奇书之一,你们不会真没听说过吧?”沈让的语气十分怀疑,就像我们连四大名著都不知道一样。 “四大奇书?”我沉吟片刻,道,“不应该是《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这四部书吗,额,或许应该将《水浒传》换成《金瓶梅》” “我还《》呢,你说的那个是明朝的四大才子书,我说的是唐朝时候的事!”不知为何,只要一提及沈让的擅长的领域,他身上就会散发出无穷的活力。我深知这一点,当然就要好好利用一番,便装作十分虔诚的模样道:“既然如此,还要请沈老师为我和纳兰答疑解惑呀,你说是吧,纳兰?” 纳兰兰兰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当即举双手赞成,只是附带提议说最好边走边聊,这样有助于消化。我心说又不是吃饭,差点笑出声来,只不过沈让已经沉浸在学术的氛围中不能自拔,完全没有看出我们心中的小九九。 据沈让所说,唐朝有四大奇书,分别是《推背图》《独异志》《贞观补遗录》《法华经》,这里只表《独异志》这部著作。相传,《独异志》为唐朝奇人李亢所著,原本共有10卷,现今所存世者,只剩三卷,而且还是明朝的手抄本。此书所记载,都是“世事之独异者”,从时间上来说,“自开辟以来迄于今世,”也就是上至三皇五帝,下至近世隋唐,可说是总括古今,被有关学者认为是一本胡编乱造的集。但其中很多记载都与正史不谋而合,或者说互相补足,而且放到现在来说,很多古怪的事已经成为了现实,所以历来就有一种说法,《独异志》所记载并非子虚乌有,只是很多超出了当时人们的理解范畴。 而碑文上所说的东晋破虏将军王朋便在《独异志》中有着一段浓墨重彩的描写。事情开始于淝水之战的前夕,东晋名将谢安之侄谢玄为先锋,亲率八万大军,沿淮河西上,与前秦朝八十万大军对峙于淝水,这场旷世大战一触即发。 故事的主角破虏大将王朋本来在附近镇守,这时接到命令,率领精兵三千,准备前去支援晋军,然而,这短短一段路程,竟然走了整整三天。等王朋马不停蹄地赶到淝水时,战争已经结束,谢玄以八万大军,攻破了前秦名将苻坚所率八十万之众,大获全胜。论功行赏之际,谢玄认为王朋姗姗来迟,是因为贪生怕死,所以断了个故意拖延战机之罪,虽然没有处罚,却也没有任何封赏。对于此事,王朋没有做任何辩解,也没有说明自己和自己队伍在这三天内,究竟去哪里了。而从此以后,王朋便从历史的舞台消失,再也没有半点记录。 以上的记录来自位列二十四史的《晋书》,是正儿八将的正史,真实性自然没话说,但是,王朋究竟去哪里了?这件事却独独记录于《独异志》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而上面说王朋之所以与淝水之战失之交臂,错失建功立业的绝好机会,则要归功于一场奇妙的相遇。 当时,王朋在马不停蹄赶赴前线的时候,途经萧山,在穿越一道类似于“一线天”的峡谷时,忽然发现迎面来了一支军队,看旗号并非己方阵营。当下,王朋决定先发制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阵掩杀之后,对面的队伍终于反应过来,于是开始反击。然后重头戏来了,对面那些人手持的兵器都是前所未有,奇形怪状,启动的时候会发出砰砰的声响,伴随着烟雾与火焰,然后发射出具有高温的铁砂。只要被这些铁砂打在身上,轻则造成烫伤,重则当场毙命。 很熟悉吧,不错,那些人手里所持的武器,正是后世被西方列强用来敲响中华闭关锁国大门的“火枪”。要知道,火药虽然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但是历来都被用作烟花炮竹等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最先被制作成火器投入战场,还是南宋时期的事。而且,以南宋时期的铸造工艺,也只能制作出神鸦火箭以及红衣大炮这类规模的火器,像火枪这样便捷的兵器还是由西方最早所发明,也就是说,它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公元383淝水之战的前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时空裂缝 王朋当时自然不会产生我们现在这种疑惑,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种奇门兵器,自然也不会讶异,只知道它们威力巨大。就在王朋的队伍节节败退时,突然天降大雨,那些威力巨大的奇门兵器突然失效了,王朋的军队见机不可失,便一拥而上,将对面的人悉数活捉,共计三十余人。这个时候,王朋发现了一件更古怪的事,这些人长得金发碧眼,高鼻深目,完全不是中原人的长相,而且说起话来叽里咕噜,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最后,在一个个轮番质问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勉强会说中原话的人,他十分害怕,说起话来哆哆嗦嗦,带着浓郁的北方口音,问及他们所属的部队,则说是“常胜军”,除此之外便一问三不知。 既然不是前秦的军队,王朋觉得还是战事要紧,便令下当场将这三十余名俘虏斩杀,命令刚下,突然打雷闪电,雨势越来越大,而那些俘虏,竟然在一瞬间集体消失在了倾盆大雨之中! 不明所以的王朋心知有异,以为自己碰到了过路的阴兵,便严令手下不得将此事外传,然后大军开拔,继续朝淝水行进。说来也怪,三千大军刚刚走出峡谷,便云住雨收,似乎刚才的那一切只不过是场集体幻觉。一个时辰后,王朋赶到战场,却发现战事早已结束,友军正在清理战场,原来,穿过短短一截峡谷,竟然过去了三天时间。 “我还以为是什么精彩绝伦的故事,原来是个临阵退缩的借口而已。”我自以为发现了故事的奥妙,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一定是那个王朋,觉得己方的八万对上敌方的八十万,毫无胜算,所以他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至于是不是一处峡谷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王朋待淝水之战结束,而且是己方获得以少胜多的胜利,便又想分一杯羹,于是乎,他准备去邀功,然后谢玄光棍一条,眼睛里不揉沙子,直接给他定了个延误战机之罪。王朋一看,心里凉了半截,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这几天的行踪。但是,难道就这么一直背上临阵退缩的骂名吗,王朋觉得不能。于是,他编了个故事,为自己的缺席找了这么一个借口。不过,修编《晋书》的史官当然不会相信王朋的这个离奇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在流传的过程中,无意被唐朝时候的家李亢听到了,你想啊,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素材呀,就像蒲松龄一样,一条素材一碗粥,然后写进了自己的集《独异志》里。怎么样,这个推理如何,是不是合情合理合法?”起初我只是信口胡诌,可越到后面,我越开始佩服起自己来,说不定真实的历史就是我说的这回事。 “这个推理有破绽。”没等沈让反驳,纳兰兰兰已经提出了异议,“第一,李亢是唐朝人,他不可能见过火枪,自然也不会将火枪这种武器写进自己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一个科幻作家,然后他的在中的构思变成了现实。第二,同上,李亢是不可能知道‘常胜军’这支队伍的。” “为什么?”我当然不服气,“将队伍的名字叫做常胜军,不是很普通嘛,三国时期的赵子龙,不是就人称常胜将军吗,他的队伍,可能就叫常胜军也说不定呢。闪舞小说网” 这一次由沈让抢到了说话权,他急不可耐地向我解释说:“常胜军不是一个通称,而是一个专有名词,就像西汉时期的绿林军c赤眉军那样,而历史上还真的就有一支名叫常胜军的队伍,不过,这支队伍却出现在淝水之战的一千五百年后。” 我心里开始默算,既然淝水之战是公元前383年的事,那么一千五百年后就是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个时候,正好是太平天国时期,当时使用新式火枪的人到处都是。 沈让见我好半天没想出个结果,便自己公布了答案:“太平天国时期,洋务大臣李鸿章为了剿灭起义军,曾高价聘请了一支全部由洋人组建的洋枪队,取名‘常胜军’,首领名叫戈登,戈登长期在北京定居,所以会说简单的北京话。在《天平战记》里,曾记载戈登曾经带领洋枪队准备伏击由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可是却走错了路,并未与太平军相遇。奇怪的是,洋枪队回去的时候十分狼狈,就像刚刚经历过一次败仗,戈登对此绝口不提。” “你的意思是,戈登率领的常胜军穿越了时空,与一千五百年前的王朋交战,然后又穿越回去了吗?”纳兰兰兰果然心思缜密,很快得出结论。 “不错。”沈让点了点头,“而且我认为,那道峡谷可能存在某处时空裂缝,王朋军和戈登的洋枪队偶然进入了这处裂缝,所以王朋才会与现实世界差了三天时间。” “不对不对不对,”我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有违科学理论的事,“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早就说了,穿越时空确实是可行的,但是,只能回到过去,不能去往未来,而且,不会改变历史的进程。按照你们的说法,戈登穿越到一千五百年前,正是由于这一点,导致了王朋在淝水之战的缺席,使他的后半生黯淡无光。然后戈登又穿越回去了,完全违反了所有狭义相对论的原则。” 沈让还要辩解,可是纳兰兰兰却说:“到了。” 不知何时,我已经已经走进了一处山谷,四周清幽静雅,恬淡宁静,遍地奇花异草散开各处,面前有几间房舍,青砖黑瓦,虽然墙壁上留着些许雨雪侵蚀的痕迹,却仍然瑕不掩瑜,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桂姨,我来了。”纳兰兰兰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她已经提前告诫过我们,为了避免唤醒桂兰芝早年那些不好的记忆,所以一定要绝口不提有关魔吞不动中学的事,自然不能叫她老师,甚至也不要提及沈让这个名字。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却是一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假小子(这句话只是为了便于描述,当然不是说我还年轻),她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明眸皓齿,虽无十分的颜色,却也英姿飒爽,白衣芒履,任春与秋,灵动的目光在我们三人的脸上一瞬,最后注目纳兰兰兰,眉目间有些异样的神色,“你就是妈妈说的那个小兰姐姐吧?” 纳兰兰兰微微一笑,“是的,”她侧过身子,开始介绍我和沈让,“这位是我的老板,袁青青,那个是我的同事,柳岸。” 沈让楞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这个新名字还不是很适应。 假小子眼前一亮,不自觉上前几步,盯着沈让的脸说:“您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柳岸柳侦探吗?” 沈让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这这个,大名鼎鼎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记者,记者而已。” 假小子对自己的激动毫不掩饰:“您千万别这么说,您破获了亡灵杀人事件,早就轰动天下了”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小圆,你这样问长问短,是不打算让你的偶像进来我们店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4有酒醉忘愁 被唤作小圆的假小子顿时反应过来,抓了抓头发,咧嘴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见到偶像太过于兴奋,一时间忘了正事,你们请进,快请进。” 听那个声音提醒,我这才发觉这里竟然是一处旅店,里面布置得素雅整洁,窗明几净,诗画随处可见,如同古时候文人墨客的居所,如果放在横云市,肯定会招惹来一大批附庸风雅的客人,但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办旅店真的会有生意吗。 “桂姨,您还是不愿意见我吗?”纳兰兰兰不顾小圆的拦阻,先行闯进了里屋,却不小心撞断了几根门帘,各色晶莹剔透的珠子洒了一地。 “佛曰,执着是苦,我既已入空门,尘缘早就斩断,过去的人,我不会再见。”之前那个声音从那道若隐若现的门帘后传出。 “你还在怪我,怪我的改变,对吗?”纳兰兰兰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前世因,今生果,一切都是早已注定,无所谓初心,自然也无所谓改变。不过,你信中所说的事,我破例允你了。”声音不疾不徐,不带一点感彩,就像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 纳兰兰兰垂下头,默默走出里屋,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自此不发一语。 小圆请沈让与我坐下后,兴致仍然不减,围着沈让问长问短,三句话不离开杀人命案。例如什么“柳先生你是不是死神的化身,为什么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死人?”“你破获过的最残忍的案件是哪一件,一次最多死了几个人,能说给我听听嘛?”“听说在亡灵杀人事件中,有个蠢货名叫沈让的,他被误认为凶手却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全靠你一手洗刷了他的罪名是吗?”等等。 沈让纵然脸皮薄,也终于有些不耐烦,但毕竟是客,不好当面忤逆对方的意思,好不容易找到她问话的空档,问道:“听桂姨说,你叫小圆?” 小圆被偶像问到名字,十分兴奋,忙说:“对啊,我随着妈妈的姓,叫做桂圆。闪舞小说网哎呀,”她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你们到了我们店里,怎么能不尝一尝我妈妈特别酿制的酒呢。” “酒?”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里屋,心想,桂兰芝现在不是已经遁入空门了吗,难道是凡心不死,竟然还偷偷,不,公开酿起酒来了。 桂圆自然明白我的疑虑,笑了笑:“这酒名为醉忘愁,酒如其名,一饮忘愁,是我妈妈毕生的杰作。常言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真正的高僧,修的是心,而不是身。”她的这番话,倒是让我对这醉忘愁越发感兴趣,只希望能快些一尝。片刻后,桂圆端出来一方木盘,上面摆着一个出白梨花釉的瓷壶,旁边摆着三个通体莹白的瓷杯,她一边说着什么“瓷杯慈悲”,一边将澄黄色的酒液倒入杯中,我和沈让迫不及待拿起酒杯,倒进嘴里,顿时,一股清香自内而外散发开来,乍暖还寒,往事犹如过眼云烟,自九曲黄河而下,一幕幕在心头翩跹而过,什么死神遗书,什么七枚骨殖,什么横云十二师,全都不值一哂,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然后,接下来的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正睡在一间客房,窗户半开着,日已中天。 旅店内空无一人,我喊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院子里也没有。于是,我胡乱洗了把脸,什么也没带,按照记忆中昨晚的路走了好久,却一个人也没有碰到。一直来到海滩边缘的那家大眼酒馆,才看见一个长着满脸花白胡子的老头正仰着脸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口水犹如银河垂落九天。 我轻轻敲了敲柜台,问:“大爷,大爷。” 好半天,白胡子老头慢慢抬起头,抹了一把哈喇子,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半晌才问:“怎么了闺女,要吃酒吗?” 我摆摆手:“不,不吃酒,我只是来问问,昨晚寄宿在这里的一个朋友,现在还在店里吗?” “昨晚?”白胡子老头砸吧砸吧嘴说,“昨晚的话,只有薛老大关顾,我认得他,是多年的交情了,他每次来都会来我这里喝酒。不过,他昨晚就走了。”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心想这薛老大真是言而无信,说好等我们一天的,怎么能先走一步呢,“你说薛老大他走了?” 白胡子老头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一看你就是个外行,也不查查今天是什么日子,再不走的话,就要在岛上等七天了。” 白胡子老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反复问了几次,我终于听懂了,原来今天晚上就要开始为时一周的汛期,这时风浪太大,任何船只都无法平安通过沉沦海。 “对了,那个时候我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看起来很乖巧的闺女,是她来敲的门,将薛老大叫走了,我远远目送着他们一起上船离开的” 白胡子老头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加速度离开了,一路狂奔到昨晚停船的地点,果然,那条陈旧的渔船已经不见了。 白胡子老头话里那个很乖巧的女孩,多半就是纳兰兰兰,她为什么要独自和薛老大离开,而将我与沈让丢在这陌生的葬月岛上,目的是什么呢?还有,沈让这小子究竟跑哪里去了,也老大不小了,真是让人不省心。 心念电闪,难不成沈让这小子昨晚亲眼看到白衣女子跳崖之后不知所踪,所以让桂圆姑娘带着他前去查看?想到这里,我沿着沙滩一路往北,向着悬崖的方向走过去。山路崎岖难行,我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一路来到了崖顶,也就是之前那名白衣女子舞蹈的所在。 突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是一道银白色的反光,从崖边而来,定睛一看,是一枚银白色镶嵌着蓝宝石的发卡,被一颗小草挂住,正在随风摇摆,将落未落,多半是昨晚那个白衣女子遗留下的物品。 也许是鬼使神差,我突然想捡起这枚发卡看个究竟,这种莫名的促使我一步步靠近悬崖,风越来越大,我几乎有些站不稳了,真不知道那个白衣女子是如何在这里翩翩起舞的。就在我的手将那枚发卡握在手心时,只觉得一双强有力的手贴上了我的后背,随着猛烈的推力,我的身子往前一倾,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从悬崖上笔直地掉了下去。 黑暗,磅礴无匹的黑暗朝我涌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缕光线,一个白衣女子在光线中蓦然伫立,正是昨晚那名悬崖舞者,她漂亮的头颅转过了一百八十度,身子却没有任何动作,那张绝美的脸上荡漾着哀伤,就像蒙着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她反复说着一句话:“救救葬月岛,救救葬月岛” 然后,我就醒了,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带着一种初秋的凉意。想抬起手,却发现动弹不得,低头看时,才发觉原来不知何时,我的双手竟然被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手铐,当然,脚上也套着脚镣,它们由拇指粗细c锈迹斑斑的铁链外加一把大锁,连接在旁边一人多高的架子上,用手敲了敲,铿锵作响。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阶下囚! 不对,我尽力在脑海中搜刮散失的记忆,自悬崖坠下之后,虽然没有受伤,但却被囚禁在这么一间十平米不到c空空荡荡的铁牢,唯一与外界相连的,也就只有头顶那块一分米见方的天窗。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在我背后推了一把的人又是谁?纳兰兰兰为何要离开?沈让又去了哪里?这些问题就像附骨之蛆,不停地侵扰着我的思绪。 经过地毯式的搜寻,我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根小木条,利用这个不起眼的工具,我很快打开了手铐和脚镣。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要先感谢一番纳兰兰兰,毕竟是她教给了我如何开锁。但此时此刻,我却强迫自己一定不要去想纳兰兰兰,她将我和沈让骗到这座岛上,然后自己独自一人离去,没有任何解释。为什么,为什么纳兰兰兰要这么做,她究竟向我隐瞒了什么,我知道,这一切毫无边际的猜想,只会给我们的友谊增添无法修补的裂纹。 过了好久,我终于稍微稳定了心神,接下来,应该想想如何从这里脱身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在纳兰兰兰购买的装备里,有一种微型对讲机,是德国产的,据说可以在两公里的范围内通讯,因为在地下盗墓的时候,手机这些常规的通讯工具派不上用场。微型对讲机的大小犹如一支普通的口红,所以我恰好放在里面的口袋,它才没有像背包那样被将我关在这里的人拿走。 这时拿出来一看,顶端的红外线灯光是亮的,也就是说有人在与我相同的频道,可以尝试连接。我十分兴奋,毕竟调成同样频率的对讲机只有四枚,分别属于我c柳岸c纳兰兰兰和沈让,由于柳岸提前离队,所以他的一枚还在纳兰兰兰身上。也就是说,现在对面向我发起通话要求的人,只可能是沈让或者纳兰兰兰。 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对我来说都无疑是天籁之音,我连忙按下连接键键,红灯转而变成绿色,急切地问:“是沈让还是纳兰?”过了漫长的十几秒钟后,从听筒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喂,请问是袁老板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飞天紧那罗之死 发展至此,产生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分水岭,自此刻起,我与沈让各自进入一条不同的故事线,但这两条线却又有着盘根错节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是月亮的明暗两面。故此,为了描述方便起见,接下来便以月之明面与月之暗面互相穿插沈让与我的遭遇。 (这一章,为月之明面)) 沈让与我一样,喝完那杯桂圆递过来的醉忘愁,便不省人事,等到第二天早上,被人从梦中推醒,是他的粉丝,不,应该是柳岸的粉丝桂圆。 “柳大侦探,有命案,有命案发生了!”桂圆的神情非常激动,音调有着明显的颤抖,可在沈让看来,这与其说是恐惧,还不如说是兴奋。 “命案?”沈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四下打量了一下,心想柳岸这个名字真是灾难,连假冒一下都能引发命案,绝对是被死神诅咒了,他打了哈欠,慢吞吞地说,“在哪里?” “就在,就在,”桂圆一口气没喘过来,“听驼爷发来的通知,就在岛中央的教堂里,好恐怖啊!” 沈让见到眼前这名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子眼中露出如此渴求的神色,他一时间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只能任凭对方将自己拉到了案发地:教堂。临走之际,沈让看了一眼我的房间,那时我还在呼呼大睡。 平心而论,沈让之前还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在这样一个远离尘嚣隔绝世俗的孤岛上,怎么会有教堂这种东西,可亲眼见到之后,不自觉震惊了,毫不夸张的说,是叹为观止。 二十世纪初,一个姓王的道士在废弃的莫高窟每天念经打坐,他虽然是出家人,却私心很重,极为。只可惜当时莫高窟附近人烟稀少,没什么香火。王道士愁眉不展,有一天,他决定对破败不堪的洞窟休整一番,以便吸引香客。一个民工在修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洞窟两侧的墙壁是空的,他将这件事告诉了王道士,王道士联想到古往今来的藏宝事件,便借口说是由于木头被虫蛀了。当天晚上,王道士不等施工完毕,在民工们走后,他带领着徒弟们连夜用水冲刷墙壁,最后挖出了一个洞窟,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洞中的绢画与各种佛教法器舍利堆积如山,四壁上画着不可思议的精美壁画,整个洞窟犹如佛经中记载的圣地,这就是莫高窟藏经洞被发现的故事,而那些壁画就是最负盛名的敦煌飞天。 后来,王道士竟然以藏经洞的发现者自居,私自将洞内的宝藏变卖给周边列强,尤为可惜的是敦煌石窟中的四飞天图。所谓飞天,即是能够在空中飞行的神仙,亦成为飞仙。壁画中,飞天扬散花朵飘然而下,祥云缭绕虚空,画面无论是造型c动感还是意境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然而,其中有一片空白,就是被王道士带领着美国人华尔纳用特殊工具粘走壁画所留下的痕迹。现代作家余秋雨先生见到这片空白后,写下了这么一句话:一个民族的伤口在滴血。 而此时此刻,驻足于教堂西南角的沈让,却真切地看见,伤口在滴血,一滴一滴,源源不断地滴在他的脚尖前不到一寸的地方。 沈让拥有惊人的和日常生活无关的知识,特别是神话传说c野史怪谈c佛儒道三教还有基督教的经典,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所以,他总能从看似普通的物事里获知独到的见解。这里虽然是西式的教堂,却在四面墙壁与穹顶之上绘满了神秘的东方壁画,主题正是飞天,色彩艳丽,气势磅礴,令人心驰神往,而在西南角某处,绘制着乾达婆和紧那罗。这两位原来是印度古神话和婆罗门教中的娱乐神和歌舞神,他们一个能歌,一个善舞,形影不离,融洽和谐,是举案齐眉的模范夫妻。后来,这个传说被佛教吸收,列入天龙八部神,而随着佛教理论与艺术审美的考量,二者由原本狰狞的面目逐渐演化为眉清目秀,体态轻盈,翩翩起舞c翱翔天空的飞天。不过,这个时候的紧那罗,却又从飞天变成了夜叉。因为,有一柄尖利的木桩,直直地了她的胸膛,而鲜血,就是从这里流下来的。 当然,被木桩像刺死耶稣一样钉在天花板上的并不是壁画上的人物,而是一个按照紧那罗飞天舞姿摆放的白衣女人,而她之所以没有掉落下来,是因为除了胸膛上那根胳膊粗细的木桩外,她的左手手臂不翼而飞,右臂和两条腿则钉着一枚指头粗细的木桩,奇怪的是,这三处的血液却早已凝固了。 “为什么你们不将她弄下来?”沈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发现她的时候,她还没死呢?” “不会的。”桂圆摇摇头,指着女人胸前的那根深红色的木桩说,“那是烛龙木,新鲜的含有剧毒,足以见血封喉,而且,烛龙木造成伤口,就算伤者已死,也会血流不止,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为止。” 沈让以前虽然也听过烛龙木,这才倒还是头一回见。传说烛龙有一子猰貐,爱上了后羿之妻姮娥,为了完成姮娥的愿望,猰貐不惜将自己全身的骨殖修炼成十只烛龙之箭,赠与自己的情敌。后羿用九只箭射落了太阳,剩下最后一只插在钟山下。烛龙平素最喜欢这个儿子,这时阴阳相隔,只能日日在钟山以泪洗面,心中日日诅咒被天下人奉为射日英雄的后羿。年深日久,这最后一只烛龙之箭在烛龙的眼泪浇灌下,竟然长成一株参天大树,是为烛龙木。有一种说法是,烛龙认为猰貐是被后羿所害,极度想为儿子复仇,但却忌惮后羿日渐增长的权威,这种仇恨促使烛龙之箭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最后长成烛龙木。所以,烛龙木是复仇之木。而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不过烛龙木的饱含剧毒,这倒是真的,而且还有一个特性,凡是被它被沾染过的皮肤,会在短期内变成黑色,极难清洗。 “他是谁?”一个如同炸雷般的男人声音在沈让背后响起,与此同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后领被人揪住,整个人几乎被拎起了地面。 桂圆也有些手足无措,双手紧张地托着自己的脸,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他他是大侦探,对,很有名的大侦探。” “是吗?”身后那人将松开手,将沈让丢在一边,大踏步走向桂圆,这时沈让才看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壮汉,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生得膀大腰圆,体态健硕,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自己在他跟前,就跟玩具一样。 桂圆下意识往后退,眼看就要碰到墙壁了,壮汉却脚步不停,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慢慢往前伸出手,就在将要触及对方脸颊的时候,突然硬生生停住了。 因为有一只手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壮汉的肌肉凸起的手臂上,看起来十分随意,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壮汉一时之间竟然不能挪动手臂分毫。 “柳先生,你你快走吧,不要管我。”桂圆眼见沈让竟然相救,又惊又喜,她突然发现,偶像柳岸先生不知为什么竟然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沈让冷冷地扫了桂圆一眼,用毋庸置疑的声音说:“我不姓柳,我姓沈。” 桂圆心里一寒,发觉沈让与之前那个儒雅的年轻人完全判若两人。 壮汉莫名其妙被人制住一条手臂,一时间又气又恼,出于不好意思在桂圆面前跌份,他还不像暴露自己的右臂完全不能动这个事实,于是他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岛外人还管起岛上的事务了!” “是我叫桂圆带他来的,怎么,还需要你的批准吗?”随着清脆的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脚步自远而近,沈让侧眼观瞧,来人是个身材瘦小的驼背老人,年纪应该最少有六十岁往上,“还不快收回手,然后给客人赔礼道歉?” 话音未落,壮汉只觉得沈让在自己手臂上施加的力道突然消失,他则借坡下驴,趁机将酸麻的手臂收了回来,老老实实地退到驼背老人身后,低声喊了句“驼爷”。 驼爷的背虽然驼得不是特别厉害,但是想要仰起头,还是有一定的困难,他勉强翻了翻眼皮,迅速扫视了沈让一眼,立即又低下头,咳嗽了几声,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你就是小圆从岛外请来的侦探吧,没请教,你是什么时候来岛上的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让的回答十分干脆:“昨晚。” “哦?”驼爷的语气明显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竟然预计到了我们葬月岛上会发生命案,真不愧是名侦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凶手共聚一堂 (这一章,依旧为月之明面) 昨天晚上,葬月岛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岛上的五大家族共聚教堂,准备祝福一对新人。可直到牧师宣读誓词的时候,新郎才发现原来新娘是她的闺蜜所冒充。严词质问之下,这个名叫小竹的无辜女孩只好透露实情,说新娘心中另有所爱,所以委托他拖延时间,自己则连夜逃出葬月岛了。然而,岛上一共有五艘船,全部停靠在码头,新娘失踪了,众人遍寻不得,婚礼只得作罢。谁成想第二天清晨,大家就发现那个无辜的小竹不知被谁用木桩残忍地钉死在了教堂西南角的天花板上。 “这岛上难道一共只有五家人吗?”沈让感到不可思议。 桂圆低声解释说:“确切来说,共有七家,分别是名列五大家族的虞c魏c顾c陆c朱,还有就是海边的‘大眼酒馆’,以及我家的旅店。面前这个驼背老头就是虞家的家长,本名叫虞侯,不过人们都叫他驼爷。壮汉是他的孙子,名叫虞山,也就是昨晚那个悲剧的新郎。” 啪的一声,沈让抬起头,只见坐在对面的虞山用力拍打着桌子,连茶碗也随之跳了起来,“驼爷叫你们来是问话的,不是让你们咬耳朵的!” 驼爷倒是气定神闲,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纸烟和火柴,点上火,瞬间,四周弥漫开白磷燃烧的刺鼻气味,桂圆悄悄捂住了鼻子,但驼爷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他深深吸了一口,这才将自制的香烟凑到嘴边,之后又移开了一些,“说吧,你来岛上,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跟一个朋友来的,来见她的朋友。”沈让觉得自己好像在说绕口令似的。 “那你的朋友呢,能介绍给我认识吗?”驼爷慢慢吐出一口乳白色的烟雾。 “不可以。”桂圆抢着说。 沈让转脸看向神色有异的桂圆,问:“为什么不可以,纳兰虽然喜欢独来独往,但现在出了命案,警察马上就会到这里,到时候免不了要进行一番盘问,还不如提前做些准备,你说对吗,驼爷。” 驼爷只是吸烟,并没有回应沈让的提议。 桂圆则涨红了脸:“柳沈小哥,那个我跟你说实话吧,前提是你一定不要生气。其实,你的朋友,就是纳兰兰兰,她今天一早就离开了。” “离开了?”沈让似乎没有听懂。 桂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就是离开葬月岛了,她嘱托我们好好照顾你和袁小姐” 昨晚的那杯酒有问题!沈让立刻醒悟过来,他起身就要往门外冲,却被虞山挡住门口。虞山虽然仍然忌惮着沈让的实力,但充当人肉沙袋还是有自信的,更何况,面前的沈让自从戴上眼镜之后,身上那股杀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让他走吧。”驼爷慢悠悠地说,“反正他也走不了。” 沈让转过身,看向桂圆,桂圆这个时候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当下支支吾吾地说:“薛老大的船已经离开了,马上就到了汛期,出海只有死路一条。” “汛期?”沈让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桂圆点点头:“为期一周,这段期间,葬月岛与外界可以说是完全隔绝,岛上的人出不去,外面的警察也进不来” 沈让心绪大乱,准备赶回旅馆与我会和,如果这个时候他真的回去了,或许也不会发生之后那样诡异莫测的事。可刚走两步,四处陆陆续续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有男有女,唯一的特点就是年纪普遍偏大。 桂圆突然喊了声“妈”,然后快步走到一名身穿素衣,连衣帽罩头的中年妇女身前,撒娇似地说:“妈,你怎么来了。” 这名中年妇女就是桂兰芝,她自从皈依佛门之后,虽然心性大变,但遇事不慌不忙的态度却始终如一。她先低声唱了句阿弥陀佛,然后才说:“小竹遇害,我过来帮忙超度亡魂,但愿她能往生极乐,下辈子千万别投胎到这个岛上。” “葬月岛有什么不好了?”距离桂兰芝不远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满脸脂粉仍然掩不住她正在慢慢流逝的青春,但半老徐娘的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倒总是故作娇媚,让人看了十分别扭,这时她打断桂兰芝的话,盛气凌人地说,“我知道了,这岛上没有和尚道士,慧真大师恐怕是空闺寂寞了,呵呵。” “顾盼,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桂圆大怒,当即跳出来为自己的母亲出头。 “哈,”被唤作顾盼的女人脸上露出戏谑的笑:“要注意的是我的言辞,还是慧真大师的操守呢,这岛上谁不知道,她还没有成年就生下了你,如此急不可耐,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你遗传了她的基因,想必也不是什么呵呵。”说着她眯着一双杏眼偷偷打量桂圆身边的沈让,“哎哟,还真就被我说中了,连岛外的野男人都勾回来了。” 桂圆气得俏脸通红,正待发作,却听桂兰芝只说了句“今日因,明日果,今日果,昨日因。若问今日果,昨日做者是;若问明日果,今日做者是。”然后便缓步进入了教堂。 顾盼本欲故意激怒桂兰芝,不想却撞了一鼻子灰,只好讪讪笑笑,意图挽回一点颜面。对面却走过来一个毛发十分旺盛的中年大叔,他手里提着几条鱼,一边摩挲着自己的络腮胡:“能把我们的顾大美人噎得说不出话,想必又是慧真大师的杰作喽。”然后哈哈大笑了几声,又朝桂圆做了个鬼脸,“小圆,我刚打了几条鱼,一会儿你捡肥的拿回家,我让小竹去给你帮忙。”说罢就要进入教堂。 “谢谢魏叔叔。”桂圆脸上挤出一个笑,出乎意料地挡在了大叔身前,似乎不愿意让他进去。 之后桂圆告诉沈让,这个大叔名叫魏嘉诚,平日打渔为生,十分照顾她们母子,如果没有他在暗中帮忙,旅店恐怕早年就办不下去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被钉死天花板上的小竹,就是他的独生女儿,而且他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么一耽搁,另外的一男一女也走到了教堂门口。其中男的个头不高,面容坚毅,嘴唇紧紧抿着,一看就是平素沉默寡言惯了。女的身材娇小,身着灰白色的斜纹套装,显露出匀称的体态,虽然现在已经年近中年,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年轻时候一定十分受欢迎,只不过这个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怎么挥之不去。 沈让心想,这应该就是剩下的陆c朱两家的人吧。他猜的没错,男的名叫陆高轩,女的名叫朱邪紫,附带提一下,那个逃婚的新娘就是朱邪紫的女儿朱千寻。也就是说,葬月岛上的七大家族,除了大眼酒馆的老板王大眼之外,全部到齐了。 所有人在教堂最前面坐定,王大眼没来,他的位子则由沈让暂时补充。桂圆则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魏嘉诚,他刚刚才亲眼目睹女儿的惨状,现在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好了,人总算到齐了。”驼爷黯灭手里的纸烟,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停在了沈让身上,“目的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小竹她遇害了。” 魏嘉诚再也支持不住,双手捂住脸,低声哭了出来,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连身为旁观者的沈让,眼眶也不禁慢慢湿润。 “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还有就是找到小寻。”驼爷说话地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盯着沈让观察,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凶手,就差严刑逼供了。除了驼爷之外,其他岛上的人似乎也都用一种奇观的眼神盯着沈让,让他如坐针毡,十分不自在。 这时,朱邪紫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仔细地摊开,交给虞山,然后转交到沈让手里。沈让不明其意,只好接过来,把眼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夙夜咏叹,舍身崖畔,月升日落,不见不散。” “这是什么意思?”除了桂兰芝正低声闭目诵经,沈让见其他人都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发问。 “明知顾问!”虞山冷哼一声。 朱邪紫接着说:“这张字条是我在小寻的卧室发现的,她所说的心中所爱,就是你吧。求你告诉我,小寻究竟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 沈让大囧,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腰间突然传来滴滴滴的声音。他顿时如遭大赦,忙伸手去取,对面的虞山却大喊一声“不要动!”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脸色大变,陆高轩甚至直接跳到沈让面前,就像下一刻就要一拳直接打在他脸上。 驼爷倒是镇定,他指了指桂圆,用低沉的嗓音说:“你,把他身上怪叫的那玩意拿下来。” 桂圆吞了口唾沫,伸出颤巍巍的手,在沈让腰间摸索了半天,终于取下了那个微型的对讲机。 由于造型实在古怪,桂圆一时之间没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对讲机还在滴滴的响,她下意识按下了一个按钮,然后竟然从里面传出急促的呼吸声,而且声音还被桂圆调成了最大。 “不是炸药,好像是个通话器。”桂圆十分兴奋,“你们听。”接着,一个熟悉的嗓音在空旷寂静的教堂响起,“是沈让还是纳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葬月岛 (这一章,是月之暗面) 陡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有些懵,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旅店的桂圆吗,便连忙说:“是桂圆小姐吗,我是袁青青,请问,沈让在你身边吗?” 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沈让喘着粗气说:“袁老板,我现在人在教堂,有点小麻烦,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旅店。现在长话短说,你是不是也发现了,纳兰小姐她独自一人离开葬月岛了。” 我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叹道:“我已经不在旅店了。” 对面的沈让似乎楞了一下,追问道:“不在旅店?哪在什么地方,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走,岛上刚刚发生了一件命案,凶手十分残忍!” “我也不知道,”我无奈地说,“还记得我们刚来时那个像鸟嘴一样的悬崖吗,我在那里发现了一枚女人的发卡,然后就被人推下去了” “你在舍身崖上看到了一枚发卡?”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十分粗重,不知怎么,听起来总有些外强中干的感觉,“是通体银白,中间镶嵌着蓝宝石的发卡吗?” 我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又意识到他们根本看不到我在点头,便说:“好像是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在我手里了,对了,你又是谁,请让我跟沈让通话,我们有很紧要的事”不怎么搞得,听筒里突然传出刺啦刺啦的噪音,就像看碟片时卡带的一样,就这样卡了几秒钟后,通讯灯突然灭了。 我愣住了,连忙将微型对讲机重启,但是,它并不是电脑,我也不是网管,重启这种万金油方法也没有奏效,通讯灯既不是红色,也不是绿色,而是根本没有再亮起来。 沈让究竟遭遇了什么,他说岛上发生了命案又是怎么回事,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为何对那枚发卡如此在意呢?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我决定暂时不要管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先处理好目前自己面临的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除了头顶那个狭小的天窗之外,这间屋子唯一的出口便是紧紧关闭的铁门,我趴在地上偷眼观瞧,从铁门与地面的缝隙里,隐约看到远处有一双劳保鞋,还在不停晃动。现在还是白天,而沈让还以为我留在旅店,这说明我从悬崖上掉落之后,并没有昏迷多长时间,看着面前的铁架子,一个念头在我心头浮现。 “我去也!”我奋力将铁架子拉到天窗下面,没想到怪沉的,耗费了我一刻多钟,然后对准了铁门大吼一声,其实这是赌了一把,赌外面看守的只有一个人。 幸运的是,我赌赢了。门外的看守听见我的声音,大步跑了过来,他并不急着开门,而是将铁门上方的一个狭长的窗口打开,然后往里面望。一望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屋内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铁架子摆在窗户下面。 铁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一个留着板寸的年轻人闯了进来,他直接来到铁架旁,从地上捡起被打开的锁头,又抬头看了看天窗,骂道:“这个小的天窗,竟然也能爬出去,莫不是练了缩骨功?” “当然没有,”我突然出手,将铁链套在他的脖颈上,“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我确实不会缩骨功,虽然身材好,但要从那个小窗口钻出去,是绝不可能的事,我只不过是躲在了门洞视野的死角,然后在板寸开门的时候躲在了门后而已。 “啊,不要杀我啊!我的女儿刚出生,还等着我给她赚奶粉钱呢。”板寸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我连忙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告诫他说,“别出声,小心我拗断你的脖子。”此话一次,他立刻噤若寒蝉。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要试图耍花招,同意的话你就点点头。”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将铁门合拢,以防外面还有其余的人。 板寸闻言,拼命点着头。 “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魏嘉诚,今年二十五岁。”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葬月岛。” “你们为什么要将我锁在这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谁的命令?” “大老板的命令。” “大老板是谁?” 魏嘉诚哭丧着脸,无奈地说:“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你就放过我吧。” 我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实话,便换了个问题:“外面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守卫吗?” 魏嘉诚说:“现在是白天,他们都去矿坑了,哪里有心思留在这里看着你,我是抽中了末签,在摊上这个差事。” “矿坑?”我突然想起薛老大曾经说过,葬月岛以前曾经兴起了一股淘金(煤)热,不过好多年前就已经挖光了,他们还去哪里干什么。 “对呀,”魏嘉诚翻了翻白眼,“我妈给我取了这么个香港首富的名字,就是期望我有朝一日能够大富大贵,我呢不争气,什么都不会,只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听说葬月岛上的煤坑里挖出了金矿,便来了,上个月才开始上班,连金子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呢。” 我暗暗叹了口气,心说金矿早就被挖空了,你来晚了少年。这时,我想起了沈让说他人在教堂,便问:“这样吧,既然外面没人看守,那么只能请你跟我去教堂走一趟了。” 板寸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姐姐,姐姐你就别为难我了,那地方我一个小卒子不敢去啊!上个星期,负责买菜的小邓,路过教堂门口的时候,无意间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就被大老板派人打得遍体鳞伤。我的女儿刚出生,还在家里嗷嗷待哺等着我回去呢。” “哼!”我冷笑一声,尽量装作冷酷无情的样子,“大老板能收拾你,我难道就不能吗?而且,你如果不听我的命令,我就去告诉大老板,说是你将我放出来的。” “我没有,我怎么敢!”魏嘉诚连忙辩解。 “哈,”我松开了手里的铁链,“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邓,大老板给过他机会辩解吗?” 魏嘉诚耷拉着脑袋,不情愿地跟在我后面出了铁屋,眼前所见,是一大片低矮的民房,黑压压的,让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这里是岛上的什么位置?”我心里明白,魏嘉诚现在只是被迫跟着我,随时可能发难,我必须先了解周边的境况,就算逃跑也不能迷路不是吗。 魏嘉诚没有回答,反倒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然后递给我,骄傲地说:“我刚来的时候,也经常迷路,所以就请他们帮我画了一幅简单的地图,你看看,我们现在就在矿坑前面那排宿舍区的位置。” 我接过笔记本一看,这副地图虽然简陋,倒也清晰明了,标注了主要的建筑物以及地形地貌。按上面的意思,整个葬月岛是一个类似半圆形的岛屿,面向西方薛家村的海岸线是标准的圆弧形,而另一边却并没有标注海洋,而且弯弯扭扭海岸线前面标注着“禁林”两个字,往西就是延绵起伏的矿坑,矿坑过后就是我们所在的民房,再往西面走,一共有六处主要的建筑物,其中还被魏嘉诚连了好多条线。看起来就像一个逆五芒星,五处建筑物分别位于五个顶点,旁边用小字标明着金木水火土的字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最后一处建筑物在中心点的位置,正好就是我想要寻找的教堂。在这之间,有的地方是草地,有的地方是水洼,我仔细找了半天,除了海岸边那个不起眼的大眼酒馆之外,竟然没有找到桂圆她们家的旅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来到葬月岛上的情景,那处白衣女子跳下的悬崖,被称为舍身崖,而我们在舍身崖不远处靠岸,并没有经过码头。薛老大前往大眼酒馆,而我们三人则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东面行进,而按照眼前的地图,一直到岛的边缘,也没有发现任何旅店的标记。 这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刚抬起头,却发现魏嘉诚竟然不见了。这小子胆小怕事,多半认为自己不是我的对手,跑去搬救兵了,事不宜迟,我必须赶紧离开此地。 然而貌似已经晚了,不远处正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大老板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暗面) 我立刻朝对面的方向狂奔,没想到的是,前面有个穿风衣的男人正等着我。闪舞小说网他的个子虽然不高,但脸孔却十分英俊,大约二十余岁,眉宇间隐隐散发出一副与生俱来的自信。 男人站在一株两人合抱的榕树下,脸上似笑非笑:“没想到,竟然被你逃出来了。” 后有狼群,前有猛虎,我只好将视线投向左右两边凌乱的灌木丛,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缓缓道:“两边的草丛里到处都是烛龙木,见血封喉,你可要小心点。” 烛龙木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隐约记得《死神遗书》里似乎对烛龙有详细的记载,但之前没有细看,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果沈让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对面这个讨厌的男人是不是在虚张声势,所谓的见血封喉应该是骗人的吧。 “我叫陆高轩,是矿坑的管事,有什么话最好快些交代,我手下那些兄弟,可不是吃素的。”男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实在是莫名其妙。 “交代?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陆高轩这个名字我发誓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果然,大部队已经来了,这是一群灰头土脸的民工模样的人,跟面前这个自称陆高轩的年轻人完全是云泥之别,领头的果然是之前那个魏嘉诚。 “哦?”陆高轩慢悠悠地说,“那么你能否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到这个岛上来,是大老板派你来监视我们的吗?” 又是这个大老板!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怀疑,我想着刚才魏嘉诚对大老板的恐惧,心里浮现出一个主意。 “当然不是,我就是就是一个过路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什么大老板。”我假装成被人看穿,却死鸭子嘴硬的姿态,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 陆高轩果然上当了,他微微一笑:“说吧,大老板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句话倒是真的,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么说的目的则是为了干扰试听,如果能够套出对方的话,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懂?那就悲哀了。”陆高轩将双手风衣口袋,朝我身后的那群人一撇嘴,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你们可以动手了,就让那个秘密随着这个女人进入坟墓吧。” 我往后看了一眼,下意识退了几步,眼前那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工,现在各自提着铲子铁锹榔头等工具,眼中闪烁着凶恶的光,活像一群饿狼。 危机关头,令人愉悦的滴滴滴再次响起,对面那个名叫陆高轩的男人竟然皱了皱眉,眼中露出忌惮之意,而后面那些凶神恶煞的民工而全部停止了脚步。 滴滴滴仍在继续,我想了好半天,终于决定按出来接通。刚将微型对讲机拿出来,陆高轩明显松了口气,他招呼一声“原来不是炸药,兄弟们,别担心,一起上,就算到时候被大老板查出来,法不责众,他不可能惩罚你们每一个人。” 眼将危机再临,我心生一计,连忙按下接听键,对准话筒喊了一嗓子:“大老板,我是袁青青,现在正和陆高轩在一起。”悲剧的是,闪烁的红色通讯灯在转为绿色后,闪了几下,熄灭了,看来又断线了,我甚至不能确定,刚才那句话是否传到了沈让耳朵里。 我故意加大了音量,保证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既然法不责众,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而大老板知道我出事前跟陆高轩在一起的话,这小子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闪舞小说网 果然,陆高轩伸手制止了那群人,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我,问:“你在对谁说话?” 我笑道:“当然是在跟大老板说话。” “就凭这个手指大小的什么鬼,就能跟远在教堂的大老板说话?”陆高轩仰天大笑,那些民工也笑了起来。 我心想他们这些下里巴人,就算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对讲机,手机总知道吧,怎么会笑得这么渗人。没想到更渗人的事发生了,陆高轩将手伸进风衣里面,掏出一个砖头大小的物品,在我面前炫耀似地挥了挥。 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这不是传说中在上世纪十年代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大哥大吗?在港产黑帮片里,这几乎是黑帮老大的标准配置,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有这么一个大哥大,可谓是身份与权力的象征。可问题是,过去了二十多年,陆高轩到底是有多么村通网,才能火星到如此程度,竟然厚着脸皮拿着大哥大朝我炫耀。 一时间,我呆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样,厉害吧。”一个有些驼背的中年汉子跳出来嚷道,“这可是大老板特意为我们轩哥定制的大哥大,全岛只有他和我们轩哥拥有,他的五个儿女都没有呢!”他看起来最少有四十岁了,却舔着脸称陆高轩为轩哥,实在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连忙高高举起手里的通讯器,“你们这些乡下人知道什么,大哥大早就过时了。你们看我手里这枚通讯器,多么轻便,随便往兜里一丢就可以。而且是德国制造的,质量过硬,防火防水防风防盗,实乃居家旅行必备工具。” “德国?”陆高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就这么轻易相信了我的话,“好吧,我姑且相信你能够与大老板联系,我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向他汇报呢?” “这就要取决于轩哥你了。”我看了通讯器一眼,红色的灯时亮时不亮,应该是信号不好,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跟沈让联系就放在后面吧。 陆高轩举起手摆了摆:“虞侯,你带着兄弟们先回矿坑,我稍后就来。” 那个驼背的中年汉子闻言,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但随即被假笑掩饰过去,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招呼众人离开,末了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现场。这个名叫虞侯的驼子,看来是这群人里很不安分的第二把交椅。 “你的兄弟都走了,就不怕我对你出手么?”我不怀好意地笑道。 陆高轩小心翼翼地将大哥大收起来,闷哼一声:“你有胆量便来试试,看看吃亏的究竟是谁。” “不说这个了,谈交易吧。”我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这样既能弥补我对现状的不了解,又能显得高深莫测。 “怎么交易?还请明示。”陆高轩果然被我唬住了。 我得意地说:“你们瞒着大老板做的那些事,我都一五一十记着,不过我可以不向大老板汇报,前提是,我也要分一杯羹。”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是为了权,就是为了利,我猜陆高轩一定是瞒着大老板在进行着某项秘密活动,而且获利匪浅! 陆高轩良久不语,最后才说:“好,事成之后,我分你一成。” “我要五成!”我斩钉截铁地说。 陆高轩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那么多兄弟,你一个人就要分五成,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我也用冷笑回应:“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自己正在做掉脑袋的事,如果没有对等的酬劳,我可不干。” 陆高轩的脸色由青变白,由由白转青,终于,他开口说:“好,我答应你。那么你现在,可以用那个所谓的通讯器与大老板联系了么?” 我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练成了撒起谎来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什么时候联系大老板,向他汇报什么这都是我的事,同样与你无关,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说完,我往前就走,故意与陆高轩擦肩而过,走了十几米的样子,他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听小魏说,你向他打听过去教堂的路?” 我心中一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好是背对着他,没有当场露怯。于是,我干脆连身也没转过去,用镇定的语气说:“你我都是聪明人,不那样说,我有怎么能从你们的牢房里逃出来呢。” 按照同样的步伐一直走了五分钟,我肯定陆高轩没有跟过来,终于松了口气。而通讯器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响了。说起来,刚才多亏有它,我才能勉强逃过一劫,接通之后,沈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袁老板,你刚才说你跟陆高轩在一起?” 我回答道:“是啊,还好我机智,骗过了他,然后逃了出来。” “”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没明白沈让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对面传来沈让吞口水的声音,接着他激动地说:“可是,就在十分钟前,陆高轩已经死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上穷碧落下黄泉,洞彻幽冥阴阳眼 (这一章,是月之明面) 陆高轩确实已经死了,他面容安详,坐在自己家里的太师椅上,左手撑着头,面前摊开了一本古旧的笔记簿,仿佛看得聚精会神。不过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微微张开的嘴里隐约闪现着些许金光,那是一柄匕首的锋芒。匕首长约六寸,通体由金灿灿的黄金铸就,自陆高轩的后脑勺刺入,直接洞穿了他的脑干,还差一点,匕首前端就可以从他的嘴巴里穿透出来。而且,陆高轩的右臂不见了。 在教堂开会的时候,沈让身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接通之后里面传出我的声音,当时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在场众人阵脚大乱,而会议到此也不得不告一段落。只有魏嘉诚留下来想办法从天花板上取下他女儿小竹的尸体,其他人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离开教堂。 沈让记得很清楚,当时从通讯器中传出来的那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断了,“大老板,我是袁青青,现在正”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触及了众人敏感的神经呢。不过这个问题有关葬月岛内部的事务,沈让一个外人也不好干涉,再说了,现在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找到我的下落更迫在眉睫了。 通过之前第一次联系时的只言片语,沈让决定先去我口中的出事地点,也就是舍身崖一探究竟。桂圆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遍,终于提出要留在教堂,帮魏大叔将小竹的尸体好好安置,毕竟魏大叔是这岛上唯一对她们母子好的人,可是好人从来就不长命,祸害却能够贻千年。 交浅不宜言深,沈让知道自己是半个陌生人,此刻对桂圆来说,不仅起不了安慰,还会徒增伤感。当下,沈让只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这个富丽堂皇的教堂。行走在青黄不接的草地上,沈让的心中不自觉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小竹的死,可能只是刚刚开始。由于临近海边,风中夹着些许细沙,砸在脸上微微有些疼,沈让抖了抖衣襟上的砂砾,抬头处,舍身崖就在眼前。 此刻,舍身崖上并非空空荡荡,而是有个佝偻的人影,正站在峭壁边缘,痴痴地往下探望。沈让走近一看,是个白须白发的老头,看起来比驼爷还要年长许多。老头似乎察觉道有人前来,嘴巴里原本鼓鼓囊囊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突然闭口不言,只能听到一句掐头去尾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大爷,这里风大,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您老可要小心一点!”沈让确实有些担心,老头干瘦的身子会不会被风直接就给吹了下去。 老头慢慢转过身,沈让吓得直往后退,面前这个人,竟然长了一只牛眼睛,也许是此起彼伏的原因,他的另一只眼,却小的可怜,几乎跟没有差不了多少。 “怎么,害怕了?”老头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识老汉我的阴阳眼的。” “阴阳眼?”沈让初时确实有些害怕,但现在却见猎心喜,他非常喜欢探究灵异事件,对这个名词自然不会陌生,《》甚至记载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洞彻幽冥阴阳眼”这句话,可见阴阳眼并非全都是封建迷信。 “不错,”老头骄傲地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我自打从娘胎里呱呱坠地,就生有这么一只阴阳眼,擅能望云气,观天象,知过去未来,断祸福吉凶。对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你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什么?”沈让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孤悬海外的小岛,竟然也能碰到天桥上那些算命批字的,刚才陡然听到阴阳眼的喜悦之情顿时烟消云散,之所以附和老头的问题,也是出于礼貌。 老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外人,特意压低声音说:“我看见了真相。” “看见了真相?”沈让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慢慢流逝,他现在一门心思在想如何敷衍老头,才能够让他快些离开这里,自己好正儿八经地检查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没想到的是,老头接下来竟然说出了一番令沈让刮目相看的话,他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做舍身崖吗?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为我有阴阳眼,能够在崖底看到真相。这么说吧,只要你敢于舍弃生命跳下去,那么你将穿越时空裂缝,回到过去的世界。” 昨晚,那名白衣女子从悬崖上跳下,然后突然消失了,没有在崖底留下尸体,她会不会正如老头所言,穿越了时空裂缝,回到了过去呢?沈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提醒自己现在还是白天,不适宜做梦,就算是做白日梦,也要挑时间选地点不是。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说的十分清楚,想要造成时空裂缝不是不可能,但是需要极为巨大的能量,才足以撕碎原本的时间和空间。眼前风平浪静的小岛,哪里来的这么巨大的能量。 “怎么,你不相信?”老头见沈让低头不语,脸上十分不悦,他跺了跺脚,“要不,我跳一个给你看看!”说罢,他竟然做势要往悬崖下面冲。 沈让惊呆了,呆若木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头已经冲到了崖边,却突然收住脚,气恼地回头骂道:“你这后生好不实在,老汉我一大把年纪了,在你面前寻死,你竟然连拦都不拦,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着,他自己有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不不不,”沈让涨红了脸,刚才确实是心里想着时空裂缝这件事,还真没注意到老头假装要跳崖的事,只得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之所以没有阻拦,是因为因为我相信你。” “真的?”这次轮到老头怀疑了。 沈让摆出一张十分诚恳的脸说:“比珍珠还要真!” “这就对了,老汉我平生向来以诚待人,从无虚言。哎,不对呀,”老头一下子蹦到沈让面前,抓住他的胳膊说,“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到底是谁,来葬月岛有什么目的?” 连番转折让沈让有些哭笑不得,但对一个老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和颜悦色地解释说:“我叫沈让,是陪一个朋友来的,昨晚刚到。”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坐薛老大的船来的吧,我跟他是老朋友了,他昨天在我家的酒馆跟我喝了半宿酒。对了,我就住在海边的那个大眼酒馆,我叫王大眼。”老头说到这里,突然做了低头的手势,待沈让将头垂下,他便贴紧对方的耳朵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祖先是西晋名将王朋,他也是个阴阳眼,不过他是左眼,而我是右眼。” 这句话的给沈让带来的震惊可是非同小可,王大眼看着他惊愕如斯的表情,十分得意,竟然主动提出要当面施展“望云气”这一手段。 望气之说由来已久,据说不同的人头顶会生出不同的气,有此可以改变头顶的云彩,最有名的莫过于汉高祖刘邦,在鸿门宴之前,就有高人说他头顶有祥云聚集,成五彩,是天子之气,当时,刘邦在项羽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但这句话在十三年后却得到了印证。 “好啊!”沈让自然十分兴奋,情不自禁地催促王大眼快点施展绝活。 王大眼挑起了沈让的兴趣,自己反倒不那么着急了,只见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左手放在腰后,右手搭起凉棚,做了个孙悟空惯用的手势,往东面望去,突然大惊失色,大呼道:“秧云,秧云!” 沈让忙问:“什么是秧云?” 王大眼连连叹气:“秧云聚集,必有死伤,那里恐怕死人了。” 沈让一怔:“王大爷,你是不是看错方向了,死人的地方应该在那边才对。”说着往北一指,那是教堂的方向。 王大眼又开始跺脚:“我绝对没有看错,不信的话,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说完,也不等沈让同意,自顾往东面就跑。别看王大眼上了年纪,跑起来却比兔子还快,沈让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也只是能保持不掉队而已。 跑了了大约一刻钟,脚下的草地转而变成了松软的泥土,迎面出现了一幢西式建筑,圆形尖顶,正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土中垚”,外面的墙壁在风雨的侵蚀下微微有些泛黄。先前在教堂见到的那个气质优雅的夫人朱邪紫,她这时正站在门前,望着屋顶上的鸟雀发呆。 王大眼脚步不停,从建筑前掠过,又跑了大约五分钟,两人来到另一幢建筑前。这幢建筑与之前所见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是正门顶上的那块牌子,上面写的是“金不换”。 大门敞开着,沈让与王大眼刚走到门前,突然从里面冲出一个人影,将王大眼撞到在地。那人全身黑衣,带着一个头盔,脸的位置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他连滚带爬,转眼就消失在了沈让的视野中。 沈让无暇他顾,连忙去扶王大眼,心说这老爷子应该不会讹上自己了吧。 这时,从屋子里突然传出桂圆的声音,“不要让杀人凶手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铁面人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明面) 桂圆说的杀人凶手所犯下的杀孽,自然就是这幢“金不换”公馆的主人陆高轩。而等沈让将王大眼扶起来,那个带着头盔的凶手已经跑了没了影。 “王大爷,你怎么来了?”桂圆循着地上的脚印追了一阵,没有任何收获,只好折返回来。 王大眼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正要夸夸其谈,不想桂圆根本只是客套两句,不等他回答,就拉着沈让的手进入了公馆。王大眼被晾在一边,心里很受伤,正在自怨自艾的时候,桂圆又回来了,他本以为出风头的时候终于来了,但对方却只丢下一句话,“王大爷,托你一件事,请您通知驼爷,就说陆大叔刚刚遇害了,凶手就是他的亲生儿子陆云。” “陆云这小子,我早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总是带着个铁面具,这下好了,我的话又应验了!”王大眼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沿原路往回走。 公馆内,沈让为了避免破坏陆高轩的尸体,并没有动手检查,而只是围绕着尸体观察,突然,他问:“岛上是不是有五幢一模一样的公馆,就像这间一样?” 桂圆点点头:“对呀,按照逆五芒星排列,正好将教堂包围在正中间。” “那么,除了这间‘金不换’,以及朱邪紫夫人的‘土中垚’,其他三幢公馆是不是以水火木来命名?”沈让忧心忡忡地问。 “你真聪明,不愧是名侦探,”桂圆兴奋地说,“还有‘水无痕’公馆,是顾盼所有;‘火之舞’公馆属于虞家,就是驼爷和虞山他们;而‘木逢春’公馆则是魏大叔和小竹的家。” “我最担心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沈让现在心乱如麻,纳兰兰兰由于不明原因不告而别,我也生死未卜,而眼下接连出现命案,实在是不知道先处理哪一件事。 “怎么了?”桂圆不自觉靠近了沈让,她虽然打扮得就像一个假小子,但毕竟是个正值含苞待放的女人,身上散发的体香让沈让心头一动,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几步。 桂圆丝毫未觉,兀自盯着陆高轩的尸体说:“大侦探,依你看,杀死小竹和杀死陆大叔的人,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 “不离十了。”沈让回答道,“你看,陆高轩的致命伤来自脑后的匕首,应该是一击致命,就像钉在小竹胸口的木桩一样,但是,他们两人的尸体却被人做了很多不必要的动作。譬如说凶手完全没有必要将小竹的尸体钉在天花板上,那样吃力不讨好,再比如说陆高轩,凶手既然已经一击得手,何必将他身上割出如此之多细微的伤口。两件命案,死者都有部分肢体不知所踪,应该是凶手所为。这说明,凶手除了杀人,还在进行着某种可怕的仪式。而且,我更担心的是,这场仪式只是刚刚开始。” “啊!”桂圆惊得捂住了嘴,“你是说,还会有人死去?” 沈让点头:“小竹住在‘木逢春’公馆,所以她是被烛龙木所杀,陆高轩住在‘金不换’,所以他被黄金匕首所杀,然而” “你的意思是,顾盼,朱阿姨,还有驼爷他们都有生命危险,而且死亡原因可能与他们所住公馆的名字有关?”在沈让的提示下,桂圆也学会了举一反三。 “但愿是我多虑了。”沈让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说话间,朱邪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乍一见到陆高轩的尸体,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捂住嘴,最后竟然慢慢跪在地上,低声哭了出来。 “听人说,朱阿姨年轻的时候追求过陆大叔,后来却没有走到一起,听人说她现在心里还一直不能忘情,今天看来,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桂圆低声向沈让解说后,慢慢走到朱邪紫身边,俯身将她扶了起来,“人死矣已,朱阿姨你就不要太伤感了。” “凶手是谁?”朱邪紫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我一定要抓住他,为轩哥报仇!” 桂圆迟疑了一下,说:“在教堂开完会后,你们都走了,魏大叔一个人没办法取下天花板上小竹妹妹的尸体,我想帮忙,于是便想到陆大叔家里有一家云梯,以前大家用它修过教堂的吊灯,高度应该够了。所以我就想着来问陆大叔借云梯一用。不成想来到‘金不换’的时候,门没有关,我走进大厅,只见陆大叔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而现场还有一个人,就是陆云。” “陆云?”朱邪紫捏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这与她优雅的气质十分不符,“我早就说了,什么样的妈,就会生下什么样的孩子!” 类似的话之前王大眼也说过一次,看来这个陆云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并不十分正派。 “高轩也遇害了吗?”驼爷拄着手杖,快步走进大厅,他的一双眼珠在眼眶里滴流转了个圈,就将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阿紫,你不要伤心,我已经让小山去追了,陆云这小子他跑不了的!” 这时王大眼也回来了,他遥指着沈让的鼻子说:“后生,我说的没错吧,秧云之下,必有死伤,陆高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知为何,桂圆对王大眼很是不以为然:“王大爷,既然你总是吹嘘自己的阴阳眼是何等神通,怎么就不施展一番,帮大家找出陆云的下落呢?” 王大眼的脸刷的一下变红了,他吞吐地说:“我是练气士,气是有限的你懂吗,今天我已经发过一次功,要等到十二个时辰以后,才能再次施展神通,到时候,一定要让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见识见识。” 沈让没有心思听他们斗嘴,而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之前那个仓皇出逃的铁面人,就是陆云吗?” 桂圆点头:“对的,他跟我好像是同年,是陆大叔现今唯一的亲人。” 沈让又问:“他是患有什么疾病吗,为什么会戴着一个铁头套?”鉴于没有人对铁面具提出质疑,说明大家对这一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还是桂圆:“几年前,‘金不换’公馆失火了,陆云他虽然捡了一条命,但是面部受创严重,可说是毁容了。陆云他,我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天真活泼,十分可爱。但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唉,虽然饶过了他一命,但却吞噬了他所有的快乐。自那时起,他为自己弄了一个铁头套,将自己锁在里面,将其他所有人都隔在了外面。”桂圆说起陆云的往事时,脸上不时闪现着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虞山的粗重的嗓门再次开始刺激众人的耳膜:“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小心我废了你!” 朱邪紫闻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如她所期盼的,铁面人陆云被虞山反剪着双手,正押往这边而来。“干得好,小山!”她挑起大拇指夸赞道,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能找到小寻,那就更好了!” 虞山没有正面回答后面这个问题,而是用力推了陆云一把,将他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桂圆连忙过去将他扶住。 “哼,何必对一个杀害两条人命,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放过的畜生展现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呢,我说桂圆,你是不是吃斋吃傻了,跟你那个出家的妈妈一样,整天只知道阿弥陀佛。”虞山不忿地说。 “现在断定陆云就是凶手,恐怕为时过早吧。”沈让突然打断了虞山的话。 虞山楞了一下,说:“桂圆亲口说,还有王大爷的证词,陆云这畜生从杀人现场跑了出来,这明摆着就是畏罪潜逃,不是杀了人,他为啥要跑?” “咳咳。”驼爷咳嗽了几声,虞山会意,立刻闭上了嘴,让发言权让给了自己的爷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枚高轩脑后的黄金匕首,正是他送给自己儿子,也就是陆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匕首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这匕首是陆云的,但也不能说明凶手就是他。”沈让不紧不慢地说,这番话让陆云在铁面具后面露出的两只眼睛投射出感激德尔目光,他接着说,“我们不如给陆云一个辩解的机会,听听他怎么说。” 驼爷轻轻一笑:“也好,陆云,你就说说看,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陆云还没回答,通讯器再度响起,滴滴滴的声音让驼爷和朱邪紫的脸色同时一变,沈让记得很清楚,在教堂他们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也是这个惊恐的表情。 对了,之前通讯器那边好像提到了陆高轩这个名字,说不定能有线索,沈让十分兴奋,接通之后,不等我说话,便抢先问道:“袁老板,你刚才说你跟陆高轩在一起?” 对面传来的,自然是我得意的回答:“是啊,是啊,还好我机智,骗过了他,然后逃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陌生的熟人 (这一章,是月之暗面) 听完沈让的话,我整个人呆住了,陆高轩死了,难道说我刚刚离开,他就遭了被人的毒手?这样说来,沈让现在应该不在教堂,很可能在矿坑那边,不过他为什么会跟那群心怀鬼胎的矿工待在一起呢? “沈让,你现在还在教堂吗?”我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决定还是从长计议。 沈让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不在,,你说你从舍身崖受伤”嗡嗡的噪音再度响起,只能听清楚断断续续的词语。 “那件事一言难尽,我现在很好,你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回合,到时候再说。”我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生怕像之前那样突然又断了线。 “我在金不换公馆,你”声音戛然而止,连噪声都没了。 我失望地将通讯器收了起来,再次展开魏嘉诚交给我的那个笔记簿,在地图上看了一圈,果然看到那个由建筑物环绕教堂而成的逆五芒星的一个顶点旁边标注着小字:金。如果所料不差,这里应该就是沈让所说的金不换公馆了。 既然已经明确了目的地,我大致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向着地图上“金”字标记的建筑物进发。一路上,我尽量挑小路走,避开可能会出现人迹的空地,在约莫十五分钟后,一幢明媚秀丽的西式尖顶建筑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应该就是金不换公馆了吧,真是不负其名,整体用不见缝隙的乳白色材料砌成,浑然天成,一尘不染,看起来既简约雅致,又不失高贵得体。 门是虚掩的,但出于礼貌,我依旧敲了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伸出头来,她的眼窝有些深,以致于长长的睫毛都快碰到眉毛了,眼睛是深蓝色的,就像深邃的大海,是是一种梦幻c迷蒙而又沉静的颜色。 “我猜,你是来找你的朋友的吧?”女孩浅浅一笑,右脸颊出现了一个梨涡,美得不可方物。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裙角青青如丝竹,外表虽然确实是亚洲黄种人的模样,但却有有着欧洲白种人的体貌特征,应该是混血,难怪小小年纪就这么漂亮。 我连忙点头称是:“是的是的,我昨天晚上才来到葬月岛,与我的朋友走散了。” 女孩将我让进房子里,脸上始终带着爽朗的笑,如同秋日的暖阳,她说:“我猜就是这样,你跟我来吧,你的朋友还没有醒呢。” “你说什么?”我焦急地问,“沈让他出事了吗?” “沈让?”女孩在前面带路,沿着一条花径往前走,“这名倒有些奇怪,哎,”她突然捂住嘴,连连道歉,“rry,rry,我在德国住久了,险些忘了中国是礼仪之邦,怎么说我身上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 果然不出所料,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孩是个混血儿,只听她继续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爱丽丝,中文名字还没想好,不过轩哥哥说会帮我想一个,嗯,对了,你呢?”说到轩哥哥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脸上顿时笼罩着幸福的红晕,应该是想到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袁青青。”我回答说。 爱丽丝点点头,然后指着一间没有关门的房间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的朋友就在里面。”既然对方已经停下了脚步,我便抢在她前面进入了房间,里面的布置和外面十分协调,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而且四周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最起码悬挂着十串以上的风铃,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不离十就是爱丽丝的闺房了。还要说沈让这小子有福气,我被锁上双手双脚关押在禁闭室,他却走了桃花运,躺在一张宽阔柔软的天鹅绒大。 “沈”我张大嘴准备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我傻眼了,剩下的一个让字噎在喉咙里,僵在当场,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她也跟了进来,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将手搁在那人的额头,“老天保佑,终于退烧了。” “怎么怎么”我指着那个人,一句话怎么也说不通顺。 爱丽丝十分奇怪地看着我:“你们岛外的人怎么说话都喜欢吞吐的,到底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怎么是个女人!” 确实如我所言,躺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确实是个女人,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她的眉尖微蹙,就算是在梦里,也似乎在担忧着什么,怎么说了,是与爱丽丝截然相反的另一种病态的美。 爱丽丝更奇怪了:“难道她不应该是个女人吗?” “不不不,”我知道其中必定有误会,连忙解释说,“她确实是个女人,只是我根本不认识她,我要找的人名叫沈让,虽然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可能投错了胎,但这辈子确实是个纯爷们。” 爱丽丝这下更糊涂了:“你们都是从岛外来的,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我真的不好意思反驳她那毫无根据的逻辑,但就在这时,的那个女人的眼皮跳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醒转过来。 “这里是哪里?”女人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轻薄的毯子从她身上慢慢滑落,露出了原本洁白无瑕的丝质衣服。 咦,我定睛一看,有些眼熟,再仔细一想,不由得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那个” 女人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她咬着嘴唇环顾四周,再次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爱丽丝说:“葬月岛。” “原来我还在岛上。”女人叹了口气,声音里荡漾着一层淡淡的哀伤,与我记忆中的那幅图景完美地重合起来。不错,就在昨天晚上,我们将要抵达葬月岛的时候,从舍身崖上跳下来的那个女人,正完好无损地躺在我面前。而且,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明显是一件婚纱,既然在新婚之夜跳崖轻身,自然有说不出的初衷,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揭人伤疤,所以,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爱丽丝见我们两人都沉默下来,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尴尬,后来我想过,这可能与她很少与外界接触有关,当即提议道:“你睡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你们先聊。”说完,便一蹦一跳的走出了房间,顿时,气氛更尴尬了。 我吞了口唾沫,说:“我叫袁青青,是从岛外来的。” 女人勉强笑笑:“我叫朱千寻,是在葬月岛上长大的。”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有些疑惑,葬月岛并不大,而且人烟稀少,她们既然都住在岛上,为什么会完全不认识呢?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是爱丽丝,她不知在对谁说:“轩哥哥,你真的来了,我好高兴。”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回答说,“答应爱丽丝的事,我什么时候失约过?” 这个声音是我下意识往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果然,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正是陆高轩。 陆高轩不是已经死了吗? 从目前的情景来看,沈让所说的每一件事都与现实不符,可是,他完全没有理由骗我呀。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个小小的葬月岛,竟然一共有两个名叫陆高轩的人,其中一个死在了半个小时前,还有一个就在我面前与爱丽丝打情骂俏。 我太大意了,爱丽丝说起过这个名字,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轩哥哥就是陆高轩的可能性。之前我在矿坑那边随口编了个谎言,那只是权宜之计,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陆高轩稍微聪明一点,马上就会察觉到我的破绽。现在既然沈让人不在这里,我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想到这里,现在要做的也就只有走为上了。 我转过身,发现朱千寻竟然也站在我身后向院子里张望,不过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是这个房间窗户特别多,在另一面还有好几扇窗户,而且其中有一扇没有安装合页。于是乎,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毫不费力地拉开,然后钻了出去。 我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身后响起了轻轻的“哎呀”一声,是朱千寻,她竟然跟着我一起跳了出来。可能是崴了脚,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然后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这里不是葬月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章,依旧是月之暗面) “你说什么?”我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某种东西,可以解释我这段时间所有疑惑的关键所在。 朱千寻看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这里可以说是葬月岛,也可以说不是葬月岛。” 和前面那句话想比,这句话就跟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我却想到一点,沈让之所以屡次与我失之交臂,看起来好像是时间上的偶然错过,但是如果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身处的葬月岛呢,一切就可以说的通了。自从我在那间禁闭室里清醒过来,遇到的第一个人是魏嘉诚,他交给我一个笔记簿,上面画着图,他告诉我说,这里是葬月岛,这很可能是在骗我。但是爱丽丝呢,她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人,但也说这里是葬月岛。不过爱丽丝与陆高轩的关系非同一般,也许爱情就是这么盲目,为了自己的而撒个小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想通了这个问题,我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只剩下离开这里,至于陆高轩和那个所谓的大老板之间的龌龊事,我还是不掺和了。 我刚抬起脚要走,朱千寻却出声叫住了我:“袁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没有同意,她就开启了提问模式:“今天是什么时候?” “额?”我转过头,用愕然的表情表明自己现在的情绪。 朱千寻用力眨着眼睛:“对不起,我知道这么问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我大略想了一下,来葬月岛的时候是6月6日,也就是昨天,便说:“今天是6月7日。” 朱千寻却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她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扭捏了好半天才问:“我的意思是,现在是哪一年?” 难道是由于坠崖的缘故,导致朱千寻失忆了吗,我十分认真地说:“2016年。” 朱千寻不知所措地揪着垂在胸前的秀发,“不,不会的,我,我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说完,她高跟鞋提在手里,与我擦肩而过,如果没有记错,她前往的方向,正是舍身崖。 这时,爱丽丝的房间里传出陆高轩的声音:“爱丽丝,你不是说,有两个新认识的朋友在这里吗?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 然后是爱丽丝的回答,言语中充满了疑惑:“我我也不清楚,明明刚才还在对了,那扇窗户开着” 我心中一惊,刚才忘记了关窗户,现在朱千寻已经跑远了,而面前是一片开阔之地,我如果现在走肯定会被他们发现,为今之计,只有赶紧躲在窗户下面,这里从房间里看过来,虽然距离最近,确是视觉的死角,躲猫猫最合适不过了。 陆高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边,还真有些不适应,他说:“爱丽丝,你是不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开始学着读诗了。” “诗?”爱丽丝有些兴奋地说,“我在书上看到过,好美,只是我不会,轩哥哥,你能教我吗?” “哈,当然可以,能够教美丽可爱的爱丽丝,那简直是我十辈子修来的福气。”陆高轩这些老掉牙的套路,竟然好像取得了不菲的成果,因为他还在继续撩妹,“就比如说你现在的心境吧,用一句诗仙李白的诗句来说,就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嗯嗯,这句诗虽然我不懂,但从轩哥哥口里念出来,好美,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哈,很简单啊,就是说李白一个人在月下喝酒,明明很孤独很寂寞,但是却就跟你一样嘴硬,赫赫。” “咦,不是‘三人’吗,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呢?” “你想啊,在月光下喝酒,李白算一个人,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算一个,还有杯中酒水上的倒影也算一个,加起来就是三个了。你刚才不也是说,还有两个朋友吗,寂寞的爱丽丝?” “原来是这样”话音突然停住,然后就是少女的微微声,很明显,陆高轩铺垫了这么半天,最后的目的果然还是为了一亲芳泽。看来,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文化。 声越来越大,之后便是宽衣解带的声音,为了避免听到随后的那些莺歌燕语,我不得不赶紧离开,他们现在打得火热,想来也顾不上发现我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横穿而过吧。 走出了金不换公馆的视野范围后,按照地图所示,我决定去最西边的弧形海岸碰碰运气,也许能走狗屎运遇到过路的船只也说不定。在前往海岸的路上,我不可避免地从一幢跟金不换公馆一模一样的建筑物前经过。在那面写着“土中垚”的牌子下面,站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好奇地盯着我看。 我尽量装作经常从这里路过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然后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可以远远看见海边的那个酒馆。越靠近海边,风就越大,酒馆门口的那块写着“大眼酒馆”的木牌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深深的疑惑再次将我淹没,我记得很清楚,在从旅店醒来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来这个酒馆询问薛老大的下落,当时老板告诉我说,薛老大天还没亮就跟纳兰兰兰一起离开了,所以记忆尤深。 难道,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严格按照葬月岛的结构仿制的另一个岛屿?除了以前开启“浮光海市”的易先生,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做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老板”我的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之前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头发花白,但胡须却是全黑的中年人,样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不过说句不敬的话,像这样的大众脸,给人的感觉也只剩下脸熟这个好处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吓了我一跳,中年人的右眼突然睁大,大的惊人,就像牛的眼睛,精光四射,夺人心神,而左眼却依旧眯缝着,就像没有睁开一样。 “欢迎光临大眼酒馆。”中年人满脸堆笑,“鄙人王大眼,店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酒管够,闺女,虽然说酒是穿肠毒药,但也是,你既然是从岛外来的,就决不能错过我的美酒,这样,第一壶半价,如何?” 这种语气,这种音调,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确实是之前我见到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只是好像变年轻了至少二十岁。也许,他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的儿子吧,不错,应该就是这样。 “我不会喝酒。”为了不节外生枝,我不得不撒了个谎,希望他知道我其实是他的同行之后不要骂我,“我想请问,这里什么时候有船离开呀?” 这个名叫王大眼的店主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回答了我:“岛上所有的船都是属于大老板一人掌控着,没有他的批准,任何人都离开不了。除了我的麻吉,也就是最好的朋友薛老大,他经常帮我带来有些岛外的玩意儿,还陪我喝酒。对了,忘记说了,薛老大不是岛上的人,所以他的船不需要经过大老板的批准,不过很不巧,他清早才刚刚离开,下次来估计要等一个星期了”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究竟是不是葬月岛,而我又究竟遇到了什么? “王大爷,是你吗?”我身后竟然传来了朱千寻的声音,饱含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十分激动。 王大眼张大了嘴,好半天才明白朱千寻是在叫他,随即拍案而起,十分委屈地说:“我我今年才刚满五十岁,怎么,怎么就成了大爷了,你该叫我叔叔!” “是,是,”朱千寻激动地就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就差没当场嚎啕大哭了,与之前的生无可恋产生了极大的反差,难道她的口味如此清奇,竟然喜欢年龄比她大这么多的“成熟”男人。 “对了,王大爷,我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朱千寻郑重其事地说,“现在是哪一年?”说着,她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 王大眼立刻纠正道:“是大叔,不是大爷!不过你这闺女倒也奇怪,怎么会连现在是哪一年都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在什么地方被摔坏了,现在是1996年啊,明年香港就要回归祖国了。” “你胡说!”我再也忍不住了,“什么1996,今年明明是2016年,我敢用自己的人格担保!” 王大眼忧心忡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朱千寻,他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有伴了,这不,又多了一个脑子被摔坏的。为了证明他的话,他特意离开柜台,从到里屋,然后取出一本崭新的日历,就是一天撕一页那种,最上面的那张赫然写着:1996年6月7日,宜乔迁遗嗣,忌风火刀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黄金匕首 (这一章,是月之明面) 在通讯器完全断开之前,沈让对着它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在金不换公馆”至于在另一头的我究竟能听清多少,就端看天意了。 待这个插曲告一段落,陆云的自白再次提上议程,可是,他只是反复说着自己不是凶手,却并未说明自己的匕首为何会出现在现场。由于有这么一副头盔遮面,没有人能看见陆云的表情,连脸都看不见,何况心呢。 “快说!”虞山大喝一声,声如巨雷,势若奔马,吓得陆云双腿打了个哆嗦,“你究竟将千寻藏到哪里去了?” 沈让注意到,虞山不提惨死的小竹和陆高轩,只是担心他未婚妻朱千寻的下落,看来这岛上人烟虽然稀少,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且,驼爷和朱邪紫虽然没有表态,但似乎并不急于找出凶手,而是仿佛在害怕什么。伟大的战略家曹孟德曾经说过,“攻两人易,攻一人难”,如果想解开连续杀人之谜,最好的方法就是从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寻找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陆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然后闪电般缩了回来,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驼爷的双眼,他冷笑一声,示意虞山搜身。陆云见状,竟然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用力捏成一团,迅速塞进自己的嘴巴,大口咽了下去。 这还了得,虞山眼明手快,他一闪身转到陆云身后,举起蒲扇大小的手掌,猛地排在对方的脊背,如击败革。陆云被这一掌打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往前踉跄了几步,张开嘴咳嗽了一声,从中掉落一个沾满唾液的纸团,慢悠悠地滚到了沈让脚边。 身为一个侦探,虽然是冒充的,但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不怕脏不怕累这是首要条件,想到这里,沈让猛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伸手刚要去捡那个纸团,却被一根光可鉴人的手杖拦住。 驼爷干咳了几声,似乎对一直暗中支持陆云的沈让非常不信任,在他的授意下,虞山用力一推,陆云后退几步,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而虞山则打开了那个纸团,展开一看,欣喜地说:“这这是千寻的笔迹!” 朱邪紫闻言,喜上眉梢,她一把将纸条夺了过去,的确是女儿朱千寻的亲笔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我突然发现,自己最爱的人从来只有你,一起离开葬月岛,好吗?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虽然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朱千寻在逃婚前给陆云写的信,准备私奔呢。 外人看了还好,虞山还没结成婚就被戴上了绿帽子,顿时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地朝陆云走了过去,似乎要将满腔怨恨悉数灌注到对方身上。朱邪紫却很清醒,连忙拦在当中,轻轻推了虞山一把,然后转过身轻声细语地陆云说:“小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喜欢千寻,但是呢,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不是吗?你你自己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你就忍心让千寻跟着你,受一辈子委屈吗?” 陆云眨了眨眼,两滴眼泪流了出来,他说:“朱姨,我我从没想过要对千寻妹妹怎么样,我的脸毁了,未来也毁了,我不想连带千寻妹妹的未来也毁了。所以,我很少出门,不再见她,只要能够远远地看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番表白情真意切,着实令人唏嘘不已,听桂圆说,本来陆云与朱千寻本来很早就定了娃娃亲,从小青梅竹马,活脱脱粉雕玉琢的一对璧人,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一切都将不一样。 “既然如此,”朱邪紫觉得自己的感情牌打得非常好,自然需要乘胜追击了,“那么你告诉阿姨,千寻究竟被你藏在了什么地方,你这么爱她,应该还没有没有伤害她对不对?” “我怎么会伤害她,为了千寻妹妹,我就算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陆云说。 虞山在一旁看得十分不耐烦:“那你倒是说啊,究竟将千寻藏在什么地方,你小子如果不说实话,我马上将你千刀万剐,我虞山说到做到!” 陆云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自己的门缝里发现了这张字条,立刻前往矿坑附近,那里是以前我与千寻妹妹经常玩耍的所在,然而,我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千寻妹妹却始终没有来。而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却发现我爸已经死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猜,这枚杀死你爸的黄金匕首,你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送给朱千寻了,对吗?”沈让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陆云,他甚至连继续苦都忘记了,那惊愕的眼神似乎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沈让当然不会告诉陆云,就在不久之前,他自己也做过类似的傻事。 “那枚匕首我确实已经送给了千寻妹妹做定情信物,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陆云叹息道。 “你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究竟是什么意思?”朱邪紫很不服气,“想栽赃说我的女儿就是凶手了?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别想凭空污人清白,我告诉你们,我们朱家人行的正,做得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简直让人有一种鼓掌叫好的冲动,但不久之后,沈让洞悉了整件事的真相,他回想起了这番话,觉得每个字都是在放屁。 “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沈让不急于争辩,“我只想说,在场的各位,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我看你在放屁!”虞山骂道。 “咳咳,”驼爷的干咳声适时地跳出来打圆场,他稍微停了片刻,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才慢慢地说,“按照大侦探沈让的观点,既然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可能不是凶手,我的这个逻辑对吗?” 听了这段半生不熟的话,桂圆正要放声大笑,沈让却点头称是。 驼爷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至于寻找杀人凶手的任务,就交给大侦探你了,如何?” 沈让朗声道:“荣幸之至。” 驼爷转身就走,虞山望着他的背影喊道:“爷爷,我们就这么放过陆云这小子了吗?”驼爷没有回答,脚步不停,很快就走出了院子,消失在围墙后面。虞山狠狠瞪了陆云一样,快步跟了上去。 “陆云,如果被我发现,千寻是被你教唆逃婚的,我一定饶不了你。”朱邪紫扔下这句话,也匆匆离开了,面对陆高轩的尸体,她似乎一刻也待不下去。 过了半晌,沈让突然蹦出一句话:“他们都走了。” 桂圆楞了一下,附和道:“是啊,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们和陆叔叔的尸体,怎么样啊大侦探,你现在有怀疑的人吗?” “既然他们都走了,你也该实话实说了吧。”沈让说完这句话,桂圆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对方根本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而是在询问陆云。 陆云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片刻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副床单,小心翼翼地罩在了陆高轩的身上,整个过程中,他的手都在不停颤抖,“该说的我都说,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总之一句话,我爸不是我杀的,你们可以走了。” “我当然知道,你爸不是你杀的。”沈让冷笑道,“因为你爸,还活的好好的呢!” 桂圆下意识看了一眼床单下的陆高轩的尸体,脊背上窜起一阵凉意,下意识往沈让身边靠了靠,“你瞎说什么,陆叔叔他他已经死了,难道还会诈尸不成。” 沈让摇摇头,慢慢走到看不清任何表情的陆云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指的不是陆高轩,而是另有其人,你说对吗,薛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鸠占鹊巢 (这一章,依旧是月之明面) 陆云的手僵住了,但仍然坚持着完成了对陆高轩尸体旁边血迹的清理工作,过了好一会儿,他知道终究躲不过去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哈,”沈让环顾四周,挑了一张单人沙发,将自己的身子陷了进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敢冒充陆云,就要做好有朝一日被人揭穿真实身份的准备。” “等等,”桂圆有些蒙,她胡乱地挥舞着双手,“你们等一下,让我捋一捋。沈让,你刚才说,陆云是被人冒充的?” 沈让胸有成竹地说:“不错,从虞山将他从外面拎进来的时候,我就一眼看出,这个人根本不是陆云!” “不可能吧,”桂圆有些不信,“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葬月岛,以前又没见过陆云,怎么就知道,他是冒牌货呢?” “也许是天意吧。”沈让长出一口气,“在来的路上,我正好搭乘了一个父亲的船。这么多年来,那个父亲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儿子,他告诉我,他的儿子名叫薛强,脖子上锁骨附近,有一块暗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陆云下意识捂住了脖子,他终于意识到,在身材高大的虞山将他拎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脖子上的胎记。“不错,我就是薛强。”说完,他将手慢慢伸到脑后,扣动了某处机括,只听崩的一声,铁头套分成两边,被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 桂圆生怕自己回看到一张被烈火焚烧过的脸,吓得捂住了眼睛,却有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从指缝间看过去,铁头套被除掉后,下面展现的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说不上丑,但与记忆中还未毁容的陆云没有半天相似,可说是毫无特色,如果非要从鸡蛋里挑出骨头,那么,只有那由于长时间隐藏在铁头套下面的苍白的肤色了。 “你你为什么要冒充陆云?到底有何居心?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伪装的?”桂圆的疑问犹如连珠炮似地射向陆云,不,应该是薛强,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让我猜一下先,”沈让慢慢举起手,就像一个急于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我猜,薛强的目的是为了陆高轩的财产。”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是因为爱上千寻妹妹了,所以才”薛强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蚊子嗡嗡叫,毫无底气。 “是吗,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何要将杀害陆高轩的罪名推到她身上呢?”沈让鄙夷地说。 “等等一等,”桂圆又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沈让的进度了,她忍不住打断说,“我记得清清楚楚,刚刚陆云啊不,应该是薛强他明明一直在包庇着朱千寻,生怕将她牵扯进来” “你仔细想想,朱千寻本来是失踪人口,之前并没有人将她与小竹或者陆高轩的死联系在一起,但又是谁,故意拐弯抹角地将嫌疑引到他身上呢?很明显,就是薛强!”沈让一语道破天机,“薛强玩了个欲擒故纵的把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痴心的情种,他表面上装作不想将朱千寻牵扯进来,却故意暴露了那张字条,而在我的有意引导下,他竟然直接承认黄金匕首就是他赠与朱千寻的,就算要栽赃,这也有点太迫不及待了吧。” 薛强被沈让逼到了墙角,却仍旧不死心,嘴硬道:“我你说我对千寻妹妹不是真心的,那我为什么在接到她的字条后,会在等她整个晚上。你知道她的未婚夫虞山有多么厉害吗,曾经一拳打死一只狼狗!我不惜冒着被虞山教训的危险,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前去矿坑与她见面,这就是我对她痴心一片的证明” “够了,你丑陋的嘴脸早就原形毕露了,之所以会去赴约,是因为你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陆家还不满足,竟然又惦记起朱家的财产了,不过天道昭彰,你去错了地方!” “你说什么?我去错了地方?” “是呀,字条上写的老地方难道不是矿坑吗?”桂圆问。 沈让说:“朱邪紫不是在朱千寻的卧室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吗,上面写着在舍身崖不见不散,那才是真正德尔老地方。我想,这个地方应该是很久以前陆云与朱千寻幽会的所在,所以冒牌货薛强才会找错。” 大约五年前,薛强的父亲薛老大喝醉了,无意中透露自己听葬月岛上的酒馆老板王大眼说,岛上有一处金矿,产量丰富。薛强本就是个好逸恶劳的人,听说有这种好事,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他乘船出海,按照父亲提供的线路,来到了葬月岛,但是,令他失望的是,所谓的金矿早已荒废。薛强载兴而来,败兴而归,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如宝山而空手回的时候,远处有一男一女跑了过来。 男的在前面跑,女的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着“云哥哥”。薛强连忙躲进了旁边的草丛,密切关注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就是这样下意识的举动,造就了后面的一切。 男的戴着一个古怪的铁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自然就是毁容后的陆云了,而女的便是朱千寻。朱千寻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了,连额头都擦破了,便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陆云终究深爱着朱千寻,十分担心她的情状,只好返回,他刚伸出手准备将朱千寻扶起来,不想对方却猛然将他的双腿抱住。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朱千寻如是说,一脸的决绝。 陆云长长叹了口气,连树上的叶子都似乎被感染了,随之掉下几片来:“何苦呢,我现在成了这个鬼样子,连人都不敢见,又怎么” “我不许你这么说。”朱千寻打断了陆云的话,“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我的云哥哥。再说了,你还不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 “唉。”陆云又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觉得你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才会答应” “不,不是这样的!”朱千寻连忙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逃避我了,好吗?” 过了好久好久,陆云终于说:“好,我答应你。” 朱千呼一声,跳了起来,她牵住陆云的手说,“那么云哥哥,我们回去吧,不然陆伯伯会着急的。” 陆云迟疑了片刻,说:“这样吧,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我马上去找你。” “什么事呀,我能不能”朱千寻撒娇道。 “你不能!”陆云斩钉截铁地说,他为自己突然提高的音量表示歉意后,又压低声音说,“这件事是我爸交给我的任务,有关于这座还未完全挖掘的金矿,你知道我爸这个人,他最不喜欢外人插手我家的生意啊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是外人,我的意思是” 未完全挖掘的金矿?生意?这些字眼对于藏身与草丛后面的薛强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我懂我懂,”朱千寻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有一丝不约,不过马上又风平浪静,“那我先回去,你可千万别忘记了对我的承诺哟。” “不会的。”陆云对渐渐远去的朱千寻挥了挥手,哀伤地自言自语道,“虽然你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你以前就一直将我当成哥哥看,如果不是我为了救你被大火毁容,你根本不会说你爱我。哈,你是担心我这副尊荣,找不到老婆对吧。其实呢,我虽然爱你,却并不强求一定要与你结成连理,只要能够远远地看着你幸福快乐的生活,这就够了。那么,为了你的美好的未来,为了不成为你幸福路上的障碍,我先走一步了。” 这番话,薛强记在了心里,而且还活学活用,变成了自己的伪装。 说到这里,陆云做出了让薛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绳索,抛到头顶的树枝上,弄了个圈,先爬到树杈上,然后,自挂东南枝。 过了好久,薛强终于意识到面前那个停止扭曲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大着胆子走过去,将陆云的尸体放了下来,在接触到那个铁头套的时候,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出来,那就是偷天换日,鸠占鹊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薛强戴上了这个铁头套,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里,用陆云的身份活了下去。可就算身材相近,伪装成另一个人,也会被他身边的熟人所识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薛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见,话也不说,一门心思等着继承遗产。 眼见好几年的心血功亏一篑,薛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只有眼前这个文弱的沈让以及娇小的桂圆,只要他们永远闭上嘴,这个秘密就会继续沉埋。 “那么,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薛强猛然拔出插在陆高轩脑后的黄金匕首,先朝离自己最近的桂圆扑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穿越者与蛋包饭 (这一章,是月之暗面) 不得不承认,当我看清楚日历上的日期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闪舞小说网开什么玩笑,现在如果是1996年,我岂不是穿越到了20年前,拜托,这部书是悬疑,而不是穿越好吗。 反观朱千寻,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一把抓住王大眼的手,兴奋地说:“那什么,原来舍身崖的时空裂缝竟然是真的?” “什么舍身崖,什么时空裂缝?”王大眼起初被朱千寻手拉手,还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人生第二春,没想到接下来对方竟然煞有介事地说出好几个莫名其妙的词,还一脸随时准备开展学术讨论的表情,他心里其实是拒绝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个,闺女,你没什么事吧?” 朱千寻看了我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懂了,这样吧,我们都你店里去谈。”显然,她这是要将我排除在外的意思。 我当然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当即拿出了我看家的本领激将法,哂笑道:“没看出来,老牛吃嫩草,王大爷你真是艳福不浅呀。” 王大眼涨红了脸,义正言辞地说:“我我王大眼不是个顺便的人,当然,随便起来也不是人,不过这都是年轻时候的糊涂事了。现在不一样,作为一个正直的人,高尚的人,无私的人,我必须严正警告你,我拒绝私聊!” 朱千寻有些无奈,只好压低声音说:“王大爷,舍身崖下有时空裂缝的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还说自己有阴阳眼,能够洞彻幽冥,你就别掩饰自己的右眼啦” 王大眼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奇大无比的右眼,脸上现出怒容:“你说的什么鬼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你的目的我很清楚,不就是来取消我的缺陷吗?小小年纪心眼竟然这么坏,恕我不送!”说完转身离开了柜台,往里屋走去。闪舞小说网 我还是不相信自己穿越了,便趁这个机会问朱千寻:“看样子你应该是从岛外来的,你的船呢?” 朱千寻摇了摇头:“我是在葬月岛长大的,不过我家有条船,需要的话可以借给你。” “可是,他们怎么都不认识你呀?”既然朱千寻已经答应借船,越早离开这里当然越好,但好奇杀死猫,本来不想节外生枝的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因为在这个时间点,我还没出生呢。”朱千寻说完这句话便不再搭理我,而是跑进了店里。这时王大眼也从里屋走出来,他抱着几块门板,完全不理会朱千寻的哀求,而是开始关门。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忍不住,冷冷地说:“这里不欢迎你们,我要打烊了。” 现在太阳还没有落山,说打烊当然只是借口,看来王大眼是铁了心不想与朱千寻继续纠缠下去。没想到朱千寻突然跪了下来,紧紧抱住王大眼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大眼傻眼了,手里拿着最后一块门板,安也不是,不安也不是,最后,他只有将求助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有话好好说嘛,女孩子经常哭,会容易长皱纹的。”我自然愿意当这个和事佬,便走过去将朱千寻扶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对王大眼说,“王大爷,朱姑娘一天一夜没有吃饭,都饿哭了,现在来到你的店里,你就不知道表示表示?” 王大眼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连声答应,放下手里的门板,几乎是用跑的进入里屋,很快便传来隐约锅碗瓢盆交鸣的声音。 “我会借船给你的,不过,还需要时间。”朱千寻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我已经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了,看她的言行举止,怎么都别扭,不过有件事倒是要详细问问:“那我就先说谢了,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想问问,刚才,你提到了时空裂缝对吧。” 朱千寻点点头:“袁姐姐,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对于这句话,我决定暂时不发表意见。 “我知道你不相信,在王大爷跟我说之前,我也不信。可是,我确实做到了,王大爷没有骗我,舍身崖下确实存在着时空裂缝,只要从崖上跳下去,就能够回到过去,进而改变历史!”朱千寻虽然满脸泪痕,却掩饰不住激动的情绪。 “那么,你穿越回来,是为了改变什么呢?”我决定顺着她的思路,看看她这个妄想症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当然是为了阻止悲剧发生。”朱千寻握紧了拳头,“只要大老板没有死,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憾事,那么,他二十年后就不会杀害那么多人报仇了” “他?”我准确捕捉到了这个关键字,“你说的他是指你的未婚夫吗?” 朱千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污不堪的婚纱,苦笑道:“不,不是。我与他的感情,是不为世俗所承认的,永远不会被祝福的。不过我不介意,我只是想让他不要背负那么多仇恨而已。” “饭来了!”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应朱千寻的这番情真意切时,王大眼端着一个盘子款款走来,他将两张盘子放在我与朱千寻面前,指着盘中那枚黄橙橙的物事说,“这个蛋包饭是我的拿手好戏,你们趁热吃。” 我接过王大眼递过来的筷子,轻轻将蛋皮戳破一个口子,顿时,浓郁的饭香从里面扑面而来,尝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简直停不下来。这蛋包饭不仅美味,而且分量足,等我将整盘吃完,朱千寻却还一口都没有动。 “味道怎么样?”王大眼见朱千寻不动筷子,十分尴尬,只好搓着手问我的意见。 我伸出了大拇指,顺势催促朱千寻说,“快尝尝吧,王大爷的一番心意,很美味的。” 朱千寻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点饭粒送到嘴里,嚼了两口,突然有两滴泪自她漂亮的脸颊上滑落,在地上摔成几瓣。 “怎么了,不好吃吗?”王大眼十分紧张,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同一锅出的,怎么会呢。” “没有,”朱千寻擦了擦眼角,“我只是没想到,今生还能吃到这个味道的蛋包饭。” 眼见王大眼一本满足喜得知音死而无憾的表情,我心中有千万头羊驼呼啸而过,自古真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朱千寻这么欲扬先抑的一手下来,现在就算是让王大眼赴汤蹈火,恐怕他也不会拒绝。 果然,朱千寻又接着说:“王大王大叔,你愿意帮我吗?” 王大眼叹了口气:“闺女啊,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只是你之前说的什么时空裂缝,我真的是闻所未闻。还有舍身崖,我在葬月岛上开张做生意也有二十年了吧,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你是不是记错了?” “其实关于时空裂缝,”我擦了擦嘴,决定来一发火上浇油,“我倒是知道一些。”接下来,我便将沈让讲述的那个东晋名将王朋的故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朱千寻与王大眼,将他们说的一愣一愣的。故事的末尾,我还补充了一条信息:在离此地不远处的一颗榕树下,就埋藏着王朋的尸骨。 “那个”王大眼用力吞了口唾沫,表情有些异样,“你说的应该就是山谷口的王朋之墓吧,其实那个墓是空的。” 王大眼毕竟是葬月岛上的人,知道王朋之墓的存在也不足为奇,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墓是空的呢?原因当然只有一个,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将墓挖开。 不等我出言询问,王大眼已经自顾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出生的时候,这副尊荣吓到了很多人,听说给我接生的护士吓得当天就辞了职。唉,等我长到四五的时候,经常受到小伙伴们的奚落嘲笑,所以就经常问妈妈,为什么我的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有一次,妈妈被我问烦了,就告诉我说,这叫做阴阳眼,很厉害的,能洞彻幽冥,知晓过去未来。我虽年纪小,但是却并不傻,当然不会相信这些,因为我完全没有体验到这只奇大无比的右眼所带来的任何好处。妈妈却说,我们王家曾经出过一名杰出的先祖,是东晋时候的将军,他也是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他的名字是王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舍身崖 (这一章,依旧是月之暗面) 也许妈妈只是随口瞎编的,但却在王大眼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他将这件事牢牢记住,一有机会就展开调查,终于他看到了《独异志》上的那个故事。不是每个人都像沈让那般睿智理性,王大眼丝毫没有想过时空裂缝的可能性,而是关注于这个故事的后续发展。终于,他在另一本古籍上找到了线索,上面说王朋在淝水之战结束后,独自一人前往一线天,找到了一样名叫踏沙雪雁的神器,然后,他就消失了,彻彻底底地从历史上消失无踪。 一次偶然的机会,王大眼听一个外号叫做薛老大的朋友说,在葬月岛上,有一处王朋之墓。王大眼就想,会不会那个神器,就藏在王朋的坟墓里呢?抱着这种想法,王大眼来到了葬月岛,当时岛上的掌权人是个德国人,人称奥古纳斯伯爵,也就是现在的大老板。为了不让自己的目的过于明显,王大眼在海边开了一家酒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前往王朋之墓,悄悄地开展盗墓活动。终于有一天,王大眼将坟墓挖通了,当他打开棺材盖的时候,却发现内中空无一物,别说什么神器了,甚至连尸骨也没有。 主要目的虽然搁浅,但是王大眼却有意外的收获。大老板奥古纳斯伯爵有五个收养的儿女,,两男三女,他们不知为什么,不仅不害怕王大眼古怪的容貌,反而对他格外亲切,有事没事总往酒馆跑,还特别喜欢他做的蛋包饭。 王大眼的童年是十分悲惨的,他活了半辈子,除了酒鬼薛老大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朋友,现在突然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于是,他决定忘记自己的缺陷,做一个正常人,就扎根在葬月岛开酒馆,不走了。 原来王大眼还有这样的过去,难怪对别人提起他的阴阳眼非常敏感,不过我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而是全部落在他口中的“踏沙雪雁”上。 昊天五色禽里,除了被鬼盗罗生门占为己有的滴血雄鹰之外,青玉玄鸟c折翼黄鹤c墨羽杜鹃这三者已经接连现世,唯独最后这个踏沙雪雁下落不明,就连《死神遗书》上也没有半点关于它特殊功效的记载。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踏沙雪雁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直在默默等着我前去找寻。 朱千寻可没有我这么多花花肠子,她趁王大眼讲故事的这段时间将整盘蛋包饭吞食殆尽,这时舔着嘴唇意犹未尽地说:“真好吃。王大爷,您能教我怎么做这种蛋包饭吗?” 王大眼憨憨地笑笑:“当然没问题,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真是搞不懂你们小姑娘呀,怎么都喜欢做蛋包饭。” “我们?”朱千寻十分敏感,“您是说,还有其他小姑娘也要你教她了吗?” 王大眼点点头:“对啊,就是大老板家的老四爱丽丝,她从小就爱吃这个,前不久还特地从我这里学会了做法,说是要做给喜欢的人吃,哎” 爱丽丝口中的那个喜欢的人,想必就是陆高轩了,这小子着实有口福。 “对了,你们今天晚上有落脚的地方吗?”王大眼开始收拾桌子,一边关切地问,“我这里破烂寒酸,你们肯定呆不惯,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虽然偏僻,却倒也干净整洁,要不然你们就到哪里委屈一晚,大老板一直不喜欢外人留在岛上,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这才察觉,射进店内的西照阳光终于变弱了,窗外已隐约模糊起来,原来一直趴在窗边嬉戏的花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王大眼收拾了好之后,将店门草草虚掩,便带着我和朱千寻沿着弧形的海岸线向东而行,走了一段距离的沙丘,接着是沼泽,然后是草地,在将要拐角处,我看到了那棵榕树。榕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在它的阴影里,坐落着一块年深日久的墓碑,上面写着王朋之墓。 拐角之后便是谷口,也就是昨晚纳兰兰兰带着我和沈让前来的所在,走着熟悉的路,我却有中陌生的感觉,隐隐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这里就是风谷,说起来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你们看,”顺着王大眼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民居,风格犹如古装片中的房舍,虽然陈旧,却有种古朴的感觉。在民居前长满青苔的台阶上,早前酒馆那只花猫正在慢悠悠地散布,这时半坐在地上,似乎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昨晚夜色太深,我没有仔细观察,原来桂圆家的旅店竟然如此典雅别致,不过作为慧真大师的修行之地,却也再合适不过。 “原来是桂圆家的旅店呀,我本来就住在这里,确实不错,只是她们的酒,最好不要喝,容易上头。”我半开玩笑地说完,自顾抢在前面,从花猫身边经过,敲了敲门,一边喊道,“桂圆,桂圆?” 声音在四周回荡,没有任何人回应,而那扇木门本身没有上锁,被我一敲,兀自分开两边,发出吱呀一声怪叫。我一只脚刚踏进屋内,便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眼前所见,并非预想中的。 这时王大眼和朱千寻也跟了过来,王大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确切来说,是我的另一个家。你知道的,我要瞒着大家挖掘祖上王朋的坟墓,所以准备就近找一处歇息之所,无意中发现了这处山谷,因为这里经常刮风,我便给它取名为风谷。而风谷内有这么一间破败的房舍无人居住,经过一番修葺,倒还不错。不过经历这么一提醒,我觉得,将这里改造成一间旅店,专门供给向你们这样的来客使用,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魏嘉诚给我的那份地图上,事无巨细一应俱全,却唯独没有风谷和旅店。桂圆亲口说过,在二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她家是从酒馆老板那里得到旅店的经营权的。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抛弃在海上的弃婴,产生了极度恐惧的感觉,不,与其说是恐怖,还不如说是担忧和迷茫,简直就像是泥船融化在海里似的。 我竟然真的穿越到了二十年前! 这一晚过的尤其漫长,我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时,墙壁上传来咚咚咚的闷响,是睡在隔壁间的朱千寻。 “袁姐姐,你也睡不着,是有心事吗?”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猜,你跟我一样,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我之所以能够穿越回来,是因为从舍身崖上跳下,这一幕却被你看见了,说明你应该就在现场,也就是二十年后,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据王大爷当然,不是现在这个王大叔,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以后就会知道了,他说,舍身崖之所以叫做舍身崖,是因为只有愿意牺牲自己的人,才能够在坠崖的一瞬间穿越时空裂缝,回到过去。” “我跟你不一样,”我苦笑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连是谁都不知道。” “不可能!”朱千寻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并非自愿,是绝对不可能回到过去,你的回归肯定有着某种原因,只是你现在还没有发现而已。”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那一次我通过琥珀蛇骨珠,类似“穿越”回了过去,其实只不过类似于观看了一段记忆,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经历。那时,我的身体虽然无形无质,却依旧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而这一次,我又会对已经发生的历史产生什么影响呢。 天终于亮了,窗纸一片泛白,有人敲门,应该是王大眼喊我们起床来了。我揉着眼睛前去开门,打开一看,意外地是,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孕妇。她穿着黑紫色的小花纹格子孕妇装,手里提着白色的遮阳伞,像是印在相纸上白白净净的女人,脖子纤细得就像下一秒就会折断,细眉长眼,长得竟然有几分像朱千寻,只是擦着鲜艳的口红,更衬托着脸色犹如死尸般苍白。 孕妇快速扫了我一眼,然后将头颅伸进门内,大声喊着,“小赤,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脱衣大冒险 (这一章,是月之明面) 黄金匕首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就在快要吻到桂圆白皙的脖颈时,突然跳了起来,在薛强诧异的目光中落地,斜斜插在地板上,兀自抖动不停。 薛强不相信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只是在自己手腕下方轻描淡写地拍了一下,眼看就要得手的黄金匕首就脱手飞出。 “看什么看?”桂圆呵呵笑道,“没见过蒙面超人变身吗!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这个朋友,只有摘下眼镜,就如同甄子丹附体,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何况是你!” 此刻的沈让面无表情,他只冷冷看了薛强一眼,就让对方打了个冷战,“你虽然不是杀害小竹与陆高轩的凶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现在最好去找条绳子,将自己绑起来。” 薛强的眼角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我我凭什么要将自己绑起来?我打不过你,难道还不会跑吗?”他虽然这么说,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寸。 沈让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岛上所有人,唯一相信你没有杀人的只有我一个,你除非插上翅膀飞出葬月岛,不然的话,落在他们手里,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薛强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过了一会儿,他默默走进里屋,竟然真的拿出一条绳索,不情愿地递给桂圆:“刚才刚才是我不对,还要麻烦你将我绑起来。” 桂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依言将薛强绑在椅子上,还打了个死结,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对沈让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让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戴回了眼镜,他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回答桂圆道:“当然是去找她了,你难道没发现,自陆高轩的死到现在,她还没有露面呢。” “你说的难道是是我妈?”桂圆举双手抗议,“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妈怎么会是凶手,她一个出家人,不问世事的” “他说的不是慧真大师,而是顾盼这个妖女。”被绑成粽子的薛强不甘寂寞,竟然主动帮桂圆答疑解惑。 “真的吗?”桂圆满脸期待地望着沈让。 沈让耸耸肩:“当然是真的。” 十分钟后,在桂圆的带领下,沈让来到了“水无痕”公馆。敲了足足有五分钟的门,桂圆就差怀疑顾盼也遇害了,直接就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顾盼极具魅惑的声音响起:“我说是谁,原来是小让呀。” 门开了,顾盼只披着一件浴袍,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小腿,扶着门,故意做出风情万种的模样,还一边旁若无人地朝沈让抛媚眼。 桂圆连忙挡在沈让与顾盼两人中间,避免进一步的放电,她大声说:“顾阿姨,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张脸就被顾盼伸出手盖住,当然也包括嘴巴。 顾盼将桂圆往旁边一推,动作优雅沉炼,她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雾蒙蒙的,让人一陷进去就难以自拔,“小让,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是的。”沈让干脆利落地答道。 “那么就跟我进来吧。”顾盼转身往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莞尔一笑,“只有你一个人哦,记得关门。” 当沈让低着头在桂圆刀子般的目光中将大门合拢时,桂圆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就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见到没穿衣服的女人就走不动路!” 来到装修得如同宫殿般的大厅,沈让的眼睛没处放了,左瞧瞧,右看看。闪舞小说网当然,最吸引人的风景还是要数顾盼本人,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浴袍缓缓往下滑落了一段距离,露在外面的肌肤吹弹可破,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让人把持不住的是,沈让敢打赌,对方的浴袍下面,绝对什么也没穿。 顾盼伸了个懒腰,浴袍又往下滑了几寸,露出高耸的和深深的,沈让顿时觉得口干舌燥,预先想好的问题一个也记不起来。 “怎么,桂圆那个黄毛丫头是你的女朋友?”顾盼幽幽地问。 沈让立刻说:“不是,我也是刚刚才认识她不到一天。” “唉,”顾盼没来由叹了口气,不过看样子分明是装出来的,“你就不能假装是她的男朋友吗?” “啊?”沈让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有些女人,你认识她一天,犹如认识了一年,还有更多的女人,你认识了一年,却就像只认识了一天。 顾盼十分遗憾地说:“妻不如妾,妻不如偷,不是别人家的东西,我就算抢过来了,也没什么意思。” 沈让肠子都悔青了,暗骂自己为何刚才这么轻易就否认了,谁让顾盼不按常理出牌呢。 “不要失望嘛小帅哥,”顾盼又笑了,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脸上却一丝皱纹也没有,尤其是皮肤红润有光泽,该的地方,该瘦弱的地方瘦弱,看起来跟二十多岁的女孩差不多,不,还多了一层更吸引人的成熟风韵在里面,“谁让我一眼就看上你了呢,我们先喝点酒吧。”说完,她将浴袍往上拉了拉,然后意味深长地朝沈让咯咯咯地笑,自顾往酒柜走过去。 望着顾盼完美的背影,沈让赶紧闭上眼睛,然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对方这是美人计,千万不要上当,千万不要上当。可是,当顾盼俯身将一杯碧绿色的美酒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早已将其他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从沈让这个角度看,顾盼被浴袍裹住的上半身在他眼里可以说是一览无余,他的手微微发抖,不小心将酒撒到了自己身上。 顾盼见状,咯咯一笑,便伸出纤纤玉手,准备帮沈让擦拭。沈让连忙站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后退几步,稳定了自己的心神,问:“顾小姐,我这次来,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对于沈让的临阵脱逃,顾盼有些意外,不过,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更想得到,她轻轻摆了摆头,满头发丝随之舞动,柔顺地披在肩头,如同光滑的绸缎。“好吧,你问,我答。” 沈让还没开口,顾盼又说:“不过我有个条件,对于你的问题,我每回答一个,你就必须脱一件衣服,而如果我回答不出,我则自罚,也脱一件衣服,如何?” 沈让点点头,开始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大老板是谁?” 顾盼神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用媚笑掩饰过去,“没想到呀,你竟然已经查到了二十年前,不愧是名侦探。好吧我告诉你,很久以前,掌控整座葬月岛的人就是大老板,他来自德国,人称奥古纳斯伯爵,真名不详,不过,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回答完毕,轮到你了。” 沈让默算了一遍,他上身只有一件衬衣,是西裤和,也就是说,自己最多还有两个问题可以提。 “快呀,我已经等不及了呢。”顾盼催促道。 沈让只好勉为其难得了衬衣,顾盼眼前一亮,就像饿猫见了老鼠,“没想到你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肌肉这么发达,啧,别遮着掩着,让我数数,一c二六,好厉害,六块腹肌,而且形状比虞山那货好看多了。来,让姐姐摸摸”说着竟然伸出手,朝沈让的前胸摸了过去。 沈让巧妙地闪过,他略显惊慌地说:“顾姐姐,我们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顾盼本来有些生气,不过听见沈让对她的称呼都变了,有些喜上眉梢,“问吧那就,快点。” 沈让问了第二个问题:“关于慧真大师,她不在虞c陆c朱c顾c魏五大世家之列,为何却会出现在葬月岛上呢?” 顾盼白了沈让一眼,娇嗔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嗜好,连尼姑都不放过。” 沈让的脸刷就红了,他吞吐地说:“请请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你要问我的三围呢,竟然是这些无聊的东西。”顾盼不耐烦地说,“大约是在十年前吧,慧真当时她的名字还是什么桂兰芝,对,就是这个很俗气的名字。慧真大师当时带着一个岁的小女孩,当然就是桂圆了,她们来是来找朱家的。朱邪紫有个弟弟,叫做朱邪赤,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葬月岛,听说还在外面创办了一所很牛逼的学校,叫什么魔吞不动什么之类,不过却不幸遇难了。这次慧真大师专程将他的骨灰送来,作为酬谢,朱邪紫就将自己名下的旅店,就是风谷那间,送给了她们娘俩,然后她们一住就是十年。而且我还听说,慧真大师读高中的时候,曾经被人,桂圆就是那个孽种” 这一次,沈让没有等顾盼催促,自己了长裤,露出了诱人的人鱼线,看得顾盼眼睛都直了。 然后是第三个问题,沈让问:“我想知道,大老板究竟是怎么死的?” 顾盼脸色大变,刚刚的兴致慢慢消退,“怎么死的,就是这样死的喽。” “是不是,你们五家人,联手害死了他?”沈让步步紧逼。 顾盼勉强一个笑,“这个问题恕我回答不了,你小子够坏的,不就是想看我服吗,我告诉你,我只穿了一件浴袍哦。”说到这里,她慢慢伸出手,了腰间的带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阶下囚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明面) 眼看大好风景就要出现在面前,沈让却感觉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他使劲睁开眼睛,可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间就像被涂上了胶水,一旦贴合在一起,就再也分不开了,渐渐的,他连最基本的意识也失去了,脑海中留下的最后画面,是顾盼犹如白玉一般的朝他款款走来,笑容如春花般灿烂美好 等沈让再次醒来的时候,顾盼全身,犹然在笑,那种笑十分病态,凝固在她嘴角,一成不变,除此之外,还有一缕极细小的血迹,沿着她的笑容往下流淌,就像一只小虫,不知道正在往里爬,还是在往外爬。闪舞小说网 顾盼死了,地死在沈让面前,美丽的左胸前有一个血坑,殷红色的血液流了满地,而沈让全身上下,所剩下的唯一一条短裤,也被鲜血染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当先冲进来一个人,他摸了摸顾盼的颈部大动脉,然后气愤地一把揪住沈让的头发,恶狠狠地说:“终于将你人赃并获了!” 沈让使劲眨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头皮一阵发麻,面前这个人是怒气腾腾的虞山,在他后面跟着一个人,是桂圆。桂圆呆呆地看着地上顾盼的尸体,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沈让无力地辩解着,可是,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一个小时后,沈让被五花大绑,半跪在教堂里,周围坐着驼爷,虞山,朱邪紫,魏嘉诚,桂圆这五个人,俨然一场批斗大会的架势。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首先发言的人自然是虞山了,这句话明显是针对桂圆而说,“沈让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还故意装作什么侦探柳岸,原来就是为了更方便地实施杀人计划。闪舞小说网我专门查过新闻,你说的那个名侦探柳岸,成名之作就是破获了一起亡灵杀人事件,那个案件的真凶就是原本调查这个案件的侦探!” “你还有什么话说?”驼爷打断了虞山的话,淡淡地问沈让,“你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刚上岛就接连杀了三个人。” “有。”沈让艰难地抬起头,他的双手被紧紧反绑在身后,虞山一直忌惮着他的另一重人格,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只有防止他自己摘下眼镜就行,“我有问题要问。” “可以。”驼爷回答说,“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回答我的问题,如何?” “我想知道,杀害顾盼的凶器找到了没有?” “没有,现场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凶器。” “我明白了,凶器是水,地上的水跟血液混合在一起了,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水?你在瞎白活什么?”虞山插嘴道,“水能刺出那么大一个血洞,你是在逗我吗?” “液态的水当然不能,但是凝固的水就可以。”沈让说。 “凝固的水”虞山下意识准备反驳,却突然意识到所谓凝固的水就是指冰,顾盼家中常备美酒他也是知道的,酒柜里甚至专门开辟了一个地方制冰,而冰柱确实能够造成那样的伤口,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成水,消失无踪,而且是就地取材,作为凶器再好不过了,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的无知,于是转移话题说,“你就是凶手,当然知道凶器是什么!” “接下来,轮到我问你了。”驼爷说,“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沈让勉强笑笑:“这是两个问题,不过如果你能让你孙子将绑我的绳索松一松的话,我会如实回答。再说了,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的。” 当年在白门楼下,吕布被曹操所擒之后五花大绑,他说:“绑的太紧了,能不能给我松一松?”曹操回答说,“伏虎焉能不紧!” 驼爷大概也想到了这个典故,与沈让相视一笑,随即挥手让虞山沈让身上的绳索。虞山虽然不服,但也不敢忤逆爷爷的意思,只好粗暴地将绳索。 沈让道了声谢,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十分诚恳地说:“我的真名叫做沈让,是横云市沈氏制药厂的继承人,目前在奈落之吻酒吧打工,来到这座葬月岛只是个意外。跟我一起来的两个朋友,一个不告而别,一个下落不明,我所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驼爷点点头:“你的两个朋友,各自的身份底细,你可知道?” 沈让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而且,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爷爷,他在骗你!”虞山愤愤道,“他怎么会连自己的朋友都不知道底细!” 驼爷挥手制止了虞山的打岔,示意沈让继续。 沈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扫视了一遍现场所有人,说:“二十年前,一个被人称作大老板的德国人,不明不白死在了葬月岛上,我想知道具体过程。” 驼爷将嘴边的纸烟取出,用力在扶手上摁灭,一贯镇定的语调终于稍微有些变化:“你既然说自己是个外人,又何必插手岛上的事务呢?” “我也不想管的,不过我的新朋友就住在岛上,我不想让她也深陷危机。”沈让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坐在最边上的桂圆,对方听到这句话,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哦?你的意思是,还会有命案继续发生?”驼爷说。 “不错,而且我还知道,你们虞家和朱家,都要死一个人,而且连死法我都清楚,想必你们也很明白。”沈让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在场众人的细微表情。桂圆还沉浸在刚才的短暂喜悦中;魏嘉诚满脸沉痛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想必女儿小竹的死给了他十分沉重的打击;朱邪赤双眉紧锁,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似乎在想到了什么;虞山义愤填膺,满脸怒容,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将沈让撕成两半;唯一镇定自若的只有驼爷一人。 驼爷继续说:“说说看,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沈让微微仰起头,嘴巴紧紧闭着。 “我跟你说,你别给脸不要脸!”虞山大骂。 “虞山!”驼爷低声呵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出孙儿的全名,“沈让,你就真的那么想知道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沈让点点头。 驼爷笑道:“你可能会失望,当年身为大老板的奥古纳斯伯爵,他致力于金矿的挖掘,不过后来,矿被挖空了,他认为需要挖掘进更深的地底,所以呢,便尝试使用最新式的炸药。那种炸药十分,叫什么tnt,为了安全起见,大老板决定使用定时装置。可是呢,当他在卧室,也就是教堂后面的房子里进行定时装置的设置时,出了差错,在滴滴滴的声音过后,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大老板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沈让有些明白,为何之前当自己的通讯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时,他们就像见了鬼一样,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真实情况就是这么简单吗?当然不会,白痴都能看出来,如果真是误操作,现在就不会有连续杀人事件发生了。 “好的,到我了。”沈让开始回答驼爷之前提出的问题,“我之所以笃定会有命案继续发生,是根据之前三起命案的发生规律。首先,小竹死于采摘下来不久的烛龙木,这一点暗合她所住的公馆名‘木逢春’。接着是陆高轩,他住在‘金不换’公馆,因而死在黄金匕首的锋芒下。然后是顾盼,她住在‘水无痕’公馆,让你们所见,杀死她的凶器是水。这已经不能说是巧合了,而是有如某种仪式,凶手的目的不只是杀人,而是复仇!” “这两者有区别吗?”虞山见驼爷竟然没有反驳,开始有些紧张,毕竟他也是虞家的一员,就是说有也生命危险。 “当然有!”沈让说,“杀人已经不能满足凶手病态的内心,他要的是复仇,给与他的仇人们心理上最大的压迫,让你们觉得死神如影随形,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都担惊受怕,连觉也睡不安稳,这比杀了你们更”说到后面,沈让的音调变了,仿佛在讲述一个鬼故事,仿佛他就是那个复仇的凶手。 驼爷不等听完沈让的描述,大手一挥,“沈让已经神志不清了,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虞山得令后喜不自胜,他刚刚将将沈让拎起来,驼爷又加了句,“将他关押在我们火之舞公馆的那间地下室,那里固若金汤,我就不信他还能逃脱不成。” 十五分钟后,驼爷打开地下室的门,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然后将门重新关上,对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沈让说:“你暗示我将你带到火之舞公馆,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让翻身而起,眼中冒出骇人的杀意,“当然是亲手杀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怀胎十二月 (这一章,是月之暗面) 我往后退了几步,顿了顿说:“这位大姐,你是在找人吗?” 眼前的孕妇点点头:“是啊,我们家的小赤是不是藏在里面,你快叫他出来吧。” “小赤?”我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孕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是朱邪赤啊,我弟弟,咦你是谁呀,我好像以前没有见过你耶。” 我心说这句话该我说才对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说出的那个名字,我好想在哪里听过,对了,对了,是在纳兰兰兰的故事里,魔吞不动中学的校长,他自称朱邪赤然!而在故事的最后,朱邪赤然死在了桂兰芝,也就是现在的慧真大师手里,难道,为了赎罪,这就是慧真大师之所以会选择葬月岛作为修行之地的原因吗? 就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朱千寻也从卧室走了出来,她刚走到门口,与孕妇四目相对,就在这个时候,孕妇就像被朱千寻用看不见的拳头打中了肚子,哇的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不已。 远处匆匆走过来一个人,是王大眼,他看了看地上的痛苦难耐的孕妇,急的只措手:“这,这可怎么办呀,快,快,你们来搭把手,我们将朱夫人送出去就医。唉,可是,朱夫人自己就是这岛上唯一的医生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让我来吧。”朱千寻毛遂自荐,“我学过医术,接生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你们听我吩咐。王大叔,去烧一锅开水。袁姐姐,你跟我一起将这位大姐抬到屋子里。” 接下来的场景有些少儿不宜,我是受不了孕妇那声嘶力竭的哀嚎,也许是羡慕吧,毕竟可能没人娶我,我也没这个机会,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帮手的地方,便来到院子里,王大眼正站在一棵树下,神情十分焦虑。 “不要担心,看起来千寻的医术还不错,丝毫没有怯场。”我安慰他说。 王大眼重重叹了口气:“有些事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到底是什么事?”我有些好奇。 王大眼说:“这个孕妇名叫朱邪紫,她刚刚怀孕,入赘的丈夫就不明不白的死了。然后诡异的事发生了,她竟然怀孕长达十二个月,一直没有分娩,你却觉得这可能吗?” 《封神榜》里有个家喻户晓的故事,说是陈塘关李靖的老婆怀孕长达三年,一朝分娩,却生出一个,被李靖一剑斩作两半,取了个名字叫做哪吒,后来被太乙真人收为徒弟,参与了武王伐纣,最后位列仙班。 不过,上面这只是个故事,不能当真,但真实的历史上,却记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后来成为秦始皇的嬴政。很多人根据史书的记载,判断其实嬴政是相父吕不韦的儿子,而异人只不过是喜当爹而已。因为早在赵国的时候,吕不韦故意派身怀有孕的姬妾赵姬勾引当时还身为质子的异人,然后拱手相让。《史记》上明确记载,赵姬跟了异人之后,“至大期而生子政”,大期是时间单位,是一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也就是说,如果认为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那么就必须承认赵姬至少怀孕十二个月之后才生下嬴政。 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向广大的女性同袍详细普及一下怀孕这件至关重要的事,当然,所有的资料来源都是沈让,是我事后向他请教才得知的。 医学上怀孕,也就是妊娠的时间是266天,而计算怀孕的时间,是从女性下一个月经不来的时候开始,而她的排卵则是在怀孕前的14天,加起来就是280天,也就是整整40个星期。所以人们经常说的十月怀胎,其实是280天。再说预产期的计算方法,是从末次月经的的这一个月加上9个月。比如说女性的末次月经是2月10日,那么预产期的月份就是2加9,也就是11月,那么日期呢,则是10加7,也就是17日,整合在一起,就是11月17日,月份加9,日期加7,我这么一说,全国的读者都知道怎么计算预产期了。 而正常的生育,则是在预产期的前三周和后两周。一旦超过预产期两周,即是14天,就叫做过期妊娠,少于14天还属于正常,一旦超过就属于不正常生育。也就是说,用280加上13,得出293天这个底限。一旦超过了293天,那么就属于过期妊娠,会带来无法挽回的恶果。 第一,孕妇的胎盘会发生变化。胎盘的作用是为胎儿提供氧气c营养以及排出代谢物,在294天后会开始衰老,就不能够向胎儿正常供应氧气c营养,更不能为胎儿排出代谢物,这个时候就算侥幸生出了胎儿,一定会是智障,这并不是歧视,而是真实可能发生的事。 第二,孕妇的羊水会慢慢枯竭。羊水是包围着胎儿的一种液体,从38周之后就开始减少,到40周之后明显减少,如果一旦突破42周,那么羊水会迅速减少。胎儿的生存环境变得极度恶劣,甚至排出的粪便会混入羊水之中,胎儿出生后会浑身都是粪便。 所以过期妊娠是非常危险的,而嬴政后来灭六国称始皇帝,很明显,不可能有如此杰出的智障,只能说他绝对是正常生育产生的结果,也就不可能是吕不韦的儿子。之所以古往今来回来这样的说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六国的百姓觉得自己的国家被秦国所灭,只好编出这么个故事,强行说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也就是说,不是秦灭六国,而是六国灭秦,因为连皇帝都不是秦国人。类似的例子还有赵高,一直有个说法是,赵高本来是赵国的公子,他为了报灭国之仇,不惜逼迫李斯发动沙丘政变,最后怂恿秦二世胡亥自毁长城,亡国灭种,这也是六国灭秦的阿q精神。 以上虽然扯得有点远,但却说明了一件事实,不可能出现怀胎十二月的事,除非胎儿早就死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高亢有力,生机勃勃。 “是个女儿。”朱千寻激动地说,一边将怀里刚出生的婴儿抱到她母亲眼前。 孕妇满脸是汗,几缕长长头发的耷拉在额头,看起来十分疲惫,但见到嗷嗷叫唤的婴儿,什么辛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将婴儿整个身子看了个遍,又看了一遍,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这时我和王大眼已经进来了,孕妇这才抬起头,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啊,请受我一拜”说完就要起身,这是本来平静异常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晴天霹雳,怀里的婴儿又哇哇大哭起来。 “这不用了,能够亲眼见证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是我的荣幸,荣幸之至。”朱千寻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屋外,依旧天朗气清,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朱,名叫千寻。” “哎呀,太巧了,我也姓朱,我们是本家呀。这样吧,为了表示对你的感激,我就给我的女儿取名叫千寻,你看怎么样?我会教给她医术,等她长大以后,也要像你那样美丽,那么善良。对,就这么定了!” 朱千寻呆住了,过了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问:“阿姨,还没请教你的名讳呢?” 孕妇虚弱地笑笑:“我叫朱邪紫。”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能够抵御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而在自己母亲肚子里足足呆上十二个月也不肯出来。那是因为,她在等待,等待她自己亲手将自己接生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贤者之石 (这一章,依旧是月之暗面) “姐姐,姐姐!”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几秒钟后,一个十岁的男孩从外面冲了进来,他顾不得身上脏污的衣服,扑到临时搭建的产床边,“姐姐你怎么样了,这就是,就是我的外甥女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大男孩就是朱邪紫之前在寻找的朱邪赤,也就是多年后创办了魔吞不动中学的朱然。 朱邪紫没有力气回答,只好疲惫地点了点头。 王大眼走过来,责怪道:“你小子整天跑哪里鬼魂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到处找你回家吃饭,差点就流产了!” 朱邪赤羞愧地低下头,朱邪紫爱怜地摸了摸弟弟的头,轻声道:“没关系,小赤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刚才是不是去了矿坑,身上弄得这么脏。” 朱邪赤用力点点头:“是的,我家只有我这么一个男人,我如果不能早点学会如何采矿的话,以后怎么有能力照顾你们呢。” 朱邪紫笑了,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幸福:“小赤终于长大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去问问陆大哥,他会帮你的!” “他可不会!”朱邪赤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姐姐脸色的变化,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陆大哥积怨很深的样子,“他现在一门心思跟那个什么从德国回来的爱丽丝厮混再一起,哪里还有心思想着我们,大家都说,陆高轩已经脱离矿坑,马上就要变成大老板的乘龙快婿了” “你不要胡说,你陆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之所以接近爱丽丝,是为了跟大老板打好交道,这样才能提高矿坑工人的待遇,你要多体谅他”话虽这么说,但朱邪紫脸上笑意渐渐淡了,变成了深深忧郁,甚至,掺杂了几丝怨毒。闪舞小说网 看来,朱邪紫,陆高轩和爱丽丝这三者之间,应该是三角恋的关系,朱邪紫那个短命丈夫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无法得知,而眼前这个刚出生的婴儿究竟是谁的血脉,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什么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她尝过什么是嫉妒。 既然她们姐弟两人在交流感情,我一个外人偷听太多终归不好,便先一步走了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朱千寻依旧呆呆地站在,似乎对自己将自己接生出来这件事一时间还承受不了。看样子,她的回来的任务恐怕已经无力完成了,既然如此,只有让我代劳了。 昨夜一番长谈,我对朱千寻主动穿越回来的动机大致有些了解,大概就是大老板被岛上的人联手谋害,然后他的后人在二十年后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行动,这其中又牵扯到朱千寻心中最爱的那个人,于是她决定穿越回到过去,在惨剧还没有发生之前阻止它。 有了以上这些考量,我决定去找一个人,开诚布公地与他对谈,这样虽然对岛上的人不地道,但只要能够阻止惨剧的发生,恶人就让我这个岛外人来当,又有何不可呢? 太阳爬上枝头,跃至中天,无私地散发着光与热。我穿过繁茂的林荫地,来到教堂的入口处,金属铭牌上刻着“奥古纳斯”的字样,笔画神气活现。大门是敞开的,厅里摆满了空荡荡的椅子,进到里面,蓦地觉得有些阴森,石造的楼梯很窄,扶手冰凉,触感很好,爬到三楼时,我的心情终于也跟着凉快起来。终于,靠近了一扇紧闭的梨花木门,我伸手敲了敲,没有回应,又敲了敲,里面响起了拉动门栓的声音。闪舞小说网 一阵稀里哗啦的前奏之后,门终于开了,面前出现的却并非大老板,而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她的长相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妖异的性感,那玲珑浮突的身材,光洁细嫩的皮肤,微微困惑的表情,都无时无刻在衬托着她那蕴藏着危险的紧张感的美。 “你是”我决定先声夺人。 “我是顾盼,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女人的言语混杂不清,似乎十分紧张,生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我发现。 “我是大老板的心腹,现在有事向他汇报。”我当即决定再次使用应付陆高轩的手段,趁对方一愣神的功夫,从她伸出的手臂下方钻了进去。 原本,我以为既然是大老板的办公室,怎么也应该装潢成欧洲的中世纪城堡,这才跟他高贵的身份相匹配。然而我所看到的,却如同一间西方rpg游戏中常见的炼金实验室!虽然没有种类繁多的毒虫和功能各异的草药,但眼前所见,除了一个书橱张桌子把椅子之外,其他空间被一张摆满了各色玻璃器皿和奇形怪状的烧瓶试管等物品塞得满满当当,有几个瓶子甚至在冒着热气。而我之所以称这里为炼金实验室,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在房间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摆着一口没有加盖的铁皮箱子,里面堆满了黄灿灿的块状物,十分像黄金,但是颜色稍微显得有些暗淡,就像工艺还不完美一般。 “你,你就是陆高轩说的那个人?”顾盼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这我而言却是个好消息。 我点点头:“不错,我就是大老板的金牌卧底小密探,专门刺探你们这些人”话说到一半,我立刻闭上了嘴,因为从我身后的桌子下面钻出来另一个人,用冰冷的枪口直接对准了我的后脑勺。 那人慢慢转到正面,枪口一直不离开我的头颅,我就算不认识他,也认识他的驼背,他是陆高轩的手下,名字好像叫什么虞侯。 “陆高轩是不是把我们的计划都告诉你了?”虞侯恶狠狠地说,握枪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这一刻,我明白自己又走到了命运的转折点,回答是或者否,带来的很可能是截然不同的生与死。就目前的信息统筹而言,他们的计划很可能是针对大老板的,而我自己承认是大老板的心腹,虞侯应该直接朝我脑袋开上一枪,而不是问出这个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并非一条心,而是存在陆高轩这个变数。如果我回答是,他们就会怀疑陆高轩出卖了他们,将计划透露给了我,我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我回答不是,他们就会先下手为强,先杀了我,剪除大老板的羽翼,继续进行他们的计划,我的下场还是死路一条。 好像,我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出现在此处,就算身为死神找不到的人,也难逃一死。而我给出的回答是:“你猜?” 若是放在平常,当别人满怀期待地向你提问时,你给出这个回答,很可能会换来一记耳光。但我深知一个道理,所谓“攻一人难,攻两人易”,他们中的每一个我可能都不是对手,唯一的取胜之道,就只有利用他们的多疑。 果然,虞侯虽然气恼,但是没有当场扣动扳机,为我创造了喘息的机会。这个时候如果我坐以待毙的话,等他们回过味来,还是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有反客为主,主动出击。 于是,我继续用问题代替回答:“陆高轩难道没有跟你们说,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虞侯摇头:“他没有。” “原来是这样,陆高轩这小子,竟然玩起了借刀杀人。”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借刀杀人?”虞侯嘿嘿冷笑,“你最好说清楚些,不然我手里的枪可没长眼睛。” “这还不清楚吗?”我反问道,“我之所以知道你们在这里,就是陆高轩透露的,不过他却没有告诉你们,我已经上了你们的船。他想置我于死地,却不愿意亲自动手,而你,就是他选择的冤大头。” 一旁的顾盼也满脸忧虑地说:“我早就说了,陆高轩他假戏真做,真的爱上爱丽丝那个小浪蹄子了。他既然有机会做大老板的乘龙快婿,完全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冒险。” 虞侯稍微放下了手里的枪,却又立即握紧,继续质问道:“你说你也要反大老板,此话当真?” “比珍珠还要真!”我慢慢伸出手,将虞侯的枪管按下去,他没有反对,“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计划,却没有告知大老板,就已经算是背叛了。我们都是给大老打工的,你们也知道,整天起早贪黑,能换来几个钱,还不如搏一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说不是呢。我猜,陆高轩定是反水了,越是小白脸,越是靠不住。”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顺利将祸水引到了陆高轩身上,虞侯和顾盼不再对我起疑,而我在这个时候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竟然走到那口铁皮箱子前面,指着里面金灿灿的块状物问:“这些是什么东西,贤者之石吗?”所谓贤者之石,指的是能将物质化为金子,以及拥有治愈百病能力的魔法石,是西洋中世纪的炼金术士终其一生所追求的东西。 话音未落,虞侯黑洞洞的枪口再次指向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这一章,是月之明面) 火,烈火,熊熊烈火。 火之舞公馆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在熊熊烈火中翩翩起舞,突然,从火海中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满身烟熏火燎,有好几处被烧伤了,他不是别人,正是沈让。 “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桂圆忘情冲过去,将大难不死的沈让紧紧抱住,虽然只有短短一天时间,但某种奇妙的感情已经悄然萌芽。 “我爷爷呢?爷爷怎么没有出来!”虞山站在剧烈燃烧的公馆前,大声呼喊着,“爷爷,爷爷!”但是,在面对可以焚尽万物的烈火,他的双腿并没有向火海中挪动半步。 魏嘉诚和朱邪紫也赶了过来,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旺的火势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着大火自己熄灭。就在众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顶礼膜拜时,朱邪紫突然问:“沈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经过这一提醒,虞山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他不由分说推开桂圆,揪住沈让的衣领吼道:“你不是应该被锁在地下室吗,怎么你逃出来了,我爷爷反而没逃出来?” 沈让嗫嚅道:“我我不知道,那扇门自己就开了” “哈!”虞山眼见家业被焚,顶梁柱爷爷也可能葬身火海,不由得仰天苦笑,“你觉得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一定是你,你就是凶手,先是魏小竹,再是陆高轩,接着是顾盼,然后轮到我爷爷了,我早就告诫过你们,外来的人不可信任,他们都是眼红矿坑” “住嘴!”魏嘉诚大喝一声,一脸铁青地说,“你爷爷还不一定死了呢,你哭的哪门子丧!” “也对哈,只要没见到尸体,就不能说驼爷已经死了。”朱邪紫不咸不淡地添了句。 虞山慢慢松开沈让的衣领,就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说:“金木水火土,五处公馆,五种死法,没有错的,我爷爷他死了,他死了。你们当年联手杀害了大老板,现在他的后人回来复仇了” 这一次,素来老实巴交的魏嘉诚走过去对准虞山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扇得就地转了两个圈,差点站立不稳,“放什么狗屁,我说你爷爷怎么迟迟不将家业托付给你,就你这没有把门的臭嘴,就算他还活着,迟早也是被你气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接下来要怎么办,总归要拿个主意吧。”朱邪紫出来打圆场,现在金木水火各死了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一个人选应该轮到住在土中垚公馆的她身上,可看起来,她并没有露出任何担忧的神色。 “复仇?我觉得并非如此。”沈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里没有你发表议论的余地,我爷爷就是听信了你的谗言,这才”虞山心中其实也抱着一丝希望,所以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朱邪紫却对沈让的话很感兴趣:“那么,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情况呢?” 沈让摇摇头:“不是我觉得,而是确实如此。事出突然,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知各位,其实,在大火发生之前,驼爷曾经私下来找过我,说起了二十年前那件惨案。既然在场的各位都可以算是当事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当时大老板被炸得四分五裂,这是你们亲眼所见。而他的五个儿女,也全部在爆炸引发的大火中悉数死去,事后一共发现了五具尸体,两男三女,无论是性别,还是年龄都跟他们完全吻合,也就是说,你们做到了斩草除根,不存在什么大老板的后人回来复仇这种说法。” 魏嘉诚的眼皮跳了跳,没有发表意见,朱邪紫问:“既然不是复仇,为什么死者会按照金木水火土所对应的关系杀人呢?” “很简单,凶手处心积虑将凶杀案伪装成为复仇,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份,因为,”沈让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慢慢扫视全场,“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在所有的侦探中,“凶手就在我们当中”的出场率可以说是最高了,然而,当沈让说出这句台词时,没有人按照剧本露出难以置信或者惊恐万状的表情,显然,大家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哈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白发苍苍的王大眼提着一壶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走,目光游离,脸颊沱红,也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竟然还开始唱了起来,“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会不会是他?”朱邪紫低声问魏嘉诚。 魏嘉诚摇了摇头:“之前就算了,就这一次,肯定不是王老板做的。你难道忘了吗,自从当年那件事后,他连火也不敢生,又怎么会烧了火之舞。” “或许他是装的呢?”朱邪紫觉得这个理由没什么说服力,“其实他早就恢复成正常人了,只是为了报复我们,所以才一直在伪装。” 魏嘉诚苦笑道:“我问过王老板唯一的朋友薛老大,他说这些年大眼酒馆就没有做过任何熟食,而且,你看王老板现在的举止,像是伪装出来的吗?” 沈让也注意到了,王大眼的歌声有些颤抖,起初还以为他是太过于幸灾乐祸,可渐渐的,随着他与火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种惊恐越来越明显。所以,王大眼选择大口喝着酒,希望能用酒精壮胆,让自己能够坚持走到这里,向众人宣泄自己心内的多年的不平和愤懑。 “不过阿紫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个岛上还有一个人,她也有作案的可能。”魏嘉诚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桂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撕破这张纸,半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问,“小圆,你老实说,你妈妈究竟为什么要来葬月岛?” 桂圆涨红了脸,她也不傻,自然明白母亲受到了怀疑,“就是就是想找一个隔绝红尘的地方,修身静养,为死去的人超度,为活着的人祈福,就这么简单,她不会是凶手的!” 沈让心里却咯噔一下,毕竟他很清楚,慧真大师之所以能够在葬月岛上定居,全要归功于她送来了朱邪紫弟弟朱邪赤(朱然)的骨灰,然而真相却是,慧真大师亲手结果了朱邪赤的性命。而且看情况,朱邪紫这些年一直被蒙在鼓里,将杀弟凶手当成了恩人。 果然,朱邪紫对魏嘉诚的怀疑很不以为然:“慧真大师仁慈宽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当年在她定居葬月岛之前,我们就调查过了,她与大老板没有任何关系,与我们无冤无仇。”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魏嘉诚自然不好意思继续深究这一点,当即众人都各自说明了在散会到大火燃烧这段时间的行踪。其中,桂圆独自留在教堂祈祷,至于是为谁祈祷,自是不言而喻;魏嘉诚的女儿魏小竹刚死不久,他决定还是早点入土为安比较好,所以回家处理后事;朱邪紫则说自己回家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她是一刻也不愿意耽搁;虞山则受了驼爷的命令,其去密切关注为魏嘉诚的动向,原因不明,现在驼爷如果死了,这个就成未解之谜了。也就是说,包括从火之舞地下室逃出来的沈让,所有人都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大家都有嫌疑。 所以,矛头再次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跟沈让一起来到葬月岛的袁青青(我),毕竟袁青青(我)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而且下落不明,重重疑云完全可以堆砌成一个连环命案凶手的形象。 据桂圆描述,袁青青(我)是消失在风谷旅店,既然要找,最好从那里开始。当即,众人决定在凶手再次行凶之前抱成团,彼此不分开,然后集体向风谷旅店进发。疯疯癫癫的王大眼也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可是沈让好几次试图与他对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临近谷口的时候,王大眼突然兴奋起来,他张牙舞爪手舞足蹈地冲到众人前面,就像唱京剧一样摆出了一个亮相的造型,然后压了压嗓子,又唱了起来,这一次不是流行歌曲,而是一首半文半白的词: “醉饮山林,自是闲暇白云间。笑红尘,总是爱恨贪嗔痴。若问人间逍遥在,风生之谷,客从山来。” 桂圆悄悄告诉沈让说,她小时候听妈妈说,这个风谷以前其实没有名字,最早的发现者给它取了这个美丽的名字,而这个人就是王大眼。王大眼虽然样貌丑陋,但是秉性良善,学识渊博,而且厨艺出众,在饕餮会上也有一席之地,只不过因为早年发生了某场变故,导致他的人生提前到达黑暗,从此黯淡无光。沈让隐约觉得,王大眼的变故肯定跟二十年前那场惨剧脱不了关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迎接众人来到的,是一场平静如雪的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变生肘腋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明面) 慧真大师死了,她安详地坐在惯常参禅的蒲团上,双目微微闭着,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是死亡的过程真的没有痛苦,亦或是凶手的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这一点,没有人知道了。闪舞小说网 桂圆呆呆地站在门边,瞳孔扩散,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她没有流泪,只是安静地站那哪里。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但这是男人。沈让这时才知道,女人与男人恰恰相反,她们在最伤心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因为眼泪都逆流到了心底。 致命伤是心口那一刀,伤口薄如蝉翼,显然是一刀毙命,精准无比。蒲团被鲜血染红了,血液却是来自慧真大师被齐根斩断的左腿,那里断面粗糙不整,明显是用锯子生生锯开的,残忍之至,庆幸的是,这应该是死后造成的。联想到之前的几起命案,小竹的左臂,陆高轩的右臂,都在死后不翼而飞,现在又是慧真大师的左腿,凶手仿佛是一个收集癖,正在拼凑着一具人体拼图。想到这里,沈让心里一寒,该是怎样的冷血,才会做出这样的恶趣味。 不过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顾盼死的时候,躯体完整,并没有肢体丢失,难道她的死并不在凶手的规划之内,还是说沈让心里的猜想正在慢慢成形。 “是谁,是谁杀了慧真大师?”朱邪紫义愤填膺地怒吼,“慧真大师吃斋念佛,与人为善,不辞辛劳将舍弟的骨灰送回故土,这样好的人,为何会是这个下场,难道真的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魏嘉诚脸色惨白,根据桂圆之前提供的信息,他和死去的小竹是这岛上极少数真心对待她们母女的。现在他虽然口头上不说,但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赫赫,”王大眼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围着慧真大师的尸体转着圈跳舞,一边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哈哈,咯咯咯咯,又死人了,又死人了,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你干什么?”他的打油诗还没有念完,就被魏嘉诚的铁钳一样的双手掐住了咽喉。 魏嘉诚显然在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愤怒,“你再多骂一句,我就扼断你的咽喉!” “魏大叔,算了吧。”桂圆从哀伤的深渊里慢慢爬了出来,语调暗哑,就像断断续续的灰尘吊子,“王老板精神不正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魏嘉诚冷哼一声,在松开手的同时用力推了一把,王大眼后退了好几步在站稳,但丝毫也不示弱,继续搅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我不正常?我看你们都不正常才对。举世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在葬月岛上,恐怕只有我一个的手是干净的吧。” 朱邪紫看样子也忍不下去了,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大眼已经调转枪头,将炮火对向了她,“你想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今天我从金不换公馆回去之后,一直坐在酒馆柜台上喝酒,可是从来没见你路过。” 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让朱邪紫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了解葬月岛上五座公馆及教堂位置的人都清楚,如果要从教堂回到朱邪紫所居住的土中垚公馆,最短的距离就是从大眼酒馆门前走直线。如果不想从大眼酒馆门前经过,那么就需要绕一个大圈子。这样一来就很有趣了,朱邪紫在教堂审判沈让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土中垚公馆,那么这段时间,她究竟在做什么呢? “我我回到了金不换公馆,想单独与陆大哥辞别”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朱邪紫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很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火之舞公馆被烧,驼爷生死未卜,二是慧真大师被杀,无论摊上哪一件都会带来灭顶之灾。闪舞小说网 一直苦于找不到发泄途径的虞山这次又冒出头来,准备一展雄风,却被沈让拦住,他盯着朱邪紫的眼睛说,“你说你去了金不换公馆,那么,你发现那里有什么异样吗?” 朱邪紫茫然地回答说:“异样?没什么异样啊,人都死了,除了死而复生,我想不出会有什么异样?” “你没有看到大厅中被绳子捆着一个人吗?”沈让问。 朱邪紫哦了一声:“你说的是陆云啊,那小子被你们捆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 “我觉得是时候回去金不换公馆看看了。”沈让将询问的目光递给桂圆,桂圆虽然甫受打击,这时也只得收拾心情,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杀人事件还没有结束,在场每个人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桂圆找来一条毛毯,仔细将慧真大师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磕了四个头,便随着众人赶赴金不换公馆。刚刚还没出谷口,朱邪紫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叫唤个不停,往日温良婉娴的形象荡然无存,“我好想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好疼” 虞山有些不信,他认为朱邪紫心里有鬼,不敢前往金不换公馆,所以便准备一把揪住对方,逼迫她前往。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时候,朱邪紫突然放了一个其臭无比的屁,将虞山熏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一个没反应过来,差点就窒息了。 既然朱邪紫不是伪装的,那么她免不了需要找个地方“方便方便”,而沈让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男女有别,很多话还真不好说开。在场唯一的女性的桂圆这个时候只有挺身而出了,她朝沈让使了个眼色,表明自己会便宜从事,然后开口说自己愿意留下来陪朱邪紫。 其实朱邪紫之前的回答暴露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竟然说被捆在金不换公馆的人是陆云。可沈让和桂圆心里明镜一样,“陆云”在去掉铁质头盔之后,根本是薛强的脸,他的脸既没有毁容,也与陆云当年截然不同,只要朱邪紫真的去过金不换,她一定会发现这一点。简单来说,朱邪紫在那段关键的时间里,既没有回土中垚,也没有去金不换,她又撒谎了。这个女人说的话,几乎没有一句是真的。 沈让离开的时候,偷偷朝桂圆做了个手势,可对方离开的匆忙,也不知道看到了没有。 由于忙了大半天,现在已经将近黄昏,虞山腹中饥渴,便想快点走到金不换公馆,顺便找点吃的,可沈让却在后面走一步停三步,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你是不是不放心桂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们?”魏嘉诚提议道。 “不放心,不放心!”王大眼在一旁兴奋地叫着。 沈让却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等她们。” 虞山不耐烦地说:“那就快点,摆脱!” 沈让突然笑了:“我说不等她们,可没说要走啊。” 让我们将视线挪到风谷旅店,在沈让等四人离开后,朱邪紫扭扭捏捏地进入了茅厕,可还没三分钟就出来了,她满头大汗地称自己身体极度不适,需要休息,让桂圆先走。 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朱邪紫开始喜欢跟死人呆在一起的呢?桂圆心知肚明,那当然是在朱邪紫看见自己的胸针出现在被鲜血染红的蒲团旁边的时候。但朱邪紫的胸针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呢,是她在行凶的过程中不小心遗失的吗?答案是否定的,这枚胸针是桂圆在亲眼目睹母亲身亡之后,与朱邪紫擦肩而过的时候,顺手牵羊得来,为了试探对方而故意丢在蒲团旁边让她看见的。 所以,桂圆很爽快地同意了朱邪紫的提议,不仅离开了大厅,还帮她关上了大门。那么接下来,就是赶紧将这该死的胸针找到,然后彻底销毁了,可是,朱邪紫翻遍了血蒲团,也没有找到刚才见到的胸针。 这段插曲发生的同时,沈让等人已经开始往回走,他根本就没打算去金不换公馆,之所以这么做,目的跟桂圆一样,是为了试探朱邪紫是不是跟慧真大师的死有关。 “你说朱阿姨是杀害慧真大师的凶手?”虞山难以想象会有这种事,“慧真大师不是朱阿姨的恩人吗?” 沈让耸了耸肩:“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刚才朱邪紫留下来,就是为了湮灭自己的作案证据,而我们缺少的,就是指认她的证据,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将她当场抓获就行了。” “可是,”魏嘉诚眉头深锁,“我想不出,阿紫有什么理由,会接连杀害这么多人。” 沈让幽幽地说:“谁说之前那些人,就一定是朱邪紫杀的?”这句话,彻底将虞山弄糊涂了。 说话间,四人已经进入了风谷,转过一个拐角,远远便能看见桂圆在院子里慢慢踱步,见到众人归来,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让走到桂圆身边,低声问:“里面怎么样了?” 桂圆伸出手掌,一枚染血的胸针闪着夺目的光,“朱阿姨她现在正到处找这枚胸针呢。” 虞山可不喜欢打哑谜,他一马当先,猛地踢开了大门,可是,里面除了慧真大师的遗体,哪里还有朱邪紫的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最后的生日蛋糕 (这一章,是月之暗面)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虞侯最后没有选择开枪,他和那个名叫顾盼的御姐商量之后,决定将我暂时关押在这间办公室,作为制衡陆高轩的筹码。 不久之后,我终于知道了之前被我叫做“贤者之石”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顾盼仔细搜遍了我的全身,只找到了那枚通讯器,不过这种高科技的产物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异于一块废铁,她随手将之丢弃到一旁的桌子上,离我被绳索紧紧捆住的角落距离足有一丈远。值得注意的是,我在矿坑那边用通讯器装模作样与大老板联系时,虞侯明明在场,现在却装作完全不认识这块废铁。 我刚准备不经意向顾盼提起这一茬的时候,虞侯不知从哪里找到几块黑乎乎的东西,了我的嘴里。这东西入口酥麻,让我感觉自己的舌头仿佛膨胀了十倍,连发出声音都难,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麻核了。 看虞侯与顾盼的架势,大计就在今夜,而我,却被孤零零的丢在这个角落里。更可气的是,就在我眼皮底下的地面上,不知被什么物质腐蚀出了一道一指来宽的狭缝,刚好可以看到教堂正中大约一平米左右的范围,看得见摸不着而且无能为力,着实很煎熬。 在我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自怨自艾的时候,虞侯和顾盼又咬了一阵耳朵,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只知道,在他们两人离开办公室后,桌子上早已没了通讯器的影子。 格子窗帘没有被拉上,昏黄的太阳就像一坨蛋黄被人挤在天边,然后不知不觉滑到了窗棂下面,再然后,半空中那些淡金色的霞彩也慢慢黯淡下去,在光明彻底消失c黑暗完全降临的那一刻,我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这道门指的不是我身处的办公室的门,而是楼下教堂的大门,与此同时,那道狭缝露出刺眼的光线。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在适应了眼前的光亮之后,我看见教堂里有一个人慢悠悠地踱步而过。 这个人身形微胖,脸色皓白,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颌下一部黑须,显得格外成熟稳重,头发虽然也是黑色的,但掩饰不了白种人的特征,如果我没有猜测,他应该就是被称作大老板的奥古纳斯伯爵了。 奥古纳斯伯爵恰好停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垂挂着一枚银白色的十字架,嘴唇不停翕动,口中念念有词,看来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难怪会将教堂作为自己的居所。 这个时候,下面一阵骚动,奥古纳斯伯爵抬头看了一眼,面露喜色,迎了出去,片刻后,他在一红一白两个女孩的簇拥下走了回来,而在他们身后,有两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吃力地搬着一张长条形的桌子,还有一个男孩搬来了一把椅子。 很快,桌子上就放满了各种银制器皿,里面盛满了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垂涎三尺的西式餐点,在烛光的映照下,让人仿佛回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城堡。 待一切物事准备齐当,身穿白色礼服的女孩开口说:“干爹,今天晚上是您的生日,陆大哥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奥古纳斯伯爵的脸色就变了,不过似乎不愿意破坏气氛,所以并没有发作,只是沉声道,“爱丽丝,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的生日只希望跟自己的儿女一起度过,其他外人我一概不见。” 我这才发现,这名白衣女孩竟然就是白天所见到的爱丽丝,她现在的衣着打扮,就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较之先前更加美丽动人。 红衣女孩笑道:“干爹你不知道,爱丽丝她萌动了呢。” 其他几个男孩都捂着嘴笑,爱丽丝不高兴了,她鼓着嘴巴插着腰说:“老三老四老五,你们跟谁学的,竟然开始嘲笑起姐姐来了。” 男孩们的笑声愈发响亮起来,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道:“大老板四十五生辰大喜,我陆高轩受工友委托,特来祝寿。”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我注意到奥古纳斯伯爵的眉头拧作一团,过了好久才稍微舒展开,他慢慢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是。”陆高轩恭敬地说,几秒种后,他出现在了长桌旁,身穿笔挺的西装,打着领结,头发梳得锃光瓦亮,就像不是来祝寿,而是来相亲的。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要数陆高轩手里提着的那个的礼盒,看样子应该是个蛋糕。在这么一个孤悬海外的岛上,陆高轩竟然能弄到蛋糕,看来有些本事。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然后可以走了。”奥古纳斯伯爵不顾一旁爱丽丝不停用手肘撞着他的臂膀,丝毫不对陆高轩假以颜色。 不得不说陆高轩修养过人,刚用自己的热脸贴完别人的冷,结果还被嫌烫,他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将礼盒端端正正地摆在长桌末端的空地,恭恭敬敬鞠了个躬,然后转身就走,全程没有看爱丽丝一眼。 陆高轩走到门边的时候,奥古纳斯伯爵突然开口,“等等。”而当他满怀期待地回过头来的时候,对方却说,“别忘了关门。” “干爹!”爱丽丝的语气中分明夹杂着浓烈的不满,但奥古纳斯伯爵假装没有听到,他挥了挥手说,“吉姆,将陆高轩带来的东西拿走。” 红衣女孩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干爹,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分,就算对爱丽丝来说,也十分不公平。” 爱丽丝本来就热泪盈眶,就差绝堤而出,红衣女孩这句话无疑是临门一脚,自此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奥古纳斯伯爵静静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哭泣,什么也没有说,过了很久,爱丽丝终于止住了哭声,他才语重心长地说,“你肯定认为干爹绝情,但是作为过来人我不得不说,你现在为陆高轩多流一滴泪,将来就会少流十滴,他绝对不像你认为的那么简单。” “可是,干爹你不是让陆大哥做了矿工的工头了吗,这难道不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吗?”爱丽丝刚刚哭完,揉着红肿的眼睛不服气地说。 “就是因为他不简单,我才给了他权利。”奥古纳斯伯爵尽量将语速放慢,以便自己的儿女们能消化这些厚黑学的理论,“权利是一柄双刃剑,当你将剑指向别人,其实这个时候你自己也在别人的剑锋下。我让陆高轩担任工头,却让一直与他不和的虞侯当他的副手,这就是制衡之道。” 这番言论看起来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但很可惜,奥古纳斯伯爵的计划却早已破产,因为他现在怎么也没有想到,陆高轩和虞侯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可是,可是”爱丽丝虽然觉得干爹有些强词夺理,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可是那块蛋糕,可是我亲手做的呀!” “蛋糕?”奥古纳斯伯爵眼前一亮,拱起鼻子嗅了嗅,“确实蛮香的,吉姆,你回来,对,把陆高轩送来的蛋糕搬回来,对,就是刚才那个礼盒。” 吉姆将礼盒又搬回来了,他小心翼翼揭开缠在盒子上的彩带,揭开盖子,里面果然是一块圆形的蛋糕,分为上中下三层,一层薄薄的奶油浇灌下,各色水果点缀其间,就算离了七八米远,我也似乎能够闻到香味,这才想起今天还没吃过饭,然后变得更饿了。 爱丽丝拭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拿起礼盒里里面的四根稍粗一点的蜡烛和五根细蜡烛,仔细地浅浅了蛋糕里,然后依次点燃。接着便响起了经典的“happybirthdayt一y一u”,由五个儿女齐声唱着生日歌,奥古纳斯伯爵纵然习惯了保持严肃的表情,这时也忍不住笑逐颜开。 一曲既罢,红衣女孩催促道:“干爹,快许愿,我要吃蛋糕!” 奥古纳斯伯爵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干爹你许了什么愿,能跟我说说嘛。”红衣女孩撒娇道。 爱丽丝提醒说:“愿望是不能说的,不然就不灵了!” “没关系的。”奥古纳斯伯爵摆摆手,“我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 “是真的吗?”这下连爱丽丝都有些好奇了。 奥古纳斯伯爵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许的愿望是,再过几天,我们就封闭矿场,一起离开葬月岛,永远也不回来了。” 爱丽丝刚准备问为什么,这时在静谧的空气中,没来由地响起了类似我那枚通讯器接通的声音,“滴滴滴,滴滴滴”,然后奥古纳斯伯爵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他猛然抱起蛋糕就往外冲,可是,门从外面紧紧反锁上了。 “你们千万别过来”一语未毕,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奥古纳斯怀里的蛋糕突然爆裂开来,的声波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以一敌三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暗面) 爆炸发生的太过突然,虽然波及的范围不广,但奥古纳斯伯爵由于怀抱着内藏定时炸弹的蛋糕,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闪舞小说网等大厅里尘埃落定之后,惊魂未定的爱丽丝蓦然发现,自己脚边有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正在滴溜溜打转,定睛一看,竟然是干爹的头颅! 奥古纳斯伯爵死无全尸,只剩下头颅还算是完好无损,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红衣女孩和其他三名男孩抱头痛哭,唯有爱丽丝十分镇定,不,应该说是十分神经质。她冲过去拉起自己的姐姐和弟弟们,唤道:“你们别哭啊,别哭啊,快,快啊,我们一起将干爹的身体找回来,拼在一起,干爹不就可以活过来了吗,还记得干爹给我们讲的基督耶稣的故事吗?” 红衣女孩泪流满面,她满脸哀伤地说:“耶稣复活只是个故事,故事而已。”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跳起来双手抓住爱丽丝的领口,大声骂道,“是你,是你害死干爹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执意要跟陆高轩这白眼狼交往,干爹根本就不会死!”说到最后,红衣女孩慢慢松开手,蹲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 “是我,都怪我,都怪我。”爱丽丝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俯身在大厅里到处找寻,可是,奥古纳斯伯爵的其余肢体被炸得血肉模糊,除了头颅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最后,她放弃了,将硕果仅存的头颅抱在怀里,哭得像个孩子。闪舞小说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的门被推开,鱼贯走进来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分别是陆高轩,虞侯,魏嘉诚和顾盼。陆高轩走在最后,他慢慢走到爱丽丝身前,伸出手准备抚摸对方的头发,可是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 爱丽丝抬起头,眼神空洞无物:“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向我求婚的吗?” 陆高轩将手收了回来,颤抖着伸到怀里,摸出一个暗红色的盒子打开,从里面竟然取出了一枚钻石戒指,他哀伤地说:“我没有骗你,这枚戒指,我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我很喜欢。”爱丽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能帮我戴上吗?” 陆高轩伸出手,准备帮爱丽丝将戒指戴在无名指,却不妨对方突然伸出双手,将他的右手腕攥住,接着就是猛地张开嘴,用力咬在手背上。顿时,鲜血顺着爱丽丝娇嫩的嘴唇往下滴落,陆高轩脸色惨白,手臂不停地发抖,但是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抽回手,甚至连声也没有发出。 良久,爱丽丝表情呆滞地松开口,再看陆高轩,他的右手背上印着一圈鲜红的牙印,几可见骨。 “打情骂俏够了吧!”虞侯不满地说,“我就搞不懂了,你为啥不多放点炸药,干脆将这群人甚至这间教堂一起炸没了,一了百了多好!” “你懂个屁!”顾盼笑骂道,一边向陆高轩投以贵的东西,有任何外人在场,我都不愿。” “哈!”虞侯冷笑一声,“原来你们合谋演了这么一场戏,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呢。还不要任何外人在场,呵呵,等陆高轩你独吞了配方,将变成下一个大老板,真当我们是白痴吗?” 话音刚落,之前抱在一起哭泣的三个男孩各自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刀叉,突然暴起发难,他们就像商量过一样,袭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陆高轩。 陆高轩动作十分敏捷,身形晃动间就让这三股力量互相抵消,不仅巧妙地闪过了这联合一击,顺势还转到了吉姆身后,挥掌拍向他头顶。吉姆年纪虽轻,却也是个练家子,他连忙一矮身,伸出左臂格挡,右手成拳猛力倒钩击出。谁知陆高轩这一招不过是虚晃一枪,他往后纵身,顺势一脚踢在另一名蓄势待发的男孩后心,将对方踢得惨叫一声,嘴角鲜血迸流,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剩下那个男孩则左手握刀,右手握叉,或削或刺,由于到处都是爆炸引发的废墟,地形不宜近战,陆高轩见招拆招,随即施展擒拿功夫,如同猿猴搏击,竟然是武当从不外传的“猿击术”。只听咔嚓一声,男孩被陆高轩的忽高忽低的掌缘劈断了两根肋骨。而这个时候,吉姆手里掂着一条长凳,泼风似得砸了过来,陆高轩急忙去挡,不想对方竟然将长凳丢弃,借着这反弹之力往后飞出。 “不好,他要逃!”这场精彩绝伦的武打进行的如火如荼,虞侯看得正过瘾,突然明白了吉姆的用意,不免有些担忧。然而陆高轩不慌不忙,他右脚一勾,将掉落于地的长凳拿起,随手掷出。月光之下,长凳犹如飞蛇腾雾,激射而前。后来的场景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接着便是吉姆的一声惨叫,想必被砸得不轻,至少已经逃不掉了。 “没想到这三个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被教了这么一身好功夫,大老板他可真是深不可测。”魏嘉诚叹道。 顾盼却不以为意:“再好的功夫,也快不过子弹,更挡不了炸药,何况,我们的陆美貌与智慧并重,是英雄与侠义的化身,不仅破了奥古纳斯的功,还轻轻松松以一敌三,令人叹服。” 虞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那么我们走吧。”陆高轩优雅地伸出那只被咬伤的手,如同伦敦街头彬彬有礼的绅士,爱丽丝微微抬头,也伸出自己的手,二者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也不能够将之分开。 这对金童玉女从我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只留下气急败坏的虞侯,他双手叉腰,既想跟上去又摄于陆高轩的权威,只好寻找支持自己的声音:“我说你们就这么让陆高轩去了,他如果真的独吞了配方,肯定会一脚把我们踹了。” 顾盼不知道站在靠门的位置,我看不到她,只能听见她镇定自若的声音,“我说你这个驼子,整天疑神疑鬼,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还不学学人家魏嘉诚,赶紧将这里的几个孩子捆住,万一被他们跑了一个,向矿工们走漏消息,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魏嘉诚这时扛着之前逃出门外却被陆高轩用条凳击中的吉姆,将他与另外两个难兄难弟用绳索绑在一起,他做完这一切,然后抬起头,突然变得十分紧张:“那个那个女孩呢?” 虞侯闷哼一声:“不是刚才跟着陆高轩一起私奔了吗?” 魏嘉诚环顾四周,终于确定了问题的严重性:“我说的不是爱丽丝,而是她的姐姐凯瑟琳!” 顾盼的声音显得不慌不忙:“我站在门口守着呢,除了陆高轩他们,还有刚才魏嘉诚,没有其他人出去过。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而虞侯和魏嘉诚同时望向了一个方向。 就算顾盼没有明言,我也知道她指的方向是西侧的楼梯。这架楼梯有二十一阶,一共拐了三个弯,末端有一间书房,而我正好就被关押在里面。 五分钟前,红衣女孩也就是凯瑟琳,她趁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陆高轩与三兄弟的搏斗所吸引时,偷偷爬上了西侧的楼梯,然后用钥匙开了门,与困在角落里的我四目相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5曲径通幽处,碧海暗潮生 (这一章,是月之明面) 出于本能,沈让与虞山立即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冲进两边的厢房,而魏嘉诚则将桂圆护在身后,大马金刀地拦在门口。 几分钟后,沈让与虞山垂头丧气地来到中堂,都说没有找到朱邪紫的下落。桂圆急忙说自己自从大门关闭后,自己在门外寸步未离。但,大门是唯一的出口,四周所有的门窗都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而且沿袭古代建筑的风格,都是从里面反锁,难道朱邪紫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空中吗?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味道?”虞山说搓着鼻子用力嗅了几下,“有点像,又有点像蒸排骨?” 魏嘉诚苦笑道:“你小子是不是饿疯了,不就是半天没吃饭吗,等找到凶手,大叔给你做最拿手的糖醋鳜鱼,”说到这里,他突然伤感起来,“小竹还在的时候,她最喜欢吃这道菜了” 沈让心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即绕着慧真大师的尸体走了几圈,表示支持虞山的嗅觉:“不是幻觉,确实有这么一种香甜的味道,不过有点怪” “密道,密道!”王大眼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手舞足蹈地喊道。 沈让心中一惊,连忙问桂圆:“这风谷旅店里有密道吗?” 桂圆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不过这里早前是王大爷最先发现的,也难说” 虞山却十分激动,他跳过去握住王大眼的手,厉声问:“密道在哪里,快说!” 王大眼的手被虞山牢牢攥住,怎么也抽不出来,不由得放声大哭,当然,声音虽然震耳欲聋,但半天也没半滴眼泪来,“你放手,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非礼啊!” 虞山大怒,抬起手就要往王大眼脸上招呼,却被沈让从后面及时抓住,“王大爷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你不要怪他,这样吧,我来问。” 虞山讪讪地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外,装作一副就算天塌了也与他无关的模样,实则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身后动静。 沈让朝王大眼微微一笑,柔声道:“王大眼,听说你的阴阳眼能够洞彻幽冥,对吗?” 王大眼面露得意之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好,你能够看出,这间旅店的什么地方有一条密道吗?”沈让心知有戏,打蛇随棍上。 “当然能。”王大眼笃定地回答。 “那么能请您移步,给我们这些睁眼瞎的凡夫俗子带带路吗?”沈让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了,不过非常之际当行非常之法,大丈夫不拘小节嘛。 “可以是可以,”王大眼左眼微闭,奇大无比的右眼珠滴溜溜乱转,十分吓人,“不过我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我说他就是欠打!”虞山吼道,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王大眼吓得直接躲到了沈让身后,嘴里喃喃道:“要吃饱,才能施展阴阳眼。” 桂圆见状,只能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好吧好吧,你想吃什么,是还是蒸排骨,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蛋包饭!”王大眼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答案脱口而出。 虞山估计是对桂圆做的和蒸排骨十分向往,见王大眼出言拒绝,十分光火,“这劳什子蛋包饭有什么好吃的,听都没听过,想必小圆也不会做,这样吧,还是和蒸排骨每样来一份,最好再配点醉忘愁,那就” “蛋包饭是吧,我会做的。”桂圆打断了虞山的话,她对王大眼说自己去去就来,便出了门。 王大眼兴奋地鼓掌道:“好哎,好哎,有蛋包饭吃了,有蛋包饭吃了!” 不一会儿,桂圆真的端来了一个木盘,上面有一张瓷盘,上面盛着一枚热气腾腾的蛋包饭。在这段时间内,不管虞山如何威逼,沈让如何利诱,魏嘉诚如何太感情,王大眼始终不愿意说出密道的入口。而当看见蛋包饭时,王大眼似乎变了一个人,他跳起来结果盘子,用颤抖的手握紧筷子,轻轻将鲜嫩焦黄的蛋皮戳破,然后夹起一些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右眼里竟然流出了几滴泪水。 “算了,不吃了!”王大眼将盘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搁,大步走到中堂的蒲团前,挽起袖子去搬慧真大师的遗体。桂圆着了慌,刚要去阻拦,却被沈让牵住手,她的手好软好凉,沈让想,然后稍微握紧了些。 慧真大师的遗体被挪到一边,魏嘉诚忙上前扶住,然后小心地移到靠墙的位置。而王大眼则不顾满眼血腥,直接用手揭开了那块蒲团。果然,在蒲团下面有一块圆形的木板,抠起来之后,露出了一方黑黝黝的洞口。 “就是这里了。”王大眼自豪地说。 虞山一马当先,他看了幽深的洞口一眼,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煤油打火机,点燃后伸进去晃了晃,里面有几级往下的阶梯,虽然狭窄低洼,却很干燥,而且氧气似乎很充足。 “要不要下去看看?”虞山出乎意料地竟然开始征求沈让的意见,沈让自然当仁不让,俨然众人的精神领袖,然后正中虞山的下怀,担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常言道枪打出头鸟,但是沈让虽然第一个跳下密道,但被他惊动的那群蝙蝠,却几乎都飞到了虞山脸上,这也许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密道斗折蛇行,四下的岩壁却十分光滑,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磨,在煤油打火机的照耀下,众人的影子犬牙交错,映叠在四周,如鬼似魅。然而,这趟密道之行却并未像众人所想的那般危机重重,在那群惊慌失措的蝙蝠造成了小幅度骚乱之后,众人一路穿行无阻,由于多次拐弯,再加上黑暗中步速较缓,也不好估计具体行进的路程究竟有多远,只知道大约过了约莫五分钟,迎面有几丝凉风吹了过来。 不远处有一扇木门,风正是从门上的几道裂缝中吹过来,除了风,还有光,众人当即加快脚步。来到近前,空间豁然开朗,沈让慢慢将门推开,然后,一个没站稳,差点掉了下去。 谁能想到,走完密道,打开久违的一扇门,而在门的后面,竟然是悬崖峭壁,而峭壁之下,则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面风平浪静,甚至还能看见几只海鸥在自由自在地翱翔。 本来,众人满心以为,只要找到密道,就能发现朱邪紫的下落,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进入这条密道。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朱邪紫究竟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 “哎呀,”沈让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怎么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 “怎么了?”桂圆关切地问。 沈让苦笑道:“如果朱邪紫真的是逃入了这条密道,那么她又是如何将慧真大师的遗体复归原位呢。” 这句话点醒了众人,魏嘉诚闻言,叹道:“你虽然聪明,见识也广,可惜是个智迟啊。” “智齿智齿,拔掉拔掉!”王大眼欢呼道。 沈让自然明白魏嘉诚的意思,在三国时期有一个十分出名谋士,名为陈宫,字公台,他就被人称为“智迟”。陈宫本是一县之长,因为倾慕曹操刺杀董卓的勇气,不惜舍弃官位与之一同私奔。可是蜜月期还没过,由于曹操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的极端个性,陈宫决定舍他而去。在这之后,陈宫投靠了吕布,吕布虽然反复无常,却对他言听计从。而陈宫虽然智才天纵,能够准确看出对方内谋士的计策,但是往往迟了一步,即为“智迟”,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陈宫在最后终于被曹操所擒。在往日的诱降之下,陈宫慷慨赴死,是一名悲剧色彩极为浓重的英雄。 想到此处,沈让不禁有些伤感,他与众人沿着原路返回,出了密道,照原样将蒲团放回。“你们说,这个密道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呢,难道就是通往那个看海的观望台吗?” 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唯一也许知道实情的人应该是慧真大师,可惜她永远无法说出这个秘密了。谜团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无章,沈让重新仔细检查了一边所有的厢房,确认没有朱邪紫的踪迹之后,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前往金不换公馆,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单独行动了。 之所以强调一个也不能少,是因为在这个时候,沈让已经想到,朱邪紫只所以能够在形同“密室”的旅店内消失,全靠一名帮手的协助,而这个帮手他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就在现场的五个人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炼金术的配方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明面) 沈让自然明白,只是怀疑和推理还远远不够,还缺少能够指认他(她)罪行的证据,所以,他才需要将这岛上能够聚集在一起的人全部抱团,为的就是给“那个人”创造时间和空间,去搜寻关键性的证据。 在前往金不换公馆的路上,众人远远看见火之舞那边的火势渐渐小了,便决定绕过去看看。这段路虽然不远,却走得十分漫长,大家都紧锁眉头,似乎有想不完的事情,没有人说话,各自心照不宣地往前走,即使他们中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此行的意义所在。但是,众人还是不得不往既定的目标前行,人生也是如此,没有人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完人生的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我们往前,只能往前,不许后退。 这双手,就是命运,没有人能够忤逆她的意思。等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大火终于熄灭了,一缕青烟兀自袅袅升起,在废墟前面,不知何时摆了一张红木雕花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人,他竟然是本该死于烈火中的驼爷虞侯。在驼爷脚边不远处的地方摆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上面覆盖着一层塑料布,显露出人的轮廓。 除了沈让和王大眼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大吃一惊,特别是虞山,他吓得不轻,待抬头看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和地面上伟岸的人影,终于确定眼前所见并非鬼魂,而是实打实的活人。人总是会犯一种经验性的错误,明明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鬼魂,却非常相信鬼魂的存在,并笃定地认为鬼魂不能在太阳底下出没,而且没有影子,熟不知,这种说法的根源,本身就是是自相矛盾的。 “爷爷,你还活着”虞山往前抢了几步,激动得就差没有直接扑到驼爷怀里。 驼爷面若冰霜,皱纹堆累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他并没有被孙子的热情所感动,而是指了指面前那个长条形的物事,冷冷地说:“揭开。” 虞山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依旧照做,揭开塑料布后,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眼前所见,是顾盼成熟而的,浑身,苍白而带有一种妖异的,很可惜,这只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让眼睛都看直了,桂圆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难道真想顾阿姨说的那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男人不,就算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都能看得眼睛珠子都掉下来” 没成想,沈让不满足于自己喜欢看,还要拉着桂圆一起看,他指着顾盼的尸体惊疑地说:“你,你看,尸体的左腿不见了!” 桂圆定睛一看,果然如此,顾盼的左腿从齐根处断裂,由于是死后下手,血液早已凝固,所以并没有沾染到身体的其他部位。之前在水无痕公馆发现顾盼尸体的时候,明明是完好无损的,可死去之后一段时间,却被人割断了左腿,究竟目的何在呢? “在讨论尸体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魏嘉诚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在没有得到同意之前,就已经开始发问,“虞侯,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驼爷面不改色:“我虞侯为了找出真凶,不惜将住了多年的公馆一把火焚烧殆尽,对于付出了这么大牺牲的我而言,你有什么资格质问。” 虞山惊呼道:“什么?爷爷,你说是你烧的火之舞,可是,可是那我们虞家大半的家业啊” “没出息的东西,一栋公馆又算得了什么,陆高轩的金不换公馆,在二十年前还不是被火烧过一次,你看现在,它却是五间公馆中最坚固的!”驼爷冷冷地瞥了虞山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从怀里掏出纸烟,放到嘴边才发现火柴在之前点火的时候遗失了。虞山立刻掏出打火机,点燃后伸过去,驼爷却并没有领情,他只是翻着眼皮,盯着虞山看了半晌,然后将纸烟放回到怀里的口袋。 “这个就由我来说吧。”沈让终于从顾盼的身上挪开目光,加入了驼爷和虞山这祖孙两人的冷战中,“烧掉火之舞一共有两个主要目的。第一是让驼爷假死遁隐,我则负责将大家集中起来引到他处,由驼爷负责搜寻木水火土等四处公馆,看是否有暗藏的线索。第二就是打乱凶手的计划,按照金木水火土的原则,驼爷是凶手的必杀之人,这一次凶手还没动手,他就死了,一定会打乱凶手的计划,这样很可能会露出破绽。” 原来,从一开始,沈让就选择了驼爷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在教堂接收众人审判的时候,驼爷不经意地掏出了一件东西,时间只有短短一瞬,但是沈让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枚和藏自己怀里的一模一样的通讯器。 驼爷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枚通讯器呢?是纳兰兰兰的,还是袁青青(我)的,无论是哪一个人,沈让都急需知道对方的下落,于是,他并没有对驼爷提出的监禁一事表示异议。 沈让被关在火之舞公馆的地下室时,驼爷独自前来,表示通讯器是一位故人所赠,自己是可以信任的。当时那种情况,沈让只有选择暂时相信驼爷,接着,经过缜密的分析,他认为凶手接连杀人,还故意弄出金木水火土的幌子,只不过是以复仇为名,暗中觊觎着五大世家的家产。 这个时候,驼爷主动说出,葬月岛上虞c魏c陆c顾c朱五家掌握着一种神秘炼金术的配方,不过手里都仅有其中的五分之一,只有配齐所有的材料才能炼制出想要的金子。这样一来,凶手的动机就更加明显了。为了确认这一点,还有就是打乱凶手的计划,沈让提议驼爷诈死,化明为暗。 大家也许认为,为什么五大世家要将配方这件事搞得如此复杂,直接将内容牢牢记在心里,然后代代口耳相传相传不就好了吗,为何一定要留下实物,等别人来打主意呢?这种想法很正常,也很正确,但是,五大世家的人能够在二十年前处心积虑一举干掉大老板,他们自然也不是傻子,之所以留下了纸质的配方,还有另外更深一层用意,这个之后再做分晓。 “那么,你玩了这么高明的一手,究竟有什么成果,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下。”魏嘉诚满脸奚落之意,完全不认为这么做对局势有什么益处。 驼爷沉声道:“当然有,我发现,陆c顾c朱三家的配方已经不见了。” “哈!”魏嘉诚隐隐觉得那里有些不对,随即出演嘲讽,“驼爷你也真是不简单,陆高轩和朱颜紫也就罢了,你竟然连顾盼这的配方都知道藏在何处,真是老而弥坚啊。” 驼爷一不小心竟然暴露出自己知道其他人配方的位置,虽然现在这些珍贵的信息已经过时了,但他也算是拼了:“其实不光如此,我还知道你的配方藏在你女儿最喜欢的那只维尼熊抱枕里面” “你”魏嘉诚勃然变色,看样子恨不得当场就跟驼爷翻脸。 驼爷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恐怕跟我们虞家的那一份配方一样,已经易主了。” “爷爷,我们家的配方也丢失了吗?”虞山十分紧张地问。 驼爷闻言,慢慢抬起头,盯着虞山的脸看了很久,末了长叹一声:“小山,你父母走的早,也算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喂养到这么大,你要什么我都尽我所能满足你,除了一件东西。我虽然没有告诉你,但你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们虞家也收藏了一份炼金术的配方,对吧?我没有将配方给你,是觉得你现在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就我还是错了,我没想到,我不给你,你竟然就跑来抢!” 虞山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当他听到爷爷最后那句指责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用膝盖爬行到驼爷身边,紧紧抱住对方的:“爷爷,你在说什么,爷爷,小山没有抢,我是冤枉的!” 驼爷苦笑一声,他想伸手去虞山的头,但是忍住了,然后一抬腿,将虞山踢倒在地,“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一个月前,你突然开始追求朱家的姑娘朱千寻,她根本不中意你,你其实也看不上她,但是,你坚持请我帮你提亲。朱颜紫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同意了,我想,她还在暗中将属于朱家的配方作为嫁妆给你了吧。还有,在这之前,你一直与顾盼这个大你十几岁的老女人纠缠不清,鬼都知道你图谋着什么,就是那个时候,你将属于顾家的配方拿到手了吧。还有陆家,你用黄金匕首杀死了陆高轩,那么藏在匕首里面的陆家的配方,自然也落到你手里了吧。我在发现我们虞家的配方不翼而飞之后,便开始怀疑你了,所以,我才打发你去魏家,明着是查探魏嘉诚是否在暗中搞鬼,实际则是托你前去盗取藏在维尼熊抱枕里面的魏家的配方。试探之下,你果然上钩了,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你已经集齐了所有的配方,终于可以召唤神龙了,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信任这件小事 (这一章,是月之暗面)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凯瑟琳虽然不是中国人,却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当她来到炼金室发现被绑成粽子的我,第一件事就是为我松绑。 虽然全身上下都绑成了死结,但伟大的人生导师拿破仑曾经说过,解开一个死结的最好办法,就是一刀斩断它。凯瑟琳很机智地做到了这一点,而正所谓一朝龙入海,十年不浮面,我褪掉身上的绳索后,抽空透过缝隙往下看了一眼,虞侯他们三人想必已经发现凯瑟琳逃到了二楼。不过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我猜他们暂时还需要商量出由谁先上,而这段宝贵的时间差,就是我们逃生的关键。 我的视线首先落到了那一箱子黄灿灿的“贤者之石”上,要知道,就是这些看起来像金子但确实不是金子的东西给我带来了这场无妄之灾,于是我问凯瑟琳:“这些东西是什么?” 凯瑟琳面露难色:“他们都管这些东西叫‘金子’,是用一种神秘的炼金术炼制而成的,不过干爹从来不让我们碰,这一次,他们肯定是觊觎炼金术的配方,所以才,才”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原来陆高轩刚才所说的配方,指的就是炼制这种特殊“金子”之用,虽然目前不知道“金子”的具体用途,但很明显,虞侯他们视之如珍宝,这么一来,作为诱饵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随手在箱子里取出一块,用手掂了掂,很轻,也没有金属的质感,很好,我真担心拿不动呢。而这间炼金室,出了紧紧关闭的大门之外,唯一通向外界的出口便是窗户,但问题是,这里虽然只是二楼,但由于教堂大厅的天花板太高,这里离地面差不多有三层楼也就是六到七米。闪舞小说网屋内唯一的绳索在之前已经被凯瑟琳用匕首割断,窗帘的长度也不够用,一个正常人,尤其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从这个高度跳下去,无异于自杀,就算侥幸不死,想必也没有余力继续逃跑。为今之计,我只有师从沈让,用他以前的做法,学以致用赌一把(详情见太岁篇)。 当下,我摔杯砸碗,先让本来就脏乱差的环境愈演愈烈,然后让凯瑟琳躲在之前虞侯藏身的桌子下面,用杂物挡在她面前,嘱托她说一定要等到楼下彻底安静之后再出来,不要去别的地方,直接去风谷旅店。五大世家之内,只有朱邪紫目前还没有参与到反叛大老板的行动中,而她的女儿朱千寻更是穿越时空前来改变历史,再加上年轻气盛的朱邪赤和乐于助人的王大眼,一定能保护好凯瑟琳。 做好这一切,我已经能听到门外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便连忙拿起桌上的一个烧瓶,砸破了窗户上的玻璃,再将凯瑟琳脱下来的两只红色的高跟鞋扔到楼下,造成凯瑟琳破窗逃走的假象,然后搬起那一箱子“金子,”走到门口,等候着危险的到来。 门锁咔哒一声将开未开,这是被动化为主动最好的机会,我奋起所有的力气,一脚踢在门上,轰隆一声,门外的人没想到我竟然会主动开门,被撞飞了出去,是魏嘉诚这个可怜虫。 随后,我搬起一整箱的“金子”,悉数倒在了楼梯上,顿时,一条金黄色的河流在楼梯上铺展开,奔腾而下。措不及防的虞侯和顾盼连忙让开一条路,我则趁势从他们中间穿过,一边喊着“快跳!”一边往下狂奔。 虞侯是第一个醒悟过来的人,一贯沉着冷静的他随即拔出腰间的手枪,扣动了扳机,两枪都几乎是挨着我的后脚跟响的。魏嘉诚这时也从阶梯上爬起来,他也许是听到了我之前的喊声,慌忙跑向破碎的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回头对自己的同伴大喊:“不好,凯瑟琳跳下去了!” “这么高,怎么可能!”顾盼也凑到窗边,由于夜色已深,楼下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不过离墙边不远的地上,借着教堂内漏出的灯光,可以看见两只红色的高跟鞋。这样一来,连顾盼也对凯瑟琳跳窗逃生一事深信不疑。 而我在虞侯的枪口之下,犹如待宰的羔羊,自然不敢乱动。虞侯见我不跑了,也没有继续开枪,而是吩咐另外两人道:“你们快跟下去,凯瑟琳这小丫头就算运气好,跳下去没摔死,肯定也跑不远。”布置好后续的行动,他这才慢慢走到我身后,用枪口顶住我的后脑勺,冷冷地说,“跑啊,继续跑啊!” 我不怒反笑:“你可以选择开枪,但是开枪之后,你永远也得不到炼金术的配方了。” “你在威胁我?”虞侯仰天大笑,“我跟你这么说吧,很久以前,有个人自以为捏住了我的软肋,一直想方设法威胁我,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她现在坟头的草已经有一丈高了!” “是吗?”这个时候我自然不能示弱,掌握话语权才是最关键的事,“你竟然还好心帮她修坟,果然心地善良,我还以为别人常说什么十个驼子九个怪,原来都是乱扯。” 虞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想必对自己是驼子这个生理缺陷一直耿耿于怀,虽然说攻击别人的生理缺陷十分不道德,但是我随时有生命危险,自然顾不得讲文明懂礼貌,能活下来才是关键。 在经历了几秒钟的短暂沉默之后,虞侯终于问,“你知道炼金术的配方?” 我耸耸肩:“大老板一直不想让自己的儿女们参与到炼金的生意里,你想爱丽丝真的知道配方的下落吗?不,她根本不知道!” 虞侯忙问:“那爱丽丝她” 我笑笑:“其实这样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怎么说?”虞侯追问道,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我的圈套。 我说:“听说,当人被枪指着头的时候,会下意识忘记很多事。” 虞侯怒道:“你不要得寸进尺,花招你已经耍得够多了。”虽然这么说,对于炼金术的渴望蒙蔽了他的理智,仍然还是放下了枪。 这仅仅只是反败为胜的第一步,我慢慢转过身,胸有成竹地说:“爱丽丝在自己的干爹被陆高轩害死之后,情绪失控之下咬了对方一口,但是,她马上又表明自己会交出炼金术的配方,你认为这合乎常理吗?” 虞侯讪讪道:“也许,爱情会使人盲目呢,就像我的儿子那样” “其实是这样的,”我立刻开始分析,“爱丽丝在咬陆高轩的时候,一定发现自己力量太弱,不能够对陆高轩造成实际上的伤害,所以她临时决定曲线救国。” “说下去。”虞侯的手指始终没有从扳机上挪开。 我继续说:“爱丽丝的第一步,就是引起你们之间的矛盾,她点名只将配方交给陆高轩一个人,就是想你们产生内乱,不成想陆高轩艺高人胆大,竟然将你们镇住了。于是,爱丽丝采取了第二步,也就是将陆高轩单独领到她所居住的金不换公馆,后续她会采取什么动作就未可知了。不过,他们两败俱伤的话,得利的人都会是你。” “我暂且认同你的猜想,不过,你已经告诉了我这些信息,你的价值也没有了。”说完,以后抬起了枪口,再次指向了我的眉心。 我冷笑道:“虞侯,我跟你说最后一遍,上一个将枪口对准我的人,现在已经尸骨无存。而自我来到葬月岛上,你已经是第三次用枪对准我。我保证,只要有下一次,你将永远失去我这个合作对象。” “合作?”虞侯笑了,“我不认为跟一个连‘金子‘都认不出来的人合作有什么好处。”很明显,他依然记着我称呼那些“金子”为“贤者之石”的破绽。 “哈哈哈哈哈哈,”我先是爆发出一连串大笑,不仅是为了遮掩我的不安,更是为了拖延时间,毕竟一失足成千古恨,到现在还要为之前的臭棋买单,“我说虞侯啊虞侯,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虞侯皱了皱眉:“你口中的第三个和尚指的是顾盼?” “除了她还有谁?当时现场有我,你和顾盼三个人,你以为我们的敌人只有陆高轩一个吗,当然不是,”这句话里,我巧妙地用了我们这个词,算是先把队站好,“顾盼这个女人是个隐患,就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被引爆,你敢相信她吗?” “我不敢,”虞侯翻了翻眼皮,神色间像极了一条毒蛇,“但是,我更不敢相信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8嫉妒的味道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暗面) 我坦然一笑:“你我之间越是不信任,越是便与合作,你觉得呢?” 虞侯也笑了,他伸出左手,与我的左手互击一掌,“不错,正是如此。” 很多人想必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说白了其实很简单,被朋友背叛往往比被敌人打败更加痛心,为什么?因为信任,你信任自己的朋友,所以从来不会防备对方,而对方偏偏在你最薄弱的地方插上一刀,这是最为致命的。而如果合作对象是不可信任的,那么你就会在合作的过程中千方百计防备着对方,这么一来,就算合作关系破裂,你也可以将损伤降到最低。更便利的是,由于对方不可信任,那么你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便不会有道德层面的心理负担,更能够事半功倍。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就断定,我不会直接一枪崩了你呢?”虞侯好奇地问。 我决定讨好一下他,便回答说:“我认为,你不到最危急的时刻,是绝对不会下杀手的。” 虞侯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不过,你千万不要因此以为,我虞侯不敢杀人。这么说吧,我连亲生儿子和儿媳妇都敢下手,何况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这句话已经算是赤果果的恐吓了,不过很有效,我心里一阵恶寒,也不敢探究“虎毒食子”的详情内幕,只好尴尬地笑笑。 这时,外出搜索的顾盼和魏嘉诚也回来了,结果显而易见,不可能在外面找到凯瑟琳。闪舞小说网虞侯说了句担待,便重新用枪对准了我,大声质问道:“你到底跟凯瑟琳合计了什么计划,快说?” 我眨了眨眼,小声道:“我们说好了,在金不换公馆门口碰面。” “为什么是金不换?”顾盼插嘴道,“陆高轩不是在那里吗?” 魏嘉诚展现出他不平凡的一面,冷笑一声:“陆高轩?现在恐怕已经死在了爱丽丝的温柔乡了吧。” 顾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她走下楼,指着大厅里绑做一团的三个男孩说:“他们怎么办?” 我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将他们留着这里,然后等我们离开后,凯瑟琳再回来将他们救走,多么好的剧本。可惜的是,虞侯竟然说,“一起带走!” 于是,由我走在最前面,虞侯跟在我身后,而魏嘉诚和顾盼则负责推搡着三个男孩,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地向“金不换”公馆进发。 夜色凄迷,走了约莫十五分钟,远远便能看见灯火辉煌的金不换公馆。门开着,仿佛在迎接我们的到来,大堂正中,陆高轩斜靠在沙发上,爱丽丝则像一头受惊的小兽,蜷缩在对方怀里,身子在不停地微微颤抖。 这两名男女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我已经不再感兴趣,并非缺乏好奇心,而是不忍,不忍再牵挂着爱丽丝的目光。闪舞小说网很明显,现在的爱丽丝与之前完全所见判若两人,她的眼瞳正在逐渐失去知性的光辉,就算时而无意抬起来,也是用犹如死尸般的眼睛注视着我,令我遍体生寒。 后来,我听沈让说,陆高轩为人,早已习惯了将别人的感情当做玩物。举个例子,当你第一次到新开的酒吧或者俱乐部去潇洒,一开始,你只能装作经常来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你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以及如何行之有效地作乐,但,慢慢地,你会变成这里的常客,然后甚至可以用自己言行举止影响这个地方。而对于陆高轩来说,他早已经习惯并且完全享受着这种爱情游戏,就像在尝试着新的鸡尾酒配方一样寻找着下一个牺牲者,并从中得到无上的快乐。而实际上,也许并不需要任何比喻,身处这滚滚红尘之中,陆高轩就像黑夜里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总能招惹到异性对他的青睐。他那倜傥的洒脱和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这些纯粹的魅力无一不是对女性致命的。不幸的是,涉世未深的爱丽丝,只见了陆高轩一眼,就深陷与无尽的爱河而不能自拔。 可以说,陆高轩和顾盼是同样的极端,但是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风评,为什么男人滥情就是,女人滥情就是,“男女平等”这句空洞而响亮的口号就算喊上一千年一万年,世界永远是这么不公平。 “你是谁,你是谁?”爱丽丝突然从陆高轩怀里跳起来,伸出手就要抓我的脸,事出突然,我措不及防,那一瞬间,仿佛迷失了自己,只能踉跄地往后退,退入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就像在看一场八厘米的胶卷电影。 陆高轩从后面揽住爱丽丝的后腰,将她硬拉到沙发上,然后从茶几上面的陶瓷盘子里,取过一枚注射器,里面早就装有半管淡黄色的不知名液体。陆高轩很灵巧地举起注射器,轻轻推动了一下,飚出些许水柱,然后熟练地举起爱丽丝的手臂,把针头戳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我不忍见到如此惨剧发生,就要往前冲,却被虞侯拦住,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你现在过去,就是害了她。” 顾盼看守的三个男孩见到姐姐受到这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都呜咽起来,声音就像此起彼伏的交响乐,一会儿很近,一会儿很远。我从虞侯隆起的驼背看过去,眼前的一幕犹如以低标准速度拍摄的特摄影片,就像慢动作似的。爱丽丝几经挣扎,终于挣脱了,狂乱地发出婴儿般的哀鸣,而注射器中的液体已经全部注入了她的体内。片刻后,爱丽丝慢慢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正准备问虞侯,陆高轩给爱丽丝注射的究竟是什么药物,他却先开了口,喃喃道:“原来陆高轩竟然这么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一直低估他了,现在看来,就算你我联手,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我认输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将爱丽丝安置在沙发上躺好后,陆高轩抬眼环顾众人,冷冷地问,目光最后落在最前面的魏嘉诚身上。 魏嘉诚诚惶诚恐,连忙说:“我们担心你这边出状况,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是吗?劳你们费心了,配方虽然现在没有到手,但已经是囊中之物了。”陆高轩不冷不淡地说了句谢,然后话锋一转,“所以你们欺负我数学老师死得早,是吗?” 魏嘉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不明所以:“不不敢。” 陆高轩手一指:“你们明明只带来了三个人,还有凯瑟琳呢,她在哪里?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凯瑟琳易容成了她的模样!”那根桀骜不顺的手指遥遥指着我的额头,然后翻了个面,变成掌心朝上,变成了手势,那意思再简单不过了,就是让我走近些。 这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从虞侯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所以,在我来到陆高轩身前一米的位置站住后,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了他的额头。 对付有心计的人,第一要务就是千万不要让对方开口,只要让他嘴炮出任何一句话,很可能就会动摇你的决心。所以,我并不打算多说一句话。而这柄枪,就是我与虞侯合作的约定,除去之前被他打掉的两颗子弹,里面还剩最后一颗。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朱千寻穿越到了过去,却依旧没有阻止惨剧的发生,我现在只要开了这一枪,一定要能对未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然而,我们往往总是在逃避命运的路上遇到命运。 就在我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开枪,我就杀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9今朝啼鸟诉生死 (这一章,是月之明面) 虞山跪伏在驼爷脚下,泣不成声,他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地上,鲜血直流,和眼泪混合在一起,就像京剧里的花脸,十分滑稽。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笑,试问,这种情形之下,还有谁能笑得出来。 “说实话吧。”沈让有些不忍,“虞山,你究竟将朱邪紫,还有朱千寻她们母女两人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没有,我没有!”虞山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啼鸟,苍凉凄恻,声震九霄,“爷爷你冤枉我,沈让你也冤枉我,你们大家都冤枉我!” 沈让十分冷静地说:“没有人冤枉你,因为能够帮朱邪紫从风谷旅店逃出去的人只有你。” “你的意思是,”桂圆好奇地问,“朱阿姨并不是凭空消失了?” 沈让摇摇头:“当然不是,没有人能够凭空消失,除非她有帮手,而朱邪紫的帮手就是虞山。”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虞山嘴里依旧是夹缠不清的否认。 让我们回答朱邪紫消失之前,那个时候风谷旅店犹如一间密室,而桂圆守在唯一的出口,这段期间,朱邪紫不可能从中逃出。之后沈让c虞山c魏嘉诚以及王大眼等人来到现场,打开门之后发现朱邪紫不见了,当时的情况是,虞山抢先冲向了左边的厢房,沈让见状,便冲向了右边,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然后王大眼无意中透露说自己知道旅店内部有一条密道,而众人进入密道之后却发现,这里不可能通往外界,而朱邪紫也不可能在进入密道后将慧真大师的遗体挪到蒲团上。就在那个时候,沈让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他在爬出密道之后,立刻检查了一边左边的厢房,里面就像虞山所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但是关键就在于此,朱邪紫逃出旅店唯一的时间点,只有在众人进入密道之后,而在这之前,只需要担任检查左右厢房的沈让和虞山其中之一谎称没有发现朱邪紫,那么,朱邪紫就可以安然躲在那个地方,直到逃离,完成人间蒸发的壮举。 “你这么说的话,你自己也有二分之一的嫌疑喽!”虞山虽然困顿如斯,思路却倒也清晰,这一点值得很多人学习。 沈让淡淡道:“确实如此,不过问题是,当时你主动挑选的检查左边厢房,而且还是从我身边掠过,所谓舍近求远,必有深意。还有一个辅证,当时朱邪紫借口身体不舒服时,你装做非常反感,实则在她身边释放了某种剧臭无比的气体,对吗?” “没有,没有!”虞山一脸恳切地望着驼爷,不停地哀嚎,“爷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摸着胸口,仿佛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乖孩子,坦诚你的罪行,我就饶了你。”驼爷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贝的孙儿,我们虞家传宗接代的人,有点志气,有点担当好不好?”驼爷呵斥道。 虞山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等他终于再起抬起头,便是开始认罪的时候:“昨天晚上,我在教堂等待着千寻完成婚礼,可没想到的是,最后来的人,竟然是魏家那个丫头小竹。小竹非常自责,说自己受千寻所托,请求我原谅。可是,无论是什么理由,她们也不该骗我啊。那个时候,我已经得知,魏家的那份配方就藏在小竹最喜欢的维尼熊抱枕里。所以,我就要挟小竹将抱枕送给我,但是,小竹虽然不知道抱枕里面藏有什么东西,但抱枕本身却是她早死的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礼物,所以,她拒绝了我。新娘在新婚之夜跑了,所有人表面上都在安慰我,实际却在看我的笑话,所以,我喝了很多酒,情急之下,我一不小心,就把小竹掐死了。然后,我就跑回了家,也没有回头去取维尼熊里面的配方” “你撒谎!”魏嘉诚听到了女儿身亡的经过,不由得心头火气,喝道:“你小子不仅杀了小竹,还将她的尸体又烛龙木顶死在了教堂的天花板上示众,你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虞山又开始磕头,可就在他再次将额头吻在地面时,一个小巧而不起眼的布包从他的怀里顺着衣领掉在地上。虞山抬头之后,连忙将布包抓起来就要往怀里塞,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瞎子也看见了。 “拿过来。”驼爷的话依旧简短精炼,带有一种不可违抗的魔力。 虞山慢慢膝行过去,将布包颤抖着交到驼爷手里,驼爷慢慢打开,里面一共有五张泛黄的碎纸片,拼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张完整的长方形纸页,上面除了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几滴暗黑色的印记。 看来,这就是五大世家梦寐以求的炼金术配方吧,而且竟然真的被虞山收集齐了。看来,之前驼爷对虞山的猜测基本正确,真是人不可貌相,好好一个肌肉男,非要跟他爷爷学城府,现在可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驼爷将这五张碎纸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布包,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而他的手再次出现的时候,掌心没了布包,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暗红色的丸药。 “吃了它,你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驼爷在虞山面前摊开手掌,那颗暗红色的丸药兀自滚来滚去,引得虞山的一双眼珠,跟着乱转。最后,虞山还是从驼爷手里接过了那颗药丸,正要送进嘴里,蓦地却被沈让夺了过来,然后丢在地上,用脚用力踩了几下。 驼爷盯着沈让,眼角不自觉了一下,有一滴浊泪滚落下来,他说:“你以为这么做就能保他一命吗,你这样做,其实是害了他。” 沈让却说:“我并没有想保虞山一命,小竹的死,他必须付出代价,但是,其他人犯下的罪孽,他也没有背这个锅。” “其他人?”魏嘉诚始终对女儿死后的惨状耿耿于怀,“你的意思是,还有幕后凶手存在?”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瞟了驼爷一眼。 虞山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嚎,双眼圆睁,慢慢扑到在地,再也没有能爬起来。原来,在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虞山捡起了地上那颗药丸的碎末,吞了下去,那正是传说中的穿肠毒药,一经服下,当场气绝身亡。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一只飞鸟划过银灰色的夜幕,也许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它在空中盘旋不停,发出了揪心的啼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0众生执迷 (这一章,依旧是月之明面) 沈让试了试虞山的鼻息,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他惨笑两声,举起两根手指:“就算虞山已经死了,背负着所有的罪名死去,但是,我一定要找出第二名凶手,我发誓!” 驼爷冷冷地说:“你为什么认为还有第二名凶手?” 魏嘉诚急于知道自己女儿死亡的真相,他从一旁的废墟里翻出半截没有烧尽的木条,点燃之后当成了火把,插在地上,虽然不是很亮堂,但却足以照清楚所有在场之人的脸孔。 沈让指着顾盼的尸体说:“凶手不会犯下这种简单的错误。” “错误?你指的是不见了的那条左腿?”魏嘉诚恍然大悟。 沈让点点头:“很明显,凶手在杀人之后,致力于收集死者的某些残肢,目的的话,我认为他应该是在拼凑一具人体拼图。” “人体拼图?”桂圆发出一声几乎,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所谓拼图,就需要人体的不同部位,然而,慧真大师和顾盼死后,失去的都是左腿,这说明,她们其中某个人,并不是被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杀,还存在着第三名凶手!”沈让笃定地说。 魏嘉诚本来觉得自己明白了,现在被沈让这么一说,又更加糊涂了:“你说什么,还有第三名凶手?” 沈让说:“不错,虞山是第一名凶手,他之所以杀死小竹,可说是没有预谋,纯粹是因为情绪失控之下做出的误杀。但是,虞山这一行为却刺激了第二名凶手,我们暂时称他为x。x在虞山落荒而逃后,决定利用小竹的尸体,布置出自己的杀人计划。于是,x将小竹的右手臂卸下,然后用烛龙木将她的尸体钉在教堂的天花板上,占了一个‘木’字。” 魏嘉诚气愤地问:“x为什么要这么做,小竹跟他无冤无仇!” 沈让说:“x这么做,其实与小竹无关,他只是想震慑众人,并且透露一个消息,也就是二十年前被你们合谋害死的大老板的后人回来报仇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驼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想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了,奥古纳斯伯爵的五名儿女,全数死在了葬月岛,我们找到了五具身体特征与他们完全一致的尸体,他不可能还有后人会回来报仇!” 沈让说:“关于你们在二十年前犯下了暴行,现在也许已经过了法定的追究日期,一直也没有受害人家属报案,我不想多加评议。不过,x行凶杀人确是事实。x布置了小竹的死亡现场,在今天上午众人碰头会结束后,又在金不换公馆杀死了陆高轩,凶器是黄金匕首,占了一个‘金’字。接下来是顾盼,她被凝固的水刺死,占了一个‘水’字,死亡的时候肢体齐全,而且我被怀疑是凶手,这个两个疑点其实可以互相解释。因为x希望我被大家断定为凶手,所以顾盼如果少了一条左腿,那么,我密室杀人之后无法将之藏起来。而事实证明,x在我为自己洗脱嫌疑后,找机会斩断了顾盼的左腿。而正是这一点,导致了第三名凶手的乌龙!” “我知道了,第三名凶手y,他杀害了慧真大师,但为了将罪名嫁祸道连续杀人的x身上,所以故意砍断了慧真大师的左腿。然而,巧合的是,x事后从顾盼身上斩下的,也是左腿,这么一来,反倒证明了,杀害慧真大师和顾盼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魏嘉诚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不仅如此,第三名凶手的身份其实早就昭然若揭了。”沈让看了一眼桂圆,语速不疾不徐。桂圆楞了一下,随即咬牙切齿地问:“你的意思是,知道谁杀了我妈?” 沈让点了点头:“是朱邪紫。” “不,”桂圆用力摇着头,“我妈帮朱阿姨将她弟弟的骨灰不远万里送回了葬月岛,她怎么会恩将仇报!” 沈让走到桂圆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有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其实”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正在纠结要不要将那段往事告诉桂圆。 “其实,朱邪紫的弟弟朱邪赤,就是被慧真大师,或者说她未出家之前的名字桂兰芝亲手所杀。”接过话头的人是魏嘉诚,这倒是非常出乎沈让的意料。 “不可能,不可能!我妈心地善良,整日吃斋念佛,从来不与人结怨,又怎么会杀害朱阿姨的弟弟,不可能!”桂圆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朝着魏嘉诚大吼,“魏大叔,你平日里待我们母女很好,我很感激,但是,就算我妈死了,就算是你,也不能给她抹黑!” 魏嘉诚有些尴尬,他想靠近桂圆,却被沈让有意无意地隔在当中,“那个,这件事是真的,而且阿紫早就知道了。” 桂圆突然紧紧握住沈让的手,恳切地问:“沈让,你告诉我,我妈是个好人,她根本没有杀害那个什么朱邪赤,你告诉我好吗?” 沈让几乎能从掌心那温软的小手感觉到桂圆剧烈的心跳,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了真相:“魏大叔说的没错,朱邪紫的弟弟朱邪赤的确是死在慧真大师的手里,但是,慧真大师当时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拯救几百名学生的生命。当时我和纳兰兰兰都在现场,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全靠慧真大师当时做出的决定。” “是吗?”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情非得已,但桂圆的心情仍然很是低落,“可是,她毕竟杀了人,毕竟杀了人啊!” 沈让连忙解释说:“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当时那种情况,慧真大师如果一时心软,没有除掉朱邪赤这个疯子,死的人肯定不止朱邪赤一个,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陪葬。慧真大师心里清楚,她杀了人,就会坠入地狱,永不超生,但是为了其他人能够不入地狱,她只有这么选择,这才是真正的悲天悯人。” 桂圆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握着沈让的手,慌乱地松开。为了免除尴尬,她很随意地问:“沈让,你说我妈为什么会选择葬月岛作为自己的清修之地呢?” 沈让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慧真大师之所以会进入魔吞不动中学任教,也就是朱邪赤举办的一所非正规学校,是由于朱邪赤从中牵线的缘故,他们应该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在众人研究案情的这段时间内,驼爷草草安置了虞山的遗体,这时凑过来聆听,正好听到了桂圆的问题,他竟然举起手,别有深意地望了魏嘉诚一眼,回答道:“我知道。” 魏嘉诚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问:“你知道什么?” 驼爷闷哼一声:“我知道为什么慧真大师会选择葬月岛作为自己的修行地。” “为什么?”沈让与桂圆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驼爷还没开口,魏嘉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打断了驼爷的话,厉声道:“驼爷,你尊称你一声驼爷,是为了提醒你,你老可以自重身份,不要信口胡诌。” 驼爷丝毫没有顾忌,甩了甩手里还没点燃的纸烟,完全没有将魏嘉诚放在眼里,自顾道:“原因很简单啊,她想离自己的男人近一点!” 桂圆勃然大怒,就差没冲上去照驼爷的脸砸一拳了,现在虞山死了,这么做的可能性还真不低。虽然没有名言,但大家都心里有数,桂圆是慧真大师早年被人之后生下来的,之后在福利院长到十几岁,最后才被慧真大师找到,然后一起移居到葬月岛。从那以后,慧真大师便断绝红尘,与青灯古佛为伴,怎么可能会有男人,驼爷这句话已经不仅仅是污蔑,而是冒犯了。 驼爷不去管桂圆,而是调转枪头嘲笑魏嘉诚:“呵呵,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亲生女儿就站在面前,你竟然还不敢相认,有这么怂的父亲吗?”这句话一说,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驼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个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沈让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十分匪夷所思,但仔细一想,却觉得可能性非常之大。 首先,朱邪赤创办了魔吞不动中学之后,天下的老千这么多,为何会突然找到被人而且资质一般的桂兰芝,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朱邪赤认识那个桂兰芝的人,他想替对方做出补偿。 其次,慧真大师平白无故来到葬月岛,还送回了仇人的骨灰,不惜冒着被仇人发现的风险也要住在这里,原因很可能就是为了让桂圆离她的父亲近一些,就算不能相认也是好的。 最后,葬月岛上唯有魏嘉诚对桂圆母女最好,个中理由就不需要详述了。 以上三条虽然只是可能存在,但叠加在一起,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了。想必桂圆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一时间接受不了,在魏嘉诚还没有喊出“小圆”这个名字前,桂圆就已经哭着跑了出去,瘦小的身影渐渐没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1江湖宿命无人悟 (这一章,是月之暗面)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尝过什么是嫉妒。 我并没有扣动扳机,因为听清楚了出言要挟我的人是朱邪紫,她刚刚生了孩子,身体十分虚弱,本应该留在风谷旅店静养。但是,我之前对凯瑟琳说,让她逃出教堂之后,直奔风谷旅店求救,现在听来,我竟然刚刚将她从虎口救出,然后送进了狼窝。 下意识回头一望,我不由得吃了一惊,眼前所见,朱邪紫确实可以随时结果掉被她掌控在手心的那条脆弱的生命,但是,这个人并非我所预料的凯瑟琳,而是朱千寻。 朱千寻整个人完全是崩溃的,她本以为自己穿越回来能以一己之力阻止惨剧的发生,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面临着随时会被亲生母亲朱邪紫杀害的窘境。她光滑雪白的脖子被朱邪紫死死掐住了一半,另一半则紧紧贴着一柄通体金黄的匕首,匕首很锋利,割破了娇嫩的皮肤,顺着刀锋正往下慢慢淌着殷红色的血,一滴一滴,随着流走的,还有她仅存的希望。 希望流尽,只剩绝望,但是我不能绝望! 然而,在我失神的刹那,陆高轩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只是在我持枪的右手肘碰了一下,手枪便脱手飞出,然后易主。 虞侯心知不妙,大步冲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位亲爱的盟友不仅没有出手帮忙,反倒落井下石,他抡起双拳,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击我的脊背。只听咔嚓一声闷响,我的整条左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关节处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与此同时,右脚的膝盖被前面的陆高轩抬腿踢了一下,整个人迫不得已半跪在地。闪舞小说网 “你到底是谁?”陆高轩神色如常,丝毫不觉刚才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遭。 虞侯立刻抢着回答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根本不认识大老板,更别说什么心腹了,其实” “是吗?”陆高轩并不相信虞侯的话,出言打断后,他将刚才从我手里夺走的那枚小巧玲珑的银色手枪托在掌心,褪下保险,让最后一枚子弹掉落在地板上,然后将枪直接丢给了虞山,“那么你解释一下,这个骗子身上怎么会携带着你们虞家的银枪呢?” 虞侯伸手接住银枪,小心翼翼地翻转过来,果然,在枪身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虞”字。但他毕竟老奸巨猾,片刻就想出一个借口,先是拍着脑门哎呀一声,“我说这柄枪怎么如此眼熟呢,原来真是我的。这个骗子太可恶了,竟然趁着刚才轩哥你给爱丽丝治病的时候,偷偷从我身上顺手牵羊。所幸轩哥神勇过人,没有被这个女骗子所害,实在是老天爷保佑,要不然的话,我虞侯可就成了助纣为虐的罪人了” 说出这番恬不知耻的言辞,虞侯甚至脸都没红,这下子,连朱邪紫都看不下去了,她急于表功,挥舞着手里的黄金匕首,高声道:“轩哥,你看看,我早说了,你将这柄匕首送给我的话,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陆高轩仿佛这时才注意到朱邪紫的存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虞侯一眼,没有对他的长篇大论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转向朱邪紫,指着朱千寻问:“这个女孩是谁?看起来倒有几分你年轻时候的模样,不会是你的什么远方亲戚吧。” 朱邪紫脸色变了变,不过随即又变成了讨好的笑:“就当是吧,我这次大义灭亲,救了轩哥你的命,说吧,你要怎么报答我。闪舞小说网要是以身相许的话,我是很乐意的” 陆高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等朱邪紫花痴完,便不耐烦地说:“我问,这个女孩是谁?” 朱邪紫撇撇嘴,露出些许不情愿的表情,但还是顺从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好像是和那个被你制服的女骗子是一起出现的,就像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所以呀,我刚才急中生智,将她当成人质,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擒,女骗子才会这么容易被你制服” 陆高轩没有继续听下去,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刚从外面进来,怯生生的,只看了一眼,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竟然是凯瑟琳。难道墨迹已干,历史真的无法改变,奥古纳斯伯爵和他的五名儿女注定要集体死在二十年前的葬月岛上吗?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爱丽丝慢慢醒转过来,她一眼就看见了朱邪紫手里的黄金匕首,随即开口嚷道:“轩哥哥,我要那把刀。” 陆高轩点点头,然后面向朱邪紫冷冰冰地说:“给她。” 朱邪紫不愿意了,她撒娇似地说:“轩哥,这枚黄金匕首,不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吗,怎么能” 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朱邪紫的丈夫去世不久,而她在十二个小时之前刚刚生下自己的孩子,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与陆高轩。想到这里,我都有些不敢去看朱千寻的脸了。 不料,陆高轩丝毫不假以颜色,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呵斥道:“我说给她!” 朱邪紫纵然满腔不愿,也只能照做,她将黄金匕首从朱千寻的脖颈出挪开,血都不擦直接还进鞘里,远远丢给了爱丽丝。朱千寻则趁这个机会脱离了朱邪紫的掌控。 黄金匕首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掉落在地上,好巧不巧,正好落在我与爱丽丝之间的空地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爱丽丝突然朝我使了个眼色,故意慢腾腾走过去,然后弯下腰。我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强忍着左臂和右腿膝盖的剧痛,几乎是贴着地面扑了过去,抢在爱丽丝的前面抓取那枚匕首,然后顺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敢稍动一步,我就割断爱丽丝的脖子,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炼金术的配方了。”走到现在这种地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陆高轩不愧是大将之才,竟然镇定自若,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想要什么?” 我一听有戏,便立刻说:“我要一条大船,充足的粮食和淡水。” “充足是什么意思?”陆高轩问。 我心中默数了一遍,答道:“能够支撑七个人渡过三天三夜。”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陆高轩笑道,“可惜的是,就在刚刚,我已经得到了炼金术的配方了,你说对吗,小赤?” 凯瑟琳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正是朱邪紫的弟弟朱邪赤,脸色异常苍白的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径直走向吉姆等三个男孩。在他们身上一阵摸索,朱邪赤最后竟然找到了三张纸片,然后又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一张,放在一起,拼成了一张带有缺口的纸页。 陆高轩陡然伸出食中二指,指缝间不知何时已经夹着一枚类似的纸片,他朝着朱邪赤的方向轻轻一掷,正好落在那个缺口上。 原来,奥古纳斯伯爵早就知道岛上的五姓之人心怀不轨,所以提前将炼金术最关键的一页配方分成五份,每个子女一份。这样一来,只要有一个人逃出了葬月岛,炼金术的秘密就能够永远埋藏。但事实却证明,奥古纳斯伯爵的这一手十分愚蠢,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五名儿女对炼金术一无所知,反倒是最安全的状态,奥古纳斯伯爵这么做,无疑是将他们推向了风口浪尖。 “大事已协!” 陆高轩接过朱邪赤交给他的五份配方,迈开大步走出了大厅。 我和朱千寻被带出了金不换公馆,而爱丽丝,凯瑟琳以及她们的三个弟弟,全部被留在了里面,而公馆四周,则架上了无数薪柴。 “不要啊!”我拖着一条短腿以及一条断臂,准备冲过去从陆高轩手里抢过火把,走到中途,便被虞侯绊倒在地。 爱丽丝的声音从公馆内传来,绝望而怨毒:“我们五姐妹死后,就算化作厉鬼,也绝对饶不了你们五姓之人!”除了诅咒,还伴随着男孩和女孩的哭声,呜咽哀婉,催人肝肠。我就算寸步难行,也不能坐视他们活活在我眼前被烧死,刚转了这个念头,后脑勺便受了重重的一击。 迷糊间,我似乎听见朱千寻对我说:青姐,我终于悟到了,我的宿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一剑终末 (这一章,依然是月之暗面)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大火已然熄灭,眼前所见是大片尚冒着青烟的废墟。闪舞小说网火场中间被人清理出一片空地,那里摆着五具烧焦而扭曲的尸骨,显然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其中的三具身材稍矮,盆骨较窄,呈现为上大下小的漏斗形,而且整体骨骼疏松,断裂处质白,属于年轻的男性尸骨,属于吉姆等三名男孩。另外两具尸骨身材较之前者要高,盆骨短而宽,呈圆筒状,属于年轻的女性尸骨,应该是爱丽丝和凯瑟琳。 现场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蹲在废墟里,低声啜泣着,是王大眼,哭得就像个孩子。他一边哭一边说,陆高轩他们对外宣布说,昨夜爱丽丝等人为奥古纳斯伯爵庆祝生日的时候,不小心引发了大火,六个人全部葬身火海。而矿场的生意,正式移交到陆c朱c虞c顾c魏五姓家族手里。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惊讶,惊讶的是,他们竟然给我留了活口。要知道,如果我对大家说,这一切都是陆高轩他们五个人搞出来的,只要有一个人相信我的话,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王大眼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站起身对我说:“我们走吧。” 我警觉地问:“我们?去哪里?” 王大眼用一句禅机作为回答:“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虽然很想回到二十年后属于我自己的时空,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至少,我要将朱千寻一起带回去。 王大眼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长长叹了口气:“小朱她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在我昏迷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大眼转过身,将佝偻的脊背留给我:“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让你离开时小朱的意思,这就够了。” “她不走,我也不走。”我的坚持很简单,一起来,就要一起走。 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大眼的一句话,将我所谓的坚持碎成了齑粉,他说,“小朱已经死了,她就在你面前。” 接着,王大眼向我简要说明了一切。 昨夜,陆高轩在点燃大火之后,借口不忍见到如此惨状,便提前离开了,并且坚持让朱邪赤带走昏迷不醒的我。离开之前,他嘱托虞侯与魏嘉诚等人仔细守住现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逃出来。朱邪紫负责看守朱千寻,而顾盼则要守在矿坑通向这里的道路,防止不明真相的矿工贸然前来救火。 朱邪紫总算没有丧尽天良,还记得朱千寻对她的恩情,便私下将她放走。朱千寻并没有走远,她悄悄跟在了陆高轩后面,发现陆高轩和朱邪赤带着昏迷不醒的我来到一处隐蔽的灌木丛,然后开始争吵起来。 细听之下,朱千寻得知,原来之所以朱邪赤能及时发现四份炼金术配方的藏身之处,是由于凯瑟琳的告密。朱邪赤与凯瑟琳是一对恋人,感情十分深厚,他知道凯瑟琳在劫难逃,而以自己的力量无法与陆高轩抗衡,唯一的方法就是主动投诚,为凯瑟琳争取一条生路。所以,才有了昨夜的那一幕变故,导致我的计划再次受挫。 而在金不换公馆里,原来竟然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是陆高轩花费了几个月的时候穿凿而成的,目的是为了与爱丽丝暗中幽会,出口就在眼前这片灌木丛里。 很快,陆高轩与朱邪赤达成了某种协议,于是,他俯下身子在灌木丛里摸索了一阵,将一块乌黑的木块取出,果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在这时,朱邪赤动手了,他心里很清楚,与陆高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想要活下去,只有先下手为强。然而,朱邪赤毕竟太年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早就被陆高轩一览无余。 所以,当黄金匕首穿透朱邪赤胸膛的时候,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到倒落尘埃,那双惊愕的眼睛也没有闭上。 是为,一剑终末。 陆高轩拔出匕首,在朱邪赤的衣衫上擦干血迹,做完这一切,他扛起我的身体,就要往密道里钻。朱邪赤看到这里,忽然明白了陆高轩的用意,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冲了出来。 昨夜,朱千寻对迷迷糊糊的我说,她已经悟到了自己的宿命,而她的宿命,竟然是代替爱丽丝,被烈火焚烧而死。本来,陆高轩在点燃了大火之后,就已经与朱邪赤商量好了一个李代桃僵之计,准备用我将凯瑟琳换出来。反正我们身材相差无几,在化作烧焦的骨头后,除了性别和身材,没有人能够辨认的出其他差别。 正好这个时候,王大眼也看到了金不换公馆那边的大火,在赶过来的时候从这里路过。为了不节外生枝,时间拖久一刻,大火中的爱丽丝就多一分风险,陆高轩只好答应了朱千寻的提议,由她换下我,然后通过密道进入公馆,再换出爱丽丝。 王大眼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高轩和朱千寻钻进了密道。这时,他发现了朱邪赤的尸体,试探了一下,竟然还有鼻息。当下,王大眼将我负在身后,然后抱着朱邪赤,艰难地返回了大眼酒馆,这段路实在是难为他了。 不过王大眼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发现朱邪赤虽然胸口要害处中剑,但是对方体质殊异,心脏并非生于左侧,而是右侧。陆高轩的这一剑虽然能够精准无比刺入正常人的心脏,但面对生有百万分之一几率镜像心脏的朱邪赤,他第一次失手了。 天亮之后,在王大眼的悉心照顾下,朱邪赤终于渡过了危险期,而我还处于昏迷状态。为了了解失态的发展,王大眼决定带着我前往发生火灾的金不换公馆。路过昨夜那个灌木丛的时候,他发现那条密道已经被人为损坏了。 在见到面前这五具尸骨的时候,王大眼立刻明白了朱千寻的用意,她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将爱丽丝从火场里换了出来。 “小朱进入密道前对我说,让我将你带走,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王大眼眼中流出几滴眼泪,然后握紧了拳头,“我答应过助她,这是她托付给我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我一定要为她办到。在海边有一条船,船舱里充足的干粮和淡水,你快点走吧,我求求你了,等陆高轩他们料理完一切,想走就来不及了。” 十分可惜的是,等我赶到海边的时候,王大眼所说的那条船已经不见了,定睛一看,竟然已经飘在了远处的海面上。船尾站着一个人,是朱邪赤,他身穿着那件带血的衬衫,正在仰头看天,似乎在许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志愿。谁能想到,短短几年之后,朱邪赤以一人之力创办了魔吞不动中学,成为当世千门中的顶梁柱,这是后话不提。(朱邪赤改名朱然之后的事迹,记载于讹诞篇) “糟了糟了,”王大眼顿足长叹,“我只有这么一条船,还是薛老大送给我的礼物,朱邪赤这小子,竟然恩将仇报,这下糟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大眼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就是那个外来的女人!” “对,就是她,就是她放火害死了大老板一家六口人!” “抓住她,让她给大老板抵命!” 数不清的矿工手持各种工具蜂拥而来,他们想必是受了陆高轩的蛊惑,认为昨夜的大火是我的杰作。我很清楚,愤怒的民众从来听不得解释,也不愿意听解释,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想当年明朝大将袁崇焕,一心为国,最后却被北京城里的看客们争相吞食。我的遭遇与袁崇焕将军想必,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前有大海,后有追兵,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在这时,一道如鸟喙般的断崖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舍身崖。 我就是在那个地方,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不慎跌落悬崖,然后才穿越回了二十年前,也许,那里才是我此行的终点。 可是,我反复对自己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舍身崖成为我此行的终点,我希望舍身崖成为我此行的。 站在舍身崖的尽头处,我看了一眼身后愤怒的矿工,然后纵身一跃。风在我耳边呼啸不停,在葬月岛上这段经历犹如快速播放的电影,迅速在我脑海中闪过,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后悔,到底应不应该在临走前对王大眼交代那件事。 我对王大眼说:“二十年后,将会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舍身崖畔,你一定要答应我,将她推落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3人体拼图 (故事进展到这里,终于双线合一,自此不再分为明暗两面) 我仍旧在,面前距离咫尺的岩壁快速往上离去,突然,一个椭圆形的洞口毫无预兆地出现。我下意识伸出手,然后,仿佛受了上天的眷顾一般,在这紧要关头,竟然有一只手将我伸出的手紧紧握住。 这是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他虽然及时拉住了我的手,但我下落的势头太强,反倒差点将他一起带出了岩洞。万幸的是,青年男子用另一手扣住了向内开的木门,终于缓解了我们下坠的趋势,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我终于被他拉了上来。 我在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只知道不停地喘气。青年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伸头看了看洞外的悬崖峭壁,海浪无情地拍打着连绵的礁石,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看来,我竟然是直接从舍身崖上掉了下来,也不知道回去二十年前了没有。待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我才正式打量起面前这位救命恩人,他瘦瘦高高,眉目舒朗,只是面部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而且在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上面是白色,下面是正常的黄黑色,好像是常年戴着什么东西导致的。 男子这时也在打量我,他先开口问:“你是谁,怎么会突然从上面掉下来,吓死我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斟酌着语句,决定还是先了解对方的身份为上,“我叫袁青青,是从葬月岛外来的” “哦!”男子突然慌乱地爬起来,指着我说,“难道你就是和沈让一起来的那两名女性同伴之一吗?” 他认识沈让,这意味着我已经回到了正常的世界。我大喜过望,也顾不得手脚上都有伤,扶着岩壁慢慢站起身:“你认识沈让,太好了,快,快带我去见他。” 男子没有说话,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苦衷,最后,他终于还是跺了跺脚:“看来老天爷不让我逃走,那好,我就带你去见沈让他们吧。”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猜到面前这名男子应该与沈让之间发生了某些不快的事,不过他接下来的自我介绍却让我大吃一惊。 男子说:“我叫薛强,我想,我爸应该跟你提起过我吧。” 摸着黑行走在阴暗潮湿的岩洞里,我闻到了一种诡异的香味,说不上好闻,但是让人很有食欲。薛强显然也闻到了,他苦笑道:“我奉劝你最好捂住鼻子,不然,以后可别后悔。” 我心里嘀咕,就算这种味道是迷香,可现在我的意识没有出现任何异样,薛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捂住了口鼻,循着薛强的足迹,来到了岩洞的尽头。之所以说是尽头,是由于薛强突然停住了脚步。就在这时,我们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方亮光,原来是薛强正踮起脚尖将一块木板模样的东西从头顶挪开。终于,木板完全被移开,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口。 薛强熟练地爬出洞口,然后回头将我拉了上去。站定之后,我环顾四周,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何止是眼熟,我根本就在这里住了一晚,这里是风谷旅店! “可桂圆和慧真大师呢”我这句话还没说话,就已经下意识回过了头,赫然看见,慧真大师靠着雪白的墙,面色安详,一条左腿早已不翼而飞,显然,她已经死去了多时。闪舞小说网 见我用怀疑的目光望向自己,薛强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支吾道:“你你不会以为慧真大师是我杀的吧,这怎么可能,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仔细回想,薛强的话应该是真的,如果他就是杀害慧真大师的凶手,在岩洞里完全可以轻易除掉没有反手之力的我,而完全没有必要将我带出岩洞,然后不可避免地遇到慧真大师的尸体。所以,我暂且相信了薛强,勉强一丝笑:“当然不会,我的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快带我去找沈让吧。” 出了风谷旅店,我们一路往西,到达大眼酒馆的时候,我特意往店里看了一眼,门虽然开着,王大眼却不在。 薛强驻足思索了片刻,然后提议说:“我估计沈让他们现在应该在教堂里,我们先去那边吧。”我只有同意,然后跟在他的后面,艰难地走到所谓的教堂门前。 这所教堂虽然看起来年深日久,遍体爬满了藤蔓,但依然气势恢宏,让人不敢直视。 “有人吗?”薛强站在教堂前的石阶前,试探着喊了一句,声音传入教堂,然后原封不动地传递回来。 看来应该没有人,我虽然这么想,但脚步却抱着侥幸的心理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然后,我看到毕生难以忘怀的血腥场面。 在教堂正中的十字架上,钉着一具摆成耶稣造型的尸体,不,不是一具尸体,确切来说,应该是一副用不同的肢体拼凑而成的尸体。这具尸体的四肢形状各异,分明不属于同一个人,最诡异的是,这具尸体的头颅,竟然是一颗骷髅。 如果你问我究竟看见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会说,我看到了名副其实的人体拼图! 到底是怎样心理扭曲的凶手,才会在杀人之后,淡定自如地将死者的肢体一一卸下,然后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算上胸腔部分,他最少杀了五个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们一通好找!” 是沈让的声音,我兴奋地转过身,却见到薛强竟然朝着海滩的方向跑去,而沈让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而是追了上去,但两人间的距离却越拉越大。就在我以为薛强肯定会逃脱的时候,一旁的灌木从里突然探出了一只手,精准地握住了他的脚腕,然后松开。薛强被这么一阻,虽然又往前奔出了几步,但身子失去了平衡,抑制不住地扑到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被赶过来的沈让紧紧按住。 然后,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一个矮个子中年人,头发上缠满了乱草与蜘蛛网,虽然多了一脸络腮,我还是认出他就是魏嘉诚,毕竟他是穿越之后我所见到的第一个人。 魏嘉诚钻出灌木丛之后,便快步走到薛强失足的地方,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说:“果然,灌木丛中有条密道,不过却被人破坏了,中间部分被得严严实实,很可能就是通往金不换公馆的!” “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我笑着走过去。 听到我的声音,沈让虎躯一震,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身子僵住不动,慢慢回过头,待确定来人是我之后,终于忍不住放开手底下不停挣扎的薛强,朝我扑了过来。 被沈让紧紧抱在怀里,我有些喘不过气,不过,这种感觉很好,很踏实。良久,沈让激动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轻轻将我放开,眼中似乎有泪花闪过,他笑着说:“青姐,还好比平安无事,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柳岸解释。” 我一愣,向柳岸解释个啥,不过还没有问,那边的魏嘉诚已经在表示抗议了:“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赶紧过来,帮我将这个杀人凶手绑起来。”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薛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然后,他的嘴巴里被魏嘉诚塞了几粒灰黑色的东西,有点像植物的种子。对于这个叫做‘麻核’的物事,我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含在嘴巴里之后,会造成口腔麻痹,自己根本吐不出来,而且之后就算被取出,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取出。 “薛强杀人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事关救命恩人的清白,我觉得最好将所有的线索都理清楚。 “先不说这个,”沈让回头看了看正在绑绳子的魏嘉诚,脸色微变,似乎对他的行为不置可否,然后指着一旁的灌木丛说,“青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密道会通向金不换公馆呢?”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亲眼看见陆高轩带着朱千寻钻了进去。” 魏嘉诚终于将薛强绑得结结实实,这时听到我的话,疑惑地说:“不对呀,我刚才进去过,里面应该是死路才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正面朝着我,目光正好落在我脸上。 那一刹那,我轻易捕捉到了魏嘉诚目光中的惊讶c不安,最多的还是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4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你,你你怎么”对于魏嘉诚而言,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到我,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可是他仍旧一眼就认出了我,这从某种角度来说,当年的惨案确实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我怎么还活着对吗?”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让他自己暴露更多的信息。 魏嘉诚用力吞了口唾沫,喘着气问:“你怎么一点也没有老?” 我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天生丽质,就是这么自信。” 沈让机敏过人,很快就从这简单的几句话中了解了一个大概:“青姐,难道你早就认识魏大叔了?” 我摇摇头:“不算早吧,也就是一天的功夫。” “你胡诌什么!”魏嘉诚忍不住了,他指着我大喊道,“明明已经过了二十年,再说了,你不是从舍身崖上跳了下去吗?” “是啊,我确实跳了下去,但是,却被你绑住的这个人救下来了。”我秉持着将水搅浑的做法,将话题自然而然引到了薛强身上。 魏嘉诚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强,薛强用力点着头,他虽然不能开口说话,却用行动证明着我的论点,这让魏嘉诚大为光火,两个耳光直接招呼到薛强脸上。 啪啪两声之后,魏嘉诚骂道:“你小子最多二十几岁,二十年前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还想着学别人英雄救美,活在梦里吧你!”说完又是几个耳光。 “不要打了!”沈让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制止道,“姑且不论薛强有没有救青姐,他也不一定就是凶手啊,现在桂圆,朱邪紫还有朱千寻三个人仍旧下落不明,只有找到了他们,才能确定” “你的意思是,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其中之一会是凶手?”魏嘉诚非常恼火,当面驳斥道,“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薛强,难不成你们还是一伙的?” 沈让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我忙挥手道:“等一等,等一等,我想知道,你们说的这个凶手,究竟做了什么?“ 魏嘉诚似乎对我怀有惧意,当下压低声音回答说:“一共犯下了五条命案,其中包括你认识的陆高轩,顾盼,虞侯,还有你不认识的慧真大师,以及我可怜的女儿小竹。闪舞小说网”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原来教堂的人体拼图是这个意思。” “人体拼图?”沈让和魏嘉诚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我有些疑惑:“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在教堂的十字架上,挂着” 话没说完,沈让已经奔向了教堂的方向,他在石阶前稍微停了一下,但又下定决心冲了进去。魏嘉诚放开手里的绳子,也追了上去。我只好将薛强扶起来,帮他取出了嘴里的麻核,至于绳子一时之间是解不开了,便扶着他,尽量往教堂那边挪。 冰冷的十字架上,四条来自不同躯体的肢干被牢牢顶住,断口的血液早已凝固,沈让逐个检查了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那条右腿上,然后靠着石台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没有桂圆,没有桂圆。” 经过魏嘉诚的甄别,十字架上的其中三条躯干分别来自:魏小竹的左臂,陆高轩的右臂,顾盼的左腿,而最中间最大的那部分胸腹,后背明显有些隆起,属于虞侯无误。那么问题来了,最后那条来历不明的右腿,看起来光洁白皙,应该是条女人的腿,它又是属于谁的呢? “放心吧,”我虽然不清楚沈让为何如此紧张桂圆,但还是走过去拍了拍沈让的肩膀,“这条腿绝对不是桂圆的。” 沈让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突然看见呢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握住我的手问:“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完了!”魏嘉诚突然跪倒在地,大声哭了起来,“这就是阿圆的腿,你们看,她的脚踝上,还系着那条红绳,这是我当年留给兰芝的东西” 沈让闻言,握着我的手僵住了,又重重地坐回到地上。 我勉强笑了笑:“我当然没有骗你。你们男人看女人,第一眼看得多半是胸,然后是脸。而女人看女人,则是看腿,准确来说,应该是脚。虽然我只是见过桂圆一次,但她右脚的红绳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影响,所以我当时就多看了几眼,注意到她平日穿的应该是平底鞋,所以足弓平整自然,而不是像面前这只脚一样有些变形。我敢百分之一万地确定,这绝对不是桂圆的腿!” 听了我信誓旦旦的保证,沈让却并没有显露出任何高兴的表情,情绪反倒是愈发低落起来。 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沈让向我详细讲述了在我失踪之后发生的一连串杀人事件,也就是之前以沈让的视角记录的“月之明面”,其中有几处关于与我用通讯器互动的事,着实令人啧啧称奇,特别是虞侯在抢走属于我的那枚通讯器之后,竟然一直保存了二十年,然后拿出来取得了沈让的信任,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么,虞侯怎么会死呢,他不是已经集齐了五份炼金术的配方了吗?”我虽然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两个问题也没有直接的关联,但是我必须尽快得到解答,因为结合我穿越后的所闻所见,凶手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沈让回答说:“桂圆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的父亲竟然就是魏大叔,而且一直就在自己身边这个事实,在情绪失控之下离开了火之舞公馆化成的废墟。于是,我追了上去,可是天实在是太黑了,竟然追着追着就追丢了,还迷了路。幸好循着光亮来到了金不换公馆,可是之前被我们绑在椅子上的薛强不见了,地上散落了一堆绳子。我检查过,并没有被割断的迹象。接着,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只手电筒,准备出门与魏大叔碰头,告知薛强已经逃脱,然后商量之后的事项。没想到的是,当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火之舞废墟时,却亲眼目睹驼爷被活活烧死。” “驼爷?”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虞侯那毒蛇般的眼神,“你说的是虞侯吧。” 沈让点点头:“当时,驼爷的身子只烧得剩下一颗头和些许残肢,当时我还以为他的胸腹全被被烧成了灰烬,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被凶手提前挖出来,然后作为了拼图的一部分。”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将目光移向魏嘉诚,他连连摆手:“这跟我无关,我的一个女儿跑了,而且岛上有连环杀人的凶手,我当然是去找她了,不信你问沈让,我也是后来看到火光才回到火之舞的” “但是,你完全有可能先烧死了虞侯,然后躲在暗处,直到沈让来到现场,你再出来,对吗?”我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魏嘉诚的神色变化,“毕竟,集齐之后的炼金术配方,实在是太诱人了,不是吗?” “炼金术配方的内容我早就知道了,根本用不着杀这么多人!”在我的连环激将法之下,魏嘉诚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错,当年我们五家联手,确实是杀害了大老板奥古纳斯伯爵一家六口,目的就是为了炼金术的配方。但是后来,陆高轩将配方的内容公布给我们大家所有人,你说,我还有必要千方百计争夺吗?” 我着实有些意外:“你说你们既然都知道了配方的完整内容,那么为什么还要将配方一家一份保存,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魏嘉诚道:“当然不是,我们五家虽然为了共同的目的而联手,但却各自心怀鬼胎,离心离德,陆高轩为了保证不要发生内乱,便决定让我们五家互相牵制,人手一份配方,作为指控其余人杀人的证据,这样一来,就保证了不会有人将这件事说出去。” “可是,”沈让问,“虞山他为了集齐五份配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呀!” 魏嘉诚冷笑:“那是他傻,我们老一辈做下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将具体内情告知子孙后代。虞山自以为掌握了所有五份配方,就能控制整座葬月岛的炼金业,他实在是太天真了,真以为顾盼和朱邪紫是傻子吗,这么轻易就将配方拱手让出,那是因为,杀人的时效已经过了。” 没想到炼金术配方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那么虞山就算成功了,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5漏网之鱼 综合以上线索,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c虞山杀死小竹,是因为情绪失控,以及想要得到炼金术配方。 第二c朱邪紫杀死慧真大师,是为了替自己的弟弟报仇。 第三c排除掉以上两名凶手,接连杀死陆高轩,顾盼以及虞侯的人,他的目的不是为了炼金术配方,那么动机只剩下报仇。 沈让基于以上考量,认为凶手一定是当年惨剧中奥古纳斯伯爵的后人,所以他怀疑金不换公馆内有一条通往外部的地道,那场大火烧死的人中,有漏网之鱼存在。他的猜测非常准确,朱千寻用自己换出了爱丽丝,而爱丽丝则被陆高轩救了出来,之后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如果是奥古纳斯伯爵的后人回来复仇,那么,他一定与爱丽丝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还有一点,”沈让补充说,“我在金不换公馆进行过严密的搜索,却没有发现任何女性的生活痕迹,所有的用具,甚至是照片里都只有陆高轩与他的儿子陆云,那么问题来了,陆云的母亲呢?所以在火之舞公馆的密室里,我专门就此询问了驼爷,他告诉我说,陆云并非陆高轩的亲生儿子,而是在他一岁的时候被抱养的养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魏嘉诚突然接过话头,抢着说:“由于陆高轩一直与奥古纳斯伯爵的二女儿,也就是爱丽丝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他带回来的这个养子八成与爱丽丝有关,完全符合我们对凶手的判断。”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魏嘉诚在见到薛强的时候会如此兴奋了,但问题是,陆云多年前在毁容之后就自尽身亡了,现在的所谓‘陆云’不过是渔夫薛老大的儿子薛强所假扮,他当然不会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仇恨做出这一连串令人发指的暴行。 “其实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不是吗?”我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毕竟,朱千寻的牺牲,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沈让楞了一下,随即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柳岸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很快找到凶手” “是吗?无缘见到柳大侦探一面,实在是很遗憾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们侧上方幽幽传来,随即响起了下楼梯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楼梯,失踪多时的桂圆慢慢走了下来,脸上似笑非笑,辨不出是喜是悲。 “阿圆,你怎么怎么在这里?”魏嘉诚惊慌失措地说,“你没事吧,凶手没把你怎么样吧。” 看到这里,我心内唏嘘不已,原来魏嘉诚早就知道了凶手是谁,他为了包庇自己的亲生女儿桂圆,不遗余力地将黑锅往其他人头上扣。 “怎么了,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桂圆根本没有理会她那位便宜老爸,而是慢慢朝沈让走了过去。 沈让没有抬头,视线埋没在茂盛的刘海中,声音低沉:“在见到人体拼图时,我很矛盾。那一刻,我好希望其中有一具肢体是属于你的,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成为凶手了。但是,我又抱着千分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你还活着,哪怕是凶手也好,永远这么失踪下去。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出现在我面前” 桂圆笑了笑,凄艳地如同一朵即将凋谢的黄花,她将紧握的拳头松开,五张纸片依次落到地面,仿佛在无言地宣告她就是凶手。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的开始,正好就是我穿越之旅的结束。 我跳下舍身崖之后,被栽赃成杀害大老板奥古纳斯伯爵一家六口的凶手,陆高轩将炼金术的配方公布,并且五家各得一份,形成了暂时的平衡局面。陆高轩这么做,除了制衡众人之外,还存有私心,那就是将他们的视线转移到矿场,他则趁机将爱丽丝安置在了风谷旅店地底的那个岩洞。 这个岩洞是王大眼主动向陆高轩提供的,而爱丽丝被安置在这里之后,虽然躲过了一劫,却整天寻死觅活,要么就是试图袭击前来探视的陆高轩。可是有一天,爱丽丝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她记起来,就在父亲生日那天,她将自己完全献给了陆高轩,没想到就是那一次,偏偏就留下了对方的骨血。 “我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替我报仇,替我家六口人报仇雪恨!” 这个念头支撑着爱丽丝活了下来,她每一天都在期待着孩子的降生,最好是个男孩,这样的话,只要长到十八岁,就有能力报仇了。大约十个月后,瓜熟蒂落,一个新生婴儿终于降生在岩洞里,是个男孩。爱丽丝为这个男孩取名为艾德蒙,几乎寸步不离,任何人包括陆高轩都不能轻易染指。 起初陆高轩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本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的传世《基督山复仇记》,里面的主角竟然也叫艾德蒙,于是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很可能会被爱丽丝亲手培养成复仇的工具。 在艾德蒙大约一岁的时候,他突然染上了风寒,高烧持续不退,为了治疗病症,爱丽丝只好答应陆高轩将他带出了岩洞,可是这一去救再也没有回来。陆高轩在治疗好艾德蒙的病之后,将他改名为陆云,希望他就像天上的云那样,忘掉过往的仇恨,并且对外宣称这是自己的养子。 爱丽丝左等右等,却再也没有等到儿子的归来,陆高轩对她说,艾德蒙重病不治,已经死了。就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爱丽丝从岩洞另一侧靠近大海的出口跳了下去。当时恰逢涨潮,爱丽丝不仅没有死,还被过路的一条渔船所救,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命运的眷顾和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冲淡爱丽丝心中的仇恨,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报仇,可是,由于在海水中浸泡了太长时间,她的四肢变得十分不灵便,别说报仇了,就算是正常的生活也不能保证。最后,爱丽丝只能流落街头,就在命定的那一天,她在捡垃圾的时候在福利院门口捡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听见婴儿生机勃发的哭声之后,爱丽丝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她认为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机会。所以,虽然爱丽丝发现对方是个女婴,却仍旧给她取名为艾德蒙。希望有朝一日,这个幼小的生命能为他们奥古纳斯家族向葬月岛复仇。 九年后,爱丽丝身染重病,而艾德蒙已经有十岁了,这些年在养母的教导下,她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报仇观念。最后,爱丽丝从怀里摸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命令艾德蒙亲手杀死自己。 虽然爱丽丝别有企图,但是这么多年的母女亲情不是假的,艾德蒙自然不忍心下手。但是爱丽丝说了,如果能杀死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你不能杀死的呢? 最后,艾德蒙终于举起了水果刀,哭着刺入了爱丽丝的胸膛,当热腾腾的鲜血迸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今生的路已经注定了。 为了活下去,艾德蒙谨记爱丽丝死前的嘱托,来到了那间福利院。无巧不成书的是,就在一个月后,一个自称是桂兰芝的女人前来,说是要寻回多年前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女儿。然后凭借着一根编制出特殊花纹的红绳,桂兰芝认定艾德蒙就是她的亲生女儿,然后带着她来到了葬月岛。 踏上葬月岛上的那一刻起,艾德蒙就将所有人当做了自己的仇人。而当桂兰芝向大家介绍艾德蒙的时候,则称呼她为“桂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6螟蛉之子 有一种叫做果赢的寄生蜂,它经常将另一种绿色的小虫捕捉后存放在自己的窝里,并且产卵在他们体内,卵孵化之后就会把小虫的身体当做食物。闪舞小说网见到这种情景,古人误以为果赢不产子,而是喂养这种名叫螟蛉的小虫为子,因此用“螟蛉”比喻义子。 三国时期,刘备见寇封器宇轩昂,出类拔萃,便收为义子,改其名为刘封。这个消息传到关羽的耳朵里,他立刻反对说:“兄长既有子,何用螟蛉?后必生乱。”刘备却说:“吾待之如子,彼必事我如父,何乱之有?”多年以后,关羽败走麦城,派人前去上庸向刘封求救时,却遭到了拒绝,最后一代武圣被吕蒙所杀,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爱丽丝在德国长大,自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她不明白螟蛉是什么意思,也不需要明白,她只是将自己所有报仇的全部灌输到了“艾德蒙”的脑子里。而“艾德蒙”即使在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并且改名为桂圆之后,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她一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想着如何为义母一家报仇雪恨。 桂圆很聪明,在见到陆云的第一眼起,她就明白,面前这个人绝对不是陆高轩说的什么养子。除了桂圆,还有另一个人也看出来了,她就是一直对陆高轩痴心不改的朱邪紫。所以说,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准,千万别不相信。 在陆云十七岁生日那天,朱邪紫放了一把火,试图将陆云烧死,可意外的是,陆云并不在房间里。反倒是朱邪紫的亲生女儿朱千寻为了给陆云一个惊喜,提前藏在了里面。得知这一情况后,陆云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场,虽然成功救出了朱千寻,自己却被一根木梁砸中头部,虽不致命,容貌却毁了大半,本来遗传自父亲的英俊面庞变得如同恶鬼一般。为此,陆高轩特地为儿子打造了一个铁质头盔,从这时起,陆云与外界便永远隔着一毫米的距离,可这段距离却足以让他走上了轻生的路。 之后薛强换上陆云的头盔,伪装成陆家大少爷,以及虞山费尽千辛万苦,接连从各处集齐五份炼金术配方这几件事自不必说,单表桂圆此后的际遇。 虽然桂圆是女孩子,但爱丽丝太过想念自己“病死”的儿子,便一直将桂圆当做男孩子养,直到回到福利院,桂圆才明白自己是个女孩,可是已经晚了,她所有的习惯作风都跟男孩无异,价值观和世界观已经根深蒂固,就算之后跟着桂兰芝一起来到了葬月岛,也经常将自己当成男孩。 桂圆一贯留着男孩的短头发,从来不穿裙子,而是喜欢穿裤子,不穿高跟鞋,而是平底鞋,因为她要爬树掏鸟蛋,还要下海捕鱼,甚至比虞山和陆云更像男孩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桂圆终于长到了二十岁出头,出落得英姿飒爽,乍一看还以为是那家的翩翩佳公子。 葬月岛上这个时候有五个同龄的年轻人,分别是桂圆,虞山,陆云(薛强),魏小竹,朱千寻。其中虞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很不讨人喜欢;陆云(薛强)则整天戴着头盔深居简出,极少与其他人打交道;魏小竹的家境算是五家人中最差的,她需要时常帮父亲魏嘉诚出海打渔。于是,剩下的两个人便顺理成章的经常厮混在一起,潜移默化中,在她们之间竟然发展出一段畸恋。 葬月岛与世隔绝,岛上的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同样贫乏,但是这段纯真而扭曲的感情无疑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别样的色彩。闪舞小说网在那段美好的时光里,桂圆过得很开心,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邪紫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女儿竟然与桂圆之间有着不正当的女女关系,虽然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但同性恋却始终不被绝大多数人所认可。所以,朱邪紫为了不让丑事外传,决定先下手为强,她自作主张,不惜以朱家那份炼金术的配方为聘礼,将朱千寻许配给了虞山。 惊闻噩耗,唯一支撑着桂圆乐观地活下去的那根弦断了,仇恨的萌芽趁势冒出头来。就在婚礼当天夜里,桂圆给朱千寻留下了一张字条,约她在舍身崖见面,那里是她们避开众人耳目私会的老地方。 朱千寻托魏小竹假扮新娘,自己则偷偷溜到了舍身崖,在那里,桂圆将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悉数告知了她,然后就离开了。朱千寻这才知道,原来身边和蔼可亲的叔伯阿姨,甚至自己的母亲都是杀人凶手,而且心爱的人竟然时刻忍受着如此深仇大恨的煎熬,自己却不能尽万分之一的心力。 就在这个时候,王大眼像幽灵一样出现了,他告诉朱千寻,面前的舍身崖下,存在着一处时空裂缝,如果自愿跳下去,就能够穿越到二十年前,在惨剧发生前阻止它,这样一来,所谓的仇恨也就自然而言烟消云散了。 王大眼的话仿佛具有某种魔力,朱千寻竟然丝毫没有怀疑,在跳完最后一支舞后,为了拯救所有人,包括自己,她义无反顾地跳下了舍身崖,这一幕正好被将近靠岸的我们亲眼目睹。 朱千寻掉落进时空裂缝这件事,桂圆毫不知情,她漫无目的地在黑夜里闲逛,正好目睹了虞山失手杀死魏小竹。桂圆害怕引火烧人,便偷偷跑回了风谷旅店,准备找母亲慧真大师商量。可刚刚进门,慧真大师便说今晚店里要来三位客人,她特意提到了其中还包括最近声名鹊起的名侦探柳岸。其实,慧真大师早就察觉了,桂圆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平日里最喜欢看那些侦探悬疑,满心希望柳岸等三人的到来能够给桂圆带来些许欢乐。 就在听到柳岸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个绝妙的想法出现在了桂圆的脑海中,她决定借助小竹的死,完成自己的复仇。 慧真大师按照纳兰兰兰之前信上所说,为我们三人准备了醉忘愁,里面当然添加了某些快速入眠的药物。然后,纳兰兰兰在我和沈让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搭乘薛老大的船离开了葬月岛,她早就算好了时间,马上会有连续一周的潮汛,这段时间内,岛上的人无法离开。而桂圆则将魏小竹的尸体搬到了教堂,用葬月岛特有的烛龙木布置了那个骇人听闻的死亡现场。 在五家人集合完毕之后,沈让决定去大眼酒店寻找我的下落,他当然不知道,这时我已经被王大眼亲手推落舍身崖,穿越回了二十年前。而桂圆则借口助魏嘉诚将魏小竹的尸体从天花板上取下来,她没有留在教堂,而是独自一人来到金不换公馆,掏出义母爱丽丝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黄金匕首,开门见山地陆高轩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要亲手杀了你,为爱丽丝报仇!”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句,其实陆家的黄金匕首一共有一对,一雌一雄。当年陆高轩自己留了雄剑,将雌剑赠与朱邪紫,后来又转到爱丽丝手里。爱丽丝被海浪送出葬月岛之后,她始终将匕首戴在身上,时刻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忘记报仇。 而这些年来,陆高轩过得一点也不快乐,直到爱丽丝莫名失踪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深爱着对方。世间的事总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然而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几乎所有人只有在事后才能回想起来。 陆高轩死了,自愿死在桂圆手里,桂圆丝毫没有心软,她只用了一剑,就洞穿了对方的脑干。做完之一切后,桂圆还未来得及收拾现场,陆云(薛强)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于是她当机立断,直接指认对方就是凶手。 而沈让在王大眼的暗示下,恰好来到金不换公馆,在众人合力之下,陆云(薛强)被擒,最后暴露了真实身份。随后,沈让为了寻找线索,被顾盼单独请进了水无痕公馆,无意中喝下了添加的酒,在刚要的时候,桂圆及时潜入进来,用冰刃杀死了顾盼。 计划进行到这里,所有剧情几乎都是按照桂圆的剧本展开,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紧接着,第一个意外出现了。 就像慧真大师所说的那样,“今日因,明日果,今日果,昨日因。若问今日果,昨日做者是;若问明日果,今日做者是。”这句话一语成箴,她当年杀死了朱邪赤,虽然是情非得已,但终究种下了因,所以今天必定开出一个名为死亡的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7迟到的父爱 在第一个意外出现之前,其实还有一段小插曲,那就是沈让与虞侯秘密联手,造成了火之舞公馆被焚的假象。闪舞小说网于是,众人决定前去风谷旅店,就是在那里,桂圆发现亲生母亲竟然惨遭杀害,而且凶手还模仿自己的手法卸去了母亲的左腿。而根据之前王大眼的证词,能做成这件事而且怀有明显动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朱邪紫。 为了确认这一点,桂圆在与朱邪紫擦身而过的时候,趁机顺走了她身上的胸针,然后偷偷丢在了慧真大师的尸体旁边。朱邪紫看见胸针之后,果然没有声张,而是在离开的路上故意说肚子疼,这种种迹象更加坚定了桂圆的猜测,她就是凶手无疑。 朱邪紫回到风谷旅店之后,桂圆并非一直在门外守候,而是悄悄潜入,趁朱邪紫全神贯注寻找胸针的时候打晕了她。由于时间紧迫,桂圆本来准备将昏迷的朱邪紫先丢进密洞中,之后再做打算,可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从对方荷包里掉落下一个瓷瓶,里面装的东西,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化尸水。 朱邪紫虽然是个医生,但却喜欢旁门左道,这一次自作自受,桂圆割下了她的左腿,将其余的部分丢进了密道,然后将整瓶化尸水倒在了伤口处。不到一分钟,朱邪紫的身体就化作了一滩浓水,融入了土壤中,算是占了一个“土”字。而之后我们所闻到的那股异香,其实就是朱邪紫躯体所化,难怪薛强要我捂住鼻子,想在想起来,还有些作呕。 风谷旅店虽然不能藏下一个人,但却能藏得住一条左腿,虞山与沈让只注意了能藏人的地方,所以才会误以为朱邪紫人间蒸发了。也就是说,那条系着红绳的左腿确实不属于桂圆,而是朱邪紫尚存于世唯一的部分。 虞侯见其余四家的人接连被凶手所害,他倒也乐见其成,只要所有人都死光了,那么炼金术的秘密就只有他一人知晓了。就在虞侯志得意满之际,桂圆去而复返,她突然出现,偷袭得手,分尸之后烧尽了虞侯的残躯,占了最后那个“火”字。 至此为止,金木水火土面面俱全,桂圆严格按照这五种方式行凶,不仅仅是为了给五家人施加心理上的压力,让他们惊慌失措,利于计划的进行,更是为了以当年无辜惨死的五个年轻人的名义复仇,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最后,桂圆特意取回了奥古纳斯伯爵残骸的头颅,用从五家人身体各取的一部分,拼凑出一具人体拼图,炫耀似得钉在了十字架上。 各中细节这里就不再赘述了,总而言之就是,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桂圆总算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复仇大计,成功诛杀了当年惨剧的五名涉案人,除了魏嘉诚由他无辜的女儿替代之外。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最安全这条公理,桂圆藏身教堂二楼那间废弃的炼金实验室,透过地板的裂缝观察大厅里的动静。 “不,不是这样的!”最先打破沉寂的人是魏嘉诚,他刚刚才失去了一个女儿,现在可能又要失去另一个女儿了,“你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做成那样的事。是我,都是我做的,与你并没有任何关系,等潮汛退了,我就向警方自首” “爸。”其实说出这个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桂圆淡淡一笑,“这是我第一次喊你,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当年就有这份担当,那该有多好,妈妈就不用将我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爱丽丝妈妈就不会将我捡回去,让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复仇工具。迟了,一切都迟了”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魏嘉诚早已老泪纵横,蹲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十岁。 “你不想知道,朱千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吗?”我考虑了很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毕竟在刚才的供述中,桂圆有意淡化了朱千寻的下落,似乎不愿提及。。 桂圆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看了沈让一眼,然后转身就走,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教堂门口。 沈让第一个跟了上去,却撞在了一道坚实的胸膛上,他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花白头发,胡须乱糟糟的老人,是王大眼。 王大眼身上那股神经质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沉稳冷静,他有意无意地按住沈让的肩头,语调不疾不徐:“让桂圆走吧,她有未完的事。” 桂圆现在还未完成的事,恐怕只剩下死亡一途了吧。沈让心里发急,伸手推了王大眼一把,对方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完全不像先前那个孱弱的老人。事到如今,也就是只有摘下眼镜,让第二重人格对付他了,沈让刚准备这么做,我适时拦住了他,然后问王大眼:“王老板,你早就知道凶手是桂圆吗?” 王大眼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眯缝着眼睛盯着我看,瞳孔却分明聚焦在我身后,似乎穿透了时空,他说:“我只知道爱丽丝的孩子回来复仇了,但并不知道具体是谁。不过,在风谷旅店吃了那盘桂圆给我做的蛋包饭之后,我确认她就是凶手。” 说话间,魏嘉诚也快步走了过来,王大眼却给他让了一条路。果然如我所料,王大眼并没有阻拦我们的意思,他只是想给桂圆创造一点时间,让她完成剩下的任务。 虽然桂圆已经没有踪影,但魏嘉诚却似乎非常自信,带头在前面疾走,我虽然怀疑他很有可能是误导我们走上歧途,而给自己的女儿创造逃跑的时间,但却不知为何,仍旧下意识紧随其后。 这条路我在“二十年前”曾经走过一次,不过那时正好是相反的方向,目的地自不用说,除了矿坑之外不作他想。在树林中穿行了约莫一刻钟左右,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大片矿坑,只是废弃已久,乱石嶙峋,看不出有任何金矿的样子。虽然如此,我却有种感觉,这里就算没有金矿,也一定就是葬月岛所有罪恶的根源。 走在最前面的魏嘉诚不仅丝毫没有进入矿坑的意思,而且还反其道而行之,这时他正惦着脚站在一颗岩石上,伸手扣着岩壁的缝隙,吃力地往上攀爬。我们有样学样,各自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岩壁,过程中虽然有些波折,倒也有惊无险,无伤大雅。 来到坡顶,我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漫山遍野长满了绿油油的植物。这种植物顶端,正开满了大朵的红花,娇艳如火。 “这是罂粟!”沈让脱口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8待到山花烂漫时 沈让说的没错,眼前所见这漫山遍野的植物确实就是号称毒品之王的罂粟。闪舞小说网罂粟喜欢阳光充足c土质湿润透气的酸性土壤,虽然不喜欢多雨水,却喜欢湿润的所在,地势最好在海拔900米至1300米,葬月岛恰好符合了以上所有的条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朱魏虞顾五家人宁愿舍弃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偏偏要住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岛,原来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子虚乌有的金矿,而是为了这大片自然生产的罂粟。 在很久之前,奥古纳斯伯爵还是一名牧师,他不幸遇上了海难,被冲到葬月岛上,意外发现了这片天然的罂粟田。正所谓塞翁司马,焉知非福呢,这句古话再次发挥了效力。 奥古纳斯伯爵找来了陆朱魏虞顾等五家人作为帮手,并且聘请了大帮矿工以淘金为掩饰,大肆将采集的成熟罂粟制作成新式毒品:罂粟膏。也就是我之前在那口铁皮箱子里所见到的黄橙橙的“金子”,然后运到外界贩卖,赚得盆满钵满。而所谓的炼金术,不过是炼制这种毒品的幌子罢了。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句诗中的她自然就是桂圆了,桂圆手持一支火把,一边往罂粟林深处走,一边点燃着四周堆积厚实的落叶,大火开始慢慢烧了起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桂圆决定毁去这片罪恶之源,为历经二十年的复仇画下句点。 “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我朝远处的桂圆大喊,而沈让则紧紧抱住情绪失控的魏嘉诚,避免他做出自寻死路的傻事。 桂圆听见了我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不禁呆了一呆。在我高高举起的手上,握着一枚银白色的发卡,上面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这是我之前在舍身崖畔拾到的,一直带在身上,跟着我见证了所有的这一切。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发卡上,闪烁出一种梦幻似的光芒,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但桂圆仍旧认了出来,她掉头往我们这边走,可刚走了没几步,身前的罂粟林中突然爆裂出惊天巨响。这一声响只是前奏,紧接着,整个罂粟林中到处都响起了震天价的轰鸣,尘土飞扬,火光冲天。原来,为了保证能够彻底毁掉这片罂粟林,桂圆提前在各处安置了足够的炸药。 桂圆叹了口气,再次转身,没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这件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我们将众人的尸体在教堂门前集中火化之后,便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路。王大眼表示心事已了,决定下一次坐薛老大的船离开,再也不回来了,这些年他装疯卖傻,已经很累了。魏嘉诚则心灰意冷,对所有的事都失去了兴趣,连我为何驻颜有术都没有再问,倒是少了我许多麻烦。 由于汛期还有五天,在风谷旅店里,我与沈让彻夜长谈,交换了各自掌握的讯息,专门讨论纳兰兰兰为何不告而别一事。 沈让猜测,纳兰兰兰身患的行尸症与她那种特有的预知梦是息息相关的,没有了七叶一枝花与冷香丸的药力压制,旧病复发的同时,一定形成了某种预知梦,梦境一定与我们有密切的关联,而且多半不是好事。根据之后的事实证明,这个猜想完全正确。 事后得知,在前往罗布泊的路上,纳兰兰兰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同样一个梦境,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我,沈让,柳岸还有她自己四人,在某座古墓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最后,无一生还。 至今为止,纳兰兰兰的所有梦境全部变慧真大师在我们的酒中下药,她则趁机提前离开,独自一人前往诡秘莫测的罗布泊。成了现实,所以她非常害怕,害怕因为她的缘故,连累了我们这些朋友。所以,纳兰兰兰临时决定绕道葬月岛,托付老朋友 “还有五天时间,潮汛就退了,到那时我们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沈让的语气十分坚定,不过,在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我受伤的右臂和左腿膝盖后,却又忧心忡忡地摇头,“但是你的伤,短时间内应该好不了,不如就在沉沦海对面的渔村好好休养,我先行一步” “不!”我坚决表示反对,之前也是由于受伤的缘故,我被迫留在了医院,而错过了前往“饕餮会”的机会,至今我也不知道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柳岸与纳兰兰兰似乎早就商量好了,对此事绝口不提。话虽如此,可,我膝盖上的伤倒还好说,只是这条右臂之前在穿越之后被陆高轩这个练家子重创,现在连抬都抬不起来,就算跟到了罗布泊,恐怕也只能成为他们的负累。 见我话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言,沈让也大致猜到了我的顾忌,为了转移话题,他故意问起了另一件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是关于朱千寻遗失在舍身崖畔的那枚发卡。 “你说,这枚发卡看起来”沈让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忽近忽远,忽前忽后,不知道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我取出发卡,自顾放在掌心细细端详,所有的心神似乎被某种东西牢牢拴住了。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我心头浮现。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之前那次在医院里摆弄琥珀蛇骨珠时,发生过同样的事,莫非刚想到这里,就看见那颗湛蓝色的宝石突然毫无预兆地脱落,在发卡上留下了一个凹陷。凹陷最里面有什么细微的东西一闪而过,闪电般腾空而起,窜入了我受伤的右臂。 我心里明镜一般,这是第二枚骨殖,而我,即将开始一段新的奇幻之旅。 螟蛉篇完,请看混沌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9天上掉下个大丈夫 玻璃橱窗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小饰品,有鸡血玉的挂坠,祖母绿的戒指,象牙的发簪,玳瑁的梳子等等,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看见这些东西,但想来一定与那枚宝蓝色的发卡有关系,应该如同之前从巴蛇山庄得来的那颗琥珀蛇骨珠类似,它内中藏有某段本应属于我,却不知为何封印于此的记忆。 有了上次穿越回记忆的经历,我决定了,这次不妨做一个合格的看客,秉持只看热闹不动手的原则,千万不要干扰历史发展的进程。 刚打定主意,玻璃橱窗后面的胖老板微微往外伸出头,笑眯眯地问:“闺女,这些小玩意儿,喜欢哪个,我帮你拿出来。” 胖老板大约五十多岁,脸上皱纹堆垒,十分和蔼可亲,想必一定是个热心肠。她双手撑在柜台上,与我的距离将近二十厘米,眯缝着的双眼里闪耀着和善的光芒,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我左看看,又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我太过敏感的缘故,不,不对!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既然四周没有人,那么面前的胖老板又是在跟谁打招呼呢? “你能看见我?”我下意识后退几步,小声试探着问。 胖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她笑着摇摇头,然后回头在里面的长桌上拿过来一个眼镜盒,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副紫晶石边框的老花镜,朝着我站立的方向说:“这样总行了吧,你这丫头,我就算不戴老花镜,也能把你看得清清楚楚呀!”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上一次别人都看不见我,我很惊讶,这一次别人看得见我,我却更惊讶。闪舞小说网 有风吹过,从领口灌满全身,冷彻骨髓,还将我的披肩长发吹得散乱。我连忙扣上大衣最上面的那排扣子,有胡乱伸手梳理了几下头发,梳理头发简单,梳理思绪可就难了。也不知道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上天竟然如此惩罚我,将七段属于我的记忆活生生剥离出去,现在穿越回来,搞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不,不对。我突然想到,这不是穿越。 片刻前,我还在葬月岛与沈让商讨如何追赶纳兰兰兰的步伐,那时的天气虽然已经入秋,所穿的衣物,还是单薄的t恤和牛仔裤。但是此时此刻,我站在陌生的街道上,身上是厚厚的大衣,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仍然感觉很冷。 按照之前从舍身崖畔坠落之后从而穿越的经历而言,我身上所携带的一应物事全部原原本本到达了过去,甚至连当时还没发明出来的通讯器都被带去了二十年前的葬月岛。而现在呢,我的意识虽然的确回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这个躯体却并非现在的我,而是记忆中的我。 这样说可能有些复杂,采取现在穿越中最通俗易懂的说法,那就是我的意识穿越到了过去的我身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胖老板见我眉头紧锁一副便秘的样子,主动关切地问。 这时,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侧头一看,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青年。他的发型很普通,眉毛很普通,眼睛很普通,鼻子很普通,嘴巴很普通,耳朵很普通,身材很普通总而言之,就是那种说不上丑,但也与帅无缘那种男人,随手丢进人堆,就肯定再也找不出来了。 男青年穿着一件半旧的绿色羽绒服,脖子上系着十分不搭的红色针织围巾,他一边呵着双手取暖,一边微笑着对我说:“青妹,我刚发了工资,你看中了哪一样,我给你买。”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用一个成语来描述,应该就是“呆若木鸡”。试想,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人,张口竟然喊你做妹妹,这个人如果不是段誉的话,那么一定是个疯子。 “发什么愣呀。”男青年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你的记性有这么差吗,不会这就把我给忘记了吧?” 看样子,他应该是认识过去的这个我,那么,为了不给过去的我添乱,我当然不能露出任何马脚,“不,不会,当然不会了。” 男青年如释重负,他轻轻吐出一口白气,自顾道:“你可吓到我了,之前你就说,你的记性特别不好,刚刚发生过的事,转过头来就能忘记的一干二净,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比较好。不然如果哪一天,你从梦中醒来,然后竟然不认识身为枕边人的我,骂我非礼,那该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啊!我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男青年后面说的话我已经没心思去听了,只看见他的面目变得模糊起来,如同隔了一层浓重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那张上下不停翕动着的嘴唇,让人触目惊心。 “青妹,你到底怎么了?”男青年伸手在我面前摆动了两下,就像在测试我是不是个瞎子,为了撇清这个嫌疑,我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男青年伸手拦住我的肩膀,他只比我高小半个头,而且还有了肚腩,与我设想中的另一半完全不同。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男青年浑然未觉,他面朝着琳琅满目的玻璃橱柜,继续问:“这些小玩意儿都很好看,我喜欢那个玳瑁梳子,要不我们就买那个,以后,我每天早上都为你梳头。” “哎哟。”胖老板颤巍巍地俯下身子,从里面打开橱窗,把玳瑁梳子取出来,笑呵呵地说,“你们这夫妻两个,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呀。” “等一下!”我大喊一声,把男青年和胖老板都吓了一大跳。他们同时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我,我吞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可能大题小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不要这个梳子,换成那个发卡可以吗?” 就在刚才,胖老板取出梳子的时候,不小心挪动了其他几样饰品,露出了一样之前被其他物事遮挡的东西,不错,就是将我从葬月岛直接带来此地的那枚宝蓝色发卡。 与玻璃橱窗内的其他饰品想比,这枚宝蓝色的发卡低了一个档次,甚至有些寒酸,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被放置在不显眼的位置,上面还落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才能被我恰好碰到。 “你要这个发卡?”胖老板用手扶了扶老花镜的镜框,仔细看了看从橱窗里拿出来的东西,半晌才说,“这个时间太长了,我都忘记有这样东西了,唉,年纪大了没办法。这样吧,我看你们小夫妻两个这么恩爱,就送给你们得了。东西虽然旧了点,你们可不要嫌弃我老太婆的心意。” 男青年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宝蓝色发卡,他似乎非常高兴,脸颊还有些微红,准备当场替我戴上。我连忙拦住了他,甚至都不敢用手去触碰它。毕竟,这是带我来到此地的关键,而且不像过去的琥珀蛇骨珠一般留在未来,而是与我同时出现在此地,如果一旦在没有做好准备的前提下,谁也不知道碰触之下究竟会发生什么。 “那我先帮你收起来。”男青年也没有问为什么,似乎对我的异样恍若未觉,又或许是他太过大度,想给我留出个人空间,如此看来,我竟然稍微安心了些。不过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不关紧要,接下来该往哪里去才是重点,就在这个时候,男青年说了一句话,让我欣喜若狂,不,此处用这个词语对男青年很不公平,还是换成如释重负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男青年说:“青妹,我送你回家吧。” 这句话放在旁人看来,只能体会出男青年对我的爱护与体贴,但是用我天才的大脑思考,却瞬间明了了另外一层含义。男青年说送我回家,意思很明显就是说,我跟他根本就没有住在一起。运用发散思维,既然不住在一起,那么我们两人大概率不是夫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他在听到胖老板的唠叨之后会脸红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反观男青年之前不经意的玩笑,说明我与他的关系绝对不简单,应该是男女朋友,或者更亲密一些也说不定,不过既然生米还没煮成熟饭,我就要努力地抢救一下。是呀,我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为别人的妻子呢。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柳岸那微胖的身影。 男青年伸手招呼了一辆正好路过的的士,然后打开车门,将我让了进去,然后朝司机说了句“到家和小区”。坐进的士的一瞬间,我的眼前陡然变得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了,这怎么回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0来自远方的信 男青年拍了拍微微发抖的我,示意我不要惊慌。闪舞小说网 紧接着,我便看见一条手绢在我左眼前面擦拭,然后,世界终于彻底清晰起来。男青年停下手,并没有去擦拭我的右眼,不过很快,右边眼睛的视野也终于恢复正常。 以上的这段插曲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最多十几秒,在惊心动魄之后,令人哑然失笑。这所谓突然失明然后又突然恢复,并不是什么魔法,其实真相十分简单,那就是在我眼前,竟然隔着一层玻璃片。通俗来说,也就是眼镜。 从开始到现在,我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戴着眼镜,看来,以前的我用眼习惯有些不好,竟然近视了。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说过去的我双眼近视,那么后来的我,为何视力是正常的呢?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意识不到自己戴了眼镜。关于这一点,我当时没有深究,很久以后回想起来,原来早在这个地方,命运已经给我的推理安排好了线索,只是我自己没有重视罢了。 路上没什么行人,车开得很快,我之所以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描述,并不是这两者存在什么因果关系,只是为了表达一种心理状态,那就是我很无聊。 男青年坐在我身边,面无表情,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尽管那里除了望不到尽头的路什么也没有。具体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看到计价器上的数字刚刚从5跳到了6,可我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样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决定说点什么,那么说什么呢,就从西方国家最喜欢谈论的天气开始吧。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搓了搓手,抛出一个话题,希望对方能够接住。 男青年笑了笑:“是呀,多亏了你给我织的围巾,很暖和。闪舞小说网” 原来这条奇丑无比的围巾竟然出自我的手笔,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偶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应该是注意到了这条围巾,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简直收到了这个世界严重的恶意。 我感觉比刚才的氛围更尴尬了,不过很快,男青年又开口说:“时间过得真快,今天是6号,再过一天。”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没有了下文,等了约莫有一分钟的样子,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显然,男青年之所以采用这样欠打的方式说一半留一班并不是为了吊我的胃口,而是他觉得我对这个话题十分了解,根本用不着详述,或者是准备让我像打羽毛球那样给他一人一句的接回去。 可是,我这一球我没接住,再过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我完全没有概念啊。 “是啊,再过一天,再过一天”我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不会这么凑巧,再过一天我们两人就要结婚吧!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男青年问,“虽然那封信来得十分凑巧,但是天上既然已经掉了馅饼,我们如果不接着,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信!我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装作不经意地问:“那封信,你现在还带在身上吗?” 男青年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又释然了,他笑着摇头道:“我说青妹啊,你还是不相信,我也收到了同样的邀请函对吗?我知道,你是怕我为了跟你一起出去,所以假装也被抽中了。当然不是,我还要存钱,争取在年后娶你呢,你放心啦。”说着,他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咖啡色的信封,然后郑重其事地放在我的手里。 封皮上写着一个长长的地址,下面便是收件人,周文正,这应该就是男青年的名字吧。弄了半天,我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实在是罪过罪过。 信封口被人用拆信刀整整齐齐地裁开了,我将信封整个掉转,从里面调出一张青色的卡片,比一般的明信片要略微大一点,还有一本薄薄的画册。 画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彩色照片,与此说是彩色,不如说是黑白。画面上是一幢孤零零的二层楼建筑,整体呈现白色,因为四周到处都是积雪,它就像茫茫雪海中的一页扁舟。 翻开一页,封里写着一行注释的小字:苍云山一带海拔大约千米左右,雪量丰富,是整个横云市最适宜滑雪运动的山区。接下来几乎整个都是一座名为“听雪楼”旅馆的介绍,花咯唿哨的,我也没有心思细看,直接又拿起那张青色的卡片。 卡片上的字是手写的娟秀小楷,全文如下。 周文正先生:突然致函,不揣冒昧,鄙人在纪念“听雪楼”旅馆开业十周年之际,决定免费招待阁下前来领略苍云山一带优美的雪国风光。至于路费c旅费以及伙食费等费用悉数由本人承包。此次除了阁下之外,鄙人还邀请了另外六名客人,主要的目的除了让各位尽情体验冬季滑雪的快感,还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你们在回到市区之后,能够为“听雪楼”多做口头宣传。毕竟,金杯银杯,不如客人的口碑,鄙人在此诚心诚意地恭候各位的到来。 另,由于今年的大雪比以外的时候来的要更早一些,所以前来“听雪楼”的公共汽车提前停运,各位到达苍云山站后,请电话联系鄙人,届时将有专门的雪地车赶赴当地迎接各位。招待期限为12月8日至11日,共计三天。随函提前邮去往返的路费,请务必光临。 落款是:听雪楼主。 周文正估摸着我应该看完了信件的内容,兴冲冲地说:“我没骗你吧,这封信跟你的那那封信一模一样。而且确实随信附带了一笔钱,我专门上网查过车票,往返绰绰有余。像你我这样的白领,没日没夜的工作,到头来也许连一件小小的房子也供不起,更别说花大价钱去景区滑雪了。现在好了,有人免费请我们去,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就答应吧。” “这会不会是有心之人跟我们开的玩笑呢?”我仔细翻动着那本画册,看里面的介绍,“听雪楼”是一幢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二层楼建筑,看样子还蛮宽敞的,而这次邀请的人数为7人,应该不会太挤太吵,而且屋前可以滑雪,屋后还有温泉,确实很有吸引力。 周文正摇摇头:“不会啦,有什么人这么无聊,竟然会花这么多钱跟我们开玩笑呢。你就放心吧,现在已经进入了大广告时代,听雪楼主他自己不是已经在信上说了吗,金杯银杯,不如客人的口碑,他请我们免费滑雪,我们帮他免费宣传,各取所需。而且,”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揶揄地说,“我问过好几个同事了,他们有人去过听雪楼,还说那里的温泉简直是一绝!” 呵呵。 我还天真的以为周文正是个老实人,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聊天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计价器上的数字跳到12的时候,车终于在一片破败陈旧的小区门口停下。 周文正付了车费,然后站在小区门口,直到车跑远了,也还是一动不动。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我看着你上楼就走,”说着他看了看手腕那块廉价手表,“现在还早,还有两趟公汽,不急。” 周文正当然不急,着急的人是我。要不是为了节约车费,他很可能直接不下车就走了,而我呢,则站在小区门口,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开那一扇门,当然,我可能连钥匙都没有。 我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低声说:“你不准备送我上楼吗?” “可以吗?”周文正竟然表现出十分惊喜的样子,这种态度不禁让我开始怀疑我们之前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之前的我从来不让他进门吗? “当然可以了,走吧。”我转过身,慢慢往前走,周文正很快追上了我,他脚步轻快,看样子心情十分愉悦。 接着,我们走进这片家和小区的14栋一单元,周文正没有按电梯,而是直接往楼梯的方向走,我忙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既不掉队,又不走在前面的策略。然后,来到三楼,周文正走到301门前停下,然后转身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周文正忍不住说:“青妹,你你怎么不开门?” 我心说我要是有钥匙,还用得着你说吗,之前在车上我就已经翻过了身上唯一的手包,里面什么钥匙也没有。不过这话到了嘴边却换了个样子:“你难道没有我家钥匙吗?”这句话我说出去之后就后悔了,因为按照之前周文正的表现,他应该很少来这里,有钥匙就奇了怪了。 没想到的是,周文正突然变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你,你已经知道了呀” 神啊,请你救救我吧,谁能告诉我,我究竟知道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1公交车爱情故事 周文正不等我继续问,便将手哆哆嗦嗦地伸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掏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一枚钥匙,准确地伸进了钥匙孔,转了两圈,防盗门咔哒一声开了。 做完这一切,周文正又小心翼翼地抽出钥匙,然后递给了我,却不敢与我的视线对接,他说“青妹,实在对不起啊,上次你让我帮你到你家取件东西,我就想吧你可千万别怪我,我真的没有恶意,平日里你就总是丢三落四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批评你,就是,就是哎呀,怎么越说越乱。简单说吧,我上次偷偷将你的钥匙拿出去配了一把,这件事没有告诉你,是我的不对,我周文正现在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嗯,好的。”我心说还多亏了你这小子配了一把钥匙,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见我反应平淡,表情也没有什么波动,周文正以为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变得更紧张了,他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轻易离开,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竟然急的满头大汗,也是在是难为他了。 等眼镜片恢复正常,我将手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对周文正说:“外面冷,你进来坐坐吧。” “好嘞。”周文正如奉纶音,立刻走了进来,又想起来没有关门,然后转身将门关严。随着咔哒一声,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心软误入歧途将周文正叫进来了。 “那个,”周文正指着理我不远处的茶几说,“那个就是你常说的记事簿吧?” 我转头一看,果然,有一本厚厚的记事簿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封皮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在右下角标注了一个符号,一个令我陡然一震的符号。 一条竖线,外面包着一个圆圈,圆圈外面外切着一个正三角形,这是“三教罪人”的标记。 我终于找到琥珀蛇骨珠与宝蓝色发卡给我带来的两次截然不同的“穿越”之中相同的部分了,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目的为何,还有等接下来的探索发现。 翻开记事簿的瞬间,我注意到有一根十分不起眼的透明丝线在眼角的余光中划过,等回过头再去查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这放在普通人可能就以为只是错觉,然后就这样无视了,但是我却恰好知道这样的机关。 那不是错觉,而是极少有成年人能注意到并且认出来的蜘蛛丝。 一根肉眼极难察觉而且轻易就会断裂的蜘蛛丝,附着在我手里这本记事簿的纸页上,这个机关只有可能是过去的我所设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观察是否有其他人动过这个记事簿。 观察房间内的摆设,我显示是一个人独居,如果还弄出蜘蛛丝这样的机关,究竟是在防备什么人呢? 再看记事簿的内容,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不错,虽然没有署名,但这满篇的文字,确实是我本人的字迹没错,特别是每个字收尾时候总是下意识往旁边带出一段这个习惯,外人是万万不可能模仿的出来的。 通篇采用的是日记体,日期从2014年4月1日到2014年12月6日,也就是截止日期直到昨天晚上,基本上每一天都没有遗漏。第一页的字迹略显得有些凌乱,越往后越端正整洁,想来应该是渐渐习惯了这种状态。于是,我又翻了回来,认真看着最前面的内容。闪舞小说网以下是第一篇日记的内容,原文照录如下。 2014年4月1日,天气晴转多云。 今天是愚人节,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或者别人没有恶意的恶作剧中不能自拔,而我,却感到自己被上天狠狠地愚弄了一把。 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在公司上班的时候,我能够叫出所有人的名字,然而却唯独忘记了自己的。我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给文正,可是他并非我想象中那么可靠,对于我的健忘,他只是用几个单音节的字作为回应。 在电话那头,响着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显得十分嘈杂刺耳,不过没办法,文正只是个程序猿,每天必须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做着枯燥乏味机械无聊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然后就这样平凡无奇地度过一生。 还记得我和他是在都是14路公交车的乘客,天天在前往写字楼的途中相遇,时间长了,便慢慢擦出火花,久而久之就顺理成章地发展成为恋情,没有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生离死别的言情桥段。在经历过看电影c吃饭c牵手等一整套必备的恋爱套路之后,我们决定在明年早春的时候结婚。之所以选定这个时间,文正说他们公司刚刚接到一个项目,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心血进行谋划,需要差不多半年,到时候如果做的好,很可能就能得到提拔,当上小小的主管。当上的主管意味着工资水平的上涨,到那个时候,再加上我微薄的积蓄,就可能出得起房子了。那是一间二手房,虽然地段不好,但是宽敞明亮,我和文正去看过好几次,每次都依依不舍,爱不释眼。那个房主也许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死活不肯降价,为此我责怪过文正好多次,让他不要将表情过多地反映在脸部。谁能想到,一个人的真诚豁达,胸无城府,最后竟然会转变成为缺点,真是天意弄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就像一份小学一年级考试的试题,就是这么平淡,平淡的就像一杯没有放任何添加剂的隔夜白开水。 不过,对我们这样在横云市打工的成千上万个白领中的普通一员而言,也许平平淡淡才是真吧,连歌里都这么唱,每当我对生活产生厌倦的情绪时,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我暂时在市西郊的一个名叫家和小区的地方租住了一间60多平米的公寓,因为没钱买私车,虽然我身上有一份早就考上的驾照,但却只能每天七点钟就步行到小区门口前一百多米的公交站台,等待14路公交车的到来。我从家和小区站上车,保持着期待的心情,再过六站,也就是光明大市场站,文正就要上车了。 由于后来才上车,经常没有座位,文正就站在我身边,低目垂眉地静静看着我。每当这个时候,我平日里毫无波涛的心情总是会泛起一丝甜蜜的波澜,以为,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再过4站路,到了育才路的时候,我就必须下车了,而文正,则还需要再坐五站路,到丽红百货站下车。 有一次,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文正的公司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晚上经常需要安排加班,所以上午的上班时间是十点钟,比我要晚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文正为了每天能与我在公交车上偶遇,然后站着与我度过短短的四站路,竟然一大早就起床,提前一个小时走上了14路公交车。 这件事我虽然知道了,却一直没有对文正明说,就当是我自己放在心底的小秘密吧。 写着写着就偏题了,本来是说自己健忘的事,却总是不自觉扯到了文正身上,也许,与他交往的这大半年,是我人生中最不想忘却的部分吧。所以我才会不厌其烦c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以防自己哪一天忘记了,用来提醒自己。 能看到这本记事簿的人只有我自己,也就是说如果谁能够读到以上的文字,那么就说明,你就是渐渐开始忘记身边人c事c物的我自己。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将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记录下来,而作为开篇第一章,我把它留给了文正,这个我最爱的人,我衷心的希望,就算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世上所有人,也不要忘记他。 袁青青笔。 日记到了末尾,隐约还能看见几滴干涸的泪痕,想必当时写下这些文字的“袁青青”一定十分伤心吧,不,也许是想到了自己与周文正的过往点滴,留下的幸福之泪也说不定。 看到这里,我对周文正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普通男人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观,之前的偏见有些看低了平凡人的真心,实在是不应该。 也许是见我全情投入到记事簿的世界中,老半天没有说话,周文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终于,他才开口说:“那个青妹,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吧,再晚也许就没车了。” 我听到他的声音,这才从日记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慌乱中,我匆忙站起身,手里的记事簿掉在了地上,从里面滑出来一张青色的卡片和薄薄的画册,与之前在出租车上周文正交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周文正笑了笑,向我挥了挥手,然后退了出去。我连忙送到门口,他却受宠若惊地说”青妹,不用送了,外面冷。“ 送走周文正,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将记事簿摆在茶几上,顺手从地上捡起那张青色卡片,这个时候,地面画册上的某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对牛谈琴,牛不知音 在听雪楼的正面照上,在门楣上雕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花纹,凑近了一看,这才发现之前想错了,这不是花纹而是一头用做装饰的异兽,分辨了许久,我终于确定这只异兽名为囚牛。闪舞小说网 所谓龙生九子,各不成龙,这种不好的遗传现象,便是从囚牛开始。 囚牛是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龙生的第一个儿子,平生爱好音乐,是众多龙子中性情最温顺的,它不嗜杀不逞狠,专好音律。传说,龙头蛇身的囚牛耳音奇好,能辨万物声音,它常常蹲在琴头上欣赏弹拨弦拉的音乐,因此琴头上便刻上它的遗像。这个装饰现在一直沿用下来,一些贵重的胡琴头部至今仍刻有龙头的形象,称其为“龙头胡琴”。这位富有音赋的龙子,不仅出现在汉族的胡琴上,在彝族的龙头月琴c白族的三弦琴,以及藏族c蒙古族的一些琴上,也都有刻着囚牛扬头张口的形象。 至于囚牛为何喜欢音乐这一点,还有一段故事。说的是囚牛小时候,经常听人说“对牛谈琴,牛不知音”,十分不服气,偏偏去访了一位居住在深山里的善琴的大师,跟他刻苦学习音乐,最后终于大成,登上了昊天上帝首席乐师的位置。 不过,却很少有人将囚牛刻在建筑物上,最常见的其实是他的弟弟嘲风。难道就因为这栋建筑名叫“听雪楼”,所以就牵强地跟囚牛扯上了关系吗?我发现自己在过《死神遗书》之后,对与这些神话传说中的异兽越来越敏感,因此而来的接触也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异兽吸引了我,还是我吸引了异兽,傻傻分不清楚。 忙了半天,我也稍微有些倦了,便放下手里的东西,靠在沙发上暂作休息,目光则开始在屋内四处游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大概能够明白之前袁青青为何很少让周文正送她回家的原因了。闪舞小说网从记事簿开头第一篇的内容可见,并不是他们之前的关系不够亲密,而是袁青青的房间太过怎么形容呢,用三个字来说就是,脏,乱,差。 (从这里开始,为了区别起见,我将按照以前的惯例,称呼过去的我为袁青青。) 这根本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女性居所,除了几件陈旧的家具和过时的电器,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客厅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什么报刊杂志,锅碗瓢盆,散落在地的扑克牌,喝完的饮料瓶,的塑料碗,换洗的袜子,脱下的衣服围巾,小小的快递纸箱子,甚至还有一条没洗过的三角裤真是应有尽有,几乎可以开一间小的杂货铺了。 看来,袁青青是担心自己不讲卫生这一缺点被周文正所发觉,所以才一直将对方拒之门外。不过反观之前周文正刚进屋的表现,却没有吃惊的样子,估计对袁青青的这一恶习早就知晓了几分。 说了这么半天,其实我的主要意思就是,这是袁青青她自己弄乱的屋子,当然轮不到我来整理,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一个是过去的我,一个是现在我,我觉得这两者之间不能等同而论,最起码在做家务方面不应该出现交集。 胡乱想了一会儿,我觉得肚子有点饿,便走进厨房,不出所料,昨天的碗筷或者还有前天的,都随意摆在洗手池里。也多亏了穿越过来的时间是冬天,才没有招来苍蝇蚊子蟑螂之类的虫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算了,还是去冰箱看看吧。打开冰箱,再一次不出所料,里面并没有任何蔬菜瓜果,而是装满了速食罐头和各色。我叹了口气,原来我身上的这些坏习惯竟然都是失忆以前就养成的,袁青青坑我不浅啊。 我在冰箱里翻出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和一盒沙丁鱼罐头,用脚带上门,将这些东西先摆在茶几上。然后再从面前的“废墟”中翻出电热水壶,灌了半壶水,随便找了个插座烧起水来。 做完这一切,我总算松了口气,趁烧水的这段时间,我还是继续看看记事簿,多多了解一下以前的自己吧。 从4月2日看起,一口气看了一多半的内容,确实如袁青青在前面所说,为了提醒自己尽量多记住事情,她将每天发生的事小小都写的清清楚楚,而且总是在结尾反复重复着,一定要记得写日记。除此之外,基本就是一些袁青青自己与周文正的生活日常,譬如说哪一天周文正感冒了,所以她特地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织了一条丑丑的围巾,周文正非常高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戴在脖子上,还逢人就说这是他女朋友亲手织的。要么就是哪一天周文正请她去看了一场最新上映的电影,剧情如何精彩,场面如何火爆,之后又破费去吃了法国料理等等诸如此类的琐事。 一路看下来,可以很清楚地在脑海中塑造出一个标准的上班族形象,她没有野心,工作四平八稳,不求积极主动,但求认真负责,领导和同事不会讨厌她,不过也谈不上喜欢,总而言之,就是芸芸众生中极为普通的一个小女人。 平心而论,我心中是有些失望的,毕竟,每个人从小到大都会有一个成为万众瞩目焦点的梦想,没有人情愿甘于平淡。我总以为自己既然与《死神遗书》这种不详之物产生了联系,在失忆之前肯定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曾经做出过轰轰烈烈的壮举。特别是在听了纳兰兰兰他们那些离奇诡谲的经历之后,我觉得自己既然能够与他们三人成为朋友,肯定是有所能够相衬的过去,然而,现实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上一次通过琥珀蛇骨珠,我“读取”了小时候在星宿海的那段记忆,也算得上精彩纷呈,但在故事的末尾,我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反面角色。这一次就悲催了,竟然在最贴近现在我的这个时间节点,竟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虽然过得十分幸福,但终归总想缺点什么一样。 我放下记事簿,走到茶壶边,试了试水温,已经冷了,也懒得倒掉,重新烧了起来。水很快再次沸腾,我将桶面撕开,倒入开水,压上盖子,然后又有些不甘心地拿起记事簿,略过十几页,直接翻到了末尾的地方。以下,摘录自最后一篇日记的内容。 2014年12月6日,天气晴。 阴沉了好多天,今天终于放晴了,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终于交上了好运,而且甚至连老天爷都被感染了。毕竟,能在这么多人中被抽中,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幸运呢。 按照信上所说,除了我之外,还有6名其他的幸运儿,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富是穷,是美是丑。虽然我很清楚,这些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那一天能够早点到来那该有多好。 自从收到了那封来自听雪楼的信,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连文正都看出来了。当然了,他也为我高兴,毕竟,去一次苍云山滑雪所需要的费用,对于我们这样的小职员来说,虽然谈不上是天文数字,毕竟也太奢侈了。我们马上就结婚,要买房子,还要买车,以后要了孩子生活就更紧张了,每一分钱都不能乱花,要积攒起来为以后的幸福生活做准备。 我是特备喜欢雪的,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与文正携手在漫无边际的大雪原上从横驰骋,但这毕竟只是个梦而已。不过现在好了,从天而降一个馅饼,直接让我的梦想完成了一半。不需要任何费用,就可以去苍云山玩耍三天,这个机会我怎么也不想错过。唯一遗憾的是,文正不能与我同行,他的公司很难请假,而且,这笔高昂的费用我们也出不起。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这几天文正总是无精打采,他一定很想跟我一起去。其实在昨天的时候,文正已经暗示过我了,一个人的费用他还是出得起的,没必要总是节约。毕竟钱只挣的,而不是节约下来的。他拐弯抹角说了半天,我只是装傻充愣,在他看来,这也许是“对牛弹琴,牛不知音”。我也不想这样,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穷人的悲哀,如果不亲身体验,是无法真正了解的。 如果说昨天是小试牛刀,那么今天,文正已经是大刀阔斧了,他竟然声称自己也收到了一封同样的信。起初我很高兴,但仔细一想,会不会这么巧呢?横云市有这么多人,听雪楼主只抽选了七个人,竟然就同时抽中了我和文正,这种概率已经低到微乎其微了吧。不过文正说明天星期六,他请我吃午餐,然后把那封信拿给我看,验明正身。 在写这片日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本来插在记事簿中的绿色卡片似乎与之前摆放的方向不同。我并不是一个细节控,但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实在难能可贵,所以特别珍惜,我记得很清楚,卡片我是正面朝上,放在导游画册下面。然而刚才打开看的时候,却发现卡片方面朝上,而且放在导游画册上面。 难道说,有人动过我的记事簿?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过对方既然上次没有拿走任何东西,说明他以后也应该不会。不过为了检验一番,我决定还是用一个小把戏,在写完这最后一句话之后,我会将一根蜘蛛丝巧妙地缠绕在记事簿的合页上,只要翻开记事簿,这根丝线就会崩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3赶集 看完最后一篇日记,我觉得精神有些恍惚,打开盖子,已经泡烂了,胡乱吃了几口,也没收拾,直接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晚北风呼啸,我做了一个离奇诡谲的梦。 在梦里,有很浓重的雾气,周文正睡在一张木板,身上只盖着一层破旧的毛毯,冻得瑟瑟发抖。 我用手一摸周文正的额头,吃了一惊,竟然烫得吓人。这时,周文正醒了,他从毛毯下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握住我的说:“青妹,对不起,我可能要先你一步而去了。” 我忙说:“不会的,你只是发烧了,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采药。” 不对,我为何会说采药呢,就算不去找医生,不也应该是买药吗?想到这里,我低头看一眼自己,竟然穿着一领奇怪的棉衣,款式十分古旧,有些像古装电视剧中的装扮。 周文正又了一声,我连忙放开他的手,转身就外屋外跑,跑到门口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在山顶上一幢茅草屋。我顺手从门口捡起一个竹篓背在身上,一溜烟往树林深处跑去。 树林里花开遍地,万紫千红,令人叹为观止。我行走在花丛中,左顾右盼,口中念念有词。好不容易看到一株花骨朵,我欣喜若狂,立刻蹲子折断花径,直接丢进背后的竹篓里。这个动作在接下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重复了好几十次,而所采摘的东西也换了好几十种。终于,竹篓装了大半,我拍拍手上的泥土,抬脚往茅屋的方向走去。来到中途,却见周文正早早就等在那里,他不复之前那副苍白如纸的病容,而是容光焕发,精神抖索。 我很奇怪,便问:“你的病好了?” 周文正笑眯眯地说:“全好了。闪舞小说网” 我又问:“那你怎么跑出来了,天都快黑了。” 周文正用手指指了指天空,笑眯眯地说:“你看,太阳才刚刚升起来。” 我抬头一看,果然,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悬在半空,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 周文正见我没答话,便接着说:“我肚子饿了。” 我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回家给你做饭吃。” 周文正却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说:“我刚才去看了,米缸里最后的一把米都被老鼠吃光了。” 我担忧地说:“那怎么办?” 周文正说:“我要吃老李家的包面,还有徐常记的锅盔油条。” 我说:“好,我们现在就去集市。” 于是,我和周文正一前一后来到集市,这里非常热闹人来人往,所有的人都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还朝着我咯咯咯的笑,笑得我心里直发毛。 这些人我从来都没见过,却觉得很眼熟,不,是非常特别的眼熟,对了,那个人不是柳岸吗?我上前走了几步,拍了拍柳岸的肩膀,他回过头,却换了一张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脸,是个络腮。 络腮问我:“做什么?” 我还没回答,周文正便抢着说:“上好的药材,便宜卖。” 络腮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两张一百的纸币,放在我手里,然后转身就走。 我连忙喊住他:“你还没有拿药材!” 络腮脚步不停,脑袋却在肩膀上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我好像记得沈让曾经说过,这种特异的体质叫做“狼顾”,三国时期的司马懿就能做到。络腮朝着我诡异的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以及左边上排牙齿上的一片菜叶,他说:“药,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 我正想说点什么,周文正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路边的摊位说:“老李家的包面,我的最爱。” 我说:“好的,老板,来两碗包面。”转过头看去,刚才的那个络腮已经隐没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了。 包面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周文正像个饥肠辘辘的孩子,吃地满头大汗,一边喊着烫,一边用筷子混沌往嘴巴里送。两边的脸颊鼓鼓的,就像两个隆起的坟堆。 我看周文正这副模样,呵呵一笑,将自己的那一碗推到他面前,他头也不抬,也不说谢,接过去就吃了个不亦乐乎。 吃完了包面,周文正又朝着说要吃徐常记的锅盔油条。我们在集市找了个遍,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最后没有找到徐常记。 这时,坐在墙角的一位晒太阳的乞丐突然说了一句话:“徐师傅他死了。” 我悚然一惊,忙走到他身边,问:“您刚才说什么?” 乞丐半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又看看自己面前那个空荡荡的破碗,最后又闭上了眼睛。 我心中会意,掏出之前络腮给我的其中一张百元大钞,毫不吝惜地放进了那个破碗。乞丐陡然睁开眼睛,左右分别看了一遍,然后用袖口遮住破碗,压低声音说:“徐师傅他死了,三天前死在自己家里,连尸体都发臭了。” 周文正一把揪住乞丐的领口,大声吼道:“你胡说,徐师傅怎么会死!我还没吃上他亲手做的锅盔油条呢!”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跑过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他左手拎着一面铜锣,右手拎着一根落槌,敲一下,就喊一句:“徐师傅刚刚被发现死在自己家里,连尸体都发臭了。” 我愣住了,周文正也愣住了,他的手慢慢松开,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再看乞丐,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地方,又闭上了眼睛打瞌睡。 “你怎么知道的?”我压低声音问。 过了半晌,乞丐才幽幽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他的这句话俨然就是一阵下课铃声,话音刚落,集市上所有的人突然全部提起了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地四散奔走,片刻间一个也没有剩下。 我与周文正只好往回走,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间茅草屋前,可是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周文正却不见了。进门一看,我呆住了,周文正竟然四仰八叉地躺在,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冰冷,早已停止了呼吸。 这个梦到了这里就醒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袁青青这间乱糟糟的房间里,而门外则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周文正。” 我的心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刚才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依稀还在眼前浮现,周文正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现在就藏在门的对面,要不要开门呢? 思虑良久,我终于还是决定开门,刚打开门,我就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周文正的脸比梦中所见更加苍白,就像是涂上一层白色的颜料。他见到我如此惊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青妹,不要害怕,”说着,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瞬间,被摸的那个地方便出现了一条浅浅的印痕,“这些东西是刚才,被一个人不小心用一口袋面粉洒到了,我借一下你的洗手间,先洗一把脸。” 惊魂未定之际,我趁周文正去洗手间的空档,连忙将桌上昨晚没吃完的那碗拉起来,藏在下沙发下面。 过了大约五分钟,周文正终于出来了,他说:“青妹,你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走?我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注意到了,周文正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门口还停着一只行李箱。目光游离间,落在了桌面上的那封信上,我陡然想到,周文正所说的绘是这次的滑雪旅行吗,但是,信上的日期明明写的12月8号,也就是明天。 难道说我整整睡了一天? “青妹,你不会又忘了吧。”周文正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他慢慢朝我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柔声道,“苍云山离这里还很长一段路程,为了尽量完完整整在听雪楼度过三天快乐的日子,所以决定提前动身,我们已经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你应该记在了记事簿上才对呀。” 我尴尬地说:“我我当然没忘,只是,我的行李还没有准备好。” 周文正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起身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说:“你昨天告诉我,你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4问卜 下楼的时候,周文正随口说:“还没吃饭了吧?刚才我路过老李家的时候,已经排队要了两份包面,现在过去应该差不多了。” 我虎躯一震,但是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周文正身后出了家和小区。沿着林荫小道往前走了大约百余步,便看见一块油光锃亮的招牌,上面写着“老李家”三个字,摊位前排了很长一条队。 周文正找了一张还没坐满的桌子,将行李等物品放在旁边,让我看着。他去了片刻后就回来了,一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包面,我看了一眼,如遭雷击,碗中的包面形状,甚至连汤面上飘散的葱花都跟梦中所见一般无二。 难道,我也跟纳兰兰兰一样,竟然坐起来预知梦? 周文正掰开一次性筷子,递到我手里,却并不吃面,而是静静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说:“你不吃吗?”周文正摇摇头:“我出门的时候,买了一副锅盔油条,已经吃饱了,你慢慢吃,不要管我。” 我夹起一个混沌丢进嘴里,汤汁四溢,鲜香扑鼻,确实好吃的紧,也难怪有这么多的人排队。很快,我这一碗就见了底,可能是昨晚只吃了半碗的缘故,还没到半饱。 周文正见我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便大方地将碗推到我面前,柔声道:“你满点吃,不够还有。” 网上以前流传过一个段子,说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男人,他不会在乎你有多懒c有多丑c有多矮c有多胖c有多好吃c有多贪玩c他就是你的父亲,因为每个女儿,都是他们前世的。 而眼前的这个周文正,根据记事簿上的内容,完全符合以上所有的条件,袁青青能遇到他,也算是不枉了。 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吃完了第二碗包面,腹中终于有了些许饱的感觉,我接过周文正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随口问道:“你吃的锅盔油条,是徐常记的吗?” 周文正微微皱了皱眉,摇头道:“不是,徐常记不知为什么,这几天都没开场。” 我虎躯再次一震,不敢继续问下去了,以免真的听到徐常记的老板死在家里好几天也没被人发现。 填饱了肚子,我们拿起行李,叫了台出租车,来到长途客运站。售票处没什么人,周文正很快就买到了两张前往苍云山方向的车票,发车时间是十点二十分,还有一个小时。我们略微在候车厅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偶然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来了一个身穿赭黄色道袍的道士模样的人。 道士背着桃木剑,带着七星冠,他将手里的行囊打开,在地上摊开,大约有婴儿床那么大,上面绣着八卦的纹样。接下来,道士又掏出一个签筒,放在八卦正中,然后将一大把竹签丢进去,哗哗啦啦摇了一下。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道士将一个马扎在摊位前放好,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眯着眼睛等候着顾客上门。 我总觉这个道士有些面熟,就多看了几眼,他须发灰白,面容清瘦,眼窝深陷,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周文正身子扭了扭,仿佛坐不住的样子,他犹豫了好久,终于对我说:“青妹,这几天我觉得自己有些流年不利,想去抽签问卜,你看行不?” 我心说正好走了近看看那名道士,便点了点头,周文正面露喜色地快步走过去,我连忙跟上。来到签摊旁边,周文正张了张嘴,应该是正在思索怎么称呼对面这个道士,最后,他竟然喊了句“仙长,我抽支签。” 道士眼睛都没有睁开,他摇了摇头,下巴上那一部纯白色的山羊抖了抖,说:“施主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折煞老道我了,我们都是凡人,不是什么神仙。” 如此开诚布公的算命先生我倒是头一回见,周文正也吃惊不小,连忙改口道:“是,是,道长教训的对。” 道士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说:“签筒就在你面前,自己摇吧。” 周文正皱了皱眉,还是依言蹲子,双手合十先低声念了句菩萨保佑,然后庄重地捧起了签筒,轻轻上下摇晃了起来。 我不禁哑然失笑,面前这个道长称呼周文正为施主,而周文正面对一个道士竟然说出了一具菩萨保佑,真是贻笑大方。我可要好好听听,这个不怎么称职的道士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终于,一根竹签不顾同伴们的劝阻,而出,从签筒中掉落下来,周文正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四句诗句,分别是:松下问病人,言妻采药去,不在彼山中,苍云无定处。 这句诗化用了的《》,而且自作主张篡改的面目全非,完全没有原诗中的那种脱尘的意境可言,但毕竟只是算命问卜的工具,也不能要求那么多不是吗?不过,这四句诗前半段与我昨夜的梦境吻合,后半段有意无意提到了苍云山这三个字,难道是冥冥中对我有所暗示吗? “道长签文何解啊?”周文正将签文又念了一遍,道士端坐如初,无动于衷。 我拍了拍周文正的肩膀,做了个搓动手指的手势,他马上会意,从荷包里掏出来十块钱,端端正正地放在道士面前。 道士偷偷睁开眼看了一下,又立刻闭上,然后用脚指了指原先摆放签筒的位置,那里写着一行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签一百,公平合理。 “这”周文正有些为难,他看了看我,我立刻明白他是不舍得那一百块钱,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一百块钱也就无所谓了,便出声说:“给他,看他怎么说。” 周文正将之前的十块钱拉了回来,咬着牙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再次放到了摊位前。这一次,道士终于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拿起钞票,对着光看了看,然后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了怀里。 “松下问病人,言妻采药去,不在彼山中,苍云无定处。”道士慢悠悠地念了一遍签文,然后解释说,“这个是一根下下签,说的是你将生一场大病,而且无药可医,死定了。” 周文正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握紧了拳头,似乎随时就要迎面打在道士脸上。 “不要激动,这人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我担心周文正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连忙说,“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后面的进一步诈骗做铺垫。接下来,他叫要说可以帮你度过这个劫难,不过需要更多的钱。对吧,仙长?” 道士瞪了我一眼,偏过头去:“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签文就是这个意思,没办法改变了。抽到了下下签,也确实可怜,记得回家多吃点好吃的,以后可能就吃不上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见道士的发言越来越离谱了,有心奚落他,便说:“仙长,你既然道行高深,可知道道家千百年来一直供奉着的三清是哪几位呀?” 道士愣住了,明显是没想到我竟然有此一问,顿时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闭上嘴巴,不再理会我们。 “你骗人,你根本不是道士!”周文正站起身,做势就要掀摊子,“如果不把骗我的一百块钱还给我,我就叫城管来了!” 听到城管这个名字,道士似乎比听见了警察这两个字还害怕,他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哀声道:“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何必赶尽杀绝呢?施主你来抽签,我帮你解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是一笔正当合法的交易。现在是法制社会,施主你是文明人,可要懂礼貌,讲诚信!” 这样一来,周文正反而不好意思了,我立刻接过话头说:“钱我们不要,反正都拿出来给你了。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道士,而刚才的签文是不是你胡诌的?” 道士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是道士,以前家里穷,实在是吃不上饭,所以就去庙里当了和尚。女施主你刚才问我,三清是什么,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三佛我却是知道的,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对吧?后来国家的经济形势整体不景气,连寺庙都受到了影响,在附近的几间寺庙的竞争之下,我所在挂单的寺庙倒闭了,我也就成了无业游民,说白了,就是乞丐。” 听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好笑,当然,这并没有歧视的意思,而是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一直将施主和阿弥陀佛挂在嘴边的原因了。 不料,道士突然话锋一转:“因为之前在寺庙里只会打坐念经,本来准备当一辈子和尚,也没有学习什么吃饭的技术,所以就只能到处乞讨为生。有一个冬天,我刚讨到一个冷馒头,正准备吃,却看见了了一个道士,他坐在雪地里,双眼直直地盯着地面发呆。其实这个道士我以前也听说过,他好像是从外地来的,在街上坐了三天三夜,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鬼,就像苦行僧一样。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感觉他随时有可能饿晕过去,便将馒头撕了一半给他,他接过馒头吃了一口,突然跳了起来,大喊一声,‘我的天命已了!’然后,他嘴里咬着馒头,不顾零下好几度的寒冷,将身上的道袍脱了下来,另外的还有这张黄布,以及签筒竹签之类。这些东西他全部一股脑交给我,然后光着脚狂奔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5拿到红色卡片的女人 这个故事越听越像是假的,而且半天没有说到重点,我便插嘴说:“你还是没有说刚才的签文是不是你凭空捏造的?” 道士急得直跺脚,连声喊了好几句善哉,“女施主,那怎么会是我捏造的呢,可都是书上写的。对了,刚才忘记说,雪地中的那名道士交给我的东西当中,还有一本线装书,里面写的都是各支签文的含义。我当和尚的时候因为要抄经书,所以认识不少字,便决定用这套行当出来做个小生意,毕竟我一个大男人,总是要饭也怪难为情的。一开始,我的价码是十块钱,后来听人说,我的签文特别灵验,所以我就涨价了。上次车站的工作人员托我算了一次,我没收他的钱,所以才能到这里来摆摊。” “那本线装书呢?”我问。 道士立刻变得警觉起来:“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怎么能轻易给你看。” 我点点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这样吧,要多钱,你才愿意将书拿出来,我不要,只看看依旧可以,钱可以立刻付给你。” 周文正一听就急了,他将我拉到一边,脸上带着责怪的表情:“青妹,刚才花了那一百块钱就够冤枉了,现在怎么还要看他的书。而且你表现得这么急切,他肯定狮子大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重视面前这个假道士的话,也许跟昨晚的那个梦有关吧。我拍拍周文正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自顾又回到摊位前。出乎意料的是,道士依然没有拿出那本所谓的线装书,他无奈地说:“其实那本书已经丢了,我明明记得一直放在枕头下面,可是有一天,它突然就丢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你放一百个心,我已经将这本书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听着假道士信誓旦旦的措辞,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长,请问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呢?”一边又掏出一百块钱 说来也是好笑,之前明明是我戳破了道士的假面具,可短短十几分钟后,我竟然低声下去询问对方如何避免签文的解读成真。 假道士望着我手里的钱,舔了舔嘴唇,最后却叹了口气,说:“你给钱我也帮不了你。我只能告诉你说,在死亡到来之前,你就害怕,那太早了;在死亡到来之后害怕,那太晚了。” 这竟然是一名乞丐所说出来的话,而且重点是,我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回到候车厅,周文正特意找了个看不见假道士摊位的座位坐下,然后安慰我说:“都是江湖骗子的伎俩,青妹你可千万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干扰了我们这次滑雪旅行的兴致可得不偿失。” 见我眉头依然紧锁,周文正又说:“每个算命的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却都一板一眼说得头头是道,你要是相信他们,你就输了,而且” “等一等!”我厉声打断周文正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周文正被我吓了一跳,他的鼻子耸动了几下,然后弱弱地答道:“我说你要是相信他们,你就输了。” “不是这一句,是前面那一句。”我纠正道。 周文正思考了片刻,然后说:“我想起来了,是每个算命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却都一板一眼说得头头是道” 对了,对了,就是这句。闪舞小说网 天机不可泄露。 我听过这句话,就在昨晚的梦中,是那个蜷缩在墙角晒太阳的乞丐说的,他说天机不可泄露。 突然,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梦中那个乞丐的音容笑貌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然后与刚才那个假道士重合起来,成为了一个整体。 不错,假道士就是昨晚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个乞丐! 我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候车厅,可是之前那块空地上已经没有了假道士的踪影,在我们离开之后的短短几分钟内,他竟然卷着铺盖逃走了。 周文正一副不出他所料的表情,笑着说:“我就说了吧,这种江湖骗子,从来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这不,刚刚从我们手里骗走了一百块钱,怕我们找上门去,所以马上就跑了”说到这里,他可能意识到被骗走的钱其实是由他主动拿出来的,便又讪讪的住了嘴。 我望着那片空地,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这一次滑雪旅行,总感觉有些不详。 就在这时,周文正喊了一声,“车来了。”说着就提着两个行李箱往入站口跑去,现在这个关头跟他说不去了,实在也不现实,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们坐的是一台三十座的长途汽车,直到发车为止,还还没有坐满,只有不到一半的人。 司机喊了声坐稳了,刚发动引擎,车门就砰砰砰的响了起来,有人在外面砸门。司机师傅是个中年男人,他有些生气打开车门,呵斥道:“快点上车,已经”话说到此处突然又咽了回去,然后换成了一张笑脸,“快上来,后面还有很多空位子。” 砸门之人跳上车之后,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司机师傅会这样前倨而后恭了,因为出现在车厢中的这个人是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 这个女子与此时的我年龄相仿,身穿修身的墨绿色的夹克,紧身牛仔喇叭裤,将苗条有致的身材衬托得相得益彰,不过眼影很重,妆容有些妩媚,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她只朝司机师傅抛了个感激的媚眼,就将对方迷得神魂颠倒。 我不禁叹了口气,男人竟然是这样就容易征服的生物,刚想问问坐在身边的周文正,难道中年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吗。可是一转过头,却却发现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个女人,眨也不眨。看来,那个流传已久的说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仅是身为中年男人的司机师傅,上至古稀之年,下至懵懂幼童,只要是男人,全年龄段都喜欢这种年轻漂亮的女人。毕竟,很多女人都忽视了,青春才是我们最值得引以为傲的本钱。 就在我为全天下男性忧心忡忡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直接走到我们身边,然后坐在了周文正身边的空位上。我还没来得及抗议,周文正已经激动地无以复加地主动打招呼说:“你你好,我叫周文正,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故作优雅地甩了一下栗色的头发,然后说:“我叫朱佩,很荣幸能与你这样一位有魅力的男人同行。” 周文正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但却仍然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个,朱小姐,你一个人是去苍云山旅游吗?” 朱佩点点头,然后在手袋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咖啡色的兴奋,从里面倒出来一张红色的卡片,说:“我此行的目的地是苍云山上的一座名叫听雪楼的温泉旅馆,对了,还是包吃包住包玩,全免费的哟,估计也只有我这样的少数人才有这样的运气吧。” “这可不一定,”对于周文正的失态,我心里有些气愤,虽然我没有对过往的记忆,但袁青青毕竟就是我,我就是袁青青。从记事簿中的一篇篇日记看来,袁青青对周文正确实付出了几乎全部的感情,那么,我觉得我责任也有义务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做一个女朋友应该做的事。“我们两人可都是被抽中了哟。”说着,我也将那张青色的卡片拿出来,一边还招呼发呆的周文正也拿出他的卡片。 朱佩吃吃的笑了一声,“原来你们的卡片是青色的,我还以为都是红色的呢。咯咯,对了,两位已经结婚了?” 我对于这种试探性的问话产生了轻微的反感,可是周文正却笑呵呵地回答说:“不不不,现在我还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呢。” “但是,明天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就结婚。”我急忙打断了周文正的话,谁知道这货在鬼迷心窍之下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空让人笑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许是周文正急于表示自己尚未结婚,也许是因为朱佩这种轻佻风骚的态度,总而言之,这让我心里非常不自在,就像自己的爱人精神出轨了一样。 “对了,”朱佩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她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一直盯着周文正,“正哥,还没请教,你身边这位小姐的名字呢?” 我一听到“正哥”这种称呼,心里对朱佩的厌恶之情越发重了,再联想到周文正一直称呼袁青青为青妹,简直无法直视。然而,周文正本人对于这个昵称不仅没有表示反对,还好像十分受用一般,笑嘻嘻地回答说:“她叫袁青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6第一场雪 朱佩哦了一声,马上转移了话题:“正哥这么年轻有为,在哪里上班呀。闪舞小说网” 周文正立刻回答道:“在暴风雪集团公司上班,平日工作很忙,难得有时间出来滑雪。” 朱佩眼前一亮,显然是听说过暴风雪集团的大名,追问道:“看正哥身上散发的儒雅气质,一定身居要职吧?” “没有没有,”周文正摆摆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而已”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我心里就叫了一声不秒,天可怜见,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也开始吹牛了。 我当然不会傻到当场揭穿周文正,其实他所在的单位只不过是暴风雪集团下属分公司的一个外包游戏公司的五十余名程序员之一,而且,他只不过是被提名为副组长而已,根本没有落实,更别提什么部门主管了。唉,男人啊,就是这样要面子。 朱佩闻言,立刻朝周文正那边挤了挤,语调变得越发柔和:“正哥好厉害呀。” 汽车正在平稳的行驶之中,由于开了空调,内部的温度渐渐升高,朱佩精致的鼻尖也沁出了几粒汗珠,她说了句“有些热了。”然后便将夹克。 本来,我也打算身上这件厚实的羽绒服,可是一看到朱佩的上围,在看看自己的,解扣子的手又不自觉停了下来。“哼,一定是做过隆胸手术。”我仿佛听到一个名叫阿q的小人在我耳边低声说。 朱佩好像十分耐不住寂寞,嘴巴不能有片刻的空闲,她点燃一支烟,用染成鲜红色的手指甲,也不吸,只是看着烟雾袅袅升起,然后说:“为什么那个人,对了,那个邀请我们的人叫什么来着?” 周文正立刻提醒说:“听雪楼主,真名的话暂时还不知道。闪舞小说网” “嗯嗯,谢谢啦正哥。”朱佩甜甜地一笑,继续说,“那个神秘的听雪楼主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前去做客呢?如果被邀请的人都是像正哥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就好啦,最好是还是单身的。” “呵呵,”周文正傻笑着,“朱佩妹妹你喜欢年轻的,不喜欢成熟稳重的男性吗?” 朱佩偏着头,故作沉思状:“其实,年轻和成熟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总觉得她的话中有意省略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一定要有钱,不过直接戳破就没意思了,所以我说:“区别大了,我有一个好办法教给你来分辨听好了。如果被亲妈逼着穿秋裤,仍旧打死不穿的,就是年轻。如果连后妈都没有逼着穿秋裤,自己主动提前穿了,就是成熟。” “是吗?”朱佩轻轻咬着嘴唇,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哀伤,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我没有妈妈,所以不知道耶。” “听雪楼是家温泉旅馆,主人邀请我们,主要原因是为了宣传他们家的服务,又怎么会专门只邀请年轻男性呢?”不知为何,我就算已经知道朱佩可能小时候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但却忍不住总是有意无意想要反驳她的话。 朱佩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来自同性的针对,丝毫没有争辩,而是点点了,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她把脸朝向了窗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看,下雪了!” 闻听此言,除了几名尚在呼呼大睡的乘客,其余人几乎全部将视线投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窗外无边无际的雪纷纷扬扬,在树林间影影绰绰地飘扬,别有一番风韵。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来到了郊外。 我兴奋地将脸几乎贴在了车窗上,自从我在花树下醒来,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雪,虽然还隔着一层玻璃。 好雪!但见那:彤云密布,惨雾重浸。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惨雾重浸,大雪纷纷盖地。真个是:六出花,片片飞琼;千林树,株株带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白鹦歌失素,皓鹤羽毛同。平添吴楚千江水,压倒东南几树梅。却便似战退玉龙三百万,果然如败鳞残甲满天飞。那里得东郭履,袁安卧,孙康映读;更不见子猷舟,王恭币,苏武餐毡。但只是几家村舍如银砌,万里江山似玉团。好雪!柳絮漫桥,梨花盖舍。柳絮漫桥,桥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舍下野翁煨榾柮。客子难沽酒,苍头苦觅梅。洒洒潇潇裁蝶翅,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迭迭层层道路迷。阵阵寒威穿小幙,飕飕冷气透幽帏。丰年祥瑞从天降,堪贺人间好事宜。 由于着迷于窗外瑰丽的雪景,我很快就将朱佩这个人抛到了脑后,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再后来,一阵倦意上涌,合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苍云山车站,雪已经停了。 周文正看着我的眼睛说:“刚才路过晓月桥的时候,那边有人堆了一个好大的雪人,本来准备喊你一起看的,可是又不忍心叫醒你。” 我从他的肩膀上挪开,笑了笑算是回应,目光扫过车厢,却发现朱佩已经不在之前的座位。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刻钟,车到站了,乘客们一涌而下。我在下车前已经做好了防寒措施,什么围巾大衣帽子手套等物品一应俱全,包裹得就像个太空人一样,虽然蠢笨,却实在管用。而朱佩就倒了霉了,甚至连外套都是修身的,在室内确实可以凸显她傲人的身材,但是这次我们是受邀前来滑雪的,可说是非常不合时宜。 周文正见状,刚准备伸手解自己的围巾,可能是想到这条围巾是袁青青亲手织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又准备摘下帽子,不过又停住了手。因为,长途汽车上走下来最后一名乘客,是位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刚出车门,朱佩就凑了过去,亲昵地挽起了对方的胳膊,顺势将脑袋半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这个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浓密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眼角也看不出皱纹,保养得极好,应该是个有钱人,怎么会凑热闹占这种小便宜呢。 两人来到我们身边,朱佩介绍道:“这位是横云大学的陈教授,资深的博士呢!” 陈教授下意识用手扶了扶眼镜框,微笑着说:“鄙人陈自钊,听朱小姐说两位也是受邀前去听雪楼温泉旅馆度假的?” 我见周文正低着头自惭形秽,便回答说:“嗯,我叫袁青青,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周文正。” 陈自钊客气地笑了笑,然后和朱佩一起往出站口走去。 苍云山车站是个很小的站,估计每天能发三趟车就不错了,旅客也很稀少。走出了车站,沿着之前随信寄来的导游画册上表明的地图,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家名叫的“来一口”的快餐厅。 朱佩站在门前往四周看了看,有些失望地说:“原来是乡下呀,哎,好冷呀。” 陈自钊十分有分寸地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乡下多少啊,游客稀少,我们乐得自在逍遥,你如果冷的话,那就快进餐厅,里面有暖气。” 朱佩做了个鬼脸,嘻嘻笑了:“说的也是。”然后就抢先走进了快餐厅。 “你们是听雪楼温泉旅馆的客人吧?”空荡荡的餐厅内只有一个戴着厨师帽的高个子老板,“快进来坐,那里的老板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要来。这墙上的菜单,你们随便点,都记在听雪楼的账上。” “真的吗,那我可要吃个最贵的菜了。”朱佩立刻窜到贴有菜单的那面墙,目光迅速掠过,最后竟然真的停留在价格最高的“狍子肉烩饭”上,然后用手直了这,“我要一份。” 周文正了嘴唇,低声问我:“我们是不是也跟小朱小姐一样,也点那个什么狍子” “啧,做人不要那么市侩好吗,贪小便宜往往会吃大亏的!”我语重心长地告诫完周文正,然后对老板说,“我们要两份,还有最好的酒,也要两人份。” 吃饭的时候,朱佩也忍不住问东问西,她嘴巴里咬着一块肉,鼓鼓囊囊地说:“哎,听雪楼的主人,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怎样一个人?嗯,很不简单吧,反正在我们这样的乡下,大家都伸大拇疙瘩。他大约二十多岁。不过他将旅馆开在山上,也算是眼光独到,近些年好像赚了好多钱,连我们的餐厅也跟着沾光了不少呢。”高个子显然十分 “哇!”朱佩夸张地叫了一声,“这么年轻就能开一家这么大的温泉旅馆,真是年轻有为呢。对了,他长得帅吗?” 老板楞了一下,然后笑道:“说不好,有些秀气,还留着长头发,听说很多人第一眼见到他都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美女呢。” 朱佩虽然在吃东西,可是口水却仍然流到了桌子上。 我忍不住插嘴道:“那么,这位花样美男有没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能够来接我们呢?” “哎呀,差点忘记了。”高个子老板一拍,不顾手上的面粉,连忙抓起柜台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可是很久也没有说话,然后疑惑地说,“电话没人接,听雪楼的老板说是让我在你们到达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7迷之共同点 “如果等你的电话,恐怕花儿都开了。闪舞小说网”一个爽朗大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门开了,雪花飞扬中,站在一个身穿皮大衣的人,至少一米八几的个头显得格外健硕。看来,只比我高半个头的周文正又该自卑了。 高个子老板陪笑道:“你看我这记性,一说到做菜,就什么都抛到脑后了,您可别见怪。” 来人脱下帽子,一头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十分具有艺术家的风范,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一边说:“我估摸着时间应该到了,但是你的电话一直没打过来,这不,还好我提前下山来看看,不然座上这些尊贵的客人可要等得不耐烦了。” “哎呀,怎么会呢。”说话的当然是朱佩了,她见到来人俊俏的面庞,顿时双眼泛起了红光,“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高个子老板似乎觉得有些抱歉,他说:“你吃饭了吗,要不也来吃点?” “不了,我刚吃完饭才下的山。”那人突然笑了,“你看看我,竟然跟你学起来了,怎么也这么忘事,搞了半天,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大家好,我叫沈南雁,就是在下发信将各位请来的,列位能够赏脸,是我无上的荣幸。” 沈南雁沈南雁,怎么听起来就像剩男一样,我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下来,我们四个人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轮到周文正的时候,沈南雁似乎皱了皱眉,不过什么也没说。 “我刚才看过了,山上貌似积雪很深,我们怎么上去呢?”陈自钊果然是博士,连提出的问题都这么高深,我们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节。 沈南雁回头指了指门外,说:“最新款的履带式雪地车,各方面的性能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和现在美国南极探险队所用的设备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要燃料充足,积雪再深的地方我们也能去。” 沈南雁沈南雁,怎么听起来就像剩男一样,我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下来,我们四个人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轮到周文正的时候,沈南雁似乎皱了皱眉,不过什么也没说。 众人离开餐厅,来到屋外,履带式雪地车就停在离我们五六米的地方。履带以及车身上都沾着雪,仿佛在炫耀着途中的积雪深度。 沈南雁再次谢过送我们出门的高个子老板,然后领着我们钻进了雪地车。里面很宽敞,能够舒舒服服地容纳下五六个人,而且暖气提前开了,四周温暖如春,十分舒适。 “嗯”强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朱佩用鼻子发出娇声娇气的声音,这副春心萌动的样子,似乎表明她再次转移目标,开始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温泉旅馆老板感兴趣了。 “这个车好像跟普通的汽车有些不同?”陈自钊的每个问题都似乎带着浓浓的学术气息。 沈南雁已经发动了引擎,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前方,一边回答说:“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设备,就像坦克一样,容易操作,机械简单,所以很难出故障。” 朱佩当然对机械毫无兴趣,她的目光由始至终就一直缠绕在沈南雁身上没有移开。突然间,她十分富有感情地说:“南哥,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闪舞小说网你发出了邀请信,而我收到了。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你说什么?”沈南雁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抓住朱佩话中的重点。 朱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刚要开口解释,却被我抢先了。毕竟我已经听出朱佩刚才的这段对白,出自民国时期著名女作家张爱玲的代表作《爱》,她跟我一样,认为留长头发的男人一定是搞艺术的,这个观念看来要与时俱进地改改了。 “朱佩小姐的意思是,横云市有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抽中了我们,难道就是因为我们穷吗?” “这倒不是。”沈南雁摇摇头,“这与你们的经济条件完全无关,之所以选中你们作为客人,是因为在你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 “共同点?是什么?能告诉我吗?”急性子的朱佩连珠炮似地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哈哈,”沈南雁笑道,“如果这么早就揭晓谜底,岂不是好无趣性可言。” 陈自钊也难奈不住寂寞,参加到了我们之间热火朝天的的谈话中,他说:“我就知道,这次受邀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想,那就是” “等一等!”不知为什么,沈南雁突然组织了陈自钊继续说下去,“我差点忘记说了,每个人只有一次回答这个共同点的机会,一旦答错了,就没机会了。” 我也开始觉得有些意思起来:“也就是说,答对了的人就有奖喽。” 沈南雁笑道:“那是自然。” 朱佩立刻问:“什么奖,是一大笔钱吗?” “额,”对于朱佩如此直白的问询,沈南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啦,就是我们听雪楼的一张会员金卡。凭这张金卡每年可以免费来这里渡过一个星期的美好时光,住宿费伙食费以及滑雪的费用,甚至是回程的车费,我们全部实报实销。” “哇,好想要这张金卡!”朱佩挠了挠耳朵,“可是,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呢?对了,陈教授,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来着?” 陈自钊扶了扶眼镜框,笑而不语。 别说是朱佩了,甚至连周文正也心动了,毕竟像他和袁青青这样的上班族,能每年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度假,调整调整疲倦的身心,确实很让人向往。 “不过,我们四个人之间真的会有共同点吗?”我见到气氛有些不自然,打趣道,“都是人,这算不算是共同点。” “噗嗤。”沈南雁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这个,这个不能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某种,深层意义上的共同点。” “职业的话,应该不是,年龄呢,也不会,长相吧,”朱佩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周文正,嘀咕道,“也不是都好看,到底是什么呢。我说陈博士,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好嘛。”说到后面,语气已经近似撒娇了。其实以她的年纪,正好可以做陈自钊的女儿,不过现在正好流行干爹这种变调的称呼,真是很不了解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对呀,别装腔作势了,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周文正有些恼火的说,他好像对于自己在朱佩心目中的失宠表现得非常愤怒。 陈自钊轻蔑地扫了一眼周文正,依旧面带微笑地说:“我在自己第一本的序言里就曾经说过,在犯罪推理界,有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什么?”我非常不礼貌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陈先生你不是横云大学的博士吗?” 陈自钊点点头,有些自豪地说:“是呀,我没有告诉你们吗,除了在大学任教,担任犯罪心理学的教授以外,我还是一个作家,笔名叫做十年不晚。” 十年不晚这个名字我曾经从柳岸口中听说过,他说这位作家的一系列推理非常不错,逻辑严谨,条理清楚,是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中难得一见的好书,不过我一直没时间一二。 “是吗,失敬失敬。”沈南雁抽空回过头来说了句,“我也是个侦探推理迷,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年不晚,能够在这里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等会儿到了旅馆,您一定记得给我签名。” 陈自钊摆摆手:“沈老板过誉了,我也就是混口饭吃。既然你说你也是侦探迷,那么,我刚才所说的那座高山,在你心目中,什么作品能够享此美誉呢?” 沈南雁朗声道:“那当然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名作《无人生还》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8无人生还 《无人生还》这部是英国最著名的推理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代表作之一,出版于1939年,曾经被翻拍成数十部电视剧和电影,就算放到现在,其中的诡计和悬念设置也十分出色。闪舞小说网由于这本书的内容与囚牛篇的故事关联十分密切,所以在这里必须为没有看过这本书的读者简单做一番介绍。 故事讲述了八个素不相识的人受邀来到海岛黑人岛上,抵达后,接待他们的人却只是管家夫妇两人。用晚餐的时候,餐厅里突然响起了留声机的声音,内容指控他们在场包括管家夫妇在内的十个人全部犯有谋杀罪。众人起初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恶作剧,可是却发现离开黑人岛的船只不见了,噩梦由此开始。 在众人的房间里,贴着一首儿歌,是这样写的: 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八个印地安小男孩,德文城里去猎奇;丢下一个命归西,八个只剩七。 七个印地安小男孩,伐树砍枝不顺手;斧劈两半一命休,七个只剩六。 六个印地安小男孩,玩弄蜂房惹蜂怒;飞来一蛰命呜呼,六个只剩五。 五个印地安小男孩,惹是生非打官司;官司缠身直到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印地安小男孩,结伙出海遭大难;鱼吞一个血斑斑,四个只剩三。 三个印地安小男孩,动物园里遭祸殃;狗熊突然从天降,三个只剩两。 两个印地安小男孩,太阳底下长叹息;晒死烤死悲戚戚,两个只剩一。 一个印地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与这首儿歌相对应的,在餐厅的圆桌上还有十个印第安小男孩的塑像玩具。从第一天晚上开始的几天时间里,每天都有人按着儿歌里述说的方式死去,每死一个人,餐桌上的塑像就会少掉一个。一时之间,人人自危,都希望能找出一个办法拯救自己的生命。可是海上起了大风浪,不可能寻得救援或者逃出生天,唯一的求生办法就是找出凶手。 那么谁是凶手呢?荒岛已经被他们搜寻数遍,不可能有容身之处,所以凶手必然在他们中间。幸存着的人们彼此怀疑,彼此试探,可是一切的警戒一切的提防还是没有能阻止那最后一刻的到来。风浪停息了,岛上的明争暗斗也停息了,只留下了十具尸体也就是说,无人生还。 “这个我知道!”朱佩抢着说,好像这个猜想原本来自于她的大脑,然而对照她高耸的,只要摇摇头,“就是那个英剧,我看过的。就是在一座孤岛上,几位本身有罪的游客一个一个地被杀害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张大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要开玩笑了!”周文正极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脖子,好像打了个冷战,“照你这么说,我们简直是象为了被杀而来的了。” 陈自钊呵呵一笑:“所以,我之前才不想说出这个想法,怕惹得大家扫兴嘛!” “这不是扫兴,而是恐怖!”出乎意料的是,朱佩竟然真的生气了,“再说了,我们大家又有谁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呢?” 雪地车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已经履带压碎积雪的声音。闪舞小说网 沈南雁似乎也没料到,原本用来缓解气氛的玩笑竟然适得其反,只好赔笑道:“大家也不要太认真了,那毕竟只是个故事而已嘛。再说了,你们在座的各位,就像外面的雪一样清清白白,怎么会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呢。” “哈,这可不一定。”把气氛闹僵的始作俑者陈自钊皮笑肉不笑地接口说,“雪这种东西,外表看起来清白无瑕,可融化之后却会变成污水,这才是它本来的形态。而且,藏污纳垢正是雪的专长,试问,如果不将这满山满野的积雪全部清除,谁又能够知晓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罪恶。” 不得不说沈南雁的个人素养很高,面对陈自钊近似挑衅的话语竟然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并未消减因此分毫,他说:“陈教授言重了,恐怕是您从事创作犯罪的缘故,才会把人性看得那么丑恶。其实,真善美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基调,对吗,朱佩小姐?” 朱佩立刻说:“那当然啦,我可是个老老实实的守法公民,从来坏事没有干过。对了,正哥,你呢,你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吗?” 周文正可能已经忘记了“正哥”这个特有的称谓,好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顿时激动地都有些结巴了,“那个,当然没有,当然没有了。” “陈教授,你是研究犯罪的,那么有没有真刀真枪实地演练一番呢?”朱佩又将矛头对准了陈自钊。 纵然陈自钊想把水搅浑,但面对这个问题,也只能摇摇头说:“当然没有。” 朱佩得意地说:“这就对了,既然我们大家都是本分人,也就不存在什么一起来送死之类的荒唐想法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对了,沈老板,除了我们,其他人到了吗?” 我注意到,她竟然没有将我算在“大家”之内,这一点让人十分不爽。 沈南雁巴不得早点开始下一个话题,朱佩的话简直正好戳中他的下怀,当即回答说:“上午就已经到了两位,一男一女,男的叫黄泉,女的叫郑紫衣。这次一共邀请了七名客人,算上你们四位,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没有到。” “黄泉?”朱佩张大了嘴巴,“怎么会有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这种名字,也不嫌晦气。” 不知为何,周文正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好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他说:“也许是同音不同字吧,毕竟中国的语言博大精深” “起初我也这么认为,”沈南雁说,“可是他在登记簿上写下的名字,确实就是黄泉,也就是朱小姐理解的那个意思。虽然叫这个名字,黄先生可是个企业家,身家千万,是个成功人士呢。” “是吗?”朱佩马上将晦气抛到脑后,追问道,“真的吗,他认识那名叫叫什么来着的女人吗?” “你说的是郑小姐吧,我觉得他们应该也跟你们一样,来这里之前并不认识。”沈南雁耐心地解答着朱佩的疑问,他见对方喜形于色,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总觉得黄先生眉目之间隐隐有些不快,闷闷不乐的,好像有什么心事未解。” 朱佩咯咯地笑了,她向上举起手伸了个懒腰,道:“这都不是事,我这个人哪,最擅长解决男人们的烦恼,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啦。” 布满积雪的山路越来越陡,雪地车开始吃力地爬坡了。山路两旁的积雪宛如陡峭的绝壁,雪地车就在这雪白的峡谷中前进。悬挂在天空的太阳已经看不见了,漫山遍野都是刺眼的白。雪在履带下不停地“嘎吱”作响,这情景真有点儿吓人,万一发生雪崩,连车带人将在瞬间被见不到底的积雪吞没。 我忽然觉得,雪,一旦多到这种程度,反而使人恐惧了。 树木林被雪埋到了树梢,象是一片小树苗。远远望去,仿佛是一队队儿童在爬山。看来积雪已超过了两米。这种情况下,除了雪地车,恐怕任何车辆都将无能为力。随着雪地车连续不断的颠簸,大家的屁股开始有些发痛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幢二层楼的建筑。那座建筑的一楼,有一半已经被雪埋住了,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座平房,应该就是“听雪楼”温泉旅馆了吧。旅馆的周围,是白皑皑的雪的世界。 真是一个天然滑雪场,我觉得是来到了仙境一般。刚才还觉得雪是那样的恐怖,现在脱离险境,什么不详的预感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跳下雪地车,童心萌发地从雪地里捧起一把雪,揉成了一个雪球,蹲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 众人也都陆陆续续下了车,朱佩不适应突然下降的温度,尖叫一声缩着膀子冲进了听雪楼。沈南雁将车门关上,回头对大家说:“你们先进屋,我保养一下履带,免得出故障。” 周文正而面露紧张,似乎有什么话要急着对沈南雁说,却又不想让其他人听到,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本来已经走到听雪楼门口的陈自钊突然回过头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沈南雁,你根本不是听雪楼的老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9彩虹七弦琴 沈南雁楞了一下,将手里的扳手放在雪地车的引擎盖上,不动声色的说:“陈教授何出此言呢?” 陈自钊似笑非笑,一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沈南雁依旧不慌不忙。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打哑谜的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在雪地车旁边的周文正已经忍不住了,他挡在两人之中,似乎想隔绝穿梭在空气中那两道肉眼看不见的电火花。“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能说点人话吗?” 陈自钊幽幽地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想确认一下心中的推理罢了,你如果不想回答,那就算了。” 沈南雁说:“根据呢?” 陈自钊扶了扶眼镜框,扫视了一下我和朱文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就根据你完全不了解你所邀请的客人的身份,而且,你并不想瞒着我们,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声称自己就是听雪楼的老板。” “不对吧,”周文正激动地说,“刚才在‘来一口’餐厅门外,沈老板他明明说自己就是发信将我们请来的人,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吗?” 陈自钊摇摇头:“当然不是,难道说这些信都是通过邮递员的手送到我们的邮箱里,那么就是邮递员邀请我们来此地的吗?同理可知,写信的人,不一定就是听雪楼的老板” 这边推理还没有结束,那边已经响起了嘭嘭嘭的掌声,沈南雁脸上挂着钦佩的表情:“陈教授果然明察秋毫,我虽然知道肯定瞒不过你,但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他长出一口气,“不错,正如陈教授所言,我确实不是听雪楼的主人,而是这里的厨师兼跑堂的,上上下下一应事务全部由我来打理,而写信邀请各位前来此地,也是老板授意的。” “那你们老板呢?”周文正问。 沈南雁遥遥指了指二楼说:“靠西边的那间房,就是老板的卧室,他已经交代过了,等七名客人全部到齐,他会在大厅为大家召开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我顺着沈南雁手指的方向望去,视线从二楼与一楼交界处的雕塑上掠过,然后立刻又转了回来。不错,眼前所见就是之前在导游画册上的异兽雕塑囚牛。不过,当时因为照片上的图像是经过缩小的,再加上光线的原因,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其中的某些细节。这尾囚牛,其实并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依附在另外一样东西之上。 这样东西便是一把石琴,而石琴之上还有涂成五颜六色的琴弦,我眯着眼睛仔细数了两遍,一c二c三c四c五c六c七,不错,一共有七条琴弦。而且,这条琴弦的颜色各异,如同一道雨后的彩虹,从上往下,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格外惹眼。 “这把琴是?”我叹服于石头琴的工艺,忍不住问道。 沈南雁回答说:“这把石头琴是固定在墙壁上,用来镇宅的,名叫彩虹七弦琴。” “琴头上雕刻的这尾异兽,应该就是龙生九子其中之一囚牛吧。”陈自钊毕竟是个文化人,只一眼就看出了玄机,“用囚牛来镇宅,你们老板可真是个讲究人呀。”后面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 沈南雁只是笑笑,并没有做过多的回答,他拿起扳手,继续投入保养履带的工作中。 我也玩累了,便招呼周文正一起进屋。旅馆内暖气开得很足,进去之后,温暖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宽敞的大厅里面对面摆着四条沙发,不远处则是一条38寸的彩色液晶电视机,一旁还有两台立体环绕声的影像,旁边则是dvd录像机和电话,墙角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酒吧间,但却异常安静,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陈自钊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一屁股坐在一张单身沙发里,长长呼了口气,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开始换台。 周文正帮我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我正在想难道朱佩她上楼去找旅馆老板去了,就听见一阵熟悉的笑声从隔壁传来。然后在我左手边的一扇门被人打开,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人走了进来,朱佩跟在他身后,正肆意大笑着,看来,她的魅力确实不是盖的,这么容易就套上了近乎。 这个时候,电视机旁边的电话突然想起了刺耳的铃声,沈南雁从外面跑了进来,抓起话筒放在耳边,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不过嗯了两声之后,说了句我马上就来,然后挂断了电话。 “最后一名客人来了,就在山下,我现在就去接他,你们先休息一下。”沈南雁见到电视机已经被打开,便又说,“这里有卫星天线,可以收不少节目,如果不想看电视的话,隔壁还有棋牌室,如果渴了,酒吧间的酒水你们可以尽情享用。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沈南雁客气地打完招呼,然后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陈自钊望着沈南雁风尘仆仆的背影说:“马上就要变天了,希望他们能早点回来。” “原来陈教授还会做天气预报啊。”朱佩咯咯笑道,但是笑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只得转过头,指着方才与她一起出现的青年男人,讪讪道,“这位就是沈老板所说的黄先生。” 青年男人的眉头果然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什么心事,只简单说了句“我是黄泉”之外,便闭口不言。 周文正也不知道那条筋搭错了,竟然开口说:“朱小姐,你这回可说错了,沈南雁根本就不是听雪楼的老板。” “沈南雁不是老板?”朱佩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她指着周文正的鼻子说,“他不是老板,难道你是?或者我是,还是黄先生是?” 周文正本来想在朱佩面前卖弄一番,不料却被对方一通数落,羞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信你可以问陈教授,刚才沈南雁自己都承认了!” 朱佩将疑问的目光挪向陈自钊,后者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这倒是让朱佩和周文正同时大为光火。正在这个时候,右边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噔,噔,噔。 如果没有听错,应该是高跟鞋敲打木制阶梯所发出的声音,既然山下餐厅的老板说听雪楼主是个十分秀气的男人,那么现在下楼的人,应该是第一批抵达此地的宾客,郑紫衣了。 很快,在楼梯转角处,出现了一个身穿紫色旗袍的年轻女人,她来到苍云山这个常年积雪的地方旅行,竟然还带了这样清爽的衣服,实在是令人吃惊。而且她的装饰有些奇怪,脖颈间戴着一串光润的佛珠,手腕串着晶莹剔透的紫水晶,耳钉则是两个银白色的十字架,仿佛集合了世界上所有能够辟邪的东西。 其实要我说的话,如果对方想要达到群邪辟易的效果,直接依靠自己如同车祸现场的容貌就绰绰有余了。也怪不得我刻薄,眼前这个女人本来底子就不好,发际线太高,眉毛淡的几乎没有,眼睛一大一小,蒜头鼻,歪嘴,再加上高高的颧骨,如果稍微打扮一下,或许还能看得过去。然而,她明显是打扮过头了,浓妆艳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在两颊上涂抹腮红,这连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好意思这么做好吗?经过我初步估计,她出一次门,可能光是粉底就要用完三斤。 事实证明我预料的没错,这个女人就是郑紫衣,她应该已经接近了四十岁,可是说话嗲声嗲气的,十分做作,听的人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倒也不是说娃娃音不好听,如果这声音放在林志玲身上,那就是天作之合,如果放在泰森身上,那就成了十万个冷笑话中的哪吒了。 郑紫衣也不跟我们说话,自顾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从手提包里翻出一本书,慢慢看了起来,远远望过去,从封面上看,竟然是《圣经》。不过,她明显将书拿反了,应该是竖着耳朵,听我们在说些什么。 闲话休提,我们众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便各玩各的。 陈自钊不停换着台,没人知道他究竟想看什么节目,或者说他根本只是无聊到想统计一下,这里一共能收到多少个频道。 朱佩则拉着黄泉去往酒吧间,各自拿着一个高脚杯,一边品着红酒,一边兴高采烈地聊天。确切来说,兴高采烈的人只有朱佩,聊天的人也只有朱佩。 我则掏出那本记事簿,翻到中间那处我上次没有看完的内容。而周文正可能是听了刚才陈自钊的话,十分担心天气变化,他忧心忡忡地到屋外看了好几遍,反复将老式的诺基亚手机开机,重启,再开机,再重启。 “没用的,这里根本没有手机信号,联通移动电信都没有。”郑紫衣果然在悄悄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她热心地提示完周文正有关手机信号的事,目光无法避免地掠过电视屏幕,然后尖叫了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0融化的旅馆老板 不可否认,郑紫衣这一惊一乍成功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朱佩甚至失手打翻了酒杯,幸好坐在她身边的黄泉眼疾手快,才没有造成损坏公物的事发生。 我顺着郑紫衣惊惶的眼神望去,最后落在电视屏幕上,画面上正在插播一则实时新闻,而陈自钊竟然十分配合地没有继续换台,或者他换台本来就是为了寻找类似的节目也说不定。 新闻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一个中年男人被发现惨死在郊外,身上的钱物被搜的一干二净。据现场的记者报道说,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确认,他名叫路小家,男,三十二岁,单身独居,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生前曾与人合伙买了辆二手夏利车,主要的活动范围是在横云市市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离市区好几十公里的此地。他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两个小时前,差不多就是我们的长途客车驶过案发地的时间点。 除此之外,现场发现明显的车轮痕迹,警方经过追踪,在十几公里外的苍云山附近找到了一台废弃的夏利车,车上空无一人。因为之前突发大雪,地上的脚印被完全掩盖,凶手也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线索,身份行踪成谜,具体案情还要待警方进一步调查。在报道的最后,主持人提醒苍云山附近的居民,保持警惕,近期内最好不要外出。 郑紫衣所看到的一幕,正好是路小家的死亡现场,死者头部血肉模糊,连附近的雪都被染红了,电视台也太疏忽大意,竟然没有给这么血腥的场面打上马赛克,就算没有吓到老人小孩,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呀。 坐在酒吧间的黄泉和朱佩也闻声走过来,形成了全名观看电视机的格局,不过黄泉只是略微看了一眼,目光就转移到陈自钊身上,由于之前对方一直背对着棋牌室的门,所以两人并未直接面对面对视。 良久,黄泉倏然起身,去往酒吧间的方向,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然多了一瓶雪莉酒和两个剔透的玻璃杯。他再次坐下,在自己面前放下一个玻璃杯,将另一个端端正正地摆在陈自钊面前,然后将橙黄色的酒液倾泻而入,悠然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陈自钊端起杯子,凑到鼻端只闻了一下,却并没有喝:“依然是甘苦并存,淡薄而又清澈的黄种人。” 黄泉举起杯,遥遥碰了一下,一干而尽,道:“不愧是谨小慎微,霸气又豪情的橙始皇。” “久见了,黄种人。”陈自钊将玻璃杯放下,平静地看着对方。 黄泉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没有喝,只是擎在手里观视,“确实久见了,我还真没料到,竟然能再次遇到你橙始皇,也算是老天开眼了吧。”话到末尾,他的右手突然用力,竟然将手中的玻璃杯“咔嚓”一声捏碎了。 酒水混合着血液顺着手腕往下,一直流到地毯上,黄泉却恍若未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自钊。 陈自钊正襟危坐,脸上始终挂着隐约的笑意,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身为局外人的我看来,陈自钊和黄泉两个人应该认识,而且还有很深的过节,多半是前者对不起后者。不过问题是,在雪地车上,当沈南雁说出“黄泉”这个名字的时候,陈自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出现。这个名字十分独特,应该不会出现同名同姓的情况,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之前只是见过面,然后发生过什么冲突,但是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以及身份背景,而是用“黄种人”和“橙始皇”这样类似的代号互相称呼。闪舞小说网 朱佩见了血,惊呼一声,吓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乱。我从手袋里取出一包纸巾,走过去递给了黄泉。黄泉终于从陈自钊身上收回视线,呆呆地望着面前出现的纸巾,过了好几秒种才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黄泉整理伤口的时候,陈自钊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站起来,然后冲到了楼上,之后就响起了砰砰砰的砸门声。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垂头丧气地走下楼来,瘫坐在之前的单人沙发上,与之前的胸有成竹判若两人。 “又发生了什么?”朱佩大着胆子小声问。 陈自钊抬起头,用极度怀疑的目光扫视全场,看得十分仔细,就好像自己的眼睛是x光一样自信,最后,当然是落在黄泉身上,只听他终于缓缓开口说:“老板根本不在这里。” “什么什么老板?”朱佩虽然懵然无知,却仿佛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一样。 我却陡然明白了陈自钊话中的深意,不由得愕然,可是,就算猜想是真,也没有必要如此恐惧呀。 果然,陈自钊扩充了自己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我说,这家名叫听雪楼的温泉旅馆,它的老板现在根本不在此地。” 观察朱佩的表情,她仿佛还是没有听懂,不过是真傻还是装蠢就不好确定了。而周文正立即问道:“之前沈南雁已经承认自己不是旅馆的老板,而老板将会在所有客人到齐之后为大家举办一个盛大的招待仪式吗,怎么会不见了呢?” 陈自钊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闷哼一声:“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虽然我并没有表示质疑,但周文正非要将我拉着一起去看。而朱佩好像突然发现,与高深莫测的陈自钊和喜怒无常的黄泉相比较而言,还是老实巴交的周文正可靠,所以一定要跟着我们一起上楼。 循着木质楼梯来到二楼,左右两边各有两排房间,房门竟然都是黑色的,除了右边最里面的那间,房门则是白色的,按照之前沈南雁的指点,那里应该就是旅馆老板的房间了。 走到近前,周文正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把手也转不动,显然是从里面上锁了。 “有人吗?”周文正试探着喊了一句,房间内没有任何反应,想必刚才陈自钊就是根据这一点做出判断,旅馆老板根本不在。其实仔细一想,还是过于草率,他应该不像这么疏忽大意的人,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一念及此,我招呼周文正推开,然后从朱佩琳琅满目的头上随便抽出一个发饰,在她的抗议声中慢慢掰成一根三寸来长的铁丝,然后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了锁孔,只略微转动了几下,然后咔哒一声,门就开了。 看来,就算穿越到自己的记忆中,这手从纳兰兰兰那里学来的开锁手段也能派上大用场。 周文正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将想问的话说出口。我知道他肯定会怀疑一个身为普通办公室文员的人,竟然能在几秒钟内用一根铁丝开启一把锁,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完全推开,然后我们三个人同时吃了已经,因为,在我们面前不远处的地上,血泊中躺着一具尸体。 朱佩尖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周文正忙不迭地去扶她。我则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比大厅要高很多,而地上的那具尸体也根本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套衣服,不错,确实就是一套衣服。 我粗略翻了一下,单从上衣来看,从里到外依次是内衣,羊毛衫,衬衣和外套,只是没有人而已,想必下半身也是同样。而且地上的血泊倒是货真价实的,有着浓浓的血腥味,而且量特别大。记得以前听沈让说过,一个成年人全身大概有血液,而现在地上的血量,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你们下去一个人,通知他们,就说楼上发生了命案,死者是旅馆的老板。”我站起身,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慢悠悠地发号施令。 朱佩闻言,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片刻,就像出笼的飞鸟,脱缰的野马一般,瞬间没了踪影。 很快,楼下的三个人也上来了。黄泉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事不关己的气质。陈自钊则始终与前者保持着距离,眼神游离,似乎突然就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郑紫衣则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其实就是在重复吟诵上帝保佑这四个字。而朱佩则呆在了楼下,可能是刚才毫无心理准备就亲眼目睹了惨剧,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刚才朱小姐说这里发生了命案?”陈自钊问。 我依靠在门边,有意无意注视着这三个人的面部表情,然后慢慢地说:“是呀,旅馆老板他,融化了,成了一滩血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1六个嫌疑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诡异的语气吓唬他们,但说完之后,心中却残留着某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感,十分受用。 陈自钊既然是横云大学的博士,又号称正在从事犯罪推理的创作,那么接下来查验“尸体”的工作自然而然便落在他的身上。而他也不负所望,在经过短短五分钟的检测之后得出结论,地上的血液确实是人血,不过对于我所说的“融化”这个说法却存疑。 十分钟后,我们所有六个人在楼下大厅集合,准备探讨楼上这起“血案”,由陈自钊主持,对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反对,黄泉也不例外。 陈自钊首先发现,他的观点很简单,就是坚持认为,其实旅馆老板根本不在听雪楼,那套带血的衣服不过是金蝉脱壳的障眼法而已,如此简单的把戏怎么逃得过他明朝秋毫的双眼。 “那么,既然旅馆老板不在,那你怎么解释,地上的血液竟然没有凝固?”黄泉提出了质疑。 这个质疑对事不对人,看起来也很客观合理,所以陈自钊得意洋洋地回答说:“你们难道没有发现,那个房间里的温度有些异常的高,空调被人设置成了28度。旅馆老板只需要将新鲜的人血掺水之后冻结成冰,然后给它穿上衣服,放在房间里。现在是冬天,如果不开空调的话,血冰根本不会自己融化,而旅馆老板只需要将空调弄成定时开启,等温度升起来,血冰融化,也就是我们所看到的血泊。” “不错,很合理,不过我刚才看过了,房间内的空调,并没有定时开启这个功能。”我轻轻抛出这句话,原以为能够让陈自钊稍微减减气焰,没想到他竟然完全没有辩驳,而是直接认可了我的说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可怕了。”陈自钊忧心忡忡地说。 朱佩胆子小,总是有意无意望向大门外:“怎么怎么就更可怕了,难道,难道旅馆老板真的融化了吗?” “当然不会,房间内的温度虽然有些高,但却不足以融化人体,再说了,就算融化了,也不可能只剩下血水啊,现实中又没有金庸中的化尸水,对吧。”当谈论到涉及到专业的问题时,陈自钊的话就特别多,显得有些卖弄的意思,不过确实也算是有些真才实学。 不过我还是要在心底默默地说一句,“这个世上存在着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比如说化尸水这种东西,我还真就见过一次,就在浮光海市里,无面师唐绝曾经用这个药水完美地掩藏了自己的身份。” 周文正说:“可是,你说的更可怕,又是指的哪方面呢?” 陈自钊扶了扶镜框,压低声音说:“你们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雪地车上谈论过的那个,《无人生还》吗?” 无人生还的故事在前面已经详细的介绍过,此处不再赘述,故事的背景与现在的情况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而且,陈自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在暗示我们,旅馆老板根本没有消失,他之所以能够不通过定时调节温度进而掌控血冰的融化时间,只能说明,他其实还有第二重不为人知的身份,而且就隐藏在我们当中! 窗外的风声更大了,呼啸着漫天的雪花,我终于知道,原来鹅毛大雪并非只是字典里面捏造出来的成语,照这个势头下去,转眼就要大雪封山了。而听雪楼所在的位置,无异于茫茫雪海中的一座小岛,孤立无援。(注,《无人生还》这部还有另外一个译名《孤岛疑案》) “那么依照陈教授的意思,我们之中,谁才是真正的听雪楼主人呢?”我问。 陈自钊淡淡说了句:“每个人,都有嫌疑。” 此话一次,众人立刻炸开了锅,以朱佩为首,周文正和郑紫衣为辅,纷纷表示不满。黄泉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盯着陈自钊的眼睛问:“是吗,那你自己呢?” 陈自钊厚着脸皮说:“我当然是清白的,不过既然你问起了,我就”他故意拖长声音,我还以为他要自辩清白,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却是,“我就先从你的嫌疑说起。” 黄泉不怒反笑,他耸耸肩说:“洗耳恭听。” 陈自钊说:“大家之所以会在此地共聚一堂,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收到了来自听雪楼主人的邀请函,那么问题来了,黄泉先生身家千万,何须顶风冒雪孤身一人来到苍云山,就只为了贪图这三天的免费吃住吗?” “不光是吃住,还可以免费滑雪。”朱佩小声嘀咕了一声。 “所以呢?”黄泉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陈自钊说:“所以你肯定别有所图,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听雪楼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产业,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将我们邀请到这里,还将自己伪装成为客人中的一,方便你后续的行动。而且,你是第一批到达听雪楼的,布置现场十分方便,所以嫌疑最重,其次就是郑紫衣你了。” “神马?”郑紫衣刚好在端着杯子喝水,一口水还没到咽喉就被呛了出来,连连咳嗽,咒骂了几声,愤愤道,“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就因为我也是第一批达到旅馆的吗?” 陈自钊胸有成竹地说:“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你的房间正好就在案发现场隔壁。而从一开始,你就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隔壁如果发生杀人事件的话,第一个听到动静的人应该是你才对。然而,你下楼之后,什么也没说,然后我们才发现楼上出事了,你想撇清关系,实在很难。” 郑紫衣本来想辩驳一番,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对方话中的破绽,只好冷笑一声,然后继续假装喝水。 陈自钊轻蔑地扫视了郑紫衣一眼,继续说:“除了这两人之外,第三个嫌疑者就是周文正,你了。从苍云山车站下车之后,一直到‘来一口’餐厅,特别是在见到沈南雁之后,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就觉得你非常不对劲,坐立不安,魂不守舍,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往沈南雁身边靠。大家都知道,沈南雁是旅馆老板的得力助手,对我们这些客人也不是很了解,与他接触最多的人,也就只有旅馆老板本人了吧。” 这一通连珠炮似的指摘,说的周文正哑口无言,他竟然结结巴巴地对我解释说:“青妹,你千万别听他的,不是我,我怎么会是旅馆老板呢。我如果真的这么有钱,又怎么会”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感觉他会说出有钱了之后,每天早餐就买两个肉夹馍,吃一个,扔一个之类的笑话。 我拍拍周文正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可却很明显感觉到,他在发抖。 “接下来就是朱佩小姐了,”陈自钊看都不看朱佩一眼,说,“你太热心,谁都想认识,这是为了打消众人心中的顾忌,让我们都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拜金女而已。但是,这样简单的扮猪吃老虎的套路,在我写过的里,最少能够数出十个。更重要的是,本来十分胆小的你,当时为何要坚持与周文正他们一起上楼?警方曾经做过统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杀人凶手会在第一时间返回现场,验看自己的成果。而且,你告诉我们楼上出事了之后,竟然一个人待在楼下没有跟上去,我怎么想也想不通,胆小的人在这个时候,应该不敢独自待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大厅里吧。” “我不想扮猪,更不想吃老虎。”朱佩的辩白是如此无力,她美丽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便滚出几滴泪来。 也许是同样身为女人,我见到朱佩垂泪,心中有些不忍,便劝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对了,现在该轮到说我了吧,陈教授?” 陈自钊扶了扶眼镜框,说:“你的心理素质很好,到现在还能谈笑风生,具备犯罪的基本条件。我之所以将你放在最后来说,原因很简单,你的嫌疑最轻,但,往往最没有嫌疑的人,到后关头,却被证实就是杀人凶手。我第一次上楼的时候,门上了锁,那种锁虽然不是很高级,但却有效。但第二次上楼的时候,门却开了,但锁头完好无损,本来我以为你如果是旅馆老板的话,直接用钥匙就可以打开,但当时碍于周文正与朱佩在场,你只好大展神通,竟然用一个铁丝捅开了门锁。请问,这是一个普通文员所能够掌握的技能吗?” “技多不压身,”我勉强笑了笑,“也许,以前我爸就是个锁匠也说不定呢?” “所以说呀,你的嫌疑最轻。”陈自钊话虽这么说,但隐藏于镜片之后的犀利眼神,却俨然已经将我当成了旅馆老板。 “哈,说到嫌疑,最轻的人恐怕也轮不到我吧,陈教授?”俗话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所以我决定将矛头往对方身上引。 陈自钊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如果你指的人是,那可失算了。我陈自钊虽然没什么钱,但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如果手里真的像听雪楼这样的产业,恐怕早就被媒体挖出来当做新闻了。顺便说一句,我到这里来,目的也不是为了修养或者滑雪,而是为了为我的新书《凶间雪山》寻找灵感,如此而已。” “一个案子不可能有六个嫌疑人,但是,如果你就是旅馆老板的话,倒可以很容易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我,而我话中的你,当然就是贼喊捉贼的陈自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我是路小家 听我这么说,大家都是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支持我的意见,虽然我还什么也没说。由此可见,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群众,不然,就算你赢了,最终也会被群众的唾沫星子淹死。 “哦?”陈自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愿闻其详。” 我本来只是为了引开话题,没想到起到了更好的效果,信心也变强了些许,当下,便一板一眼地说:“首先,你之所以能够准确判断出沈南雁并非旅馆老板,根本不是什么观察推理得出的结果,一切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的,如果你自己就是旅馆老板,沈南雁当然就不可能是,他被你揭穿身份,就更不可能忤逆老板的意思了。” 周文正见自己的嫌疑被洗清,高兴地喊了一嗓子:“青妹,说的好!” 陈自钊脸色变了变:“然后呢?” 我说:“其次,郑女士虽然一直待在案发现场隔壁,但是却没有听到隔壁有任何动静。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案发时间在她离开房间来到楼下之后,而在这期间,唯一上楼的人就是你陈教授。你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冲上楼,布置好一切,然后回转头,故意引起我们的好奇,然后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郑紫衣见自己的嫌疑也被洗清,便学着周文正先前的样子,也高兴地喊了一嗓子:“青妹,说的好!” “你血口喷人!”陈自钊激动地站起身,用两根手指指着我大声说,“我陈自钊行的正,坐得直,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 “是吗?”黄泉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杀意,“那么请回答我,在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你躲在橙始皇这个id后面,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黄泉可不像我,只会以理服人,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腰间,竟然拔出来一柄寒光闪闪的瑞士军刀,啪的一声了茶几上,入木三分。 眼看形势不妙,周文正连忙打圆场说:“大家不要自乱阵脚,互相怀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个叫做无人生还的故事里面,10个客人不就是因为你不相信我,我怀疑你,然后才酿成了悲剧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文正外表木讷,内心更木讷,但现在说出的这句话却极有水平,犹如醍醐灌顶,瞬间让众人都清醒过来。其实再多的争辩也是无用,到底谁是旅馆老板,等沈南雁将最后一名客人带到听雪楼,问问他,一切便真相大白,根本不用像现在这般纠结。 “听是雪地车的引擎声。”朱佩嘘了一声,侧耳听了片刻,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一蹦一跳地来到门口,将门打开。 狂风立刻卷进来一阵雪花,将朱佩逼得连连后退。几分钟后,两个浑身雪白的人出现在了门口,走在前面的是沈南雁,他身后的那个人当着众人的摘下狗皮帽子和口罩,然后说:“大家好,我是路小家。” 突然,这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却无法忘记,就在一个小时前,电视节目里那则新闻报道说,一个名叫路小家的的士司机,被人发现惨死在离此地不远的郊外。 半晌之后,郑紫衣陡然大喊一声:“鬼啊!”也许是用力过猛,她竟然将胸前的那串佛珠崩断了,珠子悉数落地,然后又从地板上弹跳起来,滚得到处都是。 “啊,啊,啊”郑紫衣就像被蛇咬了一样,惨叫连连,然后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到处乱摸,可是,抓住了这一枚,却错过了那一枚,想要这一枚,却丢了那一枚,到头来,竟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后来我才知道,郑紫衣十分迷信,这串佛珠是一位游方僧人送给她的,当然,不是白送,而是明码标价,每一颗珠子都要价不菲。而且僧人还告诫说,千万要妥善保管这串珠子,珠在人在,珠散人亡。所以此时此刻,郑紫衣才会如此歇斯底里地失态。 “众人不要害怕,他不是路小家,刚才电视上播过路小家的照片,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是男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样的地方。”周文正将我挡在身后,紧紧注视着来人,严阵以待。 沈南雁和那个自称“路小家”的人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沈南雁这才记起来将门关严,将风雪关在门外,然后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刚才我们留在听雪楼的六个人各自为谁是旅馆老板一事争辩得面红耳赤,现在却很快抱成一团,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这个外,指的当然就是姗姗来迟的第七名客人,路小家。 朱佩终于帮着郑紫衣将地上所有的佛珠都捡了起来,然后坐在我们身边,还是由正义凛然的陈教授做代表,向路小家提出审讯:“你到底是谁?” 路小家剃着寸头,脑门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脸廓干瘦,目露凶光,满不在乎地说:“刚才不是说了吗,路小家。” “路小家是你的真名吗?”陈教授追问道。 “当然是啦,”路小家有些不耐烦了,他坐在沙发上左扭一下,右扭一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路小家就是我,我就是路小家。那个,我好渴啊,有没有喝的?” 陈教授指挥朱佩去给路小家倒茶,自己则继续提问:“那么有什么能够证明你的身份吗?” 路小家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身后在屁股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张证件模样的东西,随手抛在了茶几上。 陈教授拿起来一看,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我立刻将头伸过去,只见这个东西原来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的明牌,属于一个来自“鸿运出租车公司”的司机路小家,不过照片部分模糊不清,人物的脸部似乎被故意破坏,辨不清面目。 我很快明白陈教授为何如此反应,想必一定是联想到了那则报道,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是,同一家出租车公司会有两个同名同姓的人,而且唯一能够证明身份的关键照片竟然被损坏了。 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在我们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路小家,而是杀死路小家的那个凶手! 但问题是,现在是恰当的时候戳破对方的身份吗? 初步估计一下我们这边的战力:我,朱佩,以及郑紫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只能拖一下后腿;陈教授虽然保养的好,但毕竟年龄到了,身材虚胖,估计跑个一百米就会气喘吁吁,更别说打架斗殴了;黄泉这个人一直阴阳怪气,似乎对陈教授有很深的个人仇恨,出了事会不会帮手还是个很大的问题;沈南雁毫不知情,如果事出突然,他很可能不会帮我们,而是反过来站在势单力孤的一方。 也就是说,真要是打起来的话,我们这边恐怕只有周文正一个人能够出力。但是周文正,无论怎么看也不是“路小家”的对手。 “哎呀呀,原来是市区的出租车司机呀。”我连忙打断了陈教授的企图,从他手里夺过司机证件,抛回给了“路小家”,一边笑着说,“也许,我们以前还坐过你的车呢。” 陈自钊果然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明白了我的用意,便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路小家”呵呵一笑,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张绿色的卡片,交给身边的沈南雁:“这是我的入场券,方才在山下的时候你已经看过,收好了。”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像很关键,却没有抓住,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朱佩端着两杯雪莉酒走了过来,她先笑着递给沈南雁一杯,然后将另一杯递给“路小家”。“路小家”在接过酒杯的时候,趁朱佩不注意,偷偷摸了摸对方光滑的小手。 朱佩哎呀一声尖叫,厌恶地瞪了“路小家”一眼,然后跑到我身边坐下来。 大概是见到我和陈自钊已经确认了“路小家”的身份,那么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刚才的事就该重新提上议事日程了。 黄泉干咳了几声,在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询问沈南雁:“沈南雁,橙始皇是不是这家温泉旅馆的老板?” “橙始皇?”沈南雁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大口喝着酒。 黄泉点点头:“我指的是陈自钊。” “也许是,也许不是。”沈南雁竟然也开始打起了哑谜,这让众人有些始料未及。 黄泉冷笑一声,一把扯起了插在茶几上的瑞士军刀,在手中翻来覆去地耍着,恶狠狠地说:“你如果再不给个准信,我就用这把刀,割断你的喉咙!” 沈南雁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干笑了几声,道:“这个这个,黄先生你不要开玩笑,我不过是个打工的,你,你有话好好说,别没事就动刀子好吗。要知道,武学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招。所谓无招,不是没有陈自钊的意思,而是没有招式,就是不杀。不杀是什么呢,那就是和平!” “你给我闭嘴!”黄泉气得怒发冲冠,看样子随时就要冲过去砍人,其他人都噤若寒蝉,唯独“路小家”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摇旗呐喊助威了。 沈南雁知道玩笑开大了,只好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说实话吧,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这间听雪楼的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3被馅饼砸中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南雁自己也发觉其中非常不符合逻辑的存在,立刻纠正道,“也不能说不认识吧,其实,虽然我在听雪楼上班已经有差不多大半年的时候了,但确实没有见过听雪楼主人的真面目,甚至连他是男是女也分不清楚,就算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呀。” 身为一个下属,沈南雁竟然不认识自己唯一的领导,这样的解释当然很难蒙混过关,众人都表示无法相信。为了证明这个说法,沈南雁快步跑上二楼,手里抓着一张蓝色的卡片回到众人面前。翻开之后,只见蓝色卡片上写有一段话,笔迹一看就与之前袁青青收到的那封信一般无二,内容却完全不同,照录如下: “沈南雁先生:突然致函,不揣冒昧。前因故路过阁下任职的金港大酒店,深为阁下的厨艺与风采所折服,然却未能得到重用,犹如明珠投暗,甚为惋惜。鄙人于苍云山顶建有一幢温泉旅馆,名为听雪楼,现今尚缺主厨与经理一名,观阁下能力,必能胜任无虞。鄙人家严新丧,无心主持旅馆生意,故而发信相邀,佣金丰厚,且能代我全权处理一应大小事务,切勿推辞为谢。” 落款依然是听雪楼主。 “就这样一封没头没脑的信就将你雇来了?”陈自钊有些不信。 沈南雁讪讪道:“随信还附有一笔巨额支票,说是提前支付我一个月的工资,这些钱的数目多的惊人,我以前在金港大酒店任职的时候,就算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所以,我当然就来了。” “那后来呢?”这次发文的人是周文正,他似乎有些不甘心,为何这样的好运总是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闪舞小说网 沈南雁将蓝色卡片收到手中把玩起来,一边回答说:“起初的时候,我有些奇怪,还以为这仅仅只是个玩笑,因为甚至连下山接我的人都没有。那台炫酷的雪地车就停在山下,而钥匙对了,那封信的附件比较多,除了蓝色卡片和仙境之外,还有一把钥匙。我试了试,竟然真的打开了,然后我就开车上了山,也许你们不信,我第一次开雪地车,竟然像个熟练的老司机,仿佛上天特意为了安排好了这一切。” 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我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当然不是上天安排好的,而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听雪楼主为你沈南雁量身打造的陷阱。不过,我觉得沈南雁话中的某个词语仿佛击中了我的某种神经,对,就是玩笑,为什么他会想到这是个玩笑呢? “你接到听雪楼主的信,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我觉得有必要确定一个问题。 沈南雁说:“这个我还真的记得,因为那天正好是愚人节,也就是今年的4月1日。” 我感觉心中的某样东西崩塌了,因为我深深记得,袁青青在那本记事簿上写下的第一篇日记,日期就是今年的4月1日,而且她还在日记中说,正是从这天开始,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慢慢退化,需要反复写日记才能记住当天发生过的事情。 “继续说呀,”陈自钊见沈南雁听了下来,催促道,“对了袁小姐,你也别打岔,认真听沈南雁说完,我就不信了,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无稽的事,我就算写,也不会编造出这样离奇的情节。闪舞小说网” 沈南雁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的想象力不够丰富,除了你的作《锦衣夜行》和《蛇,游向哪里》之外,其他后续作品可以说是乏善可陈。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比离奇,只是你见识浅而已。” 陈自钊被一通抢白,面皮一阵红一阵紫,却咬紧牙关,始终不发一言。 沈南雁见对方没有反驳自己,觉得有些无趣,便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对了,我刚才说到了哪里了?对对对,说到雪地车” 以下,便是沈南雁的回忆。 沈南雁之所以能够顺利上山,其实并非他无师自通了雪地车,而是因为三四月份的气温已然上升。虽然苍云山由于地理原因,海拔较高,所以终年积雪,但上山的路途上,很多地方的积雪已经融化,甚至露出了土壤和岩石。沈南雁来到听雪楼外,跳下雪地车,立刻被眼前这幢身处大雪拥抱中的温泉旅馆的气势所折服,来到近前,却发现大门没有锁。推开门进入,室内温暖如春,大厅虽然没有以前的金港酒店宽阔,但装修设施却一点也不必所谓的五星酒店差多少,甚至还有角摆满了国内外名酒的酒吧间。 喊了几声之后,沈南雁确认大厅内没有其他人,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酒吧间。他这个人平生没有多少爱好,唯独嗜酒如命,既然现在这里没人发觉,偷一杯酒喝,应该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然而,听雪楼主仿佛早已预知了一切,竟然在酒吧间的吧台上摆着一台录音机,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只有三个字:打开我。 沈南雁先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然后照做,拧开了录音机的开关,里面很快传出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不男不女,明显是经过电脑处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沈先生,欢迎来到听雪楼。” 这个声音便是出自听雪楼主,他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录音中,只讲述了一件事。现在正值温泉和滑雪两项主要业务的淡季,很少有客人上山,而听雪楼主因为家中有事,暂时无法前来,所以只能将听雪楼所有的事务都交给沈南雁全权打理,如同之前的蓝色卡片上所说。柜台那里有充足的现金,可以购买足够的物资,而且每月的工资,都会按时拨付到沈南雁的卡上。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沈南雁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狂奔到柜台前,果然发现了大量的现金,还有旅馆所有的钥匙。 沈南雁当时有个念头,那就是不管什么听雪楼主了,直接将这里的现金及其他之前的东西全部卷走,然后远走他乡,可仔细一想,又为自己的目光短浅而自责。这座温泉旅馆,本身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鸡,现在如果杀鸡取卵,虽然短时间内会得到很大的利益,但却会白白错失以后赚大钱的机会。于是,沈南雁决定留在听雪楼。 果然,事情如同录音中所说,接连好几个月,也没有见到一个客人。而沈南雁过的日子,与之前的忙碌相比,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只是有些孤独。不过孤独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开着雪地车下山,然后花天酒地。甚至连山下的人都误以为沈南雁就是听雪楼的老板,而他为了维持自己的逼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终于,在一周前,沈南雁接到了听雪楼主的电话,对方在通话中说,在二楼最西面的那间白色房门的房间里,床底有一个包裹,里面有六封信件,地址和收信人全部已经写好了,只需要他投递到最近的邮筒就行了。 对于长久以来的第一个命令,沈南雁当然不会让领导失望,他连夜驱车到了山下,然后回拨给听雪楼主,却无人接听,一连好几次都是如此。 又过了几天,也就是到了昨夜,沈南雁正在看电视剧,大厅里的电话又响了,正是听雪楼主那个辨识度特别高的声音。 听雪楼主说,明天将会有6位客人到达听雪楼,都是他的朋友,希望沈南雁能够妥善照顾。除此之外,他还想好了一个娱乐节目,那就是这6位客人之所以会被邀请来此,是因为他们具有一个相同点,如果谁能提前猜出,将得到丰厚的奖励,并且会在当晚由他亲自主持的欢迎晚会上揭晓答案。 听到听雪楼主届时会现身,沈南雁非常激动,决定给自己的老板留下一个好印象,保证能将自己的聘任合同无限期延续下去,所以,就有了今天的事。 “不对,不对!”陈自钊俨然发现了新大陆,他冲过去揪住沈南雁的衣领说,“你记清楚了吗,真的是6封信?” 沈南雁用力推开陈自钊,整理了一下衣服,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这可以说是我的第一项工作,当然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是六封信,收件人分别是朱佩,陈自钊,黄泉,路小家,袁青青,郑紫衣。” 说到这里,连一直浑浑噩噩的朱佩也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了,她赫然转过头,看着周文正说:“你根本就不在被邀请的客人当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4赤橙黄绿青蓝紫 周文正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他的双手不停的哆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看我。闪舞小说网 沈南雁却为他解释说:“当时我接到‘来一口’餐厅老板的电话之后,就非常奇怪,因为听雪楼主在电话中说的清清楚楚,只有6位客人,可是算上第一批上山的黄先生和郑女士,再加上第二批的四个人,明显已经到齐了。但是,最后这位客人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路小家,所以我决定还是先下山将他接上来。本来我刚才进来之后就要说这件事,被你们一打岔,差点忘记了。现在想来,恐怕是袁小姐将自己的家属带过来了。” 听到家属这两个字,好几条线在我的脑海中纵横交错,最后织出了一张完整的网。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周文正见到沈南雁之后,表情一直如此复杂,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受到听雪楼主的邀请。之前袁青青之所以发现自己的记事簿有被外人翻动的痕迹,那并不是神经过于敏感,而是确有其事。周文正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私自配了一把袁青青公寓的钥匙,进入之后从记事簿中翻出那张红色的卡片,按照原样复制的一份,除了名字之外其他的内容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袁青青问个究竟。 周文正仿佛要当场哭出来,他咬紧嘴唇,尽量使自己的身子不要颤抖,良久,他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地,然后沉声说:“我,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而已。你收到了邀请,能够免费到这里来滑雪,而我却不能陪你。本来,我想自费前来,但知道你肯定不舍得花钱。闪舞小说网当然,我并没有怪你,你只是在为我们美好的未来打算,想多存一点钱而已。我本来想,先伪造一封邀请信,然后在抵达旅馆的时候,提前与老板接触,说明情况,将我的那份费用交齐,让他不要戳破这件事,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说自己也收到了邀请” 我走过去,慢慢将他扶起来,柔声道:“我为什么要怪你呢,又怪你什么呢,怪你太爱我了么,傻瓜。” 周文正抽噎了一下,两滴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朱佩用力咳嗽了几声,然后捂着嘴巴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就不要肉麻了好吗,而且,我根本不相信,你之前不知道周文正没有收到邀请这件事。恐怕,这出戏你们一早就排练好了,为了博取旅馆老板的同情,然后连着周文正也一起免单了,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突然觉得,刚才对朱佩的同情,简直就像被狗吃了一般,难道,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一丝信任与理解吗? 朱佩轻轻哼了一声:“嘴巴长在你们身上,想怎么说那是你们的事。本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却是狼狈为奸,呵呵。” 听到此处,周文正怒不可遏,他从怀里掏出那张青色卡片,啪的一声砸在了茶几上,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确实伪造了邀请信,但这件事确实与青妹无关,有什么意见朝我来,别牵扯到青妹身上。” 朱佩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周文正这个平素懦弱的男人竟然也有刚猛的一面,当即气势便弱了几分,不敢再接话。闪舞小说网 陈自钊则仔细翻看桌上的青色卡片,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竟然伸出手指,点着大厅累得众人,数起数来。“一c二c三c四c五c六,排除掉周文正这个冒充的,现在一共有六名客人,不对,数目不对,还差一名!” “什么还差一名,橙始皇你是年纪大了,脑袋生锈,还是数学老师死得早,数数都不会,刚才沈南雁说得明明白白,一共六封信,邀请了六名客人,这是听雪楼主的原话。”黄泉好不容易抓住天敌陈自钊的破绽,急不可耐地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是呀,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看了眼前这张卡片,我却不再这么认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陈自钊用手指按在红色卡片上的某一句话,顿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关键的一句话,我怎么就给忘到脑后了呢? “突然致函,不揣冒昧。鄙人在纪念“听雪楼”旅馆开业十周年之际,决定免费招待阁下前来领略苍云山一带优美的雪国风光。至于路费c旅费以及伙食费等费用悉数由本人承包。此次除了阁下之外,鄙人还邀请了另外六名客人,主要的目的除了让各位尽情体验冬季滑雪的快感,还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你们在回到市区之后,能够为“听雪楼”多做口头宣传。毕竟,金杯银杯,不如客人的口碑,鄙人在此诚心诚意地恭候各位的到来。 另,由于今年的大雪比以外的时候来的要更早一些,所以前来“听雪楼”的公共汽车提前停运,各位到达苍云山站后,请电话联系鄙人,届时将有专门的走雪车赶赴当地迎接各位。招待期限为12月8日至11日,共计三天。随函提前邮去往返的路费,请务必光临。” 在正文最中间,有一句话,“此次除了阁下之外,鄙人还邀请了另外六名客人”,很明显,除了袁青青之外,还有六名客人,也就是说,预定有七名客人会到达听雪楼。没有人能够算到周文正会擅自前来,所以他并不是这第七名客人,那么,第七名客人右是谁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难以相信。最后,我只好从记事簿从取出袁青青收到的红色卡片,也就是周文正以此为蓝本仿造的原件,确实,除了最前面的名字之外,一字不差。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一个细微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是沉默寡言的郑紫衣,她早已将崩断的佛珠收好,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纯银质的十字架,“那个巧合。” “什么巧合?”陈自钊见竟然有人抢先他一步发现了自己没有发现的东西,有些不服气。 郑紫衣慢慢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用阴沉的声音说:“我们六名被邀请的客人,每个人的名字,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啊,”朱佩应该是突然想起了之前沈南雁所说的游戏,只要找到众人的共同点,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奖励,所以有些激动,她既好奇,却又不想被别人抢先,所以心态十分矛盾,这一点极明显地显示在她的面目表情上。“什么共同点?” “很简单。”郑紫衣慢悠悠地说,“首先是你,朱佩,朱,占了一个赤字;然后是陈教授,陈,占了一个橙字;黄泉,黄,占了一个黄字;路小家,路,占了一个绿字;袁青青,占了一个青字;而我,郑紫衣,显然,占了一个紫字。” 如此一来,六名客人,六种颜色,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的设计。 “你们见过彩虹吗?”郑紫衣接着说。 朱佩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彩虹谁没见过。” “那么彩虹一共有几种颜色呢?” “这不是白痴才会问的问题吗,小学生都知道,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 话说到这里,朱佩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张大了嘴,却再也合不拢。不错,正如方才郑紫衣所分析的那样,我们受邀前来的六名客人,确实占了彩虹七色中的六种。 郑紫衣还在继续她的解说:“其实,听雪楼主一开始就暗示了这个巧合。我收到的卡片,是紫色的,刚才路师傅的卡片是绿色,而周先生仿造袁小姐的卡片则是青色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黄先生,陈教授,以及朱小姐所收到的卡片颜色,分别是黄色,橙色,以及红色。” 虽然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所以被点名的三者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个现实。 “既然如此,”郑紫衣用力握紧手里的银质十字架,终于开始了结案陈词,“那么第七名客人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了,你觉得对吗,沈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5时辰到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黑夜如期而至,沈南雁正在挨个按亮大厅的电门,这时听到郑紫衣的问话,整个人当场愣住了。闪舞小说网沈南雁的南,谐音为蓝色的蓝,正好就是彩虹七色中缺少的那一种,也跟他所收到的卡片颜色相符。 换言之,我们每个人都是因为一张颜色与自己姓名暗合的卡片,才会风尘仆仆赶到这冰天雪地中的听雪楼,难道真的被陈自钊一语成箴,我们此行,果真是送死来的吗。 “不,我要离开这里!”朱佩嗖的一声站起来,她跑到沈南雁身边,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央求道:“沈,求求你,见我送下山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沈南雁犹豫了片刻,说:“现在天已经黑了,雪又这么大,一不小心就被坠入冰窟,万劫不复,还是等明天天亮了再走吧。” “可是,可是”朱佩的眼泪已经在眼眶内团团转,“这个天杀的听雪楼主,他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肯定就像电影无人生还里放的那样,目的就是将我们一个个杀死,我,我好怕”说着,竟然哭了出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沈南雁叹了口气,拍了拍朱佩的肩膀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这样吧,我现在要去厨房给大家做饭,你帮我打下手吧。” 朱佩嗯了一声,跟在沈南雁身后走进了右侧的偏门。 路小家见没有热闹可看,有些扫兴,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嚷道:“还有吗?” 我与对面的陈自钊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站起来欺身上前,笑着说:“吧台那边有很多好酒,趁现在沈南雁还没有做好晚饭,我们不如先喝点酒,互相也认识一下,加深了解也是好的。闪舞小说网” 陈自钊点头称是,他瞥了一眼寒气森森的黄泉,眼皮下意识跳动了一下,然后说:“袁小姐,我想换换口味,雪莉酒度数太低,也甜了些,还是给我一杯男人喝的酒吧。” 我接口说:“我以前学过一些调酒的手段,如果用伏特加作为基酒,调出的鸡尾酒味道纯正,最适合现在的场合了。” 伏特加酒是俄罗斯的传统酒精饮料,与国内的酿酒工艺有些差别,本身以谷物或者马铃薯为原料,经过蒸馏制成高达95度的酒精,再用蒸馏水淡化至40度到60度,并用活性炭过滤,使酒质更加晶莹澄澈,无色且清淡爽口,口感不甜c不苦c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形成伏特加酒独具一格的特色。因此,在各种调制鸡尾酒的基酒中,伏特加酒是最具有灵活性c适应性和变通性的一种。我曾经在“奈落之吻”尝试过很多次用伏特加做基酒,最后大功告成,调制出了拿手好戏“蓝色妖姬”,而这种鸡尾酒,正是我接下来准备为众人分享的。 陈自钊喜形于色,道:“嗯,听起来就很不错,我就喝这个,麻烦你了,袁小姐。” “哪里的话,”我淡淡一笑,“所有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能够在这里同聚一堂,也是缘分,再说了,陈教授博闻睿智,以后可能还有很多需要您帮忙的呢。” 陈教授客气地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且等一等。”黄泉受了陈自钊的激将法,当下将茶几上的半瓶雪莉酒推到一边,他仿佛是做了很大的努力,终于从寒冰雕就的脸上一丝笑意:“袁小姐,我也报名。” “还有我。”路小家高高举起了手。 来到酒吧间,我从酒柜中取出一瓶波兰伏特加,这种伏特加与原产自俄罗斯的“祖先”唯一的差别,就是在酿造的过程中加入了草卉c植物果实等调香原料,使得酒质更富有韵味,而且还有一种淡淡的花草香气,可以很好的中和掉酒精的刺鼻味道。闪舞小说网 美酒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刻钟后,我很顺利便调制出四杯“蓝色妖姬”,这种酒在“奈落之吻”属于非卖品,目前还只有我c纳兰兰兰以及柳岸三人饮过。在场众人能够在“蓝色妖姬”被发明出来之前就能品尝到其中的美妙,实在是有口福。 四杯“蓝色妖姬”被端到大厅正中的茶几上,路小家嘴不知道客气,第一个凑过来,随手拿了一杯,放到鼻端闻了闻,伸出舌头了,顿时瞳孔收缩,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长出一口气,道:“好酒。” 周文正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酒,小声问:“这蓝不拉几的东西真的好喝?” 陈自钊瞟了一眼周文正,有意无意说了句:“你女朋友调的酒,你难道以前从来没喝过吗?”不过,他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也端起一杯,并没喝,只是凑到眼前端详,似乎那双睿智的眼睛能够看透“蓝色妖姬”的成分。 之前陈自钊说明想要喝属于男人的酒,所以在外人眼里,我调制的四杯“蓝色妖姬”恰好能够供给在场的四名男客享用。然而,抢先喝了一杯的路小家食髓知味,又抓起另一杯,喝了个底朝天。 熟不知,这种酒初入口时,温润顺滑,有酒的香醇,却没有酒的辛辣,有酒的绵厚,却没有酒的苦涩,唯一算不上缺点的缺点,就是喝起来甚至不像酒,但是却极容易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上头。所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时辰到。 自“蓝色妖姬”被发明出来之后,能够豪气饮三杯而不倒,只有纳兰兰兰一个人而已。 我见路小家竟然又端起第三杯酒,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倒计时:“十c九c八” 黄泉本来想矜持一下,不想剩余的三杯酒全数被路小家所得,心中愤然,见我竟然开始数数,他这暴脾气怎么忍得住,只抬手,伸出醋钵大小的拳头,正要往路小家的脑袋上砸落。 这个时候,我已经数到了最后一个数字:“一。” 然后,拳头未至,路小家已经倒在了地上,酒杯碎裂,蓝色的酒液流了一地,实在可惜。 “这个”黄泉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迅速回忆了一番过往,确认自己根本没有连成隔空打牛的气功,然后才说,“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可还没出手,他就倒下了。” 曾几何时,电视荧幕上出现过一部名为《西游记后传》的神剧,它现在虽然已经很少播出,却在江湖上留下了一句有名的台词。语出孙悟空,他将这句台词反复念了几百遍: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一念至此,瞬间出戏。 陈自钊与我对视一眼,随即冲到柜台,翻出一束绳索,而我则趁这段时间试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路小家,确认他已经酩酊大醉,暂时醒不过来了。 眼见陈自钊提着一条绳索就要捆昏迷不醒的路小家,黄泉竟然而出,挡在了对方面前。一分钟前黄泉还想对路小家动粗,现在却见义勇为,他的意图很明显,不论对错,不管目的,只要是陈自钊提倡的,他就反对,只要是陈自钊反对的,他就拥护。 在这样危机莫测的环境里,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正在犹豫不决,准备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有一个人在我的前面出手了。 这个人一把拧住了黄泉的耳朵,用力往后一扯。黄泉吃痛,哇哇叫了一声,连连后退,然后就被人按倒在了沙发上。 陈自钊见机不可失,忙冲到路小家身边,和我一起,将对方捆了个结结实实。 黄泉被人偷袭,心中怒火更盛,他从沙发上翻过身,正要反击,高大的身躯却突然僵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方才出手的人并不是傻呆呆站着不知所措的周文正,而是郑紫衣,她一直默默待在旁边观看众人的动静,也没有主动发言,却在这个时候帮了我们一把。这时,她好像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什么东西给黄泉观看,而后者之所以如此失常,很大可能就是见到了此物的原因。不过,由于角度的关系,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被黄泉的背影挡住了。我忙站起身想看个仔细,可机会已然失去,郑紫衣又将那个东进了口袋。 黄泉身上的怒火在一瞬间被扑灭,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默默地坐下,甚至连陈自钊的一举一动也不关注了。 昏迷不醒的路小家被我们抬到墙边,身边就是侧门,头顶正好有一盏白炽灯,银白色的灯光照射下来,让他无所遁形。 昨晚这一切,陈自钊一言不发,他也回到自己的座位,顺手端起了“蓝色妖姬”,但是立刻又放下了杯子,应该是想到了刚才路小家的遭遇吧。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手看似聪明的妙棋,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的昏招,不仅让陈自钊对我起了怀疑,甚至连周文正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异样。周文正心中明显有疑问,却没有说出来,这种情况对于他袁青青的亲密关系而言,只会比直接说出来更加严重。 大厅内安静下来,气氛甚至比刚才路小家还安然无恙的时候更加沉寂。屋外寒风呼啸,不知道过了今夜,苍云山的雪又会加厚几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6银簪试毒 时间一滴一滴从指缝间溜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欢快地脚步声响,右边的侧门打开了,朱佩伸进头,笑盈盈地喊道:“大家”话刚出口,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下意识低下头,目光正好与刚刚苏醒过来的路小家四目相对,顿时呀的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路小家困惑地扭动着身子,终于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捆成了一个粽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大吵大嚷道:“你们,你们这些杂鱼,快点将老子松开,不然的话,小心老子杀了你们!” 我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忘记将路小家的嘴巴堵起来,现在想来实在是实测,估计陈自钊也有同感。不过从路小家情急之下说出的话语中,可以更加肯定,脾气和素质达到这种层面的人,绝对做不成一张司机的身份牌。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将将他绑起来?”朱佩一时之间根本没想起来路小家的名字,这也不怪她,谁让路小家又丑又没钱呢。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郑紫衣拿起之前黄泉留在桌上的半瓶雪莉酒,起身朝着路小家走过去,然后对准他的脑袋瓜,将半瓶酒全部淋在了对方头上,涓滴不剩。 路小家大骂道:“你这个老妖婆,只要你们杀不了老子,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是吗?”郑紫衣冷冰冰地说,“难道人命在你眼里,就如同草芥一般吗?” 路小家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动,然后噗嗤一声,将一口浓痰准确无误地吐在了郑紫衣身上。 “你他妈再吐一口试试!”黄泉冲了过来,抬脚直接踹在了路小家的脸上,至少踢断了对方的两颗牙齿,然后撞在墙上,又反弹扑到在地。 路小家也算是条汉子,他不仅没有讨饶,反而却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黄泉,如果目光能变成刀子,他已经将黄泉千刀万剐了。 郑紫衣若无其事地掏出一条手绢,将身上的浓痰擦去,淡淡道:“杀人者,人必杀之,你杀死了真正的路小家,总有一天会遭天谴,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现在你只不过是阶下囚,随便一丝火星,都能送你上西天,你再不老实点,我就替天行道了。” 这最后一句似有若无的恐吓显然起到了作用,路小家虽然不服气,倒也老实了不少,他将头偏向一边,将嘴巴紧紧闭上,不再叫骂。 朱佩还在发呆,郑紫衣和蔼地笑了笑,“你别怕,这个人就是之前我们在新闻报道中看到的杀人凶手,现在已经绳之以法了。等明天将他送到山下的派出所,我们也算不虚此行,为民除害了。对了,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来着?” “哎呀,差点忘了。”朱佩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饭已经做好了,大家可以去餐厅用晚餐了。” 餐厅就在厨房外面,面积不大,正中央摆着一张圆形的餐桌,围着七张椅子,面前各摆着一碟平淡无奇的蛋炒饭,一碗清澈见底的味增汤。实在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出自大厨沈南雁之手。 沈南雁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地说:“时间仓促,也不知道各位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所以就自作主张,弄了几份蛋炒饭,还望不要见怪。” “这这也太简单了吧。”周文正用筷子扒拉着蛋炒饭,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玄妙之处,可是翻了半天,却发现面前的只不过是平凡无奇的蛋炒饭而已,不由得非常失望。 众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脸上写满了如同周文正的不满。毕竟,大家也不是闲着没事做,不远万米来到这苍云山顶,竟然只能吃到随处可见的蛋炒饭。 沈南雁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可能不知道,越是简单的食物,越考验一个人的厨艺。能够将平淡无奇的蛋炒饭,用心做得人人交口称赞,这才是食神的真谛。” 我好像从周星驰的电影《食神》中听到过类似的话,也算给星爷一个面子吧,我对众人说:“既然沈先生已经做好了,我们就将就一下吧,说不定,这晚饭还真就被他炒成了人间美味呢。”说完,我带头吃了一口,又一口,第三口吃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的的确确就是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蛋炒饭而已。 想必众人都跟我想法相同,但也只能入乡随俗,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动过筷子,而是有意无意观察着其他人。 “陈教授,你怎么不吃呀,不合胃口吗?”朱佩发现了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参与了此次晚餐的制作,所以对众人的评价十分敏感,所以立刻停止了咀嚼,放下了筷子。 陈教授摇摇头说:“你们吃吧,我现在还不饿。” “是吗?”黄泉冷笑一声,“陈教授吃个饭,喝口酒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有人下毒害你似的。” 联想到之前陈自钊回避了黄泉敬给他的酒,现在饭也不吃,这种说法其实也不无道理。 这句话就像一根毒刺,狠狠刺穿了沈南雁的自尊心,他端起一碗饭,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用行动代替的反问。 朱佩却忍不了,她从头上拔出一根银簪,用力抛到了陈自钊的面前,嘲笑道:“哈,你不是怕饭里有毒吗,我这里有根发簪,是银质的,就借给你防身吧。” 面对如此裸的嘲笑,陈自钊竟然丝毫无为所动。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的时候,他为了激怒司马懿出兵,不惜给对方送去了一套女人的衣服。而司马懿竟欣然接受了,依旧高悬免战牌,以这种表面的懦弱,粉碎了诸葛亮的计谋。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陈自钊好整以暇地拿起桌上的银簪,然后了蛋炒饭里,片刻后,银簪的尖端竟然变黑了! 想必大家对这种电视剧中经常发生的桥段毫不陌生,与此类似的,还有汤药泼在地上,将地板腐蚀得冒泡等等画面,都说明了同一种情况,那就是有毒。 与此同时,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沈南雁,饭碗失手掉落在桌上,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喉咙里叽里咕噜一通乱响,然后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片刻后便一动不动。 坐在沈南雁身边的周文正吓得连忙站起身,他嘴里包了一大口蛋炒饭,赶紧哇哇吐了出来,刚准备端起旁边的味增汤漱口,但一想到这汤也是出自沈南雁之手,肯定也不安全,便又放下,面部表情十分纠结。 其余众人见情况不对,都凑过来看,却都袖着手。既然无人表态,连陈自钊都只是冷眼旁观,那么验尸的工作就顺理成章落在我身上了。我蹲下身,将手伸向沈南雁的鼻端,几秒钟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厚重的呼吸声,惊得忙缩回了手。 诈尸了! 沈南雁的双眼突然睁开,身子一跃而起,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兀自回到餐桌旁,端起自己刚才还没吃完蛋炒饭,继续吃了起来。 周文正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如纸,然而陈自钊已经看穿了一切,沉声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是吗?”沈南雁冷笑一声,“你们相信什么所谓的银针试毒,却不信我以身试毒,岂不可笑。” “可是,刚才银簪确实变黑了呀,说明蛋炒饭中有毒。”朱佩想到自己的饭已经吃了将近一半,十分后悔地说。 沈南雁道:“原来你也不相信我了。哈,可以,可以。”说完神经质般地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这就是你想要达到的结果吗,陈教授?”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实情如何,但总觉得陈自钊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沈让在就好了,他是一个万事通,定能为我解释眼前所见的一切不合常理之处。 陈教授悠悠地说:“广为流传的银针试毒,就像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滴血认亲一样,其实并不科学,或者说,根本就是假的。” 古时候,人们认知范畴之内的毒,主要指剧毒的砒霜,也就是三氧化二砷。由于生产技术和科学水平落后,在提取成品的时候,砒霜中经常会混杂少量的硫和硫化物。而硫一旦与银接触,就会产生化学反应,在银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也就是说,所谓银针试毒,起作用的不过是砒霜中混杂的硫,而不是剧毒的砒霜本身。到了科学快速发展的现代,砒霜提取的工艺得到极大的改良,不再掺杂有硫和硫化物。而由于银本身的化学性质十分稳定,根本不可能会与砒霜起反应。也就是说,银针根本无法检验现代工艺所生产的砒霜。 同理可知,有些东西并没有毒,但却含有大量的硫,比如说最常见的鸡蛋黄,所谓的具有臭鸡蛋气味的气体,学过初中化学的人都知道,那就是。刚才陈自钊用银簪测试蛋炒饭,故意接触到了鸡蛋黄,所以才会变黑。 相反,很多剧毒的物质其中根本不含硫分,譬如说亚硝酸盐,农药,毒鼠强以及推理中常见的氰化物,他们与银质的物品接触,也不会出现变黑的现象。 因此,银针根本不能作为验毒的工具,这一点对于常年研究犯罪学的陈自钊来说,绝对一点也不陌生,他之所以故意这么做,大概是为了离间沈南雁与大家的关系,不过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陈自钊接下来做了一件事。他见众人包括身为厨师的沈南雁以及朱佩吃了饭汤之后都安然无恙,终于安心,终于用筷子夹起蛋炒饭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也许是因为蛋炒饭放的时间略长,口感有些干,于是,他又喝了一口味增汤。 而就是这口清淡如水的汤,要了陈自钊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7求救电话 汤碗顺着陈自钊的手滑落,先掉在餐桌上,然后顺势滚到地板,咔嚓一声碎成两半,内中倾泻而出橙色的汤汁一直流到我脚边。闪舞小说网 陈自钊左手保持着拿碗的姿势,右手则紧紧握着筷子,全身僵硬,喉咙叽里咕噜响了几声,然后便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淌出,他的一双眼睛圆睁着,直到死也不肯闭上。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处处小心谨慎,提防着被人毒杀的陈自钊,竟然第一个被人毒死,实在是讽刺。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几乎只在一瞬之间,所有人包括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离陈自钊最近的周文正终于大着胆子学着我之前的样子,将手伸到陈自钊的鼻子下面,停留了好一会儿,终于啊的一声缩回手,嘴唇,不应该是全身都哆嗦着说:“他,陈教授他死了。” 沈南雁手里还捧着饭碗,他用筷子在蛋炒饭里面搅动了几下,又看了看众人面前的味增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下毒,我真的没下毒,怎么会这样!”这是沈南雁的辩解,然而大家似乎不怎么相信。尤其是黄泉,他眼见仇人陈自钊死在自己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似乎将他砸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欣喜之余当然没忘记偷偷向沈南雁伸出大拇指。 “如果陈教授还活着,他肯定会说,自己的死,是无差别杀人的结果。”既然举世皆醉,那么只有我来担任犯罪学家的身份了。 周文正之前在大厅里见到我调制出的那四杯“蓝色妖姬”之后,对我的态度就有些暧昧,这时惊魂未定,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陌生了:“什么叫无差别杀人?” “这个我知道。”朱佩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觉得哪里都不安全,最后还是悄悄将身子挪到我旁边,然后说,“在电视电影里经常看到,就是说有些杀人犯,特别是精神有问疾病的,他们一时兴起,可能随意杀人,目的c对象c动机具有十分强烈的随机性,这个就叫做无差别杀人。” “不错。”我对朱佩突如其来的博学有些意外,不过没有多想,继续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们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七份食物,而且无论谁坐在哪个位置都是随机的,这一点凶手不可能知道。然而结果却是,我们七个人全部食用了饭汤,却只有陈教授一个人不走运,吃到了有毒的食物,也就是说,凶手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死我们其中的一个,无论是谁都可以。” 周文正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通推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你知道的东西竟然这么多,以前还真是看走眼了。”说到后面,已经有些自怨自艾的意味了。 “就算说破了天,”黄泉有些趣味索然,“也没办法为沈南雁洗清杀人的罪名,真是省了我不少事。” “你们要我强调多少次,我根本就没有下毒!”沈南雁的辩白依旧惨白无力。 也许是因为共同参与了这顿晚餐的烹饪,朱佩急于撇清自己的嫌疑,指着沈南雁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沈南雁,我算是看错人了!” “你没有看错人,陈教授喝的汤里的毒,谁都有可能下,却唯独沈南雁无法做到。”我从餐桌上拿起一双筷子,俯下身在地上的破碗碎片里沾染了些许汤汁,闻了闻,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大家看陈教授的死状,明显是氰化物中毒的迹象,刚才我闻了闻地上残余的汤汁,的确,有一种苦杏仁的味道,你们都可以来闻闻看。” 黄泉接过我手里的筷子,闻了闻,点点头说:“不错,细闻之下,确实有一种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看来橙始皇确实是死在氰化物的毒性下。听说氰化物只需要1毫克,就可以瞬间要人的命,橙始皇死得毫无痛苦,还真是便宜他了。不过,你说偏偏沈南雁无法下毒,又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陈教授比我们任何人都小心谨慎,你方才在客厅给他倒了一杯酒,就算是来自同一个酒瓶,他也不敢饮用。大家不要忘了,陈教授是犯罪学的博士,而且常年从事推理悬疑的创作,他对氰化物这种‘常客’不可能不了解。但是,在我们吃饭的时候,陈教授已经仔细检查过自己的饭汤,当时,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试想,如果饭汤中被人提前加入了氰化物,他绝对会像我和你一样闻到苦杏仁的味道,然而,他并没有,说明当时饭汤内还没有毒。” “可是,如果没有提前在饭汤内下毒的话,众目睽睽之下,谁又能满过众人的耳目,堂而皇之地下毒呢?” 我十分肯定地回答说:“要下毒,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当沈南雁假装中毒,倒在地上装死的时候。当时,大家都围过去查看,注意力全部落在沈南雁身上。而就是这个时候,凶手将氰化物投入了陈教授的汤里。因为当时能够确认是,沈南雁因为躺在地上,所以只有他没有下毒的可能。而陈教授观赏了一场闹剧,然后回到餐桌,这时,他已经完全打消了饭汤中有毒的可能,于是,他没有重新检查饭汤,不幸中毒身亡。” “那么袁小姐你觉得,下毒的人会是谁呢?”一直沉默无语的郑紫衣突然开口问。 我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有可能。” “哎,”沈南雁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你刚才不是还说,唯独我不可能杀人吗?” 我又叹了口气:“我想已经说过了,推理的大前提是并非无差别杀人” “说了这么多,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周文正无缘无故生起气来,他打断了我的话,“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安分守己就可以了,什么破案什么推理什么找凶手,这些事交给警察来办不就好了,何必越俎代庖。” 朱佩哭丧着脸说:“如果能报警就好了,我们还没有到山顶的时候,手机就没信号了,怎么通知警察!” “为什么要用手机,客厅里不是有电话吗?”周文正说。 我想,当时除了头脑简单的周文正,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是呀,由于受到了《无人生还》等等探案故事的影响,大家都想当然的认为,只要是暴风雨山庄模式的情节,一定是与外界隔绝,电话肯定早就被凶手提前破坏了。 众人立刻来到大厅,路小家蜷缩在墙边,一动不动,偶尔还传来轻微的呼噜声,这样竟然也能睡着。沈南雁跑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凑到耳边,喜形于色,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拨110一边对我们说:“太好了,电话还是好的。” 稍微等候了片刻,沈南雁放下电话,皱着眉头说:“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难道值班的警察吃饭去了,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朱佩失望地说。 沈南雁有些不甘心,他又拨了一遍110,依旧没有人接听。“难道我国的人民公仆都是吃干饭的吗?算了,我还是给‘来一口’的老板打电话吧。”他重新拨了一个号码,这一次,他按了免提,电话响了两声,对面就接听了。 “怎么了,沈老板?”一个粗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沈南雁看了看众人,仿佛在茫茫沙漠中看到了一片绿洲,高兴地说:“来老板,听到你的声音我太高兴了,听雪楼出大事了,你我们报警。” “什么,你说什么?”来老板被沈南雁毫无章法的话给绕糊涂了。 黄泉将沈南雁推到一边,大声说:“听雪楼出人命了,你快通知警察,让他们马上到山上来接我们!” “沈老板,刚才,刚才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吗?”来老板迟疑地问。 沈南雁用力点着头,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千真万确,陈教授被毒杀了,而且,”他看了一眼墙边的路小家吞了一口口水,“而且,之前电视新闻报道的杀人犯,可能被我们抓住了。” “那个总之,我去报警就对了,我马上就去。”看来来老板还是没有听明白,不过他总算知道,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报警。 电话挂断了,然后很快又响了起来,沈南雁立刻拿起电话,而黄泉几乎是同一时间按下了免提键。 然后,来老板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妙啊沈老板,外面的雪太大了,现在根本没办法出门。对了,你们报警了吗?” 沈南雁握紧了拳头,提高了音量:“我们打过110了,无人接听,所以才找你的呀!” “好的,我帮你们试一试。”来老板丢下这句话,电话又被挂断了。 趁这段时间,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往外一看,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去那里是路,那里不是路。而且雪还在下,按照这种速度,等到明天早晨,恐怕警察能不能上山都成问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8弦断有谁听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电话始终没有打过来,期间我们又拨了好几次,对面都无人应答。 “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救援了。不过大家不要担心,来老板一定是为我们亲自去派出所报警了,很快就会有警察叔叔来救我们了。”沈南雁这话连他自己都没有说服。 “真无聊。”黄泉抱怨了一句,然后回到原先的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了一旁的遥控器,再次打开了电视机。之前众人去餐厅的时候,周文正出于节约的习惯,关掉了电视机,而现在被黄泉打开,屏幕上却只有一片雪花,如同听雪楼外的世界。 “怎么搞的。”黄泉接连换了好几个台,都是同样的情况,他骂骂咧咧地走到电视机旁,用力拍打了几下,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当然不会带来正收益,雪花依旧是雪花,没有任何变化。 沈南雁道:“可能是卫星天线出问题了吧,我去看看。”说着,他走到门边,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就有一阵冷风钻了进来,还夹着雪花,扑面而来。然后,沈南雁立刻将门带上,然后苦笑道,“我看还是,明天再去修吧。” 没有电视节目看,众人也没有共同的话题可说,于是,接下来的事也就只剩下睡觉了。所以说,在精神文明极度贫乏的地区,计划生育政策往往是被违背的最严重的所在,这也情有可原,因为晚上没事可做,就只有睡觉,顺便造人了。 沈南雁拿出一串钥匙,给除了黄泉和郑紫衣之外的每个人都发了一把,“钥匙上写有编号的,你们各自按照编号就寝吧,客房都在二楼。” 我扫了一眼,自己的钥匙编号是3,周文正的是2号,朱佩的是1号。 “旅馆的话,前台都会有万能钥匙吧,就是那种,能够打开所有客房大门的钥匙。”朱佩掂量着手里的钥匙,担心地说。 沈南雁脸色变了变,闷哼一声:“这里没有万能钥匙这种东西!”说完,他又回到前台,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又取出一串落满了灰尘的钥匙,直接丢给了朱佩,“万能钥匙没有,不过这里还有一副备用钥匙,应急用的,你如果不相信我,那就将自己房门的备用钥匙也拿走吧。” 朱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了将标有1号的钥匙取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其余人也都照做了。这一次我看清楚了,黄泉领的备用钥匙是4号房,郑紫衣的是7号房。 见大家还在怀疑自己,这让沈南雁非常火大。其实现在人人自危,谁又能说完全信任其余任何一个人呢。就连一向对袁青青关怀备至的周文正,也仅仅只是对我说了声晚安,然后默默上了楼。 我呆了半晌,也跟着拾阶上到二楼。二楼走廊两侧各有四间客房,左边从里到外依次为1号房,2号房,3号房,4号房。右边走廊的尽头是属于旅馆老板的白色房间,然后隔壁是7号房,然后是6号房和5号房。根据之前钥匙编号的信息,粗略整理一下,从左到右,依次按照1到7的顺序,那么就是朱佩,周文正,我,黄泉,?,?,郑紫衣,旅馆老板。中间空余的两间,一间属于沈南雁,一间属于已经死去的陈自钊。至于路小家,他本来应该是安排在周文正的房间,但现在他人被我们制服在大厅里,应该是没机会住进来了。 来到3号房间,我掏出钥匙开门。朱佩恰好路过,她瞥了一眼走进隔壁2号房间的周文正,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怎么,你们不准备睡在一起吗?”而作为回应的,是周文正通红的脸颊和砰的一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钥匙打开门的同时,房间内的灯全部亮了起来,淡黄色的灯光下,四周的摆设映入眼帘。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面积虽然不大,可每一样都务求做得尽善尽美,精细的程度以及用料的考究几乎可以与五星级酒店相媲美,看来这大半年来虽然没什么客人,沈南雁却也算得上尽职尽责了。 我在房间内溜达了一圈,还去了一趟洗手间,确认没有其他可以进来的暗门。意外的是,其余地方干净得可说是一尘不染,但是梳妆镜上却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的影像倒影在镜中,影影绰绰,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楚。 不过,我现在也没有对镜孤芳自赏的心思,便从洗手间出来,再次确认了一下房门已经反锁,然后将空调调节到适宜的温度,将窗帘拉开一半,然后躺在床上,扭着头眺望窗外那场纷纷扬扬,漫无边际,似乎毫无止境的大雪。 不知过了有多久,我突然睁开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走进洗手间。你们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因为想要方便,而是直接站在了梳妆镜旁,开始用手蘸水去擦拭镜子表面的灰尘。渐渐的,灰尘被擦拭干净,而双手也因此变得脏污一片,还没来得及清洗,我就被镜中的影像惊呆了。 镜中的人当然应该是我自己,可,似乎又不是。她就像一个局外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我张开嘴巴,她也张开嘴巴,我眨眼睛,她也跟着眨眼睛,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与我一模一样,毫无偏差,可是,我仍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她不是我! 我终于明白问题所在了,是方向。我举起左手,镜中人则举起右手,我举起右手,镜中人则举起左手,这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当我眨了眨右眼的时候,镜中人竟然也下意识眨了眨右眼,突然,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错了,立刻纠正过来。然而,这一切已经是徒劳,因为我全部看见了。 镜中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干脆板着脸不再模仿我的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大着胆子问:“你是谁?” 镜中人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不过这难不倒唇语专业八级的我,她在问:“你是谁?” 也许有人觉得,我是不是疯了,镜中人只不过是在重复我的动作而已,所以口型才会一模一样,而且发不出声音,都解释清楚了。 但是,镜中人的动作却有延迟,要等到我发问,她才会接着做出回应,而不是同时进行。 我说:“我是袁青青,你呢?” 镜中人的口型让我心中骇然,她在说:“我才是袁青青,你不是。” 我又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镜子里?” 镜中人突然笑了,狂笑的动作幅度太大,甚至将整面梳妆镜都摇晃了起来,她的口型一字一顿地说:“还c不c是c你c害c的!” 然后我就醒了,原来只是个梦,幸好只是个梦。 门外响着砰砰砰的砸门声,看来,就是这个声音将我从诡异的梦中吵醒的。窗外天光大亮,雪竟然停了,我连忙跳下床,顺手抄起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大步来到房门前。路过洗手间的时候,我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透过门缝,梳妆镜上面依旧模糊不清。 打开门,周文正站在外面,他急切地说:“青妹,出大事了!” 难道又死人了吗,我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一边跟他快步走下楼,这时众人已经全部汇集到大厅里,朱佩,黄泉,沈南雁,郑紫衣,加上姗姗来迟的我和周文正,活着的人都在。 不,还有一个人!我猛然转过头,只见墙边散落着一条绳索,而之前蜷缩在那个地方的路小家已经不在了。 众人都是神色凝重,尤其是黄泉,他握紧拳头,恨的牙痒痒,要知道,昨晚大家制服路小家的时候,他甚至还出手反对,而现在的情况是,路小家竟然逃走了。 “路小家逃走了?”我惊讶地问,“但是外面冰天雪地的,他怎么走得了?” 沈南雁哭丧着脸说:“所以,他将我们唯一的那台雪地车给开走了。而且,他离开也就算算了,这货竟然将我们唯一能与山下联系的电话线,给割断了!” 没有雪地车,又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在这种环境下,我们不可能下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连忙跑到门外,果然,之前停放雪地车的地方空荡荡的,四周白茫茫一片,甚至连车辙印也没有。看来,昨晚的那场大雪,替路小家掩盖了所有的踪迹。 我走进雪地,亲身体验着脚踏积雪的感觉,耳边响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已经来到了停放雪地车的所在。我伸手探进雪中,摸索了一阵,觉得摸到了什么东西,捞起来一看,是一角雨布,应该是之前沈南雁覆盖在雪地车上的东西,被路小家遗弃在了现场。 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祈祷“来一口”的来老板千万要记得帮我们去派出所报警,然后默默地等待救援了。 黄泉这时也从听雪楼走出来,大声朝沈南雁喊道:“电视机还是没信号,你不是说今天去修一下天线吗?” 沈南雁楞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有心情看电视节目。但也只好应允,他回到听雪楼,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架梯子,搭在大门前,刚往上走了几步,突然惊呼一声:“弦线断了!” “什么弦断了?”黄泉在下面仰着头说,“头没断就好。” 我凝神细看,阳光正好照在以囚牛作为琴身的七弦琴上,闪闪发光。之前的七根琴弦,现在已经断了两根。断掉的两根弦,一根是绿色,一根是橙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9君子报仇 按照之前大家所受到的卡片的颜色,以及各自的姓名,绿色代表路小家,他早前新闻报道中就被刺身亡,而橙色所代表的陈自钊,也与昨晚被毒死在餐厅里。闪舞小说网 对应《无人生还》中的情节,岛上的10名客人,每死一个人,餐桌上的十个印第安小矮人的塑像就被破碎一个。难道说,凶手真的是在模仿的情节,在听雪楼里,没杀一个人,就崩断一根与之对应颜色的琴弦吗? 沈南雁越过囚牛七弦琴,往上爬了几格,摆弄着二楼墙壁外延上的一口大锅,良久才说:“没办法了,昨夜的雪太大,预先的防护措施没起到作用,天线被压断了,现在没有材料,根本修复不了。”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便问众人:“大家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有没有人听见雪地车发动的引擎声。” 黄泉首先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沾了枕头就能睡着,不睡足八个小时,雷劈也醒不了。” 周文正说:“我睡着之后,直到沈先生来敲我的门,我才醒过来,昨晚什么都没听见。” 郑紫衣脸上阴晴不定,她迟疑了片刻,说:“我昨晚一夜未睡,只是”她话未说完,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是朱佩。她没有参与我们的讨论,而是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往前走,却不小心陷进了积雪里,大半个身子没在雪中,只有一颗头和两条不停左右挥舞的臂膀。 “不要慌,千万别乱动!”沈南雁从高高的梯子上直接跳了下来,在厚实的雪地上滚了个跟头,然后抬起木梯子,朝朱佩的方向走了过去。来到近前,沈南雁并不着急,他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慰朱佩不要害怕,一边将梯子平放在地上,缓缓推了过去。 “抓住梯子的末端,我把你拉出来!”沈南雁高声喊道。 朱佩抓住梯子,可是一双手不停地颤抖,牙关打战,声音都在哆嗦:“我我没力气了,救救我,救救我!”她一边说着,身子很明显又往下沉了几分。 大雪过后的山间,经常会出现这样的雪窟窿,厚厚的积雪下面,往往覆盖着难以察觉的危险。虽然与流沙和沼泽这类无底深渊不能相提并论,但却异曲同工。就算整个人没有完全陷进去,可是只要肺部以下长时间埋在雪里,会引起呼吸系统的严重缺氧,再加上极低的温度,受困的人很快就会一命呜呼。 沈南雁略一沉思,随即趴在梯子上,慢慢朝朱佩爬了过去。由于受力面积变大了,这架梯子就像一条飘在大海上的船,并没有沉下去。很快,沈南雁来到了朱佩陷身的所在,他伸出手,紧紧抓住朱佩的胳膊,用力拉了两下,没有反应。而朱佩过于兴奋,如同溺水的人,死命地抓着沈南雁,反而将营救自己的人陷入险地。 危急关头,只听周文正一声大喝:“沈先生,你抓紧梯子,我来帮你!” 沈南雁说了声好,随即腾出一只手攀在梯子上,紧紧握住。我和黄泉见状,也跑过去,帮着周文正一起往后面拉动梯子。 在众人的协力之下,朱佩的身子终于从积雪中像拔萝卜似得拔了出来,然后顺着梯子,缓缓拖动到了安全地带。 沈南雁长出一口气,他想站起来,可身子紧紧地被朱佩抱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朱佩获救了,可精神状况依旧十分低落,她现在对于第一个舍生忘死前来营救自己的沈南雁可说是万分信任,死也不愿松手。她的这次探索也不是毫无意义,至少告诉我们,如果想凭着自己在雪地中走下山,别说九死一生了,那是十死无生。 众人回到大厅,稍稍安顿了下,沈南雁为众人倒上了几杯雪莉酒,可是经过了昨晚陈自钊的惨死,已经没人敢擅自食用听雪楼的食物和酒水了。为了表示对救命之恩的感激,朱佩毫不犹豫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当然没有任何异状发生。 既然前事已毕,那么接下来就该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了,于是我问:“郑女士,你刚才说,你昨晚一夜未睡对吗?” 郑紫衣点了点头,她的现在的情形有些尴尬,毕竟,之前众人协力营救朱佩的时候,除了遇难者朱佩,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出力。所以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脸上,她似乎觉得有些不自然,“因为陈教授死了,我心中不安,所以就没有睡觉,而是念了一晚上的法华经,为陈教授超度亡魂,愿他早升极乐。” “是吗?”黄泉阴阳怪调地冷笑道,“郑女士如此宅心仁厚,连一个死人都关怀备至,可刚才朱佩遇险,可只有你一个人袖手旁观呢,不是吗。” 郑紫衣下意识看了一眼朱佩,然后立刻回避掉对方的眼神,低着头说:“当时当时事发突然,又轮到我说自己的遭遇,所以,才” “刚才的事是个意外,我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坐视朱小姐身陷险境的。这一页揭过去了,我们还是说说昨晚的事吧。”沈南雁经过刚才的变故,顿时将昨晚恶作剧假装中毒的负面形象一扫而空,顺利晋升为和平大使,“我昨晚睡得很晚,因为一直在等着来老板的电话,可是,电话一直都没有响。期间我又试过好几次,110始终无人接听,来老板的电话也没人应答。最后,我放弃,到了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困倦,然后就准备上楼睡觉。临走前,我还唤了几声路小家,可是他好像完全睡着了,没有什么反应。于是,我检查了一遍门窗和暖气,就回房间休息了。顺便说一句,我住在5号房,也就是刚上楼之后的右手边第一间。” 郑紫衣接口道:“我也记得,十点半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陈教授的鬼魂回来了。”也许是看到了黄泉略显嘲笑的表情,她不服气地说,“你们想象不到,我左边是陈自钊的房间,右边是旅馆老板的房间,他们两个人都死了,换成你们,你们难道不害怕吗?黄先生,要不我们今晚就调换房间,你看怎么样?” 其实郑紫衣说得也不无道理,也难怪她一夜未睡了,这种情形下,放在谁的身上也都会辗转难眠的吧。 黄泉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不再接话。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黄先生?”我很诚恳地说。 黄泉皱着眉,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不情愿地挥挥手:“你问吧,我可不能保证一五一十的回答你。” “嗯。”我端起面前的雪莉酒,浅浅尝了一口,绵厚纯正,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昨天下午,黄先生见到陈教授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敬酒,而且还称呼对方为橙始皇,我没有记错吧。” “你没有。” “也就是说,你和陈教授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可以这么说,不然的话,你认为我为何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黄泉愤愤地说。 沈南雁突然插嘴道:“黄先生,能给我看一下你收到的卡片吗?” 黄泉哈哈笑道:“反正纸包不住火,这件事你们早晚会知道,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完,他从兜里掏出那张黄色的卡片,夹在食中两指之间,用力朝沈南雁的方向掷了过去。 沈南雁一把抓住,迅速看了一遍,吐出几个字:“果然如此。”然后,他又将卡片递给了我。 接过来一看,上面也有两段话,第一段的内容却与袁青青收到的青色卡片大相径庭,具体如下: “突然致函,不揣冒昧,鄙人在纪念“听雪楼”旅馆开业十周年之际,决定邀请阁下前来领略苍云山一带优美的雪国风光。此次除了阁下之外,鄙人还邀请了著名推理悬疑作家‘十年不晚’,主要的目的除了让各位尽情体验冬季滑雪的快感,还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能向阁下取经,学习经营酒店之道,还往阁下千万不吝赐教,鄙人在此诚心诚意地恭候各位的到来。 另,由于今年的大雪比以外的时候来的要更早一些,所以前来“听雪楼”的公共汽车提前停运,阁下到达苍云山站后,请电话联系鄙人,届时将有专门的走雪车赶赴当地迎接各位。招待期限为12月8日至11日,共计三天,请务必光临。” 早前已经说过,陈自钊的笔名就叫做“十年不晚”,而卡片上指出这一点,想必是听雪楼主早就知道黄泉与陈自钊之间有恩怨纠葛,故意以此吸引对方前来,真可谓处心积虑。 “想必,黄先生就是看到了陈教授的笔名,所以才不惜放下所有的生意,前来听雪楼的吧。”沈南雁笃定地问,“那么我可否斗胆问一句,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黄泉冷笑一声,道:“用橙始皇自己的笔名,可以完美的回答,十年不晚,那么当然就是君子报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0凶间雪山 黄泉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凶间雪山”。 十年前,黄泉当时还是个学生,在横云大学读大四,他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婉儿。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陷入热恋,而且他们有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登山。临近毕业的时候,两人决定一起去隔壁市的暮云雪山探险,于是,他们在校园论坛的驴友圈发布了一条新闻,得到了很多网友的响应。 出发的那天,另外还有三名网友到场,大家都不认识,其中就有陈自钊,不过他当时的网名叫做“橙始皇”,而黄泉的网名则是“黄种人”。由于是在网上认识的,所以大家决定以网名互相称呼,不打听各自的真实生活状况,以此维持神秘感。 就像影视作品中经常发生的那样,登山的时候天气晴朗,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暴风雪的征兆。然而,就在众人将近登顶的时候,该着出事,一场突发的雪崩隔断了众人的生路。 只有黄泉,婉儿和陈自钊三人从这场雪崩中逃生,但是下山的路却被堵死了,剩下能做的事,也就只有待在山腰处的一个山洞等候救援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另外一个问题浮出水面,那就是食物不足。在雪崩发生的时候,三人只顾着逃命,中途遗失了大半的食物,仅存的口粮就算省吃俭用,也只能支撑三天时间。 于是,一种紧张的气氛在三人藏身的山洞中油然而生。由于黄泉与婉儿是恋人关系,所以他们很自然地将抱成了团,而有意无意将陈自钊一个人孤立了起来。 整整一天过去了,表面上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实际上暗潮汹涌,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之前吃罐头的时候,陈自钊和黄泉为了争一条沙丁鱼的归属,甚至差点大打出手。 第二天一早,黄泉被冷风冻醒了,他发现,山洞的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大概是能够烧的东西都烧完了吧。闪舞小说网推了推婉儿,没有反应,惊慌之下仔细查看,只见睡袋中的婉儿面色铁青,身体冰冷,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呼吸。 婉儿是冻死的。 陈自钊检查过婉儿的尸体,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还提议说,如果现在两人继续留在山洞,依靠着仅剩的食物,是绝对等不到救援的。为今之计,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山,拼死一搏,或许还有转机。 黄泉悲痛欲绝,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早在雪崩的时候,婉儿的脚踝就不小心扭到了,肿的很大,应该是发炎了,昨晚甚至还有发烧的迹象。在这种情形下,他不停地责怪自己,由于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才会酿成现在的悲剧。 陈自钊安慰他说,婉儿在天之灵,肯定也会希望我们能够逃过这一劫,而不是在这里黯然垂泪,等候着死神的降临。 黄泉收拾沉痛的心情,将婉儿的尸体用积雪掩埋,还在洞口做了个标记,这才和陈自钊一起携手往山下走。 也许是婉儿的灵魂在冥冥中保佑着他们,两人互相扶持,竟然在茫茫学海中找到了生路,捡了一条命。 事后,黄泉多次上山,凭着记忆中路线搜寻,可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掩埋婉儿尸骨的山洞。经过这件事,黄泉心灰意冷,将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事业上,一路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近年来身价过了千万,有媒体甚至说,算上不动产,可能已经过亿。这对于白手起家的黄泉来说,也算是苍天在另一方面给与他的物质补偿吧。 如果事情就此告一段落,那么以上的桥段也只能算是言情中的一个插曲,黄泉成了万众瞩目的高冷的痴心总裁,后面的只剩下一个傻白甜的白莲花来填补他孤独的心房了。 有一天,黄泉偶然在电视节目中看到一个采访,主角有些眼熟,细看之下发现,对方竟然就是当年结伴而行的“橙始皇”。经过一番调查,黄泉得知,橙始皇原名陈自钊,原本是横云大学的资深教授,同时从事推理悬疑的创作,前不久自费刊印了一部名为《凶间雪山》的,好评如潮,连续好几周登顶畅销书排行榜的首位。 原本,黄泉认为,两人同舟共济,在五人中只有他们侥幸逃生,应该是患难兄弟,生死之交。但由于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和身份,黄泉在网上找过陈自钊几次,可是没有得到回应。而自从当年暮云雪山那次事故之后,陈自钊就没有主动和黄泉联系过。 黄泉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于是,他让秘书给他买了一本《凶间雪山》,只翻开第一页,他就停不下来了。因为这本书上的情节,完全是按照当年五人组登顶暮云雪山的故事展开的。 看完之后,黄泉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书中的情节太过逼真,让人不寒而栗。 从雪崩那一刻开始,故事的内容就开始与实际情况发生偏离,书中说当时有四个人逃了出来,经过一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后,只有一个人活着等到了救援。情节离奇却又真实,人物鲜活而又冷酷,将人性在生死关头展现出来的丑恶发挥的淋漓尽致。 活着的那个人,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他亲手将其余三个人尽数杀害了。 尤其让黄泉心惊的是,有一个遇害者的死状,与婉儿如出一辙,不过按照书中缩写,她并非是冻死的,而是由于氰化物中毒。 难道,这就是当年婉儿死亡的真相吗? 为了确认这个想法,黄泉在暮云雪山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搜索行动。今时不同往日,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效劳,这就是有钱与没钱的差别。终于,一周之后,婉儿的尸体被发现了。由于上山气温很低,所以婉儿的尸体并没有腐烂,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阔别多年之后的重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黄泉嚎啕大哭,观者无不动容。后来,黄泉私下请人对婉儿的尸身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检验,确认体内含有极少量氰化物。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当时山洞里只有三个人,黄泉自己没有下毒,婉儿一介艺术生,她恐怕连氰化物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加不会随时携带在身上。那么,只剩下陈自钊了。 可以想见,当年陈自钊觉得食物不够,需要尽快下山而不是在山洞等死。但是婉儿的脚踝受伤,黄泉肯定不会答应弃之不顾。为了活命,陈自钊不惜下毒害死了婉儿,然后和黄泉互相扶持,一起成功逃生。 可是,时隔这么久,如果告上法院,会得到受理吗,陈自钊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当时,黄泉和陈自钊两人都有下毒的嫌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就一定是后者。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求生的意志比什么都强烈,所谓虚无缥缈的爱情,在外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 这两个字深深地烙印在了黄泉心里,他想过买凶杀人,不过后来还是放弃了。最后。他决定让陈自钊自食恶果,也吞下氰化物而死。正在这个时候,也许是天作之合,一张黄色的卡片不期而至,上面说,陈自钊将在一周后出现在苍云山上的听雪楼。 从雪开始,由雪结束,这一路走了十年,到最后,却又回到了最初。 没想到,黄泉的心底,竟然还埋藏着这样悲伤的回忆,大厅里顿时陷入了短暂的趁机。过了几分钟,一个不合时宜的细小声音问:“那么,陈自钊是你杀的吗?” 寻声望去,郑紫衣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十字架,紧绷的脸上簌簌落下白粉,她盯着黄泉,用古怪的音调说:“刚才如果没听清的话,那么我再问一遍,陈自钊是你杀的吗?” 黄泉霍然站起身,与郑紫衣怒目而视,眼看就要爆发一场火并。然而,就在沈南雁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劝架的时候,黄泉整个人突然软了下来,他只淡淡说了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八个模棱两可的字,然后坐下来,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受到了抑制。 “我说,你们够了啊!”周文正起身走到大厅中间,大声嚷道,“我早就说了,我们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查案找凶手这件事交给警察不就好了,何必搞得大家疑神疑鬼,影响和谐呢!”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反正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朱佩贴在沈南雁身边,幽幽地冒出一句话。 “为啥要等死呢?”周文正大声说,“掉进水里不会死,只有待在水里才会死。正如同刚才黄先生的故事中所说的那样,如果一直在山洞等候未知的救援,那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我见周文正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便立刻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肩膀,柔声道:“你别这样,外面冰天雪地的,刚才朱小姐不是试过吗,没有机会的。” 周文正说:“直接徒步走到雪地上,当然没机会了,但如果是滑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1黄泉吊命 算上之前那次,这已经是二语惊醒梦中人了。闪舞小说网所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看那些平常头脑简单的人,他们往往能够发现所谓聪明人容易忽略的死角。 “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沈南雁几乎在同一时间激动地跳起来,他直接冲向侧门,一边招呼大家说,“跟我来,器材室有充足的滑雪设备,如果昨晚没有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预定安排的日程可不就是在雪地上尽情滑雪嘛。” 听说能滑雪离开这里,众人顿时热血上涌,跟在沈南雁的后面奔向器材室。打开门,里面最吸引人的可以说是滑雪板了,还有滑雪鞋,滑雪杖,雪圈,滑雪帽,滑雪镜,甚至还有几套看起来很高级的滑雪服。 “一c二c三c四c五,”朱佩数了数衣柜里的滑雪服,又数了数在场众人的数目,迟疑道,“可是,现场有六个人,僧多粥少啊。”她的话音刚落,郑紫衣就蹭的一声冲了进去,在滑雪服中翻动了几下,然后抓起其中一套,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自顾到其他的架子上挑选滑雪板去了。 朱佩见状,连忙有样学样,也抢了一套滑雪服在手里。之后是黄泉,连周文正这个老实人也未能免俗。哭笑不得的沈南雁见我无动于衷,问道:“袁小姐,你怎么不去拿一套滑雪服?” “因为我帮青妹拿了。”周文正一手提着一套滑雪服,理直气壮地回答了沈南雁的问题。原来他还是在默默关心着袁青青,我叹了口气,道:“就算有滑雪服也没用,我根本就不会滑雪。” 朱佩本来还在兴高采烈地挑选着滑雪板,听闻此言,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迎头劈中,连滑雪服掉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周文正也是脸色大变,这也很好解释,像他和袁青青这样的普通白领,滑雪的机会少之又少。闪舞小说网 倒是黄泉有些得意洋洋,他这时已经挑选好了所有的能戴在身上的设备,笑道:“我可是从十年前就知道如何滑雪了”他说到这里,可能是想起了婉儿,神情变得有些黯然。 沈南雁环顾众人:“除了黄先生,还有谁会滑雪?” 只有郑紫衣一个人慢慢举起手,不过又慢慢缩了回去:“我,我只能说会,但是不熟练,之前都是在人工雪场滑雪,这里地势险要,我可不敢” “也就是说,只有我和黄先生能够下山了”沈南雁话没说完,朱佩已经扑了过去,她死死搂住对方的腰,哭喊道,“沈,你不要丢下我,你带我一起走吧。” 沈南雁有些尴尬,他试着推了好几下,都没有推动朱佩,只好作罢,换作问声细语地解释说:“我下山只是为了寻求救援,不是将你们留在山上不管,再说了,滑雪板又不是雪地车,怎么带人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相信你一个人!”朱佩不依不饶地说。 半个小时后,沈南雁和黄泉两人全副武装地来到听雪楼外的雪地上,他们决定先穿着滑雪鞋步行到山腹,然后借助滑雪板滑到山下。计划简单,但是实用,只是我总是觉得,他们此行多半会无功而返。毕竟听雪楼主花费了千辛万苦,才将我们七个人汇集到听雪楼,他是这里的老板,怎么会不知道器材室有这么多能够帮助我们下山的滑雪设备。起初,我本来以为设备肯定被恶意损坏了,没想到,全部能够正常使用。听雪楼主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也不知道朱佩是怎么被沈南雁说服的,她眼泪汪汪地目送沈南雁和黄泉的背影消失在雪地上,一直不停地挥着手。周文正劝她回大厅等候,至少那里有暖气,不会冻坏了身子。没想到朱佩呛了一句“谁知道你们之中谁是毒杀陈自钊的凶手,现在沈不在了,没人保护我,我宁愿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与杀人凶手为伍!”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不过听起来感觉有些刺耳,我决定她一下,便说:“你待在这里,当然是安全无虞,但是你的沈,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朱佩哼了一声:“沈智勇,滑雪技术过人,我看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是吗?”我一边在心中窃笑,一边挖苦道,“你的沈确实智勇,而且滑雪技术过人,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陈教授这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最后还不是被毒死了。更何况,现在沈南雁身边跟着一个黄泉,山路这么难走,如果对方意图不轨,还真就” “还真就什么?”朱佩果然开始担心了。 “还针灸,我还拔火罐呢!”周文正看不下去了,他走到朱佩身边,七手八脚地解释,试图让对方明白,我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故意吓她。然而,这种做法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加深了朱佩的担心。 最后,周文正终于放弃了,他喘着粗气,手指着不远处说:“我说什么来着,你看,你的沈,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 我本来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个转移朱佩注意的玩笑,可抬眼一看,视野尽头竟然真的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由于戴着连体帽,所以看不清楚面容,但穿着打扮与刚才离开的沈南雁和黄泉一模一样。不过由于滑雪服的颜色都是最显眼的黄色,两人的身形也差不多,所以暂时分辨不出谁是谁。 朱佩激动地朝远处挥手,一边大声喊道:“沈,沈,我看见你了!”我猜想如果不是之前那次不愉快的经历,现在她可能已经忍不住扑过去了。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应该是听到了,也开始挥手回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走在后面的那个人突然高高扬起了手里的滑雪杖,然后,用力击打在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几乎是在同时,朱佩爆发出一声大喊,我怎么也想不到,这高昂的音调竟然出自眼前这个弱质芊芊的小女人之口。 “小心啊!” 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声音越过茫茫雪地,一直送到那人的耳中,等他终于听清楚朱佩话里的意思,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滑雪杖重重地落在前面那人的后脑,发出噗通一声闷响。当然距离这么远,我不可能听到这个声音,只不过,通过视线所及的倒地,脑补出这残忍的画面。 后面那人挥动了一杖还不过瘾,竟然又丧心病狂地展开了的攻击,乱棍齐发,在我们面前,将地上的人打得血肉模糊。然后这个人站在现场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山壁的转角处。 如果不是我拦着,恐怕朱佩已经冲过去了,她在我怀里挣扎了好一阵子,终于冷静下来,然后开始对我怒目而视。“你明明知道,黄泉这个人十分危险,很可能就是毒杀陈自钊的凶手,当时沈说要跟他一起前去求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组织!” 天地良心,我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一语成箴,还没过五分钟,就变成了现实,而且还是现场直播,当真是百口莫辩。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沈南雁就躺在离我们百余米的地方,而我们却无法跨越这段距离,将他的尸体搬运回来。 “我去吧!”周文正自告奋勇地说,他立刻回到了大厅,过了好半天才返回,身上穿着滑雪衣,腋下滑雪板和滑雪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抢过滑雪鞋,扔在地上,责怪道:“你又不会滑雪,现在贸然走过去,如果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沈先生暴尸荒野,啊不对,”周文正应该是看到了朱佩那骇人的表情,立刻改口说,“可能沈先生还活着也不一定,我现在过去,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去,他就死定了!” “你过去不了,我去!”我将滑雪鞋套在自己脚上,心想说不定其实自己会滑雪呢,然而,刚走没两步就摔倒在地,幸亏地上的积雪厚实,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我是这里唯一男人,这件事应该归我做!”周文正将滑雪器具都丢在地上,连忙将我扶了起来,喋喋不休地问长问短,生怕我摔坏了。 “你们两个人别让来让去了!看那里,凶手又出现了!”朱佩大声喊道。 我和周文正同时看过去,都吃了一惊。朱佩说的没错,之前那个行凶的人又回来了。不过他好像对滴地上躺着的沈南雁十分好奇,俯子看了一阵,然后单手拖着对方的尸体,慢慢朝这边走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朱佩吓得面无人色,而周文正则挡在我们生前,手里紧紧握着那柄滑雪杖,严阵以待。 凶手拖着沈南雁的尸体走到离我们还有十余米的地方停下来,他松开手,似乎对我们的状况很不理解。然后,他恍然大悟,忙将滑雪杖丢在地上,然后依次自己的帽子和眼睛,露出了一张让人意想不到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2浴血 这个人并不是我们预想的凶手黄泉,而是预想的受害者沈南雁。 “你们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沈南雁喘了几口气,接着说,“出大事了,黄泉他死了。” 什么,黄泉死了? 死的那个人确实就是黄泉,虽然头部被滑雪杖猛烈敲击过,但是毕竟隔着厚厚的帽子,就算有些血肉模糊,还是可以辨认出来,他确实就是黄泉本人无误。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看到,沈南雁和黄泉两个人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的时候,一前一后。然后,走在后面的人用滑雪杖残忍地打死了走在前面的人,之后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沈南雁将地上的尸体拖了回来,而尸体的身份却是黄泉。 “什么?”沈南雁瞪大了眼睛,“你们的意思,亲眼看见是我,用滑雪杖打死了黄先生?开什么玩笑!” “你的意思是,当时还有第三个身穿滑雪服的人出现在苍云山上了?”我觉得目前也就只有这个解释能说的通了。 沈南雁用力点着头:“这也是我正要对你们说的事,其实,路小家并没有逃出苍云山!” 根据沈南雁所说,他与黄泉结伴外出寻找救援,走到半路,发现雪地车竟然就停在前方不远处。之前在听雪楼外面的时候,由于角度原因,被山壁挡住,所以并没有看见。 雪地车上落满了积雪,两人激动地冲过去,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条人影,身上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滑雪服。 沈南雁当机立断,让黄泉待在原地看守雪地车,自己跟了上去。没想到前面的人影竟然不往山下走,然后围着山腰转圈,跟着跟着,就不见了。 沈南雁觉得事有蹊跷,便按原路返回,发现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子,而黄泉已经不在雪地车旁边了。将车门打开,沈南雁坐了进去,却发现车内没电了,检查之后才发现,蓄电池上的电线全部被剪断。这还不算,油缸里面的汽油也全部被倒空了。也就是说,这台本来可以拯救众人性命的雪地车,现在与一坨废铁无异。 又等了片刻,还不见黄泉回来,沈南雁觉得对方可能是先回去找维修雪地车的工具了,所以就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慢慢往回走,走到半途,也就是刚刚转过山壁,却发现一个人躺在地上,头部被击打得血肉模糊。 沈南雁当即俯下身检查,拉开滑雪镜,发现雪地上的人正是黄泉,不过呼吸微弱,恐怕撑不下去了。于是,沈南雁立刻拖起黄泉的身体往回走,还没走十几步,黄泉就彻底停止了呼吸。 故事说完了,不过我不是很相信,正要提出质疑,周文正却突然问我:“青妹,你还记得吗,器材室一共摆放了几套滑雪服?” 我略微想了一下,回答说:“五套吧,沈先生和黄先生各自带走了一套,之后你又拿走了一套,现在还剩两套吧。” “不,”周文正慢慢摇了摇头,“我刚才去器材室的时候,那里好像,好像已经只剩下两套滑雪服了!” “真的吗,你记清楚了吗?”我心中一动,似乎有几根线搭在了一起。 周文正被我这么一问,倒是又开始不怎么肯定了,他咬着手指头说:“好像确实只剩下两套的样子,当时太过匆忙,只顾着前去营救沈先生,所以没怎么注意” 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通通串联起来了。 路小家昨夜挣脱绳索,割断了电话线,然后开着雪地车离开了听雪楼。可是到了半路,由于地势太过险要,他觉得自己无法顺利下山,一时间又开不回来,所以又扔下雪地车。为了不让我们与山下取得联系,他破坏了雪地车的蓄电池,并且倒空了汽油。做完这一切之后,路小家又回到了听雪楼,因为当时雪还没有这么大,他侥幸逃了回来,然后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对于我几乎是写剧本的推理,大家都不置可否,因为实在是有太多的巧合成分在里面。单单一条,路小家能够徒步顺利走回来,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沈先生,你在听雪楼呆了这么久,知不知道还有其他下山的路?”我问。 沈南雁有些迟疑地说:“应该有吧,不过最方便平坦的是我们刚才走的那条。不过,就算路小家他没有逃下山,也没有遇难,为何代表他的那根琴弦会断掉呢?还有,他为何要杀害黄泉,他们两人之前应该不认识才对,更谈不上仇恨了。” 我考虑了片刻,说:“这很好解释,你的两个问题其实有一个共同的答案,那就是行凶的路小家并非真正的路小家。” 通过之前电视节目中的那条新闻报道,我们得知了真正的路小家其实已经被人所害,而现在的“路小家”则是由凶手所冒充。由于真实的路小家已经身亡,所以隐藏在我们当中的听雪楼主崩断了代表他的那根绿色琴弦。而假的“路小家”知道了我们了解了他的真实身份,一旦这条信息被山下的警察所得知,那么他就有被抓的危险。所以,他先是割断了电话线,然后是开走了雪地车,接着又凶残地打死了想要滑雪下山求救的黄泉,这一切,都是在自己无法下山的前提下,为了千方百计地阻挠我们与山下警方的联系所做出来的。 “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路小家就是将我们召集来的那个什么听雪楼主,原来还不是。”朱佩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也就是说,我们之中还藏着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置我们于死地的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现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安慰朱佩的人也就是只有沈南雁了,他将朱佩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使得对方的心情好像很快就平复下来。以前还真是小觑他了没想到也是把妹的好手。 过了一会儿,沈南雁抬起头问:“怎么没看到郑女士?” 提起郑紫衣,我这才意识到,好像自从在器材室里拿出两套滑雪设备之后,就没看见过她了,甚至也没有出来给沈南雁与黄泉送行,刚才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她出来观瞧,不会是遇到意外了吧。 “我刚才路过大厅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郑女士,她会不会回房间去了?”周文正猜测道。 沈南雁忧心忡忡地说:“如果刚才袁小姐的推理无误的话,路小家应该是从另外一条小路包抄了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提前回来了。根据他能够自由出入听雪楼,不仅没有被人发现,还轻而易举地盗走了一套滑雪设备,应该是找到了某处连我也不知道的暗门之类的。现在郑女士一个人待在听雪楼,恐怕会出什么意外,我们快些去看看吧。”他拍了拍还在自己怀里温存的朱佩,“朱佩,走了。” 进入大厅后,我四处瞟了几眼,果然没有看到郑紫衣的人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中的不安越发重了。踩上木制楼梯,一口气上到二楼,右拐,还没有到达郑紫衣的房间,我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在我身边,是6号房间,本来属于陈自钊所有,可是他的尸体现在还躺在餐厅里,孤独而冰冷。然而现在,房门半开着,一双脚在门缝中若隐若现,呈现躺在地上的姿势。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不管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也不吃惊的心理准备,慢慢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完全打开。 其余人见我神情紧张,也跟着一起紧张,然后转头朝房间内看去,只见郑紫衣脸朝下倒在地板上,离房门很近,周围并无血迹,一旁还有个紫色的行李箱,里面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我冲过去,将郑紫衣从地上扶了起来,并不需要试探鼻息,她温热的身体告诉我她还活着。也许是我的动作,郑紫衣慢慢醒转过来,她的表情十分惊恐,嘴唇不停地哆嗦着,脸上的白粉露出两条深深的沟壑,“血,血,血啊” “郑女士,你不要紧张,什么血啊!”我一边问,一边回头看,因为沈南雁,周文正和朱佩这三个人明明就跟在我后面,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玩起了袖手旁观,如同像雕塑一样站在门口,目光呆滞,死死盯着前方。 这时,郑紫衣也颤抖着高高将手举起,指向一个方向,我突然发现,她指的方向正是其余三人所注视的所在。 我松开手,慢慢站起身,然后便看见了。 在温暖的天鹅绒被铺就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几乎完全浸润在已经干涸的黑红色的血液中。他的上半身着,胸膛上布满了无数细微的伤口,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脸上却保持着诡异的微笑。 他竟然是“路小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3乱棍齐发 “路小家”死了,全身已经僵硬的皮肤和干涸的血液告诉我们,他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也许是在今天一早,也许是在昨夜,谁知道呢。唯一的能够确认的是,我们所看到了那个亲手用滑雪杖将黄泉致死的人,绝对不会是“路小家”。 那么,杀死路小家的人又是谁呢,会是听雪楼主吗?然而,我们眼前的路小家并非楼主本意所要邀请前来的路小家,他前来听雪楼,只不过是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更为可怕的地狱。 刚才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一时忘记了某件事,现在众人从6号房间撤出来,也该是时候去看看了。我快步走出听雪楼,在门前转身,回头看门楹与二楼交界处的囚牛七弦琴。果然,黄色的琴弦不知在何时,已经崩断了。 回到大厅,这时郑紫衣也渐渐恢复正常,只不过脸色还是非常难看。据她回忆,之前众人筹划滑雪下山求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反倒会添乱,便没有跟出去。一想到自己房间隔壁就是旅馆老板的房间,郑紫衣心里就发怵,昨晚因为这件事一整夜都没睡着,如果还要继续在听雪楼等待救援的话,需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于是,郑紫衣准备“搬家”。 郑紫衣在前台找到了6号房门的钥匙,然后回到7号房间,将自己的衣服和杂物全部收到行李箱内,然后打开6号房间的门,刚放下行李箱,她就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当场就昏厥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我。 昨晚,最先注意到报道中出现杀人事件的人就是郑紫衣,当时她尖叫一声,甚至崩断自己佩戴的一串佛珠。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她的胆子非常小,在陡然见到血泊中的尸体这一幕的时候,由于惊吓而导致昏厥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剩下还活着的五个人,全部没有杀害黄泉的作案时间。也就是说,听雪楼主并非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呢。 当然,以上的判断有一个必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沈南雁和郑紫衣全部没有撒谎。 想到这里,有一件我始终耿耿于怀的事,现在是时候提出来了。 “郑女士,昨天晚上,黄先生组织陈教授和我制服路小家的时候,你曾经帮了我们一把,当时,你好像给黄先生看了某样东西,那之后,他整个人都没了火气。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当时,你究竟给他看了什么东西?”我斟酌着用词,希望没有太过直白。 郑紫衣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说:“是吗,我不记得了,可能你看错了吧。” 我十分肯定地说:“也许我看错了,但朱小姐却不会看错,对吧。” 朱佩点点头:“我确实看到了,当时没怎么在意,以为只不过是个意外。你们都知道的,黄泉这个人喜怒无常,有些神经质,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犯病,什么时候正常。所以我就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当时,郑女士拿出来的东西好像是” “好吧,我承认,我招了。”说到这里,郑紫衣将手伸到了衣服里面摸索,沈南雁和周文正十分默契地移开了目光。片刻后,郑紫衣取出一枚怀表,打开表盖,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照片。“这个女孩名叫小环,是我的女儿,黄泉害死她的那一年,还只有二十一岁。” 以下,是郑紫衣的故事,发生于大约三年前,名字叫做,乱棍齐发。 那时,郑小环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社会经验不足,在室友的撺掇下,投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份简历。按理说,这样没有任何工作的应届生,是不可能“海山应置城”这样的大公司上班,幸运的是,她那份本应该直接被丢进废纸篓的简历,却在无意中送到了大老板的手里。 这个大老板不是别人,正是黄泉。这一年,黄泉三十四岁,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风华正茂,举止优雅,是圈内有名的儒商。这样的男人,而且还是单身,最容易吸引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的喜欢,郑小环就是其中一个。特别是在得知,自己之所以能够以职场新人的身份海山应置城,全靠这位“学长”的帮助后,郑小环就深深地爱上了黄泉。 黄泉平时不苟言笑,除了公事之外,极少亲近女性,甚至有关于他同性恋的传闻。其实,熟悉黄泉的人都知道,他绝对是个彻彻底底的异性恋,只不过,他深爱的女孩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在暮云雪山,至今也没有找到尸骨。 “心如死灰,忧能伤人。” 这八个字就挂在黄泉办公桌对面雪白的墙上,当郑小环第一次看到时,莫名的有些伤感,眼眶湿润,当场落下泪来。这并不是虚伪做作,而是在来之前,她就听人说过了那个名叫婉儿的女孩的故事,而且还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被破格录取,而且在来公司的第一天,就能享受被大老板亲自请到办公室接待的殊荣,唯一的就是,自己长了一张极似对方的脸。 不过,郑小环虽然与婉儿并没有任何血缘上的联系,但是两人在眉目之间确实有些相似,就像双胞胎一样。没人说得清,这种冥冥之中的巧合,是幸运,抑或不幸。 黄泉盯着郑小环看了半晌,然后淡淡说了十五个字:“你不是她,你的右眼下面多了一颗痣。” 这短短十五个字就概括了郑小环与黄泉的第一次会面。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郑小环十分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特别珍惜每一个能够接触到黄泉的机会,就算没有机会,她也会自己创造机会。恰逢“海山应置城”准备在横云市东郊开发一个名叫“云天半岛”的房地产项目,需要临时抽调一部分员工到偏僻的郊区上班,条件十分艰苦,而且与本职业务可说是毫无关系。这样费力不讨好的的差事没人愿意做,但是郑小环却第一个报名了,因为她听说,很少在公司本部出现的黄泉,将会坐镇云天半岛,直至完工开盘。 郑小环来到云天半岛,然而,却并没有等到黄泉。原来,公司里有些资历的员工,特别是女性员工,她们对这个新来的黄毛丫头非常不满,凭什么第一天上班就能得到大老板的青睐。所以,他们故意编造出来这个谣言,目的就是为了在郑小环立足未稳的时候,将她一脚踢下船。 和大部分人不一样,受到同事的排挤和欺压,郑小环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却全心全意地为了新项目而服务,尽量将本职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希望自己能够在黄泉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皇天不负有心人,黄泉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了这件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云天半岛,就在郑小环的隔壁办公。长期以往,两人的接触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多,很快便从工作上转移到了生活上,从公事上转移到了私事上。渐渐地,也许连黄泉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与这个与婉儿酷似的女孩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无法言表的羁绊。 按照言情的套路,女主角最在最后肯定会感动总裁,然后两人手牵着手共同步入幸福的未来。可惜,生活就是生活,而并非艺术,黄泉和郑小环之间的感情,在上升到某一个层面之后,已经到了瓶颈。如果不突破这个瓶颈,所有之前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思,郑小环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她决定铤而走险,为自己的未来赌一把。 然而,上天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甚至连赌局都没有开始,黄泉就已经离席而去了。 那天,黄泉看了一本畅销书,这本书还是郑小环从书店买的,还没来得及看,书名叫做《凶间雪山》。黄泉一口气看完了这本书,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横云市,一个月后才回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婉儿。 有人说,女人喜欢痴心的男人,其实这句话错的离谱。但是如果再给前面那句话添上三个字,变成:女人喜欢对自己痴心的男人。这才是万劫不复的真理。 从暮云雪山回来之后,黄泉就将自己关在家里,极少出门,生意也过问的少了。郑小环几次想要登门拜访,都被黄泉婉拒。终于有一次,黄泉实在耐不住郑小环的哀求,将她放进了自己公寓。谁也没想到,那扇对郑小环开放的大门,其实就是她的死亡之门。 婉儿躺在一具晶莹剔透的玻璃棺中,眼睛闭着,一脸的安详。郑小环呆呆地在一旁站了良久,她甚至有种错觉,这棺材中的人,其实是自己,而自己,才是婉儿。 黄泉将一个死人冷藏在自己家里,朝夕相处,与“她”聊天,谈心,说故事,他疯了。 郑小环终于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一个死人,然而讽刺的是,如果没有这个死人,她甚至连拿出来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她也疯了。 两个疯子共处一室,过了整整,谁也没有说任何话。 清晨,当第一缕晨曦从窗帘缝隙中倾泻而出时,郑小环突然兴起,抄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棒球棍,朝着玻璃棺,以及棺中的婉儿,乱棍齐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4排除法 故事说到这里,郑紫衣已经泣不成声,她接过朱佩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我不知道劝说过小环多少次了,她和黄泉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可是,小环就像着了魔一样,整天一门心思都想着怎么能够取代婉儿在黄泉心目中的位置,最后,她失败了。闪舞小说网小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所以她在最后亲手毁灭了黄泉心中那缕微薄的坚持。” 当玻璃棺材轰然碎裂时,阳光透过碎屑,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彩虹,那一瞬间,黄泉似乎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婉儿突然笑了,笑容就像多年前那么迷人。闪舞小说网可是,这迷人的笑容仅仅只留存了不到一秒钟,然后,就化作了狰狞可怖的恶鬼。 无情的棒球棍在击碎玻璃棺材后,又雨点般落在婉儿的脸上,郑小环恨这张脸,恨这张与自己酷似的容颜,所以她挥棍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快c准c狠,直到对方的脸从血肉模糊变成一团肉酱,郑小环才肯慢慢停手,然后将棒球棍丢给黄泉,笑着对他说:“接下来,轮到你了。” 由于死去多年,全靠暮云雪山极低的蓝色的发卡。 周文正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虽然说这是送给你的,可是你却一直没有收下,我这次我能亲手为你戴上吗?” 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就只有周文正的话能够激荡起我心中的暖流,我点点头,他高兴得走过来,仔细地将发卡戴在了我的头上。 那一瞬间,我觉得天旋地转,似乎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5不速之客 良久,周遭的一切慢慢静止,我理了理恍惚的思绪,发现自己又站在一面镜子前,镜中的那个我,还是像之前那样,眼神冷冷的,似乎能看穿一切。 突然,镜中的我伸出了左手,而我本人也跟着不由自主伸起了右手与之呼应,接着,镜中的我又伸出了右手,而我本人还是无法控制地伸出了左手。 然后,镜中的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缓缓开口,嘴里竟然发出了声音:“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的影子。” 我想反驳说不是,不是这样的。但是张开嘴之后,无论说什么,无论做出多大幅度的动作,都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我终于明白,原来,这一次,我才是镜中的那个可怜人。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不远处传来几道银白色的闪光,那是什么?我的疑惑还没有得到及时的解答,便听见咔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接着吱呀一声,面前的黑暗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 是门,刚才那道银色的闪光将门上的铁锁熔断了。我想站起身,竟然动弹不得,手脚都不听控制,难道,我还处于那个噩梦之中吗?挣扎了几下,我终于发现,这不是梦,而是有一条几乎有尾指粗细的铁链,将我紧紧绑在一张椅子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昏迷前,我本来应该带领着幸存者在听雪楼大肆搜寻那套失踪的滑雪服,可清醒过来之后,竟然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虽然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但是,这来的也太快了点吧。 镇定,千万要镇定!我一边不停地告诫自己,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心情放松。经过尝试,我发现自己的双手虽然被反绑在身后,但手掌却可以自由地活动,最关键的是,这条锁链的枢纽,恰好就在手腕附近。经过一番摸索,我在身下的木椅上,撕下来一根木刺,然后找到锁孔,插了进去,凭借着高超的开锁技术,终于摆脱了这条可恶的锁链。 走到门边,附近的地上还残留着黑色的余烬,刚才帮我用铝热剂熔断门锁的人到底是谁呢?周文正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姑且不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铝热剂,但为何会坐视我被关在这里呢?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思考着这个问题,我推开了门,入眼之处全都是血。鲜红的血肆意往四周流淌,就像一朵妖异的花正在慢慢绽放。这朵花所生长的地方,位于郑紫衣的胸口,在那里,血像泉水一样往外喷涌,尽情浇灌着插在泉眼处的银色十字架,显得比之前更加熠熠生辉。 “啊”低沉的声传来,郑紫衣苍白的面部突然了一下,她虽然还有呼吸,却已经到了临近死亡的边缘,只能无力地睁开眼睛,却又很快合上,喉咙里咕嘟一声,便有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袁,袁小姐我,我” “坚持住,不要说话!”我连忙冲过去,用手按住郑紫衣胸膛的伤口,可是,伤口太大了,如同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嘴,一边往外渗血,一边嘲笑着我的无能。 郑紫衣勉强笑了笑,说出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句话:“我错了,我错了”,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郑女士,郑女士!”我不停摇晃着郑紫衣的双肩,却无法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唯一的变化,就是手中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 叮咚一声,似乎是金属器物敲击地面的声音,抬头望去,有人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来到了附近,是周文正。刚才落地的,是他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钳子,准备用来拗断大门的铁锁。 “你你又杀人了,你为什么要杀人!”周文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手在颤抖,他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郑紫衣的鲜血,显然,周文正误以为杀害郑紫衣的人是我,但,他刚才说了一个字,又。 “我没有,她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我将手按在自己的衣襟上反复擦拭,可是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正如同我反复为自己辩解,终究无济于事。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周文正似乎记起来什么,他冲过来拉起我的手,往前面的廊道尽头跑去。我记得这条路,之前众人在一楼搜寻失踪的滑雪设备时,从这里走过一个来回。 廊道的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周文正在铁门前停下脚步,将我往前一推,然后松开了手,始终将背对着我,他说:“你走吧。” 门没有锁,只是插销还在,一拉就开了,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门边还有一套崭新的滑雪设备。 “我为什么要走?”我一脚将面前的滑雪设备踢飞,滑雪板在雪地上滑行了好远才停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周文正始终没有正视我的眼睛,他只是哀伤地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来。如果我不来,你或许就不会暴露了,我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我们会在一起过得很好,生很多很多孩子,将来一起老死在温暖的炉火边,而不是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冲着周文正的背影大声喊道。 周文正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往前走,只是走的很慢,身影慢慢没入黑暗,他似乎希望,这条路能够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没有得到回应,我决定换一种提问的方式,“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么,我们一起走吧。” 果然,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周文正停止了脚步,在原地站了良久。终于,他猛然转过身,朝我跑了过来,这段他刚才走了一分多钟的廊道这次却只用几秒,仿佛一眨眼就来到了我的明前,然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能感觉到,有几滴热泪滚落在我的肩头和脊背上。 周文正哭了,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发出声音,却又按耐不住委屈的情绪。他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在我耳边说:“总要有人留在这里赎罪,这个人不应该是你,我从来没有勇气做这样的决定,你就当,让给我一次机会吧。” “赎罪?什么罪,我没有罪,你也没有罪,为什么要赎罪?”我隐隐感觉到,自己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而且这些事,却并没有在我脑中留下任何记忆。 远处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没时间了,你快走!”周文正回过神,一把将我推到门外,然后重重地将铁门关上,门缝变小的那一刹那,他轻轻说了句什么话,却被彭的关门声所掩盖,听起来就像一声叹息。 我用力拍打着铁门,却只能发出沉重的闷响,对面没有任何回应,周文正似乎已经离开了。我看着自己脚边的滑雪板,又看了看身后漫无边际的雪原,心想难道自己真的应该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何况我根本就不会滑雪啊。 不对,不对,我不会滑雪这件事周文正应该很清楚才是,他如果想让我离开,为何会给我指出这样一条不可能成功的路。 纵观这次奇妙的旅行,神秘的听雪楼主召集了七名互相有牵连的客人,还模仿了《无人生还》中的手法,每死一个人,就崩断一根对应的琴弦作为参照。而周文正却是个例外,他本身根本不在七名客人之中,很可能并没有被听雪楼主列入死亡名单,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他就是听雪楼主呢。 无论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将我锁起来,说明怀疑我策划了这一切。之后,有人私自将我放出来,然后杀死郑紫衣再次嫁祸给我,而就在这个时间点,周文正出现了,他没有解释任何事,只是强调我必须立刻离开,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柳岸曾经不止一次对我宣扬过他的信条,这个世上本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 刚才我成了阶下囚,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如果现在听了周文正的话一走了之,不就正好坐实了之前的嫌疑么。 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周文正这个人的了解太少了,所以的印象全部来自袁青青的日记,时间跨度也仅仅只有大半年的时间,他在这起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真是仅仅只是一个不速之客吗?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头破血流的沈南雁双手叉腰,神色凝重地说:“合作愉快,听雪楼主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6打草惊蛇 沈南雁口中的听雪楼主不是别人,就是周文正,他现在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抹布,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厅正中央。 眼看着周文正憋得满脸通红,我忍住俯从他嘴里将布条扯了出来,他立刻大声朝我喊道:“青妹,别管我,你快走啊!” 沈南雁冷笑一声:“袁小姐为何要走,她如果走了,不就正好中了你的全套吗?” 周文正愣住了,脸上浮现出极度迷茫的表情,似乎没有听懂沈南雁话里的意思。 一旁的住朱佩突然从沙发里跳了出来,揪住周文正的衣领,直接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过后,脸颊上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痕。眼看朱佩就要左右开弓,我心中不忍,连忙将她的手腕拉住。 朱佩侧头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没看出来,你还挺痴情的呀,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我没有理会朱佩,只是默默地将躺在地上的周文正扶起来,虽然现在不能绳索,但让他靠在沙发上,能够稍微舒服一些也是好的。做完这一切,我终于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南雁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清了清嗓子,加重了语调说:“我想知道,从周文正替我戴上那枚宝蓝色的发卡之后,到现在为止,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佩不耐烦地咕哝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刚刚才发生的事,还记不住?” “我早就说了,青妹患有严重的失忆症,很多事情都是做过就忘,你们偏偏不信”周文正抢着回到说。 “你给我闭嘴!”沈南雁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折,骂完周文正,又将脸转向我,十分严肃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沈南雁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之前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了,一道细小的血痕从他额头上淌下,他却丝毫未觉:“也就是说,你真的忘记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包括我们之间的合作?” 其实,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想,沈南雁在铁门后对我说的那句“合作愉快”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在昏迷状态下,也能够跟他达成某种协议吗? 这一次,没有等到我回答,沈南雁已经知晓了答案,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的合作,你称之为,打草惊蛇。” 让我们将时间回溯到三个小时前,那时,在2号房间,周文正当着众人的面,亲手为了我戴上了那枚宝蓝色的发卡,然后,我就陷入了昏迷,自此人事不省,直到在那间黑漆漆的杂物室醒来。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这段记忆中的空白,却有另外一个版本。 在戴上宝蓝色发卡之后,我并没有昏迷,甚至没有任何异状,只是走进了洗手间,在镜子前站了几分钟。 听到这里,我想到那个关于镜里镜外的梦,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也许,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而是重新拾回这具躯体主导权的袁青青。 平心而论,我对以前的自己可说是一无所知,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从袁青青的记事簿中看来,她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对什么没有任何野心。但是,从琥珀蛇骨珠所带来的那次奇妙的经历而言,袁青青应该隶属于一个名叫“三教罪人”的神秘组织,年纪轻轻就需要负担起沉重的责任,甚至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卧底于道府星宿海。本来,这两段记忆可说是毫不相干,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经历,然后,却在某处产生了交汇点。 不错,就是三教罪人的标记。一条竖线,外面包着一个圆圈,圆圈外面外切着一个正三角形,曾经出现在那个疑似袁青青外公的老人的衣服上,也同样出现在此次事件的七张卡片右下角。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据沈南雁的讲述,在接下来的搜索过程中,从1号房到7号房,都没有发现那套失踪的滑雪设备,最后,众人来到了属于旅馆主人的白色房间。 旅馆主人的衣服依旧摆成人形,静静地躺在地上,四周的血腥味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烈,呛得令人作呕,多呆哪怕一秒钟也俨然是一种煎熬。然而,就在床底下,沈南雁发现了那套滑雪设备,其中,滑雪杖和滑雪服上,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沈南雁得意洋洋地看着郑紫衣,他很清楚,眼前的证据足以洗清自己的嫌疑,然后将对方推向审判台。 郑紫衣没有丝毫慌乱,她好整以暇地握了握胸前悬挂的银色十字架,闭着眼睛背诵了几句圣经中的句子,然后不慌不忙地说:“我不说的话,你们如何得知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南雁喃喃道:“你好像说过,你昨晚未眠,但是,谁又能证明你没有撒谎呢?” “我自然有自己的方法,这还用不着你来操心。”郑紫衣走到墙边,伸手在墙面上敲了敲,“这座旅馆的装修确实豪华,但是墙壁也不隔音,算是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天半夜,我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前走过,接着是开锁的声音,听好了,是在我房间的右边,也就是旅馆老板的房间。当时可把我吓得够呛,起初还以为是旅馆老板的鬼魂回来了,可一想到主与我同在,心中的恐惧就烟消云散。于是,我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走廊里的灯不知道被谁关了,黑漆漆的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右手边响起了锁门的声音,然后,那阵脚步声从我面前走过,与我几乎只有半米的距离,我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你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了吗?”沈南雁突然觉得非常口渴,他伸出舌头肆意舐着干裂耳朵嘴唇,显得十分紧张。 郑紫衣耸了耸肩:“当时外面那么黑,而且距离太近了,我根本不敢看。” “唉。”沈南雁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你都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说了半天顶个屁用。” 郑紫衣道:“这可不一定,虽然我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但是,他一直往前走,走到了走廊另一边才停下,然后打开了一扇门,按照顺序数过去,正好是3号门。” “3号门”朱佩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恍然大悟,指着袁青青说,“3号门是你的房间!” 袁青青不置可否,而周文正则在一旁记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说那个人其实不是青妹,而是自己。 沈南雁连连摇头:“不可能,白色房间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老板那里,一把应急钥匙一直在前台,只有我知道在什么地方” “哈,”朱佩截口道,“这就更加确认了,在我们所有人之中,隐藏着一个开锁高手,她就是袁青青。沈你别不信,我是亲眼所见,她只不过从我头上弄了一根铁丝,就轻易将门锁打开了,根本不需要用到什么钥匙。” 郑紫衣立刻表态:“这一点我也可以作证,当时周先生也在场,所以,我更加确定,昨晚半夜鬼鬼祟祟旅馆老板房间的人,正是袁小姐无疑。” “哦?”袁青青没有一丝一毫被人指控的紧张,她慢悠悠地回应道,“那么请问,我为何要深更半夜闯进一个刚死过人的房间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郑紫衣意味深长地说,“谁知道人间蒸发,还有床底藏滑雪服这两个把戏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再往深层想,或许,你只不过习惯性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已呢。”最后这句话,几乎已经是点名袁青青就是听雪楼主了。 “真的是这样吗?”沈南雁还是有些不信,看来袁青青之前给人的印象还是正面的。 袁青青丝毫没有忌讳地回答说:“我承认昨夜曾经去过白色房间,但是,陈教授,黄泉,还有路小家这三个人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吧!”郑紫衣表态完毕,立刻将皮球踢给了沈南雁,由于现在只剩下两个男人,而周文正跟袁青青属于情侣关系,所以能为大家做主的人,只剩下沈南雁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南雁竟然开口询问袁青青:“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袁青青倒也不避讳,直接回答道:“很简单,将我绑起来,然后你们四个人寸步不离待在一起,等候山下的救援。” 周文正强自压抑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将沈南雁推了个趔趄,然后将袁青青护在身后,大声喊道:“有我在,你们谁也休想动青妹一根手指头!” “不要紧张,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错了事,就应该负责,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袁青青安慰了周文正几句,然后转过身,慢慢走向侧门,一边说,“我记得在厨房通向听雪楼外的另一扇门之间,有一间杂物室,你们就将我关在那个地方吧。”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这么配合的“嫌犯”。沈南雁快步赶上,见其他人还没有跟过来,低声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袁青青回到说:“很简单的伎俩,打草惊蛇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7洞若观火 来到四周犹如铜墙铁壁般的杂物室,沈南雁从房梁上扯下来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对于将袁青青绳之以法这件事,似乎有些犹豫。闪舞小说网 “没关系,你尽管将我绑起来,最好是让我一动也不能动,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袁青青方方地束手就擒。 朱佩似乎认为自己的沈现在已经被袁青青给迷住了,所以义愤填膺地抢过铁链,又将袁青青推搡到墙角那张脏污的木椅上,绑牢之后还在末端扣了一把铁锁。做完这一切,朱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端详了一阵子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笑了:“如此一来,瞬间觉得安全多了呢。” 郑紫衣站在门边,也许是担心杂物室里的尘埃沾染上她新买的鞋子,远远望着,脸上隐约浮现出阴测测的笑。周文正眼见未婚妻受到这样的待遇,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黯然地背对着众人站着,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时而将拳头猛砸在坚实的墙壁上,却只震落了些许尘埃。 门,在大家身后关得严丝合缝,沈南雁领着朱佩,郑紫衣和周文正三个人回到了大厅,各自正襟危坐,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做什么好。 “叮。”一声脆响打破了静谧的气氛,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块玻璃碎片,看形状应该是之前黄泉握碎酒杯产生的,由于太过细小没有被打扫现场的朱佩发现,而留在了电视机的遥控器旁边。 沈南雁此刻手里正抓着遥控器,嘴巴大张着,动作似乎定格在了半分钟前,他的眼珠四下转了转,发现大家的目光一时半会不会移开,只好尴尬地笑笑:“额不好意思,我只是,只是想看看,现在能不能收到电视节目。” “可是,天线不是早就坏了吗?”郑紫衣在揭穿袁青青的“阴谋”后,俨然取代了对方,成为了这个队伍中的智商担当,瞬间就指出了沈南雁话语中的破绽。 “是哎,你说我这记性,竟然给忘了。”沈南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为了掩饰尴尬,他又站起身,快步来到电话机旁,迅速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拿起了听筒,一边聆听对面的声音,一面对众人说,“我再拨到山下看看,来老板这个点应该在店里才对。” 片刻后,沈南雁失望地放下听筒,回到沙发上,辗转反侧地坐了好半天,然后抬起左手,看了看腕表,从关押袁青青到现在,竟然只过了三十分钟。看来,等待救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太无聊了,简直跟等死没什么两样。 “这样吧,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些,我去找几个废弃的啤酒罐,试着修修天线,或许能修好也说不定。”沈南雁的建议得到了其余三人的默许,毕竟,不只是他一个人感到无法忍受现状。 “我跟你一起去!”朱佩仍然觉得,只有跟在沈南雁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沈南雁点点头,伸手往前台的方向指了指,“也好,我记得那个角落被我扔了几个啤酒罐,你去帮我找来。” 朱佩歪着头问:“啤酒罐,这种东西真的能够修补卫星天线吗?” 沈南雁叹了口气:“应该不行,不过,我可以试着在卫星天线的底座上,用铝制的啤酒罐做一个最古老的天线,听雪楼的位置比较高,或许能够收到电视信号。” “好嘞。”朱佩觉得靠谱,便兴冲冲地奔向了前台。闪舞小说网 郑紫衣坐在沙发上,眼帘低垂,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却在偷偷用余光注视着大厅,耳朵仔细聆听着所有的动静。 周文正大概是将袁青青被关起来这笔账全部算在了郑紫衣身上,所以他也没有主动去给沈南雁帮忙,而是坐在郑紫衣对面,默默监视着对方。 沈南雁进入侧门之后,往身后扫了一眼,发现没人跟踪之后,快步穿过走廊,一直来到杂物室的铁门前,在门上轻轻敲了敲,低声对里面说了句:“计划开始了。”里面的袁青青则反手用指节在木椅上敲击了几下作为回应。 沈南雁很快便抬着一架梯子回到了大厅,这时,朱佩还只找到了两个啤酒罐,正趴在椅子上,头抵着,将手伸进了柜台最里面,然后,兴高采烈地欢呼一声,取出了一个干瘪的啤酒罐。 算上之前的两个,现在已经找到了三个啤酒罐,朱佩不知道沈南雁一共需要多少个,但应该是多多益善,那么再继续努力吧。可是,就在朱佩将手再次伸进黑黝黝的柜台深处时,门外传来沈南雁惊慌失措的喊声:“啊!” 郑紫衣就像被什么咬到了一样,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迅速来到门外。满目银白,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她在雪地上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看到了听雪楼的正面。沈南雁正站在梯子中央,在他身边,也就是门楹与二楼交界处,那雕刻着囚牛七弦琴的塑像,此刻赫然只剩下三根琴弦。 郑紫衣以为自己暂时雪盲,所以产生了幻觉,于是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没错,确实只剩下赤c青c蓝三种颜色的琴弦,而代表自己的紫色琴弦,已经断了。 沈南雁回过头,看着如遭雷击的郑紫衣,试探着说:“这个,这个实在是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在爬梯子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一根琴弦” 原来只是不小心吗,也就是说,自己目前还是安全的。郑紫衣稍微安心了些,她下意识握了握胸前的银色十字架,慢慢走回旅馆。 其余两个人也跟了出来,都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沈南雁伸手接过朱佩递上来的啤酒罐,淡淡地说:“没什么,我刚才不小心,弄断了一根琴弦而已。” 朱佩的瞳孔突然收缩,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副陌生而熟悉的画面,在一张圆形的桌子上,摆着10个形态各异c栩栩如生的印第安小泥人,一片生机勃勃。然而,闪念之间,所有的印第安小泥人全部变得支离破碎,残片散落的到处都是,无一生还。 “这根紫色琴弦,真的是你弄断的吗?”周文正似乎意有所指。 沈南雁没有回答,只是沿着梯子继续往上爬,一直来到卫星天线旁边,将几个啤酒罐摆在了屋檐上。 朱佩对朱文正怒目而视,表示对他的恶意指责十分不满:“沈已经说了,他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周文正紧紧盯着沈南雁的背影,冷冷地说:“我再问一遍,这根紫色琴弦,真的是你,不小心弄断的吗?” 沈南雁手上突然用力,将一个空的啤酒罐揉成了一团,他沉默了半分钟,终于缓缓开口说:“不是。” 朱佩非常吃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捂住了自己嘴巴:“怎么会” 沈南雁转过头,拉长脸对朱佩笑了笑:“我也不是迫不得已,不这么说的话,郑女士恐怕会被吓到,所以我” “她就算被吓死,我根本一点也不关心,我只想说明一件事,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经历了这么多事,周文正终于变得强势起来,看来,极端的环境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 沈南雁依旧不停摆弄着手里那个用铝制啤酒罐制成的简易天线,对周文正的质问充耳不闻,似乎准备当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说,你到底听到没有!”周文正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终于好了。”沈南雁伸了个懒腰,在木梯上轻轻一划,动作犹如敏捷的猿猴,轻巧地落在雪地上。他刚准备回去旅馆试试简易天线的效果如何,却发现周文正挡在自己面前。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说,自从发现黄色琴弦崩断,到袁青青被关在黑屋子里这段时间,你一直跟她待在一起,对了,还有朱佩也是。所以,你们三个人可以互相作证,没人有机会崩断这根紫色的琴弦,对吗?”显然,沈南雁对于真相清楚得就像在黑暗中看到火焰一样明了。 周文正怒道:“既然连你自己也承认了,为什么还不将青妹放出来!” 沈南雁往旁边跨了一步,从对方身边擦肩而过:“不是我不放人,而是袁青青她自己不愿意出来罢了。” 朱佩连忙紧跟沈南雁的脚步,一边小声的问:“那么,袁青青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呢?” 沈南雁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恐怕,要等到下一个牺牲者出现的时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8公平与不公平 距离抵达听雪楼,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恐怕要数沈南雁花了十分钟制作出来的简易天线,竟然帮助电视机收到了信号。 “转,转,好了,就是这里,停!”在朱佩的指挥下,在旅馆外的沈南雁终于将简易天线调节到了一个正确的角度,即使如此,收到的信号也非常差,而且很不稳定,不过能够在不满雪花的屏幕上看到活动的人影,听见外界的声音,就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闪舞小说网 在确定无法收到更多的电视信号之后,沈南雁用铁丝将简易天线固定好,然后扛着梯子回到了旅馆。另外三个人则挤在电视机前面,努力地辨认着屏幕上的影像,很快,沈南雁也加入了近来,他调出音量选项,尽量将杂音剔出,经过一番实验,众人终于能够听到一个算是清晰的声音。 电视中正在播报一条新闻,女主持人用悦耳的声音说:“据苍云山下一家名为‘来一口’餐厅的老板来来来介绍,他在昨天晚上八点三十二分的时候,曾经接到一通来自听雪楼的求救电话。起初,来来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恶作剧,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直到他看到本台循化插播的另外一条新闻。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日前在郊外发生的出租车司机路小家被杀一案,目前进展十分顺利,警方已经初步锁定了凶手的身份,疑似是刚刚从青山监狱越狱的在逃犯人张某,并且号召社会各界积极提供有关线索。本台公布的张某的照片,恰好被来来来看见了。他发现张某十分眼熟,白天刚刚才见过面,而且跟随者听雪楼饭,有些人具有强健的体魄,有些人生来就患有无法治愈的先天疾病,等等等等等等等这一切,这一切都公平吗?换言之,我们所有人,都是不同的,我们每个人,就是为了不公平所以才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因此我们才会互相争斗,互相竞争,由此产生新旧交替,也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公平是不可能的,不公平才是正确的。”周文正神经质地说完这段大气磅礴的演说,然后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铁钳,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沈南雁刚做好防御的准备,却看见冲过来的周文正突然停住,他用没有拿铁钳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掌上满是鲜血,然后,他使劲摇了摇头,然后轰然倒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9推理要在午餐后 周文正只是昏迷过去,原因不明,沈南雁和朱佩则趁机将他五花大绑。闪舞小说网 朱佩这才表明,自己去往大厅的时候,发现周文正和郑紫衣两人都不在原处。往回走的时候,来到岔路口,她有意无意往另一边扫视了一眼,差点吓尿了裤子,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满地都是鲜血,血泊中,郑紫衣仰面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睁得的,似乎死前见到了无比恐惧的场景。这个时候,周文正出现了,他面露凶光,来到郑紫衣身边,俯捡起来地上染满了鲜血的铁钳。他发现了朱佩,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朱佩大叫一声,身体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拼命地往厨房跑,那里有沈南雁,有他在,什么危险也不怕。 之后发生的事就简单了,在周文正意外昏迷然后被制服后,沈南雁来到杂物室,发现郑紫衣果然躺在门前的血泊中,早已停止了呼吸。而铁门上的锁似乎被人用什么工具熔断了。黑屋子里面那张绑缚袁青青的椅子上空空如也,铁链散落在地上,如同一条冬眠的蛇。 沈南雁记得,周文正曾经说,“你们永远也不会找到她了。”她,指的就是袁青青。如果周文正所说属实,他没有像杀害郑紫衣一样杀害袁青青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将她放走了。 离开听雪楼需要一套滑雪设备,从器材室到达听雪楼的正门,需要从厨房门前走过,为了避免提早被人发现,周文正一定会选择另外一条路。 沈南雁打开了那扇门,而一直在门后苦苦等待的人,不是袁青青,而是我。 以上就是“打草惊蛇”这个计划的全过程,在听完大家的讲述的那一刻,我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这具躯体,并非完全由我掌控。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为了找出听雪楼主,而牺牲掉无辜的郑紫衣的性命。闪舞小说网 整个讲述的过程中,周文正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几下鼻子。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朱佩拍拍自己的胸口,十分欣慰地说,“对了,我和沈一起烹饪的什锦火锅应该已经好了,既然已经将可恶的听雪楼主绳之以法了,我们就先安心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吧。”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跑向厨房。 “听雪楼主已经被绳之以法了,谁说的,你说过吗?”望着朱佩远去的背影,我低声问沈南雁。 沈南雁耸了耸肩:“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还以为是你说的呢。” 由于餐厅里还横陈着陈自钊的尸体,所以这一次的午餐定于大厅进行,将两个茶几拼在一起,摆上火锅锅底和丰富多彩的配菜,朱佩抢着涮好了几片羊肉,夹进自己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我同情地看一眼不能动弹的周文正,提议道:“还是让周文正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不不,当然不行!”朱佩嘴里包了一大口菜,摆手道,“他太危险了,随时可能害人性命,还是绑着好。” 沈南雁富有深意地看着朱佩,问道:“你觉得周文正就是这一些列血案的凶手吗?” “可不是就他了,”朱佩狠狠瞪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周文正,嗔道,“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巴交,我还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懦弱无能又没本事的男人,没想到竟然还掩盖着丧心病狂的一面。” “可是,当黄泉被人用乱棍打死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全程待在一起呀,至少可以肯定,黄泉绝对不是被周文正所害吧。”我低头吃了一块腐竹,煮得太烂了,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闪舞小说网 朱佩将一整盘倒进了汤锅,用筷子搅动了几下,满不在乎地说:“事实可并非如此哟,周文正根本不是全程与我们在一起的,他中途曾经去过一次器材室取滑雪设备,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谁知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件事你难道忘记了吗?” “当然没忘,但是,周文正之所以要回头去取滑雪设备,目的是为了前方援救生死不明的黄泉,也就是说,在他离开之前,黄泉就已经死了。”我又不信邪地夹起一块腐竹,咬了一口,还是太烂,但是由于完全丧失了本身的味道,吃到嘴里的则是汤底的鲜美,倒也不错。 朱佩愣了愣,停下筷子想呢片刻,笑着说:“这种复杂的推理我不擅长,也不想费那个脑筋。我只知道,郑紫衣肯定是被周文正杀死的,这就够了。” “理由呢,你亲眼所见吗?”我最后还是放弃了最爱的腐竹,而是选择了鱼丸,可以太滑了,夹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朱佩用勺子帮我舀了两颗鱼丸,仔细盛在我的碗里,我说了谢谢,她则摇了摇头:“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是他将你送回到了旅馆外,关上了门,然后拿着铁钳追着要杀我和沈,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呀。” “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周文正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做出了一副死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坦承了罪行。 “看吧,他自己都承认了。沈,来,好了,你尝尝看味道如何。”朱佩忙着照顾火锅里的配菜,根本没有察觉现场气氛的转变。 沈南雁婉拒了朱佩送到嘴边的,转过脸,朝向周文正的方向问:“周先生,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认为,袁小姐策划了这一切,所以才会” “当然不是!”周文正激动地说,“我才我才没那么傻呢,总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任何人无关。” “唉,真是可惜了。”沈南雁长长叹了口气。 周文正犹豫了片刻,见我机械地吃着火锅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可惜了。” 沈南雁煞有介事地回答说:“当然是你的一片痴心可惜了。” 周文正又下意识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只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沈南雁继续说:“你肯定以为自己很伟大吧,毕竟,能够帮心爱的人承担罪责,也许是你这一生中所做过的最有勇气的事了吧。不过很可惜,你搞错了对象,这么做不仅没能帮到袁小姐,反而会纵容真正的杀人凶手。” “你说什么!”周文正脱口而出,不过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这么问,准备将捂住,却又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一时间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朱佩终于为所有能够放进火锅的配菜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总算松了口气,不过她觉得话题似乎偏移到了某个无法掌控的位置,不高兴地咕哝说:“周文正不是凶手,那谁才是凶手。” 沈南雁张开嘴巴,欲言又止,看样子是有些不忍心。既然如此,只有轮到我唱黑脸了,“当然就是你啰。” 朱佩起初还是镇定自若的样子,搞得我还以为自己又遇到一个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嫌犯,没想到过了一分钟,她突然跳起来,大声嚷道:“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我要告你!沈,你看,她欺负我!为了包庇她的男朋友,竟然血口喷人,简直是罪无可恕!” 原来,朱佩并非心理素质强大,只不过是反射弧比较长而已。 “我可是有证据的。”我终于明白袁青青为何为将这个计划的名字叫做打草惊蛇了,“不然你认为,我为何会主动提出,自愿被关押在黑屋子呢?” “为什么?”朱佩显然想到到我会这么说。 我夹起最后一块血,送进嘴里嚼碎,然后慢慢咽下,用餐巾纸摸了摸嘴角的汤汁,总算吃完了这顿算是美味的午餐。既然午餐已经结束,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推理了。“因为,我想给你创造一个杀人的机会。” 朱佩神色大变,慌乱下不小心打翻了身前的味碟,将酱汁弄得到处都是,“你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杀人,你说你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呀!” 我镇定自若地说:“所谓证据,其实在你的手里呀。” 朱佩见我言之凿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下左右看了半天,终于确认上面没有沾染上血迹之类的东西,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笑话,我手里什么也没有!” “算了。”沈南雁终于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按在朱佩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朱佩,别挣扎了,承认了吧,郑女士就是被你所杀的。” 朱佩像触电了一样推开沈南雁的手,美丽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南雁,用近似抽噎的语气说:“沈,连你也跟他们一起合着伙欺负我吗?我根本就没有杀害郑紫衣,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她,又怎么会杀害她呢!对了,你们说,我为什么要杀害郑紫衣,你们说呀!” “说到动机,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只能承认。 朱佩开始笑了,面容看起来却有些扭曲,“你总算承认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将黑锅扣在我头上” “我的意思,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打断了朱佩的话,“不过,马上就要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0被遗弃的孩子 “不要这样了,朱佩。”沈南雁再次将手按在朱佩的肩膀上,这一次没有被对方推开,他忧伤地说,“你,还是把红色卡片拿出来吧。” 听到红色卡片这四个字,朱佩顿时犹如败阵了公鸡,没了刚才殊死一搏的亢奋,失魂落魄地重重坐在沙发上。 众所周知,我们七个人(排除不速之客周文正以及冒牌的路小家)之所以会前来听雪楼,皆因收到了一张卡片。卡片内容各异,却只用了寥寥数语,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收信人的软肋,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前来。 路小家的绿色卡片大家都看过,来苍云山纯粹是为了扩展业务。沈南雁之所以甘愿成为听雪楼的代理,是因为丰厚的报酬。我会来到此地,表面上的原因是为了享受滑雪的快乐,实际上则是为了贯彻执行袁青青本人的意愿,按照卡片上所说,应该也是如此。陈自钊到这里来的目的,应该是江郎才尽,为了构思新的作品寻找灵感。黄泉则是在得知,多年前害死心爱之人婉儿的凶手陈自钊也会出现在此地,为了复仇而来。同样为了复仇的人还有郑紫衣,她的目标则是黄泉,因为对方害死了她的宝贝女儿小环。 到现在为止,唯一还没有明朗的目的,只剩下朱佩一个人的了。沉默了很久,朱佩终于抬起头,褪去了之前神经质的面具,换上了生人勿近的冷峻。“不错,我确实是为了郑紫衣而来,因为,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甚至对我们的谈话一直漠不关心的周文正,也悚然动容。不过朱佩这幢出人意表的爆料,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她拿出了自己收到的那张红色卡片。 “突然致函,不揣冒昧,鄙人在纪念“听雪楼”旅馆开业十周年之际,决定邀请阁下前来领略苍云山一带优美的雪国风光。闪舞小说网此次除了阁下之外,鄙人还邀请了另外一些客人。鄙人在排列名单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阁下竟然与鄙人的邀请名单中的某个人,具有血缘上的联系。准确来说,有一名客人,是阁下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如果此次活动能够促进二位母女相认,简直可以说是胜造七级浮屠了。所以,还往阁下千万不吝拨冗前来,鄙人在此诚心诚意地恭候。 另,由于今年的大雪比以外的时候来的要更早一些,所以前来“听雪楼”的公共汽车提前停运,阁下到达苍云山站后,请电话联系鄙人,届时将有专门的雪地车赶赴当地迎接各位。招待期限为12月8日至11日,共计三天,请务必光临。” 很明显,七名客人再加上周文正一共八个人之中,只有我,朱佩以及郑紫衣是女性,我的年龄与朱佩相仿,那么唯一可能的人选,也就只剩下郑紫衣了。 我被关押在黑屋子的时候,有人在门外帮我熔断了铁锁,而我由于在椅子上找到了一根木刺继而打开了身上的铁链,出门之后却发现郑紫衣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郑紫衣尚未完全断气,这段时间并不长,只间隔了三四分钟,也就是说,开门的人必定就是凶手,他想将郑紫衣的死嫁祸给我。 不能不说,凶手的这一招十分精妙。因为正是由于郑紫衣的指认,我才会被众人关押在小黑屋,现在她死了,死无对证,等于是说坐实了我半夜无故外出目的不明这件子虚乌有的事。 之后,周文正提着铁钳赶来,他的本意应该是为了拗断铁锁,将我从小黑屋里救出来。然而,他却看见我的双手沾满了郑紫衣的鲜血。于是,周文正立刻就被凶手步下的圈套所误导,很自然地就认为杀害郑紫衣的人是我。 然而,凶手计划之外的事发生了。因为爱情,周文正不仅没有引来众人,反而企图将我从现场送走。当时,周文正一定是认为,我才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始作俑者,所以相信我必定有杀害其他所有人的原因,而且,一定能够安然从这座雪山逃离。所以,他决定让我先走,自己则背负起这份根本就不存在的仇恨,替我杀掉幸存的沈南雁和朱佩两人。看到现在他这种视死如归的模样,应该是准备在杀光所有人之后再自杀的吧。 由于周文正的反常表现,凶手不得不改变策略,从而将杀人的嫌疑转移到周文正这个冤大头身上。而唯一有时间做到以上这些步骤的人只有一个,她就是朱佩。 朱佩对于杀害郑紫衣这件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抛出一句话:“郑紫衣,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以下,便是朱佩的故事,名字叫做被遗弃的孩子。 二十多年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年轻的产妇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当时,婴儿的父亲却在百里之外的牌桌上吆五喝六,对自己终于当上了爸爸这件事毫无察觉。 这名产妇就是郑紫衣,她是农村人,十八岁就来到城里打工,第一份职业是保姆。在上班的第一个月,就遭到了男主人的。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立刻被女主人赶了出来,没有工资,连行李都被强行没收了。 由于无亲无故,甚至连回家的车费都没有,郑紫衣只能流落街头。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甚至连乞讨都不会,只能渴了就喝公厕里的自来水,饿了就翻垃圾箱,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直到遇到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个职业赌徒,由于瘸了一条腿,所以别人都管他叫做瘸腿阿三。那天晚上,瘸腿阿三赢了钱,刚刚喝完酒,手舞足蹈地往回走,发现了晕倒在自己家门口的郑紫衣。瘸腿阿三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看上了对方的美貌,于是将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姑娘带回自己家里,好吃好喝悉心照顾着。 渐渐地,郑紫衣的病好了,她认为反正没地方去,而瘸腿阿三也没有赶自己走,所以就这样留下来了。一来二去,患难中的两人竟然产生了感情,或者说直白一点,两人是先发生的关系。然后呢,郑紫衣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 瘸腿阿三十分高兴,他本来认为自己这样的烂赌鬼,这一生不可能结婚,更别说生孩子了。可现在,郑紫衣腹中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吗。于是,在郑紫衣的同意下,两人便以夫妻的名义继续同居在了一起。 不过时间一长,流言蜚语就来了,有人说瘸腿阿三是接盘侠,喜当爹,根本与郑紫衣腹中的胎儿没有任何关系。他本人也隐约察觉到了,自己跟郑紫衣住在一起不过才三个月,可是去医院检查,医生却说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 从这以后,瘸腿阿三再也没有管过郑紫衣,每天早出晚归,将自己扔在牌桌上,恢复了以前的赌徒生活。以致于当郑紫衣分娩当晚,他也没有去医院看一眼。 郑紫衣出门的时候,母亲给她戴上了一块传玉,说一定要随身携带,可以保她一世平安。宝玉用红色的绳索穿起来,分为两段,上面是一枚玉环,下面则是一枚玉佩。所以,当郑紫衣被医生告知,自己产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并且需要登记婴儿的姓名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好了。姐姐就叫“环”,妹妹就叫“佩”,多么富有诗意啊,简直不像是一个只有初中文化平的人所取的名字。 不过问题是,到目前为止,郑紫衣也不知道瘸腿阿三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她突然想到,自己上学的时候,曾经默默暗恋了两年的男生姓朱,于是,她对医生说,我的两个孩子,一个叫朱环,一个叫朱佩。 一周后,郑紫衣不得不做出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绝对不可能同时抚养两个孩子。于是,丢弃掉两个孩子其中的一个,这种罪恶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再也掩盖不了。剩下的也就只有,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的问题。 由于是异卵双胞胎,所以姐妹俩长得并不像,而且郑紫衣发现,妹妹朱佩的眼神,有点像之前自己的那个男主人。这种念头一旦生根发芽,便无法自拔,于是,郑紫衣将朱佩遗弃在了医院的门口。 从这以后,郑紫衣惶惶不可终日,她十分迷信,对因果报应一说深信不疑,生怕自己会因为丢弃了自己的孩子而受到老天爷的惩罚,连打雷闪电都吓得不敢出门。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些人认为,这不过是一句劝人向善的警语而已,嗤之以鼻。有些人却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做了错事,老天爷就会降下惩罚。其实,两种人都错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什么果。报应是存在的,却不是老天爷亲自执行,他必须假人之手。 而自从郑紫衣决定遗弃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一刻起,因便种下了,冥冥之中的果报总有一天会降临在她身上。 “就是因为这次遗弃,所以你才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杀害了?”其实仔细听来,郑紫衣也是一个可怜人,她如果当时不选择丢弃一个孩子,说不定两个都养不活。我虽然不认同这种为了救人而杀人的“普世”世界观,但,朱佩因此手刃亲生母亲,确是更加不可原谅。 朱佩笑着摇头,她虽然在笑,却从眼中流下了泪:“这,只不过是第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1努力,努力,再努力 正如朱佩所说的那样,她被亲生母亲所遗弃的经历,还远远不止于此。 由于双胞胎并不常见,特别是异卵双胞胎,所以在朱环和朱佩降生的时候,医院里的护士就特别关注,不免多看了几眼。所以,被遗弃在医院门口的朱佩被人发现之后,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一个多事的通过郑紫衣留在医院那些语焉不详的记录,找了好多天,终于找到了郑紫衣的住处。 亲手将孩子交给郑紫衣的时候,都有些不忍心,毕竟朝夕相处了十几天,她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个世上为何会有父母愿意遗弃自己的孩子。然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这样或者那样无法解释的事,无论是科学,还是用道德。 郑紫衣不得不将朱佩留下来,又过了几天,一个人偷偷将朱佩抱到隔了好几条街的一个福利院,将孩子丢在了门口。她想,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查到自己身上了吧。 没想到,为了避免弃婴,很多福利院门口都安装了摄像头,而被郑紫衣选中的这家福利院的摄像头,还是高倍速的。于是,福利院方面很快就找到了郑紫衣,还警告她说弃婴属于犯罪,是能够判刑的,如果再有下次,绝对会报警。 这一次算是闹大了,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议论纷纷。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瘸腿阿三的耳朵里,他虽然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却好面子,所以他指着郑紫衣的鼻子说,“你如果再干给我丢脸,老子打死你。” 发展这步田地,郑紫衣简直是哭笑不得,她决定就此留下朱佩,勉强对付日子过下去算了。然而,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由于营养不良,郑紫衣的奶水不足,光姐姐朱环一个人吃都不够,现在再加上一个朱佩,简直是雪上加霜。家里买不起奶粉,只能用米汤代替,可是,朱佩之前天天被那个好心的用高级奶粉喂养,也许是吃刁了嘴,她一口米汤也不愿意吃,饿了就哭,这可愁坏了郑紫衣。 不过,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朱佩自然不吃米汤,那么将朱环与她调换过来就好了。可是,朱佩是个夜哭郎,就像脑袋瓜里安装了一枚定是闹钟,天天半夜三点十分准时睁开眼睛,发出高亢的哭声,怎么也劝不好。这件事搞得左邻右舍怨声载道,郑紫衣白天出门都要遮着脸。 也该着出事,这天晚上,瘸腿阿三赌输了钱,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半瓶劣酒,一个人自斟自饮,正在烦恼的时候,朱佩的准点报时又开始了。 瘸腿阿三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被婴儿的哭声一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酒意上涌,抓起酒瓶就砸了过去。他虽然是个赌鬼,但也不至于对未满月的孩子下来,他砸的人,自然就是郑紫衣,砸了还不够,还又打又骂。 郑紫衣本来睡得昏昏沉沉,突然额头一阵剧痛,她摸了摸,满手满脸都是血。还没等反应过来,瘸腿阿三狂风暴雨般的拳头已经接踵而至。郑紫衣被打懵了,她一直默默地承受着,反正挨打对于她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直到瘸腿阿三打累了,郑紫衣这才听出来,原来自己被打竟然只不过是因为孩子的哭声吵到对方了。 郑紫衣想哭,却发现自己的泪水早就干涸了,以前,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怨恨上天,为何自己总会碰到这样恶劣的男人。可是这一刻,她突然不恨了,是啊,对男人绝望之后,哪里来的恨呢。 当晚,在瘸腿阿三睡着之后,郑紫衣抱着朱佩,拿走了家里仅剩的现金,以及简单的行李衣物,悄悄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从这时开始,瘸腿阿三没了老婆,朱佩没了妈妈,这种日子一共过了九年。 瘸腿阿三虽然知道朱佩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有没有过多的责骂,但是,他也没有履行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 谁也无法想象,朱佩一个小女孩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没钱上学,她就向邻居家的小孩借书看,没钱吃饭,她就自己在街上捡破烂卖。甚至有一次,朱佩用卖破烂赚的钱,在瘸腿阿三生日那天,为他买了一块便宜的手表,原因是因为他总是说自己不知道时间,所以回来晚了。不知道时间当然只是借口,瘸腿阿三接过手表的时候,非常感动,抱着朱佩哭着说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不过,第二天,瘸腿阿三就将这块表跟小卖部的老板换了一瓶白酒。 由于长期酗酒,瘸腿阿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于熬不过去,他在临死前,交给朱佩一张字条和一张照片,让她去找自己的妈妈。 按照字条上的地址,朱佩找到了一个小区,她在门口蹲守了三天三夜,终于见到了郑紫衣。与那张泛黄的照片相比,真实的郑紫衣年纪大了很多,她前面一个与朱佩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慢慢往小区里走。 “小环,慢点跑,小心别摔着了。”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糖,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走,郑紫衣则关切地在后面跟着。 这个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当然就是朱佩的姐姐朱环。朱佩不停地想,为什么当年妈妈选择遗弃的人是自己。为什么妈妈当初离开时抱走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是自己,为什么现在被妈妈呵护备至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 其实,朱佩在来之前就发过誓,自己这一次来,绝对不是为了与这个无情的女人相认,而是将对方的容貌刻在心里,牢牢记住,永世不忘。 所以,尽管朱佩非常想与母亲相认,然后摆脱现在悲惨的生活,但是,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个人面兽心六亲不认的女人绝对不能相信,她就算表面上接纳了自己,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再次将自己遗弃,绝对是这样! 朱佩最后还是离开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九岁时候心中的一个念头,竟然在后来再次变成了现实。 由于监护人瘸腿阿三的死亡,朱佩在横云市也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能遣送到最近的福利机构。在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环境下,朱佩花费了十倍于常人的努力学习,她深刻地明白,在这样一个价值观被严重扭曲的社会,像自己这样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儿,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毕竟,在数不清的不公平竞争中,高考算的上是比较公平的了。 念初中时,朱佩经常在班级里名列前茅,最后以优异的成绩重点高中。从这以后,情势发生了为妙的变化。由于重点高中集合了几乎各所初中的尖子生,朱佩如同一滴水了大海,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在这里,她已经不是优秀的了。果然,果然,第一次全年级联考,一共七百二十三名考生,朱佩连前一百名也没有。 努力,努力,再努力!每当遇到困境,朱佩就这样对鼓励自己,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明天肯定会变得美好。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朱佩选择了从小就擅长的理科,然而女生仿佛天生就缺少某根神经纤维,学起数理化来总比男人缺少那么一点东西。就在朱佩遇到瓶颈极度苦恼的时候,一个男孩走进了她的生命里,成为了她这一生中最亮丽的风景。 这个男孩叫做阿胜,比朱佩大一岁,名字经常出现在全年级成绩排行榜的前五十名之内,最擅长的就是数理化。在他的帮助下,朱佩似乎领会到了什么要领,成绩突飞猛进,短短半年之内便了前一百名的行列。 这个社会不管走到哪里都存在这人为划定的等级。在家里,会根据长幼排序,年纪小的一定要听从年纪大的,不然就是忤逆。在公司里,会根据职位高低排序,职位低的一定要听从职位高的,不然就会被炒鱿鱼。甚至在学校里,这些最该远离社会洗礼的所在,也被老师们硬生生用分数为学生们分出了等级,成绩好就是优等生,成绩差就是劣等生。优等生可以选择好的座位,老师也会特别关注,就算迟到早退也会等到原谅。劣等生呢,只会被流放到角落,被大部分老师忽略,视若无物就算了,一旦不小心迟到了几分钟还会被冷嘲热讽。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所重点高中前五十名的学生一般会清华北大复旦南京等985名校深造,这些学生的名字将永远记录在学校大门前的关荣榜里,受到今后无数学弟学妹的瞻仰。而前一百名则大部分会普通的211一本大学就读,这部分人最好的出路就是本市的横云大学。出于照顾本地学生以及留住优质生源的考虑,横云大学每年都会在横云高中挑选20名学生,作为保送生,可以不通过严酷的高考,直接大学,而且可以享受四个学年的全额特等奖学金,这对于家庭贫困的学子来说,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 当然,自从横云高中以来,这每年仅有的20个名额,便是朱佩为之努力奋斗的终极目标。这一次,是朱佩离梦想最近的时候,她得到的却是最心痛的一次遗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2请你放弃 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朱佩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名次,全年级第70名,这意味着,就算从排在她之前的第50名到第名全部选择统一报送,她也能够得到最后的名额。闪舞小说网 阿胜非常高兴,说今后他们又可以继续当四年的同学了。 朱佩很奇怪,因为按照阿胜的成绩,就算发挥失常,进不了清华北大,也能进入他最喜欢的厦门大学,毕竟他最喜欢的作家金庸是那里的客座教授。 阿胜笑了笑,说自己不管高考成绩如何,一定会进入横云大学,因为,阿佩你在那里呀。 考试名次排出来之后,阿佩立刻提交了保送的申请,可没多久,一个女人就找到了她。这个女人她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不是别人,正当年曾经多次遗弃自己的郑紫衣。 多年后的母女相认,朱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而郑紫衣只是简单问候了几句,就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对她说:“这是给你的。” 朱佩不知道郑紫衣的意思,她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百元大钞,看样子应该有一万以上。 “这里是一万五千元,我能拿出来的钱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算是多年来对你的补偿吧。”郑紫衣眼中饱含泪水,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朱佩想,这一万五千元对于自己这些年所受的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不拿白不拿,便很爽快地收下了。 未曾想到,郑紫衣接下来的一句话,将她彻底打进了地狱。“请你放弃。” “你你说什么?”朱佩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紫衣感叹道:“没想到,你们姐妹两人,都这么聪明,考出了这么好的成绩。” 朱佩想了想,说:“姐姐也在这所高中吗?” 郑紫衣笑着说:“你难道不知道吗,她这一次考了全年级第71名哟。” 听完这句话,朱佩如遭雷击,她总算明白郑紫衣的意思了。 之前在名次排行榜上,朱佩根本就没有怎么关注自己后面的名次,不过如果71名刚好是自己的姐姐朱环的话,她绝对不会没有察觉。事后她才知道,当年郑紫衣带着朱环离家之后,很快就改了名,将朱环改成了郑小环。而郑紫衣现在的目的很明显,她希望朱佩放弃申请保送横云大学的资格,这样一来,最后这个名额便是由郑小环夺得。 万万没想到,时隔十年之久,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再次选择将她遗弃。 郑紫衣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她解释说:“你的成绩比你的姐姐要好一些,所以就算不报送,也能够考取更好的大学,这一次的机会,就让给你的姐姐吧。” “就让给你的姐姐吧,让给你的姐姐吧,给你的姐姐吧,你的姐姐吧,的姐姐吧,姐姐吧” 郑紫衣的声音不停地在朱佩的耳朵里回荡,经久不息,她拼命堵住耳朵,那个声音却更清晰了。闪舞小说网 很快,阿胜便察觉到朱佩的不对劲,再三询问之下,朱佩哭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阿胜勃然大怒,他拉着朱佩的手,直接来到了郑紫衣的面前,将那叠钞票直接砸在了对方的脸上,并恶狠狠地说:“我们就算乞讨,也不会要你的臭钱!” 郑紫衣双手掩面,泣不成声,过了好久,她终于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向你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了。不过,既然你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这时,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从屋子里走出来,她不认识自己的妹妹朱佩,却认识阿胜,笑着打招呼说:“陈胜,你怎么来了。” 阿胜装出一副男子汉的样子,指了指身边的朱佩说:“我是陪着我女朋友过来的!” 朱佩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用拳头轻轻砸了几下阿胜的肩膀,小声道:“谁是你的男朋友了。” 郑紫衣毕竟见惯了人情世故,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她为三个孩子做了一桌子菜,并且在饭桌上向郑小环介绍了朱佩的真实身份。姐妹相认,因为朱佩对郑小环并没有任何怨恨,相互之间倒也其乐融融。 本来,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封匿名举报信送到了横云大学教导处主任的手里,里面详尽得叙述了某朱姓女学生为了博取保送资格,不惜放弃原则,以色相勾引横云大学招生办主任的独生子。除了文字内容,随信还附有一系列照片资料。 这封信除了送到横云大学,还在横云高中的公告栏全文贴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用说,文中的某朱姓女学生便是朱佩,而横云大学招生办主任的独生子便是阿胜,两人纯洁的友谊被寄信人用最富有恶意的言辞,磨灭地不堪入目,再加上别有用意的照片,很快便将两人推向了风口浪尖。 到了这个程度,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为了压制舆论,学校取消了朱佩的保送资格,并且做记大过处分,而横云大学招生办主任也因此引咎辞职。 努力,努力,再努力!朱佩依旧这样对自己说,就算没了保送资格,她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在高考中取得更好的成绩,就算没了特等奖学金,她也可以利用寒暑假的勤工俭学来弥补,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些确实都不是问题,而真正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两周后,阿胜的死讯传到了横云高中,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什么谣传都有,得到普遍公认的一种说法是,陈胜因为与朱佩传出了绯闻,不仅影响了自己的学业,还影响了自己父亲前程。他的父亲勒令他今后不要在与朱佩见面,可是陈胜不听,为了逃出家门,他试图从五楼的排水管上滑下来。这套动作其实成龙表演过无数次,而且楼层也比这个高多了,不过,那是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而这一次,陈胜失败了,他失足坠楼,头部先着地,直接撞在水泥地面上,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已经与废人无异。在一周之后,陈胜从昏迷中醒来,他从护士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现状,所以偷偷在半夜用窗帘结成绳索,吊死在了病房里。 曾几何时,朱佩认为,连亲生母亲都无数次将自己遗弃,那么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真心对她好了。直到阿胜的出现,与他一起度过的两年时光,是朱佩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惜,幸福总是短暂,不幸终会来临。 那年高考,心灰意冷的朱佩迎来了惨败,只靠上了一个三本大学,由于交不起高昂的学费,她选择就读了一所不出名的高职高专。四年行尸走肉般的底层生活,让朱佩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努力啊,根本就是一个骗人的玩意儿。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敌不过权势c地位c金钱c天分这些有些人与生俱来的东西。 所以,朱佩放逐了自己,也封闭了自己的心。在这个世上,阿胜是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其他所有男人,没有一个会像他那样全心全意对待自己。所以,她不再付出真实的感情,只想着凭借自己的外表,争取权势c地位c金钱c天分这些从来都与自己无缘的东西。 由于经常逃学缺课,朱佩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从一个高中同学那里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当年写匿名信举报自己和阿胜不正当关系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郑紫衣! 什么叫做绝望,有了希望才会有绝望,这个时候的朱佩,她早就对人生丧失了希望,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阿胜的死算在郑紫衣的账上,让对方感受一下,到底什么才是绝望。 返回原来那个小区,朱佩打听之下才得知,郑小环竟然在毕业工作后不久便失踪了,而郑紫衣也变得疯疯癫癫,现在不知去向。就在朱佩认为这是命运又给自己开了一次玩笑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份邀请函,里面装有一张红色的卡片。 “卡片上说,我来到听雪楼,将会有母女重逢的机会,所以,我来了。”朱寒十分平静地讲完了这个故事,“我承认,我来了,然后亲手杀死了她,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3凶杀链 听完朱佩的讲述,众人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火锅底座里面的酒精,在呼啦呼啦地燃烧着,永远不知道疲倦,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对了,”朱佩放下筷子,将视线转向我,她现在的目光平静如水,“我想知道,袁小姐为何会承认,自己昨晚曾经私自外出呢?”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毕竟,当时默认这一点的人并不是丧失自主能力的我,而是袁青青。而周文正的情绪也起了很大程度的变化,看来对这个问题也十分在意,而且他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其实,我昨天晚上一直睡不安稳,所以确实在门外听到了脚步声。” “呵,”朱佩淡淡一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将袁小姐送走了,原来你真的以为她才是凶手。这样吧,既然我已经承认杀害了郑紫衣,干脆连这件事也一并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周文正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朱佩略显羡慕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说:“其实呀,当时你听到的脚步声,是我发出来的。” 众所周知,有楼梯上到二楼,左右两边各有4个房间,从左只有依次为1到7号,然后是属于旅馆老板的黑色房间。根据之前的信息,朱佩住在1号房,周文正住在2号房,我住在3号房。也就是说,朱佩如果要从外面回到自己的房间,则不可避免地需要从2到4号房门前走过。 “真真的吗?你没有撒谎?”周文正简直是喜形于色。 朱佩点点头,说明了原委。 原来,昨天她刚来的时候,并没有认出郑紫衣,反倒是对方一眼就认出了她。也许是心里有愧,郑紫衣才一直躲在二楼不敢下来,最后为了替大女儿小环报仇,才不得下楼加入众人的行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浓妆艳抹,将自己打扮得十分俗气,希望能够避过朱佩的耳目。 然而,朱佩手中掌握着郑紫衣完全不知晓的情报,那就是,她的母亲一定就在7名客人之中,排除自己以及年龄不匹配的我,剩下的唯一女性,自然就是她此行的目标。所以,郑紫衣的妆容只不过画蛇添足,反倒暴露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正是怀抱着这种心态,郑紫衣才会在看到电视节目中出现杀人案件的血腥场面时,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还崩断了自己佩戴的佛珠串。而当她俯下身子去拾取散落的佛珠时,朱佩竟然一反常态地加入了协助她的行列。当时,我只是觉得朱佩一直憧憬着傍个好男人,这个细节有些反常,却并细想。可是,后来的发展证明,这是一则至关重要的插曲。 在帮忙拾取佛珠的时候,朱佩恶作剧似地叫了一声妈妈,当时郑紫衣的状态恐怕是魂飞魄散。不过,朱佩不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决自己的恩怨,她还希望能够在其他男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她提前等众人全部睡觉之后,约定在大厅单独谈谈。 也就是昨晚,大约十点钟以后,这时连沈南雁也休息了。由于冒牌的路小家还被绑在大厅里,所以两人选择到餐厅细谈,虽然陈自钊也在那里,不过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没什么可怕的。 郑紫衣直接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她说明了此行的目的,也明白朱佩对于她的仇恨。所以,她希望对方能够等到她报仇完结之后,再动手。整个过程大约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朱佩一句话也没说,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现场。经过大厅的时候,冒牌路小家还躺在墙边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逃跑的迹象。 也就是说,周文正当时听到的声音,其实是朱佩返回1号房间时所发出来的。而之前郑紫衣在被怀疑杀害了黄泉的时候,情急之下,她必须找出一个替死鬼,这个人不能住在楼梯右边,也不能是知情者朱佩,最后,在周文正与我之前,她选择了后者。 所以,我被关押在了黑屋子里。然而,朱佩一边在厨房帮忙,一边趁外出找寻食材的过程中,将郑紫衣约到了小黑屋前。 当时朱佩是这么说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没有改名字吗?” 郑紫衣问:“为什么?” 朱佩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郑紫衣胸口的十字架,奋力捅进了对方的咽喉,然后血如泉涌。“你死也不会知道!”这是朱佩对郑紫衣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郑紫衣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也没有呼救,只是默默地看着朱佩用铝热剂将小黑屋的门锁熔断。当我从小黑屋脱身时,郑紫衣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她反复说:“我错了,我错了”,一边还用自己的双手抓住我的手。当时,我还以为郑紫衣认为自己冤枉了我,所以才在生命最后一刻向我道歉。现在想来,她应该已经看清楚了朱佩企图将她的死嫁祸给我的意图,所以决定帮自己的女儿一把,也算是为了她对朱佩无数此遗弃的一次补偿吧。 周文正本来和郑紫衣待在大厅,因为我被当做凶手关进了小黑屋,他由于前一晚确实听到了脚步声,认为的确有这个可能,所以如坐针毡。为了更多地了解山下的情况,他决定调节一下天线,于是便出了旅馆。 恰好这个时候,朱佩来到前台寻找陈醋,她的目的当然是来给郑紫衣传递见面的信号,所以在她离开后不久,郑紫衣也离开了。等到周文正一无所获回来的时候,郑紫衣已经不在大厅,他认为对方可能是回去自己的房间了,而朱佩和沈南雁则在厨房做饭,一时间肯定离不开。于是,周文正带着之前找来修缮天线的铁钳,迅速来到小黑屋,却正好看见了郑紫衣断气的那一刻。 这种画面无疑加重了周文正心中的猜测,他这时已经认定了我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但为了心中所爱,他毅然决定逼我离开现场,由他担负起所有的仇恨。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身体变故,恐怕沈南雁和朱佩就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艾玛,差点就被k一了。”沈南雁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又看了看被绑成粽子的周文正,似乎不相信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个子男人竟然能为了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既然嫌疑被洗清,我当时是在第一时间为周文正解开了绑缚在身上的绳索,然后他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将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再度扑灭。“那么,冒牌的路小家身上的绳索,是谁给他解开的呢?” 如果将之前的事件全部串联起来,做出“某个”假定,就可以编织成一条“凶杀链”。 首先,陈自钊前来听雪楼,自称是为了寻找灵感,而他作为第一名牺牲者,死在了黄泉的手里。 其次,黄泉放下了所有的生意不顾,就是为了亲手为自己的女友婉儿报仇,他用了虞陈自钊同样的方法,用剧毒的氰化物将对方解决。 其三,郑紫衣不惜掩盖自己十分擅长滑雪这件事,她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开,抄近路赶在了外出寻找救援的沈南雁与黄泉前面,用滑雪杖活生生打死了黄泉,复制了黄泉用棍子打死郑紫衣大女儿郑小环这件惨案。 其四,朱佩对亲生母亲郑紫衣多次遗弃她这件事怀有无与伦比的怨恨,然后亲手杀死了对方。 也就是说,后面一件事的受害者,一定是前一件事的凶手,除了冒牌路小家的死。 用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冒牌路小家表面上并未与任何人结怨,但却被无情地杀害,而且残忍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千刀万剐,他的死,应该与解开他身上绳索的人有莫大的关系。而这个人,应该就是听雪楼主了,他做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众人互相残杀。 沈南雁很快提出了质疑:“你这样推理不对,不应该假定结果,然后再去寻找原因,这样会因果倒置,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 沈南雁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其实我也想过,以上四点之中,只有第二点是我做出的假定。因为黄泉的死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有承认陈自钊的死跟他有关。 周文正这时插嘴说:“大家还记得是谁第一个提出‘无人生还’这个理念的吗?” “是陈教授!”我立刻醒悟过来,脑海中念头飞转。 陈教授是犯罪学的专家,也写过很多类似情节的推理,他既然认为这场聚会很可能就是策划者听雪楼主安排的一次无人生还的谋杀,为何还会冒死前来呢?他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寻找创作灵感吗,只怕未必! 话音刚落,沈南雁就站起身,招呼众人说:“走,我们去餐厅看看,陈教授收到的那张橙色卡片上,到底写了什么动机。” 来到餐厅的时候,橙色卡片就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子上,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寻找它一样。同时,我们发现了一件更为诡异的事,那就是,陈自钊的尸体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4轮回 在陈自钊死后,只有当天晚上朱佩与郑紫衣到过餐厅密探,之后就没人进来过,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尸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拿起橙色卡片,上面的内容让人心惊,果然并非什么单纯寻找灵感那么简单。 “突然致函,不揣冒昧,鄙人在纪念“听雪楼”旅馆开业十周年之际,决定免费招待阁下前来领略苍云山一带优美的雪国风光。至于路费c旅费以及伙食费等费用悉数由本人承包。阁为推理作家,必定对我的动机非常,我如果说,这次聚会只不过是为了帮您寻找创作灵感,阁下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您可以将此次听雪楼之行当做一次无人生还的冒险。另外,鄙人知道阁下一直对令郎的死心存愧疚,至今未能释怀,其实您长久以来的想法根本就是对的,错并不在你,而在于那个引诱令郎的女孩。如果没有她的话,令郎现在肯定正在享受美好的人生,而你也不会大权旁落,混到只能写为生。十分凑巧的是,这个女孩也在鄙人这次的邀请名单之中。你知道她的名字,也曾多次寻找过她,肯定一眼就能认出,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做,就端看阁下的表演了。鄙人在此诚心诚意地恭候阁下的到来,不然此次无人生还便会失色不少。 另,由于今年的大雪比以外的时候来的要更早一些,所以前来“听雪楼”的公共汽车提前停运,阁下到达苍云山站后,请电话联系鄙人,届时将有专门的走雪车赶赴当地迎接各位。招待期限为12月8日至11日,共计三天。随函提前邮去往返的路费,请务必光临” 看完以上内容,我很容易便联想起一件事,虽然会勾起朱佩不好的回忆,但形势危急,不得不问,“朱小姐,你还记得阿胜的爸爸,就是那个在横云大学招生办的主任,他的名字是什么吗?” 经过我的提醒,朱佩显然也想到了,她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吞吐地说:“我我不知道,阿胜死后,我就离开了横云市去了外地,再也没有打听过有关阿胜的任何事情,因为一想起他,我我就十分懊悔,如果没有我,他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结果” 沈南雁长长叹了口气,说出了我们共同的猜想:“看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陈教授来到此地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找朱佩小姐报仇。” “也就是说,之前接连的几起命案,不是链状结构,而是一个轮回。”我虽然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撼,却在另外的层面稍微安心了些,毕竟,这个轮回已经闭合了。也就是说,就算我们不能找出那个神秘的听雪楼主,可能也不会继续发生凶杀案了。 周文正终于理清楚了思路,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 “应该,不会再有人死去了吧。”我握住周文正的手,安慰道,“因为仇恨的轮回,已经闭合了呢。” 但是,仇恨的轮回真的已经闭合了吗,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所有人都这么希望。白天很快过去,黑色再次降临,在这段期间,我们也没有闲着。黄泉c郑紫衣和冒牌路小家的尸体自然不能就这么放着,虽然外界了肚子。 这一天又过去了,而山下的救援依旧没有消息,电话还是打不通。众人在大厅静坐到大约八点,沈南雁提议不如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如果明天继续像今天这样晴朗的话,大家可以试着一起尝试着下山。毕竟,恰好还剩下4套滑雪设备,一套不多,一套不少,仿佛为我们这四个幸存者量身打造的一样。 大家各自回房,我关上门,下意识避开门边的洗手间,低着头直接来到床铺前,将自己的身体直接扔到了温暖的天鹅绒床垫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见到细碎的脚步声,正好停在我的房间门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又过了几分钟,脚步声离开了,但很快,那双脚的主人又回来了。 我觉得自己睡意全无,便跳下床,猛地将门打开,果然,门外的人是周文正。 周文正似乎没想到我已经觉察到了他意图,一时间吓得后退几步,半晌才回过神,支吾道,“青妹,你你还没睡呀。” 我将门完全打开,站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不准备进来坐坐吗?” “准备,当然准备。”周文正满脸受宠若惊的喜悦,他快步走进房间,像个小孩一样左顾右盼,四处打量周围的物品和装饰。 “怎么,这里跟你的房间有什么区别吗?”我明知周文正这是紧张的表现,却还是故意逗他。 周文正呵呵傻笑了几下,说:“当然有区别了。” 这个回答我倒是有些意外,将门关上后,我给周文正找了一把椅子,自己则顺势坐到,问:“哦?说说看。” 周文正的脸不知为什么竟然红了红,然后说:“因为青妹住在这里呀,当然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原来,老实人也会说甜言蜜语,我心中一暖,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对了,白天的时候他们都在,所以我就没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而且还流了那么多鼻血,要紧吗?” 周文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摆摆手说:“不要紧,不要紧,小毛病,小毛病”然而,他发现我看他的眼神突然变了,然后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感到一片潮湿的温暖,放在眼前一看,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我连忙在床头柜上拿起整盒抽纸,送到了周文正手里,他一连抽了好几张,胡乱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一边憨笑着说:“不要紧,不要紧。”然而,血刚刚擦完,又有很多决堤而出。 周文正翻了翻眼皮,然后晕了过去,身子在椅子上慢慢往下滑,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 我将周文正的身子扶住,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试了试脉搏,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可是,一种不祥的感觉,再次袭上我的心头。 “松下问病人,言妻采药去,不在彼山中,苍云无定处。”那个道士慢悠悠地念了一遍签文,然后解释说,“这个是一根下下签,说的是你将生一场大病,而且无药可医,死定了。” 难道,道士的签文是真,而周文正真的已经患上了无药可医的绝症吗? 我将周文正平躺着安置在,然后弄了一条热毛巾,仔仔细细替他擦净了面上的血污。看着周文正平静如斯的面容,我不禁开始自责,为何要前来赴约,将无辜的他牵扯进来。 片刻后,周文正悠悠地醒转过来,甫睁开眼,便看见了我满脸担忧地注视着他,只是笑了笑算是回应。过了十几秒,他终于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我的,而我却站在床边看着他,出于害羞或者其他某些情绪,连忙就要起身坐起来。当然,这种不理智的行为马上就被我严厉地制止了。 不,我要救他,不能再拖了,现在要立刻下山! “文正,你觉得现在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关切地问。 周文正笑道:“壮得可以吃下一头牛!青妹你有什么吩咐,我万死不辞。” 听到“死”字,我心中有些不快,不过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字眼了,在听雪楼多呆一分钟,周文正就少一分被治愈的可能。 “那好,你先回房准备一下,我去喊沈南雁和朱佩,现在就动山!”我将衣架上的大衣草草披在身上,还没出门,就被周文正给拦住了,“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怎么下山,还是等到明天吧。” 我看了看窗外,摇了摇头:“其实白天和晚上根本就没有区别,反正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且晚上还有优势,那就是没有太阳光强烈的反射,不会让人产生雪盲症。” 周文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我则冲到门外,来到1号门前,伸手敲了两下。然而,门却并没有锁,在我的敲击下,吱呀一声打开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张脸,惨白的脸,眼睛瞪得的,舌头伸到嘴巴外面,犹如地狱索命的无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5大雪没身 在这张可怖的面容下,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现在如同一挂破旧的麻袋,无力地垂在半空中,微微左右摇摆着,脚跟离地面只差一张的距离,那张折凳就歪倒在旁边。闪舞小说网 吊死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正是1号房间的住客,朱佩小姐,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并且采用了与她心中最爱的人阿胜同样的死法。 周文正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发现我呆呆地站在1号房门外,便走过来,“怎么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生生咽了回去。“这不是,不是朱佩小姐吗,她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我青妹你不要害怕,我去喊沈先生过来!”他将手里的东西随便丢在地上,慌张地往走廊另一头跑去,他让我不要害怕,其实心里比我还要害怕。 “什么?朱佩自杀了!”沈南雁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直接跑了过来,粗暴地推开我,大步来到朱佩身上,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不,这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自杀!” 周文正悄悄走到沈南雁身边,小声说:“沈先生,你也不要太激动了,朱小姐可能是一时想不开,所以就” “不,绝对不会!”沈南雁断言道,“朱小姐这一生,经历了这么多坎坷,那一次不比现在的形势更加严峻,她从来都没有萌发过轻生的念头,现在又怎么会自杀呢!” “我也认为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我终于从陡然见到朱佩尸体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走到床头柜前,我抓起半个还没折好的千纸鹤,托在手心端详了一阵,道,“显然,这只纸鹤只折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我想,应该没人会前一刻还有闲心折纸鹤,下一刻就自杀的。” “如果不是自杀的话,那是”周文正紧紧皱着眉头,说实话我非常担心,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又晕过去,那种古怪的病情跟心情的变化到底有没有关联现在还没有摸索出来。闪舞小说网 我看了看房间内还活着的另外两个人,别有深意地说:“既然不是自杀,那当然就是他杀了。” 周文正接触到我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青妹,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动机呀。” 我走到沈南雁身边,跟他一起将朱佩的尸体放下来,然后抬到床上放好。安顿好这一切,我才望着天花板上那根摇摆不定的用窗帘编成的绳索说,“我可没说,杀死朱佩的凶手就在我们三个人之中。” “你不要吓我,”周文正下意识往左右两边看了看,“现在整个听雪楼,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吧。风雪这么大,外人也不可能进来呀!” 沈南雁野蛮地打断了周文正的话,咬牙切齿地说:“不,不止我们三个,这栋旅馆之内,还有一个活人!” 周文正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只有靠着墙他才稍微安心一些:“你不会是说那个从一开始就人间蒸发的旅馆老板吧,他真的还活着吗?” “你错了,旅馆老板根本就没有人间蒸发,那套衣服不过是金蝉脱壳而已。”我虽然不情愿,但是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思考,毕竟,本来已经闭合的轮回,现在竟然又被打开了一道缺口,“真正的听雪楼主,他一直藏在我们中间。” 周文正再次打量四周,在心中默默数了一遍,“还是不对,听雪楼一共有7名客人,再加上我,一共8个人。现在确认已经死去的有陈自钊,黄泉,路小家,郑紫衣,朱佩,共5个人。也就是说,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但是你刚才又说,凶手并不在我们之中,你们可把我弄糊涂了。” “死的并不是5个,而是4个!”沈南雁一拳打在墙上,鲜血飞溅,“我怎么没有早一点察觉到。” 周文正惊讶地看着我,小声问,“我没有数错呀,确实一共死去了5个人。” “可是,只有4具尸体。”我决定现在还是抓紧时间,或许能够发现对方什么破绽也说不定,“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四处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他!” 沈南雁马上同意了我的提议,为了避免被“他”各个击破,我们三个人决定集体行动,寸步不离,又找遍了听雪楼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影。 “我们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这里根本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了”周文正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沈南雁没有理会他,问我道:“袁小姐,你认为我们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 我叹了口气:“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三个人和之前一样,保持集体行动,这样虽然不会被人所趁,但却因此有了局限性。只要他不停地保持运动状态,就像捉迷藏一样,我们永远也找不到他。” 沈南雁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 “不,我反对。”我制止沈南雁继续往下说,“分开之后太危险了,还是集体行动好一些,我们不能再有任何人遇到不幸了。” 沈南雁长叹一声,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着火吸了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抽烟。 “你们你们到底在说谁呀,我怎么听不懂。”周文正依旧保持着一头雾水。 我耐心地提示道:“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一直找不到陈教授的尸体?” 周文正立即回答说:“因为有人将尸体藏了起来。” 我又问:“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周文正说:“管他是谁,反正陈教授已经死了,我们需要关心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 这句话犹如一星火花,点燃了我脑海中的某根引线,但是,只烧了几厘米,就无疾而终了。我摆脱掉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说:“可是,我们找遍了听雪楼的每一处所在,都找不到陈教授的尸体,它会被藏在什么地方呢?” 周文正说:“不在听雪楼里面,当然就是在听雪楼外面喽。” 沈南雁犹如被兜头破了一桶冷水,直接跳了起来,他大吼一声:“温泉!”然后便疯了一样往门外跑去。看来,这短短两天时间的相处,已经让沈南雁与朱佩之间萌发了深厚的羁绊。特别是朱佩一直认为只有待在沈南雁身边才会有安全感,她现在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最自责的人应该就是沈南雁了吧。 听雪楼号称温泉旅馆,但是自从我们昨天到这里为止,由于突发状况接二连三,大家心中又各怀鬼胎,所以完全没有提起温泉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在我的记忆中,随邀请卡片寄来的导游画册中说的很清楚,在听雪楼的正后面,有一块面积不大的天然温泉。不过由于两旁山石嶙峋,所以需要走出旅馆的大门,绕一段路,才能够到达那里。 沈南雁在前面狂奔,我和周文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后面紧随。虽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但是雪地上白茫茫一片,通过反射的光勉强可以看见周围的环境。 三个人一前两后,在雪地上行走了大约五分钟,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冒着热气的温泉,正好坐落在听雪楼的正后方。其实,能够在寒风刺骨的雪原中看到热气腾腾的温泉,也算是造物者的神奇之处了。 “啊,找到了!”沈南雁大喊一声,朝前方快步跑了过去。我顺着他前往的方向一看,果然,白茫茫的雪地上确实躺着一个人影。 可是,变故突然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就在沈南雁已经接近地上的人影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了,几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已经全部没入了雪中,只剩下一只手在无力地挥动着。 “快,我们快过去帮他!”我往前走了两步,却被周文正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带着哭腔说,“不,你不要去,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我们怎么把这件事都忘记了,之前朱佩不是差一点就被大雪活埋了吗!” 就在我们以为沈南雁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突然从雪地中冒出头来,长出一口气,破口大骂道:“妈的,我们中计了,这根本只是陈自钊那个老狐狸的衣服,他的人不在这里啊”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再次陷入了雪地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用力扯了他一把似得。 这一次,沈南雁没有之前那般好运,他没能再次爬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6死而复生 所有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短短的半分钟之内,谁也没有料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沈南雁,下一刻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坠入了无底的雪窟,自此大雪没身,不见天日。闪舞小说网 “你不要拉着我,不要拉着我!”我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两只手遥遥地伸向前方,伸向沈南雁消失的地方,似乎这样做,就能够将对方救出来一样。 周文正的声音也哽咽起来,“青妹你别这样,要去,也是我去才对,你就等在这里就好!千万别乱动。”他用力拍了拍我的双肩,勉强挤出个笑脸,然后转身朝前方走去。 “不”我伸出手,紧紧抓住周文正的肩膀,一边哭一边说,“不要,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一时间,我们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还是一片死寂,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我终于镇定下来,仔细观察着沈南雁消失的雪地,还有旁边那套不知包裹着什么东西的衣服。按照衣服摆放的位置,应该是直接从听雪楼二楼某个窗户抛出来的,凶手看来对此地德尔环境格外熟悉,很清楚什么地方有可以将人活埋的雪窟。 为了避免重蹈沈南雁的覆辙,我们严格按照自己原先的脚印原路返回。到达听雪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可四周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丝毫生气。 来到听雪楼外,我抬起头,面前悬挂的囚牛七弦琴,现在只剩下一根属于我的青色琴弦了。终于,也就只剩下我和周文正两个幸存者了。 周文正见我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青妹,我们还走吗?” 我冷笑一声:“本来,我准备就这样离开此地的,不过既然听雪楼主不愿意放过我们,那么,我就亲手将他揪出来!” 周文正习惯性叹了口气:“朱小姐是自杀的,沈先生是意外掉进了雪窟,这与听雪楼主又有什么关系。青妹,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我们还是,试着下山吧。” “这并不是疑神疑鬼!等天亮之后,我就能找到证据指认凶手了!”我故意加大了音量。 周文正啧了一声:“可是,现在就剩下你我两个人,难不成,我会是凶手吗?啊,”他突然脸色一变,“青妹,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 我摇了摇头:“不是你,而是陈自钊!” 周文正似乎听到了比自己是凶手还要无稽的答案:“你开什么玩笑,陈教授他早就死了啊,我记得还是第一个死的,怎么会是凶手呢!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说着话,竟然伸出书在我额头上试了试受精神煎熬意外,更重要的是完成整个仪式,向世界昭告,这场行动是正义的,是正确的,是值得歌颂的! 显然,陈自钊这个犯罪学博士兼推理作家受到这部的影响太深,以致于竟然真的模仿中的情节,进行再创作,展开了真实的杀人。 唯二还不清楚的就是,为何陈自钊要将我留在最后,还有他准备怎么对待并不在他杀人列表之内的周文正呢? 时间慢慢过去,天终于亮了,这是我们来到听雪楼的第三天,按照卡片上所说,这是最后一天。 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我和周文正来到二楼,走进1号房间。由于窗帘被取下制作成了悬挂朱佩的绳索,所以,一眼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那套衣服!”周文正跑到床边,指着不远处的雪地,大声喊道。 我也来到窗边,目光掠过热气腾腾的温泉,最后落在沈南雁消失的那片雪地:“不错,那就是昨天晚上连累沈南雁送命的那套衣服,本来应该穿在陈自钊的尸体上,可现在却被人从这里丢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吗?”周文正恍然大悟。 我点点头:“不错,陈自钊将窗帘扯下来的目的之二,就是为了让我们尽快发现那套被他扔下去的衣服。他本来的设想应该是我们今天早上,也就是现在才会发现朱佩已经死了。可昨晚我们临时起意决定下山,所以才提前发现了朱佩的尸体,不过当时是晚上,外面比屋内黑,灯光在窗玻璃上形成反光,所以没有及时发现。之后在你的提醒下,我们才意识到温泉这个地点,倒是误打误撞地让陈自钊的企图变成了现实。” “我我竟然成了陈自钊的帮凶吗”周文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完全是为了大家着想,然后说出了十分有用的话,没想到到头来却害死了沈南雁。 “这跟你没有关系,”我连忙安慰他说,“要怪就怪陈自钊太过狠毒了。” 周文正仍然低着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看着窗外说:“当然是,再次前往温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7水落石出 “我我反对!”周文正抬起头,脸上堆满了哀求,“青妹,我求求你了,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管他什么无人生还,或者听雪楼主,好吗?” “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有事,因为呀,我是死神找不到的人。”我拍拍周文正的肩膀,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听雪楼,旅馆外天清气朗,洒满了阳光。屋檐上的积雪甚至开始融化,化成雪水,一滴一滴,在雪地上漾成冰花。 昨天晚上,沈南雁带着我们从听雪楼右边绕到后面的温泉,其实,那是他为安全而选择的舍近求远的路。天亮之后,初阳化雪,另一条路清晰明了地出现在我面前,在旅馆左侧,盘踞着嶙峋的岩壁,卧石如虎,立石如刀。刚才我在二楼朱佩的房间,亲眼证实了这片山壁一直延展在温泉旁边。攀爬在上面,虽然表现上看起来十分危险,但却比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雪窟的平坦雪地要安全很多。 我毫不犹豫地爬上了岩壁,手脚并用地攀缘了一段距离,觉得此法可行,山石虽然冰冷刺骨,但积雪已融,只要注意不滑下去,就没有任何问题。 虽说如此,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我却用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从岩壁上跳下,我抬头看了看二楼朱佩房间的窗户,却没有看见周文正。之前我下楼的时候,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在窗前守候。那个位置视野开阔,对温泉四周的情况一览无余,如果出现异动,可以大声提醒我。 周文正不见了,他会去哪里呢? 无暇多想,我一面留心脚下的雪地,避免遭遇沈南雁的前车之鉴,一面小心翼翼地朝温泉走过去。 昨晚,当周文正说出陈自钊有可能藏在听雪楼外的时候,沈南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出了“温泉”两个字,然后便冲出了旅馆。闪舞小说网由于发生得太过匆忙,所以根本没时间询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而之后他掉落雪窟遇险,再也没机会说出自己的发现。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来温泉是为了寻找什么,只是凭着感觉,以及沈南雁死前的话,让我觉得,站在他的肩膀上,一定能发掘出问题的关键。 温泉有一大一小,都是椭圆形,周边用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砌成,旁边还有四个遥遥对望的石凳,雕刻成不知是什么异兽。 我随便算了一方石凳坐下,漫无目的地凝视着面前这潭冒着热气的泉水,在氤氲的白气中,我似乎看到了水底沉浸着什么东西,在余光中一闪而过。由于地热的喷涌,泉水在不停的微微颤动,水面上到处都是涟漪,是我眼花了吗? 站起身,我鬼使神差般走到温泉便,一脚踏在鹅卵石上,俯下身眯着眼睛仔细看向水底。 雾气太过浓重,我的身子几乎已经贴近水面了,可依然看不清楚,而就这这时,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倒影。 有人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来的人是陈自钊,他察觉到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想将我推入温泉,杀人灭口。慌乱间,我想站起身,可由于蹲伏的时间过久,又没有吃早饭,猛然站起身,大脑由于缺氧造成了短暂的空白,然后脚下一滑,整个人落入了温泉。 温热的泉水在我的皮肤上缓缓淌过,细腻而温柔,就像情人的手。可渐渐地,这只手变得粗暴,肆意扼住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就在我接近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有一双坚强而有力的手将我的胳膊挽起,然后从水中拉了起来。 脑袋再次露出水面,整个朦胧的世界终于恢复正常,我先将吞入口中的泉水吐了出来,然后抚着胸膛不停地喘气。闪舞小说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方供人洗浴的温泉,里面的水竟然这么深,差点就成了我的坟墓。 “不要紧吧。”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抬眼望去,周文正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心中疑牍横生,周文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二楼为了保驾护航的吗。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没有跟过来,而只是站在楼上摇旗呐喊的话,我确实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挤出一个笑,理了理满头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我发现周文正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大致的能扩,便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然而,还是看不清,就像在做梦一样。 不对,我不是戴着眼镜吗,怎么会直接接触到眼皮。周文正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哎呀一声:“青妹,你的眼镜好像掉进温泉了。” 见鬼,我心中暗骂一声,回头看了看不知深浅的温泉,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了,你刚才在看什么?”周文正又问,他也走到温泉边,似乎想帮我从水里将眼镜捞起来。 我不敢肯定地说:“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 周文正嗯了一声:“应该是石头之类的东西吧,这水太深,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旅馆吧,这个地方怪阴森的。”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那方小一点的温泉上,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将眼镜找回来。 由于温泉从地底冒出来的时候,由于时机不同,温度会不稳定,有高有低。所以为了得到更好的体验,人们往往会在泉眼处设置一个小型的蓄水池,作为调节缓冲的作用。泉水在调节池蓄存片刻后,再通过某种通道将稳定流速和温度的泉水引到供大家洗浴的水池。 如我所见,眼前这一大一小两口温泉,大的应该是供人洗浴,那么小的必然就是泉眼所在。于是,我打定主意,绕着水池来到另一边,在细心地查找下,果然发现了隐藏的管道。果然是,为有源头活水来。 “青妹,你在做什么,千万要注意安全。”周文正生怕会再出什么意外,一直在劝我早点回去。 我伸手在管道中摸索了一阵,将皮制的软管扯了出来,然后用几颗石子将原本容纳软管的水道堵住,这样一来,刚刚从泉眼冒出来的温泉,就不会继续流进大池子。大池子里的水看似静止不动,其实则以缓慢地速度通过出口流向他处,形成这样的活水的话,即可以保证温泉的水温,还可以让水质不被前来洗浴的客人所污染。 做完以上这一切,剩下的工作,就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了。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水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虽然很慢,却给人带来的希望。半个小时后,泉水终于见底,水底凹凸不平,浅的地方刚刚漫过成年人的膝盖,而最深的地方,其实也只不过一人来高,可我之前偏偏就掉在了那里。 而那个地方的水全部退出之后,水落石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仅仅是我遗失的那副眼镜,还有,一具被浸泡得全身发白的尸体。 尸体的脸部肿胀,似乎长满了水泡,嘴唇发青,其余在外面的皮肤惨白惨白的,触目惊心,显然已经在水里浸泡了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已经面目模糊,我们还是能够勉强辨认出来,这个人竟然是,陈自钊。 陈自钊竟然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那么,之前那些假定他还没有死的推理,通通的错了,需要全部推倒重来。 可问题是,现在只剩下我与周文正两个幸存者,做出这连番血案的人,会是我们中间的哪一个呢? 见到陈自钊的尸体后,周文正似乎并没有怎么意外,他只是跳进几近干涸的水池,将我的眼镜捡起来,然后翻出水池,将眼镜在另外一口温泉内洗刷了半天,这才送到我面前。 他只是淡淡地说,“原来你们找了多时的陈教授的尸体,竟然被人扔到了温泉里,看来,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吗?” 我终于开始重新审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实憨厚的小个子男人,他真的如同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人畜无害吗?在十八个小时前,我曾经怀疑过,周文正其实才是这一切的主谋,他甚至想假借让我离开的途径将我一并除掉。后来,在朱佩的自白后,我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周文正,心中萌发了深深的罪恶感,对于一个为了我不惜背负仇恨的男人,又怎么会害我呢? 可是现在,在周文正说出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得不,再度开始怀疑起他来。 周文正将眼镜交给我之后,按照原路,慢慢走向岩壁,留给我一个陌生的背影。等终于走到岩壁前,他也许是发现我还没有跟上去,便停下脚步,回过头,露出一个灿烂如烟花般的幻灭笑容:“你,终于还是发现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8老同学 见我没有反应,周文正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要动手,刚才我就不会将你从水中救出来了。”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为什么?”我虽然几度怀疑周文正可能就是主谋,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将他代入听雪楼主这一身份,因为,我丝毫找不到他这么做的动机。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根本不会与死去的这些风云人物产生任何交集,而且,除去缜密的逻辑与思维应变能力不谈,光是组建这个计划最基本的财力物力,他又是如何取得的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目的对吧。其实很简单,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助你恢复记忆。”周文正挥了挥手,示意我跟上去,“这里风寒,我们去听雪楼慢慢谈。” 一刻钟后,我终于回到了听雪楼前,抬头凝视那尾囚牛七弦琴,上面那根青色的琴弦,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弦断有谁听。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用吹风机大略吹了下头发,便急不可耐地走下楼。见到周文正还好端端呆在大厅,既没有不告而别,也没有离奇死亡,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你其实,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对吧?”周文正已经从酒吧台取过来一瓶雪莉酒,倒在了两个剔透的高脚杯中,酒色澄澈,安静地就像一块宝玉。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从何回答,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三天,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几乎是一无所知。然而这一切,又该如何对周文正叙说呢。 周文正笑了笑:“其实我早该注意到,你已经觉察到了我的身份。那本记事簿上的日记,全部是故意写上去,用来迷惑我的对吧。” 日记是假的,那么,袁青青对于周文正的感情,难道也是虚构的不成?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凭借日记的内容所构建的世界观,已经轰然崩塌,如果说记事簿中的内容都是袁青青捏造的,那么,她又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呢?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来喝杯酒,暖暖胃吧,我们还从来没有在一起喝过酒呢。”周文正将其中一杯酒递给我,自己则端起另一杯,碰了碰彼此的杯壁,然后浅浅喝了一口。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盯着周文正的眼睛说,“酒已经喝完了,现在,该告诉我一切的真相了吧。” “哦?”周文正楞了一下,下意识用手摸了摸鼻子,“原来你还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看到陈自钊尸体的那一刻,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呢。” 我将手伸进怀里,掏出那张将我引来此地的青色卡片,啪的一声压在面前的茶几上,用手指着右下角的那个标记,慢慢地问:“这个符号,代表了什么意思?” 周文正又喝了一小口酒,却似乎呛到了,用力咳嗽了几声,浓重的呼吸冲击着手里的酒杯,最后带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是最有效的染色剂,很快将澄澈的酒液完全吞没。 “你到底怎么了?”我脱口而出,虽然只过了短短三天,虽然人心隔肚皮,虽然各自另有图谋,但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却已经在我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周文正将酒杯放下,用袖口擦拭掉嘴角的血丝,淡淡地说:“没什么,病了,歇歇就好。”说完,他慢慢将身子放倒,几乎仰躺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标记。”周文正下意识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却发现美酒早已变成了鲜血,只好苦笑着将酒杯放下,继续说,“这个标记,是某个组织的符号,它叫做三教罪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无法追溯的过去,在那个时候,阳光底下万花齐放,黑暗的领域也百家争鸣,教派之间由于理念不同而互相倾轧。在严苛而残酷的竞争中,有三个教派脱颖而出,不禁没有随着历史的进程而消亡,反而逐渐壮大,成为世人顶礼膜拜的对象,那就是儒c道c释。 此处所说的儒道释,其实并非现世所传的孔孟c老庄c释迦牟尼等开创的教宗,而是特指为了贯彻执行某种同样的“终极目标”,而传承了千百年的秘密组织,全称分别为:儒园c道府c释塔。用个不雅的词语评价,也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罢,表面上,暗中却做着不为人知的勾当。所以,随着新中国的到来,三教不得不隐于暗处,表面上销声匿迹。 自古以来,有光明既有黑暗,有支持既有反对,三教虽然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却仍然不免身处很多异心。民国时期,军阀混战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他三度易名,分别加入了儒道释三教,之后破门出关,然后公然反对三教的理念,表明绝对不能让三教完成那个千年来一直苦苦追求的“终极目标”。 于是,这个年轻人变成了三教共同的罪人,遭到了各方的围杀,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在逃亡的过程中以极强的人格魅力,策反了不少三教的人马,最后干脆成立了一个名叫“三教罪人”的组织。 听完周文正的讲述,我大致想通了,当初年仅十几岁的我,为何要卧底进入道府星宿海,原来,这是身为三教罪人的宿命,不得不为。 “如何,想起来了吧,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周文正笑着说,“算了,我也不逼迫你了,怎么说我们也是老同学,对吗?” “老同学,老同学”我细细咀嚼着这个词语,却没有感觉的一丝的熟悉与温暖。 “怎么,你想不认账可不成,毕竟呢,我们十年前就认识了,不是吗?”周文正脸上分明露出失望的神色。 十年前的记忆,我现在所掌握的,仅仅只有封印于琥珀蛇骨珠中的那段,难不成,周文正竟然是道府星宿海的人么。 “哎呀呀,我再给你一个提示吧,”周文正十分不满地说,“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宿舍,责备么,记起来了吗?” 我是女的,他的男的,如果说曾经住在一个宿舍,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朱雀院的集体宿舍。当时,七名学员中,只有两名男生。其中井木轩的真实身份在之后被曝光,其实是名医韩星士的独子,而且他的左右手指都不全,左手缺了尾指,右手缺了尾指和无名指,显然不符合周文正的特征。那么如此一来,他究竟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是柳土獐?”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我只不过意外进入了一段过往的记忆,而在之后不久,这段记忆中的人物便接连出现在我身边,先是唐绝,之后是r飘,现在又是柳土獐。 周文正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鬼金羊你还没有完全将我这个老同学忘记。”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咳嗽起来。 我有些担心,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是不是又会咳出一口鲜血:“你的身体还好吧,到医院检查过吗?” 周文正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毫无关心,或者说,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没用的,韩星士帮我检查过了,说是保养的好的话,可以活个五六年吧。” “是吗?”我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又问,“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周文正叹了口气:“还不都是那些挖坟掘墓的勾当做多了,所以遭了报应呗。很多时候,我也想过,是不是你们三教罪人的观念才是对的,既然入土,那就让他为安,不一定非要挖出来。可是呀,那些老顽固,非要追求什么终极目标,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害苦了我们这些后辈。对了,你以前那个小跟班,就是壁水貐,他也跟我一起下墓了,在暗无天日的陷阱里困了七天七夜,头发和眉毛全部变白了,也是可怜。” 壁水貐就是无面师唐绝,原来他的白化病是这样得来的,现在想来,能平静地死在浮光海市,对他而言,算是彻底摆脱了道府星宿海的束缚,也许是件好事。 “哎,跑题了!”周文正突然怪叫一声,拍了拍额头说,“我们不是在讨论听雪楼发生的一连串凶杀案吗,怎么叙起旧来了呢。” 多亏了周文正的提醒,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本末倒置,不过知道周文正其实就是以前那个虽然有些小调皮,却能够为敬爱的老师出头的柳土獐,我更加不愿意相信,他竟然就是听雪楼主。 “你用周文正的身份隐藏在我身边,到底意欲为何?”我决定暂时跳过案情,直接从动机开始找起。 周文正举手表示反对:“我并没有隐藏身份呀,我出生的时候,我爸给我取的名字,就是叫做周文正呀,一个字不差。” 我用力拍了一下茶几,大声喝道:“你不要避重就轻,快些从实招来!” 不知为何,周文正脸上戏谑的表情渐渐淡了,他微微皱起眉毛,摸了摸鼻子,说:“听说,三教罪人已经掌握了封印记忆的方法,看来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9记忆封印术 据周文正所说,外界传言,三教罪人掌握了一种神秘的方法,能够将人类的记忆,有选择性地抽取出来,然后封印在某些特定的物品上。闪舞小说网不过这种方法存在严重的后遗症,那就是使用次数过多的话,会造成宿主的记忆系统产生紊乱,轻则失去所有的记忆,重则陷入永久的疯狂。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有跟现在事有什么关系?”为了避免再次跑题,我不想深究“封印记忆”这样的天方夜谭。 “啧,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周文正搓了搓手,“我之所以待在你身边,是为了帮你恢复记忆,然后从你盘问出,昊天五色禽的下落。” “昊天五色禽?”我张大了嘴,听周文正的话意,难道除了折翼黄鹤之外,我以前还接触过其他四件昊天五色禽吗。 “果然,”周文正低声苦笑了一下,“你并没有全然忘却,那么就好办了,说出它们的下落吧。” 我梗着脖子说:“你们找昊天五色禽做什么,吃吗?” 周文正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对过去的事,到底记起了多少,不过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汇齐昊天五色禽,就是为了打开儒道释三教苦苦追寻了千百年的‘终极目标’!” “终极目标?”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长生不老吗?” 周文正摇摇头:“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活的时间有多么长,而是在于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大影响。儒道释三教的高层人员这种简单的觉悟还是有的,他们想要的终极目标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也就是说,为了这个所谓的连是什么也不清楚的终极目标,你设计了这样一个连环杀人案,莫说你什么也得不到,就算你因此从我口中得到了有关昊天五色禽的线索,难道,你就心安理得吗?”我一边说,脑海中一边浮现出当年那个虽然调皮兼喜欢恶作剧但富有正义感的少年柳土獐的身影。 周文正盯着我看了半晌,目光没来由变得很哀伤,然后,他垂下头,说:“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你就不要问了。”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昊天五色禽的下落,你是不是立刻就会杀了我,毫不犹豫?”我问。 周文正连忙摇头说:“不,不会的,唯有你,是于我而言最特殊的存在,我绝对不会加害你的。” “是吗,”经历了这短短的不到三天时间,每个人都游离于不同的角色,谁敢说自己当下这一刻,就没有戴上其他的面具呢,我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包括我自己,“我既然对你那么重要,你何必弄断囚牛七弦琴上最后一叶琴弦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背过脸去,不再看向周文正,因为有人说只要不看着别人的眼睛,对方就不能真正欺骗你。 “不重要了,都结束了我只不过,想让这个故事,变得圆满一些罢了。”周文正越来越伤感,声音也越来越细,“你们三教罪人已经开发出封印记忆的能力,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掌握修改记忆的能力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好了” 其实,关于记忆的封印于植入修改问题,我早就专门询问过博学多闻的沈让,他当时就提出了一个十分著名的“商场迷失实验”,证实了它的可行性。 实验是这样的,在一九九一年,心理学家elizabethl一ft找来24个人,分别从他们的多名亲人口中搜集到各人年幼时证实确有其事的三个生活片段,然后把这些事情,加上一个捏造的片段,形成四个记忆片段,写好交给各当事人,并告诉他们,他们的亲人都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些人要就各片段补充记得的细节,若忘记了就说忘得了。之后,elizabethl一ft分别会见各人,再详细追问。 捏造的片段差不多一样,就是当事人约五岁时由父或母带同兄弟姐妹在去逛商场,拿着父母给的零钱一进商场就一马当先跑去买雪糕,结果迷路了,最后被找到时,正向一个老人家哭着。 结果,24个人中有6人,也就是四分之一,说记得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并为片段增加了不少细节,例如14岁男童chris记得遇到的那名老年男子穿的灯芯绒外衣是蓝色的,头有点秃,戴眼镜,而且再见到母亲时,母亲说了句:下回不要再这样了。 elizabethl一ft最后告诉24名接受测试者四个片段中有一个是捏造的,要他们圈出来。但是,6名相信曾在商场迷失过的当事者中,仍有5人相信被捏造的事件是真实发生的。 这证明了elizabethl一ft的假定:你若受到细意辅导去记忆某一事情,而你又有足够的配合,你就可以“记起”这件事情。elizabethl一ft和一些心理学家后来设计出更多类似的实验,让人们“记得”更多幼年时的惊骇片段,有被野兽袭击c遇溺c见到有人“鬼上身”等等。“记得”这些天马行空片段的人有接近两成到三成。 类似的实验,在y一utube用false一ry之类字眼搜寻,可以看到大量的报导c访问c教学录像。而elizabethl一ft关于记忆的研究和应用并没有停止,她让记忆心理学在不同领域作出贡献,但也让人们担心,这样用专业技巧去操控人们的记忆,会不会带来难以想象的恶果? 而我的情况恰好与商场实验相反,并没有人给我植入捏造的记忆,而是我的某些记忆被人抽离出大脑,“暂时”的离开了我。 就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周文正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自从自爆身份后,他就像一个话唠,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现在怎么就安生了许多。转头一看,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周文正仰面倒在沙发上,面皮几乎苍白到了透明,一丝血色也无,这大概是因为,他所有的鲜血,全部都从鼻腔和嘴巴里喷涌了出来的缘故吧。血染红了衣襟,顺着一直流到地板上,肆意地蜿蜒前行。 周文正死了,正如我们临行前在车站遇到的那个道士所批示的,下下签,说他无药可医,死定了。现在想来,周文正当时听到批文后的气急败坏,并非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受到了诅咒,而是不想让我发现这件事吧。 整理周文正尸体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右手伸进自己怀里,似乎在临死前想要拿出什么东西。我掰了两下,手臂僵硬的有些异常,看来周文正保持这个动作应该有一段时间,看样子是在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拿出来。 到了此刻,我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又平添了许多。周文正自己承认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却并没有说明手法,至于原因就更离谱了。什么为了唤醒我的记忆,难道我看见杀人就会想去过去的事,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成了一个杀人。或许是周文正认为,我既然能够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破获了道府星宿海的连续杀人案件,所以只要设计出一场相同血腥更加离奇的杀人案件,就会激发出我内心的侦探血液,不过这也太扯淡了。 由于周文正的死亡姿势太过诡异,所以只好对死人不敬,硬着头皮脱下他染血的外套,终于在里衫的夹层里翻出了他手里紧握的东西。 这是一本与袁青青那册记事簿差不多大小的本子,用几近透明的油布纸包裹得严严实实。为了不掰断周文正的手指,我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将油布纸撕破,然后在缝隙里将书抽了出来。 甫看到封面上的四个字,我顿时呆住了。 死神遗书。 不错,我没看错,这确实就是那本《死神遗书》,也就是我从花树下醒来之后,手边唯一的东西。翻开之后,内容几乎与我那本一模一样,之所以说“几乎”,而不是完全,是因为在扉页上,并没有留下“袁青青”这个名字。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我翻到“囚牛”这一篇,上面是这样写的:囚牛者,龙种之谓,非牛也,名列九子之首,性好音,形胡琴上。人常言,对牛弹琴,牛不知音。囚牛深以为侮,披发单衣入深山,遇弱水之主。弱水发于昆仑,没入东海,其主以水为名,暴烈性躁,佯狂纵歌,每自比与袂仙洛神,时人莫之许也。囚牛之于河朔,问所从来,相谈甚欢,朝夕与共,如鱼得水。言及音律,弱水慨叹:俯瞰世间知音绝,三千一瓢凌烟虚。囚牛心驰神往,不自觉化身为琴。会有彩虹过境,七色备举,弱水恍然心动,挑以为弦,指掀涛澜,昂首万里,天地无声,唯飞雪相映。其后十六年,犼生于东海之滨,祸乱同脉,囚牛为护众弟,引天雷击顶,神形俱灭。昊天大帝怜囚牛赤诚,聚其魂魄而作胡琴,又借昆仑神木为杵,一日千里,绝犼生机。昔日,弱水尝言,吾心只镇此一方水土,更无他意照拂旁人,独行水利者,善。犼仓惶奔逃,过弱水,忽闻琴音响彻天地,失神之际,已困于巍峨巨山之下。此山高可千丈,直耸入云,终年积雪,常有飘渺琴音。好事者闻之,喟叹世事无常,白云苍狗,名之曰苍云。 这一刻,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0抽丝剥茧 “为什么要将我留在最后?”我将《死神遗书》合拢,慢慢放进手袋里,面向着虚空,大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回声很快就消散在从大门肆虐进来了的凛冽寒风中,没有人回答,是啊,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还有谁能够回答我的疑问呢。 可是,真的都死了吗? 当我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时,终于有人回答道:“不是你,而是你和周文正两个人。”声音虽然细小,却清晰明了,是从我身后传来的,也就是侧门的方向。就算我不回头,不通过声音,也知道他是谁。 听雪楼的七名客人,以及周文正,八者的命运,现在,是时候做一个简单的梳理,就按照各自被发现死亡的时间排序吧。 陈自钊,第一天晚餐时氰化钾中毒,当场毙命,疑似模拟黄泉女友婉儿之死,身体被人丢弃于温泉内,凶手疑似黄泉。 黄泉,在我c周文正以及朱佩亲眼目睹之下,被郑紫衣用滑雪杖击打致死,颅骨碎裂,疑似模拟郑紫衣的女儿郑小环之死,尸体被剩余的众人掩埋在雪地里。 路小家,先是被我与陈自钊联手制服,绑缚与大厅内,之后被人千刀万剐,尸体被剩余的众人掩埋在雪地里。 郑紫衣,在小黑屋前,被朱佩所杀,胸腔完全损坏,尸体被剩余的众人掩埋在雪地里。 朱佩,脖子被人生生拗断,然后吊在1号房间的天花板上,装成自杀的样子,疑似模拟陈自钊的独子陈胜之死,尸体现在还被安置在1号房间的床上。 沈南雁,为了寻找可能失踪的“陈自钊”,在前往温泉的路上误中陷阱,坠入雪窟。 周文正,承认自己是听雪楼主,一手策划了以上的一切,宿疾复发而死,尸体就在我的眼前。 也就是说,表面上来看,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那么,我就是凶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无人生还》中,早就有类似的先例,最后死亡的主人公“我”,并非凶手,只不过受不了连番打击,最后精神崩溃,自杀身亡。 以上“死去”的七个人,其实有一个人并没有离开人世,他只不过运用了某种手段,逃过了我的耳目。 不过,计划就算再怎么巧妙,也无法逃脱物理的范畴,即是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七个人,我真正意义上接触到的,却只有六具尸体,那么缺少的那一个,就是答案。 沈南雁堂而皇之地走到我面前,他低头看了看死去的周文正,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坐在我对面,不慌不忙地说:“你现在看见我,竟然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表情,难道,你已经都知道了?” “也许吧。”我点头。 沈南雁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就,说说看。” “刚开始,你就玩了个欲扬先抑的手段,将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时并没有任何命案发生,大家只不过怀疑你是召集众人前来听雪楼主。而你呢,拿出了一个与我们所受到形式差不多的卡片,然后讲了一个故事,撇清了这一层身份,将自己巧妙地伪装成了预定的七名受害者之一。” “嗯嗯,好想法。” “紧接着,对罪案特别敏感的陈自钊意识到问题不对,他上楼之后,果然发现了所谓的旅馆老板根本就不存在,那个人间蒸发的现场,估计也就朱佩会相信。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完全不会怀疑到你了。不过,为了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在晚餐的时候故意装作中毒,在别人眼里,你这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实际则是为了给黄泉下手创造机会。” “哦?是这样吗,我好像忘了,你还是说详细一些,帮我回忆回忆。” “你邀请的客人,表面看起来毫无联系,其实上关系错综复杂,而且根据卡片上的内容,说一句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果然,如同你所期待的,黄泉趁乱在陈自钊的饭汤内下毒,将对方毒杀。而你从这一刻起,则开始处心积虑绸缪下一个机会。” “你想过没有,越是完美的计划,越是无法实现,因为完美多半意味着复杂,而复杂大半意味着意外。你说我弄了这么大一摊子,招来这么许多人,大家都有自己的自主意识,绝对不会向傀儡一样任我摆布。你说对吗?” “不错,第一天晚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个你计划之外的插曲,那就是选中的客人路小家,竟然提前被人刺杀,而凶手竟然胆大包天的冒充对方前来赴约。也许你觉得冒牌路小家的出现,破坏了你计划的完美,所以你对他格外残暴。当天晚上,在大家都睡熟之后,你甚至将他千刀万剐,然后将尸体搬进了6号房间,哪里没人居住,不用担心会被人提前发现。由于郑紫衣之前单独约见过朱佩,所以她就算听到了走廊里的声音,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也不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事实证明,郑紫衣确实听到了你的脚步声,不过,她却将这一罪名安插到我身上,因为我当时对她表示怀疑。” “哈哈,郑紫衣这个人既迷信,又小心眼,这种人放在悬疑推理剧中,最多活两集。你别看我呀,继续说下去。” “之后,你将雪地车开走了,一直来到山壁的转角,然后将油箱里的油全部倒光。当时雪还不是很大,没有到第二天那种程度,所以你凭借着对道路的熟悉,没遇到什么危险,很顺利便步行回到了旅馆,顺便弄断了绿色和橙色这两根琴弦。” “一次性弄断两根,我也是大手笔呀。” “第二天,你第一时间向大家汇报了雪地车不见了以及断了两根琴弦这两件事,果然引起了恐慌。到了这个时候,你又开始给郑紫衣提供机会,而周文正无意中帮了你的大忙,他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器材室。黄泉自告奋勇滑雪前去山下寻求救援,郑紫衣本来也想去,可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报仇的绝好机会。于是,你和黄泉两人便离开了听雪楼,而郑紫衣则从侧门离开,凭借着过人的滑雪水平,赶在你们前面,先是将你诱走,而后出其不意地杀害了黄泉。你明知郑紫衣的阴谋,却故意上当,让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变成了现实。” “当时跟郑紫衣捉迷藏,哎,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尴尬了,明明看见她了,还要装作没看见。” “你掉头将黄泉的尸体拖了回来,用了很长时间,之后还一本正经与我们站在雪地里展开讨论,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替郑紫衣拖延时间。毕竟,在引到下一个凶手朱佩杀死郑紫衣之前,郑紫衣还不能被发现就是杀害黄泉的人。顺便提一句,当然囚牛七弦琴上的黄色琴弦已经断了,只不过我们被黄泉的死影响太大,以致于并没有注意到。其实之前,你以查看天线为由,用梯子爬到二楼,能够弄断第三根琴弦的人只有你。也就是说,在黄泉死之前,黄色琴弦就被你提前弄断了。不过这种小事就算提前被发现了也不要紧,只要不怀疑道你身上,当做杀人预告也很恰当。” “不错,从一开始我就准备好了所有关于琴弦崩断的托词,什么不小心啦c引诱凶手出现啦c打乱凶手的计划呀等等,无论出现什么状况,我都能蒙混过关。” “不过,另一个意外的插曲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就是郑紫衣反常的行为。也许昨晚确实听到隔壁并没有住人的6号房间传出了某些不应该出现的声音,迷信的她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看,然后,她发现了路小家的尸体。当时的情况,郑紫衣认为,如果这件事由她向众人宣布,那么自己的嫌疑无疑是最重的。于是,郑紫衣灵机一动,将自己的衣服行李全部搬了过来,然后假装晕倒,试图以此避过众人的怀疑。然而,我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怀疑郑紫衣,敏感地觉察到这一切的郑紫衣决定倒打一耙,将昨晚搬运尸体的黑锅直接扣在了我头上。” “当时我吓了一跳,因为路小家的死跟整个就用你发明的专有名词凶杀链吧,完全没有关联。他的尸体这个时候被发现,确实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你却主动给了我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 “确实,我表示自愿被关进小黑屋,而暗中则与你达成共识,决定引蛇出洞,将藏在我们之中的凶手引出来。没想到的是,我这自作聪明的一手却正中你的下怀。在这之前,你故意趁修理天线的时候,弄断了紫色的琴弦,然后承认是自己弄断的,反倒让我们觉得琴弦不是你弄断的。而你之所以弄得这么复杂绝非没事找事,而恰巧正是这一根紫色琴弦,反倒是七根琴弦中最重要的一根,甚至比其他六根全部加起来还要重要。你必须将它提前弄断,然后告诉大家,它已经提前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1继续抽丝剥茧 “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独一无二最重要的那个,就算被人杀了,也觉得自己应该是最有价值的那个。”沈南雁盯着我看了半分钟,又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你却是个例外,竟然破天荒地认为,代表你自己的青色琴弦,地位远远不如紫色琴弦,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因为当时,发生了第三个意外。”对于沈南雁这样别有用意的夸奖,我已经听不出是褒,还是贬。 “哦,原来我的计划竟然有这么多漏洞,失败。” “朱佩毕竟年轻,虽然是怀着向亲生母亲郑紫衣报复的意图而来,但是真正要下手,却犹豫起来。而且,她无意中坠入雪窟,差点就命丧当场,在被你所救后,她更是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凶手,破坏自己在沈心目中的形象。你一看坏了,如果朱佩放下了对郑紫衣的仇恨,那么你的凶杀链就断了,无法进行下去。所以,你必须暗中推朱佩一把。于是,你趁修理天线的时候,弄断了紫色琴弦,然后广而告之。这样一来,既影响了郑紫衣的心理状态,也相当于在告诉朱佩,如果这个时候杀死郑紫衣,可以将嫌疑嫁祸给接连杀人的‘听雪楼主’。而后,天线修好了,在听到山下的救援已经开始,也就是为时不多了。朱佩很急切地想动手,可找不到机会,你比她更急切,于是你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这个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我让朱佩给我去厨房打下手这件事,对吧?不过,这样做,对我的计划有什么帮助呢?” “帮助可大了。一方面,我当时被关在小黑屋,周文正肯定不会坐视,但是如果大家不分散开来,他不方便单独行动。另一方面,郑紫衣本来就与朱佩约好了在黄泉死后解决恩怨,她们也需要独处的空间。你将朱佩拉到厨房,将四个人再次分成两拨,这样剩下的人自然分开,就不会显得引人注意。果然,那段时间内,朱佩杀死了毫无反抗的郑紫衣,然后嫁祸给我。然后,出现了出现了第四个意外。” “失败,太失败了,接二连三的意外,已经让我好吧好吧,我保证不再插嘴,继续继续,我洗耳恭听。” “第四个意外就是周文正,他本身就是个意外,因为你所设计的七人名单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不过,正是周文正的存在,让听雪楼主这个身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因为有人会怀疑,既然听雪楼主在模仿无人生还杀人,那么在杀死7个人后,他如果还是幸存者,那不就是周文正吗,其实朱佩就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么说,但让你意外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周文正竟然将此刻嫌疑最重的人,也就是我送走了。可以想见,如果我就此离开,而周文正没有突发宿疾,别说你的计划了,甚至连你都命都会一块儿没了的。我所搞不懂的是,既然周文正这么碍事,你为何一直没有对他出手?” “我再重申一次,我并非没有对他出手,而是,我一直没有对你和他两个人动手。” 其实,在沈南雁再次现身的时候,他已经说过类似的话,将我与周文正相提并论,这一点,让我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怀疑。心上原本被推理所掩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承认,你确实也没有对我出手,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然后给你送送一面锦旗呢?”我讥讽道。 沈南雁呵呵笑道:“没这个必要,因为,一旦你说完你要说的话,我马上就要改主意了。闪舞小说网” “是吗,那我岂不是要短话长说了?” “你自己把握好时间,我看过天气预报,今晚又有大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了解,不过既然你想节约时间,为什么不自己说完这个故事呢?毕竟,你才是当事人,如何亲手杀死最信赖自己的人,个中的细枝末节我可不知道。”如果说我之前连篇累牍的推理,是在解构沈南雁的计划,打击他的信心,那么现在这个提议,则是的反击第一步。毕竟,能轻描淡写犯下好几条血案的沈南雁,必定是将自己看成了维护正义的审判者,这种站在自以为站在道德顶峰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被人指出,他其实与被他审判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果然,沈南雁眉头微蹙,将二郎腿放下,双手不自然地交叉在胸前,嘴里却逞强道:“你说的那个所谓最信赖我的人,指的是朱佩吧?不,你错了,这个女人是我见过最自私自利的人,她永远不会信赖任何人,有的只是暂时的利用,如果说这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值得她信任,那么只有她自己了。“ “哦?”我轻蔑地一笑,“人都死了,何必赶尽杀绝呢,对吧。” 沈南雁立刻说:“你不要以为我是瞎说的,虽然朱佩在自己的故事中极力掩饰,但仍然可以看出蛛丝马迹。那个名叫陈胜的男生,不过就是朱佩在人生中某阶段的一架梯子而已,他死了之后,朱佩何曾掉过一滴眼泪,她甚至参加了当年的高考,不过由于另外的原因落榜了。而现在我的,不过是另一架梯子而已,她敏锐地看出我或许能够在危机四伏的听雪楼保护她一时平安,所以才表面上对我百依百顺。这种极端的性格,应该跟她早年多次被亲生母亲郑紫衣所遗弃的经历有关” “哎,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尴尬地举起手,“我想听的你杀害朱佩的经过,而不是分析朱佩为什么应该去死,现在也不是普及这些心理性格学方面知识的时候呀。” 其实呢,我何尝不知道,朱佩这个女人的本性。对比一下,被邀请前来听雪楼的七名客人包括我在内,几乎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其中至少有四个人身上负有必须报复的血仇。陈自钊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黄泉是为了自己的女友,郑紫衣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唯独朱佩一个人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补偿自己内心欠缺的那份母爱,她就算不能得到,也不惜亲手将之推向地狱。但是,现在为了从沈南雁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我不得不将沈南雁的过失无限的放大。 沈南雁咬了咬嘴唇,眼中一瞬间闪过一道凶光,“很简单,可说是枯燥无味。昨天晚上,你们安歇之后,我悄悄来到朱佩的房间,当时她正在折千纸鹤,说是可以保佑平安。我告诉她说,需要折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才管用,这个方法不靠谱,不过眼前却有一个靠谱的方法。朱佩不愧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自己闭上眼睛,开始宽衣解带。我呢,其实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非要说有兴趣,也只在她那柔弱的脖颈上。所以,我轻轻将双手按在这雪白美好的脖颈上,稍微一用力,便扭断了。朱佩死在我的怀里,至死也没能瞑目。朱佩为了在这个险恶的社会活下去,付出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这种努力不分贵贱,没有高低,原本无可厚非。我只是,替多年前死去的那个名叫陈胜的男生可惜而已。” “你仿佛对他们很了解?”由于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愤恨,我基本可以确定,除了路小家,朱佩是沈南雁第二痛恨的人,当年在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奇怪的是,为何朱佩在第一眼看到沈南雁的时候,却明显不认识呢。所以,我试探着问了这个问题。 沈南雁抬起双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高远的天花板,幽幽地说:“是啊,曾几何时,我一个人观察过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其中果然有端倪,我本来准备乘胜追击,琢磨着多问点信息,当做时候反击的本钱,可沈南雁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意图,没有充分宣泄完心中压抑的情绪,便立刻接着说:“算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还是回到现在,谈谈我的假死吧。” 我只好点了点头:“我承认,你当时确实将我骗到了。” 沈南雁淡淡笑了笑:“这点应该多些朱佩,如果没有她之前在雪窟中的那番垂死挣扎,你和周文正恐怕很难相信,仅凭大雪地下的洞窟就能将人吞噬吧。” 听了沈南雁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走进思维的误区,在对方坠入雪窟的时候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就接受了他惨死的现实。 “其实,早在昨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已经将陈自钊的尸体从餐厅里搬了出去。因为那段山壁实在太险要,必须在白天才能安全通过。还好,你们都睡得很香,我将陈自钊的尸体投入温泉,然后又从山壁爬回来,你们还在睡梦之中,我不得不将你们叫醒,然后告知路小家不见了,以及他开走了雪地车这件事。我做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朱佩的死留下一个伏笔。其实就算你没有说出凶杀链这个奇思妙想,我也会想方设法将你们引到餐厅,让你们见证陈自钊不翼而飞这幕奇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2永不相交的双曲线 “之后就简单了,我只需要暗示你们,陈自钊很可能并没有中毒,而只是服用了某种假死的药剂。再加上找遍了听雪楼,也没有发现你们就会想当然地认为陈自钊就是那个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凶手。特别是在朱佩死了以后,那种死亡的方式让你们更加相信,陈自钊是在为自己轻生的儿子陈胜复仇。这个时候,周文正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当时说陈自钊如果不在听雪楼内,那么一定就是在听雪楼外,听了这句话,我差点笑出声来。本来,我打算的是,你们白天才会发现朱佩的死,因为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窗户,会很容易看到窗外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不过,周文正的话促使了我的计划加速进行,而且更方便的是,由于天黑光线不足,我掉进冰窟诈死这件事就更加天衣无缝了。”沈南雁说到这里,下意识看了看躺在沙发上已经停止呼吸的周文正,叹了口气。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周文正看似随意的行为,却三番两次给你带来方便,你难道相信,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我终于决定提前打出这一张王牌,本来以为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料沈南雁的回答竟然是:“当然不是巧合,我猜想他早就知道我的计划,所以帮起忙来自然得心应手。换言之,他才是真正的听雪楼主。” 我有些失望:“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沈南雁摇摇头:“也许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肯定,你和周文正,到底谁是听雪楼主,不过现在看来,周文正的可能性确实要大一些。” “是吗?”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沈南雁的怀疑对象,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转念一想,到底是什么事给了对方这种错觉呢,“也就是说,你也不认识听雪楼主了?难道,你还真的就是一个被听雪楼主邀请到此地的厨子兼大堂经理?” 不料,沈南雁笃定地说:“正是如此,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来源于听雪楼主的授意,包括这栋听雪楼,以及其他的资源,还有那些写有特定内容的卡片,都是他一手安排好的。我所需要做的,也就只剩下按照剧本而行,以及随机应变而已。” 人类呀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只要有剧本在手,无论要饰演什么样的角色,都能得心应手,驾轻就熟。但是,往往对于那些剧本上并没有注明的意外事件发生时,会不自然地流露出真实的反应。 “但是你不认识他,他也没有对你表示身份,为何你就这样信任他呢?”我问。 沈南雁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对我的故事产生了共鸣,在网上聊过之后,我发现我们原来都是同一种人,同样只能看见身边的人离自己而去,却丝毫无能为力。” “就这么简单?”我自然不肯相信。 “有些事,本就这么简单。”沈南雁长舒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往后半躺着,瞳孔涣散,他不是在看眼前的事物,而是在注视自己的回忆。“他自称听雪楼主,在苍云山上有一栋一样,我只来得及看一眼,照片就被沈南雁收了回去,仿佛旁人的目光,会分去沐沐的光芒一样。 不过,虽然只短短的一瞥,我已经看到,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像初生的小鹿,带着因好奇而生的微微的困惑和期待。清澈而又灵动的目光,似乎能透过照片,轻轻的抵达最封闭的心灵。 “他们都叫我沐沐,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桌了。”沈南雁第一次见到沐沐时,她蹦蹦跳跳的来到课桌旁,伸出手,在他苍白而僵硬的手上轻轻握了握,浅浅地笑道。那种笑容,怎么说呢,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以融化坚冰那种。 说完,沐沐就跑开去,帮着下堂课的老师擦黑板,黑亮的小马尾巴在脑后俏皮的跳着,虽然,这并不是她分内的职务,更何况,这种事也与她娇小的身材很不匹配。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如同全班三十六名同学中,没人愿意跟沈南雁坐在一起,而她,却主动请缨。 “她当时的笑容,我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真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南雁也在笑,笑容干净而纯真。谁能想到,展露如此笑颜的人,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害死这么多人。又有谁能想到,展露如此笑颜的人,竟然在多年以前,曾经是一个严重的自闭症患者。 沈南雁七岁的时候,曾经被粗心的父亲意外地关在地下室,长达两天三夜。在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沈南雁自己都忘记了。只是,当大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从一个天真活泼的小男孩,变得沉默寡言。起初,大家都以为经过了地下室这次意外,沈南雁因祸得福,长成了不少,变得少年老成。可是,事情并非如此,沈南雁年龄越大,性格上的缺点便慢慢展现出来,他甚至可以好几天不说一句话,无论是对同龄的学生,还是家中关心自己的父母。 沈南雁的父母非常担心,也曾经带着他去看过很多医生,最后,一名资深的心理医生说,他这是换上了十分严重的自闭症,在这个年龄段,是极其罕见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南雁的自闭症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严重,一直到初中的时候,全校师生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大名,很多人都在背后说他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沐沐出现了,她的笑容,仿佛是阴暗闭塞的地下室里突然出现的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沈南雁的生活。 熟识了之后,沈南雁这才得知,沐沐之所以前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校园里,是因为她的妈妈,由于在父亲常年的虐打下,在开学那天,喝下了农药。那时,沐沐得到了消息,从镇上的初中,花去近2个小时,从山路步行回到家中,看到是母亲的青灰的尸身,还有枕边摆着的,两双手绣的花布鞋,从小到大,整整齐齐。母亲离世后,她生前用碎布头缝制的书包最终落在了小1岁的弟弟肩上,而她留在世上最后的几样遗物,也在第二天,变作了炉灶里星星的炭火。 那年,沐沐12岁,沈南雁13岁。当沐沐向沈南雁说起这件往事时,他诧异地在她的脸上没有发现半点痛苦的神色。 “你不伤心了吗?”沈南雁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动了对方的伤心。 沐沐却灿烂地笑着:“妈妈想让我好好的活着,我知道的。” 沈南雁沉默的看着沐沐,清亮的眸子下边,有淡淡的c氤氲的水汽,像极了多年后他在南京玄武湖上看到的低悬的圆月。 沐沐总是说,笑,就像是香水,既可以芳香自己,也可以愉悦他人,我们如果能够令别人笑一笑,或者让自己笑一笑,做做傻事又何妨。 初中三年很快过去,在沐沐的影响下,沈南雁重新变得开朗,他在向别人敞开心扉的时候,被人也同样向他敞开了心扉。但是,却正是由于这种变化,导致了后来一连串不幸的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3命运的交汇点 高中几何里,有一种曲线,分为左右或者上下两条,它们极力向对方弯曲,然而,却永远不会相遇,这就是双曲线。而沈南雁和沐沐,就如同双曲线的两部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从离自己最近的身边溜走,然后越来越远。 沈南雁的家庭世代经商,虽然老家在农村,却很早就发迹了。由于沈南雁小时候得了自闭症,在城市里的学校里遭到了很多家长的投诉,他们的理由是,这种小小年纪,整天一言不发的孩子,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如果哪一天突然犯病,很可能会危及自己的小孩。这样一来,为了将还未长成的疯子扼杀在摇篮里,面对这种大义凛然的理由,沈南雁的父亲抵挡不了压力,只好将儿子送到老家附近的学校,那里的家长智商低,绝对想不出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命运的巧合就在于此,因为自闭症,让本来不可能相遇的沈南雁见到了一生的最爱沐沐,然而,也是因为在沐沐的影响下,沈南雁终于摆脱了自闭症,但是,他的父亲也因此将他带离了农村。既然儿子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么必须到大城市接受正规的教育,更何况上了高中,三年后就要面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可半点也马虎不得。 于是,沈南雁被送到了横云市最好的私立中学书生学院,而沐沐则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考上了横云一中。书生学院与横云一中一南一北,几乎横跨了整个横云市,两人连简简单单见一面都很难。 书生学院是全封闭式教育,学生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没有副校长以上职务人员的签字,他们平时连校门都出不去。不过办法总是有的,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沈南雁终于在形同监狱的校园找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那是一个位于小树林偏僻角落的废弃下水道,沈南雁每次都忍受着扑鼻的恶臭从中穿过,才能够到达围墙的另一边。 沈南雁每次到横云一中找沐沐,她好像永远都在学习,丝毫不知疲倦。这几年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在一起的时间却很快乐,感情也越来越深。这一天,天气很好,沈南雁来到沐沐经常自习的图书室,意外地没有看到对方,打电话到她的宿舍,接电话却是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自称是沐沐的室友,名叫朱佩。 也是在那一天,沈南雁第一次见到沐沐哭泣,她蹲在几株美人蕉下,哭得梨花带雨。沈南雁劝了好半天,沐沐才止住哭声,她抹了一把眼泪说,“小燕子,我再也不能上学了。” 原来,沐沐的爸爸再婚了,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岁,但是却狠毒跋扈的女人,那个女人认为,女孩子反正以后总是别人家的,读书完全就是浪费。既浪费时间,也浪费金钱,还不如早点放弃学业,随便找一份工作,至少不用靠父母养活。多出来的钱,还要存着给沐沐的弟弟娶媳妇儿呢。 沐沐当然不愿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后妈吵架,“谁说读书没有用,如果能考上重点大学,不仅不用缴纳学费,国家和学校还有补贴,再说了,大学毕业出来找的工作,工资肯定比高中就没读完要拿的多。” 后妈斜着眼睛瞟了沐沐一眼,奚落道,“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能考上重点大学吗,简直就是笑话!” 沐沐大着胆子针锋相对:“谁说不能了,我能的!” 后妈早有预谋,已经侦查好了一切,她讥讽道:“是吗,听说再过一个星期,你们学校就要举行一次模拟考试,这次考试会按照名次,取前一百名中的二十位,保送就读横云大学,你如果能够考取保送的资格,我和你爸就供你读书。如果不能的话,那就赶紧回来,好好赚钱,给你弟弟凑老婆本。闪舞小说网” 沐沐当然是胸有成竹地答应了,她的成绩很好,而且稳定,经常排在前五十名之列,取得保送资格,可说是手到擒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考试那天,沐沐突发急病,一整天都上吐下泻,去医务室也没查清具体的原因。而结果就是,沐沐缺考了,失去了申请保送的资格。 沐沐在对沈南雁哭诉完之后,擦了擦眼睛,重新露出笑容:“小燕子,就算我不读书了,我们还是朋友。”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她稚嫩的脸上,就像黄金在慢慢流淌。 辍学之后,沐沐收拾起小小的行囊,只身一人,来到镇上一个私人小药店打工,那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什么杂物都做,包两餐,包住。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必须骑着三轮车,去菜市场买菜,去仓库取药。起伏的道路上费力站蹬满载三轮的瘦小身影,在那个小山城的每个清晨,都会出现。 那段时间,沐沐明显消瘦了许多,体重从四十五公斤下降到三十九公斤。沈南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疼的不行。当时他已经考上了大学,为了离沐沐近一点,放弃了北上广的981,而选择了横云大学。 沐沐的工作是无休止的,就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械钟,在划定的圈子里,永远不知疲倦地劳作着。早晨七点半,就好开门站柜台做销售员,不能坐,也没有时间吃早餐。中餐和晚餐的时候,她会化身保姆,做好一桌饭菜,待老板娘吃完,再匆忙的填饱肚子继续上班。晚上,打烊之后,沐沐收拾好小店,管好门窗,从柜台后拉开的折叠床,就是她的栖身之所。 而如此辛苦的工作,每个月只有五百块。 而这屈指可数的五百块钱则被沐沐“精打细算”地平均分为了3部分,一百块日常花销,两百块寄给老家的弟弟,剩余的两百块存在老板娘那里,打算过年的时候,一起拿回家,给家里置备点像样的年货。 年尾的时候,也就是沐沐离开小药店的前一天,老板娘给了她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不过不要误会,那里面虽然装满了百元大钞,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年终奖或者员工福利,只不过是沐沐之前存在她那里的应得的工资。 积攒了十个月,一共两千块钱,二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沐沐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沐沐的亲生母亲离世的时候,除了那双绣花鞋,还留给她一个小小的银镯子。在离开药店的那天清晨,沐沐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沐沐说,“我走的时候,好像看见戴在老板娘的女儿手上,还想着要不要问下是不她拿去玩了呢,可能我眼花了吧,然后,老板娘就帮我拿行李出门了。” 沈南雁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是眼花了呢。” 沐沐歪着头说,“我觉得不会吧,那只一个很旧的银镯子啊,又不是金的,不值钱。” 沈南雁说,“那可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呢。” 沐沐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很轻巧地转移了话题,“老板娘对我挺好的,还给过我好几件她女儿穿小了的衣服呢,很漂亮的。”” 沈南雁说,“老板娘太黑心了。” 沐沐轻轻在沈南雁胸口锤了一下,“哎呀,你这肥燕子,心里好阴暗,快,让我收集一米阳光将它照亮。” 这几年,也许是因为没有了以前钻下水道这项运动的锻炼,沈南雁的体重蹭蹭往上涨,比沐沐瘦的那部分还要多的多。所以顺理成章的,“小燕子”这个只有沐沐才会称呼的外号,进而转变成了“肥燕子”。 沈南雁勉强笑笑,“好啊,说定了,这事就包给你了。你可不要反悔。” 沐沐高兴地哼了一声,继续说,“老板娘那年很倒霉的,给我的红包里的那二十张100元,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假的。那天我看到她在外面用店里的零钱找人换了好多整的一百,给我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啊,她手上肯定还有更多假钱。你知道吗,老板娘很早就离异了,一手将女儿拉扯长大,很辛苦的” 沈南雁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立刻问,“那些假钱呢?” 沐沐睁大了眼睛,“当然交给银行啦,不然的话,这些假钱如果流通出去,又会害很多人的。” 沈南雁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镯子亮着呢,小时候我钻在妈妈怀里的时候经常玩的,妈妈说等我嫁人的时候就给我,不能给我玩,总是怕不小心弄丢了。”沐沐的声音很飘忽,双眼的焦点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晃动着,似乎在捕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唉,结果还是丢了,我还记得镯子上的花纹呢,妈妈说那上面缠丝的是并蒂莲,还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4最美好的时光 最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的短暂,沈南雁无比厌恶这句话,因为它是对的,在我们身上,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的。 本来以为有朝一日大学毕业了,就可以和沐沐一起,两人互相扶持,简简单单过完这一生。可是,一张病危通知书,将沈南雁送到了回家的车站。 沈南雁的父亲被检查出患上了肝癌,性命垂危,医生说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车站门口,沐沐来送沈南雁,她娇小的个子沉没在人海中,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 快发车了,沈南雁毅然决然地冲下了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沐沐面前,两人四目相对,久久不愿挪开。 突然,沐沐伸出双手,勾住沈南雁的脖子,用力拉了下去,以前完全看不出她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下一刻,是含着某种恨意。 沈南雁接过那张字条的时候,男网管紧紧握着另一角,一直没有松手,他恨恨地问:“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回来!你不是答应过沐沐,很快就回来的吗?” 一句很快就回来,然后就是两年,两年的等待,沐沐每天晚上下班之后,总要在网吧门口的路灯下站几分钟,目光望着远方的黑暗,漫无目的地游荡。 “对不起。”沈南雁垂下高傲的头,小声说。 男网管终于松开手,冷冰冰地说:“这句话,你该对沐沐说,而不是我。”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颤抖着拨通这个号码,对面却响起标准的普通话,“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始终是这个客气而冰冷的声音。沈南雁终于放弃了,他坐在沐沐常年驻足的路灯下,双手捂着脸,想哭,却发现根本哭不出来。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突然,手机响了,也许是父母打过来的吧,沈南雁没有理会,继续看着地面发呆。可是铃声依旧不屈不挠地响着,终于,沈南雁再也忍受不住,拿起手机刚要关机,却很快被来电显示的电话号码吸引住了目光。 这串数字,不正是自己刚才一直拨打的沐沐留下的手机号码吗? 沈南雁连忙按下接听键,电话对面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似乎很近,却又很远,“小燕子,是你吗?” “怎么了?你哭了?” “我我我要嫁人了” 沐沐的父亲嗜酒如命,最后落得家徒四壁,但是儿子早就过了结婚的年纪,还是光棍一条,为了凑齐三万块的彩礼钱,沐沐必须嫁人。 完美的逻辑,无可辩驳,无懈可击。 三万,是沐沐出嫁的彩礼钱,或者说,价格。而她的丈夫,或者说,买主,则是以前她上班的那家酒店的老板。 老板早就有了家室,而且还是个妻管严,儿子的年龄比沐沐还要大好几岁,他之所以肯花三万买下沐沐,当然不是为了明媒正娶,而只不过是为了金屋藏娇,成而已。 沈南雁连夜回到了老家的那个乡镇,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沐沐的家。 敲了很久,一个佝偻着身子,不停咳嗽的老头终于从里屋走出来开了门,他警惕地瞄了一眼沈南雁,问:“你是谁?” 沈南雁连忙说:“我是沐沐的初中同学,多年不见了,来看看她。” “你来晚了,沐沐昨天已经离开了,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5咫尺天涯 “你说什么?”沈南雁愕然道,“沐沐去哪里了?”话没说完,他只觉得自己的衣领被人从后面揪住了,胸膛里不知是伤心还是气闷,涨得十分难受。 沈南雁漠然回首,却看不见身后的人,当下木然地揪住自己领口的那只手,附身,发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过了好半天,地上那个瘦弱的男人这勉强爬起来,捂着肚子叫骂道:“你他妈哪来的野种,竟然敢这么摔老子,还想不想活了!”说虽然说得嘴硬,但面对一米八开外的沈南雁,却显得毫无气势。 这个人看起来三十岁,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花里胡哨的杀马特服装,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沐沐那个所谓的缺钱结婚的哥哥。 老头叹了口气,对沈南雁说,“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一直走了很远,沈南雁依旧能够听到杀马特骂骂咧咧的声音。 又过了几天,市区某家名为“黄氏酒楼”的酒店,新来一个中等个子,体型微胖的小伙子,他擅长各种西式面点,而且平易近人,深受大家的喜欢。他就是沈南雁,放弃了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工作,而是来到这家沐沐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沈南雁终于在某天深夜,再次见到了沐沐。她身上明显是一套新买的衣衫,有些大,脸上浓妆艳抹,身边,还有个醉醺醺的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 秃顶男人没命地冲进洗手间,接下来就是哇哇吐个不停,而沐沐则满脸紧张地站在男洗手间门口,想进去却又不好意思进去。然后,毫无预兆的,沈南雁从洗手间里出来,两个人的目光在阔别已久之后,终于再次重逢。 然而,双曲线终究是双曲线,他们永远不会相遇,就算距离咫尺,也是相隔天涯。 “小燕子”沐沐情不自禁喊出了这个名字,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南雁兴奋得差点晕了过去,忘情地拉住沐沐的手,比中了五百万大奖还要欢喜,他说,“沐沐,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沐沐迟疑了片刻,问:“你一直在找我吗?” 沈南雁说:“我知道”他不忍心说出后面嫁人的话,所以直接跳到了主题,“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就算见了面,又能如何呢。”沐沐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自远而近,又由近至远,就像风吹梧桐,簌簌作响,似在叹息。 沈南雁突然发现,沐沐的笑容不见了,那记忆中最美好的东西,终究还是消失了。 “妈的,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还不进来帮我,我吐得好难受!”里面传出秃头男人哇哇大叫的声音。 “来了!”沐沐皱着眉应了一声,她最后看了一声沈南雁,捂着脸,哀伤地说,“小燕子,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能让你看到我的这个样子。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我会恨你一辈子。” 这就是沐沐对沈南雁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时至今日,犹然像一首忧伤得不着痕迹的歌曲,不停回响在他的耳边。 沈南雁终于放弃了,他回到家,接受了父亲给他安排的工作,进了一家有政府背景的企业。几年后,沈南雁仅凭自己微薄的积蓄,贷款买下了一套2手房。“我家雁子工作两年,全凭自己的本事就买房了,你们谁家的孩子有这么出息”,父亲高兴的时候,喝醉酒的时候,说梦话的时候,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嘴边。这个时候,离父亲去世,只剩下不到半年时候。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父亲竟然真的患上了肝癌,在儿子的守候下,安详地离开了人世。之后不久,母亲也随父亲而去,她平素寡言少语,就算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话也不多,闭眼之前,她说:“雁子呀,以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千万记得,找个爱自己人的,帮我照顾你,拜托了。” 时光荏苒,在单位领导的介绍下,各种形形色色的女孩子,被有意无意地推到沈南雁的身边。对与其中某个女孩,沈南雁有种莫名的好感,觉得很顺眼,便开始谈恋爱。很快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沈南雁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翻出了一张老照片,上面的人是沐沐,她站在美人蕉下,朝他笑着。 沈南雁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现在的女朋友,那是因为,她也像沐沐那样,喜欢笑。本来,沈南雁决定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噩耗传来。 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沈南雁打来电话,批头就问:“你还记得沐沐吗?” 沈南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听见沐沐这个名字的时候,停顿了。“记得。” “她死了。” 沈南雁只觉得时间停滞,空间崩塌,用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我是沐沐当年在网吧的同事,刚刚路过天灵镇派出所的时候,看到公告栏的告示,认尸通告,你自己去看吧。”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沈南雁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和他现在的心一样,摔得四分五裂。 沐沐死了,因为贩毒,死在了翡翠森林旁边的公路上。由于是用体内藏毒的方式运毒,毒囊破了,然后剩下的毒囊被毒贩子们就地取走,她就像一件破损了的工具,被扔在了翡翠森林中,甚至没有多加隐藏。 更悲惨的是,沐沐当时还有意识,凭着求生的意志,她爬到了公路边,想寻求过路的好心人的帮助。从附近的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正好有一辆出租车从这里经过,然而司机下车看了看沐沐的状况之后,竟然见死不救,驱车呼啸而去。而沐沐,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死去。 沐沐还没死,应该是一个好笑的误会吧?她应已为人母,不知她的儿女,是否继承了她永远不知疲倦的笑容。 一路上,沈南雁都这样嗫嚅着,自言自语,就像一个疯子。来到天灵镇派出所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她,沐沐的骨灰,已经被她的家人领回去了。不知为何,在确认沐沐的死讯后,沈南雁的心情变得无比平静,他踏上前往沐沐老家的路。这么多年了,这条路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就像定格在了久远前的记忆中。 到达沐沐的家,天刚擦黑,踏进破旧的木板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凌乱不堪,空气中充斥着鸡屎c牛羊粪的混合的味道,令人几欲作呕。屋里没有点灯,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蹲坐在一盆炭火边,没有说话。 直到沈南雁走近前,才发现,火盆里,点点红光,烧的是纸钱。那天,是沐沐的头七。 两个男人自然是沐沐的父亲和弟弟,沈南雁几年前已经见过,说明来意之后,对方眼中散去了戒备,多了一丝期待,以及贪婪。 沈南雁提出,要去沐沐的房间看看,两人答应了。 沐沐其实根本没有房间,她的床在在另一个房间的墙角,现在仅剩下了一个木板和三条腿。床上的尘土很厚,一只黑猫,蹲在上面,好奇的看着沈南雁,带着丝丝困惑,眼里是幽幽的绿光。 沐沐只有一个贴身的小布包留下,是由当年母亲为她缝制的布头书包改制的。当年母亲去世,弟弟抢了过去,却在某天回家的路上,遗失在了茫茫的山林里,后来还是沐沐抹黑找回来的。 光阴流去,这个小包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里面空空的,就像沈南雁现在的心一样,什么也没有。 最后,沈南雁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现金,换来了这个布包,背在身上,沿着沐沐当年上学的路,默默地走了回去。 第一件事,就是与未婚妻解除了婚约。为了补偿对方,沈南雁将自己的房子送给了她。那个女孩哭了,说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理由。沈南雁说,我还有很多要做,不想连累你。 沈南雁没有撒谎,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为沐沐做些什么,这就是他的第二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一个网名是“听雪楼主”的人,在论坛看完沈南雁的故事之后,给他发私信。两人彻夜长谈,相见恨晚,对方还表示,沐沐的死,是这个无情的社会造成了,这个社会最可怕的东西,不是欺骗,而是漠不关心。 于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出炉,上面列出七个人的名字,除了沈南雁自己,其余六个人,则组成了死亡名单。 第一个人,郑紫衣,她该死,她就是当年克扣沐沐工资的老板娘。 第二个人,朱佩,她该死,当年沐沐在模拟考试那天,突发急病,其实根本就是她在沐沐的水杯里加了药,为的是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第三个人,陈自钊,他该死,他就是当年那个打电话给沈南雁父亲的年级组长。 第四个人,黄泉,他该死,他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其实背地里做的都是龌龊的贩毒勾当,只不过慢慢洗白了而已。当他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瞒着自己个母亲在外面包时,他十分震怒,逼迫这个加入替自己运赌的行列,她就是可怜的沐沐。 第五个人,路小家,他该死,他在路上遇到沐沐求救,竟然充耳不闻,是他,间接造成了沐沐的死去。 第六个人,袁青青,没有任何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6害人害己 藏一滴水,那就将它放入大海;藏一片树叶,那就将它丢进树林;藏一个人,那就将它列入死亡名单。 袁青青是听雪楼主安排的特殊客人,对执行者沈南雁而言,既没有得到指示说杀,也没有指示说不杀。所以,沈南雁从一开始就认为,袁青青就是听雪楼主,她将自己列进名单,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顺便帮自己执行这个杀人计划。 然而,随着计划一步步的展开,沈南雁发现自己有些一厢情愿,这个袁青青不仅没有帮任何忙,而且还一门心思想要找出听雪楼主,对方的猜测有好几次都接近的实情。沈南雁十分担心对方什么时候会突然一口说破,还好,每当这个时刻来临之前,周文正总会适时地来一句话,然后将事件的发展导向沈南雁想要的方向。 原来,真正的听雪楼主不是袁青青,而是她的男朋友周文正。 以上,就是沈南雁的故事,以及心路历程。 听完之后,我自是感触良多。没有一种爱,不夹杂着恨,也没有一种恨,是单纯的恨。 “那么,到了现在,你准备怎么对付我呢?”我问。 沈南雁沉,“你与沐沐没有任何交集,我并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不过,听雪楼主对我说过,无人生还,除非,最后那个人能向我展示一样信物。” “信物?” “不错,”沈南雁点点头,“能够证明听雪楼主身份的信物,说白了,其实就是一枚发卡。之前我就发现了,那枚发卡归周文正所有,也正是这一点,让我确信他就是听雪楼主。而且,他身患绝症,和我一样,根本就没有想过从这个事件中全身而退。也许,他的本意就是让他最爱的你,跟他葬在一起,不过,却又为你保留了一线生机。这样吧,我已经在听雪楼内部安放了足量的火药,一个小时后就会点燃,你如果能够在这之前找回那枚发卡,我就允你离开此地。” 没想到,那枚宝蓝色的发卡,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用意。不过问题是,听雪楼主的整个计划在很以前就告知了沈南雁,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算到,我会买下那枚发卡吗。 怀着种种疑问,我来到小黑屋,不知出于怎样的一种第六感,我竟然直接来到漆黑一片的墙角,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抓住了一个东西,凭着触觉我也能够认出来,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找到了信物,我并没有急于在沈南雁面前展示,换取一条生路,而是拾阶而上,回到自己的2号房间,打开洗手间的门,来到那面让我心生恐惧的镜子前。 镜面上落满了灰尘,我打开水龙头,用一旁的毛巾蘸着水,一点点将它擦拭得干干净净。当另一个自己出现在镜中的时候,我取出那枚从小黑屋失而复得的宝蓝色发卡,然而,在镜中的影像中,它并不存在。我托着发卡的手倒影在镜中,却是空空荡荡,只有一片空气。 鬼使神差,我将发卡举起,学着之前周文正的样子,将它戴在了自己头上。 那一瞬间,仿佛日月颠覆,乾坤倒转,我只觉得灵魂几乎就要从这副躯体中抽离出来,然后,被另一种力量禁锢住。 待回过神,我的面前,依旧是我的倒影。 不,那不是我的倒影,因为我发现,面前的这个袁青青,她的头发上,戴着一枚发卡。 原来,不知何时,我已经变成了袁青青的倒影。 袁青青犹如大梦初醒,她朝我笑了笑,我逼不得已地也向她笑了笑。 然后她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这枚发卡的秘密,也不枉我辛苦这一遭。”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我如遭雷击,果然,我心中隐隐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周文正他根本不是什么听雪楼主,真正的听雪楼主,是我,说着说,是袁青青。不过,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究竟是谁?”我虽然明白木已成舟,却仍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构,可是,这一番垂死挣扎却并没有真正显现出来,因为,声音从我的喉咙里拼命往外钻,却怎么也钻不出去。 不过,既然我懂得唇语,袁青青自己也懂,她明白了我意思,回答道:“我?不就是袁青青了。” “那我呢,我又是谁?” “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我,也就是多年后的袁青青。我们是同一个人,不过是不同时间的表征而已。”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能读出这枚发卡中封印记忆的人,只有我自己。虽然,我非常不情愿自己有朝一日会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死神遗书,必须由你来继续传承下去。” “《死神遗书》?这与《死神遗书》又有什么关系?” “有一句话你想必已经烂熟于心了,我就再一次拾人牙慧吧。从黄泉尽头爬出来的死神,他曾经拥有人世间的一切,却在临死前说了一句话:想成为死神找不到的人吗,那就去横云市吧,所有你们想知道的答案,都藏在我的遗书里。” “这句话就写在《死神遗书》里面,我早就知道了,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谁,才是死神,他,为何而死。” “这这不过是文学上的修辞而已吧,死神,哈,怎么可能存在那种意识形态的东西。” “你说的很对,死神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死神,他只不过是死国之人心目中的神而已,实际上,与凡人无异,只不过,他有梦想,有抱负,也有努力,更有成果。如此而已。” “他是谁?” “看,你已经开始感兴趣了。既然如此,你接下来应该做的事,就是在《死神遗书》的扉页上,写上你的名字,然后,带它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 “什么叫做它应该在的地方?”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或者说,你就算拒绝了也没用,更悲观地看法是,说不定我正是为了让你决绝我,才提出眼下这个要求。” “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墨迹已干,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法再改变。既然你已经成功读取了这段记忆,那么说明,你已经不服我所托,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第一步,不然的话,你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不是吗?” 谈话至此,一种深沉的悲哀浮现在我心头,对方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的,之前葬月岛上发生的这一切,不就是印证了这个观点吗? 我们本以为穿越到了过去,就能够改变未来。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逃避命运的人,总是在逃避命运的路上,遇到命运。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赎,可到头来却发现,如果没有我们的插足,说不定,不,应该是肯定,根本就不会存在需要救赎的人事物。 “我答应你,带着《死神遗书》完成自己所谓的使命。” “我不会感谢你,因为我就是你,我知道自己会这么做。” “我不奢求从你这里知道一切,我只想知道,听雪楼发生的事,究竟真相如何,所谓的听雪楼主,是不是就是你。” “你猜得不错,确实是我,一直在害人害己。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可以考虑将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你听。” “洗耳恭听。” 由于某种原因,身为三教罪人的袁青青行迹暴露,被三教所擒,甚至还搜走了她身上的《死神遗书》。不过,《死神遗书》并非像传说中记载的那样,里面只记录着各种有关妖怪的传说异闻,并没有任何死神的宝藏。 于是,儒释道三教认为这册《死神遗书》只不过是赝品,真品肯定被袁青青藏在了某处。众人当即决定严刑逼供,迫使袁青青交代清楚《死神遗书》的下落,以及昊天五色禽的秘密。 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早在事发之前,袁青青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行迹暴露,所以提前做了安排。她将自己的记忆分散成六段,封印在六种不同的物品中,而自己,则俨然变成了懵懂无知的无知弱女。 早就听闻过三教罪人能够封印记忆,所以释教早已做好了防范措施,他们门下有一个十分厉害的西洋僧人,法号“一字寄昙说”,善能蛊惑人心,为我所用,以及窥探别人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其实说穿了,就是懂得精妙可怖的催眠术,由于随手携带一方漂流瓶,内中细腻的金沙中,漂浮着一叶扁舟,故而人称“沙洲一字师”,位列“横云十二师”之列。 一字寄昙说的催眠术虽然出神入化,但却无法窥探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袁青青的记忆已然被封印到外物之中,所以只能是徒劳无功。但沙洲一字师的名号绝非虚言,他竟然使用催眠术,替丧失记忆的袁青青构建了一段虚假的记忆,让她认为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文员,朝九晚五,平凡一生。 三教当然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袁青青自此远离所谓的终极目标,而是相信,以她的能力,绝对留有后手,那些封印的记忆,有朝一日一定会悉数按照既定的方式依次解封。而之所以一定要虚构出这么一段记忆,目的就是为了在袁青青身边安插一名三教的卧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7比海更深 经过三教会审,一致决定卧底一职就由道府星宿海的新生代学员壁水貐,也就是无面师唐绝担任,毕竟他当年与袁青青的关系非常不一般。可是唐绝的身体每况日下,他的父亲唐傲坚决反对让自己的儿子出山,而且身患白化病,也很难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横云市。 这样一来,三教退而求其次,在朱雀院选择了另一名当年与化名鬼金羊的袁青青走得十分近的学员,柳土獐。 柳土獐当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鬼金羊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唐傲为了稳定局势,安定人心,所以并没有说明星宿海内部已经被三教罪人渗透,更没有说明其实这个卧底就是揭开校长薛青临死亡之谜的功臣袁青青。 所以,在听说了组织上给自己安排的任务之后,柳土獐表示对现实的难以接受,以及强烈的反对。然而,善察人心的儒圆圣司指出,不管柳土獐是否能够完成任务,因为需要正式步入社会,所以不能继续用柳土獐这个代号,也就是说,此行一定可以重拾自己原来的名字,也就是周文正,这可是道府所有学员都梦寐以求的事。除此之外,既然当年袁青青在你柳土獐身边充当卧底,欺骗你的感情,你为何不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理由打动了柳土獐的心思,反正结果就是,他临危受命,以周文正这个身份,正式进驻横云市。并且故意制造了一次巧合,与被植入虚假记忆的袁青青在公交车上相遇。自此刻起,两人展开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 正如同儒释道三教预计的那样,袁青青在被擒之前,其实早就推测到了对方的应对之法,因而布下了脱身之策。更进一步说,以袁青青的能力,之所以会被三教所擒,只不过是她故意暴露行迹,为了得到某些“信息”,而不久前,她已经得手,而预先设下的“听雪楼”计划也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 “这个计划真的成功了吗?”我问。 袁青青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当然,既然你能够站在这里与我面对面交谈,说明”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面前这个女人的表情更加印证了我心中猜想,她确实只不过是被封印在宝蓝色发卡中的一段记忆,具有如同袁青青本人一般的思维模式。所以,她只了解既定的开始和结局,而无法得知具体的过程,毕竟,她始终无法参与进来,也不敢参与进来。 “说明什么?”我问。 袁青青没有回到我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柳土獐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原来,你早就猜到,三教高层安排在你身边卧底的人,就是柳土獐。” “起初我并不知情,因为所有的记忆都被分散封印,不过,当宝蓝色发卡回到我头顶那一刻,记忆虽然没有解封,但却暂时控制了我的躯体。所以那段时间,现实中的我会觉得自己产生了记忆断层,也就是所谓的暂时性失忆症。这种奇妙的现象其实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在这听雪楼内,类似的情形已经在你身上发生过一次,不是吗?” 是啊,在周文正为我戴上宝蓝色发卡的时候,我突然失去了意识,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关押在小黑屋,然后就发生了郑紫衣被杀一事。而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据沈南雁所说,我与她达成了某种协议,决定一起联手引蛇出洞,不用说,当时主导这具躯体的人是袁青青,而不是我。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还有个疑问,既然宝蓝色发卡是一切的关键,为何,我直到几天前,才” “才在路边的一个饰品店上买到对吧?记得那名慈祥的店主吗,这是我托付给她的事。每次我戴上宝蓝色发卡的时候,我都要设计好下一次再次戴上它的时机,这十分重要,既要掩人耳目,还要瞒住自己。我自己本人绝对不能察觉这一点,所以我故意集中制造了连续的记忆断层,让自己觉得产生了记忆障碍,必须借助纸和笔才能记住事情。之后的事就简单了,最后一次戴上发卡的时候,我写好了一封信,地址和邮票已经准备齐全,并且在备忘录上写着,将眼前见到的宝蓝色发卡装入信封,然后投入邮筒。最后一步当然就是,摘下发卡。恢复神智的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备忘录上的字迹确实是本人所写,所以就会想当然的认为按照地址寄出这枚发卡属于她本人的意愿,只不过忘记了目的而已。” “你真是处心积虑到了极点,连自己都不放过,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枚发卡一定会再次落入你的手中呢?要知道,如果这段记忆回不来,你就只能按照三教的催眠,作为一个普通人,过完这平凡的一生。” “这我早就计划好了,还记得‘我们’收到的那张听雪楼主寄来的青色卡片吗,上面提到了那家饰品店。而且,我在占据意识主导的时候,曾经多次有意在那家饰品店门口路过,已经在潜意识中形成了习惯。而当被催眠的我收到卡片时,潜意识就此被引导,一定会去往那家饰品店。而老板则会按照信中所说,将宝蓝色发卡卖给你,一切就此水到渠成。” “你错了,胖老板根本就没有将发卡卖给我。” “你说什么?哈,这不可能,我差点就被你骗到了。如果没有发卡,你现在不可能与我对话,不是吗。” “发卡确实不是我买的,而是被周文正买下了,而且,将发卡带到听雪楼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他。” “柳土獐他,他一定会为自己这愚蠢的行为后悔吧。” “他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因为,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 “不可能!”袁青青大声吼道,“他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报告给他的上级,然后” 我没有辩驳,我已经无心辩驳,而只是拿出了那本《死神遗书》,轻轻地说,“这,就是你故意暴露行迹,故意被三教所擒的目的吧。” 袁青青的眼睛瞪得很大,连眼眶的血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诧异地说:“我还没有告诉你,《死神遗书》藏在什么地方,你究竟怎么找到的?” “不是我找到的,”我轻轻抚摸着《死神遗书》泛黄的纸页,伤感地说,“是周文正,他早就找到了,然后在临死前”我已经说不下去了。 袁青青脸上之前还洋溢的神采顿时烟消云散,良久,才说,“他死了,死了吗。” “他确实死了,而且我认为,他死了比活着好,毕竟死了,就不用做选择了。” “选择,呵,是啊,选择。”袁青青喃喃道,那种表情,让我不禁想起,那次在河边,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个哭成泪人的女孩。 周文正死前,也一直在纠结吧,他虽然已经隐约察觉了袁青青的目的,而且选择背弃自己的组织,尽自己所能,帮她一把。可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周文正却还是面临了更严酷的选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将这本《死神遗书》交给对方,所以直到死前,他还在问,记忆如果能够真的被改造,那该有多好。 是啊,如果记忆真的能够改造的话,周文正肯定希望袁青青能够彻底摆脱过往,就按照沙洲一字师所设定的虚假记忆,平平凡凡c安安稳稳地渡过一生。交出《死神遗书》的话,袁青青就会按照上面的暗示,一步步寻回自己被封印的记忆,成为真正的袁青青。那样真的好吗,周文正的心里想必是极度煎熬的吧,也许,生命烛火熄灭的那一瞬,他还没有做出选择。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你暂时主导袁青青意识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过,她的那本记事簿。” 袁青青睁大了眼睛,瞳孔涣散无光,然后摇了摇头。 果然,在袁青青丧失记忆的那段时间,纵然她自己的记忆是被人虚构的。但,她至少,是真真正正爱上了那个平凡无奇的男人周文正,这样就够了。 “我知道了,该做的事,我会去完成的,你放心好了。”说到这里,我将手伸到头发上,轻轻将发卡摘了下来。 回到大厅,沈南雁伸出右手的五根手指,笑着说:“还剩五分钟时候,你现在开始跑的话,还来得及。” 我来到周文正身边,在他冰冷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走出大门,茫茫雪海反射着太阳光,非常刺眼。 身后,响起了沈南雁悲怆,苍凉的歌声。 “比海更深,比天更难,我再也没有比这样更深入爱你的招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8宿命 终于筋疲力尽了呢。 到底离开了听雪楼有多远呢,反正已经看不见身后的滔天大火了。我蹒跚着在雪地里前行,全身冻得僵硬,双腿早就失去了意识,只不过完全凭着本能在机械地运行着。 我想到了死,那个属于弱者的字眼。死,或者说死神,真的来到我身边了吗? 自古而今,有无数仁人志士,谈论过关于生与死的话题。所谓“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如此种种,人云亦云,已经是连高考语文试卷都不会涉及的老套知识点。 我并不害怕死神,不是因为他根本找不到我,而是,心里突然有一种所有的一切都顺利结束了的满足感。而且,好像听人说过,被冻死的人,心情都是很舒畅的。 一切都已经顺利地结束了,虽然出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小插曲,但由于周文正的补足,让所有事情看来,是那样的天衣无缝。既然如此,就此默默无闻地在雪海中辞别这个世界,不是与听雪楼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闭幕更加相称吗。 天黑了。 我停住脚,仰望着星汉灿烂的苍穹,星星一闪一闪的,真美啊,为什么那么美呢。 右边,深深的峡谷张开巨口。 我使尽了最后的力气,拖着身子向峡谷中爬去。如果落在谷底,雪会掩埋住身体,积雪不化,很可能尸体会被埋藏几年,然后醒过来的话,还会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吗。闪舞小说网 斜坡陡峭起来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爬行前进了。身体朝着谷底慢滑去,速度越来越快。 深深的峡谷,深深的白雪,渐渐吞没了我的身体。我的嘴边忽然漾起了微笑,如果现在就死去,是我的宿命的话,那么,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本来,人生中的生与死就是紧密相连的。 意识,慢慢消散于冰冷的风中,隐约间,我似乎听见人声,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哎呀,好漂亮的发卡,还是宝蓝色的,是千寻最喜欢的颜色呢,就带回去送给她吧。”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我突然生出了求生的意念。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决不能。 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我,身边有很多关心我还有我关心的朋友,我要对他们负责。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想呼救,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将双手软弱无力地在雪地上乱掸,一下,两下,三下虽然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快被寒风所吞没,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那个声音的主人发现了我。 我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知道他是年轻的男人,一见到我,就高兴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对讲机,兴奋地吼道:“报告报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奖金是我的” “你你是”我拼命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那人一把揭开自己的帽子,裂开嘴笑道:“你记清楚了,待会儿警察来的时候,你一定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我叫,虞山,来自葬月岛的虞山。” 听完这句话,我闭上了眼睛,然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所见,是沈让满怀关切的脸。他高兴地差点当场跳起来:“青姐,你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了!” “嗯,”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咕哝了一句,“大雪呢,停了吗。” “什么风,什么雪的,”沈让露出担忧的神色,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啧了一声,“跟之前一样,没发烧呀,也没有任何异样,你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 “你说,我刚才晕倒了?”我舒展了一下四肢,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上,身上只有一张薄薄的毛毯,绝对不是之前听雪楼那种严寒的天气。 “对呀,”沈让摸了摸后脑勺,“我们刚才还在商量,怎么与纳兰兰兰接头,然后你不知怎么突然就晕了过去,可把我吓坏了。这个小渔村连个医生都没有,我正想着实在没办法的话,就让薛老大帮忙将你送到医院去看看,医院我都联系好了,就是艾尔诺医院” “你说薛老大?”我问。 沈让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是呀,多亏了他,我们才能从葬月岛离开,现在,我们就在住在他家里。” 终于,所有毫无头绪的线索在空旷的脑海中汇集成一个焦点,将记忆中混乱的部分连接起来。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在舍身崖畔拾到了那枚朱千寻掉落的宝蓝色发卡。因缘际会,那枚发卡其实是我多年前遗失在苍云山的东西,只不过当时救了我的那个名叫“虞山”的男人所得,然后才送给朱千寻的。现在辗转落在我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而正是由于这枚发卡,让我再次读取了过去的某段记忆,在这段记忆中,我本人参与了进去,在听雪楼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谋杀。而到了最后,我竟然悲哀地发现,所有这一切的策划者,竟然是我自己。 “不用去医院了,我已经没事了。”一边说,我一边下了床,在沈让惊诧的目光中,舒展了几番筋骨。 “你你腿上的伤,已经好了??”沈让瞪大了眼睛。 我摸了摸右腿,又摸了摸左腿,道:“我的腿应该不能走路吗?” 沈让翻了翻白眼:“你真是个怪胎,不,你说不定是个特异功能者,不然的话,身体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简直是神速!” “是吗,很荣幸。”我打开门,阳光照了进来,很温暖。“走吧,先去找柳岸,他的私事应该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吧,然后再去罗布泊。” “你说先去找谁?”沈让的音调有些奇怪。 “柳岸呀,我个人猜想,他的突然离开,多半也是纳兰兰兰搞的鬼。你想呀,当时那封信是纳兰交给柳岸的,柳岸看完之后立刻就跑了。这不就是跟纳兰将我们两人骗到葬月岛上,实际则是不想让我们跟她一起去罗布泊冒险吗哎,我说你这个人,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让吞了一口唾沫,说:“因为我没有听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很难懂吗?”我走到他身边,有些生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瓜,“这么简单的推理,你的大脑是不是太久没晒太阳,所以退化了?” “不不不,”沈让伸手推开我的手,“我只想申明一件事,你说的柳岸我根本不认识,他值得相信吗?” “你说,你不认识柳岸?”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让摊了摊手:“很奇怪吗?你认识小泽玛利亚,还有前田香织吗?”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这些人跟我们现在说的话题有关系吗?” 沈让耸了耸肩:“她们两人都是德艺双馨的老师,虽然远在敌国,却声名远播,影响了我们好几代人。不过,由于某种认知的局限性,我认识她们,而你却不认识,就像,你认识柳岸,而我根本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这么简单。” “第一次,你确定?”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让点了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囚牛篇完,请看塔罗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9不存在的人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愚者编号为0,原型是酒神狄厄尼索斯ltdi一nysgt,也就是宙斯和希望女神塞默勒之子,从宙斯大腿出生,由于是私生子,因此宙斯请人抚养,有优秀的老师教导,并让他到各地流浪,受尽考验。 牌面是一名身穿华丽衣服的年轻人,愉快地走在悬崖边,他脚步轻巧,仿佛地上任何障碍物也无法限制他。他左手拿着玫瑰,右手携带着全部家当,扬起的脸上溢满机智,微闭的眼中尽是理想,完全无视旁边那只预示着危机即将降临的狗的劝阻,依然忘我地前行,就算面前是悬崖峭壁,接下来将要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你竟然忘记了柳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就差没将伸出的手指戳到沈让滑嫩的脸上,“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紧闭着嘴被人陷害关押在监狱里过着将牢底坐穿的日子呢!” 沈让思索了片刻,犹疑地偏着头问:“你说的是我被r飘,也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蓝胡子陷害,企图谋杀夏雪棋的那件事吗?”(此事详见《穷奇篇》) 我当然十分生气:“你以为呢?” “可是,”沈让的表情显得极度困惑,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学生,“当时那个案子不是由你费尽千辛万苦侦破的吗,跟你现在所说的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柳岸又有什么关系?” 我呆了一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以沈让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应该不会忘记这些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一点,毕竟圣贤曾经教育我们说,“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有谁会相信你呢”,所以我马上又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催促沈让道,“你再仔细想想,当时跟我一起探寻的真相的还有一个名叫柳岸的记者,我只是起到了辅助的作用,主要的,你这小屁孩怎么把救命恩人都给忘了” “等一下”沈让挥了挥手,示意我先不要激动,“你的意思是,当时的亡灵杀人事件是由一个名叫柳岸的记者所侦破,而最后所有的功劳都落到了你身上” “对!就是这样”我下意识脱口而出,突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连忙改口说,“不不不,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案件确实是由柳岸所侦破,但我却并没有抢占他的功劳,江湖上流传的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传说,没有我半毛钱的事”说到这里,我突然怔住了,嘴巴张开后没有发出声音,连闭上都忘记了。闪舞小说网 因为沈让在与我对质的过程中,早已拿起了他最爱的surface平板,也不知道蹭了谁的ifi,打开了一个新闻页面,然后堂而皇之地摆在我的面前。 屏幕上有一条配图新闻,上面写着一串加黑的标题:“亡灵杀人事件告破,新生代女神探崭露头角”。下面还有一张高清无码的全彩图片,我就坐在还珠楼一楼的沙发上,面对着镜头,神情自若,旁边站在笑盈盈的警官花明,沈让则蜷缩在照片的角落里,脸色非常难看。 照片会记录下生活的某一瞬间,也就是将某个年龄凝固住,自从我发现自己不再老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拍摄任何照片。可眼前所见的这篇报道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日坐在沙发上被突如其来的记者手里的摄像机所捕捉到的人明明是柳岸,而我提前避开了画面,怎么现在却成了取代柳岸的位置呢? 如果说这张照片是一发预防针的话,它一点也不合格,因为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我迅速了后面的文字报道,惊愕之情无异于我自己才是幕后真正的凶手! 沈让见我神色迷茫,有些心疼,他伸手关闭了这个页面,我这时才回过味来,野蛮地推来他的手,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亡灵杀人事件”这六个关键字。很快就出现了一万多条搜索结果,内容几乎大同小异,无一不是用戏剧化的笔触,将我破获这一迷案的过程大肆宣扬,连我都快怀疑这是真的了。 就算是像沈让这般神乎其神的黑客,也不可能提前做出如此之多的假网页吧! “青姐,你最近是不是太过劳累了,还是因为在葬月岛的时候穿越额时空,造成了原本记忆的紊乱总而言之吧,你的伤虽然都奇异般地恢复了,但是还需要好好休息”沈让温声软语地安慰道。闪舞小说网 我没有仔细去听沈让的慰藉,而是将大脑完全放空,所有与柳岸有关的事一件件犹如放电影般迅速闪过。不,不可能,柳岸不可能是不存在的,就算他没有为侦破亡灵杀人事件出过力,但无论是在巴蛇山庄,还是在浮光海市,仅凭我一个人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呢! 可为什么沈让对柳岸完全没有印象,就好像对方从来未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呢? “你能联系到当时负责亡灵杀人事件的那名警官吗?”我问沈让。 沈让点点头:“你说的是花明花警官吧,没问题,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说完这句话,他伸出灵巧异常的十根手指犹如弹钢琴一般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了好几十下,不到半分钟时间,就已经查到了花明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终于被接通了,毕竟现在是午夜,对面传来一个睡意迷蒙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了。”然后又是一个哈欠。 我忙回答说:“花警官,是我,袁青青。” “哦,是你呀。”听筒里的声音变得稍微客气了些,花明继续说,“袁神探是不是又接了什么新案子,有什么东西要查的,只要你一句话,我花明决不推辞。” 听到袁神探三个字,我就深深地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说之前沈让的话只是开玩笑,那些搜索页面都是他利用自己纯熟的黑客技术所伪造的,可现在呢,花明身为一名警察,难道也会跟沈让串通一气,合起伙来蒙骗我吗? “我想问一下,你认识柳岸这个人吗?”这个问题,已经是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柳岸?”电话对面的花明沉吟了片刻,干脆利落地回答说,“认识啊,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我欣喜若狂,狠狠瞪了一眼正在发愣的沈让,急忙追问道:“太好了,你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柳岸的吗?” 如果说花明之前的回答让我触及了天堂的大门,那么他接下来的话却又直接将我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花明悠悠地说:“大概是十多年前吧,我还在读警官学校,当时听说横云大学有个名叫柳岸的学生,他智商超群,逻辑推理能力更是一流,可以说跟你是不相伯仲。不过天妒英才啊,他还没有毕业,就” 天妒英才这他妈的说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简直比沈让告诉我的还要离谱一万倍,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按着濒临气炸的肺,大声问:“就怎么了?” 花明顿了顿,语带惋惜地说:“就死了。” 其实在天妒英才的后面,多半会接着死这个字眼,我虽然早有准备,却无法想通,按照花明所说,既然柳岸已经死在了十多年前,那么他又是如何在巴蛇山庄救我一命呢! “你真没有开玩笑吗?” “当然没有,不过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记得也不是特别清楚” “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这个好吧,看在你帮我解决了亡灵杀人事件,我就破例帮你查阅一下当年的档案,我有言在先,这些档案是机密的,这是违规操作,只此一次” 接下来的等待时间可说是我生命中最难熬的十八个小时,我不停地在网上搜索关于柳岸的事,可无论输入什么关键词,有用的信息总是寥寥无几。就算真如沈让与花明所说,当时破获亡灵杀人案件的人是我,而并非柳岸,但柳岸怎么也是警校毕业的优秀学员,怎么会在网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呢,就像有什么人刻意抹去了他所有存在。 沈让这小子不敢与我对视,仿佛一直以为我是吃错药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耽误这么多时间,毕竟在这里多耗一刻,纳兰兰兰就危险一分。可是,我始终忘不了当日与柳岸的约定,他让我等他,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就像一个愚者,漫步在悬崖边缘,明明身处绝境,却无视外界善意的提醒,脸上带着愚蠢而自信的笑容,期待着奇迹的发生。然而,上天似乎不想让我这么好过,花明的消息来了,他给我发了一个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就是嘱咐我在看完之后一定要彻底销毁,而且不要外传。 附件很大,足足有一个g,我下了很久,终于全部下载完毕。解压在桌面上之后,我犹豫了好久,终于用手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我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这才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心情几乎跌进了谷底。起初我还抱着一丝侥幸,认为花明口中那个不幸的年轻人只不过是碰巧也叫柳岸,可案卷里翔实的资料照片无异于正面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就算年轻了不少,但我还是非常肯定,照片上那个风华正茂的大男孩不是柳岸又是谁呢?虽然当年的柳岸比现在要瘦弱的多,但是样貌却如出一辙,更为符合现代女性的审美,我绝对不会认错。 不过令人吃惊的事还在后面,案卷显示,当年柳岸被锁定为一连串杀人命案的疑凶,甚至涉嫌谋杀了负责侦破此案的警察,后来阴谋败露,与最后一名受害者同归于尽。 “这怎么可能!”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沈让坐不住了,他并非惊讶于柳岸的英年早逝,而是指着屏幕上的最后一名受害者留下来的一本画册,大喊道:“这是虞山从不离身的画册!我在葬月岛上亲眼见过不下三次,你看,封面上还用铅笔写了一个淡淡的名字:虞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0墨丘利的药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魔术师编号为1。闪舞小说网牌面是罗马神话中身穿白色长袍和深红色斗篷的魔术师墨丘利,他有着自信的笑容和囧囧有神的眼睛,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组成宇宙的四要素:代表火的权杖,代表风的剑,代表水的五芒星,代表土的圣杯。墨丘利头顶代表无限的符号,腰带为头尾相连的蛇,他右手拿着权杖指向天空,左手指向地面,象征权利的交流和精神的赠与,脚下则踩着代表生的玫瑰与代表死的百合,显示人类的动机,反映天神的意志,指挥天地,操弄众生。) 凡是看过《螟蛉篇》的读者应该会对“虞山”这个名字稍有印象,他表面上看起来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打手,可是在众人不曾察觉之际竟然成功集齐了五份炼金术的配方,却在最后关头被沈让与虞侯联手算计,功败垂成,服下了虞家特制的毒药身亡。 可问题是,虞山自从到大,从生到死,一直呆在葬月岛上,从来没有离开半步,他随身携带的画册,怎么会出现在警方十多前的证物中呢? 虽然这是一条虚无缥缈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逻辑的线索,但我却隐约觉得,这可能就是柳岸“不存在”的关键。怀着这个疑问,我决定重回葬月岛,沈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来到薛家村的时候,薛老大和王大眼都不在,我们只好自作主张,“借走”了薛老大系在沙滩边的渔船,连夜驶向葬月岛。 广袤无垠的夜空下,万籁俱寂,看着船头的水纹,我突然有些后悔,如果此行一无所获的话,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到底是继续寻找有关柳岸的线索,还是应该接受沈让的建议,迅速赶往罗布泊与纳兰兰兰回合,我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只好用忙碌当成借口麻痹自己。 有人说,最好的隐藏就是忙碌,正如转动的风扇永远看不清伤痕的纹路。 抵达葬月岛的时候,正好是黎明时分,天光将现未现。这里是典型的温带季风性气候,夏天还未过去,寒意已经提前浮现出来。这几天更是连绵的阴天,气温陡降。踏上松软的沙滩时,终于开始下雨,呼啸的风夹杂着密集的雨点往来肆虐,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氛。 大眼酒馆的门紧紧闭着,岛上没有人影,我们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火之舞公馆的废墟前,找到了虞山的坟墓。 眼前所见,令人骇然! 坟墓不知被谁挖开,露出地底的棺材,棺盖被掀开到一边,里面空无一物,虞山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传闻说,耶稣基督在死后的第三天,破开坟墓,从地狱里爬了回来,人们为了纪念这意义非凡的日子,称这一天为复活节。 难不成,虞山也复活了么?还是说,哪个恋尸癖盗走了这具新鲜的尸体。 答案都是否定的。 魏嘉诚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悄然来到了现场,他是现在葬月岛上唯一留下来的人:“你们不用找了,虞山他已经离开了。” 原来,当日虞山服下的那种毒药并不致命,而是能够让人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类似于莎士比亚著作中朱丽叶服下的那种药。 在罗马神话中,有一个名叫墨丘利的魔术师,他是宙斯和aia(夜之母)之子。也是雄辩之神,亡灵的向导。由于偷过闪电,被宙斯放逐到人间流浪。他拿着橄榄树的树枝,有一次为了分开两只反目的蛇,要把它们分开,结果两只蛇沿着树枝缠绕,形成赫尔墨斯的手杖(医学的象征)。他在河边发现一个龟甲,加了羊筋成为竖琴。有一天偷了牛,不幸是他的兄弟阿波罗的,赫尔墨斯为了和好,把竖琴送给阿波罗,也因而回到众神之巅奥林匹亚山。自此以后,他便能够越过死神的束缚,随意掌握人类的生死,所谓玫瑰象征着生,百合代表着死,巧妙地利用这两种花朵的特性,便能制成死而复生的药。 驼爷终究是虞山的爷爷,在亲眼目睹自己亲孙子杀人的罪行已经成立后,他深知作为受害者家属的魏嘉诚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让虞山服下了墨丘利之药,暂时避过了这一劫。驼爷提前早已备好了特制的棺木,他将虞山的“尸体”收敛在内中,亲手“掩埋”,准备事后再将虞从坟墓中解救出来。可世事难预料,在做完这件事的几个小时后,驼爷便遭到了桂圆的偷袭,一命呜呼。 虞山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三天后,他“死而复生”,却发现自己被封闭在一具棺木中,幸好这具棺木是特制的,不仅留下了呼吸的空隙,旁边还有破封的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虞山终于破棺而出,走出坟墓之后,他才发现葬月岛已经物是人非。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唯一活着的人就是魏嘉诚。 魏嘉诚在经历了两个女儿的惨死之后,已经看破了红尘,他自己剃度,改名慧明,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赎罪,用余生的与青灯古佛为伴,替桂圆所造就的杀戮赎罪。所以,在见到杀死小竹的凶手虞山死而复生之后,魏嘉诚只有些许惊讶,却并没有任何仇恨的情绪。 虞山跪倒在魏嘉诚面前认错,魏嘉诚却说,贫僧身上的罪孽比施主你还要严重一万倍,我没有资格原谅你。 虞山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葬月岛只剩下慧明一个人。 魏嘉诚便告知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疑惑。虞山听说袁青青(我)竟然早在二十年前就在葬月岛上出现过,表示非常有兴趣,他大胆猜测我一定是凭借着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回到了过去,而最终的怀疑的目标则锁定在了舍身崖,由于那里是我在第一次用通讯器与沈让联系时亲口说出来的。 当时我对沈让说,“还记得我们刚来时那个像鸟嘴一样的悬崖吗,我在那里发现了一枚女人的发卡,然后就被人推下去了” 因为这枚发卡是朱千寻一直戴在头上的,而虞山则是她的未婚夫,所以当时虞山对这次通话格外印象深刻。 既然葬月岛上的罂粟林已经完全被桂圆烧毁,而现有的家业也所剩无几,为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虞山决定拼死一搏,于是,他来到了舍身崖。 在仔细搜寻之下,虞山找到了一枚乳白色的玉器,造型为展翅飞翔的雨燕,他只是轻轻擦拭了两下玉器表面沾染的泥土,整个人突然就消失在了魏嘉诚的视野之内。 “他突然就这么不见了,”魏嘉诚双掌合拢,念了句阿弥陀佛,“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距离有些远,天色也有些暗,虞山也可能是失足掉下了悬崖,总而言之,他已经不在这座葬月岛上了。” 说完这句话,魏嘉诚取下了自己头顶的斗笠,交到了我手里,在离开之前,他突然说:“桂圆第一次来到葬月岛的时候,我偷偷出海做过dna比对,确定她就是我的女儿。当时我欣喜若狂,却在走出医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卖斗笠的女人,她告诉我说,我这一生注定有两个女儿。我很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呢,便给了她十块钱,而她交给我这顶斗笠,还悲伤地告诉我说,我的两个女儿都会死在我的前面,这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已经发生,无法改变。当时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可是,她所说的话现在都变成了事实。” 望着魏嘉诚远去的背影,我大声喊道:“慧明师傅,请问当时的那所医院叫什么名字?” “艾尔诺脑科医院。” 我对沈让说:“我们立刻动身,前去艾尔诺脑科医院。” 沈让紧缩双眉:“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我笑了笑,指了指手里那张用蓑叶编制的斗笠,早已破败不堪的表面内层,用红色的笔画描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雨燕。 魏嘉诚特意告诉我这件事,一定不是简单的巧合。 “你不会真的以为虞山他穿越到了十年前,然后跟柳岸同归于尽了吧?”沈让使劲摇晃着我的双肩,“我的袁老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幻想了,醒醒吧,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我点点头:“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柳岸这个人确实存在于我们共同的记忆中,但是自从葬月岛之行后,所有人都忘了柳岸的存在,记忆明显出现了偏差” “什么忘了,什么偏差!我说了,柳岸根本就是你的想象,你肯定是以前在哪张报纸上见过有关柳岸生平的记载,所以虚构了这么一个人物活在自己身边,”沈让十分担心地看着我,就像在注视一个练功走火入魔或者参加邪教的无知少女。 “时空裂缝这件事是你告诉我的,”我一向认为,想要打动别人,首先必须打动自己,这些话我既是说给沈让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为什么到头来你却一点也不信呢?我有一个很靠谱的猜想,那就是在我们离开葬月岛后,虞山利用藏于舍身崖的那枚踏沙雪雁穿越了时空,他没有像我和朱千寻一样回到二十年前的葬月岛,而是回到了十年前的横云市。然后,十年前的那个柳岸由于某种原因,与虞山同归于尽,于是,他结束了自己本不该结束的生命。所以,柳岸之后存在过的痕迹被抹去,你们也不记得他的存在” “可是,你这个猜想有个很明显的漏洞!”其实不用沈让说,我也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既然柳岸在十年前就被穿越之后的虞山所杀,也就是说之后的他应该是不存在的,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何还记得他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整件事我全程参与了进去,如此这般,漏洞就不再是漏洞,而是支撑我这个猜想最有利的证据,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1等待的女祭司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女祭司编号为2,原型是珀耳塞福涅ltperseph一negt,宙斯与农业女神德墨忒尔之女,后来被冥王哈迪斯掳去当了冥后。 牌面为一个端庄圣洁的女人坐在圣殿的一黑一白两根石柱中间,身穿代表纯洁的白色内袍,与圣母的蓝色外袍,静默端坐,脚畔还有一弯明月,她就是女祭司。女祭司胸前挂着一枚十字架,象征着阴阳平衡,与神合一,她头戴的帽子是由上弦月c下弦月和一轮满月所构成,手里握着一本神秘的书册,书脊上写着“t一ra”的字样,但是半遮半掩,意思是这册神圣律法不能为人所知。左边的黑柱上面写着b,右边的白柱上面写着j,之间有帷幕遮盖,上面画满了石榴和棕榈,完全遮住了后方的景色。) “我等了你们很久,你们怎么才来。” 我与沈让马不停蹄地赶到艾尔诺医院,本以为要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搜索,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个青天白日还戴着斗笠的女人主动来到我们面前,还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了以上的话。 她应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脸上到处都是皱纹,每一道深深的皱纹里面都填满了岁月的风霜,不过却给人一种十分眼熟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你知道我们会来?”不光是我,连沈让都觉得这个女人十分眼熟,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样年纪的女人。 女人点点头,脸上似笑非笑,一边用苍老的声音说:“你们再晚一些,我可能就要先走一步了。” “阿姨,我们认识吗?”沈让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阿姨这个词他可是精心挑选了好久。 女人又点点头:“好久不见了,沈让。我们当然认识,只不过你们忘了而已,对了,我现在的名字是女祭司。” 女祭司? 我很难认可这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更倾向于某种邪教的职务,不过我安耐住心中的疑惑,拿出魏嘉诚交给我的斗笠问:“请问,这顶斗笠是你送给魏大叔的吗?” 女祭司第三次点头,她接过斗笠,闭着眼睛轻轻抚摸着内侧的那个雨燕图纹,好像在缅怀着什么,过了好久,我都差点以为她站着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睁开双眼,里面精光四射,完全看不出是属于一名垂暮的老人。闪舞小说网 她对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到我吗?” 我决定破罐子破摔:“舍身崖的那枚踏沙雪雁被虞山带走了,我想回到十年前,所以只有找到了你。” 这番话说给任何人听,任何人想必都会把我当做神经病,但是女祭司却对我所说毫无意外,简直就像印证了一句老话,“只有神经病才了解神经病”。 女祭司终于摇了摇头,她笑着说:“不,虞山只是带走了十年前的踏沙雪雁,而现在的踏沙雪雁,其实还在我的控制之中。” 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明白十年前的踏沙雪雁和现在的有什么分别,“难道一共有两枚踏沙雪雁吗?”我正要发问,女祭司已经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她高深莫测地说:“等时机成熟了,你什么都会知道,现在,请跟我来。” 女祭司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跟着是沈让,进了面前的艾尔诺医院之后,遇见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和沈让,似乎还掺杂着些许同情。拐过一个楼梯角,面前出现了女左男右的洗手间,值得一提的是,左边的门上用淡淡的墨迹写着大写的英文字母b,右边的门上则是j。女祭司指了指左边,朝我神秘地一笑:“你要的东西就藏在这里面已经有好多年了,很严密的,没有人能想到,你跟我来。” 都已经到了这里,我不跟着也说不过去,沈让不方便进女洗手间,只好眼巴巴地候在门外。 女祭司走到最里面那个单间,一只脚踩在马桶上,双手扣住水箱的盖子,使尽了吃奶的气力,也没有撬起来。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自然是义不容辞,挽起袖子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十根手指尽量平均分布在箱盖之间的缝隙里,谁知只稍微用了一下力气,盖子就被揭开,我收不住势,差点坐到地上。 女祭司迅速将双手水箱里,用力搅来搅去,好半天之后,她才满脸惊愕地转过头,瞪着我说:“不见了,不见了” 我连忙上前几步,面前的水箱里清澈见底,除了女祭司那双布满皱纹和伤痕的手以外别无他物,激动之下竟然明知故问,“什么不见了?” “踏沙雪雁不见了,”女祭司目光呆滞着望着眼前的水箱,双手不停地搅动,“我记得很清楚,我明明将它藏在这里的,每年都会定时来看一次,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她一边说着,神情愈发癫狂,“我答应过他的,一定会将踏沙雪雁完好无损地交给你,我,我” 眼见女祭司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的手臂不小心刮了水箱边缘,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满箱的水。 “你不要着急!”我尽量温柔地按住女祭司由于激动而不停颤抖的双肩,“不要着急,慢慢想,慢慢想。” “一定是她!”女祭司眼前一亮,神情顿时变得十分严肃认真,她竖起一根手指,做出一副分析天下大势的模样。 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还是礼节性地问了句:“是谁?” 女祭司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跑:“是赵医生,一定是她!” 从洗手间冲出去的时候,沈让突然伸开双手,拦在了我们面前,“等一等,我有话说。” 女祭司瞪了沈让一眼,吐出几个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沈让眼角了一下,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每一次他的另一重人格出现时,通常会以这种微表情揭开序幕。 “他有话对我说,你先等我一下好吗?”我只有先安抚住疯疯癫癫的女祭司,才有余裕去听沈让说三道四。 幸运的是,女祭司并没有反对,她只是翻了翻白眼,说了句“我在二楼等你”之后,就先行咚咚咚地上了楼。 “你真的准备跟这个疯女人一起去找那个不存在的东西?”沈让披头就问。 我耸耸肩,摊开手说:“现在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 沈让叹了口气:“别的方法我暂时还没有想出来,不过这条路是一定行不通的。” “为什么?”我有些奇怪,之前沈让明明跟我一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怎么一转头的功夫,他就改变了主意。 沈让下意识顺着楼梯瞟了一眼楼上,没看到女祭司的身影,这才压低声音说:“刚才你们进去之后,我问了路过的护士,她告诉我,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好几年了。” “疯了?”虽然早有预感,但我仍然不愿意相信唯一的线索竟然可能掌握在一个疯子手里。 沈让点点头:“护士说,这个女人很多年前就在医院门口呆着了,早前是卖一种手工编织的斗笠为生,平日总是紧锁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人虽然沉默寡言,倒也与人为善,院方也就没怎么管她,任由她在门口摆摊。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约一年前,这个女人为了救一名小女孩,奋不顾身地冲到了马路中央,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撞飞了,当时那场景真是悲惨莫名,到处都是血。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流了这么多血,竟然很快就恢复过来,还说要努力挣钱,还给院方义务治疗她的医药费。” 我越听越奇怪:“这有什么问题,她简直就是学雷锋做好事的好公民嘛,如果这样也能称之为疯子的话,我情愿这个社会上像她这样的分子越多越好!” 沈让啧了一声:“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她本来是很正常,可这仅限于车祸之前。车祸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多嘴多舌,逢人便滔滔不绝地说疯话,吓跑了好多病人。而且,她只要一看见有一男一女结伴前来,就会第一个冲过去,说一句‘我等了你们很久,你们怎么才来,’类似的话,而且还管男的叫沈让。更诡异的是,这一年的时间里,她老化的速度特别快,仿佛突然从青年进入了老年” 话还没说完,女祭司的头颅突然倒挂着出现在我楼梯口,乱糟糟的头发几乎遮住了面目,我吓了一跳,这才醒悟对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还去不去了?”女祭司大声喊道,响亮的声音几乎所有在场的人以及方圆百米之内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 我朝沈让眨了眨眼,快步跑上了楼梯,一边回答说:“去,当然去。”我刚跑了没几步,半空中女祭司的头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头发根根直树,形同一只刺猬。很快,惨叫声戛然而止,头发也恢复了向下耷拉着的形状,从女祭司身后站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她体态丰腴,风姿绰约,笑着向我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那枚类似于点击器的棍状物,然后关切地说:“你没事吧?” 我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搞事的中年女人十分反感,有些生气地说:“我是没事,可是她呢,你是谁,又对她做了什么?” 中年女人脸上的笑意似乎更盛了,她看了看以昏迷状态倒在护栏上的女祭司,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哀伤的语气说:“可怜的人儿,我这是再为她好啊,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姓赵,你就叫我赵医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2所罗门王的神殿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皇后编号为3,原型是农业女神德墨忒尔ltdetergt,冥府之神哈迪斯强掳走女儿珀耳塞福涅后,使得德墨忒尔无心工作,大地变得荒芜。后来经过宙斯仲裁,使珀耳塞福涅半年在冥府,半年在人间,因此形成四季,珀耳塞福涅不在的日子大地便一片死寂。 牌面为美丽的女皇坐在优雅舒适的椅子上,四周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和往远方无尽延伸的金色麦田,无论是造型华丽的坐垫还是雍容的服饰,无疑都表明了她身份的高贵和不容冒犯的权威。) 显然,我面前的赵医生就是女祭司口中的赵医生,她全名赵煌逅,是艾尔诺医院资历最老的心脏科医师,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却已经在医学界有不小的名声。 不过,医术与医德往往二者不可得兼,我对赵医生如此对待女祭司一事非常不满,她却并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叫来两名强壮的男医生,将女祭司抬到了一间顶楼的病房。 “你们认识阿亚?”赵医生虽然是在跟我与沈让说话,目光却始终落在昏迷不醒的女祭司身上,那眼神仿佛就是在欣赏到手的猎物。 阿亚应该就是女祭司的名字吧,我虽然不记得自己的朋友圈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但还是义不容辞地回答说:“当然,我们是多年的朋友,这次来,就是” “就是为了找那样宝贝是吗?”赵医生打断了我的话。 难道女祭司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念及此,忙回答说:“不错。”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样不纯的动机怎么能直接告诉赵医生呢。 果然,赵医生回过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用诡计得逞的语气说:“我就知道你们有所图谋,而并非阿亚的朋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劝你们别费心机了。这一年来,有好几拨人都在阿亚的带领下前去一楼的洗手间寻宝,全部空手而回。闪舞小说网我也检查过了,无论是男洗手间还是女洗手间,每一个单间的水箱,里面都没有阿亚所说的宝贝。” 无论赵医生所说是真还是假,现在我已经失去了话语的主导权,必须赶紧夺回来,便立刻装出一副鄙夷的神情:“那赵医生你呢,这么处心积虑的不也是为了那个宝贝吗?” 万万没想到,赵医生苦笑一声,竟然方方地承认了:“不错,我确实是为了宝贝,不过,是我的宝贝。” “哈,你叫一声,宝贝会答应你吗?还是说,宝贝上刻有你的名字?”我火力全开,专门挑难听的话讲。 忽然,沈让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不要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看见了,赵医生走到病房另一边,伸手拉开了厚重的帷幕,露出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只露出一个头,全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 “这就是我的宝贝,她的名字叫小立,已经整整昏迷一年了。”赵医生爱怜地看着小女孩,母爱的天性让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准备一下女儿松软的头发,可哪里还有置手的地方呢。 昏迷了整整一年的小女孩,我心说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她就是当时阿亚所救的那名小女孩?” 赵医生点点头:“不错,阿亚虽然奋不顾身,但仍然晚了一步,不过经她这么一推,小立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虽然昏迷不醒,却终究有一线希望。对我这个母亲来说,有个盼头总是好的,你们说是吗?” “那”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医生慢慢将帷幕拉了起来,顺便偷偷抽了几下鼻子,语气夹杂着隐约的哭腔,“你是说阿亚吧,最近她的疯症越来越严重,我请了很多国内外的医生朋友为她诊断,都说不能再任由病情继续恶化下去。我准备今晚亲自为她动手术,所以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我都要避免,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我相信你们真的是阿亚的朋友,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做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离开这间特殊病房之后,我漫无目的地走下楼,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也许就只有祈祷了。阿亚今晚的手术能够顺利救已经是奢望了,等她恢复神智,再从她空中得知踏沙雪雁的下落,希望渺茫得如同我随便买一张彩票就能中五百万。 好久没有吱声的沈让突然叫住我,问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你听过所罗门王的神殿吗?” 我当然不知道,这种稀奇古怪的知识从来就是沈让的专长,当下只有摇头,然后准备聆听他的科普与教诲。 “据《圣经》记载,所罗门王是大卫王的儿子,他父亲生前就想要在耶路撒冷的莫里山顶修建一个传说中的神殿,只是到死也没能如愿。所罗门王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他利用大卫王早年所搜寻到了材料,在欧c亚c非三大洲的连接处建造了被后世称为所罗门神殿的恢宏建筑。”沈让如是说。 我现在可没心思听故事,有些不耐地说:“你说了这么多,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联系呢?” 沈让笑了笑:“不要着急,马上就到正题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医院门口碰到阿亚的时候,她自称女祭司,而且还说将踏沙雪雁藏在了洗手间里。”说着,他大步走到洗手间前面,指着两扇门上面的英文字母说,“你千万不要以为这两个字母是脏话,其实这其中大有深意。b是b一as的缩写,意思是阴,j是jach的缩写,意思是阳,两扇门如同塔罗牌‘女祭司’中的黑白双柱一般。” “怎么又扯到了塔罗牌?”我越听越糊涂,完全不能理解沈让清奇的脑回路。直到后来,我才渐渐发现,接下来这一趟奇妙之旅,与22张大阿尔卡拉牌息息相关。 沈让挠了挠头,似乎在整理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一边兴奋地说:“塔罗牌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女祭司这张牌寓意十分明显,她身处的这两根黑白双柱就是当年所罗门王建造的圣殿其中最重要的两根柱子,而传说所罗门王的宝藏就藏在他最信任的女祭司手里的那册《t一ra》上。”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阿亚她由于顾忌着某些东西,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暗示我们,踏沙雪雁真正隐藏的位置其实就在男女洗手间中央?” 沈让四处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偶尔也有过路的年轻往这边多看几眼,这也要怪沈让他长得太有女人缘了,“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人多眼杂,我们晚上再来,一定会有所收获。” 当夜,天上无星无月,我与沈让偷偷溜进了医院,躲在落地窗的窗帘后面,大气也不敢喘。好巧不巧,一个值夜班的打了个哈欠,竟然直接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眼看就近在咫尺了,被发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是小事,耽误了今晚的大计才是大事。情急之下,我急中生智,伸手在沈让腰间轻轻掐了一把,他忍不住痒,轻轻叫唤了一声,从窗帘后面跳了出去。 吓了一跳,张开嘴正要喊,沈让早就伸出手将她拦在怀里,伸出食中二指轻轻贴在对方娇嫩的嘴唇上,面带笑容:“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说到此处,他低头看了一眼胸牌上的名字,接着说,“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晶晶姑娘促膝长谈呢?” 一来沈让非但人畜无害,还生得非常俊俏,二来沈让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不像偷鸡摸狗之辈,三来萌动,本就耐不住值班的寂寞。当下,的小脸羞得通红,任凭着沈让将她带到了远处。 我觑得了这个空子,立刻闪身进了女洗手间,来到中间那堵夹墙边,忍住里面难闻的气味,仔细搜索着可能隐藏踏沙雪雁的所在。根据沈让的猜测,踏沙雪雁一定就藏在这堵墙里,也就是说,眼前所见的某处,可能存在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机关。 对了!我脑海中闪过白天的那一幕,水箱明明盖得不紧,阿亚却用了一种极度奇怪的姿势去打开,而且显然用力不当,我很轻易就能打开的盖子她却没有打开,这绝对有问题。 我的视线落在了墙根处凸出在外的pvc管道上,心中一横,学着阿亚白天的样子,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双手扣住水管上方两处年久失修的空隙,用力一拉,只听机括声响,面前的竟然出现了一方空洞,昏暗的灯光照去,踏沙雪雁果然就藏在里面。 得手之后,我不及细看,直接将踏沙雪雁放进口袋里,准备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可刚走了没几步,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浮现在我脑海之中。 为什么,阿亚要用这种曲折的方式告诉我踏沙雪雁的藏身之处呢,她究竟在担忧什么,难道是赵医生吗?仔细一想,除了急诊,哪个医生会将手术安排在夜里呢,说阿亚的病情不能再等实在不够让人信服,如果是为了掩盖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说得通了。 “阿亚有危险,赵医生不可信任!” 我在与沈让擦肩而过的时候丢下这句话,不及细说就奔向了那间特殊病房。 病房里灯火通明,门从里面被反锁,我用力敲着,纹丝不动,也没有任何人回应,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沈让也赶到了这里,他看了看坚若磐石的房门,取下了自己的眼睛万魔天止,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起脚猛地一踢。只听轰的一声,门被弹开两边,断裂的锁头被撞得变了形。 然后,我见到了有史以来最诡异的场景。 赵医生嘴里衔着血迹斑斑的手术刀,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她将双手伸进了阿亚破开的胸腔里,然后将一颗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捧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3换心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皇帝编号为4,原型是十二主神之首宙斯宙斯ltzegt,泰坦巨神克洛诺斯和掌管岁月流逝的女神瑞亚之子。瑞亚生了许多子女,但每个孩子一出生就被克洛诺斯吃掉。当瑞亚生下宙斯时,她用布裹住一块石头谎称这是新生的婴儿,克洛诺斯将石头一口吞下肚里。宙斯在逃过被生父克洛诺斯吃掉的命运后,喝克利特岛上的山羊奶水长大,后来夺走了父亲的统治权,被尊为众神之王。 牌面为端坐于石座之上的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头戴镶嵌着五色宝石的皇冠,左手托着一颗黄灿灿的金球,右手紧握象征权利和地位的权杖。) 此情此景,我心中骇异万分,生怕在下一刻,赵医生会在那颗鲜红色的心脏上咬一口。 “你在做什么?”沈让大喝一声,欺身向前,眼看就要近在咫尺,赵医生却恍若未觉,自顾面带笑意地观瞧手中的心脏。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两人之间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人影,他采用了最原始的肉搏,直接将措不及防的沈让扑到在地,扭打成一团。 赵医生俨然已经超脱物外,她转过身,慢慢走向里面那张病床,在那里,白天所见到的那个小女孩赤身的躺着,胸腔自上而下被斜着划出了一道口子,各种内脏清晰可见。这时我才意识到,在床头柜上,摆着一张洁白无瑕的瓷盘,里面搁着一枚新鲜的心脏,比阿亚的那颗体积略微要小那么一些。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近些年在新闻上经常出现的词:“换心手术”。 不,这不可能!换心这么精密的手术,怎么会仅凭着眼前所见这些简陋的仪器和工具,甚至只有赵医生一个人如何能够完成?而且据我所见,赵医生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将阿亚的心脏移到了小立的胸腔内,这完全就是过家家似的儿戏,已经超出了医学的范畴,迈入了聊斋志异的领域,她毕竟是个医生,就算是病急乱投医,又怎么会犯如此天真幼稚的错误! 趁这个空档,沈让已经制服了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他刚站起身,小腿立刻被紧紧抱住,同时一个沙哑的男人嗓音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手术继续下去吧。” 沈让面色铁青:“每个人的性命都是等价的,你们怎么能为了救人而杀人呢?”蜷缩在他脚边的是个身穿暗红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衣冠楚楚,儒雅大方,当然,这应该是搏斗之前。搏斗之后呢,男人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衬衣纽扣掉了好几颗,连象征温文尔雅的金丝边眼镜都破碎了一片,眼镜腿也耷拉在一边。 “就快成功了,你们现在制止的话,阿亚的死就毫无价值了”男人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我扫了一眼阿亚身边的心律仪,早已是一条笔直的横线,看来男人所言非虚,阿亚早已死去了多时。这个时候,很难说什么选择是对,什么选择是错,但阿亚毕竟已经死了,如果我们非要强行打断赵医生的手术,死的人就不止阿亚一个人了。 沈让大概跟我想的一样,虽然脸上愤怒的表情依旧,却停止了动作。 接下来,男人带着哭腔低声叙述了事情的原委。 他的名字叫莫名,是这所医院的院长,赵医生的丈夫,小立的亲生爸爸。莫名夫妻两人在大学期间相识相知相许,他们都是医学院,主修方向是心脏治疗,成绩都十分优秀,是奖学金排行榜上的常驻人口。毕业之后,莫名与赵煌逅奉子成婚,半年后就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小立。也许是老天开了个玩笑他们夫妻两人都是心脏病治疗方面的专家,生下的女儿小立竟然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而且被判定为无法治愈。 后来,莫名子承父业,接过了父亲的接力棒,成为艾尔诺医院的院长,他与妻子一起联系过很多国内外著名的心脏科医师,都束手无策。而小立也渐渐长大了,虽然身患不治之症,她却十分乐观,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医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再次发挥了它的魔力,就在小立十岁生日那天,她为了去捡被吹落到马路中央的玩具风车,而不远处正好有一辆卡车风驰电掣般驶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常年在医院旁边摆摊的阿亚冲了过去,将小立扑到在地,救了她一命,谁能想到,这奋不顾身的举动,却是给自己的生命按下了倒计时。 阿亚与小立虽然没有受到严重的外伤,但却昏迷不醒,经过全方位的检测之后,各项指标基本正常,查不出任何异样。 终于,在三天后的一个晚上,阿亚陡然惊醒,她见到赵医生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妈妈”。 赵医生躺在莫名怀里,当时就惊呆了,而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阿亚似乎变了个人,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默寡言,而是到处找人说话,可以说是神经兮兮,也可以说是疯疯癫癫。有些时候,她甚至管赵医生叫妈妈,管莫名叫爸爸。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莫名与赵医生信了,她的女儿小立在车祸的时候灵魂出窍,然后附着在了阿亚身上。 听了这番天方夜谭似的故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封建迷信思想竟然出自于面前这两名代表着先进医学前进方向的医生之口,而就在这个时候,莫名突然问了我们一个问题,“你们听说过‘刻骨铭心’这个词吗?”这个时候他当然不是在普及小学语文课本上的知识,我隐隐觉得,事情并非我想得这么简单。 《死神遗书》上有一段话,“其中有骨七,藏有宿主最深层的记忆,是为刻骨铭心”然而,到目前为止只印证了“刻骨铭心”这个词的前半句“刻骨”,我确实因失落了七枚骨殖而忘记了前尘过往,但后半句“铭心”却语焉不详,没有多余的注解。 就在我惊疑未定之际,莫名继续说:“经过我门多年的研究发现,古人创造刻骨铭心这个词不是没有根据的,至少后半句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明。心脏确实能够保存大部分宿主的记忆,也就是说,如果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只要将阿亚的心脏换给小立,不禁能够解决她的先天性心脏病,还能找回因车祸而遗失的记忆,对吗?” 莫名看了一眼正在有条不紊进行手术的赵医生,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据我所知,在人类之间进行换心手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例成功的案例,”沈让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眼镜,他肯定是觉得暴力现在已经不能够解决目前的问题,“你们为了这极低的成功率,竟然亲手害死了你们女儿的救命恩人,这样你们能够心安理得吗?” “不,一定能够成功的!”莫名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沈让与我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莫名急了,生怕我们不相信他似的,嚷道:“真的,很多年前有一个人告诉我,这次换心手术一定能够成功,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 莫名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说:“他他是我的父亲,有关他的事我不愿意多说。” 在病房外面,我将从洗手间照壁夹层这中取出来的“踏沙雪雁”交给沈让观视,并且询问他对于莫名话中的“很多年前有一个人”有什么见解。 沈让摩挲着掌心那枚大小如苹果相仿的玉器,他没有回答我,甚至连头也没有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尽头的窗户渐渐变白,可踏沙雪雁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究竟有什么法门才能使用它穿越时空呢? 沈让伸了个懒腰,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其实我现在更关心病房中小立的手术,如果刻骨铭心是真,那么就算阿亚已经死了,她的心脏被转移到小立的体内,说不定小立醒来也会带有阿亚的记忆。 沈让将手中的踏沙雪雁慢慢抬起来,逐渐与视线平齐:“我知道了踏沙雪雁的使用方法。” “哦?”对于沈让突然开窍我还是有些意外,因为懂得越多的人,往往越难以接受别人不同的想法,而他之前一直对柳岸的存在抱有怀疑态度,就算方法无效也令人欣慰。 “我的想法是,踏沙雪雁根本不需要使用方法,”沈让开始了他一贯的拐弯抹角,“你想呀,当时它藏在舍身崖的时候,你们只不过是从崖顶跳了下去,甚至没有直接接触它,却能够穿越到二十年前。而虞山呢,他只不过是在舍身崖找到了踏沙雪雁,然后就突然不见了,而且按照你的理论,他穿越回了十年前。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使用踏沙雪雁根本不需要什么方法,只需要对的人以及对的时间。” 我有些明白沈让的意思了,如果按照他的猜测,那么凡是能够借助踏沙雪雁穿越时空的人,早就注定会发生穿越这一行为,你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什么人能够穿越,又将穿越回什么年代,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譬如说在葬月岛的时候,如果朱千寻没有穿越回二十年前,那么在她母亲难产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帮忙接生,而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想法十分悲观,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反正终点早已注定,我们又何苦做无谓的努力呢。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莫名兴奋地跑了出来,激动地不能自已,“小立她醒过来了,手术真的成功了,那个人没有骗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只觉得自己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等再度睁开眼睛,四周已经变了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4父与子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教皇编号为5,原型为凯龙星ltchir一ngt,克洛诺斯之子,人头马身具有不死能力的医者。克洛诺斯曾得到母亲的怂恿,用镰刀阉割并推翻了父亲后父亲预言他也将被自己的孩子推翻,于是他的子女一出生,就被他吞进肚里,只有宙斯幸免。宙斯成年以后,设计使他吐出众兄弟姐妹,并率领兄弟推翻以克罗诺斯为首的泰坦诸神,凯龙星逃出升天后,开始了行医救世的旅途。 牌面为教皇坐在一张华丽的木椅上,右手举向天空,左手持着一根有三重十字的黄金宝杖,身后是暗灰色的石柱。在他白色上衣的外面罩着一件红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三层的金色王冠,脚前跪着两名信徒。) 天光大亮,不不不,看着日照的方向,应该已经是下午。四周人来人往,除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各色的病人,忙的不亦乐乎,不过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艾尔诺医院顶楼不是只有一间用来疗养小立的特殊病房吗? 而且,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摆在我面前,那就是沈让不见了,只剩下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那个“对的人”莫名。 莫名比我更加惊讶,他茫然四顾,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那道白光,怎么会这样!”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双手按住莫名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的双肩,尽量做到心平气和地说:“放轻松,我们只不过是穿越回了过去而已” “你说什么?”莫名大声抗议,引来了路过的一名护士的不满,她先是嘘了一声,说“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之类的话,然后才将目光落在莫名身上,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们虽然已经回到了过去,但此处看起来应该还是一所医院,据莫名之前所说,他是子承父业,也就是说,很可能现在这所医院的院长就是他的父亲,而医院里的护士想必对院长的公子不会没有一点印象,虽然现在看起来要稍微成熟了一些。闪舞小说网 “莫少爷?”小护士上前几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莫名,将信将疑地说,“你刚才不是还在院长办公室吗,现在到这里来做什么,你果然还是不喜欢穿白大褂,不过这套西服不是很适合你,看起来有些显老,不,不是有些,是非常显老,最少老了十岁不止” 身为一个穿越者,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尽量少于过去的人做不必要的接触,因为你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任何的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将会为未来带来什么样的改变,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在小护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拉起莫名的手奔向了楼梯,还好她是个话唠,不然让莫名一开口,准会露馅,保不齐会引发什么样的乱子。拐角的时候,我见到衣物架上挂着一顶黑色的礼帽,顺手取下然后直接扣在了莫名的头上,刚好做完这个动作,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熟悉的脸孔让我差点没心脏病发作。 他不是别人,正是年轻了十余岁的莫名,轮廓分明的脸上流露着青涩的自信。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身边的莫名突然伸手搭住了年轻版莫名的肩膀。 “你有事吗?”年轻版莫名回过头,有些不耐烦地问。 莫名缩回手,放到自己头上,将帽檐往下再压了压,这才吞吐地说:“你你要对你爸爸好点,他都是为了你好如果没有他,你能有现在这么优渥的生活吗?” “以前或许不能,但马上我就可以永远脱离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了!不过,”年轻版莫名翻了翻白眼,有些生气地说:“我认识你吗大叔?” 莫名连连摆手说:“不认识,不认识。” “莫名其妙。”年轻版莫名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转身去了。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莫名突然变得十分伤感,他仿佛一瞬间就接受了自己穿越这件事,实在是让我非常意外。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父亲。”莫名突然说了这么句无头无脑的话,“当时,他准备将这所艾尔诺医院托付给我,但是被我拒绝了,我甚至甚至直接将那两枚钥匙摔在了他的脸上”说到这里,莫名再也忍不住了,他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悲痛莫名。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边,毕竟才刚刚认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过了一会儿,莫名慢慢站了起来,自顾来到走廊尽头,他抬起手准备敲那扇标有“院长办公室”的木门,但犹豫了很久,始终没有敲下去。最后,他刚准备收回手的时候,门却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站在里面,面带惊讶地问:“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我连忙解释说:“是的,我在你们医院治好了病,专门来感谢你的。” “哦?”中年人往里面让了让,微笑着说,“是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他见我们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不赶时间的话,你们要不进来坐坐。” 莫名走进办公室,他并不落座,而是缓缓转身,将房间内所有的构造摆设看了个遍。而我的目光在直接落在办公桌上的那面工作牌,上面贴着中年人的照片,旁边姓名这一栏写着两个字:莫扬。 仔细一想,他们莫家取名字的方式倒也清奇,莫扬,莫名,莫立,我猜如果小立将来有了孩子,是不是会取名莫万呢。不过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莫名很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我必须保持十二万分的警觉,所有的毛孔都要枕戈待旦,一丝一毫也不能马虎。 “说句话你们不要见怪哈,我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请问你们怎么称呼”莫扬对于莫名这样不礼貌的行为,有些尴尬地问。 莫名非但没有回答问题,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莫院长,你为什么要瞒着瞒着你儿子,你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莫扬脸上陡然变色,他下意识往门外望了望,就算没人他也不是很放心,一定要过去将门紧紧关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莫名叹了口气:“你就不要瞒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你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赵伯伯已经给你下了病危通知书,不是吗?” “是赵爱民跟你说的?”莫扬有些生气,他一把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气呼呼地说,“我不是告诉过这个老小子,任何人也不要说吗” “不用打电话了,”莫扬垂着头站在那里,哀伤得如同一株秋天的梧桐,只剩下光秃秃的凄凉枝干,“你的病情他谁也没有告诉,连亲生女儿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莫扬放下还没有拨出去的电话,脸上露出警觉的神色:“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有什么图谋,我跟你说,你别看艾尔诺医院现在好像很红火,其实早就外强中干,已经摇摇欲坠了,我可没有多余的钱给你” “不,我不是为了钱。”莫名打断了莫扬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跟你儿子谈一次呢?” 莫扬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悄悄背过身,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以为我不想吗,阿名他他从骨子里是恨我的。这不怪他,只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以前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忽略了他们母子的感受,说来惭愧,我身为一个医生,竟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妻子已经身患绝症并且病入膏肓。后来,我就算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家医院又如何,妻子离我而去,儿子视我为仇寇,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说,这都是我自找的” 不知过了多久,莫扬终于将心中隐藏多年的郁卒全数倾吐了出来,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何自己竟然会对两个陌生人敞开心扉,等转过身的时候,那奇怪的一对男女已经悄然离开了。 “谢谢你。”离开艾尔诺医院之后,莫名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边上,郑重其事地向我道谢。 我不是很理解他们父子之间这段奇妙的感情,不过既然莫名这么说了,想必是多年的心结已经打开,没想到无意中竟然做了一件好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如此看来,就算是注定的穿越之旅,也会暗藏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之前的那份悲观还是太过于片面。 然而,茫茫人海,我现在又该何去何从呢,难道真的相信沈让所说,命运的车轮将会带领我来到柳岸身边,然后走向既定的终点吗? “接下来,我要去横云大学,你如果还有其他的事,我们就此分道吧。”莫名说。 我吃了一惊:“你说横云大学?你去那里做什么?”刚才在莫扬的办公室里,我已经从桌面上的报纸了解到,现在的时间是2004年2月14日,正好是情人节。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柳岸现在应该是横云大学大一的学生,更重要的是根据记录,他将于一天后死去。 莫名微微扬起头,看着半空中被厚重的云层裹缠得变了昏黄的太阳,平静地说:“我要去寻找当年的自己,然后跟他好好谈一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5初遇柳岸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恋人编号为6,原型是特洛伊王子帕里斯ltparisgt和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海伦lthelengt。赫拉c雅典娜及维纳斯三名女神为了争夺金苹果的归属,找到了特洛伊最英俊的王子帕里斯作裁决。帕里斯为了得到爱与美女神维纳斯承诺给他的最美丽的女人做妻子,将金苹果判给了对方,高傲的athene和善妒的hera当然是不会接受这结果,于是联手发动了特洛伊战争。 这是塔罗牌中解释爱情最好的一张牌,他代表着人生的青春期。牌面中一对青年男女在天使的召唤下走到了一起,成为恋人,男人身后是一棵生命树,女人身后则是一棵知识树。尽管阳光普照,四周洋溢着幸福的氛围,但在女人身后的树上,却盘踞着一条毒蛇,它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亲自将树上的禁果摘下来,然后送到女人手里。) 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之后,我突然想到,从2016年穿越回来的自己,身上携带的是新版的人民币,莫名肯定跟我一样,而且他自从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将自己彻底伪装成了一个哑巴,自然不能指望他能想出什么奇思妙策,难道这次真的要坐霸王车了吗? 幸好司机师傅看起来十分忠厚老实,还是运用我与生俱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体质,先跟他套套近乎,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师傅,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最近横云市有没有什么新闻啊?”这是我所想好标准的话题开端。 司机师傅微微抬起头,朝着后视镜憨厚的一笑:“当然有了,这段时间最火的新闻大概就是有个神秘的幸运儿连续两次买中了双色球一等奖,尤其是第一次,奖池里的资金已经累计达到了九千多万。” “连续两次,你的意思是连续两次都买中了一等奖的号码吗?”我有些不信,市井勾栏三教九流中虽然要数的士司机的消息最为灵通,但谣言也是同样,特别是他们之中流传得甚嚣尘上的小道消息,多半七分虚三分实,千万要持保留意见。 司机师傅叹了口气,无不艳羡地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我都不信会有这种事。而且听说,这个神秘人每次都只买了一张,一张就中,就好像他提前知道了中奖号码一样。” 我心中一震,这个神秘人难道就是虞山吗? “要我说,这个神秘人肯定是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司机师傅摇头晃脑地高谈阔论,他连自己也不知道已经触及了最接近真相的所在,“不然的话,有19组数字,每个数字有19种可能,他只买一张彩票然后就中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可竟然连续中了两次,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穿越?”我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你是说就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吗?” 司机师傅点点头,想必平日没人相信他的这番理论,现在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当下迫不及待唾沫横飞地往下说:“对,就像《寻秦记》里面的项少龙,还有《神话》中的易小川那样,穿越回过去,运用自己掌握的历史,做出最精准的判断,买个彩票什么的不是轻而易举吗。” “照你这么说,那这个神秘人既然知道了今后将要发生的事,他岂不是成神了?” “那倒不一定,”司机师傅清了清嗓子,“你想啊,历史必然有一定的局限性,就算你已经全盘掌握了他的动向,也仅仅只是了解而已,而并不能改变什么。项少龙就算帮嬴政覆灭了六国,统一了天下,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得个东奔西逃的下场,就算他的儿子是后来的项羽,虽然称霸一时,最后也免不了乌江自刎。易小川就更背了,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却无能为力,因为历史不可以改变嘛,他最后竟然还混成了反派,令人唏嘘。还有呢,除了影视作品中,其实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穿越的事发生过。” “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有个现代人穿越回到了古代,甚至还当了皇帝,他的名字叫做王莽。”司机师傅猛地踩下刹车,“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横云大学已经到了。” 看来,这不是一名普通的的士司机,他的业余知识以及奇思妙想完全已经可以跟沈让一起坐而论道,当真是印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古话。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没有想出如何付车费,而他已经帮我们扯出了小票。 车还没有停稳,莫名就跳下车溜之大吉了,我正在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时,车前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着正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学生模样的人钻了进来,他还没坐稳,就急切地对司机说:“师傅,快,去华阳商贸。” 司机吆喝了一声“好嘞”,然后朝着后视镜对我说:“谢谢,二十五。” 学生模样的人这才意识到车后座还有乘客,他好奇地回过头,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周围的时间仿佛停止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柳岸。 如果我和莫名没有搭乘这辆的士,而柳岸也没有恰好在我还没有下车就坐了进来,我们肯定不会相遇。 假如我们没有相遇,那么往后的一切就不一定会发生。就算发生了,也绝对会不一样。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无意中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或者下意识做出某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决定,可能都会造成极大的改变。刻意为之,反而不见得会如愿以偿。 年轻的柳岸看起来比十年后要瘦弱很多,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朝我眨了眨眼请,说:“这位姐姐,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被柳岸唤作姐姐,我一时间很难适应,还没反应过来,柳岸又自顾说:“我猜想,应该是在梦里吧。” 我还没有回答,司机师傅已经呵呵笑了起来:“小伙子,这种泡妞的手段已经过时了,我猜你现在肯定还是单身吧。” 柳岸瞪了司机一眼:“再过一个小时,我就不是单身狗了!” 我心中失笑,暗道,就算再过十年,你也还是个单身狗啊。 司机有些惊讶,突然又醒悟过来:“我猜,你是准备去华阳商贸买玫瑰花吧。” 柳岸往后顺了顺长长的头发,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嗯,周围花店的生意太火爆了,玫瑰都被一抢而空,我只好去华阳商贸碰碰运气,看那里还有没有。” “你恐怕要白走一趟喽。”司机叹了口气,“我刚从那边过来,华阳商贸一楼的花店也售罄了。”他一边说,一边对着后视镜向我使眼色。 柳岸脸上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我答应过慕慕,说一定要给她买的” “情人节不送玫瑰,这样的表白可显得很没有诚意啊。”司机师傅又叹了口气,“唉,我本来像学着你们年轻人浪漫一把,所以特地买了十八朵玫瑰,这样吧,你如果想要,我就便宜卖给你吧。” 柳岸听说司机竟然有玫瑰花,顿时就像沙漠的旅者看到了绿洲,欣喜若狂地说:“好啊好啊,那就多谢你了。” 司机埋下头,在座位底下捣鼓了一阵,摸出一束邹巴巴的花递给柳岸:“诺,就着了,我也是看你可怜,就按照原价卖你,十元一朵,一共一百八。” 柳岸捧着惨不忍睹的玫瑰花,那表情差点没哭出来,不过思索再三,怎么也比没有要强,便掏出干瘪的钱包,数了一百八十块钱给司机,然后强颜欢笑地去了。远远看着他飘忽不定的背影,我已经可以预见到他接下来失败的表白。 “这生意做得不错。”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才的士路过华阳商贸的时候,一楼外面明明摆了很多玫瑰在售,只是没有当场揭穿他的谎言。 司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稀疏的头发,“没办法,我闺女花店里进的货昨晚不小心被大雨淋了,眼看就要亏得血本无归,这不,我只好出此下策。这样吧,你刚才也算帮了我的忙,这次的车费就不收你的了。” 行走在美丽宁静的校园小路上,视野所及,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闹,有人在湖边看书,有人在草地上和朋友们做游戏,有人绕着自己的女朋友转着圈吹牛皮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他们这个年纪所特有的神采,我突然有些羡慕柳岸。 这些事物对我而言十分陌生,可以想见,就算我没有失去记忆,估计也没有经历过如此美妙的校园生活。虽然在道府星宿海学习过短暂的时间,但那并不是正规的学校,与现在亲眼所言完全无法等量齐观。 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不远处,柳岸靠在一颗树下发呆,那束他花高价买来的玫瑰花放在一边,有几朵已经脱落了。 “怎么了,表白失败了?”我微微笑着走过去。 柳岸慢慢仰起头,傍晚的阳光斜照在他青涩的脸上,煞是好看,“我从小就感情丰富,六岁开始恋爱,算上这一次的话,到十九岁已经失恋了十二次,每次都是自作多情,空自伤怀。” “是吗?”我在柳岸面前的石椅上坐下,好久没有笑得这么轻松了,“我算了一下,平均每年还不到一次,对于你而言绝对不算多。” “可是,慕慕告诉我,如果我在今年的情人节之前还找不到女朋友的话,下半辈子就要孤苦终老了。”柳岸双手捧着脸,唉声叹气。 “慕慕这个名字我倒是有些耳熟,对了,她不就是你刚才说的”我越发好奇了。 柳岸点点头:“她的名字叫做苏楚慕,比我高两届,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占卜师。” “占卜师?” 柳岸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纸牌,在面前的草地上摊开,介绍说:“对,就是用这种塔罗牌占卜,特别灵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6屡败屡战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战车编号为7,原型是战神阿瑞斯ltaresgt,十二主神之一,是宙斯和赫拉之子。他是宙斯和赫拉的儿子,嗜血c好战c凶残,是血腥战斗的化身,但武艺不很高强,在特洛伊战争上曾屡战屡败。阿瑞斯形象俊美,深得维纳斯爱慕,但一次与维纳斯幽会时,被维纳斯的瘸足丈夫赫准斯托斯用计当场捉住,成为神界的笑料。 牌面上有一名武士以强有力的姿态站在银色的王者战车上,右手紧握着一根权杖,肩膀装饰着两枚蓝色的月亮。战车一部分停在水中,一部分停在陆地上,拉着它往前行进的是两尊狮身人面兽,一白一黑,正好与女祭司牌上的柱子遥相呼应。) 塔罗牌,由“tar一t”一词音译过来,被称为“大自然的奥秘库”。它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中世纪起流星于欧洲,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周易》,其起源一直是个未解之谜,有着古埃及学说c意大利学说c吉普赛学说c犹太学说c星之陆中原学说c古印度学说c古罗马学说c希伯来学说等纷繁复杂的派系,较之华夏文明的河图洛书可谓是各有千秋。 整副塔罗共有78张牌,其中大阿尔卡拉牌22张,小阿尔卡拉牌56张,可分别使用,也可以混合使用。(细心的读者肯定会发现,“塔罗篇”的整个故事,标题全部是按顺序取自一张大阿尔卡拉牌的名称,而每一章的开端,都会简要介绍一下这张牌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将于情节的发展息息相关。)这是一种针对人c事c物进行分析c预测和提供建议的工具,而并非封建迷信思想的残余。 “你们在聊什么,又是那个劳什子塔罗牌吗?”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好像在哪里听过。 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莫名! 当然,是年轻时候的莫名,因为在当下这个时空里,有两个莫名的存在,一个是从十二年后穿越回来的,一个是正在横云大学读书的。闪舞小说网 莫名还是在医院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搂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不无炫耀地说:“柳岸,你今年是不是又表白失败了。” 柳岸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顺便整了整衬衫,试探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挺起胸膛说:“当然没有。” “哦?”莫名有些意外,他指了指地上散乱的玫瑰花说,“你就不要死鸭子嘴,花都被苏楚慕弄成了这样,她眼高于顶,连我都哎哟,我说宝贝儿,你轻点,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你一定要相信我柳岸,我跟你说,要想早日找到女朋友,就多给你嫂子献献殷勤,让她给你介绍几个室友认识,你说对吗,宝贝儿。” 高个子女孩并不买帐,她伸手轻轻戳了戳莫名的脑袋瓜,小声骂道:“你乱点什么鸳鸯谱,我们宿舍的姐妹早就都名花有主了,更何况,刚才柳岸不是说他已经表白成功了吗,要你这么操心。” “唉,”莫名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长叹一口气,“柳岸这小子跟我一个宿舍,他的为人我还不知道,他虽然聪明,而且号称感情丰富,但泡妞唉哟,宝贝你下手轻点,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是追女孩不是泡妞,是追女孩不是泡妞,是追女孩不是泡妞,重要的话说三遍!柳岸在这方面是先天性欠缺的,不光如此,他还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这就要了老命了,我甚至担心” “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见柳岸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绿,变化的幅度之快,颜色之丰富简直可以与变色龙相媲美。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已经到了本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紧要关头了,便适时地跳出来说,“柳岸不是说他已经成功了吗。” 莫名起初以为我只是个路人,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这时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道:“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柳岸把握住时机,见缝插针道:“小伙子,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在梦中见过呀,我跟你说,这种泡妞的手段已经过时了,你现在肯定还是单身”话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学现卖用错了地方,顿时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或者找一块豆腐直接当场撞死。 高个子女孩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着,”莫名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对了,柳岸你不是号称成功了吗,你的女朋友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莫名!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请你尊重我们女性好吗?”高个子女孩用力摆脱了莫名的手,生气地说。 莫名有些急了,满脸堆笑,讨好地去拉女孩的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下次绝对不敢了,如有再犯,提头来见。” 高个子女孩生气归生气,但莫名明显早就紧紧抓住了她的软肋,崇尚女权主义的她这么一通万分受用的话听下来,笑得都快融化了。 面对这一大捧狗粮,柳岸看得呆了,我猜他一定十分羡慕莫名的油嘴滑舌,如果法律和能力允许的话,他绝对会将对方的嘴巴撕下来然后安在自己脸上,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说,话题越跑越偏了哈,”莫名似乎对柳岸的人生大事格外关注,他第三次旧事重提,“柳岸,你的女朋友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鬼使神差一般,我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莫名还没反应过来,高个子女孩已经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原来你呀,你好,我叫赵煌逅,跟柳岸一样,都是医学院的,不过比他高两届。” “姐弟恋啊原来是,你小子可以啊!”莫名看了我几眼,皱眉道,“不过,这个不是姐姐,而是阿姨吧,哈哈。”说完便拉着赵煌逅的手便笑着跑开了。 “那个,刚才谢谢你了。”柳岸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搓着衣角。 我心中好笑,看能够到柳岸表现出如此小儿女的羞涩,我之前的奋不顾身也算物有所值了,没想到柳岸接着说:“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答应。” “说吧。” “你能假戏真做,陪我过一个节吗?”柳岸猛然抬起头,满脸期待地问。 习惯了十年后那个擅长冷笑话的柳岸,我对于他那张嘴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都不会特别惊讶,不过说实话,我之前在医院守候了整整滴水未进,穿越之后又疲于奔命,肚子早就饿了,现在既然从天上掉下一块馅饼,还有一个冤大头乐于买单,陪他玩玩又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我舍命陪君子般毫不犹豫的同意,柳岸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大喜过望,还不如说是心存恐惧。其实也不怪他多疑,像我这么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面对他这么一块鲜嫩多汁的小鲜肉,一时间把持不住意图不轨也是说不好的,不过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 柳岸挠了挠后脑勺,他那经过发蜡精心打理过的发型顿时变得惨不忍睹,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丝毫不在这上面,“那个,那个,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我笑了笑,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抚平了后脑上的头发,尽量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我叫袁青青,你就叫我袁老板吧。” “啊!”柳岸故作震惊地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袁老板,难道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了?” “美得你吧。”我啐了一口,“既然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吃东西呢?” 一说到吃,柳岸就食指大动,看来是个中行家,他下意识了嘴唇,道:“吃东西,那必须是独一份啊!” “独一份”是一家餐厅的名字,美其名曰餐厅,其实也就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饭馆,里面摆着油腻腻的两三张桌子,再加上门口那名惦着一根大勺的长相威武雄壮的络腮,显出了这里不与世俗那些西餐厅同流合污的高贵品质与强烈得有些耀眼的民族自豪感。 我挑了一张看比较起来不那么油腻的椅子坐下,柳岸坐定之后,并没有去点餐,而是掏出了那副塔罗牌。 在经过冥想c洗牌c发愿c选牌c沉默,发牌等等这一系列复杂而精密的操作流程之后,柳岸终于找到了一张牌,郑重其事地摆在我面前,兴奋地说:“果然又是战车。” “这说明了什么呢?”我将那张纸牌拿起来,放在掌心仔细端详,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柳岸说:“每个人或者每件东西都会对应着一张阿达尔卡纳牌,而我的牌就是战车,象征着我永不放弃的精神。” “哦?”我笑道,“所以你就在恋爱的路上屡败屡战,在单身的路上越走越远喽。” 柳岸装作没有听到我的话,高高举起手,喊道:“胡师傅,给我来一份鳝鱼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7冥婚照片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力量编号为8,原型是智慧女神雅典娜ltathenegt,宙斯之女,从宙斯的前额出生,是雅典城的守护神。闪舞小说网世人只知道当年潘多拉打开了魔盒,放出了灾祸c不幸与战争,却很少知道在魔盒的最下面,还有雅典娜预先放好的希望。 牌面上是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正在安慰一头强壮的狮子,尽管狮子可以轻易地推倒她,但它却满足地沐浴在对方的温柔与爱意之中平静下来。此刻天际晴朗无云,一串花环围绕在女子腰际,在她头顶则有一个无限的符号。狮子象征感觉c恐惧和这些人类的本能,在战车这张牌里它还受理智所束缚,现在则显现出来,等着你去面对与尊重,而女子则象征着服从与爱情,两者必须保持和谐,才能成为足以征服世界的力量。) 胡师傅嗯了一声,也不回头,自顾伸手去一个褐色的坛子里捞出条两指粗细的黄鳝,还是活的,正剧烈扭动着身子。 “别看”柳岸很绅士地过来挡住我的眼睛,“接下来的场面太过血腥,你还是少看为妙。” 我心说不就是杀条鳝鱼吗,至于这么遮遮掩掩吗,便推开了柳岸的手。谁成想,胡师傅竟然直接将那条鳝鱼丢进了已经烧成滚烫的开水里,然后神色不变地开始准备佐料不一会儿,一个青瓷大海碗被用力扔在我们面前,里面盛着半碗面,根根细滑。接着,胡师傅端着铁锅走过来,不由分说就将刚做好的鳝鱼浇头一股脑倒在了面上,顿时,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让人瞬间就忘记了刚才那惨绝人寰的场面。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坐在我对面的柳岸也拿起了筷子,难道他连女士优先这种基本原则都不明白吗,难怪还是单身。闪舞小说网 “等一等”我用筷子拦住了柳岸跃跃欲试的筷子,义正言辞地说,“你可以等下一碗,这是我的。” 柳岸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家店名叫独一份,也就是所有的食物只有一份,你我就凑合吃一碗吧,反正有这么多。”说着已经夹起了一块鳝鱼送进嘴里,大口嚼着,一边赞叹道,“不愧是胡师傅的手艺,简直有饕餮宴的水准了。” 听闻饕餮宴三个字,我陡然警醒,原来柳岸这么早就知道了,那次他和纳兰兰兰从沉影蜃楼回来,一直对会上的事讳莫如深,看来果然有猫腻。 “饕餮宴是什么东西,能吃吗?”我试探着问。 说话间,柳岸已经吃了好几块鳝鱼,不情愿地抽空答道:“饕餮宴就是类似于食神争霸赛的聚会,三年一度召开,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厨界精英,我曾经有幸受邀参加过一次,当晚所吃的美食至今难忘” 突然,柳岸伸出筷子,却夹了个空,原来面前的海碗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扭头一看,胡师傅正站在桌旁,对他怒目而视。 “你去过饕餮宴?”胡师傅声色俱厉地问。 柳岸不解其意,只好点点头。 胡师傅闷哼一声,转身就走,来到大门口,他将碗里的面全部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指着外面说:“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柳岸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拉着我悻悻地走出了“独一份”,出门的时候,正好与一男一女擦肩而过。闪舞小说网 出于本能,我多看了那个男子一眼,这一看不禁呆了一呆。他的长相虽然很普通,但一身肌肉却健硕得可怕,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敞开的薄外套,里面那件t恤被撑得紧绷绷的,再加上细肩蜂腰,一米八五的个头,神似第一滴血里面的阿诺施瓦辛格。 “总有一天,我也会练出这样一身肌肉的。”柳岸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本来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脱口而出的问题竟然是:“他叫什么名字?” 柳岸撇撇嘴:“他叫虞木,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深受广大女学生的喜爱,”他一边说一边盯着我的眼睛,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他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妻子是他以前的学生,刚才在他身边那位是他的现任女友,而且现在,他与前妻所生的孩子都有十多岁了。” 我正在琢磨着“虞木”这个名字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柳岸,柳岸!” 柳岸抬头一看,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个子男生,圆脸,短头发,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足足有啤酒瓶底那么厚。 “郝高,发生什么事了,是食堂开饭了吗?”柳岸问。 被唤作郝高的男生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说:“出,出出出人命了!” 柳岸立刻警觉起来,他拍了拍郝高的肩膀安慰道:“慢点说,不要着急。” 郝高用力呼吸了几口,终于说出了一段完整的句子。 早前,为了响应校领导的号召,郝高在横云大学成立了一个侦探社,可加入者寥寥无几,一年来只有他一个光杆司令。不过郝高倒不是怎么在意,反正他之所以捣鼓出这么一个社团,目的就是为了加几个创新学分,离奖学金更进一步而已。不过问题来了,校学生会自然不会坐视如此这般只有一个成员的社团存在,眼看侦探社就要被解散,郝高被逼无奈,只好在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中间随手抓了一名,威逼利诱之下终于说服对方加入,而这个人就是柳岸。 柳岸在加入侦探社后不久,学校就发生了一起恶性盗窃事件,数十个寝室在同一个晚上被盗,损失的财物达到了数十万元之多,不过在案发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引起了空前的轰动。可是,经过校保卫处与警方的联合调查,整整两个星期也没有查出任何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柳岸根据某间受害者寝室的电脑显示屏的内容,很快推断出了作案者的真正身份,竟然就是受害者之一。(详见番外篇《柳岸的岸》) 从此以后,侦探社名声大噪,凡是碰到了什么鸡毛蒜皮偷鸡摸狗的小事,大家都会找他们帮忙。而就在刚才,主楼大礼堂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 命案现场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四周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红色的喜字。在两支大红蜡烛摇曳的烛光映照下,一对“新人”并肩而坐,新郎目光炯炯,新娘面色红润,只不过,他们早已死去了多时,差点没把郝高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你知道吗,他们满身的打扮装饰,就跟就跟那张照片一模一样。”郝高心有余悸地说,“难道论坛上说的都是真的,凡是看过那张照片的人,都会以这种方式死去,那我们” 柳岸一本正经地说:“社长,你实在是多虑了,我们都还是单身呢。” “照片,什么照片?”我听见命案,顿时警觉起来,柳岸的死肯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只不过穿越回来的虞山,又是以何种面貌介入这个事件之中的呢,现在还尚未可知。 “你真的要看吗?”柳岸故作阴沉地笑了笑,“那可是冥婚的照片耶。” 所谓冥婚照片,曾经在网络上盛行过一段时间,拍的是两人举行婚礼,但新郎与新娘却面无表情,再加上老旧照片的昏暗色调,让人看了之后觉得毛骨悚然。据传,只要你将这张照片保存到电脑里,那么它将永远也删除不了。在经过放大之后,可以清楚地看见新娘的双脚其实是悬空的,而她的眼睛本来是向上翻的,但是在某个特殊时刻,她将睁开双眼,而被她目光锁定的人将在七天内死去。还有什么两人背后的那张镜子里面古怪的黑影其实就是他们的遗像等等诡异莫名的恐怖细节,传得神乎其神。 更有甚者,甚至将照片中的主角生平也人肉得一干二净,说他们都是来自于余杭乡村,女的名叫叶子梅,背景很深厚,家里是有钱的地主,十七岁的时候得了热病死了。她在死之前跟一个叫做王海德的十九岁男子订过亲,但是男方并不想娶一个死人,迫于女方家族的权势,他只得外出当兵,不过没跑远就被抓了回来,然后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冥婚。 当时叶子梅已经死去了六天,必须用木架才能将她的尸体固定成照片中鲜活的样子,也就是说这张冥婚照片,其实是一张活人与死人的合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8死了都要爱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隐者编号为9,原型是克罗诺斯ltcr一n一sgt,黄金时代的开创者,第一代天神乌拉诺斯和地母盖亚之子,也就是前文一直说的宙斯的生父。闪舞小说网克罗诺斯当时是泰坦族最年轻的王子,由于长相太丑,被父亲关在地府,为母亲所救,并夺走父亲的统治权。后来克罗诺斯和姊姊瑞亚结婚。听到谣言说孩子将会取而代之,便不停地吞食自己的孩子。值得玩味的是,希腊语cr一n一s和时间谐音。 牌面上是一名身着黄褐色长袍的隐者,他手持一盏孤灯,拄着拐杖,在黑暗中孤独地摸索前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盏孤灯中发出微弱光亮的,其实是一颗星星。这张牌代表独处,隐者试图放弃外在的诱惑,而达到内心的平静,进而在寂静的环境里通过冥想得到真理,寻找到一个真正属于自我的最终目标。) 来到大礼堂的时候,外围已经被学生们堵得水泄不通,除了校内忙碌的保安们,人群中还偶尔闪过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其中有一个没有戴帽子,留着酷炫火车头发型的警察朝这边看了过来,随即挥手道:“你,过来!” 有这个声音开道,人群立刻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柳岸当仁不让,带着我和郝高迅速通过。 “苏警官,听说出了命案?”看样子,柳岸与这名四十多岁的警察颇有些熟识。 苏警官点点头,“不过我要找的人不是你,而是他。”说着,他的手指落在了郝高的身上。 郝高本就浑身不自在,现在已经开始哆嗦起来。 苏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郝高一眼,慢悠悠地问:“听说,你就是命案的第一目击者?” 郝高不停搓着双手,完全不知道往哪里放:“是是的。” “听说大礼堂自从开学典礼之后到现在为止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平时也很少对外开放,而且你只是侦探社的社长,根本无权拿到钥匙,我说的对吗?”苏警官一句话紧似一句,犹如一发连珠炮,瞬间瓦解了郝高的心理防线。 为了避免无关人等听到过多的涉案信息,苏警官将柳岸与郝高带进了案发现场询问口供,我本来也想跟进去观摩一番,却被挡在大礼堂的门口。 这时,我看见莫名正挤在围观的人群中,惦着脚往这边观望,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赵煌逅并不在他身边。 我伸手打了个招呼,众学生也许是先入为主,以为我这个年纪肯定是老师,所以顺从地让开路,让莫名挤到了前排,他顾不得喘气,指着大礼堂说:“那里面真发生命案了?” 自古以来,围观的看客从来都是兴高采烈事不关己,这一点曾经多次被鲁迅先生拖出来口诛笔伐,但反观莫名现在的表情,我敢断言他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看客。 莫名见我点头称是,不由得跌足长叹:“完了,那张照片我也看过了,这下完了” “你指的是那张冥婚的照片?” “都怪郝高这小子,开什么侦探社,这下好了,他一个单身狗什么事没有,倒是把我给搭进去了。”莫名不停地咒骂道。 原来,郝高和莫名同为横云大学医学院大四的学生,也是室友。柳岸则只是大一新生,但由于郝高在他刚入学的时候就将他拉进了侦探社,忝为第二把交椅,为了工作便利,顺便也将他带到了北七404宿舍。而在404宿舍,还有最后一名成员,他的名字叫做徐元庆,正是刚才那件凶杀案的受害者。 事情还要追溯到一周前,那天晚上,月黑风高,郝高上网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张恐怖照片。据他本人所说,这张照片是自己随着一个网页弹出来的,当时网页上还写有几个字,宣称所有看过这张照片的情侣将会情比金坚,至死不渝,所以他就顺手保存了下来。 这时,徐元庆的女友陈阿娇正好过来给他们送水果,听说了这件事,便也凑过来看。看到照片的第一眼,陈阿娇突然大叫一声,后退几步,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几枚苹果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个女人的眼睛眨了一下!”陈阿娇如是说。 可是,在场的其余四名男生,却没人看到这惊悚的一幕。 “你们还不把这张照片给删了!”陈阿娇捂着脸大声叫嚷道,“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说过冥婚照片的事吗?” 柳岸好奇心最重:“冥婚?什么意思,能吃吗?” 郝高则心有余悸地说:“难道,这是一张死人的照片?” 莫名恍然大悟:“原来情比金坚c至死不渝是这个意思。” 徐元庆是有女朋友的人,自然不会像上面那三个人一样无聊,他扶着陈阿娇,关切地问:“阿娇,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陈阿娇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但目光却变得呆滞无神,最后,她说:“死了都要爱。” 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三年后,信乐团会发行了一首名叫《死了都要爱》的歌曲,就像他们不会知道,这句看没有人当真的玩笑话,却在第二天就应验了。而且,就应验在说出这句话的陈阿娇身上。 在教二楼的一间教室里,天花板上挂着四台吊扇,当天早上大楼开始供电的时候,西南角的那台吊扇就像平常那样开始工作,慢悠悠地,从静止开始旋转。那一刻,它并不孤独,因为它身上绑着一条绳索,而绳索的末端着系在陈阿娇那娇嫩雪白的脖子上。 吊扇越转越快,而陈阿娇的身体则随之不停旋转,旋转就像一叶无助的扁舟漂流在惊涛骇浪中,只能无力地随波逐流,然后终究逃脱不了被大海吞没的命运。 陈阿娇死了,动机不明,警方介入后认定为自杀,然而陈阿娇的父母当然不会接受这个理由,他们带来了大量亲朋好友,堵在学校门口拉起条幅静坐示威,而可怜的陈阿娇,死后也不得安宁,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校门口,任由时间在她尸体上留下丑陋的尸斑和的痕迹。 然而,在陈阿娇死亡五天后,也就是昨天晚上,她的尸体突然不见了,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徐元庆。 陈阿娇自杀这件事,校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全面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连警方都缄口不言。柳岸专门询问过与他交情匪浅的苏警官,得到的结果也就只有一个苦笑,说是上面下了命令,让他们闭嘴,关于案情,除了自杀之外一个字也不能说。 看来,这校方一定与某些高层达成了某种协议,侦探社势单力薄,当然无能为力。但是这个时候,徐元庆失踪了,郝高自告奋勇,决定担负起找人这一工作。柳岸却认为,一定是徐元庆不愿意见到陈阿娇暴尸街头,想让她早日入土为安,现在如果去找,很可能破坏了对方的计划。郝高听不进去,他在“搜索”了徐元庆的个人物品时,发现了一份请柬,上面的受邀人竟然是404除了徐元庆以外的所有人。 请柬是这么写的:“郝高c莫名c柳岸亲启,二月十四日晚子时于校大礼堂,鄙人徐元庆c陈阿娇略备薄酒,谨邀列位参加我们的婚礼,你们是我活在世上最好的朋友,请务必光临。” 郝高见到这份古怪的请柬时,又害怕又高兴,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近,他到处都找不到柳岸,只好拿给莫名看,却被对方嘲笑了一番。 “柳岸这小子去准备如何向苏楚慕表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而我当时,还不相信这所谓的什么冥婚照片,更别说请柬了。可郝高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钥匙,然后”莫名的声音变得颤抖,“我如果知道真的会死,我绝对不会把照片给阿逅看的” 就在这个时候,苏警官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干练的警员。柳岸在他们身后大声喊着:“苏警官,那个东西不一定就说明他就是凶手啊” 苏警官头也不回:“这你就不要管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警方吧。” “谁是凶手?”我拦住柳岸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杀死柳岸的人就要浮出水面了吗。 柳岸犹豫了片刻,然后凑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胡一刀。” 胡一刀不是胡斐的爹,也不是苗人凤肝胆相照的对手,而是“独一份”的老板,他那柄号称从不离身的玄铁菜刀落在了案发现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9命运之轮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命运之轮编号为10,原型为命运三女神ltthefatesgt,黑夜女神尼克斯的三个女儿。其中,克罗托ltcl一th一gt纺织生命之线,拉刻西斯ltchesisgt决定生命之线的长度,阿特洛波斯ltatr一p一sgt切断生命之线。 牌面上是一面巨大的轮盘,上方是象征天使的斯芬克斯,下方是魔鬼,四周围绕着命运中的各种境遇,譬如美女c天鹅c毒蛇。而所有人的命运正有如命运之轮在塔罗牌中不停地转动一样,时好时坏,此起彼伏,是一种公平的循环。命运之轮有时会在你喜欢的角度停下来,这使你有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而命运之轮有时也会在你不喜欢的角度停下,你就会喝凉水和会塞牙般倒霉。不管你愿意与否,命运就是这么无情,况且生命本身就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中,这就使每个人的生命中充满了挑战与刺激。) 胡一刀被抓的时候,正在为虞木和他的女朋友做一碗七鲜苕粉。听柳岸说这种七鲜苕粉共有七鲜,同时具酸甜苦辣咸辛涩七味,所需的食材与配料有二十七种之多,需要提前预约,而且不是相熟的顾客的话,胡老板是绝不会点头答应的。 面对苏警官质询,胡一刀没有做任何解释,他只是提出可否给他五分钟的时间,让他完成这碗面。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后,胡一刀丢下一句“虞老师,吃完之后记得帮我把门关上。”便跟着苏警官去了。 虞木也半点不客气,挥了挥手表示答应,然后便低下头风卷残云。我注意到,之前与他一同独一份的女子已经不在了。 除了胡一刀,郝高作为案件相关人一同被警方带走,爱管闲事的柳岸自然不会缺席,不知道他跟苏警官说了什么,竟然也挤进了警车。闪舞小说网 警务人员抬着两副担架匆匆走过,蒙在表面的那张白布恶作剧版地被风吹开一角,一张两腮涂满胭脂的脸顿时出现在我面前。 那双眼睛突然睁开了,眼珠凸出,眼白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炯炯有神地盯着我看。 我惊得后退几步,定睛一看,那双眼睛又闭上了,好像从未睁开一般。 一名警员慌忙伸手褶起白布,甚至还低着头念念有词,我隐约听见她说,阿弥陀佛,莫怪莫怪。 不知何时,暮色已经逐渐吞没了原本清新淡蓝的天,翩跹的晚霞绘织成一道道绚丽的奇彩,呼吸着清新脱俗的空气,我几乎已经忘却自己来自十多年后。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在校园里,柳岸走了,我应该到哪里渡过这漫长的呢。 “那个美女姐姐,”莫名小跑着过来,有些局促地说,“你刚才说你是柳岸的女朋友是吧,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笑道:“找阿姨什么事,说呗。” 莫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姐姐,我之前只是开个玩笑,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介怀。”他机警地四下望了望,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东西,然后顺便切入了正题,“可能你还不知道,刚刚死去呸,不对,应该是已经死去一周的陈阿娇,也就是徐元庆的女朋友,她是我女朋友阿逅的室友。陈阿娇惨死之后,本来就有很多风言风语,现在出了这件事,就更可怕了。但是,我刚才打电话给阿逅,劝说了她很久,可是她却说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一定不肯从宿舍搬出来,我担心她的安危,但是却不能变成女儿身女生宿舍陪她,所以” “所以你就准备让我代替你,陈阿娇生前的宿舍,然后保护你的女朋友对吗?”我心中暗喜,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正愁没地方过夜呢,就有免费的床铺送上门来。 莫名连连点头:“对,对,现在柳岸和郝高都不在,我也要去其他男生宿舍挤一晚,求求你了。” 见莫名言辞恳切,我自然是当仁不让接下了他交给我的钥匙。 “谢谢谢谢,这件事我已经跟阿逅说过了,你直接去南九702就可以了。”说完这句话,莫名又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一溜烟的跑了。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真的是冥婚照片的诅咒吗? 很顺利便来到了南九702,我先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便掏出钥匙,轻轻将门锁扭开。走廊里静得吓人,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到食堂吃饭去了。 宿舍里黑黢黢的,我伸手在墙上摸索了片刻,手指突然接触到了某样软绵绵的东西,温温的,还会动的样子。经过了电光火石间的试探,我闪电般缩回了手,然后只听咔哒一声,头顶的点灯亮了,离我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赫然矗立着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人脸。 “啊” “啊” 两声惨叫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在狭小的宿舍里四处回荡,经久不息,余音绕梁,震耳欲聋。 到了最后,我没了力气,终于停住了呼喊,而与我面对面的那张脸,终于也缩了回去,然后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是谁?是人是鬼?”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 两人继续对望着,对方终于忍不住了,竟然将脸皮直接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女孩子的面孔,原来之前所见只是一张面膜而已。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们宿舍的钥匙?”女孩警觉地问。 我心中暗骂,黑灯瞎火地做面膜,这到底是什么嗜好,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这间702的一员,我远来是客,就算强龙也不能压地头蛇不是吗,当下赔笑道:“我是赵煌逅的朋友,最近不是不太平吗,我来陪陪她。” 女孩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身子一缩,又钻进了被窝,脸朝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闹了个无趣,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用热face去贴人家冷的人,便不再理会。只略微打量了一番周遭的布置,很快便找到了赵煌逅的床铺。 702是四人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里面摆着四张悬在半空的上铺,而每张床下面则是书桌和衣柜。刚才那个古怪的面膜女孩住在进门的左手边,而赵煌逅的床铺正好在她的斜对角,因为我看到只有那张床铺下面摆着一台大部头的电脑,而电脑显示屏的下方贴着一张字条,写着“赵煌逅”三个字。 坐定之后,左等右等也不见赵煌逅回来,穷极无聊之下,我顺手打开了电脑,在经历了冗长而无聊的开机时间之后,终于出现了陌生而熟悉的d一97桌面。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陌生快捷方式中看到腾讯qq,我几乎是下意识就点了进去,然而还没有输入账号,登录窗口就跳成自动登录模式,很快,一个名叫“金屋藏娇”的id显示登录成功,状态为隐身。 这应该是赵煌逅的账号吧,我再次点击快捷方式,在弹出的窗口内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点击登录,然而,却提示账号或密码错误。反复确认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情况,我突然想到,现在是2004年,我的qq号根本还没有申请呢,不禁哑然失笑。 就在这个时候,右下角的企鹅图标闪烁了一下,然后自动弹出来一个聊天窗口。这是一个讨论组,里面一共有6名成员,除了“金屋藏娇”,还有“莫名其妙”c“皇天后土”c“榆木疙瘩”c“倒吊着的人”和“元来是你”,不过现在都显示灰色离线状态。 而聊天窗口突然出现一则系统提示:命运之轮加入“第四校区”讨论组。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右侧的成员列表,最上面突然一行空白,就好像突然多了一个看不见的人,他没有名字,没有qq号,甚至连图像也没有。 然后,聊天框里显示命运之轮说了一句话:“今晚,我会再来。”说完这句话,系统立刻提示:命运之轮退出“第四校区”讨论组。那段空白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后来我才知道,从此刻起,所有的一切,已经随着命运之轮的转动,彻底失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0胜利即是正义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正义编号为10,原型是著名的大力士海格力斯,宙斯和阿尔克墨涅之子。海格力斯他神勇无比,完成了12项被誉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此之外他还解救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隐藏身份参加了伊阿宋的英雄冒险队并协助他取得金羊毛。海格力斯英明一世,却最终遭妻子迫害,在穿上人马兽诅咒过的衣裳后痛苦难当,而死。然而的讽刺的是,海格力斯升入奥林匹克山后,却被封为大力神,而并非正义之神,这就是为何正义这张牌的主角并非原型海格力斯的原因,因为胜利才是正义。 牌面上描绘着冷酷的正义女神端坐在石椅上,右手拿着一柄正义之剑,左手拿着一架能够辨识善恶的天平。凭借这两样圣器正义女神能够轻易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未来的发展,让她能轻轻松松面对一切变故。同时,正义女神也让世人知晓因果循环的道理,警告人们要有宽容的心胸,遵守道德,坚持正义。) 每所医学院都有一块阴阳相交的地方,那就是停尸房和解剖室。在横云大学的医学院,停尸房和解剖室之间有一片小树林,由于恐怖《第四校区》在各大校园的广泛流行,一些好事之徒便将这片小树林取名为第四校区。建校初期,小树林上演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更为第四校区增添了灵异的色彩。 这个故事的完整版是一周前陈阿娇在校园bbs上讲给大家听的,当时有几个好事的网友在下面疯狂跟帖。 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id为“元来是你”的徐元庆提议说,有很多耸人听闻的传说,不适合在公共场合交流,大家不如建一个讨论组,这样方便一些。 这个提议得到了好几个热心网友的赞同,于是,经过严格挑选,“金屋藏娇”等六名成员敲定,而这个故事贴也很快被楼主删除,再也找不到了。 也不是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故事我也一字不落地听完了,给我讲述的人正是赵煌逅。 就在那个神秘的“命运之轮”从讨论组突然消失之后,寝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赵煌逅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她盯着我,脸上惊疑不定,看了很久才说:“你就是莫名给我请来的贴身保镖?我记得你好像是柳岸的” 我爽朗地拍拍胸脯:“你可别被我弱不禁风的外表给欺骗了,其实,我曾经脚踢南山敬老院,拳打北海幼儿园,小小七十几场血战,从来都是全身而退,这么说,你见识到我的能力了吗?” 赵煌逅忍不住笑了笑:“你吹牛皮的能力我倒是见识到了。” 有了这么一个愉快的开头,赵煌逅很快便与我亲近起来,然后讲述了下面这个名叫“死了都要爱”的故事。 以前,医学院有一对十分相爱的情侣,他们彼此许下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誓言。有一天,男孩得到一个出国做交换生的机会,这对以后找工作很有助益,女孩知道机会来之不易,两人洒泪而别,约定一年后再见。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交换生集体回国的前夕,噩耗传来,男孩乘坐的渡轮遇到了海难,整条船上两百多人无一生还。女孩哭干了眼泪,最后在第四校区的一颗大树下自尽,死前,她将自己与男孩的誓言深深地刻在了树干上,那五个字至今依旧清晰可见。那正是:死了都要爱! 怎料命运弄人,原来在那场海难中,男孩并没有死,他被一艘过路的渔船所救,辗转各地,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学校。可谁能想到,迎接他的却是女孩自尽的消息。 女性是感性动物,而男性是理性动物,这话一点也不假。男孩在女孩自尽的那棵树下大哭了一场,哭完之后便开始了新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另一个女孩走进了男孩的生活,就在他们的恋情如火如荼的时候,女孩突然被人发现在誓言树上吊死了。也就是从那以后,男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常常魂不守舍,一个人自言自语,嘴里还总是念叨着死去的那两个女孩的名字,同学们都说他被女孩的亡灵缠住了,原因就是他们许下的那个“死了都要爱的”誓言。闪舞小说网 故事的最后,男孩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后来渐渐被淡忘。倒是第四校区的那棵誓言树,却成了医学院炙手可热的情侣圣地,传闻说在树下许下誓言,只要有一方没有遵守约定,多年前死去的那个女孩的亡灵将会在午夜十二点重回人间,缠住他不放。很多情侣慕名而来,在树下立下死了都要爱的誓言,一般都是女方提出,用意自然是试探男友是否真心。 还有一种说法是,这个男孩名叫王海德,女孩名叫叶子梅,他们正好就是最近在网上疯传的冥婚照片的主角! 就在一周前的晚上,讨论组的六名成员突然发现,他们恰好是三对情侣,而且还互相认识,两对是学生,分别是徐元庆与陈阿娇,莫名与赵煌逅,另外一对是讲师,虞木和貂小婵。 就像是剧本写好的一般,不知是谁首先提出,一起结伴去第四校区许下永不相负的爱情誓言,然后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在他们许下誓言的一个小时后,也就是午夜十二点整的时候,一个网名叫做“命运之轮”的人不请自来,突然出现在了“第四校区”讨论组里,他甚至连qq号码和头像都没有显示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网络问题。 元来是你(徐元庆):你到底是谁?是谁把他放进来的? 榆木疙瘩(虞木):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踢也踢不掉。 金屋藏娇(陈阿娇):真的是你吗,你就是那个守护爱情誓言的亡灵? 对方只打了一行字,然后就消失不见,来无影,去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句话让列表在内六个人的心,全部沉到了谷底:你们六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会在明天死去。 如同预言的那般,第二天,陈阿娇被吊在风扇下方,死得苦状万分。 “那么,那张照片呢,它与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听完这个故事,我感觉越来越没有头绪了。 赵煌逅似乎比我更加迷糊,她提高了音量,竟然反问道:“照片,什么照片?” 我还没有回答,之前那个面膜女孩终于又将头伸了出来:“就是你手机里那张,莫名传给你的冥婚照片啊!”说完之后,她立刻又将头颅缩了回去,生怕被我多看一眼,就会掉块肉似的。 赵煌逅啊了一声,连忙从手包里翻出手里,找到一张照片,想也不想,直接递到了我面前。 我虽然崇尚科学,从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封建迷信,但是此刻心中却有一万头草泥马正在狂奔。 那张照片跟莫名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我措不及防地看到了所有的内容,而且,在一瞬间,我似乎看到,照片上那个表情浮夸c面目狰狞的女子突然眨了一下眼睛。 睁开,然后立刻闭上,就像之前担架上死去的陈阿娇一样。 我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手机给丢了,无意中解除了电脑屏幕的屏幕保护。 赵煌逅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这么害怕,还以为我反应慢,这个时候才领会到之前“第四校区”那个故事的恐怖。她的目光这时才落到了桌面上,顿时屏气凝神地说:“这个命运之轮怎么又出现了!” 我有些奇怪,便问:“为什么陈阿娇她已经已经离开了一个星期,你们还不解散这个讨论组” “你以为我们没有解散过吗,”赵煌逅眼中露出十分惊恐的神色,“可无论如何解散,我们都会被拉进这个讨论组。甚至,我已经弃用了以前的qq,而且换了网名。但是,无论我怎么做,这电脑里面就像藏着一双无所不知的眼睛,正时时刻刻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将我拉进讨论组,然后将所有的名字都改成原先的样子” “那其他人呢?” “都一样,所有人仿佛都被禁锢在这个讨论组中一般。”赵煌逅长按住主机上的开机键,强制关机,然后才接着说,“我怀疑,这一切都是那个命运之轮所为!” “命运之轮?”面膜女孩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杂乱的漆黑长发披散下来,映衬得脸上的皮肤更加苍白,那一瞬间,我竟然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疯狂的味道。更出人意料的是,她伸出的两只手,各自握着两把纸牌,看背面的花纹,跟柳岸摆弄的那堆塔罗牌十分相似。接着,这两把纸牌各自被丢到半空,然后纷纷扬扬掉落下来,犹如下了一场小雪,女孩利落地从上铺翻身而下,顺手在翩翩飞舞的纸牌中摸了一张,然后掷了过来,正好被我接在手里。 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位端庄美丽的女神正在主持正义,是22张大阿卡拉牌中编号为10的牌,名为“正义”。 我举起“正义”牌,朝满地找牌的女孩挥了挥手:“错了,这张不是命运之轮。” 女孩蹲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亚麻布睡衣,她的双手在地上分快地挑选着纸牌,听到我的话,顿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然后慢慢抬起头,嘴角露出一线邪魅的诡笑。 “我没错,刚才那张牌,是我为你占卜到处的命运。” “哦?”我又仔细看了一遍牌面的图案,仍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那么正义是什么意思呢?” 女孩这时已经将散落在地面上所有的纸牌收到手中,可视线却仍旧在角落里逡巡,好像是还有什么牌没有找到,不过对于我的无知,她倒是有问必答。 “胜利既是正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1夜半鬼敲门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倒吊人编号为11,原型是火神普罗米修斯,泰坦族人,因为替人类偷来火种而得罪了宙斯。闪舞小说网宙斯命令火神赫淮斯托斯用一颗金刚石做成的钉子将普罗米修斯钉在高加索山上,再加上一条永远也挣不断的铁链将紧紧束缚在陡峭的悬崖,永远无法入睡。每天都有一只饥饿的秃鹫前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白天肝脏被吃完,但在夜晚肝脏会重新长出来,这样,普罗米修斯所承受的痛苦便没有尽头。尽管如此,普罗米修斯始终没有屈服,直至三十年后,海格力斯用箭射死神鹰,用石头砸碎铁链,才将这位英雄解救出来。 牌面描绘的是一个双手反绑,被倒吊起来的勇士,他头上已经出现了隐约可见的天使光环。尽管旁人认为这会无比痛苦,但是他却一脸安详,因为他认为自己这是为别人而牺牲,即使他的毁灭了,但他的精神将永存于世。所以,这张牌象征着自我牺牲,即是佛家所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她是谁?”我偷偷问赵煌逅。 赵煌逅眼中露出些许轻蔑:“她就是柳岸现在正在追求的塔罗少女苏楚慕,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只知道摆弄自己手里那副纸牌,还经常吓我们,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管教她的。” “她爸你也认识?”我继续问。 “她爸爸就是市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我也不清楚具体叫什么,反正连我们校长跟他说话都是卑躬屈膝的,苏警官长苏警官短叫个不停,还有那个柳岸,简直就像把他当成了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一样哎呀,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才是柳岸的女朋友”虽然说着对不起,赵煌逅脸上却没有任何歉意,她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以便不远处的苏楚慕能够清晰完整地听见。 果然,苏楚慕的注意力终于从寻找塔罗牌上转移过来,她十分严肃地说:“我没有吓你,我确实看到了。” 我看看苏楚慕,又看看赵煌逅,心里好奇地就像有一只猫在不停地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苏楚慕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下来,语调开始变得飘忽不停:“昨天半夜,我突然被一阵歌声吵醒,声音是从洗手间传来的,我推开门,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闪舞小说网 赵煌逅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高声喊道:“我不听我不听!” 然而苏楚慕的故事仍然在继续:“我看见一个身穿鲜红色长裙的女人在黑暗中对着镜子梳头发,一边梳还一边低声哼歌,翻来覆去唱的都是那句‘死了都要爱’。她回过头,竟然是死去的陈阿娇。” 苏楚慕记得很清楚,自从陈阿娇死去以后,另一名室友立刻搬了出去,这间寝室里只剩下她和赵煌逅两人,而赵煌逅是齐耳短发,陈阿娇正好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 “然后呢?”我十分期待着后面的剧情发展,毕竟在不久之后,信乐团便出了一首名为“死了都要爱”的单曲,也不知道跟这个故事有没有关系。 苏楚慕却摊摊手:“后面没有了。” “不会吧!”我的失望溢于言表,“这也不吓人啊。” 苏楚慕耸耸肩:“因为我不知道啊,我胆子小,所以立刻关上了门,一路逃到了,用杯子捂住头,然后就睡着了。”说完这句话,她竟然真的立刻跳到了,然后蒙头大睡。 “你当然觉得不吓人,但是今天出现在大礼堂的陈阿娇她身上就穿着一件鲜红色的长裙。”赵煌逅从被窝里伸出头,说完这句话又缩了回去。 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那鲜红如血的长裙,还有突然睁开的双眼。 夜色越来越深了,马上就要熄灯了,我才想起来自己这一整天还没吃过东西,而敲门声适时地在门外响起来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会是送外卖的吗?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走过去将门打开,门缝越来越大,从外面飘进来一股淡淡的香气,难道真被我猜中了?这下子连假装睡觉的赵煌逅和苏楚慕都伸长了脖子,准备看接下来的好戏。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站着一个面容清秀青年女人,身上披着一件大号的针织罩衫,肩上斜跨着一个淡黄色的背包,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杯,想必就是香气的来源。看年纪她应该不是学生,而是讲师或者家属之类,对了,我见过她一次,就在独一份的门外,她当时是跟虞木并肩走进店内的。 “貂老师,是你呀。”靠着门边的苏楚慕出声打招呼。 原来,她就是讨论组六名成员之一的貂小婵。 貂小婵微微一笑算是回应,然后向近在咫尺的我展示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杯,对我说:“听柳岸说你今天没吃上独一份的料理,他特地让我给你送一份过来,希望你还能吃得下。” “就算是一整头牛我也吃得下,简直是求之不得。”我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只好用傻笑掩饰尴尬。 “怎么,还不准备请我进去吗?”貂小婵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端庄得体。 “没这回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连忙将门完全打开,将貂老师让了进来,她大略四下看了几眼,然后将挎包取下,随手放在了空空荡荡的一张书桌上,这个位置早前属于那名因为害怕而离开的室友,她应该没有回心转意,但不知是谁竟然在铺好了被褥。 “还差十分钟就就要熄灯了。”貂小婵看了一眼腕表,笑着对我说,“你如果不抓紧时间,就要抹黑吃东西了。”说着竟然将针织罩衫脱了下来,下面竟然是一件类似于棉质睡衣的衣服。 还是苏楚慕机智,她抢先问道:“貂老师,你今天是要在这里睡觉吗?” 貂小婵笑盈盈地答道:“对呀,你们一直不愿意从这里搬出去,虞木他不放心,所以就派我来保护你们喽。” 我无意听她们拉家常,慌不择食地打开保温杯,里面的鳝鱼面还是热腾腾的,香气扑鼻,吃了一口,虽然鲜美可口,却也并非柳岸吹得那么离谱,至少比白天那被倒掉的一碗不能相比,这难道就是足以列席饕餮宴的水准么。可是,胡一刀现在不应该被暂时拘留在公安局吗? 这时,苏楚慕突然从跳了下来,一把抢过保温杯。 赵煌逅这时也不装睡了,出声讽刺道:“堂堂刑侦大队副队长的掌上明珠,也就这么一副饿死鬼的样子,还公然强抢别人的吃食呢。” 这样一来,倒是貂小婵不好意思了。 苏楚慕也不辩驳,只是拿到身边看了一眼,伸手在杯口晃了晃,好像在试温度,然后失望地说:“为什么是鳝鱼面,而且不是很热,我最不爱吃这种东西了。”说完便将保温杯还给了我。 我自然是当仁不让,结果保温杯不暇细想,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底朝天,就在吃完最后一根面条的时候,面前突然陷入了黑暗,熄灯了。 已经在斜对面躺好的貂小婵从被窝里伸出友好的手,用她发着淡淡荧光的手机屏幕为我照明。 也罢,这个保温杯就留到明天早上再洗吧,我外套随手丢在一旁,便沿着梯子爬到和衣躺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能够确定大家都没有睡着,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寝室里非常安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低声说话,不过内容却听不清,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 我陡然睁开眼睛,然后鬼使神差般抬起头,接着便看到了另一双紧闭着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被倒吊在我头顶,她全身穿着鲜红色的长裙,就像血一样快要顺着长裙往下滴落。 不,是已经滴落。 眼睛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两滴血从里面突然滴落,四周本来是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见这可怖的一切。 我想避开,然而避无可避,全身就像凝固了一般无法自由活动,甚至连闭上自己的双眼也无法做到。这两滴血泪恰好准确无误地滴入了我的瞳孔,冷冽而温润,肆意刺激着我所有的神经末梢。 然后,我就醒了,原来只是个梦,幸好只是个梦,多亏只是个梦。 可是,这个噩梦真的已经结束了吗,因为我已极的耳朵,这时仿佛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不错,确实是敲门的声音,这个点会是谁呢。 命运之轮说:今晚,我会再来。 咚,咚,咚。 今晚没有月亮,自然也没有月光,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屋外走廊的灯光在门缝下面露出的一线亮光。 自从亲眼看见陈阿娇死不瞑目的双眼,然后听完第四校区的故事,我就像受到了什么暗示,全身的感官分散了数百倍。敲门声仿佛就在我耳边敲响,黑暗中,我仿佛听见站在门外那个敲门的人在喋喋不休地说:“开啊,开啊,你快开门啊!” 苏楚慕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呢喃,赵煌逅和貂小婵都纹丝不动恍若未觉,我不知道她们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然而等了半分钟,始终没有人下床开门。 恐惧是一把尘土,我们把它洒在黑暗里,所以人类发明了电灯。在知道黑暗中可能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是清醒的时候,心底仅剩的勇气正在慢慢被抽空。 敲门声还在固执地响着,一声一声,就像催命一样。 我再也忍不住,就算门外站着死而复活的陈阿娇或者徐元庆或者他们两人结伴前来,又有什么所谓呢。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翻床,凭着感觉冲到门边以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然而敲门声却戛然而止。走廊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电灯泡,在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门前空无一人。 不仅仅是门口,甚至连左右两边的走廊里都空荡荡的,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那么,刚才是谁在固执地敲着门呢? 冷风从对面吹来,慢慢钻进我的脖子里,然后游遍全身,就像无数小蛇,让人遍体生寒。往前紧走几步,却发现面前的窗户已经关上,但正对着门的那块玻璃却破了一道口子。这里是7楼,刚才敲门的人难道从这里跳了下去吗。 既然门外没人,我只好退回寝室,可刚关上门,还没走到床的位置,只听咚的一声,敲门声又开始了。 “这是鬼敲门!”赵煌逅没来由地大喊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2死神过境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死神编号为13,原型是冥王哈迪斯,是宙斯的哥哥。在长达十年提坦之战中,哈迪斯与波塞冬c宙斯一起打败了他们的父亲克罗诺斯。然后在普罗米修斯的建议下用抽签决定属地。最后,哈迪斯抽到了冥界,波塞冬抽到了海洋,宙斯抽到了人界。身为冥王的哈迪斯通常是坐在四匹黑马拉的战车里,手持双叉戟,无论前面有任何障碍他都将铲除。如果他走入阳界那必然是带领死人的灵魂去冥府,或是检查是否有阳光从地缝黄泉。 数字13一向被视为与死亡相关,而死神这张牌恰好排在这个位置。所谓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他除了可能是唐僧,还更有可能是死神。牌面上死神穿着铠甲骑着白马,在他面前有四类人,分别代表了四种面对死亡的态度。国王代表相信自己能力,拒绝面对现实的人,他被死亡的浪潮冲到一边,成为一具尸体。主教代表秉持信念,相信光明即将到来的人,对于他的坚持,死神只是报以轻蔑的一笑。年轻女子代表逆来顺受,期待奇迹发生的人,她跪在死神面前,虽然还活着,灵魂却已经死去。只有剩下的那个小孩子,他代表天真无邪,永远一无所惧的人,甚至拿着一只花准备送给死神,正因为怀有一颗永远不变的赤子之心,所以死神对他完全没有办法。而在远方的沙漠边缘,太阳自两座塔之间缓缓升起,象征着死神过境之后的希望。) 鬼魂到底是否存在这个问题,早在很多年前就由鲁迅先生借祥林嫂的口问出来了,当时没有人能回答这个可怜人,现在依然没有。 不过既然知道702寝室现在至少还有赵煌逅是清醒的,我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直接拉开了门,我倒要看看门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打开之后,门外依旧什么也没有,除了满地凄惨的灯光。 如是者三,情况都是一般无二,门外敲门的“人”仿佛恶作剧一样,坚持不懈地与玩起了我捉迷藏。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因为真相已经被我看穿了。 门上涂抹着一块不起眼的污渍,黑黑灰灰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黄鳝的血。所谓江湖一张纸,说破不值半文钱。南七宿舍楼前有一片桦树林,里面栖息着为数不少的蝙蝠,而蝙蝠平生最爱的就是黄鳝血,不管有多远,它们都会义无反顾地闻着味道飞驰过来,一饱口腹之欲。 所谓的鬼敲门,说破了就是蝙蝠为了舐门上的黄鳝血,一次又一次地门框而已。而那块被打破的窗玻璃,便是蝙蝠的通道。 自从在浮光海市回来,我每到一个地方,特别是需要长期逗留的所在,都会提前详细观察周遭的环境构造,特别是安全通道,以备不时之需。而之前在经过走廊这间702之前,我记得很清楚,这扇窗户确定是完好无损,所以才会在一开始误以为是窗户没关。 而想在校园里弄到新鲜的黄鳝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联想到貂小婵刚才应景的那份鳝鱼面,一切都迎刃而解。 所以,我直接来到了貂小婵的床铺前,自信满满地仰着头说:“貂老师,你的恶作剧也该结束了。” 然而,貂小婵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苏楚慕听说刚才根本不是什么鬼敲门,也不再继续假装睡觉。 我举起手,在床沿上敲了一下,然后,整张铁床突然翻了。闪舞小说网 只听哗啦一声,面前的床铺以及衣柜桌椅等物犹如土鸡瓦狗般支离破碎,就像散了架的泥石流,差点没将我给活埋了。 惊魂未定之际,赵煌逅突然惨叫一声,指着对面说:“吊吊死人了!” 确实如她所言,虽然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走廊那盏破灯,但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头下脚上地被吊在天花板上,她的满头长发犹如茂盛的海藻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全部面目,整个人犹如一枚钟摆,在不停地左右晃动。 貂小婵死了! 横云市公安局出警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从接警到抵达702寝室现场,不过用了一小时零七分钟。由苏警官亲自带队,另外还有几名负责勘验现场的专家和法医,当然,柳岸也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虽然连日来命案频繁,但苏警官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地吩咐校保安人员驱散了围观的几名同学,然后干练地指挥手下迅速开始对现场展开初步调查,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印象。 “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苏咫尺,请问刚才是谁报的警?”苏警官瞟了一眼正瑟瑟发抖的苏楚慕,没有对自己的女儿表示过多的关切,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拍了拍赵煌逅的肩膀,权当是安慰,然后往前迈出一小步:“是我。” “我们今天在大礼堂门口见过一面,对吗?”苏咫尺不等我回答,用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盯着我说,“不过按照你的年纪,应该不是学生吧,但是我不久之前刚刚翻阅过本校的教师名录,其中并没有看到属于你的档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柳岸,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只顾着安慰惊魂未定的苏楚慕,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现在的窘境。 “我我叫袁青青,是一家酒吧的老板。”我思索片刻,终于决定还是说了实话,当然,我不会傻到说自己是来自于十几年后。 “是吗?”苏咫尺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的胡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是锐利的眼神始终没有从我身上挪开,“那么你现在为何会出现在学生宿舍,如果没有合乎情理的理由,就算有人给你求情,我也会将你带回去好好审问的。” 这个时候,天杀的柳岸终于发觉了我的存在,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前来为我解围的意思,正饶有兴致地竖起耳朵,似乎也想从我的供词中获取某些我的信息。 我的肠子都悔青了,为啥我要答应莫名到这里来当这个保镖,更可悲的是,报警的根本不是我而是赵煌逅啊,我只不过见她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自告奋勇地背了这个锅而已。 幸好,这个时候勘验现场的专家已经得出了初步的结论,苏咫尺看了我一眼,竟然挥手示意专家当着众人的面宣读结果。 年轻的法医虽然不知道上级的用意,但是仍然照做,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现场的状况:“死者女,年龄二十八岁到三十二岁之间,初步检验没有发现外伤,双目瞳孔凸出,嘴巴微张,死因初步断定为突发的心肌梗塞,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到四个小时前。具体的细节需要进行下一步的解剖才能断定。” 随行的痕迹专家则表示,现场到处都是指纹,初步断定有数十人之多,死者脚踝处系有一根尼龙绳,与肌肤的接触部位有不明显的淤痕,应该属于死后才系上去的,反观现场的境况,应该是凶手在杀人之后设定了一个机关,只要稍微碰触床铺,就会引动,然后将受害者倒吊起来。不过奇怪的是,在天花板上的挂钩附近发现了数枚指纹,全部属于受害者本人所有。 听到死亡时间这一段,我有些疑惑,刚才真的已经睡了这么久了吗,还是说貂小婵在702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然后又将自己倒挂在天花板上?我被为自己的这个猜想吓得不轻,这一切自然毫无保留地落入了苏咫尺的眼内。 在下属汇报的整个过程中,苏咫尺似乎听得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注意着我神色的变化,俨然已经将我当成了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苏咫尺突然面向我问。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是在问我?” 苏咫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 “可是,这个我不专业啊。”我无奈地回答道。 “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吧,”苏咫尺突然冷笑了一声,“当人处于极度惊恐状态时,心跳会急剧加快,过快的血液循环如洪水一般心脏,会使心肌纤维造成心脏出血,特别严重的能致人死亡。如果解剖的话,会发现受害者的心肌细胞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心肌中夹杂着许多玫瑰色的血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地说:“貂老师她是被吓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3勇敢的心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节制编号为14,原型为彩虹女神ltirisgt,她是专门为宙斯与赫拉送信的信差。 牌面上画着天使手持两只圣杯,它们分别代表了精神与物质,而她正在不停地用左右手的圣杯互相倒水,试图使两只圣杯的水保持平衡。然而,这种尝试很明显是徒劳的,在不停地轮换中,两只圣杯不仅不能达成平衡,其中的水反而会持续损耗,终至于无。这张牌的用意是告诫我们,控制好自己的是最重要的,它不像其他牌那样有着快乐与成功,而是试图表达一个浅显易懂却难以身体力行的道理,知足常乐,平平淡淡才是真。) 苏咫尺对于我的坦白非常满意,嘴巴歪向一边,露出一丝阴鸷的笑:“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不是本校的老师或者学生,究竟为什么要住进702女生宿舍呢?” 我干咳了几声:“是莫名,柳岸也认识的,他觉得最近命案接连发生,其中有一名女生正好是他的女朋友赵煌逅以前的室友,为了” 苏咫尺十分不礼貌地打断了我的话,他转过头问柳岸:“她说的是你宿舍那个莫名?” 柳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 苏咫尺从牙缝里一声冷笑:“你估计还不知道吧,莫名他刚刚出了车祸,现在性命垂危,正在抢救呢!” “啊!”我忍不住轻呼一声表示自己的惊讶,而一旁的赵煌逅突然听到如此噩耗,当场就晕倒过去,幸好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的身子格外冰冷,就像一个死人。 苏咫尺又笑了,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是不是觉得死无对证了啊,我看,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警官,”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说,“我认为袁姐姐是无辜的。” 我抬头看去,竟然是一直神秘兮兮胆小怕事的苏楚慕,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是谁真的对我好啊,比较而言,柳岸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苏咫尺对自己女儿的话却非常不以为然:“这一次你又是根据你的塔罗牌推演出来的吗?” 苏楚慕涨红了脸,小声嘀咕道:“你不相信塔罗牌是你的事,我愿意相信又碍着你苏大警官什么事了。” 柳岸见气氛不对,顺水推舟地跳出来当和事佬:“慕慕,你能详细说下你的原因吗?”他虽然是在询问苏楚慕,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往苏咫尺这边瞟。苏咫尺脸上装作不以为然,却并没有出言阻止女儿的证词。 苏楚慕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之前悬挂貂小婵尸体的地方,虽然现在尸体已经被警方取下并且妥善处理,但那枚嵌在天花板上的挂钩却仿佛在告诉人们,它曾经毫不留情地勾走过一条年轻的生命。 “因为,因为我亲眼看见,貂老师她是自己将自己挂上去的” 苏楚慕还没说完,苏咫尺脸都绿了,他粗暴地打断了女儿的话,厉声道:“就像你亲眼看到陈阿娇死而复活然后又穿着凤冠霞帔回到宿舍梳妆打扮是吗?” 苏楚慕没有听出苏咫尺言语中的讽刺,略微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岂有此理!”苏咫尺气得不行,“带走带走。”说完拂袖而去。 我当然不敢拘捕,只能见缝插针地抓紧最后的时间询问柳岸:“莫名是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柳岸不假思索地说:“我们去到警察局之后,刚从郝高口里得知,原来大礼堂大门的钥匙是从莫名手里要来的,正要联系他,他却先一步打过来了。在电话里莫名说他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发生命案了,可刚要说明原因的时候,只听他一声惨叫,然后通话就中断了。半个小时后,警察局方面终于从交通部门了解到,在半个小时前,古田二路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一台奥迪不知怎么突然就发了疯一样在公路上横冲直撞,在接连撞翻了好几处门面之后一头撞在了一株百年老树上,车主当场昏迷。从车主身上的身份证件发现,他名叫莫名,是横云大学医学院大四的学生,现在已经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哪家医院?”眼看身边的两名警员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一边要关心莫名的现状,一边还要思考脱身之策,真是伤神。 柳岸想了想,说:“好像叫什么艾尔诺医院,听说莫名他爸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身形一纵,破门而出,两名警员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追我。 柳岸高喊一声:“小子,别走!”说着迈开大步就追,在门口却脚下一滑,扑倒在地的同时顺便将两名警员堵在了寝室里。 趁这个空档,我顺利跑到走廊尽头拐角处,而苏咫尺就在离我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抽烟,他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就发现自己的额头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 这柄手枪当然是来自之前在我身边守候的其中一名警员,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纳兰兰兰混得时间长了,不管什么坑蒙拐骗我都学了一手,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袭警可是很大的罪。”苏咫尺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他甚至准备再吸一口烟。我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就反客为主,当下立即反手咔哒一声拉开了保险,直接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眉心。“所以,我也没准备回头,你千万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你想我怎么配合你。”苏咫尺果然老实了许多。 我稍微偏过头看了看追过来的警员们,低声喝到:“先离开这里再说。”为了尽量拖延时间,我趁转角楼道的时候朝头顶斜上方那盏灯开了一枪,虽然好久没有练习,所幸枪法还没有生疏,砰的一声,灯泡应声而破。毕竟这里是学校,为了其他无辜学生的安全起见,这一枪应该能暂时恫吓到其余警员不敢轻举妄动。 想必苏咫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下楼的过程中没有试图做任何小动作,一直来到楼下。之前那些法医和专家先一步等候在楼下,不过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英明神武的顶头上司真被一个弱质千千的女流之辈所挟持。 我紧紧跟在苏咫尺身后,用枪口对准他的后腰。苏咫尺不敢妄动,只能乖乖地按照我之前的吩咐,选了一辆看起来最低调的警察,然后自己坐到了主驾驶的位置。 苏咫尺坐稳之后,勉强镇定地问:“袁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尽量压低声音说:“用最快的速度,去天河机场。” 苏咫尺点了点头,猛地一踩油门,警车便驶了出去,在寂静的校园里直线狂飙,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警察。 “自从我考上驾照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违反交通规则呢。”说完这句话后,苏咫尺并没有理会不停招手的保安,在校门口的护栏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直接将它撞断成了两截。 我没有心情理会他,毕竟要严密监视他的异动,还要关注路面的情况。现在是午夜时分,路上车辆不多,这倒是为我提供了不小的便利,而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附近的街道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动,让我能够提前绸缪接下来的计划。 风驰电掣了一段路程,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正好右侧不远处来了一辆卡车,车厢上写着京东物流,我枪交左手,右手则迅速伸进了苏咫尺的口袋,利落地掏出了一只手机,他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我当着苏咫尺的面摇下车窗,准确地将手机丢进了卡车的车厢,然后对他说:“我们不去天河机场了,往右转。” 苏咫尺吞了一口唾沫:“怎么又不去了” 我笑道:“因为你的手机已经代替我们去了天河机场,现在目的地是古田二路的艾尔诺医院,你如果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就不要多问。” 之前苏咫尺对我所说的一切完全照做,怎么看都是有恃无恐,他一定有办法让自己的手下找到自己,之所以有求必应,那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之前在女生寝室的时候,我随口说了一个逃跑的地点,而在我开枪的时候他无意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当然是做给赶过来的警员看的。在现在这个时代,一名普通警察身上不可能携带有专业的追踪设备,唯一能够做到gps定位的也就只有手机了。 “你去医院,是准备杀人灭口吗?”苏咫尺虽然不情愿,但在枪口威逼之下也只得一一照做,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艾尔诺医院门口。 我面色大变,手指着另一面说:“柳岸,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苏咫尺刚刚转过头,后脖颈大动脉处便吃了我一记枪托,依照他的体格,估计最少也要昏迷个把钟头。 当然,刚才只不过是我声东击西的手段而已,柳岸并不在此地。其实追踪警车的比追踪手机要更容易,所以我才会让苏咫尺全速行驶,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拖延太长时间,现在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时不我待,大步闯进医院,值班的正在打瞌睡,我用赵煌逅的名字,很容易就问到了莫名的病房,依旧是顶楼最里面那间特殊病房,整个过程中,我估计根本还没有睡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往上走血腥味越浓。来到顶楼,我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走廊里本就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给人一种突然闯入了十年代鬼片中的错觉。 这个时候,最里面那间病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在寂静的空气中十分尖锐刺耳。然后,一只鲜血淋漓的右手从病房里伸了出来,它无力地按在地上,一步步地往前挪。接着是另一只手,还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已经完全辨不清面目,他仰着头摇摆了几下,嘴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然后垂下头,一顶黑色的帽子掉落下来。 我整个人惊呆了,脚一步也挪不开,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前一看究竟还是应该落荒而逃。 这个在地上匍匐爬行的人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却拼尽了剩下的气力想要离开那间病房,五脏六腑被肠子包裹着在地上拖着,在所经过的地面绘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河。 可是,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往前爬着,爬着,爬着! 他眼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不是害怕,而是另一种我短时间全然无法解读的感情,不久之后,我才明白这叫做勇敢。 最后,我意识到我认识这个在地上爬行的人,他是莫名。确切来说,他是从十几年后跟我一起穿越回来的莫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4虎毒不食子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恶魔编号为15,原型为牧神潘ltpangt,山半身为人,头上有犄角和长耳朵,为羊。闪舞小说网潘神同时也是森林之神,喜好声色,最擅长吹笛子c排萧,能创造出非常好听的音乐,据说他的笛声有魔力,容易让人陶醉忘我,常带领山林女妖舞蹈嬉戏。 牌面上描绘着一个身躯庞大,容貌粗犷,面目可憎的恶魔,在他身前,用铁链紧紧束缚着一男一女两名的奴隶。恶魔头顶生有一对犄角,身后拖着尾巴,看着眼前的奴隶发出得意的狞笑。尽管奴隶们被铁链捆绑着,但只有互相帮助,就可以摆脱恶魔,但是,他们已经被恶魔用金钱与权力所,蒙蔽了双眼,心甘情愿地受其驱使。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其实两名奴隶已经渐渐长出了犄角和尾巴。) 时间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莫名终于爬到了我的脚下,他奋力伸出颤抖的血手,拉住了我的小腿,在裤脚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记得告诉我,换心手术是可行,不,换心手术是一定可以成功的!” 这是莫名在穿越回十几年前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虽然已经咽了气,眼睛却始终不愿意闭上,只死死地盯着我。 死者最后的意愿,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有当场应允,就算他已经听不到了:“你放心,我一定将话给你带到。”然后伸出手,轻轻将他的眼皮合拢。 “我记得,白天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不知何时,一名身穿手术服的医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用颤抖的手揭开了面上的口罩,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他是莫扬,也就是莫名的亲生父亲,这所艾尔诺医院的院长,更是造成眼下惨剧的始作俑者。 我点点头,算是承认。 “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吧。闪舞小说网”莫扬一边慢慢褪去了身上的手术服,一边朝这里走过来,“他和我的儿子莫名长得很像,说来好笑,他将莫名送到我们医院的时候,我差一点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原来,莫名这段时间果然是去跟踪过去的自己,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接触。我强自按下心中的愤怒:“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莫扬苦笑了一声:“我是一名医生,本来应该救死扶伤,从鬼门关前抢人,可就在刚才,我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竟然牺牲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换心手术吗?”联想到莫名的临终遗言,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莫扬眼中露出些许惊讶之色:“这是我研究了四十多年的成果,你怎么知道,难道是赵老弟告诉你的?” 联系之前所得知的信息,莫扬口中的赵老弟应该是他多年的好友,也就是赵煌逅的父亲。 我没有回答这个无谓的问题,只是静静地想,为何上天注定会发生这样的事,莫名竟然和朱千寻走上了同样的道路,死在了本不应存在的过去。可悲的是,莫名竟然是被自己的父亲莫扬亲手所杀,更加讽刺的是,莫扬杀人的动机竟然是用莫名的心脏去拯救十年前的莫名。 莫扬突然笑了:“不,这件事还在理论阶段,从未经过验证,赵老弟应该也不知道才对。不过,你的这位朋友,他的心脏与我儿子的心脏十分匹配,不,应该说是完全一样,移植过去之后,完全没有任何排异现象,手术非常成功,只要莫名能够挨过今天晚上” “你可以收起你手中的手术刀了。”我对莫扬悄然靠近,准备偷袭这一意图表示嗤之以鼻,一边将兜里的手枪在他面前了一通。 莫扬的手终于从宽大的袖子里露了出来,那柄雪亮的手术刀上血迹尚未完全干透,他看了看我手里的枪,终于叹了口气,然后垂下了头。“事已至此,如果你要为你的朋友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报仇?我没有这个权利。你只需要记住,短时间内,千万不要向其他任何人透露莫名还活着这件事,就当做他的尸体已经被我盗走了。”我俯子,也顾不得鲜血淋漓,只将莫名负在身后,这时,医院外面隐约传来了警铃声。“对了,你们医院有后门吗?” 莫扬当了一辈子院长,果然识时务,他虽然不知道警察为何会搜捕我,但如果让“莫名”的这惨不忍睹的尸体曝光,这家医院就完蛋了。所以,我能够帮他带走“莫名”的尸体,他感谢还来不及,不仅不会向警察透露我的行踪,更会烧香拜佛,祈祷我不要被抓获。 每一家医院都有一扇不为人知的后门,用来秘密向外面运送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说意外死亡的病患,非法处置的医疗废物等等。莫扬身为一院之长,他亲自将我送到后门,并且自告奋勇地应允将会替我在警察那边尽量拖延时间。 离开之前,我突然想起了莫名留下的话,心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来到这所医院,不妨就托付给他的父亲吧。 “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托你转达,给你的儿子。” “借你吉言,我也觉得莫名很大概率能够度过这一劫。” “不是很大概率,而是一定。你记清楚了,莫名醒来之后,你一定要告诉他,十几年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将会同样面临与他现在一样的危机,不过,那一次换心手术也一定会成功的。” “我能问为什么吗?” “不能,你只需要原话转达即可,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后门通向一条偏僻的街道,阴暗潮湿,少有人迹,偶尔能看见几只流浪的野猫蹲在垃圾桶上找吃的。 我感受到自己背后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血液已经凝固,而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夜晚,随时随地都凶险难料的时刻,却有人早已等候在不远处的路口,他当然正是柳岸。 柳岸从黑暗中走过来,一直走到路灯下,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说是震惊也算不上,说是悲恸还差一点,“我以前曾经来过这家医院,知道这个后门,所以算准了你一定会从这里出来。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将莫名的尸体带了出来。” “你知道莫名已经死了?”我将背后的尸体往上抬了抬。 柳岸点点头:“他是我的朋友,我本来不想他就这么死去,但是世事难料。莫名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脏就已经破损得极为严重,而且已经停止了跳动。” 我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猜到了吧。”柳岸叹了口气,身形在夜色中看起来越发单薄,“也就是说,之前在女生寝室的时候,苏警官骗了你,他说莫名生死未卜,只是为了试探你是否会强行前来灭口,看看你到底与这一连串的凶杀案是否有关。很不幸的是,你选择前来艾尔诺医院,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嫌疑。” 如此说来,我倒是严重低估了苏咫尺,他刚开始说出莫名生死未卜的事,只是为了引诱真正的凶手上钩,而自作聪明的我,本以为能够,谁知道却一步步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陷阱。苏咫尺与其说是警察,还不如说是演员,他不去好莱坞发展真是屈才了。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的人,而从艾尔诺医院带出莫名的尸体,便是计划的第一步。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现在是2月15日,正是柳岸的死期,而早已注定与他同归于尽的凶手虞山却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是自首,还是逃跑?”柳岸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虽然我们只认识不到一天,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已经跟你是很好的朋友了,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但” 以我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想要拯救柳岸比登天还难。从上一次在葬月岛的经历中我得出一个结论,任何人想要得到救赎,只有靠自己,也就是说,是时候开诚布公了。 “你的感觉很正确,我们本来就是朋友,而且是生死之交。”我朝柳岸露出久违的笑,尽量将话说得底气十足,“不过,是在十几年后。” 柳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可能会成为朋友?也许吧。” 我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手:“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柳岸见我说得坚决,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我从小的志愿就是当一名警察,以惩恶扬善为己任,不求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但求公正无私,秉持如一。这些年世道变了,但我的初心不会变。虽然我们约定当一天的男女朋友,但是如果你真的越过了法律的界线,那我们将绝不可能成为朋友。”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与我认识的柳岸着实有些不同,原来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还藏着这么一颗高尚的心,只是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刚刚说完这句话,柳岸的身上突然传出清脆的铃声,他立刻从荷包里取出一款老式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按下接听键,凑到耳边只听了一句,脸色就变得惨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5通天塔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高塔编号为16。闪舞小说网这张牌是惟一一张没有好的意味的大阿卡纳,牌面描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正好被闪电击中,烟火炽烈,两个人从坍塌中的高塔上跌落到地面上,生死未卜。整个画面象征着突然而又不可预料的强烈变化让人无法接受,再高傲的人类也无法与自然的强大相提并论,挑战自然只会引来神的怒火。) “发生了什么?”我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柳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他慢慢将手机翻盖合拢,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刚才说,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为什么?” 我稍微将悬着的心放下,当下决定将所有的事如实告知,长话短说,凭着过人的归纳总结能力,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就将之所以出现在此地的目的阐述得清晰明了,相信就像柳岸只有小学程度的文化水平,也会豁然开朗,至于是否相信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柳岸听完我那个穿越的故事,面上波澜不惊,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感动万分,涕泗横流,他只是异常平静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来自十几年后,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关于我的一切突然被强行篡改,所以你怀疑有人穿越回过去,在现在的某一时刻杀死了我。而你凭借着一种名叫踏沙雪雁的时间机器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救我,对吗?” 我大略想了片刻,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便点了点头,看来柳岸的理解能力还是挺强的,估计高考语文分数肯定不低。 不料,柳岸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心里凉了半截:“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天方夜谭?” “天方夜谭?”我有些生气,再怎么说我都是为了你,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不说了,竟然还出言讥讽,怀疑我的真诚,还有没有天理了。当即,我提高了音量,声色俱厉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来到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现在还要背着一具尸体走夜路,你竟然不相信我” “如果不是刚才那通电话,我说不定已经相信你了。”柳岸并没有理会我惨白无力的辩驳。 我心中一凛,突然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柳岸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刚才是慕慕打来的,她知道苏警官的能耐,所以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跟着其他警察过来了。可你呢,慕慕刚才告诉我说,她说,苏警官死了。你听清楚了没有,慕慕说苏警官出事了!” 柳岸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他朝我逼近了几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苏警官死了?不,这不可能,我下手是有分寸的,那一击只会让他昏迷,绝不可能我强迫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想:“我只是将他打晕了,怎么会” “打晕了?哈哈哈哈哈,”柳岸陡然提高了音量,语调显得有些神经质,无论是在未来还是现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柳岸如此失态的样子,“说的倒轻巧,你是用枪将苏警官打晕的对吧。” 我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但想起自己确实只是用枪托打了苏警官一下,所以还是点点头。 柳岸闻言,差点当场跳起半米来高,他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大吼道:“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外表美丽高贵,心灵却毒如蛇蝎,竟然,竟然将人命看得如此轻巧!” 被柳岸莫名其妙给夸了一通,我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但将人命看得轻巧是什么意思?我自从在花树下醒来,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死神找不到的人,确实已经将生命看得淡了,但这仅限于我自己的命,对于其他人,我向来是尊重他们生存权利的。 “苏警官到底怎么了?”我实在不愿意跟柳岸继续打哑谜,真是心累。 柳岸踉跄了几步,几乎没有站稳:“你自己做的事,竟然还来问我,我好后悔当时拖住了那两名警员,让你逃了出去!” 在塔罗牌的22张阿达卡拉中,排序为16的一张牌名为高塔,其中隐藏了一个故事。牌面上的塔叫做通天塔,又称巴贝塔c巴比伦塔。《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1章上记载,当时人类很聪明,他们联合起来兴建了一座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眼看塔顶就要抵达天堂,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 我已经确定,现在已经无法与柳岸沟通了,此地不宜久留,难保莫扬会说漏什么嘴也不一定。当即,我决定不要理会柳岸,自己去执行计划的第二步。 刚从柳岸身边绕过,他立刻跳到我面前挡住,眼中的愤怒越发炽烈:“你你杀了人竟然还想走?” “你说什么?”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我只是” 柳岸终于没有忍住,竟然伸手来抓我的衣领。我当然不会让他得逞,就算没有练过女子防身三十六式,见过沈让第二人格的好几次散打表演,也无师自通了一些格斗技巧,当下巧妙地一闪身,完美避过了柳岸的偷袭,顺便提起粉拳朝他的后心打了一拳。这一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算是霍元甲在世,黄飞鸿重生,也要伸出大拇指,如果,我身后没有背着一具尸体的话。 单凭战果而论,我虽然闪过了柳岸的偷袭,并且打中了他的后心,但身后的尸体却在走位的过程中重重地摔落在地,差点没把莫名给摔醒了。 由于之前柳岸只看到了莫名在我肩头露出的头颅,其余部分都隐藏在我身后,这次尸体的正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让他震惊得差点忘记了我的存在。 确实,普通人无论是谁看见自己的好友受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伤口,都会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人性这个东西存在。 但是,柳岸不是普通人,他无论何时都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以前是这样,现在也同样。 “这不是莫名!”柳岸指着莫名左边肋骨下方的一条犹如蜈蚣般丑陋可怖的疤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较之附近那个狰狞的”就在上周,我跟莫名一起去澡堂洗澡,当时他这里根本没有这样一条疤痕,当时他还吹牛说,自己从来没有受过伤。而且,“柳岸一边说,一边用袖口擦去了莫名脸上的血污,“而且这个人虽然跟莫名长得非常像,但怎么看也最少有三十多岁了吧,而且发际线也升高了不少” “这个人绝对不是莫名,他到底是谁?”柳岸在化身福尔摩斯之后,抬起头问我。 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地上这具尸体确实是莫名,他肋骨上的疤痕应该是在以后这十多年的岁月里所留下的。如果我说他就是与我一起从十几年后穿越回来的莫名,算不算死无对证呢,真是头疼。 这时,我突然奇想,既然人们都是在逃避命运的路上遇到命运,一味的退缩与逃避只会将事情引向最糟糕的结局。那么,何不迎面而上呢,这样的话说不定还会有转机。既然如此,我决定引柳岸入局,这一次的赌注不可谓不大,不过却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于是,我说:“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名还没有死,他还活着,就在艾尔诺医院。” 柳岸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说。 “凭什么?” “凭我知道你最怕的东西是蜘蛛。” 乍一听到听到蜘蛛两个字,柳岸浑身打了个哆嗦。之前从浮光海市回来之后,我,柳岸和纳兰兰兰开了个小会,集中讨论了无面师唐绝的厉害之处,虽然他已经死了,但经过他手所制造出来的面具说不定还在市面上流通。为了以防有人通过这种面具伪装身份,我们各自说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备不时之需。当时,柳岸表明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蜘蛛,因为他在七岁的时候曾经不小心掉进一个地窖,呆了两个钟头才获救,里面生活着很多蜘蛛,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噩梦。(详见拙作《柳岸的岸》) 天可怜见,在这危急光头,我竟然想到了如此关键的信息,这下看柳岸还有什么话讲。 果然,柳岸脸色变了变,连声音都有些不清不楚:“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是你亲口告诉我,说你在七岁的时候曾经”我还没有说完,柳岸就已经挥手制止我继续说下去。 “你真的是未来的人?我们以后真的会成为朋友?十几年后我还是单身吗?”柳岸连珠炮似地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我只点点头,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这三个问题答案都是一样,是的。” (关于这一章中穿插的高塔故事,感兴趣的可以查阅《圣经》中的有关记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6希望与绝望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星星编号为17,原型是潘多拉pand一ra,工匠之神赫淮斯托斯奉宙斯之命用粘土做成,作为对普罗米修斯盗火的惩罚,送给人类的第一个女人。闪舞小说网众神赠予使她拥有更诱人的魅力的礼物,唯独雅典娜拒绝给予她智慧,所以潘多拉的行动都是不经思考的。后来,潘多拉被好奇心驱使,打开了宙斯赠与的盒子,放出了里面所有的灾难c瘟疫和祸害,而智慧女神雅典娜为了挽救人类命运而悄悄放在盒子底层的美好东西“希望”还没来得及飞出盒子,惊慌万分的潘多拉就把盒子关上了。 这是一张充满了希望的牌,在希望之星—天狼星的照耀下,美丽的希望女神将圣水瓶中的希望圣水倒入象征潜意识的水池中。她知道人们是如此地需要希望,所以当一瓶圣水倒完时,她又开始倒另一瓶。) 也许是听说自己将要继续单身十几年,柳岸有些不甘心地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向柳岸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五分钟后,我将莫名的尸体和那柄抢来的手枪交给了柳岸,然后沿原路返回,撬开铁制的后门,独自一人溜进了艾尔诺医院。 穿过狭窄阴暗的过道,我尽量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一直走到听到喧闹的人声的时候,这才躲进了底楼楼梯间的杂物室里,轻轻掩上了门,将耳朵贴在门缝旁边。 “我跟你们说了好多遍了,根本没有什么女人跑进我们医院,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这是莫扬的声音,他应该在试图阻拦准备进来调查的警察。 “哼,前台的那个已经承认了,就在二十分钟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冲进了医院,还指名道姓要见你的儿子莫名!”听声音应该是之前跟随苏咫尺的其中那名年纪稍大的警员,一想到苏咫尺的憾事,我就很是愧疚,虽然他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我不杀国人,国人却因我而死。 莫扬火了:“明天我就炒了那个护士的鱿鱼,值班期间只知道睡觉,连做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 另一名年轻的警员比莫扬更生气:“这是你们医院内部的事,我不管,我知道苏死了,凶手逃进了你们医院,我一定要将她绳之以法!” 莫扬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竟然毫不示弱:“你们有搜查证吗?要知道,这里是私人医院,住的都是有钱人,你这么晚还要一间一间的病房搜查,影响了他们的治疗效果,你一个月入几千块的小警察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扯他妈蛋的责任,我只知道我要完成苏的遗愿!”年轻的警员破口大骂,看样子准备硬来了,年长的警员拉住他说,“小王,你不要激动,苏警官的事,我们大家都很伤心,不过苏警官还在的时候就经常教育我们说,身为一名警察,天职就是捍卫法律的权威,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能做到依法办事,那么还穿这么一身警服做什么呢对吧。” “对个屁!”年轻的警员越来越激动了,“我说老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觊觎苏副队长的位置了是吧。还有,上个星期横云大学出的那场命案,当时苏就说其中有隐情,需要进一步详细调查,可你呢?说什么案情牵扯到一名老师,事关横云大学的声誉,所有不利的负面新闻都不允许扩散开。其实谁不知道,不就是因为他们校长是市长的亲叔叔吗?哈,苏只能暗地调查,而你呢,却偷偷去打小报告,让他被记了大过处分。现在他因公殉职了,你不想为他报仇,可是我想,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莫扬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说了几句话,竟然引起了警方的,如此下去倒是不好收场了,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当下只好充当起了和事佬:“这样吧,小王警官,老郑警官,既然你们说有个女人我们医院打听我儿子的病情,那么,我就带你们去我儿子的病房一看究竟,如何?” 老郑当然是乐得同意,小王也只是用力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三人离开了门缝所能观察的范围,接下来,便听见上楼梯的脚步声,我顿时松了口气,想必莫扬已经根据我的指示,安排好了莫名的“失踪”。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值班室的方向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冷静而又沉着,透过门缝一看,来人竟然是苏楚慕! 苏楚慕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表的哀伤,手里仍然没有忘记拿着一叠塔罗牌,边走边重复着洗牌的动作,机械而又灵动,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没有看路,一直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眼看离门边已经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我的冷汗都下来了,只能祈祷苏楚慕回过神来,拐弯回到正途。然而雪上加霜的事发生了,本来洗的很顺的牌堆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一张牌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从苏楚慕的手里飞出,准确无误地掉落在杂物室的门前,然后从门下的缝隙滑了进来。 这是一张“星星”,象征着希望,可现在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绝望。 苏楚慕终于回过神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刚准备伸手推门,就在手掌靠近门缝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她身上突然传来一声手机铃声,竟然和之前从柳岸那里听到的旋律一毛一样。 苏楚慕将手缩了回来,伸进衣兜掏出一个摩托罗拉的翻盖手机,看了一眼遍按下了接听键,然后用低沉的声音问:“柳岸,你在哪里?” 由于离得太近,话筒中传来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柳岸在对面说:“慕慕,你听我说,之前住在你们宿舍的那个袁青青,她并不是杀害你爸爸的凶手” “我知道。”苏楚慕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现场已经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柳岸的声音有些吃惊。 苏楚慕漠然地说:“我是根据塔罗牌算出来的,一共算了三次,前两次都抽中了星星,还是正位。” “星星,什么意思,跟我的命格‘战车’一样吗?”柳岸问。 苏楚慕下意识摇了摇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柳岸根本不在现场:“不一样的,命格需要自己亲手来抽,具体的方法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星星代表着希望,也就是说,能够查出真凶的人,就是她袁青青。” “是吗,那太好了。”不知为何,我感觉柳岸的声音有些失望,也许是觉得功劳被我抢占了吧,又或许是因为不能亲手抓住凶手为自己的偶像报仇而感到了遗憾。 不过说来想去,这些论调都是建立在子虚乌有的塔罗牌体系之上,如果塔罗牌占卜根本就是欺世盗名的封建迷信,又或者说苏楚慕只是半瓢水的水平,完全没有得到塔罗牌的精髓,那么这一切都是空谈,比纸上谈兵还要来得幼稚可笑。 苏楚慕挂断了电话,然后继续伸手推门,就在这个时候,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老郑小王他们检查完莫名的病房下来了。 由于靠近合页的地方堆满了杂物,我不能躲在门后,只能蜷缩在另一边,身子尽量往墙角靠,但只要苏楚慕不是瞎子的话,绝对能看见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廊的灯光照进来,那张“星星”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地面上。苏楚慕往前走了两步,俯子将牌拾了起来,然后转过脸,正好与我四目相对,差点没将我的小心脏当场吓出来。 “哎,楚慕,你在干什么呢?”是小王警官的声音,之前他一直称呼苏警官为苏,而且拼了命想要为其报仇,想必两人交情匪浅,这样一来应该,他跟苏楚慕应该很熟就对了。 苏楚慕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两秒钟,然后移开视线,慢慢退出了杂物室,然后将门关上。我听见她回答小王警官说:“没什么,王叔叔。我不小心将一张纸牌掉了进去,刚才已经找回来了。” “唉,这么晚了,你千万不要乱跑,这样吧,我让人送你回家。”小王警官关切地说。 苏楚慕点点头,说:“不用了,我不要回家,我要回学校。” “可是,你们宿舍现在”小王警官有些犹豫,毕竟702刚刚才发生了一件血案。 苏楚慕固执地说:“我一定要回去的,因为我不小心将一张牌弄丢了,我一定要找回来。” 小王警官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对塔罗牌有很深的执念,但毕竟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叔叔明天就给你买新的好吗?” “不,”苏楚慕冷静地就像一块岩石,“这副牌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告诉我说,里面藏着宇宙间最大的秘密,让我一定不要弄丢了,我答应过她,就一定要做到。” “我说”一旁的莫扬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专业点好吗,还不赶紧去抓凶手,在这里唠叨个没完是什么意思!” 老郑警官皮笑肉不笑道:“莫院长之前不是连搜查病房都不让吗,现在知道着急了?” 莫扬气得吹瞪眼:“儿子是我的,我当然着急!他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人死矣已,我怎么能让他的尸体就这样被凶手盗走!” 小王警官沉:“护士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从前门离开,之前进去的那个女人也没有出来,现在莫名的尸体不翼而飞,想必凶手已经从另外的通道离开了。” 莫扬拍了一下脑门:“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对,我们医院还有一个后门,常年不开,想必凶手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那还不快前面带路!”老郑警官厉声喝道。 莫扬立刻屁颠屁颠地往后门的方向去了,他刚才的言行举止印证了我很早以前的一个观点,那就是“只要你愿意,人人都能成为影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7我回来了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月亮编号为18,原型是狩猎与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宙斯和勒托之女,阿波罗的孪生姐姐。 这是一张代表了迷惑与不安的牌,在月光下,一尾暗红色的龙虾从水中爬出,准备投入月亮女神的怀抱,为了达到目的地,它必须在眼前的两座高塔中选择一座,因为其中只有一座才是通往觐见月亮的正确途径。岸上的苍狼和猎狗因为同样被美丽的月亮女神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龙虾。月亮是连通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的桥梁,月盈月亏象征着转变,当满月出现时,人们知道她马上就要亏损了,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月亮越大就意味着离变小越近,在幸福的时候担心不幸的到来,随时保持着一颗不会懈怠的心。生于忧患是好事,但乐观豁达的态度同样必不可少,往往有时候需要反其道行之,才能从不安与迷惑中,窥得月亮女神的真容。) 在众人经过杂物室的时候,准备离开的苏楚慕突然转过身,朝着这边说了句:“我等你找到凶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前门的方向。 小王警官正在打电话通知在前门留守的警察将警车开到后门,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以为苏楚慕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其实我心里清楚,苏楚慕将希望押在了我身上。 莫扬带着小王老郑等人去往后门,所能看见的只有被我撬开的铁门,以及故意让柳岸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如果追踪过去,他们将会在柳岸的“带领”下去往我想让他们前往的所在。而这个时候,我眼下还需要做的事,就是回到莫名的病房,守株待兔。 果然不出所料,这间病房被莫扬故意弄得一片狼藉,地上甚至还躺着两名昏迷不醒的护士,而不久之后,这顶楼所有的病房将会关闭,不再投入使用,原来是由于这件事的缘故。 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莫扬终于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我的突然出现差点没将他的心脏病吓出来。这次去而复返,是为了从莫扬手里拿走莫名的手机和学生证,可能会有用到的地方。之前我的计划本来是由我本人亲自带着莫名的尸体,将警方引到第四校区。但现在有柳岸代劳,我进一步修正了应对方案,决定玩一个请君入瓮的把戏。 莫名在出车祸前,本来是在与柳岸通电话,事后经过警方调查,证实他开的奥迪的制动系统被人蓄意破坏。莫扬虽然不知道我的意图,但仍然十分配合地拿出了莫名那支手机,虽然有好几个地方已经破损,屏幕也裂开了,但我拿过来操作了一通,仍然能用,心中不仅感叹,还好是诺基亚! 离开的时候,我再次嘱托莫扬,让他不要忘了需要告知莫名的话,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就算他这条命熬不到莫名醒来,也一定会将那句话写进遗嘱里,用这种方式告知自己的儿子。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原来告诉莫名换心手术一定能够成功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由于莫扬已经提前打电话调开了前台的那个无辜的小护士,所以我堂而皇之地从医院的前门离开,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的士,空车的牌子竟然亮着,司机师傅这个点还出车也是蛮拼的,难道是上天专门为我而准备的吗? 这时,车后座的门打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向我挥了挥,是苏楚慕,原来她之前说会等着我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含义。 我顺从地上了车,就坐在她身边,巧合的是,开车的司机竟然就是白天那个强卖玫瑰给柳岸的师傅。闪舞小说网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中看到是我,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呵呵一笑,然后慢慢踩下了油门。 道路两边的景物飞速向后面退去,路灯光化成一条白线,煞是好看。与这种欢快的氛围截然相反的,车内一片死寂,苏楚慕一言不发,只是不停摆弄着她的宝贝塔罗牌,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约莫五分钟的尴尬,我实在忍耐不住,正要开口,却被苏楚慕抢先了,她一开口,就让我无所适从,她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与她父亲的死完全无关,而是:“听赵煌逅说,你是柳岸的女朋友?” “哟呵,”我还没有说话,司机师傅倒是热心,立刻接过了话头,也亏了他记性这么好,“原来之前那个后生,叫什么柳岸的,竟然就是你的男朋友啊。如果没有记错,你们不是刚刚才认识吗,这发展也忒快了吧。” 苏楚慕闻言,也好奇地看向我,她终于也有忘记洗牌的时候。 “这个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就是因为你苏楚慕拒绝了柳岸,所以柳岸才病急乱投医找我滥竽充数的吗? “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知为什么,苏楚慕突然失去了兴趣,冷静地闭上了嘴,自此一言不发。 这让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败坏了柳岸的名声倒是小事,可我总仿佛有一种被原配抓包的小三的感觉,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有些事还是需要立刻确认一下:“那个” “我们现在是去学校,不是去警察局,你放心。”苏楚慕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我尴尬地笑笑:“是吗,那太好了。”转念一想,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回学校呢,“你怎么” “我当然知道,你是注定会查出命案真凶的人,当然会回学校调查,有需要的话,我会配合你的。”苏楚慕要么不说话,要么比谁说话都要快。 “这就好,这就好”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面前这个面容姣好,但眉目间始终郁结着一片死气沉沉的花样少女。 又过了少许的沉默,苏楚慕突然开口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无情,自己的爸爸刚刚才因公殉职,尸体都还没有冷却,我不仅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还跟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这样做真的还是个人吗,对吧?” “没有,没有这回事。”我忙心口不一地挥手表示否认,其实心底可能早就有这样的念头,只是不愿仔细深究而已。 “其实,苏咫尺并不是我亲生父亲,只是继父而已。”苏楚慕冷冷一笑:“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亲生父亲就已经死了,我妈为了我出生以后不被歧视,匆忙嫁给了苏咫尺。苏咫尺待我们很好,特别是在我妈病逝之后,正值壮年的他甚至没有续弦,将我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反对我摆弄塔罗牌,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可是”说着说着,有几滴清泪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掉露在衣襟上。 原来苏楚慕还有这么一段过往,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不过为什么她一直称呼苏咫尺的名字,却不愿意喊一声爸爸呢。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其中的恩怨纠葛自然不需要我一个外人来置喙,还是先将计划进行下去吧。 掏出莫名的手机,先将屏幕上的血污擦去,翻到通话记录,刚准备给赵煌逅打电话,却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qq标志,顿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在设置里面翻了好久,终于才找到gprs开关。用惯了智能机之后,再用塞班系统实在是吃力,果然诺基亚在几年后的没落是有迹可循的。唯一庆幸的是,莫名记住了账号和密码,手机qq直接登陆,速度却慢得惊人。 之前在闲聊的时候,沈让曾经给我们科普过,手机qq最早是在2003年的时候上线,当时的手机大半都是功能机,莫名这个富二代用诺基亚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现在的时间是2004年,手机qq的版本虽然经过了一年时间的升级优化,但始终让我这个十年后穿越回来的人无所适从,里面聊天框的简陋得真是让人发指。好不容易翻到赵煌逅之前告诉我的那个“第四校区”讨论组,不假思索地输入“我回来了”四个字。 原本,在听了赵煌逅的叙述之后,我觉得那个神出鬼没的“命运之轮”绝对就是这个讨论组的六名成员之一,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到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而且还可以随时掌握所有人的qq信息变更情况。而现在“命运之轮”所掌握的信息只能从警方那条渠道得知,也就是莫名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我此时如果用莫名的身份登录并且发言,就算不能让“命运之轮”露出破绽,让他乱了阵脚也是好的。 然而,世事难预料,当我点击发送键之后,聊天框右侧出现的发言人的id竟然正是“命运之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8拨云见日的三通电话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太阳编号为19,原型是太阳神赫利俄斯,提坦神许珀里翁与忒亚之子,月女神塞勒涅和黎明女神厄俄斯的兄弟,传说他每日乘着四匹火马所拉的日辇在天空中驰骋,从东至西,晨出晚没,令光明普照世界。 这是大阿卡拉中最好的一张牌,它象征着知识与活力。牌面上一个小孩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歌颂太阳所带来的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接受太阳赋予他的能量。太阳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它给世间万物以生命,它的光芒如此温暖,所有的生命都为之感动,任何黑暗都无法抵御。) 几乎是同一时间,“皇天后土”回复了一条消息:你到底是谁? 慌乱间,我这才想起来查看成员列表,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有七名成员,而最上面属于这个账号的id正是“命运之轮”,惊得我立刻退出了qq。 怎么可能,莫名竟然是就是命运之轮?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到,柳岸曾经说,在莫名出车祸之前的瞬间,曾经试图说出造成这一系列凶杀案的凶手究竟是谁,只不过没来得及说出口。难道,莫名是发觉事情败露,所以才决定主动自首,然后不小心出了车祸吗?转念一想,这不可能,苏咫尺被人谋杀的时候,莫名尚昏迷不醒,这笔账无论如何也不能记在他的头上。 车突然停下来,司机师傅点亮了车内的灯,苏楚慕递过去一张绿色的二十元钞票,说了句“不用找了”就自顾下了车。我看了一眼计价器下面的电子钟,现在的时间是四点三十二分,这一夜就快要过去了。 “好了,现在你想到什么地方去调查,趁天还没亮,正是时候。”苏楚慕静静地看着我,“是陈阿娇死亡的教室,还是徐元庆举行冥婚的大礼堂,或者说你去过的702女生寝室?” 我摇了摇头:“这些地方都没有去的必要。” “为什么?”苏楚慕面无表情地问,就像只是例行公事,而不是真的对查案的过程有兴趣。闪舞小说网 我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因为这些地方警方都调查过,我相信以苏警官的能力,想必任何落在现场的线索,事无巨细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所以,根本没有调查的价值。” “哦?”苏楚慕还是板着一张要死不活的脸,“那你的计划呢?” “我去的地方需要你来带路,”我抬头看了看东边的天空,那里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看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天就要亮了,“听赵煌逅说,学校里有一处所在,名叫第四校区。” 苏楚慕点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带你去。” “不,不是现在。”我叫住了说走就走的苏楚慕,“在去第四校区之前,我还要打三通电话,第一通电话是打给侦探社的社长郝高。” 苏楚慕停下了脚步,微微皱了皱眉,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动作麻利些。 我取出莫名的手机,解锁屏幕,下意识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个qq头像,而是翻到通讯录,找到郝高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对面传来接通的声音,郝高一副老大不情愿地说:“是谁啊,这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有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郝高平静的喘息声。 “哎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不说话啊!”郝高应该是刚刚睡醒,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摸黑接通了,这时估计发现了不对劲,声音顿时变得十分清晰,“莫名,是你吗,你小子没事吧,听柳岸说你出了车祸,没事吧,能打电话,说明没啥事,真是谢天谢地” “我不是莫名。”郝高的这段话听起来不像作伪,所以我立刻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啊,怎么是个女的,你你到底是谁?”郝高有些着急了,“不会是莫名真” “这不重要,”我打断了郝高的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他留了一个想象的空间,这样既不用撒谎,也能最大程度刺激他的心灵,达到我想要的效果。闪舞小说网“重要的是柳岸告诉我说,你在警察局作证,说打开大礼堂大门的钥匙是从莫名那里要来的。” 郝高终于慌了:“你你不会是警察吧,那个警察叔叔,哎不对,警察阿姨,莫名是不是出事了,这跟我没关系啊。” “是吗?”我当然不会傻到承认自己并不是警察,而是装腔作势地冷笑一声,“没关系的话,你为什么要撒谎?” 郝高差点没哭出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们怀疑我,所以才这么说的。后来一想,莫名他已经出了车祸,生死未卜,所以就干脆” “干脆嫁祸给他?”我帮郝高接了下去,“你这不是在挑战我的智商,而是在挑战我的耐心里知不知道啊郝高同学!” “啊,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杀害徐元庆和陈阿娇啊!”郝高极力辩解道。 我将手机换了个手,继续用淡定的语气说:“那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在撒谎,说啊?” 郝高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终于开口说:“你是怎么发现的,作为一名职业的侦探,我想了解一下。” “很简单啊,时间的先后而已。”我撇撇嘴,“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因为觉得莫名会死无对证所以才将钥匙的来源推到他身上,但是问题来了,莫名是在你嫁祸给他之后才出的车祸,动机怎么会出现在具体行为之前呢?所以我知道你没有说实话,平心而论,我现在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给你的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好好好,警察阿姨,我什么都说。”郝高见事情尚有转机,迫不及待地接口道,“其实,那枚钥匙是我偷来的。” “偷?从哪里?说清楚些。”旁敲侧击拐弯抹角连蒙带骗说了半天,终于来到了整体,我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就是从虞老师的办公室里,因为他是大礼堂的管理员。”郝高说,“因为之前我将收到的请帖拿给莫名看,被嘲笑了一通,我心里生气,便决定报复他,所以就在偷钥匙的时候,故意将从寝室拿出来的莫名的学生证丢在了现场,本来以为虞老师发现之后会教训他一顿的,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种事,这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很好,你如果早一点坦白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我假装叹了口气,“这样吧,你继续睡觉,刚才你的供词我已经记录下来,你先不要告诉别人,谁也不要说,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我不睡觉也要做到!”郝高恨不能当场指天立誓。 这是第一通电话,目的已经达到,但是却又产生的新的疑点,接下来是第二通。 对面才响了一声就立刻被接通了,好似他一直将手机拿在手里,早就等候着这个电话一样。不过,他比郝高镇定多了,竟然只是接通了,而并不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听。 一时之间,我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就这样过了半分钟,我终于知道这个办法在胡一刀身上行不通,便开门见山地说:“胡老板,你好。” 对面的声音十分沉稳,并没有半点惊讶:“我是胡一刀,请问有什么事可以效劳?” “我想预定一碗鳝鱼面,再过三个小时当早餐。”这当然是我临时编造的“鳝”意的谎话。 胡一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从不给不认识的人做东西吃。” “这是个借口吧。”我笑道,“恐怕你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胡一刀顿了顿,说:“你什么意思?” 我轻轻哼了一声,用刚好能让对面听到的程度,“很简单,你店里现在已经没有新鲜的鳝鱼了。” 胡一刀立刻问:“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没有理由,而且,”我比谁都清楚,想要对付这种自命清高的人,第一要务就是打击他们的信心,这样才能获得话语的主动权,“我还知道,你将自己最擅长的那柄玄铁菜刀弄丢了。” “你到底是谁,给我打电话究竟有什么目的,再不说我就挂电话了。”胡一刀的语气明显开始变得急切,这是心慌的前兆。 “你现在就可以挂电话,不过,我敢说,再没有没有人能够解答你的疑惑。”我胸有成竹地回答说。 胡一刀终于败下阵来:“好吧,你就说你想知道什么吧。” “非常好,我想知道能在你家‘独一份’预定料理的熟客名单。”我问出了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而且胡一刀给我的名单中,我听到了一个满意的名字。 放下电话,苏楚慕突然问:“你怎么知道独一份里已经没有鳝鱼了?” “因为我白天跟柳岸一起去过独一份,当时柳岸点的就是鳝鱼面,我亲眼所见,当胡一刀从坛子里抓取鳝鱼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一条。而且之前貂小婵老师送到702宿舍的那碗鳝鱼面,还有涂在门上的新鲜鳝鱼血,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掌握了这些,才能诈出胡一刀的熟客名单。”我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楚慕点点头:“你果然就是塔罗牌所选中的人,那么抓紧时间,打第三通电话吧。” 我在通讯录查到一个名字,拨通之后将通话音量调成最大,没有放到耳边,而是将手机递给苏楚慕,“这通电话必须由你来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9最后的审判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审判编号为20,原型为基督教义中的末日审判,公分为三个阶段,由上帝亲自举行,检验人类对他的信仰。 牌面上描绘的是天使吹起号角,让听到音乐的死者得到救赎。画面中,天使在最后的审判中上吹奏着象征末日来临的号角,而死去的人们则从他们的墓穴中站起来欢庆。一面白底有红色十字纹饰的旗子迎风飘扬,每个男人c女人和小孩都虔诚地抬头仰望,因为这是他们返回造物主家园也就是天堂的必经之路。天使的号角可以唤醒所有人的感情,即使是忏悔过的罪人也有到达天堂的愿望。天使的号角声象征着随着最后的审判,旧的世界已经渐渐趋近消亡,人们正在音乐的召唤下拥抱新世界,善良者将升往天堂,邪恶者将沉沦地狱,而你呢?) “喂,是莫名吗?你没事,太好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孩欣喜的声音。 苏楚慕僵硬地接过电话,然后放到了耳边,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开口说:“我不是莫名,我是苏楚慕。” “原来是你呀,”对面的语气变得很不耐烦,“怎么莫名的手机会在你手里,你不应该是去医院了吗啊,难道莫名他出事了!” 苏楚慕轻声叹了口气。不叹气还好,对面的人恨不得沿着电话线爬过来,“快说啊,莫名到底怎么了?” 苏楚慕看了我一眼,我紧紧抿着嘴唇,期待着对方的表演。 “赵煌逅,你为什么要吓我?”苏楚慕终于说出了我等待已久的问题。 对面的人正是莫名的女朋友赵煌逅,她楞了一下,随即道:“我什么时候吓过你了?” “就在前天晚上,也就是我半夜醒来去洗手间的时候,穿着凤冠霞帔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的人,其实并不是死而复活的陈阿娇,而是你。”苏楚慕又变得镇定起来,语速不疾不徐,就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她这种人最可怕,我实在不想将她列为自己的对手。 赵煌逅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告诉你,诽谤是要判刑的,就算你爸爸是警察局的领导我也不怕,等有了钱,我砸也要把你砸死!” “是吗,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装扮成陈阿娇的样子吓我。”苏楚慕执着地问。 赵煌逅终于明白自己搅浑水想要瞒天过海的手段完全不起作用,只好换了一种语气说:“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那个人不是鬼魂,而是我呢?” 苏楚慕淡定地说:“在外人看来,我一直执着于塔罗牌,所以你们想当然地认为我肯定是封建迷信思想下的牺牲品。其实不然,我相信的是命运,早已注定的命运,所以我并不相信鬼魂的存在,你自然吓不到我。不过,我如果当时就戳破你的诡计的话,就无法进一步得知你的动机了,所以,我立刻跑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假装瑟瑟发抖,实际则偷偷从缝隙里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果然,不久之后,你手里拿着一件红衣服,以及若干假发走出了洗手间,然后将这些物品悉数藏进了陈阿娇的柜子里,因为她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个人物品也早就被她的父母全数取走。由于忌讳死者的关系,也自然不会有人翻动她的柜子,所以你完全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尤其是我。” 赵煌逅耐心地听完了苏楚慕的推理,然后决定死鸭子嘴硬:“你不要以为你爸是警察,你就能遗传到他的推理能力,我跟你说,这些都是你的想象,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你说证据?当然有。”苏楚慕笃定地插嘴道,“那身红色的衣服就穿在貂小婵老师的身上,还有那些假发,本来,你们想故技重施,而且还是变本加厉,试图用鬼敲门的方式惊醒我,然后伪装成吊死鬼将我吓走。” 赵煌逅勉强笑了笑:“这些依旧是你的猜测,做不了证据吧。” “我还没有说完呢,这一次,你还请来了帮手,她自然就是貂小婵老师了。但是你们为了防止阴谋被意外住进702寝室的袁青青搅局,所以提前在那碗鳝鱼面中加入了某些能够催眠的东西。那个保温瓶里面还残余着些许汤汁对了,你不用找了,因为我已经将它交给了警方,而且鉴定报告很快就能出来。”苏楚慕不愧是警察的女儿,心思确实缜密。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貂小婵老师想要迷晕袁青青,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根本不能说她就是我的帮手。”赵煌逅算是彻底乱了阵脚,一不小心自己说出了好几个破绽。 苏楚慕只抓住了其中最关键的一个,道:“死无对证?你终于承认了。” “我承认了什么,貂小婵又不是我杀的,她那是咎由自取,弄假成真了这能怪我吗?”赵煌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这些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费尽心机地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702寝室真的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苏楚慕并没有准备告诉赵煌逅她已经承认了一切。 “这你已经知道了吗?”赵煌逅算是彻底交代了。 苏楚慕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话筒说:“我当然知道了,就是那个陈阿娇从第四校区带回来的东西。” 赵煌逅惊呼一声:“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苏楚慕学着我之前的口吻说:“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还问我做什么?嘲笑我吗?”赵煌逅气急败坏地说。 苏楚慕淡定自若地说:“我没那个闲工夫,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罢了。”说完,她随手挂断了电话。 我向她伸出了大拇指,苏楚慕却并不领情,而是盯着我看了半天,这才问:“你这个人着实有些可怕,我自认为伪装得天衣无缝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早就怀疑赵煌逅她们了。” “在貂小婵适时地送来一碗鳝鱼面的时候,赵煌逅看都没看一眼。而你,却是凑过来闻了闻,然后就走了。她们都注意到,我却看到了,你偷偷在面里放了东西。” “你发现了?”苏楚慕失笑道,“那你还敢吃那碗鳝鱼面,真是无知者无畏,如果我在面里面加入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你岂不是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我笑道:“你不会的。” “为什么?其实连我有时候都无法控制自己呢。” “很简单,你之前说你半夜在洗手间看到了疑似陈阿娇的鬼魂,目击者只有你一个人,说明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你自己当然不可能是这个人,所以我选择相信你。”话虽如此,我还是赌了一把,毕竟我有着死神都找不到这一命格,为了拯救柳岸,我也算是豁出去了。 “这个理由我恐怕不能信服。”苏楚慕有些失望。 我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据,那就是你手里的塔罗牌,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丢失其中一张在702寝室,你之所以借口寻找丢失的那张塔罗牌,目的是为了寻找被陈阿娇生前藏在寝室里的某样东西。” 苏楚慕下意识合拢了手中的牌堆,再次将目光聚焦在我的双眸上:“难道你具有动态视力,能够在我洗牌的时候数清楚我手里的牌正好是22张?” “当然不是,”我将莫名的手机揣在兜里,解释说,“其实说破了很简单,用塔罗牌卜卦,需要一副完整的牌,就算剔出56张小阿卡纳,22张大阿卡拉也一定是必不可少的。当时你在空中占卜,如果差一张牌,对于你这个笃信塔罗的骨灰级粉丝来说,应该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对吧。更何况,你接下来还为我占卜了三次,22张大阿卡拉绝对缺一不可。通过刚才的两通电话,我确认了自己想猜想,那碗平淡无奇的鳝鱼面绝对不是胡一刀师傅的料理,而是貂小婵这名熟客所冒名顶替的伪作。只是我还想知道,你当时究竟在面里放了什么东西?” 苏楚慕突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得如此自然,除了发自内心的愉悦之外并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成分在里面,她说:“说句你不要见怪的话,我当时很清楚赵煌逅和貂小婵都急于将我赶出702寝室,由于吓人的对象只有我,所以一定会迷晕你,虽然不知道她们用的是什么药,但是我只是添加了几滴慢性兴奋剂,就足够让你在半夜突然醒来,然后让她们措手不及哈哈。” 我恍然大悟,原来梦中那两滴冰冷彻骨的眼泪所造成的并非现实中的后遗症,而是实打实的兴奋剂药效发作了,“原来你准备借助我的手,戳破貂小婵她们的阴谋,你太坏了!” 苏楚慕笑得越发灿烂:“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阴郁,也不再说下去了。 “既然审判已经结束,我们现在可以启程去第四校区了,你觉得呢?” 苏楚慕的回答只有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0新世界 (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世界编号为21,是最后一张。象征永久和持续成功,当你的灵魂和世界处于协调状态时,所有的事情都是可能的。)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决定不从正门进入,苏楚慕带着我绕着路走,终于来到了一堵低矮的围墙,越过之后,在充满消毒水刺鼻气味的窄巷里走了十几步,转过一个拐角之后突然豁然开朗。眼前所见是一大片杜鹃的原生林,现在尚未开花,不过若到了五月的开花季,景色一定非常漂亮。不过在大晚上过来,四周影影绰绰,如鬼似魅,让人不禁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第四校区吗? 而就林木掩映间,生长着一棵挺拔峻峭的参天古木,约莫两人合抱,枝叶扶苏,亭亭如盖,根须露出地面的部分如虬龙浅卧,枝干伸向蓝天的所在似饿虎深藏,好一棵梧桐树。 煞风景的是,有一个暗灰色的人影,手里握着一柄尖刀,正用力刺入梧桐树的枝干,仿佛想从中取出什么东西。大概是听到了我们并没有刻意掩饰的脚步声,人影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不过他没有转身,面目依旧隐藏在黑暗中。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我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问,以此显示自己非常镇定,其实手心里到处都是汗。 苏楚慕感觉到了我的紧张,毕竟面前这个人可是连续杀人案的真凶,杀人连眼睛可能都不眨一下,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的信心增长了不少。 “他当然找不到了,因为我早就捷足先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的树林里传来,是柳岸,他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什么东西,迈着八字步慢慢走过来。这时天已蒙蒙亮,走近之后,可以看清那个东西竟然是一本画册,封面上画着一个旋转的巨轮。 ”命运之轮!“苏楚慕认出这个图案正是自己最熟悉的塔罗牌纹饰,忍不住叫出声来,不过仔细一看,却又改了口,”这不是命运之轮,四个角落的图案明明应该是“ ”应该是形态各异的狮身人面兽吧,这个也一样,不过他们手里捧着的东西不是原版的书籍,而是闪耀夺目的黄金。“柳岸将画册哗哗啦啦翻开,翻到其中一页,朗朗念到,”今日双色球的开奖号码是:02120927“ 我不知道柳岸在做什么,也没有听懂,但是很明显,树旁边的人影正在强自压抑内心的愤怒,树干的尖刀也被他慢慢收了回来,闪烁着夺目的寒光。 这时,柳岸就像发了神经一样将书合拢,然后饶有兴致地问我们,完全视那个人影如无物,”对了,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期吗?“ 苏楚慕就像一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很配合地回答说:”2月15日。“ ”是吗?“柳岸装腔作势地说,”可是,我这本书上面说的今天,可是2月21日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苏楚慕耐心地说,”每年都有2月21日,这本书可能是去年的,也可能是前年的。闪舞小说网“ 柳岸摇摇头:”并不,这本书记载的全部是今年,也就是2004年发生的事,这是一本名叫《命运之轮》的月刊杂志的第三期,也就是说这本书记载的全都是2月份整个月所有的双色球开奖号码。“ 苏楚慕失笑道:”怎么可能,现在2月份还没有过完,怎么可能有人提前知道中奖号码呢,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为什么不去自己买彩票,非要出书“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惊呼一声,”那个幸运儿!“ 我虽然只在2006年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之前在出租车上听那名卖花的司机师傅说过,这段时间有个神秘的幸运儿连续两次买中了中奖彩票,令人称奇的是,他每次只买了一张彩票,就像提前知道了中奖号码一样。 柳岸点点头:”不错,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幸运儿,他只是提前知道了中奖号码,而且就是从这本书上得知的。“ ”这不可能!“苏楚慕吼道,”柳岸,你到底在发什么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眼前这个凶手,而不是讨论什么无关紧要的彩票和中奖号码!“ “不,“柳岸斩钉截铁地说,”这绝非无关紧要,而是这一系列杀人案件的动机所在!不过很可惜,距离下次开奖的号码由于印刷错误,油墨使用不当,有几个数字看不清楚。而且,之后的一期开奖号码页面被人撕去,也就是说,这已经是一本毫无用处的废书了。“说到这里,他将画册轻轻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掉落在人影脚边。 柳岸与苏楚慕这一问一答的过程中,我并没有插话,只是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为什么感觉他们之前就像已经对过台词一样呢?而且,按照我的计划,是安排柳岸带着莫名的尸体吸引警察的注意,走得越远越好。表面上看起来,我这一招简直可以说是暴殄天物,放着柳岸这么一颗明珠不用,自己冒险亲自来抓凶手。而实际上,这是我穿越回来之后所做的一系列行为中最为关键的一步。 之前从花明发给我的档案资料来看,柳岸死于2004年2月15日,也就是说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所以,我尽量将他调离凶手最有可能藏身的横云大学,目的就是扭转他接下来步上死亡的命运。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如人意,柳岸不知怎么竟然先我一步回到了横云大学,还走进第四校区在凶手之前取出了《命运之轮》,难道,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注定,我无论做什么努力都只能是徒劳吗?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人影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神经质的怪笑,林中夜宿乌鸦尽起,哑哑而鸣,扑棱着翅膀不知道飞往那个方向。他抓起地上的画册,用力地翻来翻去,身子不停地发抖,最后,由于力气过大,书页被他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干脆挥手将手里的碎纸页尽数扔到半空中,洋洋洒洒,就像下了一场新雪。 “雪花”飘散中,人影终于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凄厉可怖,不错,他就是虞山,我早就猜到的凶手。 想要完成这一系列杀人案件,必须具备的条件有以下几点: 第一,凶手必须是讨论组六名成员之一,这样才能掌握其余人的动向,前面已经分析过此处不再赘述。而且这也从侧面说明他是有目的地将众人召集在一起,然后按照名单请客,接二连三的实施杀人计划。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对《命运之轮》这本书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第二,凶手必须是独一份的熟客,这样才能有机会顺手拿走胡一刀的心爱菜刀,而且他必定与貂小婵关系密切,这样才能趁胡一刀被警方带走之后,帮助她弄到新鲜的鳝鱼血以及下药的鳝鱼面。之前我去独一份的时候,胡一刀看起来十分信任虞木,甚至让他帮忙关店门,而虞木正是利用了这种信任。 第三,凶手必须能够拿到大礼堂的钥匙,而且是在郝高从虞木那里借到之前,如果能够监守自盗,一切就更容易了。 综合以上几点,虞木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再好的计划也有出错的时候,更可况这个计划可说是破绽百出。貂小婵弄假成真意外身亡不说,虞木竟然还傻到将苏咫尺这名重量级的警察杀害,用来嫁祸我这么一个外人,实在是太不理智。 再加上苏楚慕和柳岸这两个智商超群的怪物,这个计划可说是不堪一击。 不过,往往你觉得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可能一切才刚刚开始,就像“世界”这张塔罗牌一样。 苏楚慕见到虞木终于暴露了真容,突然情绪失控,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手枪,对准了对方的头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1地水火风 (小阿卡拉共有56张,分为四组,分别是星星c圣杯c权杖和宝剑,代表着组成宇宙的四种基本元素:地水火风。) 柳岸大惊失色,他慌乱地出声制止道:“慕慕,你这是做什么,他恶贯满盈,自然有法律制裁,你何必污了自己的手呢!” “不,”苏楚慕大声喊道,“这个人不是虞木老师,他是魔鬼,他有数不清的金钱作为后盾,苏咫尺曾经对我说错,法律根本制裁不了他。在看到苏咫尺的眉心被他用枪打出一个血洞时,我就发过誓,一定要替他报仇!”说着,她竟然开始扣动扳机。 “不要啊!”柳岸竟然冲到了苏楚慕与虞木之间,我而下意识推了一把苏楚慕开枪的手。 只听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世界安静了。 过了好久,虞木在自己上下摸来摸去,终于确定自己没有中弹。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中弹,我的那一推虽然没有制止苏楚慕开枪,但是却让她射偏了,子弹直接射进了那棵梧桐树里。巧合的是,正好打在之前虞木用尖刀挖掘的那个树洞,在四周扩展成一个窟窿,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苏楚慕也意识到自己失手了,她没有放弃,而是再次端起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虞木。 虞木这时终于想起来了讨饶:“别,别啊,你说的什么苏咫尺,我根本就没有杀他啊,我,我只是想把《命运之轮》弄到手,这样就可以把我的儿子从岛上接到我身边来了” 然而苏楚慕却并没有听进去这番话,反而往前走了几步,枪口更加坚定地对准了惊魂未定的虞山。 情急之下,柳岸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错误的选择,他竟然掏出我之前交给他防身的手枪,直接对准了虞山的眉心。然后,他回过头,对苏楚慕说:”慕慕,如果你一定要他现在就死,那么,就让我代劳吧,我不想让你的手上沾染任何一丝一毫的鲜血。“ ”柳岸,你你不用这么做,真的,我“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感动,苏楚慕热泪盈眶,她握枪的手开始颤抖,但始终没有放下来。 可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却给了虞山一个机会。 虞山手里一直拿着那柄尖刀,这时见有机可乘,毫不犹豫地刺进了柳岸的胸口。 然后,枪响了。 砰。 虞山的头猛然后仰,一个洞穿的血窟窿几乎沾满了他整张脸的三分之一,鲜血四溅中,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撞在了梧桐树上,顿时,之前那个树窟窿里震出来一个物件,掉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竟然是踏沙雪雁。 看到踏沙雪雁的第一眼,我整个人犹豫跌入了无底的黑洞,仿佛走进了一个异次元空间,尘土飞扬,潮水汹涌,烈火滔天,飓风席卷。四周景物变幻,不再是枝繁叶茂的树林,到处都是迷离斑驳的古怪花纹所组成的漩涡,而我的身子则随着一股巨大的难以言表的力量所牵引着不停地旋转摇摆,连眼睛也逐渐睁不开了,就像被放进一台抽水洗衣机里面,几乎被蹂躏成了碎片,时间着这个空间完全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风平浪静。 我睁开眼睛,头疼欲裂,整个人还没有从之前摇摇欲坠的感觉中恢复过来。 沈让就站在我对面,可我一晃神,他就变成了两人。两个沈让同时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双手捧着的东西,满脸迷茫。不过我想,我现在的表情绝对比他迷茫一百倍,不,一万倍。 在踏沙雪雁的作用下,我又回到了2016年。可是,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仅如此,甚至因为我的突然介入,导致了柳岸后来的悲剧,难道葬月岛上的悲剧再次重演,这一次终于轮到柳岸遭殃了吗。 不,我要回去,我要再穿越一次!想到这里,我强忍着眩晕的神志,伸手去抢沈让手里的东西,可沈让却蛮横地避开了。我左手按着额头,右手胡乱往沈让那边摸了过去,一时捞了个空,差点没摔倒。 “你怎么了?”沈让连忙腾出一只手扶住我,关切地问。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物终于不在模糊不清,重影也消失不见,“快,快把踏沙雪雁给我。” 沈让皱紧了眉头,并没有交出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什么踏沙雪雁,你究竟在说什么,刚才那一跤不会真把你给摔傻了吧!” 十几年前的柳岸现在危在旦夕,虞木当时的那一刀也不知道是否刺进了他的要害。越想下去就越后悔,我不想跟沈让废话,粗暴地将他推开,然后夺下了他手里抱着的踏沙雪雁。 只听哗啦一声,五六个白色的药盒掉落在地,滚得到处都是。 不,这不是踏沙雪雁,沈让手里拿着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踏沙雪雁。 “踏沙雪雁呢?”我大步冲到沈让身前,双手死死地揪住他的领口,厉声道:“你究竟把踏沙雪雁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让一脸无辜,被我拉扯得几近昏厥,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里严禁喧哗。” 我这才注意到,好几个过路医生护士都在朝我和沈让指指点点,不,哪里不对,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冷静,我对自己说,要冷静。先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闭上,再睁开。 对了,这里应该是艾尔诺医院的顶层,而就在我穿越到2004年之前,赵煌逅刚刚为自己的女儿昨晚换心手术,当时天蒙蒙亮,四周并没有医生和护士。不,没有医生和护士的原因不是因为天还没亮,而是因为,这顶层根本就只有最里面那间特殊病房还在使用,其余的都废弃了。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十几年前,前任院长莫扬为了拯救自己的儿子莫名,不惜在这层楼将一名陌生人的心脏非法取出。 但是,现在走廊两边的病房人来人往,完全没有半点被废弃的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慌乱,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体态丰腴,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医生,她见我突然安静下来,稍微往前走了几步,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问:“这位女士,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检查一下。” “你是赵煌逅?”我问。 女医生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牌,失笑道:“我就是,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我点点头:“能让我见见你的丈夫吗?” 赵煌逅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我注意到她的瞳孔突然收缩,然后又慢慢扩散开,表情可以骗人,但一瞬间的生理反应却无法作假。 “我还没有结婚,哪里来的丈夫呢。”赵煌逅有些生气地说。 我没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回答,难道身为院长夫人就这么难为情吗:“好,让院长来见我。” 赵煌逅终于彻底收回了所有的笑容:“我爸出国开会去了,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你爸?”要不是沈让拦着,我差点就当场跳了起来,“你说莫名是你爸?” 赵煌逅闷哼一声,她会没有回答,而是叫住了路过的一名护士,让她把保安叫上来,说是有两个无赖想要闹事。 沈让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是蒙蔽的,现在听到要叫保安,立刻讨饶道:“别别别,我们只是来做常规体检的病人,并没有想闹事,而且马上就走了,不用交保安,真的不用。” 沈让生拉硬拽将我拖到了楼道里,赵煌逅冷哼了一声,丢下句莫名其妙便离开了。 “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我依然不想放弃,她赵煌逅以为装聋作哑,我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吗,天真,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把她私自进行换心手术的事公诸于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楼梯间的一副彩印广告上面,最上面写着一行字:临江道解放军附属医院。 我盯着沈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让也学着我的模样,将语速放得更慢,他说:“这,里,是,临,江,道,解,放,军,附,属,医,院。” “不,你搞错了,这里是艾尔诺脑科医院,远近闻名的。”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实诚,通俗来说就是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马上纠正了沈让的错误。 沈让长长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来做什么体检了,我看你什么毛病没有,就是脑子坏掉了。” 体检,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沈让说出这个字眼了。 “别搞笑了,我们怎么会来脑科医院来体检呢?” “脑科医院?”沈让噗嗤一声笑了,“如果这里真的是脑科医院就好了,你直接可以在楼下大厅里挂号然后看诊了,还省下了车费钱。”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谈下去了,不然肯定会疯,“我很严肃地问你,我们来这个地方的目的,你难道真的忘记了吗?” 沈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然后说了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他说:“我们来是为了给你做体检的。” 这已经是沈让第三次提到体检这个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2未完待续 “好吧,你赢了。”我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既然沈让决定一条胡同走到黑,那我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有顺着他的话展开来讨论,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就是这个道理。“那么,请问沈让同学,我为什么要来做这个体检呢?” 沈让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咦了一声:“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烧糊涂了,连为什么来这里都忘记了。” 我已经不想再发脾气了,强忍着抽沈让两耳光的,一个笑:“我确实忘了,所以才问你呀?” 沈让叹了口气,试探着问:“葬月岛你还记得吧?” 葬月岛,终于,沈让他说出了一个我知道的地点,真是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沈让见到小鸡啄米般点头,继续说:“在葬月岛上,你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而且身上还受了重伤,右臂和左腿全部负了伤,后来几乎连路都走不稳了。”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惊激动地说,看来在葬月岛上的经历,沈让和我的记忆还没有产生偏差。 “然后,”沈让撮着牙花子,“然后事情结束之后,我们简单做了一番休整,本来决定先将你安顿在岛上住些时日,而我先走一步,先找到柳岸再跟纳兰兰兰回合” “你说什么?柳岸?你认识柳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穿越之前,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赌咒发誓从来不认识一个名叫柳岸的救命恩人,现在怎么又突然认识了! 沈让后退几步,脸上露出些许惊恐的神色:“老实说,青姐,你这样我很害怕。闪舞小说网我怎么会不认识柳岸呢,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还被关在监狱呢,不是吗?” “你的平板呢?”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概念,需要做一个验证。 我们便走边谈,这时已经到了楼下大厅,沈让找了一张空椅子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他心爱的surface平板,开机,刚刚经过脸部扫描认证,就被我抢了过来。 打开搜索引擎,我用颤抖的手指输入了“亡灵杀人事件”这六个关键字,点击搜索之后,出来了一万多条记录,每一条都写着柳岸这个名字。 柳岸回来了,他回来了,不再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而是真实出现在我和沈让共同的记忆中的人! 也就是说,我成功了,这次穿越,虽然没有做成什么事,但是却引起了某种潜移默化的化学反应。根据蝴蝶效应,在,我改写了柳岸的命运。可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不找柳岸亲自问问,是得不出任何结果的。 不过如此想来,既然我在柳岸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与他见过面,而且容貌跟现在一毛一样,他在罗浮山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却假装不认识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意外收获了最想知道的答案,我随口问道。 沈让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就在当晚,你在那枚宝蓝色的发卡的时候,突然陷入了昏迷,一觉醒来之后,身上的伤竟然全部都好了。这是医学界的奇迹啊,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为了避免有其他任何后遗症,所以强迫你跟我来到这所海边的医院检查。对了,刚才那名医生,就是名叫赵煌逅的那位,她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你突然冲上去问她的老公,难怪人家这么生气。” 我的好奇心又被勾了上来:“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让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刚才在做体检的时候,我跟值班的那个闲聊了一会儿,都是听她说的。她还告诉我说,赵煌逅的爸爸赵佑臣是退伍的海军军官,也就是这所医院的院长,很有后台的,我劝你没事少胡作非为。” “闲聊,我看你是在把妹吧,不过把妹的同时还兢兢业业地问到这么多信息,也真是难为你了。”我随时都不忘吐槽沈让,这也许是一种病,得治。 沈让立刻红了脸:“别瞎说,我可是为了你的病情着想,之前还帮你问要了好多药,结果刚才被你弄丢了,还忘记捡起来。对了,我忘记捡了!”说着就要往楼上跑。 “别要了,反正我也没病。”我劝说道。 沈让一边上楼一边回过头说:“药是小事,可那个的电话号码就写在其中一个药盒上,弄丢了可是大事!” 没想到,我穿越了这么一回,竟然引起了如此大的变动,活生生将一个莫名变得无影无踪,连医院的归属都换了人。可谓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赵家呀。不过莫扬好像跟我提过,他有一个姓赵的世交,正好是赵煌逅的父亲,不知道经过我这么一折腾,这层关系还在不在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沈让下来了,他鬼鬼祟祟地跑到我身边,就像做贼一样。 “怎么了,没找到妹子的电话号码?”我幸灾乐祸地笑道。 沈让急忙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声张,然后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刚才上去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他不等我回答,便按耐不住地说出了答案,“我看到,在顶层最里面那间病房里,赵煌逅亲自推出来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突然,我想到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张莫名的学生之,是之前我为了便利从莫扬手里取到的,这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口袋,还好,那张学生证并没有因为穿越时空而丢失。拿出来递给沈让,他立刻瞪大了眼睛,高声道:“对,就是他。” “塔罗篇”的每一章的开头,我都会不厌其烦地列出一张大阿卡拉牌,并做出简要的介绍,作为导读。的时候,为了连贯,你完全可以跳过(我在故事的结尾才说出这句话真的不会被打吗)。因为看起来,它们基本都是的,而且与每一章的故事并无关联。可是,真的没有关联吗?整副塔罗牌中的22张大阿卡拉犹如一个整体,从0号到21号,循环往复,就像一个圆圈,你又如何能辨别的出,到底从哪一张牌开始看,才是开始,抑或是结局呢? “塔罗篇”到这里就要告一段落了,但是踏沙雪雁的故事却。 请看白泽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3倾伞之交 在踏沙雪雁的帮助下,我顺利穿越到了十二年前,改写了已经发生的历史,不,应该是将历史从偏移的路上导回正轨。但是,由于蝴蝶效应造成的后果,远远不止我现在所看见的现实,而因为沈让的去而复返,意外发现赵煌逅竟向我们说谎了,莫名并非不存在,而是不知什么原因陷入了长期的昏迷。那么在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准备上楼一探究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他冲上来一把抱住沈让的大腿,伸手嚷道:“给我一百块钱。” 沈让下意识拿出钱包,直接从里面抽出来一张毛爷爷。这败家爷们,我连忙伸手拦住他,低头对小男孩说:“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虽然年纪尚小,但手脚健全,为什么不自力更生,非要到处受人冷眼,伸手讨饭呢?”说完,我接过沈让手里的钞票,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沈让以为我在批评他,争辩道:“我没有看不起这个小弟弟啊,更没有冷眼相加” “我说你们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婆婆妈妈的,到底烦不烦啊,要么就给钱,要么就不给,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小男孩倒开始不耐烦了。 我心说今天到底走了什么霉运,竟然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给教训了一顿,气不过道:“我能问问,为啥要给你一百块吗?” 小男孩朝我翻了翻白眼:“我又没问你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见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沈让差点没笑出声,他在我凌厉的目光下捂住了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小男孩:“那我能问问,为啥要给你一百块吗?” 小男孩偶首挺胸道:“不能。” “好的,我知道了。”沈让点点头,不慌不忙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当着小男孩的面撕成了两半,然后将其中的一片交给了对方。 小男孩拿着半张毛爷爷,咬着牙说:“算你狠。”然后伸手在怀里掏出皱巴巴的一个纸团,“诺,有人告诉我,将这个纸团交给你,我就能得到一百块。” 沈让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纸团,小男孩瞅准机会,一把将另外半张百元大钞拽到手里,撒开脚丫子就跑,很快冲入大门,没入人流之中,没了踪影。 打开纸团,上面写着一行十分潦草的字:纳兰兰兰遇险,今晚十二点,蓝玉堡详述。 落款是一个古怪的图案,一扇黑色的门,门里面伸出一只黑色的手,用力抓在门框上,仿佛一用力,就能将门抓得支离破碎。 这个标记我认识,并不是见过,而是听人说起,它属于一个名叫鬼手的神秘男人。 一年前的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我遇到了纳兰兰兰,她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当时,她身上带着一枚玉器,就是后来被无数人竞相争夺的青玉玄鸟。 醒来之后,纳兰兰兰向我讲述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白泽。 开始与结束,从来都是一样,夜幕低垂,天上下着瓢泼大雨,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纳兰兰兰急匆匆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淋成了落汤鸡相仿,就像在雨中洗澡一般。四周几无人迹,野木丛生却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一座将要倾颓的土地庙出现在了纳兰兰兰的视野中,虽然体积小到无法容身,屋顶也是斑驳残破,但那尊已经辨不清面目的佛像却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受到风雨侵打,只因不知何人,也不知是何缘故在它身上撑开了一柄雨伞,替它遮去了风雨。 佛像虽然庄严神圣,但终究只是死物,纳兰兰兰大步上前,轻声说了句得罪,然后取下雨伞遮在自己头顶,这下舒服多了,可以开始接下来的旅程了。闪舞小说网 山路崎岖难行,更兼泥泞不堪,纳兰兰兰走了十几步远,便看见一株两人合抱的虬须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如果不是身有急事,到树荫下避雨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所谓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纳兰兰兰本来想快些前往目的地,脚步不敢稍停,耳边却传来一个舒朗的声音:“路过的小姑娘哟,你手中的伞,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你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纳兰兰兰略微转身,循声望去,只见大树下面坐着一个打扮奇怪的人。此人身着五颜六色的绸衫,鲜艳得有些晃眼,脸部则被一顶纯白色的马连坡草帽盖住,看不到容貌,此刻正悠然地倚靠在树干上。 纳兰兰兰暗想不会是遇到债主了吧,忙解释说:“庙宇中的佛像既非泥塑,也非木雕,而是石刻,这场雨应该并不能给他造成什么损伤。” 那人问:“你不信佛?” 纳兰兰兰答道:“佛虽然普度众生,但我只信我自己。” 那人举起双手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帽子顺势慢慢从脸上滑落到怀里,露出一张冷峻的脸,浓淡适宜的眉毛,轻描淡写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再加上薄薄的嘴唇,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仿佛上天格外眷顾一般。在他额头偏右边的地方赫然有一道寸许的淡灰色疤痕,形似一个手掌,已经年深日久,那人的头发很茂盛,却并没有用刘海将这道疤痕盖住,而是故意显露与人前,似乎当成了勋章一般。 “很好,你的意思就是说,没有准备将伞还给那尊石佛喽。”那人说。 纳兰兰兰有些吃惊:“还?” “不错,”那人继续发表着他的奇谈怪论,“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看你仪表不凡,总不至于赖账吧。” 纳兰兰兰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人呵呵笑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在为构建和谐社会做贡献而已。反正你也不打算还了,这样吧,你接下来这趟旅程所遇到的第一个人,你需要代替那尊石佛向他施以慈悲,将雨伞的精神传递下去,就当还情了,如何?” “神经病。”纳兰兰兰已经开始后悔取下这只雨伞了,当下不再多说,转身就走。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便来到纳兰纳兰身边,与他擦身而过。 这一擦肩,纳兰兰兰已经看清了此人的容貌,他大约二十岁出头,圆寸头,胡子拉碴,皮肤粗糙而黝黑,显然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眼睛红肿,目光呆滞,脸上满是泪痕。 偶然的一个念头,往往会要了你的命。而越是好奇的念头越是无法阻挡,纳兰兰兰发现已经劝不了自己,然后回头一看。只见寸头年轻人来到大树下站定,将手里的绳索一股脑丢到一根伸出的树干上,在末端打了个结,然后准备将自己的脖子伸进去。 “路过的小姑娘哟,还情的机会来了。”怪人笑盈盈地望着纳兰兰兰,身子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把眼前正在自寻短见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纳兰兰兰总觉得这个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别是那种欠打的笑,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她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却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眼看寸头男已经开始翻白眼,双腿乱蹬,可怪人已经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将帽子继续盖在脸上,好似准备眼不见为净。 无奈,纳兰兰兰只好从口袋里翻出那枚奇形匕首,瞅准悬在半空的绳索扔了过去,低声喊了句“着。”只见金光闪动,绳索断成两截,寸头男掉落在地,浑身沾满了污泥,更显得狼狈不堪。 “好一柄迅捷无伦的飞刀。”怪人赞道,“不过女孩子不在家里针织绣花,却在野外舞刀弄剑,总是有些不雅。” 纳兰兰兰已经决定无论对方说什么,也绝不搭话,当下自顾走到大树地下,踮起脚尖然后从树干上拔出匕首,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放进了口袋。 这枚匕首材质殊异,非金非玉,锋利无比,上面镌刻着层层叠叠的古怪花纹,自纳兰兰兰有记忆那天起便一直随身携带,也不知道有何来历。十年前纳兰兰兰初遇纳兰容颜的时候,就用就这柄匕首一刀隔破了对方的手腕。而这位颜二先生,似乎与这柄匕首命中相克,最后在九龙别院中未能幸免于它的利芒之下。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寸头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自杀未遂,他捡起地上被割断的绳索,看了看眼前的怪人,大声嚷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不能让我就这么最一个安安静静死鬼吗?” 怪人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非也非也,不是我,是她救的你。” 纳兰兰兰不愿麻烦上身,取下了匕首就准备快步离开,却被寸头男挡住,“我不管,你救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这个逻辑也算是绝了,纳兰兰兰差点被逗笑了,怪人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地煽风点火:“是呀是呀,你就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得了。” “可惜,这个世上的好人已经死绝了。”纳兰兰兰并不理会,迈步就走。 寸头男见纳兰兰兰不为所动,另一个怪人闭目养神,干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边哭得声泪俱下一边十分浮夸地大声嚷道,“难道这个世上就没人敢对付山海盟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4同桌的你 听到山海盟这个名字,纳兰兰兰的脚步稍微停了片刻,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却早已被怪人看在眼内。 “山海盟?”怪人哈哈笑道,“就是一直以来在暮云市大张旗鼓地搜罗天下玉器的山海盟吗?传闻甚至连昊天五色禽之一的青玉玄鸟也在他们手中,我不信就凭你这样一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能引动他们的兴趣。” 青玉玄鸟这个名字就像有生命的飞虫一样,迎着风直接钻进了纳兰兰兰的耳朵里。自从九年前从九龙别院回到纳兰世家,华先生便将青玉玄鸟束之高阁,虽然认定是不祥之物,却为了他日不时之需,所以并未损坏。月前,纳兰兰兰方才得知,原来青玉玄鸟早在到达纳兰世家不久之后便失窃了。 寸头男见怪人听到山海盟的名字并不慌张,知道有门路,连忙问道:“,你也知道山海盟?” 怪人呵呵一笑:“山海盟势力之大,遍及整个暮云市,听说要不是隔壁市有着远近闻名的横云十二师坐镇,他们的爪牙早就伸过去喽。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寸头男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对,对,小弟原来姓陈,后来改姓王,大家都叫我王小虎。我得家徒四壁,本来不会跟财大气粗的山海盟产生交集,这所有的原因,都要从一枚宝玉说起。” 王小虎出生在暮云市最偏远的小镇上,父亲陈哑巴是个不争气的人,酗酒打架,伤人致残,进了监狱,被判了终身监禁。陈家穷得叮当响,王小虎的母亲守了三年活寡之后,和哑巴离婚,然后嫁给了一个姓王的烟酒不沾的男人,生活还算平静,可是她薄命,不久就得胃癌死了。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王小虎还在读高中,他很要强,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他报考一所重点大学,班主任老师对他特别有信心,最后竟然没考上,而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同桌却考上了。当时,王小虎万念俱灰,甚至想到了自尽,不过后来他又想开了,只是拒绝了班主任老师复读的邀请,下决心不再考了。落榜后的第七天,王小虎只身来到暮云市区里打工,他要自己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他能吃苦,也肯吃苦,换过几次工作,干的都是下等活:茶楼跑堂的,街头广告员,甚至当过倒夜香的。 现在,王小虎在一家酒店工作,尽管干的活又脏又累,没有人看得起,还三天两头遭到莫名其妙地毒打,宿舍也经常没翻得乱七八糟,但是他发誓,一定要挺住,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来。 正所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两个月前,王小虎由于一件小事,突然得到了酒店总经理的器重,从一个厨房帮闲的伙计提拔为大堂经理。王小虎也不负众望,各项工作都做得十分出色,仅仅过了一个月就被提拔为副总经理,而天有不测风云,也该着出事了。 这天黄昏,太阳得挂在天边,将晚霞染得血红。总经理没来由地突然告知王小虎,自己将会被调到外地,而有一个人将接替自己的位置,希望王小虎今后也能够像以前那样继续好好配合工作。原来,空降的新任总经理是连锁酒店董事会董事长的儿子,他刚从美国学成归来,将全面接管家族所有的生意。 王小虎战战兢兢地等候在酒店门口,当他看到从宝马车里下来的那个人时,直接就傻眼了,传说中的新任总经理原来就是他高中时候一起学习了三年的同桌。接着,更让他吃惊的事发生了,这个同桌的名字竟然也叫做王小虎。 很早以前,这名同桌就跟王小虎开玩笑说:“你的名字很好听,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要改成跟你一样的名字。”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现在却变成了现实。 “王小虎”趾高气扬地从王小虎身边走过,就像完全没有认出自己的同桌一样,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他接过酒店大权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王小虎打回原形,调到厨房帮闲,而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大家都为王小虎叫屈,王小虎什么也没说,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最后,还是当总经理的“王小虎”忍不住了,他将王小虎叫到办公室,提出可以让对方“官复原职”,只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交出“那枚宝玉”。 所谓“那枚宝玉”,其实是王小虎的妈妈的娘家祖传的物件,约莫拇指大小,其质玉找到他最信任的人,也就是提拔他的那个前任总经理问问前程。这件事,是王小虎一生中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 这个前任总经理姓徐名良,他听了王小虎的诉苦,深表同情,然后说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连锁酒店任职了,而是加入了一家名为“山海玉器”的公司,在那个所在,老板从来不在乎员工的出身背景,只要有能力,肯努力,就会得到重用。 王小虎听得心里痒痒的,他找了个大排档,点了几样小菜,一边与徐良喝酒,一边细细询问。酒过三巡之后,终于也对“山海玉器”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据徐良所说,“山海玉器”的创始人名叫楚天涯,以变卖劣质玉器起家,现在公司规模达到了两千余人。传闻,楚天涯曾发下山盟海誓,愿意待公司所有员工情如兄弟,故而“山海玉器”又被外界称为“山海盟”。楚天涯长相俊美,现年将近五十岁,经常出现在各类娱乐杂志的封面上,他戴着墨镜自信微笑的照片丝毫不亚于任何当红明星。最重要的是他吃过不少苦,白手起家,听说他早年的遭遇非常不幸,在一场大病中双眼失明,老婆马上跟着别人跑了。可楚天涯坚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从零做起,而正是由于这种努力,他完全靠自己的摸爬滚打,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样的规模。 这种只会活在教科书中的励志人物简直就是自己活生生的榜样啊,乘着酒兴,王小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非常想见到这位传奇人物,希望徐良能够为自己引荐。 徐良叹了口气:“我可以介绍你进公司,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王小虎急切地追问道。 “只不过想要见到楚先生本人,却是难于登天。”接着,徐良道明了原委。原来,随着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楚天涯沉迷于研究来自全国各地的珍贵玉器,日渐消瘦,近年来鲜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一切事务都全权交给秘书处理,外人很少能够见到他本人。 王小虎听说自己虽然能够进入山海盟,却不能一睹偶像的真容,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徐良却说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在王小虎的追问下,徐良说:“我知道你为人最不喜欢走后门,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楚先生最喜欢各种古玉,而你手上正好有一枚,用来做进身之阶,不失为一条捷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5穿越天堂的鬼手 “我知道了。闪舞小说网”怪人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个乏味的故事不怎么感冒,“这个徐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多半就是这样将你的宝玉给骗走了吧。” 王小虎叹了口气:“我当时没有直接答应,而徐良则很守信地将我介绍进了山海盟,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主管,和同事们相处得十分融洽,说是亲如兄弟一点也不夸张。从他们这些老员工口中,楚天涯简直被捧上了天,在那里多上一天班,我就多一分想见他一面的心思。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自愿交出了宝玉,希望能早日见到自己的偶像。可是,等我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那里所有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的模样,连之前的办公室都被人占据了,而那个人正是徐良。徐良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我,还说我根本就没有在山海盟任职过,更别谈什么宝玉了。后来我才得知,原来之前工作的酒店,也是山海盟不久之前才收购的产业,他们为了谋取我的宝玉,竟然不惜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布下了这样一个圈套。” “这山海盟的人也真是够蠢的,想从你身上得到一枚宝玉,这么稀松平常的事,竟然还大张旗鼓地花费了三个月时间。随便请两个梁上君子,不是手到擒来吗。”纳兰兰兰忍不住冷笑道。 王小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件事我也想过,可能是因为他们找过很多次,都没有找到那枚宝玉的缘故吧。” 怪人伸出了大拇指:“厉害,竟然将宝玉藏得这么严实,连见缝插针的山海盟都瞒过去了。话说,你到底将宝玉藏在了什么地方?” 王小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自从那次被同桌看到之后,我便学着我妈的样子,将宝玉藏在了舌头底下,他们的人就算翻我的家,搜我的身,也没办法找到。闪舞小说网” “原来如此,又学到了一招,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了。”怪人摇头晃脑地站起身,轻轻拂拭掉身上的水珠,双手叉腰,仰头看了看天,“你的故事讲完了,而雨势也终于小了,我也该上路了,再见。”说完,他快步走到纳兰兰兰伞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纳兰兰兰皱了皱鼻:“怎么,你听完了他的故事,却不准备帮他的忙吗?” 王小虎在泥水里翻了个身,哇哇大哭:“是啊,如果你都不帮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怪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淡定地说:“那你就去死吧。”然后对纳兰兰兰说,“我们走。” 纳兰兰兰没有挪动脚步。 怪人笑道:“你刚才救了他一命,已经算是帮佛祖积福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指点他的人吧。” “你是说,有人指点他来找你?”纳兰兰兰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玄机。 怪人点点头:“那是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恰巧在我鬼手面前上吊自杀。” 纳兰兰兰现在与怪人只有咫尺之遥,甚至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她盯着对方澄澈的眼眸看了许久,在一字一顿地问:“你就是鬼手?那个穿越天堂的鬼手?” 怪人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劣者正是区区不才在下。” 纳兰兰兰在纳兰世家潜心向学的时候,曾经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一个传闻,不,应该说是传奇。 在横云市最繁华的街心公园地底某处,有一家警方不得其门而入的秘密赌场,里面各种赌博器具一应俱全,只要有钱,想玩什么都可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镇场之宝“柏青哥”。 所谓柏青哥这种赌博机器,发源于欧洲的撞球机,创始于1930年日本的名古屋,直到现在还长盛不衰,在各种年龄阶段都十分流行。柏青哥之所以广受欢迎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玩法简单c粗暴。玩家只需要花一定数额的钱按照比例换取等额的钢珠,然后从柏青哥上方的入口处以限定的速度投入,这些钢珠依靠重力自由落下,在经历各种阻碍装置之后,如果能够顺利最后唯一的出口,便可以在前台换取按照原价百倍甚至千倍的现金。 地下赌场这台柏青哥名为“天堂”,由日本著名厂家“远藤器化”量身打造,内部一共设置有三道主要关卡:第一关是七七四十九颗按照一定规律排布的钉子阵,虽然每颗钢钉之间的缝隙可以容纳一枚钢珠正常通过,但是由于高速落下的钢珠具有极强的惯性,只要角度稍微偏移了一点,就会被弹开,不能正确的通道;第二关是机器的正中间,有一道规律闭合的“虎口”,如果呈现开启状态,那么侥幸通过第一关的钢珠便能通过,反之则会其他通道;第三关也是最难的一关,分为三层圆盘,第一层有三个圆孔,第二层有四个圆孔,第三层则有五个圆孔,而每一层只有一个圆孔是正确的通道,也就是说就算接连通过了前面两关,还需要三分之一乘四分之一乘五分之一等于六十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最后的出口。 “天堂”的原始兑换比例是一千元一枚钢珠,而只要有一枚钢珠通过最后的出口,那么将可以获得高达五千万的奖金。因为“天堂”面向观众的一面由完全透明的强化玻璃构造,大家能够清晰地看见钢珠们的轨迹,这就是柏青哥的魅力所在,让你看见希望,然后将希望抹灭,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获得最后的成功。 面对如此丰厚的奖励,刚开始的时候豁命一赌的人趋之若鹜,可是后来人们发现,这台“天堂”,宛如一头只进不出的怪兽,吞噬了所有赌徒的身家性命。据不完全统计,从开业到现在,一共有七十一人参与赌博,赌资总额早已超过五千万,但是,没有一个人的钢珠能够到达终点。最后赌场的老板甚至将奖金提高到了八千万,但是却再也没有人敢尝试这台怪兽! 因为那根本不是天堂,而是地狱!直到,一个神秘男人的出现,他就是鬼手。 据现场的常驻赌徒回忆,之前这名自称鬼手的男人其实是第二次来到地下赌场,第一次的时候他并没有尝试任何赌具,而只是在“天堂”面前席地而坐,一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这台可怕的怪兽,一直过了三天三夜。离开的时候,鬼手号称自己已经发现了“天堂”的破绽,将不日打破八千万的神话,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有一名赌徒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私自穿过了天堂周围的防护网,整个人撞到了机器上,甚至撞破了最前面的强化玻璃,然而据他所说,自己是装醉的,但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也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之前那个人一定是吹牛的。 没想到的是,鬼手在离开一周后竟然真的重返赌场,这一次他还带来了一百万,向工作人员换取了一千颗钢珠。然后当众扬言,自己将用手中的钢珠打穿这台“天堂”,不然的话,就当场自尽。 一百万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天文数字,但对于这家地下赌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跟别说这台“天堂”了,只有一千颗钢珠,连能不能顺利通过第二关还是未知数,更别说中大奖了。 鬼手几近疯子一样的言论引来了很多赌徒的围观,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奇迹发生了。 钢珠落下之后,竟然有超过半数通过了第一关钉子林,赌场的工作人员立即将此事汇报给负责人。负责人虽然不相信这个人能仅凭一千颗钢珠就打通前往天堂的路,但第一关这么容易就失手是前所未见的,为了保险,当机立断地开启了防御措施。 毕竟,赌场不是福利院,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赢家,不可能乖乖将钱输给赌徒,但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赌博,需要调节出一个赢的几率,只是这个几率非常小。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柏青哥都是由电脑控制,赌场方面可以随意调节各种参数和几率,比如说这台天堂,第二关“虎口”的闭合频率和时间就可以调节。而负责人开启的防御措施就是加快虎口的闭合频率,然后适当延长虎口呈现闭合状态的时间,虽然是细微的调节,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但却对于钢珠的概率是至关重要的。这些防御措施当然就是之前那些前赴后继的赌徒失败的原因。 果然,钢珠虽然能够大部分通过钉子林,然而却在虎口前被死死地拦住,一颗颗全部落在虎口两边,然后滚入错误的洞口,眼看一千颗钢珠已经所剩不多了,可鬼手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在最后一批钢珠全数掉落钉子林的时候,鬼手回头朝周围的观众们展颜一笑:“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如他所言,钢珠在通过钉子林后,直接到达虎口,然后几乎大半通过,直接来到第三关,经过三层圆盘的考验,最后到达终点的钢珠竟然有五颗之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6史上最大传销窝点 “想知道为何我能够只用一千颗钢珠就打通那台‘天堂’吗,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要知道,这可是我从未公布过的不传之秘呢。闪舞小说网”鬼手笑嘻嘻地对纳兰兰兰说,完全没有之前高深莫测的架势。 纳兰兰兰却摇了摇头:“我并不想知道。” 鬼手有些意外,不,是非常意外,他忙问:“你难道就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吗?”这时风从三面吹来,撩起了他额前的长发,那道疤痕显得越发狰狞了。 纳兰兰兰沉吟片刻,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兴趣,比如你的名字为什么要用鬼手这么难听的两个字呢?要知道,中华文明博大精深,好听的汉字应有尽有,譬如说我的名字纳兰兰兰,就是出自一个极有品位之人。难道说,因为你当时赢得了五颗钢珠,而一只手恰好有五根手指,所以你才取了这个名字吗?哎,不对,你在打通游戏之前就已经取了鬼手这个名字,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鬼手用手按住额头,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久才抬起头,开始重新正视纳兰兰兰那双丝毫不似作伪的双眸,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我生来无名无姓,只知道自己降生于一片毫无生命迹象的焦土,放眼荒寂,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任何引导者,我对自己的存在提出了一万个疑问,却只得到天地一片无言以对。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第一个见到我的人,只是大喊了一声,‘鬼啊’,而我在水中的倒影中看到,自己额头上有一个微小的手掌形状的伤疤,所以自名鬼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勉强及格吧。”纳兰兰兰转身看了一眼在泥水中不知道接下来敢做什么的王小虎,“不过,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鬼手伸手接住一滴雨水,放在鼻端闻了闻,不在意地说:“对啊,我鬼手虽然喜欢管闲事,却不喜欢管麻烦。” 纳兰兰兰叹了口气,对王小虎说:“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机灵呢,鬼手都说得这么清楚,你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王小虎恍然大悟,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我说,我说,指点我来找你的男人其实我也不认识,只不过他只长了一条手臂。” 鬼手微微皱了皱眉:“断的那条是左臂还是右臂?” 王小虎迫不及待地回答说:“右臂。” “原来是他,那么我改主意了。”鬼手将目光投射到远处苍茫的天际,“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纳兰兰兰纠正道:“不是我们,而是你一个人,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鬼手笑道:“这世上本没有同路人,只是经常在一起走,走着走着,就成了一路人。我敢断言,我们的目的地是相同的。” 纳兰兰兰见雨势已弱,便慢慢将雨伞收起,然后塞到了鬼手手里,“这次你猜错了,这柄伞还给你,我们自此分道扬镳。”说完,便自顾大步朝前走去,声音很快便没入黑暗中。 “那个我们还跟过去吗?”王小虎见鬼手站在原地发呆,试探着问。 “女人这种生物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鬼手这才醒过神来,“我们当然跟过去了,这里只有一条路。” “其实,那边”王小虎指着旁边灌木丛中露出的一条小径,说,“那边还有一条” “说什么呢?我说只有一条,就只有一条!”鬼手瞪了王小虎一眼,然后快步跟上了纳兰兰兰的脚步。 而前方,就是暮云市。 暮云市地处横云市与浮云市之间,公路c铁路四通八达,交通非常便捷,市区人口虽然仅二十余万,但仅仅只在近三年内,据不完全统计,来到此地谋生的人就远远超过了本地人,而且这个数字还是保守的非官方数字。所有趋之若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而赚钱的途径,就是传销。 传销的官方定义是指组织或者经营者发展人员,通过对被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发展的人员数量或者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或者要求被发展人交纳一定费用为条件取得加入资格等方式牟取非法利益,扰乱经济秩序,影响社会稳定的行为。 传销产生于二战后期的美国,成型于战后的日本,发展于中国。传销培训教材不仅极富煽动性和欺骗性,而且具有很多心理学的要素,极易诱人上当。在国外传销和直销是一个意思,也就是说国外只有传销这一个概念,国外传销的主要概念是:以顾客使用产品产生的口碑作为动力,让顾客来帮助经销商来宣传产品后分享一部分利润,也就是客户传播式销售。这跟国内的传销是两个概念。 中国式传销则是虚假的公司,虚构的产品,什么都是空的,就只是让你拉人头,从入会费或者加盟费中提取少量提成。或者控制人身自由,没收财物,让你无法与外界联系,天天学习那些传销培训教材,让你学会怎么骗人,然后列名单c电话或书信邀约c摊牌c跟进c直至以各种方式交齐入会费或者加盟费。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的中国式传销根本不会控制人身自由,也不会没收你的财务等等。现在的中国式传销是建立在精神控制的基础上,即让你通过他们的传销培训洗脑后自发的去组织进行传销。所以现在的中国式传销更加隐蔽。 那么问题来了,传销真的能够赚钱吗?答案是肯定,不过,只有最早的那批人才能够赚钱。 既然没有实际的产品,而传销组织显然没有掌握货币的发行权,而钱又不可能平白无故产生,那么赚的钱从何而来呢?答案当然是从后来加入传销组织的那批“下线”手里,也就是说,传销的目的不是为了卖出商品,而是为了发展下线。 很多人不愿意承认,其实之前一段时间在朋友圈刷屏的微商就是现代传销的一种。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都说微商赚钱,的确,最早看到这项“商机”的人确实赚得盆满钵满,然后迅速离开,只留下巨大的资金缺口,吞噬着接下来源源不断的后继者。 如今暮云市的经济发展很大程度上与外来的传销者有关,每天停靠的几十趟动车,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输送着来此考察所谓项目和被亲戚朋友骗来的人,原本几百块的房租被炒到上千,就连快餐小炒也身价翻番,就连手机话费也是全国最便宜的,的士起步才两块,数目众多的外来人口全都不要暂住证,种种优惠都是为了方便来这里搞传销的外地人,所以这里又号称史上最大传销窝点。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整天在一起唾沫横飞地坐而论道,却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蛋糕。 纳兰兰兰正式踏入暮云市是在与鬼手分开之后的四个小时后,这时天已经蒙蒙亮,街面上却已经汇集了很多喊着口号晨练的人,他们张牙舞爪地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最灿烂的笑容,如果央视的记者来这里问他们是否幸福,那么得到肯定回答的概率将是百分之百。 一辆半新不旧的的士停在了纳兰兰兰身边,车窗摇下来,一个样貌平常的中年男人伸出头来,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姑娘,去哪里呀?” 纳兰兰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问:“师傅,请问这里最近的山海盟集团分公司在哪里呀,我就去那个地方。” “哦,我知道了。”中年司机露出我懂了的笑容,踩下油门,的士随即缓缓往前驶去。也许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雨的缘故,天空一尘不染,街上也十分干净,两旁的树木鲜艳翠绿,嫩得就差没滴出水来。这里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空气也格外新鲜,仿佛熙熙攘攘的尘世中的一处桃源,如果能够生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纳兰兰兰不停地在心底提醒自己,这里表面前上平静实际则暗潮汹涌,这里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骗子,一定要注意,不要被人骗了还帮忙数钱。 不一会儿,的士停在了一家名为“盛世酒楼”的酒店门口,中年司机说了句:“到了。” 纳兰兰兰刚下车,中年司机一踩油门就跑了,甚至连车费都没有收。纳兰兰兰正在疑惑间,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他微笑着走到纳兰兰兰面前,先鞠了一躬,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楚女士,欢迎光临盛世酒楼。” 纳兰兰兰楞了一下,随即说:“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楚。” 男人连忙改口道:“对,对,是我错了,你看我这张臭嘴,应该是颜女士,请。” 纳兰兰兰本来心想既然司机将自己带到这里,决定进去看看,现在看这架势,情况不简单,便犹豫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男人殷勤地说:“我当然知道,楚颜女士能够光临本店,是我的无上光荣。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鄙人姓徐名良,希望您能够记住,如果将来能在楚先生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的话,那就感激不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7连环套 纳兰兰兰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徐良这个名字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不正是那个将王小虎手中宝玉骗走的人吗? 这时,徐良又说:“颜女士,您的未婚夫还在大厅等你,还请尽早移步,谢谢。闪舞小说网” 什么?未婚夫? 纳兰兰兰跟在徐良的身后进入了酒店,决定一看究竟,到底是那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冒充自己的未婚夫。。 在酒店大堂最里面靠近窗户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正悠闲地喝着茶,这时听到声音,笑盈盈地看向这边,不是鬼手又是何人。 “二位如果有什么吩咐,随时可以叫我。”徐良当然不会傻到做电灯泡,将纳兰兰兰领到桌子旁便乖乖地退了回去。 纳兰兰兰不客气地坐到鬼手对面,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鬼手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笑道:“你已经明白了,不然也不会乖乖地配合我,不是吗?” “你想帮王小虎要回他的家传宝玉,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必占我的便宜。”纳兰兰兰说话完全不留半点余地,“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颜兰?” 鬼手说:“帮我昨晚这一票,我就告诉你。” “你要我怎么做?” “暂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跟在我身边,装作是我的未婚妻就好。对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做冯唐。” “” 鬼手将右手高举高头,打了个响指,在远处守候的徐良立刻巴巴地跑了过来。 “冯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鬼手浅浅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慢悠悠地说:“听说徐老板这里,有很多价值连城的玉器,有些甚至在楚先生的珍藏里都没有?” 徐良脸色变了变,陪笑道:“不敢不敢,萤烛之光怎么敢与日月争辉呢。” “哦?”鬼手露出遗憾的表情,“看来外面的传言也不一定都是真的,本来我还想高价收购一两件当做礼物送给楚先生做祝寿的礼物呢。” 徐良眼珠转了转,说:“虽然鄙人收藏的玉器不能与楚先生相提并论,但有些小玩意儿倒还不错,这样吧,我就取一两样给冯先生验看验看?” 鬼手点头道:“哪还不快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颜小姐是个急性子。” 徐良哈着腰离开了,不一会儿又抱着一大一小两个色彩斑斓的锦盒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他打开第一个锦盒,取出一方晶莹剔透的镯子,一边介绍说:“这是缅甸产的玻璃种翡翠镯子,水头好颜色正,您请过目。” 纳兰兰兰离得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那方镯子青翠欲滴,绿得让人伤心,绝非凡品。 鬼手眼皮都没动,只挥了挥手:“这种‘小家碧玉’,又怎么配得上我们颜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呢?” 徐良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得收好镯子,然后打开另一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柄通体乳白色的玉如意,上面镌刻的花纹流畅清晰,仿佛在慢慢流动一般。这一次,他干脆不介绍了,只是将玉如意推到鬼手身前。闪舞小说网 “还不错,”鬼手拿起玉如意,举起了迎着光端详起来,突然,他皱了皱眉,肩头耸动了几下,接着做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纳兰兰兰和徐良都惊呆了,因为鬼手将让将这柄价值连城的玉如意从领口伸进了后背,上上下下地抓挠起来,完全把手里的物件当成了“抓痒不求人”。 “好舒服啊,这玉如意我买了。”鬼手满足地长出一口气,随意地将玉如意扔在桌子上,将轻蔑的眼神落在徐良身上,“徐老板,这难道就是你最珍贵的收藏?” 徐良面上变色晴转多云,显然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不错,这两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就是不知道,冯先生是否能看出它们究竟珍贵在什么地方了。”语气中显然露出极大的不服气。 鬼手笑道:“这又有何难?之前那方手镯,玉质清脆,太过澄澈,一看就是琉璃厂的仿品,不过看工艺应该不是现代的产物,我估摸这应该是清朝乾隆时期的产物,当时乾隆爷爱好古玩,却并不在行,所以市面上出现了大量仿造的古董,这方玉镯应该就是其一吧。” 徐良本以为面前这个挥金如土的年轻人只不过是区区一介纨绔子弟,便准备出手一件赝品,谁知道竟然碰到了行家,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继续问:“那那玉如意呢?” 鬼手舒展了一下筋骨,将十根手指掰得噼里啪啦一通脆响,然后说:“这玉如意倒是真货,年代也不算太晚,应该是明朝的东西,不过并非宫廷御用之物,而是产自民间,不过也因此没有沾上皇家那种独有的腐朽之气,所以我才留了下来。说句你不见怪的话,其实玉如意这种东西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本来就是用来挠痒痒的,只是后来传来传去,竟然变成了装饰用品,最后还有些无知的愚民将如意供奉起来” “冯先生真是高见,失敬失敬。”徐良已经是满头大汗。 “我只是略懂而已,”鬼手摆摆手,“这柄玉如意我要了,价钱好说,不过我们都是初来乍到,对暮云市的风土人情不是很了解。只是听我姑妈说起过徐老板收藏颇丰,所以特地来看看,如果徐老板手上真的没有更好的玉器,我们只能找别家的,如果徐老板知道的话,还请不吝介绍。至于介绍费嘛我不会少给的。” 徐良略微沉吟片刻,随即说:“有了,在斜雨胡同里,有家百年老店‘积玉斋’,店主名叫郑国华,听说手上有不少好东西,连楚先生都曾登门拜访过。” “太好了!”鬼手兴奋地站起身,一边招呼着纳兰兰兰说,“小兰,我们走吧,就去积玉斋!” 纳兰兰兰顺从地站起身,与鬼手并肩而行,一直走到酒店门口,徐良才在背后喊了声:“请留步。” 鬼手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徐良,半晌后才醒悟过来,“哎呀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说好的玉如意忘记拿了。徐老板,你帮我包好,我等会儿回来拿,至于钱这方面,不会短缺你一分半毫的。”说完拉着纳兰兰兰就要往外走。 “冯先生请留步。”徐良第二次喊出了同样的话,仿佛做出了很大的决定。 “到底是怎么了冯老板?”鬼手不耐烦地问。 徐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吞了口唾沫星子,说:“其实,我手上刚刚得到了一枚千载难逢的古玉,本来准备在楚先生的寿诞上送给他祝寿。不过既然你们做儿女的有这么一份孝心,我何不成人之美呢?” “古玉?”鬼手扑哧一声笑道,“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的玉,怎么也不能说是古玉吧。” “不!”徐良斩钉截铁地说,“我说的不是玉镯或者玉如意,这一次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古玉,至少是唐朝时候的东西。” 鬼手叹了口气:“我说徐老板,你就别糊弄我了,唐朝时候皇宫广收古玉,专职祭祀所用,大部分当时就失传了,留到现在的都是国宝级文物,别说你没有了,就算你有,我也不敢买啊。” 徐良往前走了几大步,只见他张开嘴,从舌头底下抠出一块指头大小c圆圆滚滚的东西,在掌心滚来滚去。 鬼手的眼睛立刻就直了,他上前几步,也不嫌脏,直接将那枚‘东西’拿在手里,惊呼道:“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还魂玉吗?” 徐良的眼睛一瞬也没有离开鬼手拿着宝玉的手指,一面赞叹道:“冯先生果然好眼力,我也是查了很多古籍才知道这枚宝玉的名字,听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而且,它不是大件的玉器,可以随时随地放在身边把玩,也不担心会惹来什么祸事,您说呢?” 鬼手面露难色:“虽然说得有理有据,但很难令人信服,而且你刚才竟然将这玉放进了嘴巴里,如果这事被我未来的岳父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怪我呢这样吧,一口价,一百万如何?” 徐良刚开始听鬼手的语气,还以为对方真的不想要,可听到后来,对方竟然只是为了砍价,而且,一百万虽然不是什么巨款,却也超出了自己的预计范围,而且还讨好了冯先生,不能不说是一幢好买卖。 当然,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心里翻天覆地,脸上却从来都是笑盈盈的,而旁观者清的纳兰兰兰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徐良当即表示同意,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么做会不会明显太猴急了。果然,鬼手见徐良回答得这么干脆,竟然又开始顺水推舟:“这样吧,你帮把这枚宝玉消消毒,然后跟之前的那枚镯子,还有玉如意一起包了,我再加十万,打包买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8套连环 这枚古玉虽然珍贵,却是有价无市,能卖出一百万可以说是意外之喜。闪舞小说网剩下的玉镯也就是罢了,虽然是个赝品,却也值万把块钱。不过那柄玉如意,现在市面上的价钱绝对不止十万。眼前这个举止轻佻,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冯先生”,这趁火打劫的功夫还真不简单。 不过事到如今,徐良也只能认了,他正准备问鬼手是信用卡还是转账,鬼手已经抢先一步说:“我刚刚从国外回来,身上没有现金,银行本票也落在了我姑妈家里,就在街尾那家‘冯氏诊所’,我先跟我未婚妻去置办点礼品,你等会儿把东西拿到诊所,我当面验货后跟你结清账款。不过,你要用心点,好好给宝玉消毒。”说完,也不等徐良答复,便走出了酒店,来到门口那辆崭新的奥迪前,先帮纳兰兰兰拉开车门,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室,踩下油门。临走前,鬼手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摇下车窗,叮嘱徐良说:“对了徐经理,有件事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现在重申一下,再过三天就是楚先生的五十寿诞了,我准备带着小兰啊不对,应该是小兰准备带着我给他老人家祝寿,也算是个惊喜吧,所以还请你不要将小兰出现在暮云市的小事泄露出去。以后,我们一定会在楚先生面前多多给你美言几句的。” 其实根本用不着鬼手交代,徐良怎么会将楚大小姐出现一事提前泄露出去,要知道,这种奇货可居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是珍贵。 待徐良再次点头答应,鬼手笑了笑,妆模作样敬了个礼,踩下油门一溜烟去了。徐良望着远去的尘烟,只能在心底默默感叹有钱真好,自己辛辛苦苦操劳了小半年,才骗来三样真正值钱的玩意儿,可对方不到半个小时就拍板买下了,真是潇洒大气。他暗自下定决心,等干完这一票,明天早餐就破例吃最贵的煎饼,买两个,都加双份的蛋和果子,吃一个,扔一个,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鬼手开着奥迪在市区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纳兰兰兰。 纳兰兰兰不看则罢,一看吓了一跳。照片上的人二十出头,就站在眼前这家服装店门口,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罩衫,下身是蓝色的格子短裙,看起来朝气蓬勃。这些当然都不足以让纳兰兰兰惊讶,让她意外的是这个人的脸,竟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这个女孩是谁?怎么跟我长得一摸一样?”纳兰兰兰仔细看了一遍,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以前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暮云市,为何会悄无声息地留下这样一张照片呢? 鬼手也吃了一惊:“这个女孩名叫颜兰,不就是你本人吗?” 纳兰兰兰一把揪住了鬼手的领口,怒道:“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脖子拧下来!” 鬼手见状连声讨饶:“啊女侠,别,千万别” “那就快说!” “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先松手,对,松手。” 纳兰兰兰怒容犹在,慢慢松开手。鬼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地说:“还好,头还在的。好好,我说,我说,这个女孩就是楚天涯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因为母亲改嫁,所以改姓颜,就叫做颜兰。楚天涯已经在山海盟内部的群邮里发布了这样一张照片,所以之前徐良才会对你毕恭毕敬,而我为了达到目的,也必须沾你的光,冒充你的未婚夫。” 原来竟然是这样,纳兰兰兰的任务并非假扮鬼手的未婚妻,而是伪装成楚天涯失散多年的女儿。可是,天底下真的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吗?而且名字还一模一样,真的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那那这个颜兰现在何处呢?”纳兰兰兰问。 鬼手的神情变得有些黯淡,良久才说:“出了车祸,死了。闪舞小说网” 纳兰兰兰半信半疑地说出了刚才就冒出来的问题:“等一等,我有一个问题,既然这个颜兰是楚天涯失散多年的女儿,那么她的照片是如何落在楚天涯手里,而且楚天涯身为一名盲人,又是如何确认颜兰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呢?” “问得好!”鬼手赞叹道,“果然我找你没错,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所以说,这里面有阴谋吗?”纳兰兰兰之前听说颜兰死讯后的伤感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鬼手连连摆手:“哎哎哎,你不要将人性想象得这么阴暗好吗?现在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吧。楚天涯这些年一直在秘密寻找他的女儿” “等一等!”纳兰兰兰插嘴道,“既然楚天涯现在已经身为山海盟的首席,找一个人还需要偷偷摸摸的吗?” 鬼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按住了纳兰兰兰的嘴唇,回答说:“你这孩子,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不过你问的好,又触及到了问题的关键。 “现在的山海盟早已不是楚天涯一个人说了算的,之前王小虎的故事里,有些事虽然是通过徐良之口说出来的,不过也有一些真话。比如说楚天涯近年来已经很少管理公司的业务,一应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了秘书打理。” “这个秘书可是一点也不简单,他名叫锦无端,是楚天涯早年的合作伙伴之一,身兼山海盟数个重要职务,而且事必躬亲,一应事务都做得滴水不漏。本来,锦无端被楚天涯看做是左膀右臂,但是近些年来,这条手臂显然扩展出自己的势力范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开始不听指挥了。野心暴露之后,锦无端也不再继续隐瞒,楚天涯这才发现,公司的大权早就落在了对方手里,自己差不多快成了一具空壳。为了挽回颓势,楚天涯决定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将她培养成自己的,慢慢从锦无端手里夺回权力! “因为山海盟毕竟是以兄弟情作为噱头,所以锦无端现在还不至于胆敢公开‘造反’,不过暗中下手就应当别论了。所以,楚天涯担心女儿的安危,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只是暗中安排亲信调查。幸运的是,就在前不久,楚天涯的女儿颜兰被找到了,而且私下与他见了一面,对照了信物,确认是亲生女儿无误。然而楚天涯还不放心,认为必须做dna检测之后才能公开认亲。然而,就是这样一耽误,引发了后来的憾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楚天涯个人的动向,锦无端十分关注,他很快发现了颜兰的存在,在dna检测报告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一场‘偶然’的车祸降临在颜兰身上,带走了她年仅二十一岁的生命。 “这件事恰好被路过的我,也就是鬼手亲眼目睹,出于见义勇为的本分,我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颜兰,在她临终前接受了她的委托,决定替她完成遗愿,帮帮她那个可怜的瞎眼父亲。我当时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正在苦恼的时候,你突然闯进了我的视野,简直是上天安排好的!” 这个故事虽然曲折,却并不离奇,纳兰兰兰早就见惯了这些所谓上层社会的争权夺势,当时只淡淡问了句:“那么我该做些什么呢?” 鬼手展颜一笑:“还是那句话,暂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跟在我身边,装作是我的未婚妻就好。” “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现在呢,你的任务是按照这张照片中的打扮,在这家店里买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换上。王小虎在里面等你,他会帮你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纳兰兰兰还准备问问王小虎的那枚家传古玉,可鬼手看了看表,说时间已经不多了,一切稍后再谈。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纳兰兰兰只好下车,鬼手朝她挥了挥手,便开车绝尘而去。 来到店内,王小虎果然等候了多时,他见纳兰兰兰到来,顿时笑逐颜开,“太好了,你真的来了,鬼冯告诉我,只要你愿意,我的家传宝玉就手到擒来了!” “是吗?”纳兰兰兰淡淡回了句,然后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了王小虎,这个不要钱的佣人不用白不用,“按照照片中的衣服,找身一模一样的。” 半个小时后,纳兰兰兰站在穿衣镜前,左边转转,右边转转,端详着镜中的倩影,有些孤芳自赏的感觉。 “好漂亮!”王小虎赞叹道!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纳兰兰兰不冷不热地回了句,然后说,“接下来呢,我们去哪里?” 王小虎快步走到店门口,将手指塞进嘴巴里,用力吹响了。听到尖锐的哨声,不远处停靠的一辆的士开了过来,纳兰兰兰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然就是之前刚来暮云市搭乘的那辆。 司机师傅这次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开车,转过几个街角,大约有十分钟的样子,来到一家开阔的诊所门前,招牌上写着“冯唐诊所”四个字。 的士离开之后,纳兰兰兰没有走进诊所,而是停下脚步问王小虎:“你认识这个的士司机吗?” 王小虎楞了一下,眼珠转了转,说:“不认识,刚刚打电话预约的车而已。” 纳兰兰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进了这间冯唐诊所。她的脑海里现在别无他物,只有刚才司机师傅那条空空荡荡的右手袖管,难道他就是独臂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9环连套 进到诊所内,纳兰兰兰发现鬼手已经早一步坐在客厅里,正悠闲地喝着茶。 “兰兰,你终于来了,让姑妈看看,哎呀,长得真是俊俏啊!你先坐,姑妈给你拿好吃的过来。”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走出来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大妈,她身穿一件白大褂,看样子大概是这里的医生。 纳兰兰兰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知所谓,鬼手站起身介绍说:“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姑妈,本地有名的医生,人称冯神医,我在暮云市的这段期间,就在这个地方落脚。”一边说着,一边趁冯神医走进内堂的时候凑到纳兰兰兰耳边轻声说,“为了真实起见,我告诉她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千万不要否认,不然就穿帮了。” “你不是说你出生于一片焦土吗?怎么又多了个姑妈了?”纳兰兰兰问道。 鬼手撇撇嘴:“原来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故事,那么,你应该不会忘记,当时见到我如斯俊美的容颜之后,有个人高声叫了句‘鬼啊’,权当是为我赐名了,所以我便认了这个人做我的姑妈,也就是刚才的冯神医。” 正说话间,徐良登门拜访,由于事关重大,由他亲自前来,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三方从小到大依次叠放的锦盒。 “徐老板你来的真是时候。”鬼手喜不自胜,他从徐良手里接过锦盒,依次打开,验明正身之后,确定就是之前所见的古玉c玉镯以及玉如意。这时冯神医也从里间走出来,她将手里一盘子五颜六色的点心放在桌子上,贪婪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三样玉器上面,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鬼手随手拿起那方玉镯,塞到冯神医手里:“姑妈,这次我回来的匆忙,一时没有备齐礼品,这方玉镯是侄儿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一边说一边朝她使眼色。 冯神医心中了然,她迫不及待地将手镯戴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子,又小心翼翼地取下来,生怕弄破了一样,然后郑重其事地揣进了怀里。闪舞小说网做完这一切,冯神医这才喜滋滋地挽起了纳兰兰兰的手,笑呵呵地说:“兰兰,走,跟姑妈一起去楼上吃好东西。” 纳兰兰兰将目光移向鬼手,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跟着冯神医上了楼。 再说徐良,他不停地搓着手,一想到马上就有一百一十万入账就喜不自胜。不过,他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要麻痹大意,只要一刻没有见到钱,什么都是空谈。 目送着纳兰兰兰两人上楼之后,鬼手转过身,见徐良正满脸期待的表情望着自己,一拍脑门,恍然道:“哎哎哎,你说我,只要高兴起来什么正事都能忘记,这不,还没有跟徐老板结账呢。” 徐良手心都是汗,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得有些不自然:“不急,不急。” 鬼手假装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能不急呢,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稍等片刻,银行本票在我姑妈那里,马上就好。”然后他走到楼梯下,对着楼上喊了一嗓子:“姑妈,我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冯神医的声音传下来:“快了,快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然后是纳兰兰兰细小的声音:“姑妈,他让你给他办什么事呢?” 冯神医咧咧地回答说:“没什么,就是给徐老板准备一点东西,是这样的”接下来声音渐渐低了。 徐良听闻,知道对方还会婆婆妈妈一阵子,便就近找个张椅子坐下,客气道:“不急,不急。” “哎,我这个姑妈呀,说什么我爸妈死得早,她就是我的第二个母亲。这就罢了,她还喜欢精打细算,甚至说要限制我的日常开销,这次回国,我带回来所有的钱都被她收缴了,还自作主张换成了银行本票,说什么方便安全。”鬼手将桌子那盘点心往徐良的方向推了推,“徐老板,尝尝我姑妈的手艺如何。” 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徐良在社会上混了大半辈子,从来不在不熟悉的地方吃来历不明的食物,这个谨慎的习惯值得很多人学习。 不过,徐良平日经常与有钱人打交道,自认为很明白这些人的心理,眼前年轻的“冯先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些富家子弟虽然并非纨袴膏粱之辈,但从娘胎里就带出来一股傲气,说一不二,最讨厌别人忤逆自己的意思。所以,他并没有推辞,而是选了一块最小的点心,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也没有尝出是什么问道,只是赞叹道:“不错,香甜可口。” “是吗?”鬼手选了一块大的,丢进嘴里嚼起来,“我还以为这些年我出国了,姑妈没有小白鼠试吃,手艺肯定退步了,看来是瞎操心。” 吃了一块之后,鬼手仿佛食髓知味一般,接连吃了好几块,搞得徐良都有些食指大动了。不过徐良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在冯先生面前失礼,毕竟以后他很可能将成为山海盟的高层,也就是自己的领导。 吃完点心,鬼手又端起桌上的半碗凉茶,只喝了一口,便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冯先生,你怎么了?”徐良立即站起身,关切地问。 鬼手伸手到点心盘里抓了一把点心,用手捏碎,放在面前细细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道:“我这姑妈,不会是用隔夜的点心招待我的吧!”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哎哟哎哟个不停。 徐良心中窃喜,还好自己讲卫生懂礼貌,只吃了一口,不过面上还是要装作十分关心地样子,不过面前这个冯先生简直不要太逗,各种表情丰富得乎简直可以挑战尔康姚明香菜黄子韬,担纲亚洲地区表情包的主角了。 鬼手哪里有闲工夫理会徐良,他捂着肚子冲向洗手间,一刻也不敢稍停。 徐良暗自好笑,闲坐了几分钟,楼上响起了冯神医的声音:“小唐,小唐,你交代我给给徐老板准备的东西已经备好了,快上来拿吧。” 鬼手虽然人在洗手间,却也听到了,将洗手间的门敲得咚咚作响。 徐良捂着鼻子走到洗手间门口,探身问道:“冯先生,冯神医说东西已经备好,让你上楼去取。” 鬼手憋着一口气,呼吸极度不顺畅,有些生气地说:“别闹了,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这样吧,你自己去拿,反正也是给你准备的。” 徐良一想也是,连冯神医自己都说了,便转身上了楼。在楼口的房间前站定后,徐良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冯神医见来人不是鬼手,大吃一惊,“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徐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冯先生他吃了他正在拉肚子,不方便上来。” 冯神医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又吃又拉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徐良当然不敢说就是因为冯神医的点心才导致了冯先生的拉肚子,只得尴尬地说:“这个冯先生托我上来” “不不不,这种事怎么能让别的男人代劳呢?小唐这小子心也太宽了。这样吧,等他从洗手间出来,你让他亲自上来一趟!”冯神医哐啷一声将门带上。 徐良吃了一个闭门羹,但是在房门开合的瞬间,他眼尖,还是看到了里面的情形。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纳兰兰兰正面对着门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儿女情长就不要纠结了,徐良告诫自己,现在早已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了,还是将心思放在怎么赚更多的钱上来得实在。 下楼之后,鬼手还是没有出来,洗手间里传来稀稀拉拉的冲水声,隐约还能闻到轻微的臭味。徐良下意识坐到了离洗手间最远的位子,他见旁边有一份今天的报纸,便顺手拿起来观看。其实报纸的内容总是大同小异,不过今天有些特殊,因为在三天后,山海盟的董事长楚天涯楚先生将为自己举办五十大寿的庆典,届时将有各界名流参加,所以很多版面都在报道这一盛况。徐良当然没有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他想到是,大丈夫处世,必须像楚天涯这样功成名就,才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同样都是骗子,为啥楚天涯可以公然在各大媒体指点江山,自己却要到处卑躬屈膝骗个辛苦钱,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唐,小唐?你怎么还不上来?”冯神医的叫喊声将徐良从无限的自怨自艾中唤醒,他下意识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稀稀拉拉的水声还在继续,说明冯先生并没有出来。 徐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一想到楚先生的女儿就在楼上,跟他未来的女婿做生意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个时候,洗手间传来了鬼手那熟悉的声音:“哎哎哎,真是苦了我了,拉来拉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徐良心中好笑,又拿起了报纸。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徐良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报纸被人劈手抢过,那人不是冯先生,而是冯神医。冯神医满脸不高兴地嚷道:“兰兰根本就没有怀孕,更别说什么检查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小唐呢?” 徐良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他正在拉肚子呢。” 冯神医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提高音量道:“都超过半小时了,别说拉肚子,就算是生孩子也结束了吧。” 徐良心中一惊,他快步走到洗手间前,用力一推,门没有锁,里面空无一人,旁边洗手池的水龙头被拧开一条缝,正孤独地往下放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0假作真时真亦假 “什么,你根本不是楚先生的亲生女儿?” “什么,你根本不是冯唐的姑妈?” “什么,你们也都是刚刚才认识冯唐?” 当徐良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锦盒丢在地上的时候,纳兰兰兰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跟冯神医一样也被鬼手利用了,但心中却并没有被骗的感觉,反倒差点笑出来。可能是徐良这一连串的诘问让纳兰兰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条忍俊不禁的新闻,标题叫做“海宁小伙受到的打击一个接一个”。 女朋友骗走他二十多万! 女朋友还有4个男朋友!! 女朋友竟然是男的!!! 从见面到现在,估计还没有超过十二个小时,鬼手是那样一个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男人,为什么自己怎么就轻易相信他了呢?纳兰兰兰对自己的失察表示非常疑惑,她明明知道鬼手安排这出戏是为了从徐良手里帮王小虎取回那枚家传宝玉,却没有防备,现在总结一下,可能是因为昨夜的月色太美太温柔了吧。等等,昨夜不是大雨倾盆吗,哪里来的月亮。 通过冯神医的回忆,让我们回到一个小时前。 那时,徐良在盛世酒楼包装准备高价出手的三样玉器,他非常仔细,用的是最好的蜀锦包裹,生怕“冯先生”不满意。 那时,纳兰兰兰正在王小虎的带领下,在友明服装店挑选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尽量按照鬼手的要求做到尽善尽美,她认为这样做,才能够完美地配合对方的计划。 那时,鬼手借口有事待办,提前来到“冯唐诊所”,他找到成性的冯神医,假意说自己的未婚妻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因为是头一胎,家里的长辈又比较封建,重男轻女,所以想找她看看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为了不破坏自己小两口之间的感情,鬼手提出,让冯神医假意冒充是自己的姑妈,借口将未婚妻颜兰骗到楼上的检查室,偷偷进行检查。 为了得到冯神医的帮助,鬼手承诺说事后必有重谢,而且稍后自己家中的长辈还会送来一份礼物,自己会将其中一份作为见面礼献上。当然,这个被冯神医误认为长辈的人正是徐良,所以,她才会在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认为鬼手之所以想检查出胎儿是男是女,这个结果是为长辈徐良准备的。 而鬼手呢,他只需要算准时间,在与冯神医约定好的节点前假装肚子疼,导致徐良代替他上楼“赴约”。这短暂的时间内,鬼手趁机从洗手间里出来,将桌上锦盒中的古玉和玉如意取出,迅速离开现场,坐上了早就等在门外的出租车,在那里,王小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当然,鬼手在离开洗手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缓兵之策。一是打开了水龙头,装成不停冲水的声音;二是布置了一种其臭无比的药物,模仿排便时的臭味;三是在距离洗手间最远的沙发上放了一份报纸,吸引徐良的注意力;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一台提前录好声音的录音机,将在他离开五分钟后说出那句唉声叹气的“哎哎哎,真是苦了我了,拉来拉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打了一辈子雁,竟然被雁啄了眼!”徐良伸手拉住冯神医的胳膊,在对方身上乱摸一通。 冯神医羞愧难当,直接给了徐良一个大嘴巴,“你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良家妇女!” 徐良恨恨地说:“你如果再年轻二十岁,我可能会考虑是不是要你,但现在,我要的是那方玉镯!” 冯神医虽然不情愿,但心中十分害怕徐良会将被骗走两样珍贵玉器的责任怪在自己头上,只要依依不舍地拿出玉镯。 出乎意料地是,徐良并没有伸手去接玉镯,而是突然换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意味深长地说:“冯神医,你想不想留下这方玉镯?” 冯神医听说可以留下玉镯,连忙缩回了手:“当然,当然想了。” “很简单,”徐良笑盈盈地看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纳兰兰兰,说,“就是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什么意思?”冯神医疑惑不解地问。 徐良看了看门外,冷笑一声:“刚才那个冯唐,他虽然聪明,局布的也不错,但却大材小用了。试想,手里握有想颜兰小姐这么好的资源,竟然只想着从我这个一个山海盟中层干部身上骗钱,太可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冯神医更迷糊了:“兰兰她虽然漂亮,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我如果也仔细打扮一下,肯定也” “不错,你确实需要打扮一下。”徐良打断了冯神医的话,然后将狡黠的目光落在纳兰兰兰身上,“你觉得如何,颜兰小姐?” 纳兰兰兰当然明白徐良的意思,那就是将“楚先生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一身份继续扮演下去,将损失的钱补回来。问题是,仅仅凭借他们三个人,真的能够骗取传销之王楚天涯的信任吗?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只要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那根本不是问题。更可况对于徐良这种走偏锋的人来说,就算这笔钱还在别人荷包里,只要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够骗过来的可能,那就值得一试。 经过六个小时紧锣密鼓的筹备,纳兰兰兰来到盛世酒楼隔壁的写字楼,上电梯来到七层的一间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内中窗明几净,墙上到处挂满了各种锦旗以及奖牌,什么“暮云市2014年度十佳企业”c“”等等之类的应有尽有。一个身穿职业装,打扮得精明干练的白领丽人热情地招呼说:“您好,有什么能帮您的?” 纳兰兰兰伸长脖子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是一间比较宽阔,而且装修得十分上档次的办公室,不过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我找一个朋友,她家里人说早前她投资了一个玉器项目,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且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所以” “这位女士,您请进。”白领丽人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显然已经见惯了类似的场面。“站着说话多累,我们慢慢说。” 纳兰兰兰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白领丽人将她让到一张沙发上坐下,然后问:“请问您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纳兰兰兰说:“她叫徐娘,今年二十七岁,还没有结婚。” 白领丽人点点头,先是鞠了一躬,说:“请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帮你查询。”说完便离开了。不一会儿,白领丽人回来了,她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咯吱窝还一个文件夹。 纳兰兰兰慌忙站起身接过茶杯,白领丽人脸上露出抱歉表情:“不好意思,我们的系统出了一点问题,现在暂时无法查询与我们合作的客户。不过您放心,既然您的朋友选择了山海玉器,那么前景一定是很美好的。” “是吗?”纳兰兰兰慢慢喝了一口茶,清香扑鼻,沁入心脾,只叹了口气说,“徐姐之前也跟我说过好多次,说什么钱存在银行里面只会生锈贬值,不如拿出来做投资,还说只要加盟了山海玉器,便能走上人生巅峰,可是,钱真的那么好挣吗?照我说,身为一个女人,最好还是早点结婚生孩子,把家务事这些本分做好就行” 白领丽人打断了纳兰兰兰的话:“你这么说就错了,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受到男人的压迫,不能有自己的事业呢?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要学会做一个的女人。首先是思想,要有主见,不盲从,面对亲戚朋友的冷言冷语的时候,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做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拥有快乐和成就感。然后是经济,只有不依赖男人,才冷挺直腰杆做人,要知道,自立自强的女人才更自信c更有人格魅力!” “啊”纳兰兰兰已经快懵了,有种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天再高又怎样,踮起脚尖就更接近阳光! 阳光下我们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本钱就是青春,梦想让你我变得与众不同,奋斗让你我改变命运! 命运如同手中掌纹,无论多曲折,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毛爷爷都说过,我们是能顶半边天的女人! 女人,你可以,可以清纯,可以保守,可以妩媚但,唯独不可以平庸!” 白领丽人越说越激动:“如果一个女人在最重要的几年里,投资的是一个男人,那么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你将不得不放低姿态不断乞求着这个男人千万不要离开自己。如果你投资的是自己,那么你会很顺利地收获属于你自己的爱情,因为爱情是以物质为基础的奢侈的精神享受。” 纳兰兰兰仿佛被对方的昂扬向上的气氛所影响,有些激动地说:“投资说起来简单,可是” “妹妹,你知道吗,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时间也不是等人的,现在你犹豫的几分钟,看来不值一提,可是你的徐姐说不定已经多卖出了一份产品,数钱数得手软呢。”白领丽人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一本色彩绚丽的宣传册,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玉器,大至花瓶,小至戒指,一应俱全,煞是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1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些,肯定很贵吧。”纳兰兰兰如获至宝,整个人完全被画册上的各式玉器吸走了魂魄一般,翻来覆去地看,就差伸手从照片中将那些宝贝抠出来了。 白领丽人笑道:“如果外面的人买,当然贵了,只要你加盟了我们山海玉器,成为我们的代理商,那么将会为你开通特殊的内部购买通道,”她悄悄比了个五的手势,“最多可以打对折!” “那就是半价了!”纳兰兰兰惊呼道。 “半价算什么,只要你一次性代理的产品数量足够多,那么还可以享受进一步的优惠”白领丽人说得唾沫横飞,可惜,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纳兰兰兰喝了一大口茶,心说这家传销公司为了拉人入套也算是下了血本了,连待客的茶都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其实呢,用什么样茶招待什么样的人,这是传销公司的基本职业素养,他们准备好了对付各类人群的各种说辞,俗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然后对症下药,用洗脑式的发言鼓吹自己的产品。虽说一次两次不会有明显的效果,但是只要投下一个种子,经常浇水,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的。如果将纳兰兰兰换作一个普通家庭主妇,说不定多听几次类似的演讲,就会拿出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一股脑买下这些所谓的产品。每每各种传销大案曝光之后,很多局外人疑惑说为何这么简单的骗局,却有那么多的人甚至是高等知识分子都会上当,这就是当局者迷,你永远不知道传销者的哪一句话戳中了他们的心坎。 “对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来着?”纳兰兰兰打了个哈欠,挥手制止了白领丽人继续说下去。 白领丽人有些意外,他们的套路一直都是不管来的人是做什么的,只要不是警察,一律要全心全意将对方发展成为自己的下线。也就是说,她刚才根本没有查什么有关“徐媛”的资料,系统也没有出故障,这一切都是烟雾弹,用来给自己对来人洗脑创造时间而已。不过,她这一次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因为徐媛这个名字根本就是纳兰兰兰随口胡诌出来的,毕竟她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误入了山海玉器这个传销圈子。 “你不是为了加盟我们山海玉器而来的吗?”白领丽人决定装傻。 纳兰兰兰点点头,她指着画册上的玉器说:“这些玉器都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成色有些不对,有点像是人工仿制的。” 白领丽人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耐心地说:“所有的玉器来源绝对可靠,你想呀,定价是九千八一套,每套四小件,一大件,一分钱一分货,怎么会是假的呢?而且,还有相关知名专家专门认证的证书,我已经买过三套了。我们山海玉器有规定,每个人购买这种新产品的份额是有限制的,就算发展下线也只能发展三个人。那可是三个赚大钱的机会,但我们老板说为了共同富裕,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平等的,只有三次,谁都不能超过。”她一谈起这些,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口若悬河,“我认识一个外地大姐,就是隔壁横云市来的,家里老公成天只知道喝酒打牌,她一气之下来到了我们山海玉器,才做了一年就发财了,现在呢,她跟之前的丈夫离婚了,正在寻找第二春,那个男人啊,一听说自己的老婆发财了,连滚带爬跟到这里,像条哈巴狗一样。可是呢,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就让你高攀不起,现在那位大姐每个月至少入账十几万,怎么会看得起那样的男人,你说对吗?”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纳兰兰兰伸出了大拇指,“既然做这一行这么赚钱,为什么山海玉器只有暮云市这一个地方有呢,如果在全国铺开的话,不就能提前完成进入小康社会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任务吗?” 白领丽人摸了一抹额头的汗珠,说:“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我们山海玉器采用的是连锁销售,这是咱们暮云市独有的新兴行业,国家正在将暮云市做为试点地区,就像当年平哥站在海边大笔一挥,将深圳等地划归为经济特区一样,只要吹起改革开放的新风,何愁赚不到钱。国家对这个行业的态度是暗箱操作低调运作侧面支持,目的在于拉动中国的经济,抵制外货,成就新的经济特区,制造新一代中产阶级。”等说完的时候,她才发现面前的纳兰兰兰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纳兰兰兰走到办公室西南角的一面墙壁前站定,凝神端详着对面挂着的相框,内中端坐着一个与真人等大的中年男人,他头发浓密,鬓间却依然斑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头却微微皱着,自然而严谨地坐在办公桌前,雪白的衬衫一丝不苟,双手交叉合拢撑在面前,挡住了下巴和嘴,一副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样子。 果然,白领丽人快步走过来,她自豪地指着画像中的人说:“这就是我们山海玉器的首席,也是形象代言人楚天涯楚总,怎么样,比现在国内任何一个当红明星都有魅力吧,我想了想,这个年龄段的估计也就陈道明能够与他分庭抗礼了。” “呵,”纳兰兰兰笑了一声,轻蔑地说,“确实人模人样,不过通过刚才与你的对话,我终于明白我妈死前说的没错,这个男人看起来温顺良善,其实不过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而已。” “你到底是谁?”到现在为止,白领丽人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根本不是来找人,而是来找茬的。 纳兰兰兰失望地摇摇头:“我?不过是一个对父亲彻底失望的女儿而已。”说完这句话,她仿佛丢了魂一样,无力地走向进来的门。 白领丽人乍然听到“女儿”两个字,顿时心中一紧,莫非是她! “留步,还请留步!”白领丽人一阵小跑来到纳兰兰兰面前拦住,“还没有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呢,如果你现在不想加盟,以后有了这个想法,我们也能方便与你联系。” “不,我不会再回来了,等从火海里解救出徐姐,山海盟这三个字,今生算是与我无缘了。”纳兰兰兰一副要走的样子。 白领丽人急中生智,忙说:“之前系统出了故障,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修好了,这样吧,您现在这里等一等,我帮你查完徐媛的信息,立刻拿给你看,行吗?” 纳兰兰兰见白领丽人一脸诚挚,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白领丽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点进个人邮箱,到处翻找前天由山海盟首席楚天涯亲自委托秘书发布的那封群邮件,只要是山海盟的员工,每个人都会收到。终于,她在垃圾箱里找到了,然后打开,正文部分只有一行字:此人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见到她的人请第一时间联系我,必有重谢。重谢的前提当然是重点,而重点当然是随信的照片,不仅仅是样貌,连穿衣打扮都是一模一样!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首席的亲生女儿,这可比发展一百个一千个下线要来得可观,刚才口都说干了,总算有点回报。不过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妙,这个女孩好像不是很尊重她的父亲,但正是如此,反而增加了她身份的可信度。毕竟按照常理推断,亲生老爸现在是亿万富翁,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为今之计,只需要施展拖字诀,将她留到首席派人来为止。 “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白衣丽人满脸堆笑地回到了纳兰兰兰身边坐下,悄悄地将刚才那本宣传画册收了回去,“我已经找到了你的朋友徐媛的身份信息,而且跟她打过电话了,相信很快就能到这里与你见面。” “真的吗?”纳兰兰兰激动地握住了白领丽人的双手,“那不就太感谢了!” 十分钟后,有人敲门,这么快的速度或者说这么高的工作效率显然让白领丽人都有些吃惊,她三步并作两步前去开门,却怔了一怔,门外站着的只有一个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隔壁盛世酒楼的总经理,名字好像叫做徐良。虽然听说盛世酒楼在不久前被山海盟并购了,但之后负责的不是同一块业务,就算离得很近,也没有什么交情,他怎么会突然造访呢? 白领丽人还没有开口,徐良已经抢先问道:“请问,刚才是你回邮件说找到楚先生的女儿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2感天动地父女情 白领丽人楞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我呀,你是” 徐良伸手将门完全推开,自顾走了进来,一面盯着纳兰兰兰看,咧咧地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而我就住在隔壁嘛,所以锦先生指派我过来,提前确认这个女孩的身份的哎呀,还别说,真的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可,可是我才是最先发现”白领丽人心知肚明,徐良所说的提前确认,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功,如果自己逆来顺受,那么所谓的重谢肯定与自己无缘了。 徐良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一个小小的业务员,能有什么眼光,呵呵,这样吧,我送你一张卡,去隔壁我们家盛世酒楼吃饭,终身半价。” 白领丽人决定不再理会徐良,而是跑过去拉起纳兰兰兰的手说:“颜小姐,你可要为我证明,是我最先认识你的。” 纳兰兰兰看了看白领丽人,又看了看徐良,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懵逼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徐姐呢,不是说我马上就能与她见面吗?” “徐姐是你的朋友吗?”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门外的过道里响起,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戴着一副墨镜的男人走进了这间办公室,在他身后,还有两名体格健壮的黑衣人寸步不离地跟着。 纳兰兰兰见到这个男人,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将鬓角的发丝往脑后顺了顺,朗声道:“不,她只是一个我虚构出来的人物。” 一旁的白领丽人直接就傻眼了,这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简直比自己还会演戏,在传销这一行,真是前途无量,不愧是首席的亲生女儿,体内遗传了骗人的基因。闪舞小说网 “楚先生这么巧,你怎么会”徐良手足无措地说。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吗?当然,你不能帮锦秘书确认我女儿的身份,想必不好交差吧。”来人正是楚天涯,他正好在附近的一座茶楼饮茶,就发现之前的邮件有人回复,心中焦急,所以立刻赶到了这里。 徐良点头哈腰地回答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其实呢,他垂下去的脸是在笑的,因为要布这个局,坐实纳兰兰兰就是楚先生亲生女儿这件事,最好是由白领丽人这个自作聪明的第三者发现,而且在锦无端做出应对之前将楚天涯引到现场。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点,是徐良精确计算过的,他的顶头上司是锦无端,这样做既可以避免与直接领导发生冲突,还可以将局进行下去,不失为一个瞒天过海的完美计划。 当然,掌握楚天涯的行踪,这条信息是至关重要的。在各类的骗局中,利用信息的不对等,往往可以拆东墙补西墙,自己完全不插手,却能在最后渔翁得利。之前鬼手骗走家传宝玉就是运用了这种手段,这一次徐良现学现卖,有纳兰兰兰的配合,倒算得上马马虎虎。 “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楚天涯奚落完徐良,将脸转向纳兰兰兰的方向,墨镜后面的眼睛似乎投射出灼人的光芒,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是一个盲人。 纳兰兰兰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就在这里,不偏不倚,不离不弃。” 楚天涯脸上的皮肤了一下,这句话是他当年与未过门的妻子求婚时说的誓言,很少与外人提及,现在从纳兰兰兰嘴里说出来,倒别有一番味道。 当然,这段话是徐良花了很大力气才打听出来的。 “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现在过了二十几年,为什么会想起来找我?”楚天涯面无表情地说。 纳兰兰兰丝毫没有怯场,俨然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演员:“因为我妈不想我见你,就算你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也不过是一个伪君子而已。” 竟然敢直面责骂楚先生,在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可也不敢出面阻止纳兰兰兰,万一她正的是首席的亲生女儿,他们血浓于水,现在得罪了今后可不好办。 楚天涯握紧了拳头:“那个女人究竟对你说了多少我的坏话,竟然让你对我的误会如此之深!”这句话分明已经算是间接承认了纳兰兰兰就是她的女儿,不过他可能觉得不妥,于是又加了句,“你之前除了留下足以验证dna信息的血液,仅仅只留下一张照片,而拒绝与我面对面深谈,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其实,你的这两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纳兰兰兰眼神中露出些许失落,虽然她知道楚天涯根本看不见,但做戏就是要做全套,这一点值得全中国所有的群众演员学习,“我一直认为,我妈对你的看法只是偏见而已,所以我想在与你正式见面之前,多从其他方面了解一下你的真实为人,起初我还很高兴,毕竟你辛辛苦苦创办了山海盟这么大一家企业。可后来,我听人说你的山海盟竟然是一家传销组织,而且刚才我已经从这位姐姐口中得到了证实,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白领丽人没想到纳兰兰兰几句话就将自己给卖了,看来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捞不到功劳,现在连工作都要丢了。 楚天涯半晌没有说话,办公室陷入了死一样的静寂,甚至没有人敢做出多余的动作。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我离开你母亲的时候,刚刚瞎了双眼,一个人流落到暮云市,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没有锦无端赏给我一碗饭吃,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哪里还能站在你面前给你骂个狗血淋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你现在还小,有很多事还不懂。” 纳兰兰兰固执地说:“我只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话虽如此,在听完楚天涯一番真情流露之后,她的语气软了很多。 楚天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柔声道:“小兰,你现在来找我,应该是遇到难事吧,说出来,我一定会为你做到,就当是补偿你了。” “我要一百万,现金,马上。”纳兰兰兰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原来还是为了钱,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为了钱,你也不会来找我,对吗?”楚天涯苦笑道。 纳兰兰兰咬着嘴唇,涩声道:“不错,我就是为了钱来的,一句话,给不给吧。” 楚天涯冷笑道:“不瞒你说,我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多的超出了你的想象。但是,你说的没错,我们做传销的就是骗子,赚的钱都是昧良心的钱,这种钱,你还要吗?” 纳兰兰兰说:“我不要。” 楚天涯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纳兰兰兰说:“我不要,我只是借,我可以给你打欠条,保证五年之内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楚天涯说:“如果我不借呢?” 纳兰兰兰盯着楚天涯看了几秒钟,什么也没说,兀自往门口就走。 楚天涯一直等到纳兰兰兰走到门边,才说:“只要你说出借钱的原因,我现在就可以把钱借给你,而且不需要你还。” 纳兰兰兰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我妈她得了肺癌,医生说做手术需要一百万。” “能治好吗?”楚天涯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兴奋,他转过身,大声问道。 纳兰兰兰垂下了头:“尽人事听天命吧,医生说现在手术的话,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可以康复,但只要趁早,晚些怕就来不及了。”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天涯突然爆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狂笑,“终于,终于,终于来了!” “什么来了?”徐良半天没有说话,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楚天涯恨恨地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年这个女人见我眼睛坏了,竟然弃我而去,导致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期。还记得,当时医生告诉我,如果尽早手术,有一半的机会可以康复,但是那个女人,她单方面撕毁了婚约,还卷走了我仅有的积蓄,自此没了下落,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噼啪一声,窗外响起了一声炸雷,密集的雨点随即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3同是天涯自杀者 “陪我过完生日,我就借给你一百万。”楚天涯丢下这句话,带着众保镖扬长而去。纳兰兰兰知道,这第一关总算闯了过去。不过这仅仅只是开胃小菜,满汉全席还在后面等着。 鬼手之前也说过,楚天涯的亲生女儿,已经被人以一场意外的车祸谋杀了。这个人就是楚天涯最亲近的秘书锦无端,其实就是山海盟现在真正的掌权人,是个十分难对付的角色。 徐良是个投机钻营的人,他虽然加入山海盟的时间还不久,但立刻傍上了锦无端这条。有人说,锦无端是个活菩萨,他曾经顶风冒雪走了十几里山路,将满,釉质入骨,显然是了几十年的结果,难道对方还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吗。 火盆旁就是一个上面铺着紫貂皮毛的紫檀木椅,木椅旁紫檀木桌上的紫水晶瓶中,经常都满盛着紫红色的法国葡萄酒。他只要走两步就可以坐下来,随手就可以倒出一杯酒。他喜欢紫色,也很念旧。他喜欢名车华衣美酒,更喜欢坐拥以上所有东西一起享受。他对每一件事都非常讲究挑剔,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精密计划,绝不肯多浪费一分力气,也不会有一点疏忽,就连这些生活上的细节都不例外。 这就是锦无端。 他能够从一个默默无名的街头混混成长为山海盟的第二把交椅,也许就因为他是这么样一个人。 锦无端没有招呼纳兰兰兰坐下来,因为这间藏晦居根本就只有他这把椅子,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浅浅的啜了一口酒。精致简约而温暖的屋子,甘香甜美的酒,已经把他身体的寒气完全驱除。 为了筹备三天后楚天涯的五十寿诞,这两天锦无端已经把自己生活的规律完全搞乱了。闪舞小说网他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任何一点错误,任何一点微小的错误,都可能会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让楚天涯如日中天的事业和声名,受到任何一点打击和损害。 很明显,纳兰兰兰的出现,绝对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意外。 锦无端将酒杯放下,将身子尽量缩进温暖的靠椅里,他眯起眼睛,终于开口说:“人生就像一场睡不醒的幻梦,年纪越大,就越有这种感觉,总是没来由想起过往的事。掐指一算,我认识你的父亲,已经有二十四年了,可种种往事俨然还就像发生在昨日。也就是说,你已经二十四岁了。” 纳兰兰兰尽量让自己保持笑容:“叔父,你记错了,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 “哦,是吗。”锦无端微微抬起眼帘,一双眸子暗淡,毫无光彩,“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也没几年可活了,以后,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叔父和父亲都身体康健,肯定会长命百岁的。”不知为何,锦无端的气场分明较之精神矍铄的楚天涯还弱很多,但纳兰兰兰却完全不敢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讥讽的话到了嘴边却已经变成了违心的恭维。 锦无端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吗?” 纳兰兰兰虽然心知肚明,却摇了摇头:“不知。” 锦无端又喝了一口酒:“那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父亲的吗?” 纳兰兰兰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摇了摇头:“不知。闪舞小说网” “那你想听吗?”锦无端虽然是在询问纳兰兰兰的意见,但是却顺理成章地认为对方默认答应了,所以,他就像被自己催眠了一样,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那年,我还是普天下成千上万的普通民工中的一个,在工地搬砖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建筑钢材砸中右腿。我在躺了半个月,最后却被告知说不仅没有体恤金,甚至连之前没发的半年工资也全部用于治疗我的腿伤。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在福利院破败之后流离在社会上,什么技艺也不会,现在又成了残疾,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到暮云市最有名的山海大桥,准备在这个传说中的自杀圣地结束自己平凡的一生。 山海大桥名字叫的骇人,其实就是一条两米来宽,十余米长的石桥,只不过地势险峻,桥下立石如刀,卧石如虎,曾经埋葬了很多可怜人的尸骨。 那时已经是黄昏,这里很偏,桥上没几个人影,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这位兄弟,请问这里是山海大桥吗?” 我回头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风尘仆仆全身脏污不堪的旅人,他拄着一根拐杖,眼睛似乎瞎了,不错,他就是你的父亲,楚天涯。 我当时心情极度郁闷,回答说:“是啊,这里就是有名的自杀大桥,我就是来这里自杀的。” 没想到,楚天涯欣喜地回答说:“这么巧,我也是,一起吧。”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外地人偏要找到这里自杀呢,便随口问了句,这才得知了你父亲的悲惨遭遇,他是个要强的人,微弱而且可怜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就这么屈辱地死在故乡,所以,他来到了暮云市,准备就此了却残生。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我跟他握了握手,说好一起共赴黄泉。就在我们来到桥边的时候,楚天涯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嚷得让人十分心烦意乱。 “我我中午在路边捡了半个,味道怪怪的,怕是馊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都要死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可是,如果我们的尸体被人发现后,发现我刚刚拉完肚子,会不会被人笑话?” 不管到时候别人会不会笑话他,反正当时我直接就笑了,他也笑了,但是片刻后,他笑不出来了,面色急切地问:“这这附近哪里有厕所啊,我快忍不住了!” 我下意识指了指桥头不远处,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我的手势。然后我说,我带你去吧,可刚走了一步,我才想起自己的右腿还没好全,于是又伤心起来。 楚天涯见我没了动静,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我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残疾。他想了片刻,突然一拍,兴高采烈地说:“正好啊!” 我问:“什么正好?” 楚天涯兴奋地说:“我的是好的,可以走路,你的双眼是好的,可以看路,我们两人搭配起来,不就是正好吗?” 于是,楚天涯不由分说背起我,由我之路,一溜烟跑到了厕所。 十分钟后,我们已经淡忘了之前要自杀的事,从此便兄弟相称,相依为命,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山海盟,外人只知道我们现在的辉煌,却没有看见我们的努力。” “我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了吗?”锦无端由回忆转到了现实。 纳兰兰兰终于点了点头。 “所以,你真的是楚天涯的亲生女儿吗?” 一时间纳兰兰兰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之前听徐良简单介绍了一下楚天涯和锦无端的发家史,当时只停留在纸面上的寥寥数字,现在切身听闻了锦无端的故事,他们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欺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只不过现在已经事成骑虎,锦无端虽然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谁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 纳兰兰兰勉强笑了笑:“如果我说不是,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锦无端也笑了笑:“简单,让人将你带到山海大桥,你只要主动跳下去,我保证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纳兰兰兰觉得已经笑不出来了:“那我的答案是,我真的是楚天涯的亲生女儿。” “很好,”锦无端轻轻拍了拍手,“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能随时保证自己是我的亲生女儿。”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又补了句,“虽然不知道你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4锦瑟无端五十弦 完了,难道是徐良说漏了嘴,还是他胆子太小,中途坦白了计划,这小子也太不牢靠了!纳兰兰兰已经在心底将徐良骂了千百遍,其实,在对方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不靠谱,但是为了青玉玄鸟,只好顺势而为。闪舞小说网 不错,纳兰兰兰假意配合徐良,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挽回损失,然后骗取那一百万,她从一开始来到暮云市,就是为了从山海盟找寻失落已久的青玉玄鸟的线索。鬼手和徐良这两个人,都只不过是顺风车而已,搭谁不是搭呀。 但是,身为一个在老千学校深造过的学员,必须做到只要没到黄河,心就不要死,只要没见到棺材,绝对不要落泪。当下,纳兰兰兰梗着脖子说:“连我爸都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dna检测已经做过了,那张照片也是我的,也算是铁证如山了吧。” 锦无端拾起紫铜火钳,在紫铜火炉上轻轻敲了三下,其音清脆悦耳,然后似笑非笑地说:“我很欣赏你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勇气呢。” 纳兰兰兰刚要反驳,突然感觉到背后袭来一股凉意,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寒风拼了命一样往屋子里钻,又马上被关在门外,只能无力地呜咽悲鸣。刚才进屋的人一共有两个,而且纳兰兰兰都认识,他们当然就是鬼手和王小虎。 鬼手就像不认识纳兰兰兰一样,自顾走到锦无端面前,恭敬地说:“锦先生,您有事叫我?” 锦无端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哼声:“也没别的事,就是让你见见我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侄女。” 鬼手就像刚刚才意识到纳兰兰兰在场一般,将目光转向对方,只惊鸿一瞥,然后就扭头对锦无端说:“锦先生,你被骗了,这个女孩根本不是您的侄女儿。” 锦无端朝纳兰兰兰努努嘴:“现在,你知道我为何知道你不是楚天涯的亲生女儿了吧。” 望着鬼手那张波澜不惊天真无邪的脸,纳兰兰兰恨不得上前直接打上几记粉拳,就是这个神秘男人告诉自己说可以冒充楚天涯的女儿,然后他竟然屁颠屁颠跑过来向锦无端高密,这是什么套路,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纳兰兰兰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鬼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看人不能只看皮相。《倚天屠龙记》中的殷素素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句话用在男人身上也非常适用。 “唉,”锦无端叹了口气,“我这儿子如果能有鬼手一半的能耐,我也就不用这样操劳了。对了,还没介绍,小虎你过来,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 王小虎巴巴地跑过来,他这时已经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潦倒落魄,而是拾掇得人模人样,甜甜地叫了声“姐姐。”然后说,“姐姐你真漂亮。” 纳兰兰兰的世界观都开始动摇了,难道真如华大叔所言,整座暮云市里,没有一个人说的是真话。 王小虎见纳兰兰兰呆若木鸡一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说:“昨晚我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为了测试鬼手的能力是否真的如同传说中那么厉害,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见怪。” “那”纳兰兰兰奇道,“那你的名字难道你为了上大学,连姓都给改了?这不是连祖宗都忘记了吗?”她故意加重了祖宗两个字的音调,因为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激怒对方是最好的方法。 王小虎被一顿抢白,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我没改姓,我” 锦无端摇了摇头,略显失望地说:“其实吧,我以前的名字不叫锦无端,叫什么来着我也忘了,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的这个名字。当年呢,我和楚天涯创业的时候,一个来自横云市,从这里路过的自称叫什么‘天衣相师’的人,他给我批了一条命,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具体什么意思我记不清了,不过总而言之就是,只要我改名叫做锦无端,一定能够大富大贵,这就够了。” “那个,我儿子名字现在确实就叫做王小虎,如假包换,他自己没本事,考不上重点大学,只好沾了他同桌的光,具体你想必也听说了,那个故事基本都是真的,只是主角调换了身份而已。小虎呢,现在好不容易学成归国,还说什么在国外的博物馆看到一册中国以前被八国联军抢走的古籍,上面记载着一种名叫还魂玉的古玉,他以前见同桌戴过一次。本来这事很容易办,那个同桌家里缺钱,只要能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而且他显然还不知道这枚古玉的价值,但意外的是,徐良这小子捷足先登,先我一步将古玉骗到手了。要知道,我们山海盟以兄弟情为企业文化,刚刚才收购的盛世酒楼,怎么好公开夺下属所爱呢,所以,我便请鬼手设了一个简单的局,不着痕迹地将古玉从徐良手里骗了过来。” 锦无端这个人,要么故作深沉的闷骚,要么就口若悬河的话唠,真搞不懂他到底想维持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那我呢?”纳兰兰兰总觉得事情并非对方所说的那么简单,当然,以上的叙述也不是特别简单。 鬼手板着脸说:“你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接下来可以为锦先生开启一个新局。” 纳兰兰兰苦笑一声:“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假扮的了,还开的毛线的新局。” 锦无端挥了挥手:“所有人其实只有四个人,也就是我,鬼手,小虎,还有徐良。” “不,”纳兰兰兰纠正道,“还有一个人。” 鬼手霎时明白过来:“你是说,我的那个姑妈?” “不,”纳兰兰兰继续纠正道,“她现在是我的姑妈。” 走出这间温暖的屋子,迎面而来一股寒风,纳兰兰兰不禁哆嗦了一下,鬼手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体贴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纳兰兰兰并没有推辞,因为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又恢复到未婚夫妇了。 王小虎扑哧扑哧地追出来说:“小兰姐姐,刚才忘记跟你说了,伯父让你一会儿过去吃晚饭。” 鬼手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二十九分,他将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纳兰兰兰的肩膀上,却立刻被对方巧妙地避开,他并没有感到难为情,眼睛看着满天飘洒的雨丝,说:“依照你现在这个角色的个性,会参加这场夜宴吗?” 纳兰兰兰摇摇头:“不会。” “那就好办了,”鬼手也不管纳兰兰兰愿意不愿意,拉起她的手,并肩跑出了院子,他的声音却依旧在身后回响,让王小虎羡慕不迭,“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麻辣烫很好吃,六块钱一碗,包你满意。” 就这样,两个人像疯子一样在雨中狂奔了两条街,终于来到了一家路边摊,今天天气不好,生意有些冷清,不,确切说是非常冷清,除了一名无精打采的食客,只剩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板。 女老板见生意上门,热情地招呼道:“今天各种食材都很丰富,特别是这种牛肉丸,是刚刚从内蒙空运过来的,还有青菜也很新鲜,都是自家菜园种的,你们想加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真的是想加什么都可以吗?”鬼手一本正经地问。 女老板高兴地说:“当然,当然。” 鬼手闻言,立刻掏出了手机,嬉皮笑脸地说:“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上次问你半天你也不说,早知道这样不就妥了。” 女老板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丝毫没有怯场,她打开一个二维码页面,放在跃跃欲试的鬼手面前,然后说:“本店支持二维码付款,谢谢惠顾。” 鬼手也是老油条了,他选了好几样食材,然后不甘心地抬起头搭讪道:“我说,你今天换发型了,很不错。” “是吗?”女老板头也没抬,熟练地将各种食材丢进汤锅里烫,“我只是洗了个头,也没怎么打理,主要是忙,没时间。” 鬼手立刻说:“主要是你天生丽质,根本不用怎么打扮,而且呀,你的发质好,特别黑,什么发型都好看。对了,你的头发怎么就这么黑呢?” 女老板斜眼看了看纳兰兰兰,意思是你怎么连自己的男朋友都看不住,竟然让他当着你的面调戏娘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过出于对上帝的礼貌,她还是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晒的。” 这下子彻底没办法聊下去了,原来鬼手找到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吃饭,而是泡妞。纳兰兰兰一想到这里就生气,既然生气,自然就要拿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出气,分说,不分说,不由分说,一口气吃了个底朝天。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纳兰兰兰心想,比我大叔做得差远了,不,连我二叔做的也不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5佛陀毒箭喻 纳兰兰兰与鬼手回到楚家别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里与之前锦无端的家完全是两个风格,恢宏大气的建筑基调,统一鲜明的西洋风格,让人仿佛置身于十九世纪的欧洲庄园。 锦无端负手站在宽阔地似乎没有边际的草坪上,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见纳兰兰兰两人鬼鬼祟祟地往大厅走,他轻声喝到:“还不快些,里面就等你们了。” “我”纳兰兰兰觉得有些不妥,“我白天跟楚跟我爸大吵了一架,现在去只能惹他老人家不高兴,我就不去了吧。” 锦无端点点头:“也难为你时刻为我着想,但是你们两人都不出席也说不过去,这样吧,就让冯唐代替你吧。” 鬼手做了个一k的手势,迈着八字步走了进去,他似乎很喜欢出席类似的场合。 一直等到鬼手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锦无端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你故意支走了冯唐,是有什么话问我吗,这里可不是我家,风太大了。” 纳兰兰兰知道他的意思是说隔墙有耳,但有些话,不问存在心里的话,总是个疙瘩。 许是见到了纳兰兰兰有些犹豫不决,锦无端又问:“你,听过佛陀毒箭喻这个故事吗?” 纳兰兰兰摇了摇头。 锦无端说:“当年,我年前的时候,遇到了天衣相师,这个我之前已经告诉你了。当时,听闻他能知过去未来,夺天地造化,所以便问他,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够成功,才能够将当年欺负我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干净我鞋尖上的泥巴。天衣相师听了我的话,只微微一笑,然后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在一本名为《箭喻经》的佛教典籍中有条古怪的记载,纵然是在光怪陆离的佛学世界,也显得格外突出。说的是有位叫鬘童子的青年佛学弟子,他前往拜见佛陀,请教了十四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譬如说什么“世界恒常存在吗?”“佛死后还存在吗?”等等,在我们普罗大众眼中,这人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然后有学问的人却不这么看,他们将这十四个问题编辑在一起,取名十四无记,即十四个无意义或不应予以解答的问题。 但是呢,这些问题长期折磨着鬘童子那胡思乱想的心灵,他觉得这些问题关系重大,非弄清楚不可,而佛陀对别人提的这类问题总是置而不答,这使他很不满意,这种不满意的表情表现在脸上,着实很不好看。 佛于是十分严厉地批评他:“鬘童子,你还不明白吗?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鬘童子被佛陀批评,低头默然,不明所以。 这时佛告众比丘:“如果有人觉得,如果佛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那么就要放弃修行,这是十分愚蠢的行为。愚蠢的人在满足自己好奇心之前,死期便会到来啊。”接着,他为了有理有据,又杜撰了这样一个譬喻。 有人身中毒箭,痛苦非常,他的亲人赶紧找寻良医为他治疗箭伤。然而,这个中箭者却认为,先等等,不能急着拔箭疗毒,而是应该首先弄清以下这些问题。 比如说要请的箭医姓甚名谁?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吃斋还是吃素?还有那支射中我的箭,材质如何?锋芒如何?重量如何?羽饰如何?以及射箭的人,他姓甚名谁?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吃斋还是吃素? 此等愚人,他坚持想要弄清楚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再拔箭医治,殊不知在弄清楚之前,便已然毒发身亡。那些好奇心旺盛喜欢问问题的人,就和这中箭者一样愚痴。” “听完了这个故事,你还想当这个中箭者吗?”锦无端说完这句话,便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黑暗,让浓重的夜色吞没了他的全部。 本来,纳兰兰兰想问的是,据鬼手所言,锦无端策划的那场车祸直接害死了楚天涯亲生女儿的生命,这条信息究竟是真是假,不过现在,她知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死者已矣,重要的是将这重新的身份不出任何差错地扮演下去。 毕竟,难得糊涂。 在早就安排妥善的房间等了好几个小时,鬼手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他推开门,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自己嘴巴里倒水,一边大呼过瘾。 “怎么样,我爸对你印象如何?”纳兰兰兰打趣道。 鬼手用手抹了一把脸:“不能更好了,相见恨晚,他简直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完全没有问你的事,之前准备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一个也没用上。楚天涯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而且,他已经启程去见你的母亲了。” “什么?”纳兰兰兰有些紧张,“你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去,不行,我也要去。” 鬼手打了个酒嗝,涎着面皮说:“没办法,他不让我跟着去,而且现在这扇门,你以为还出得去吗?” “我们被了吗。”纳兰兰兰握紧了拳头,但顾忌着四周可能有监听设备,也只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冯神医假扮的“妈妈”能够蒙混过关了,“可是,我爸为什么会这么急躁,非只争朝夕呢?” “哈,”鬼手抹了一把从嘴巴上滑落的口水,“其实,我倒蛮佩服他的。当时王小虎建议说明天再去,楚天涯直接说,瞧你那副蠢样,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因为都像你这样,才会被人称为扶不起的一代。成天说什么‘今天好好准备,从明天开始努力吧’,这种想法不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绝对不能等到明天再努力,一定要在今天,只有在今天就开始努力的人,明天才会到来”他一边用委顿的语调复述着激昂的话,眼皮一边往下掉,渐渐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纳兰兰兰对楚天涯肃然起敬,果然任何成功都不是偶然,她发了一会儿呆,决定还是早点休息,这可不是现在年轻人的偷懒,而是现在除了养精蓄锐听天由命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不过,夜冷风寒,鬼手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如果感冒就不好办了。想到这里,纳兰兰兰从翻出一条毛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学着电视剧中的套路,将它温柔地盖在了鬼手的身上。 如果这是拍电视剧的话,鬼手会在下一刻立刻醒过来,然后向纳兰兰兰深情告白,可惜,这不是电视剧。纳兰兰兰等了好一会儿,鬼手竟然开始打起了呼噜,只好留着遗憾回到了,合衣躺下,很快便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兰兰兰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道凌厉的眼神所穿透,彻骨的森寒,这种感觉是多年与死神打交道所收获的馈赠,曾经无数次将她从危险中解救出来。而此时此刻,在如此陌生的地方,纳兰兰兰突然从梦中惊醒,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清澈见底,黑的有些不自然,仿佛没有焦距,让人总觉得对方注视的人就是自己。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想到小兰你也睡不着觉,不如让我们把酒言欢,一起促膝长谈人生理想如何?”鬼手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走到了纳兰兰兰床边坐下,身子还不自觉靠近了些。 “好啊,正合我意。”纳兰兰兰已经觉察到了对方的异样,慌忙坐起身,靠在床沿上。她心中脑思电转,想必刚才那壶茶里面定有古怪,不会是武侠中惯常用的那种劳什子阴阳散吧! “那么,聊什么呢?”鬼手伸出手,想帮纳兰兰兰整理鬓间的乱发。 纳兰兰兰慌忙往旁边挪了几寸,情急之下,她突然记起来以前纳兰容颜曾经说过,唯有谈论起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才能够让人忘记其他所有的事。这时,之前在长夜林中初遇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心生一计,脱口而出道:“那就聊聊天堂吧。” “天堂?”鬼手不自然地晃了晃脑袋,随即用力点点头,“哦哦哦,你是说那台名叫天堂的柏青哥啊。” “当然喽,鬼手你当年一鸣惊人,仅凭一千颗钢珠就打通了别人用上万颗钢珠也无法开辟出的通道,到达了最后的彼岸,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纳兰兰兰见这种方法可行,便顺水推舟说了下去。 “哈哈,”鬼手笑道,“江湖一张纸,说破了不值半文钱。既然你想知道,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听好了,当时,‘天堂’共有三道关卡” “天堂”柏青哥之所以到如今也没有一个成功通过的案例,鬼手认为其中必然有诈,也就是说,赌场方面肯定将钢珠成功到达出口的概率设置成了零。要想突破三重关卡,必须要在机器上做文章。而“天堂”位于地下赌场的正中心的一个特制的石台,四周围着防护栏,各处共有八台摄像机,四明四暗全方位二十四小时监控,毫无死角,一旦有无关人等靠近机器,就会被旁边看守的两名保安制止。想改造机器的构造或者设定,简直是难于登天。 但是经过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观察,鬼手确信自己已经找到了突破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6八风吹不动 第一道关卡是上方的钉子林。由于钢珠落下会对这四十九根铁定造成不小的撞击,所以在每天清晨时分,都会由赌场的负责人以及他的副手轮番对其进行调节。用来调节钉距的仪器很简单,就是一根铁条,末端焊接着一颗标准钢珠,用这个钢珠两枚铁钉之间的缝隙,以刚好可以通过为标准,用特制的铁锤进行修正,保证钉距不会过大,也不至于过小。道理也很简单,如果钉距过大的话,钢珠就会容易通过,而如果过小,钢珠在的过程中有可能同时触碰到两根铁钉,完全没有通过的可能,这是明显的作弊,会引起赌徒的不满。 鬼手的方法很简单,他偷偷钻进了赌场的通风系统,每天在负责人或者副手调节钉距之前,用磁铁将他们的工具吸上来,然后进行调换。本来铁条末端的钢珠是标准的,也就是柏青哥本身通用的钢珠,但是,鬼手焊接在工具上的钢珠则要比标准钢珠大一号,而且每天增加一点点。由于负责人与副手是轮番作业,他们不知道前一天对方究竟是将钉距调窄还是调宽,所以这一周的时间内,每一次调节钉距其实都是在扩大钉距,而他们都以为对方在前一天将钉距缩小了,所以在用工具检测的时候发现有些紧。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手里工具上的钢珠正在以肉眼不能察觉的速度变大,而钉距也是如此。 就是这个原因,鬼手自己无法改变“天堂”,所以便借助赌场负责人自己的手,将四十九枚铁钉之间的钉距变得比正常状态下大了很多,所以才会有超乎寻常数量的钢珠通过这第一道关卡。 第二道关卡是中央部位的虎口。虎口跟之前的钉子林不一样,钉子林是死物,只要提前手动设定好钉距,短时间内不会因为发生变化,也就是说在游戏的过程中不能够通过电脑远程控制,比较而言,虎口就不一样了,它的开合频率和闭合维持时间是可以随时调节的,这非常有利于赌场方面作弊。 为了突破虎口,鬼手找来了一名群众演员,也就是之前提到的那名酒鬼。酒鬼在鬼手离开之后的造成的混乱中故意接近了“天堂”,并且用手里的酒瓶砸碎了正面的钢化玻璃,在一定程度上损坏了虎口。很快,赌场方面请来了日本原厂的专家,对“天堂”进行修复,特别是损伤的虎口部位。但谁也想不到的是,这名专家,已经提前被鬼手所收买,他需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将一些极细微的铁粉放进构造成虎口的材料内部的缝隙中。其实,这就是市面上很常见的“暖手宝”,只要足够数量的钢珠在虎口上方敲击达到一定数量,将会造成铁粉的自燃,产生热量,虽然有限但是却能让虎口变形,这就够了。虎口弯曲之后,在闭合的时候,左右两边无法完全接触,中间不可避免会露出一个空洞,而钢珠正好可以从这个空洞通过。 也就是说,赌场方面调高了开合频率以及延长闭合时间,这一行为造成数量众多的钢珠在短时间内砸落在虎口上,其实加速了铁粉的自然,可以说是作茧自缚了。 第三道关卡是最下方的三层圆盘。鬼手观察了很久,发现了这三层圆盘的一个共同点,虽然每一层都会多出一个空洞,但是“中奖”的空洞却无一例外的位于最里面。当时,鬼手就猜测,赌场方面为了尽可能减少钢珠正确空洞的频率,那些圆盘可能根本就不是水平的,而是倾斜向外。也就是说,正确的空洞实际上比剩余错误的空洞要高,而不论钢珠是通过虎口掉落在第一层圆盘上,还是从第一层圆盘落在第二层圆盘,这种概率又降低了。绝对不止数学层面的六十分之一,如果不想办法突破这一点,就算通过了前面两道关卡,也是功亏一篑。 不过有一个问题,如果赌场方面将三层圆盘设定为倾斜,那么坐在“天堂”前面的玩家,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一点。但是,正确的圆孔全部设置成最里面那个一定是有道理的,为了验证到底赌场是怎么做到圆盘倾斜而不被玩家发现,鬼手做了一个简单的实验。闪舞小说网他将一颗普通的弹珠丢进了安装“天堂”的石台中,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弹珠竟然自己滚了回来,一直滚到石台的边缘。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整个石台都是向外倾斜的!当然,只是细微的角度,用肉眼是无法察觉的。 为了“抵消”这种倾斜,鬼手下了很大的功夫,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由于赌场建在地下,所以建造之初就选择了土质比较松软的所在,鬼手利用这种特性,私下雇人将很多软质塑料水箱带到了赌场下层,也就是设置成厨房c仓库等后勤功能的所在。鬼手在“天堂”所在位置的正下方做好标记,然后在标记往里面走二十步,找到一间杂物房,将所有的水箱摆在里面,然后注满水。每个水箱装满水膨胀之后将会达到半个立方米的体积,而鬼手一共预备了四十个水箱,也就是说有二十吨水。 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惊世骇俗,鬼手竟然利用这么一个简单的办法,将整个地下赌场倾斜了过来,而且正好与石台倾斜的方向相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换句话说,现在的“天堂”,不仅仅没有向外倾斜,而是向内倾斜,正确孔洞的概率将提高。 以上就是鬼手为了攻陷“天堂”而提前绸缪的计划,如此连破三关,他就算想不赢得最后的胜利都很难。然而,这每一步都必须提前花费大量金钱打通各种关窍,所谓有钱才能使鬼推磨,到最后鬼手实际拿到的,只有八千万之中的一半,而且不到三个月就几乎全部捐给了希望工程。 说完了奇思妙想,鬼手终于趴在纳兰兰兰的腿上沉沉睡去,他倒是睡得很快,可纳兰兰兰完全清醒了,无论怎么努力都毫无睡意。 夜,安静得就像一个易碎的梦,正在慢慢往前流淌,谁也不知道她下一刻会流向何方。但是,白天终究会到来,就像再美好的梦,也没有醒来的时刻,这,从来都是无法避免。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浮现在纳兰兰兰的脑海,面前这个大男孩,越看越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那道形似鬼手的疤痕,应该是烫伤留下的痕迹,再加上他之前的叙述,自称降生于一片毫无生命迹象的焦土,无父无母,忘记了以前的事,估摸着应该是一场火灾带走了他过往的记忆。 一个无法忘却的名字闪电般击中了纳兰兰兰的心口,孟浪! 不错,就是孟浪。当年在魔吞不动中学的那场世纪大战中,孟浪击败沈让,夺得了最后的胜利,不仅如此,他还揭发了校长朱邪赤然的阴谋。只可惜天妒英才,朱邪赤然临死之前殊死反扑,引爆了提前埋藏的炸药,让整座魔吞不动中学陷入了一片火海。如果不是纳兰容颜来得及时,恐怕纳兰兰兰与沈让都会丧命其中,可是,由于火势太大,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拯救尚留在六角楼没有逃出来的孟浪了。(详见讹诞篇) 可为什么,他与孟浪长得完全不像,除了那双眼睛。 是错觉吗,还是思念,或者愧疚,不,纳兰兰兰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刚刚锦无端才给自己讲了个“佛陀毒箭喻”的故事,怎么现在又犯了病,凡事都一定要寻根究底呢? 还记得,在锦无端的那间阴暗的房间里,挂着一副字画,上联是“利衰无用是毁誉参半”,下联是“称饥为苦到乐极生悲”,正如横批“八风不动”所言,其中暗含着佛家所谓的“八风”,即是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共四顺四逆八件事,顺利成功是利,失败是衰,背后诽谤是毁,背后称赞是誉,当面赞美是称,当面漫骂攻击是讥,痛苦是苦,快乐是乐。所以佛家教导说,应当修养到遇八风中的任何一风时情绪都不为所动,这就是八风不动。 锦无端做到了这点,所以才能有现在的成就,虽然他行的是旁门左道,却总是以佛家的思想约束自己的行为,看似矛盾,却蕴含着更深层次的人生哲学。纳兰兰兰甚至想,这次就算不能找到有关青玉玄鸟的线索,能够认识这样一个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揭开茶壶盖,将壶底的茶叶渣倒在桌子上,果然有一些不明的细小黑色颗粒,大富之家的茶应该不会泡成这样,想必确实加入了某些药物,其中的目的就值得玩味了。 由于准备的时间只有半天时间,略显仓促,所以徐良安排冯神医所住的星星医院就在市区,离楚家别墅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楚天涯他们已经已经赶到了现场。 之所以让从来没有骗人经验的冯神医参与这个计划,主要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她已经知道了纳兰兰兰的真实身份,为了避免它泄密,只有将她拉到同一条船上。二是她原本就是星星医院的主任医师,由于嫌工资太低这才另起炉灶,不过她的人脉还在,医院里很多熟人都买她的账,这省去了伪装病患的麻烦。只要不出意外,楚天涯就算现在搞临时突击,应该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 想着想着,纳兰兰兰慢慢合上眼睛,沉沉睡去,然后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可以说是美梦,因为她梦到了久违的纳兰容颜,他还是像九年前那样落拓潦倒,吊儿郎当,无论遇到什么事脸上总是挂着满不在乎的笑。这个梦也可以说是噩梦,因为纳兰容颜警告她说,兰兰,快醒醒,这里很危险,快醒醒! 然后,纳兰兰兰很不情愿地醒过来,身边的鬼手已经没了踪影,楚天涯面色铁青地站在她面前,瞪大了那双根本看不见东西的眼睛,怒目金刚一般:“你这个小丫头,骗得我好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7囚徒困境 与此同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是鬼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凄厉而悲壮,完全没有一点压抑痛苦的意思。闪舞小说网 难道,是鬼手招认了? 不会的,纳兰兰兰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如果鬼手招认了,那么现在他就没命发出惨叫声了,一定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会严刑逼供。 那么,问题只有出在冯神医和徐良身上了。 果然,楚天涯不等纳兰兰兰反驳,脱口而出的第二句话就是:“你找的演员职业素养不够,没说两句话就漏了馅,跟你的演技没法比。” “啊?”纳兰兰兰现在除了装傻充愣,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 楚天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跟你妈不对,我跟那个女人毕竟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说过了二十几年,但我对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毕竟她伤害了我!” “我”纳兰兰兰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天涯上前几步,准确地搬住了纳兰兰兰瘦弱的双肩,用力摇晃了几下:“你说啊,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如果你的理由能够打动我,我答应让你少一些痛苦。” 不不不不不不不,楚天涯还没有发现! 有一种人,越是到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越能够从逆境发现生的希望,从而坚忍不拔地站起来,然后变得更加强大,纳兰兰兰就是这种人。 在鬼手再次发生惨叫后,纳兰兰兰想到了很久以前纳兰容颜给她出的一道题目,名字就叫做“囚徒困境”。 这个著名的模型首先由美国兰德公司的梅里尔弗勒德和梅尔文德雷希尔在1950年的时候所拟定,后来由顾问艾伯特塔克以囚徒方式阐述,这些人的名字很长而且难记,我也是百度了之后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具体内容。闪舞小说网 两个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分别关在两个不同的房间接受审讯。警察十分肯定两人有罪,但苦于缺乏足够的证据,于是,他相出一个妙计,那就是告诉两人:如果两人都不认罪,那么由于没有证据,所以只是各判刑一年;如果两人都认罪,那么就各判八年;如果两人中一人认罪而另一人不认罪的话,那么认罪的作为立功处理,无罪释放,不认罪的判十年。于是,两个囚徒都面临两种选择:认罪或不认罪。 然而,不管另一人作何选择,每个囚徒的最优解其实是认罪,原因如下,分为三种情况讨论。第一c如果同伙不认罪,自己认罪的话就可以无罪释放,不认罪则被判一年,认罪比不认罪好。第二c如果同伙认罪,自己也认罪的话,则都被判八年,不认罪则被判十年,结果还是认罪比不认罪好。 由于最优解的存在,导致两个嫌疑犯全部选择认罪,各判刑八年,这就是警察最愿意看到了结果。其实,如果两人都选择不认罪,那么只会各判一年,显然这个结果好,但是,在最优解很明显的前提下,试问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总而言之,囚徒困境所反映出的深刻问题是,人类的个人理性有时能导致集体的非理性,换句话说,聪明人往往会因自己的聪明而作茧自缚。 招还是不招,这是个问题。 就在这时,鬼手大吼一声:“我的手!”然后又是声嘶力竭的惨叫。 楚天涯冷笑一声:“再不说,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我的腿!”鬼手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要微弱许多,想必是因为大量流血导致生命力渐渐流逝,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楚天涯转过身,随意对外面喊了句:“给他一个痛快吧,我好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惨叫声,心里怪难受的。” “等一等!”纳兰兰兰急呼道。 “等一等什么?”楚天涯没有回头,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满意,还是失望。 “等一等再给鬼手一个痛快。”纳兰兰兰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她难道真的放弃了吗。 “哦?”楚天涯那的盲眼虽然看不见事物,却似乎能够穿透人心,让人毛骨悚然,“你终于肯承认了吗?” “我承认,他不是我的未婚夫,而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小偷。”纳兰兰兰师十分平静地说。 楚天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冯唐是个小偷?我问的根本不是这些,你知道的!” 纳兰兰兰讶然道:“难道你已经知道鬼手的目的就是来偷青玉玄鸟的?” “青玉玄鸟?”楚天涯陡然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试图用言语掩饰过去,“这个东西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我问了半天,是问你冒充我女儿这件事!” “哈。”纳兰兰兰偏过头去,眼角闪过几丝泪花,“我早就想到了,你根本就不想给我妈治病,对吗?早知如此,你之前直接拒绝我不就好了,非要定下三天之约,呵呵,算是对我的戏弄吗?” “这”楚天涯还没来得及插嘴,纳兰兰兰又接着声情并茂地说了下去,“看来,我自始至终没叫你一声爸爸根本就是对的,你这种连亲生骨肉都玩弄的人,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呼。” “这难道就是你你将一个小偷带到我身边的原因吗?难道在你心里,我一定不会向你伸出援手吗?”楚天涯被纳兰兰兰反将一军,无奈之下只得说出这样一句话,无疑于表明,自己之前的恐吓不过是诈术而已,他根本没就没有发现纳兰兰兰冒充的任何证据。 纳兰兰兰似乎有些理亏,半晌没说话,不过等楚天涯要开口的时候,却想先一步说:“我承认这是我的不对,但是,鬼手并不是我的双重保险,而是,拯救我妈的唯一手段。” 楚天涯有些糊涂了:“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纳兰兰兰叹了口气:“其实,我妈她她的病已经治不好了。” 楚天涯轻轻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恨了几十年的人,如今在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自己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落。 “唯一救她的办法,就是找到青玉玄鸟。”纳兰兰兰吸了吸鼻子,“这件事是我偶然听一个医生说的,他告诉我这个世上有一种玉器,名叫青玉玄鸟,能够治好世间的任何病症。我按照他的提示,带着我妈辗转来到暮云市,却意外得知,原来山海盟的首席,竟然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本来不想骗你,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想见你。那枚还魂玉,听说也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不过我试了,并没有起作用,所以,我只有与你相认。就算你不认我,在确认我身份的这段时间,鬼手也能帮我从山海盟找到青玉玄鸟的下落。” 楚天涯虽然生性多疑,但对于纳兰兰兰的这套说辞,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其实,他昨晚确实到过星星医院,不过却根本没有跟“那个女人”说上半句话。这还要归功于徐良的机智,他提前让医院方面对冯神医进行了一次大型“手术”。所以在楚天涯前来探视的过程中,冯神医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兰,你不要怪我,我身为山海盟的首席,手下有几千张嘴需要养活,凡事不得不谨慎再谨慎。要知道,有很多人觊觎着我的位子,我每天都战战兢兢,除了无端谁也不敢相信,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我终于可以找到一个人好好谈心了。”楚天涯又说了句打扰了,便退出了房间,随后,鬼手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为啥要等到我一只手一只脚被斩断,你才说出这番真情表白,我们难道不是情比金坚的情侣吗?”鬼手竟然完好无损,不过这一点纳兰兰兰却一点也不意外。 “你明明没事,却非要乱嚎乱叫,就像杀猪一样,我都替你脸红。”纳兰兰兰说。 鬼手愤愤不平地说:“难道你一定要看到我现在断手断脚才甘愿吗?” 纳兰兰兰面无表情地说:“事关我们的身家性命,我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如果是你被别人带到其他的房间,然后用满清十大酷刑招呼,我一定担心到什么都不管了,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鬼手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纳兰兰兰有些好奇,便问:“也要什么?” 鬼手下意识退后两步,保证自己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外,这才高声说:“也好拉你一起下地狱给我作伴,哈哈!” 原来,之前鬼手只是被带到了屋外,脖子上架着两柄足以吹毛断发的钢刀,面前放着一页“剧本”,如果他不按照“剧本”上所说的“表演”的话,两柄刀就会立刻将他的头颅剪掉是,因此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所谓的严刑逼供。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浓重的阴云中射出,穿过广袤无垠的天空,照亮了模糊的窗玻璃。 现在,距离楚天涯的五十寿诞,还有两天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8故人重逢 纳兰兰兰没有在意鬼手的胡说八道,突然朝门外喊了声:“叔父,你来了。” 鬼手刚刚转过头,便觉得两股沉重的力道从双肩往下压,身子承受不住就要后仰。不过他也非是易与,当下借力使力,表面上看是被纳兰兰兰实力碾压,实则等到对方力气用老。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很快,鬼手只硬抗了几拳,就已经反败为胜,进而将纳兰兰兰,不能动弹丝毫。 在这样的环境里,孤男寡女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确实有些令人血脉膨胀,此时此刻正在观看监控的“这个人”也是心潮起伏,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青葱岁月,仿佛透过屏幕上这对打是亲骂是爱的青年男女,也能看见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人有五感,当你的视线被某种东西多牵引,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忽略掉其他四种感觉,而纳兰兰兰之所以任由鬼手占自己的便宜,只不过是为了争取一个避开监听的机会而已。 这种机会很少,时间也短,纳兰兰兰决定长话短说,特别是这次与鬼手的距离太近了,连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看起来都格外的可爱,如果被对方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剧,岂不是很丢脸。 “方才我与楚天涯的对话想必你也听清楚了,我想知道你为何要混入山海盟内部。”纳兰兰兰努力使自己不要去看鬼手那双仿佛没有焦距的眼睛。 “你不是知道的吗,当然是为了帮你取回青玉玄鸟。”鬼手对纳兰兰兰的举动自然是心领神会,不过另一方面,如此温香软玉抱满怀,当然是时间越长越好。 “我是认真的!”纳兰兰兰恨不得张嘴咬掉对方的鼻子。 “我也是认真的,我可以发誓,这次绝对会为你找回青玉玄鸟。”鬼手仍旧是嘻嘻哈哈,但是很快,表情便像结冰一样凝固了,因为有一只腿正准确无误地停在他的要害部位,“那个,那个,那个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其实,我是受人所托,想要一句干掉山海盟这个误国害民的传销组织。” 面对鬼手越来越快的语速,纳兰兰兰非常满意,她嘴角牵出一抹笑意:“那个人是谁,怎么会有如此魔力,能够延请得动你鬼手出马。” 鬼手冷汗都出来了,想必很多男同志都有过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惨痛经历:“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说,你只需要知道他深受传销之害就可以了,而且你很快就会哎哟!” 到了最后,纳兰兰兰还是没有放过鬼手,只是踢出的那脚减了八分力道而已,她将自身上哆嗦的鬼手推开,拍拍身上的尘土,故意提高了音量,笑道:“这就是你占我便宜的下场,还不快谢谢我。”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多谢女侠不杀之恩”鬼手捂着要害,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 与此同时,通过房间内隐蔽的四枚摄像头,这些现场直播的影像早已通过电缆,接入了不远处另一间密室的监控屏幕。 “你都看见了,也听见了吧。”楚天涯端端正正地坐着,这些年来,为了保持正面的形象,锦无端强迫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最起码做到“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这种习惯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骨子里,再也无法改变。 在这间密室里,除了楚天涯,还有一个女人,她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密切关注着纳兰兰兰的所有举动,甚至是一抬头,一颔首,连呼吸这种细微的动作也没有逃过她的视线。 这时,面对楚天涯的问询,她终于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天花板说:“还不够。” “哦?”楚天涯的语气中明显透露出不满,“你还想确定什么?” 她说:“感觉。” “什么感觉?”楚天涯生性多疑,要不然也不会在dna亲子鉴定报告出来后还三番两次验证纳兰兰兰身份的真伪,但是,他却十分自负,从来只相信自己,如果说感觉可靠的话,那么,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才能算数。 “女人的第六感,我总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那个地方,你的亲生女儿绝对不可能出现。”她悠悠地说,目光翩跹,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因为那个地方,是地狱。” 时值深秋,日短夜长,酉时日落,落叶飘飘,雨虽然停了一整天,但院子里残花败叶依旧随处可见。 纳兰兰兰从后堂沿着回廊慢慢踱步,她刚刚接到通知,说是正式的接风宴已经安排在二堂,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缺席,毕竟她大小姐的身份已经确认了。路过花圃的时候,那个据说是新来的花匠正在培土,木架上整齐摆放着的盆栽全部是各个品种的兰花,其中最特殊的就是其中那盆浅绿色的素心兰了。 “怎么,楚先生还有这种闲情雅致。”纳兰兰兰缓步走过去,细细端详眼前这得之不易的意趣,言外之意当然是说楚天涯现在目盲,虽然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说出去之后却又后悔了。 花匠回头一看,是主人新认的女儿,不过对方似乎对主人并没有什么尊重,但这些闲事岂是自己一个下人需要置怀的,当下便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回禀大小姐,这些兰花是夫人最喜欢的物事,其实老爷倒似乎有些反感,从来不过问这些花花草草的事。” 夫人,是啊,我怎么把她给忘记了!纳兰兰兰有些心绪不宁,虽然未曾与这位夫人谋面,但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数不清道不明,总而言之,之后的“鸿门宴”一定不会如此简单。 二堂里面灯火辉煌,正中放置着精雕细刻的金丝楠木桌椅,两边还设置着一对色彩斑斓的孔雀牡丹屏风,显得十分富丽华贵。虽然如此,却与四周西洋风的装潢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安排的,着实差评。 围绕着圆形的木桌,周围坐定了六个人,还有一把椅子空着,上首是楚天涯,他的左右是锦无端和鬼手,然后是王小虎和徐良。还有一个长发披肩,服饰端庄典雅的女人,不过从纳兰兰兰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如何,有没有一种宾至如归,不,故友重逢的感觉?”女人缓缓站起身,转头看了纳兰兰兰一眼,那一瞬间,纳兰兰兰顿时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种不搭调的感觉,自己以前也曾经见过,那还是在九年前的魔吞不动中学,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当年极少数从大火中逃生的幸存者之一:陈幺妹。(陈幺妹的前期事迹详见“讹诞篇”) 当年的陈幺妹表面稚嫩天真,实则扮吃老虎,将身边所有的人都于鼓掌之间。现在的陈幺妹稳重内敛,不温不火,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她突然出现在楚家,到底在图谋着什么呢? 楚天涯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也不难猜到是纳兰兰兰来了,“兰兰,她就是我现在的妻子,本家姓陈” “等等c等等,不是说好了,让我做自我介绍的吗,”陈幺妹面带笑意地快步离席,她走到纳兰兰兰身边,自然地拉着对方的手,然后牵引到剩下那张椅子坐下,这才继续说,“我是农村人,名字十分土气,就不提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叫我陈阿姨。” 纳兰兰兰顺从地叫了声“陈阿姨好”,陈幺妹高兴地不要不要的,忙不迭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纳兰兰兰掌心,一边说:“也怪你爸,直到今天才告诉我他还有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儿,只是时间太过匆忙,我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这个东西我一直随身携带,就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纳兰兰兰定睛一看,掌心之物竟然是魔吞不动中学的校徽,综合之前的问话,看来陈幺妹似乎对自己有些印象,正在处处试探,而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祈祷女大十八变,变了她认不出来了才好。 “咳咳,”楚天涯干咳了几声,“什么叫做像,兰兰根本就是我的女儿。” 陈幺妹立即赔罪道:“是,是,我食言了,合该自罚一杯。”说着,她竟真的端起了面前的一杯酒。正要饮下,鬼手也学着端起酒杯,道:“陈阿姨言重了,就让小侄我陪你饮一杯吧。” 干杯之后,鬼手砸吧着嘴说:“好酒,好酒,这么好的酒就算让我醉死也心甘情愿。我说陈阿姨怎么会自己罚自己呢,原来是为自己馋酒找借口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9取之有道 一直板着脸的楚天涯闻言,嘴角也舒展开来,席上紧张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锦无端接着鬼手的话题往下说:“这种酒叫做山海酿,是我们山海盟特供的酒,只有这里才能喝到,你只有今后好好为山海盟做事,多少山海酿都管饱。” 鬼手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把眼来看纳兰兰兰。 纳兰兰兰会意,立刻问道:“冯唐,你已经答应替山海盟做事了?” 鬼手还没有回答,楚天涯已经坐不下去了,看来他对于亲生女儿对“传销”十分有偏见这一点还是很在意的,这从他的字里行间就能清晰明了地看出来。 “兰兰,你知不知道,在现在的中国,钱多的买几套房子,然后等几年加价卖出去,这叫做房地产投资,不犯法。但是呢,钱少的买几张票,然后加价卖出去,这叫做黄牛票贩子,严重点的还要吃牢饭,你觉得这公平吗?” 纳兰兰兰正在消化这个对比句中的漏洞,没想到王小虎自作聪明地解释说:“还有一个例子,有钱人金屋藏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叫做,这只是生活作风问题,属于道德范畴,只要不重婚,连婚姻法都管不了。但是呢,没钱的随便在街头找个女人‘’两小时,这叫做,犯法了,不仅要罚款,还要收监,你说这公平吗?” 自己的儿子当着两名女客的面说出如此粗鄙的比喻,锦无端面色铁青地呵斥道:“小虎,你在说什么呢!” 王小虎这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闭上嘴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想到楚天涯倒是大度,他挥挥手说:“无端,这次小虎话粗理不粗,就是这个道理,钱多等于不犯法,钱少等于犯法。想当年,我和你一起在街头贩卖盗版光碟,还有仿制玉器的时候,不是经常被城管还有警察追着满街跑吗,那个时候,我们有错吗,不,我们唯一的错就是没钱!之后呢,我们的业务扩大了,以前总是被人说成传销,但现在不一样了,山海盟的名声有多响亮,想必你们也知道。连政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兰你还有什么顾忌呢?” “可是,可是”纳兰兰兰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她只好说,“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搞传销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挣得都是昧良心的钱啊!” 楚天涯叹了口气:“兰兰,你是个好孩子,但现实社会跟你想象的不一样。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你想要赚钱,就必须有人亏钱,不然这钱从哪里来?所谓的共同富裕从来都是骗人的,自从这个概念提出来这么多年,贫富差距却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带动剩下的人,都是狗屁。富人是怎么富起来的,还不是从穷人嘴里拔出来的,就算我不去拔,也会有张天涯,李天涯他们去拔,那些穷人就是这么愚蠢,整天做着一夜暴富的梦,指望着明天能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醒,这种人,就算家破人亡了也不值得可怜。” “小兰,我也觉得楚叔叔说的对,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鬼手一副被楚天涯激发得斗志昂扬的样子,“更何况,现在山海盟早在前年就已经挂牌上市了,而且等以后发展到其他地区甚至是全国各地,全新的局面即将来临,你现在所有的担心都是不必要的。” 面对轮番洗脑,纳兰兰兰有些承受不住,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锦无端。锦无端拿起酒杯,只浅浅尝了一口,悠悠地说:“我敬重你清澈的灵魂,同样的,我也忠于我不爱的自己。” 事已至此,纳兰兰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拿酒出气了。山海酿过然名下无虚,气味香醇,入口甘甜,喝下去之后仿佛有一小团火不停温暖着五脏六腑,连四肢百骸都通达顺遂。闪舞小说网 酒酣耳热之际,陈幺妹突然举起一杯酒,郑重其事地端到徐良身前,然后躬身一拜,“这杯酒,就多谢徐经理帮我家先生找回了亲生女儿。”这一拜差点没把徐良吓个半死。 本来,以徐良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出席这种上级领导的家宴,但陈幺妹坚持以恩人的身份破例将他请了过来,而且甘为末席。这种做法虽然略显作秀,但却也没有什么还指摘的。只是苦了徐良,他刚到这里就看见了从自己手里骗走还魂玉的鬼手,刚要发作却发现对方竟然是楚天涯的上宾。整个过程徐良如坐针毡,大气也不敢出,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夫人敬酒,他不得不起身回礼,不小心弄翻了杯碟,在王小虎的几声嬉笑声中,不得已又自罚了几杯,顿时脸颊沱红,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想他一个酒店经理,酒量差成这样也是奇葩。 敬完酒后,陈幺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紧不慢地问徐良道:“徐经理,听说是你最先发现的兰兰,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这具有历史价值的过程呢?” 这下徐良的脸更加红了,他吞吐地说:“其实也不是我,而是” “这不关徐经理的事,”锦无端插话道,“之前在山海玉器上班的员工回邮件说她发现了疑似楚女儿的人,为了保险起见,不让楚空欢喜一场,所以我便通知离那里最近的徐经理先一步探个究竟,幸运的是,竟然是真的。”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陈幺妹故作惊讶道,“这就难怪了,我说怎么昨晚楚先生从医院回来说,徐经理早就等候在那里,就像早就知道他们会过去探病一样,这件事是否也是无端你提前通知的呢?” 这句话说得波澜不惊,实则火药味十足,锦无端毕竟也是见过大风了大浪的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夫人这么说,是在责怪无端我越俎代庖了吗?” 陈幺妹看了看酒正半酣无精打采的楚天涯,稍微提高了音量说:“什么越俎代庖我不知道,我开的玩笑是通风报信。” “哈,”锦无端冷笑一声,将杯中酒喝的涓滴不剩,“通风报信这个罪太大了,无端还担待不起。只是,楚托我多多关心兰兰,所以早在昨天下午,我便得知了兰兰的母亲还在医院养病,所以就命徐经理第一时间赶到那里,上下打点,密切注意病情变化。难道说,夫人你竟然为一个性命垂危的病人吃醋?” 楚天涯突然睁开眼睛,精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他用力挥了挥手:“好好一顿酒宴,让你们两个人给搅乱了,烦不烦啊,走了。”说完,他用随身的拐杖敲了敲地板,立刻有两名保镖出现,一前一后护送他离开了二堂。 “小虎,平时家里的伙食很差吗,要你这样狼吞虎咽?”锦无端受到了陈幺妹的责怪,虽然生气,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过多地发火,只好将怒气发泄在儿子身上。 王小虎久居国外,对国内的美食知之甚少,每次吃都觉得新鲜,他觉得席上的糖醋排骨做得格外可口,所以多吃了两块,没想到这也能被父亲责骂,只好放下筷子,跟在锦无端身后离席而去。 徐良一不小心就成了引发争端的导火索,不知道该如何自处,顿时随便找了个借口尿遁了。 为了打消尴尬,鬼手借着酒兴,半开玩笑地说:“小兰,刚才你没来的时候,你爸将你托付给我了呢,你高兴吗?” 纳兰兰兰板着脸说:“这种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不对,是千万别放在心上。” “哎哎哎,”鬼手指了指满桌的菜,说:“我注意到了,刚才你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盘糖醋排骨和清炒鳝丝,要知道,这两盘菜可都是我亲手烹制的呢。”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失敬失敬。”纳兰兰兰的口气虽然有些夸张,其实也确实有些佩服。 鬼手又喝了一杯酒:“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你爸刚才允诺我的所有事业,专心做一个家庭主夫,天天给你做喜欢吃的菜,为了你,我什么可以的。” 纳兰兰兰冷静地说:“冯唐,你醉了。”她故意叫出鬼手现在的身份,意思是提醒他注意场合。 然而,鬼手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兀自絮絮叨叨地说:“好吧好吧,不能成为你生命中的另一半,做个知己也不错,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你就是我的小妹。哎对了,你到底多大了,说不定我还比你小呢。” “喂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主张?”要不是碍于陈幺妹在场,纳兰兰兰恐怕直接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我说小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所谓女人嘛,天底下有两件事是一定不能较真的,一个是年纪,一个是脾气,你一下子齐活了,也难怪兰兰生气。”陈幺妹身不得已,只好客串了一把和事佬。“不过兰兰啊,小唐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既然他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退而求其次了,你就大发慈悲地顺辉推舟同意得了,今后的路上多一个哥哥,也不是什么坏事。” 情非得已,纳兰兰兰总觉得陈幺妹的话似有所指,只好叹一口气,道:“既然有陈阿姨作保,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唉,凭空又多了一个妹妹。”鬼手可怜巴巴地说,“在高兴之前,请允许我先做一个悲伤的表情。” 刚刚说完这句话,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便是锦无端阵脚大乱地喊声:“来人啊,快来人啊,小虎,你振作点,振作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0代价 王小虎胸口血如泉涌,没有等到救护车赶到就死了,那盘多吃了几块的糖醋排骨竟然成了他最后的晚餐。闪舞小说网 凶手并没有逃离现场,而是将行凶的工具,也就是一把大铁剪丢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闻声赶来的纳兰兰兰十分惊讶,因为这个人竟然就是之前那个声称帮夫人(陈幺妹)打理兰花的花匠。 花匠满身是血,却满不在乎地对悲痛欲绝的锦无端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杀了你儿子,不过是为了夺回我失去的名字而已。” “你就是小虎之前的那个同桌?”锦无端慢慢抬起头,那双往日平淡无奇的眸子里闪现出灼人的光,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咬断对方的喉咙。 鬼手见势不妙,立刻上前拦住锦无端,一边将地上那把铁剪刀踢到老远。 花匠仰天狂笑:“小虎?哈哈,那原本是我的名字,本来,考上重点大学的人是我,出国留学的人也该是我,有能力担任盛世酒楼总经理的人更应该是我!可是,这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被剥夺了,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啊?对了,你们公司那个徐良徐经理,他不是刚从我手上将还魂玉骗到手了吗,怎么,要不要在你儿子身上试试?说不定,真的能够还魂哦?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一声笑还没发出声音,他脸上的青筋突然爆出,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摇晃了几下,没有站住,倒落尘埃。花匠用力捂着咽喉,显然已经提前服下了毒药,这时断断续续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该做的我都做了,答应我的事请你也不要忘记。”,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然后就停止了呼吸。 讽刺的是,花匠死后过了一分钟,他的仇人王小虎才追随着他的脚步离去。 警察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抵达现场的,在暮云市,楚天涯和锦无端都是名重一时的人物,现在锦无端的儿子死在了楚天涯的家里,这件事不由得他们不重视。重视归重视,而这件本身十分简单。 2015年9月21日晚,死者王小虎跟着父亲锦无端从楚家的晚宴上离开,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王小虎突然说肚子疼,要方便方便,等他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被早就埋伏在暗处的花匠所杀。奇怪的是,这名花匠的名字也叫作王小虎,他用一柄铁剪刀一下子就捅破了死者的胸膛,之后服毒而死。整件事锦无端全程亲眼目睹,而且另外有三名证人,即是案发所在别墅的女主人陈幺妹,以及冯唐和颜兰这对青年男女,他们证实了锦无端的证词。 以上就是警方对本案的认定结果,从立案到结案,才花了一天时间,果然有钱人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会受到特别优待。 而引起纳兰兰兰注意的却是花匠临死前那番富有深意的话。 第一,花匠提到了徐良手上有还魂玉,他当然不知道宝玉已经辗转落到了鬼手手中,却还想着临死前留给徐良一个大麻烦。 第二,花匠说的那句“该做的我都做了,答应我的事请你也不要忘记。”又是对现场的谁所说的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夫人。”鬼手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命案发生后,纳兰兰兰和鬼手趁在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迅速交流着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毕竟只有在这里才能逃过山海盟无时不在的监控。 鬼手的猜测倒也不无道理,在场的除了凶手花匠和死者王小虎之外,只有四个人,除了锦无端全程目睹之外,还有陈幺妹,鬼手和纳兰兰兰自己。闪舞小说网首先排除死者的父亲王小五,他根本没有任何杀害自己儿子的理由,然后排除的是鬼手和纳兰兰兰,毕竟还魂玉的归属他们是知道的,也不会弄出牵扯徐良这个明显的错误,也就是说,只剩下陈幺妹一个人了。 既然已经锁定了疑凶,那么接下来就是对方买凶杀人的动机了,而目前陈幺妹的疑似动机一共有三条。 一是陈幺妹有不良的前科,她第一次嫁人是为了骗取高飞的信任,现在又嫁给楚天涯,难保不是为了山海盟的财产。二是陈幺妹曾经在魔吞不动中学说过自己不是本地人,而是从隔壁暮云市的农村来的,原因是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要知道王小虎在讲述花匠的故事时,曾经提到过他的亲生父亲是暮云市偏远农村的一个姓陈的哑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巧合呢。三是现在楚天涯与锦无端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暗潮汹涌,任何一件小事可能都会引起惊天大波,这连徐良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而鹬蚌相争,得利的自然就是陈幺妹这个渔翁了。 不过,以上三条欲加之罪般的“动机”,前两条只不过是纳兰兰兰根据以往在魔吞不动中学的事情产生的联想,其中的关窍鬼手一概不知,也没有机会知道,只有这最后一条,则是由他提出,而且,只此一条就已经合情合理了。 回到楚家别墅,纳兰兰兰接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代替她爸楚天涯去锦无宅慰问锦无端。这可不是什么美差,纳兰兰兰正在烦恼应该带什么慰问品的时候,鬼手适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于是,鬼手便被当做是慰问品,被纳兰兰兰带到了锦宅。 锦无端这一次破例没有待在那间阴暗的藏晦居,而是待在正室,这里停放着王小虎的遗体。有钱人的好处多得你想象不到,譬如说很快便从警方手里要到了尸体。这时棺材盖盖还没有钉上,就像等着什么东西一样,锦无端只默默地站着,双目微闭,一只手正不停地数着项间的佛珠,已经数到了一万三千五百颗。 “锦叔叔,还请节哀。”纳兰兰兰上了一炷香,便待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锦无端没有什么反应,纳兰兰兰又低声说:“小虎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叔叔你如此哀伤。” “谁说的,小虎怎么会在天有灵?”一旁的鬼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锦无端的眼皮跳了跳,终究没有睁眼说话。 纳兰兰兰急了,连忙用力踩了鬼手一脚,心想早知道就不带这货过来了,他嬉皮笑脸的个性实在不适合出席现在这般庄重的场合。 不想鬼手竟然哎呀一声叫出来,他瞪了纳兰兰兰一眼,然后将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我又没说错,小虎可能还没有死,怎么会没事跑到天上去,锦先生又何必如此哀伤呢?” 锦无端终于睁开了眼睛,先说了阿弥陀佛,然后才问:“冯唐,不,我应该叫你鬼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想必也你也懂。”鬼手耸耸肩,“昨夜你也在现场,花匠的话你想必也都听见了,他说徐良手里有一枚还魂玉,可以活死人c肉白骨,你这么喜爱你的儿子,想必一定向徐良打听过,那么肯定知道,还魂玉现在已经落在了我手里。” 锦无端点点头:“你很聪明,虽然有易先生的举荐,可我以前还是低估你了。” 鬼手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吊儿郎当的行为,扞了扞鼻子说:“我可以将还魂玉交给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锦无端依旧不为所动:“是吗?虽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可我什么都受的了,可偏偏受不了别人的要挟,你觉得这脾气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 鬼手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小兰,我们走。” 锦无端从鼻孔中发出一声闷哼:“想走,有那么容易吗?” 鬼手坚持将背影留给对方,甚至没有转身的意思:“怎么,锦先生还想杀人夺物吗?那就可惜了,还魂玉我还真没有带在身上。” 锦无端说:“当然不是,自从我入了佛门之后,就发过誓,此生绝不杀人,也不会让手下人因为自己的命令而犯下杀孽。只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待在楚身边,目的其实是为了青玉玄鸟吧。” “这一点那天你我都在门外,你知道也不出奇,而且楚先生已经说过了,既往不咎。” “是吗,那是因为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颜小姐是冒充他女儿这件事,恐怕大楚现在还蒙在鼓里吧。” “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合伙欺骗楚先生你也有份,而且还是带头,想必楚先生怪罪下来,首当其冲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我和楚的交情,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够理解的。如果我现在跪在楚身前忏悔,然后表示放弃所有公司的股份和权利,我想,考虑到几十年的交情,他一定会将青玉玄鸟割爱给我的。” 听到锦无端如此说,鬼手愣住了,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儿子刚刚死去不久后还保持着如此清醒的头脑,这些搞传销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1交易 听完鬼手和锦无端两人针锋相对的激烈言词,纳兰兰兰终于觉得是时候该自己出场了,她拍了拍鬼手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担心,然后走到锦无端身前说:“锦叔叔,你知道青玉玄鸟应该如何使用吗?” 锦无端数佛珠的手突然停了,半晌才说:“现在虽然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的。” “是的,”纳兰兰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记载着青玉玄鸟的古籍虽然不多,可近年来有很多人正在处心积虑的查证,所以不难知道用法。但,知道用法是一件事,能不能够运用却是另一件事。” “哦?”想到青玉玄鸟这个名词首先还是从纳兰兰兰嘴里得知,所以锦无端决定听听她到底怎么说。 纳兰兰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将青玉玄鸟带在身上确实能够治疗任何病症,但是只限于活人,哪怕是一息尚存也好,可是小虎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听到这个结果,锦无端手中力度使用不当,竟然不小心捏碎了一枚佛珠,顿时,几十颗佛珠犹如断线的珠子,纷纷扬扬洒落,滚的地上到处都是。 “好,你的条件是什么?”锦无端转向鬼手,语气冷冰冰的。 鬼手不以为忤,转身说:“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一个问题,需要你为我答疑解惑,而且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 “允你了。”锦无端说。 “那么我问了,夫人,也就是陈幺妹,你们是不是合作关系?”鬼手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别说锦无端了,连事不关己的纳兰兰兰都吓了一跳。虽然纳兰兰兰对这两人之前的关系不是很了解,但是昨晚在宴席上差点没打起来,怎么会是一伙的呢,难道鬼手喝了那壶被下了药的茶水,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但是,令纳兰兰兰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锦无端这么回答,无疑是承认了。 鬼手显然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所以他说:“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锦无端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鬼手随即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布包递给锦无端,后者打开一看,果然正是还魂玉。 离开锦宅之后,纳兰兰兰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有必要问问究竟:“我说小唐,你的眼睛怎么就这么毒呢,竟然被你看出锦叔叔和陈阿姨是合作关系,厉害呀。” 鬼手一脸木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看出来了。” “这这这”纳兰兰兰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只诈锦叔叔的?” 鬼手耸了耸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此而已。” 原来如此,鬼手之前对自己的话表现得胸有成竹,而且高深莫测地说只需要是或者否这两个直截了当的答案,给人一种他可能知道很多内情的错觉,而老谋深算的锦无端竟然被他蒙骗过去,真是将千术中的天时地利人和运用的恰到好处。 “那么这样的话,你肯定不是为了只得到一个答案而已吧。”纳兰兰兰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录音呢?” 鬼手哈了一声:“还是你了解我,不过这份录音得来不易,我还要好好善用,就不给你看了。” “小气鬼。”纳兰兰兰低声骂了句,一脚将地面上的石子踢到老远。两人在清冷的大街上并肩而行,落日余晖,秋风送爽,过了好一会儿,鬼手竟然也不主动搭话,这让纳兰兰兰有些郁闷,所以说,永远不要期待男人变成之后,就会变得体贴人意。 就这样默默无语地走完了最后一段路,转眼间楚家别墅就到了眼前,鬼手突然站定了脚步,抬头望了望门口竖立着的那条刻满异兽的白色石柱,突然伤感地说:“这楚家,恐怕也就这一条石柱是干净的吧。” “你什么意思?”纳兰兰兰不明白为何鬼手学什么不好,竟然学起了那些穷酸文人。 鬼手又说:“通往楚家别墅这条路,有多少先贤义士的骨骸深埋于此,又有多少亲人朋友的恩情割舍于此,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而你,还有脱身的转机。不管你我今后如何选择,如何取舍,我都要告诉你,刚才那段路,是我走的最安心的一程。”说完这句话,他先一步拾阶而上,而阶梯的尽头,早就等着一个人,是陈幺妹。 原来,鬼手之所以要录下锦无端刚才的回答,只是为了跟陈幺妹做一幢交易,至于内容是什么,纳兰兰兰就不得而知了。眼前平静如水的楚家别墅,突然变得迷离吊诡起来,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异兽,只要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然而,纳兰兰兰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青玉玄鸟是她的宿命,这段因果,只有她才能亲手了结。 回到房间,推开纱窗,夜色渐浓。天边好月谁受用,剪西风泪雨梧桐,瘦骨阑珊加沉重,听遍天外哀鸿,草际寒蛩,响彻那纸条窗缝,恨悠悠,一场大梦。 纳兰兰兰突然惊醒过来,她虽然刚刚做了一场梦,却忘记了内容,究竟是噩梦还是美梦,亦或者,由始至终,根本没有这暮云市一行,而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鬼手坐在灯下,眼睛不瞬地盯着自己手腕的表,似乎在等待什么时刻降临。 “你”纳兰兰兰只说出一个字,鬼手便打断了她的话,“我跟夫人达成了一项交易,她已经将青玉玄鸟在藏身之处告知我了。” “真的吗?”纳兰兰兰从床上跳下来,也顾不得四周设有监控,惊呼道,“在哪里?” 鬼手依旧盯着自己的表:“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等一个人,只有他才能帮我们将那扇门打开。可是,现在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如果他再不出现,一切就来不及了。” “他是谁?”纳兰兰兰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鬼手竟然还需要等别人帮忙,这个人又是何方神圣。 鬼手道:“其实这个人你也见过,他就是易先生,那个独臂人。” 独臂人就是易先生! 王小虎说是一个独臂人让他到大树下自杀的;那个将纳兰兰兰将带到盛世酒楼的司机也是独臂;王小虎说自己不认识那个司机;锦无端说鬼手是易先生的举荐纳兰兰兰顿时觉得脑海中天旋地转,为何什么事情都跟易先生扯上了关系,难道她战战兢兢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邹巴巴的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字:青玉玄鸟失窃,流落至暮云市山海盟,只有你才能找到。 当日,纳兰兰兰在纳兰世家看书,突然从书缝中得到这样一张字条,观后大惊,一问大叔,这才得知青玉玄鸟果然失窃已久。那么,这个神秘人能够自由出入纳兰世家,还能掌握青玉玄鸟的最新动态,除了三叔纳兰容易完全不作他想。 “那你等易先生做什么?”纳兰兰兰心中有一个猜测,现在需要证明。 鬼手叹了口气:“楚天涯有一个私人保险箱,里面装满了他这些年搜刮而来的宝贝,他虽然双眼不能视物,但保险措施却做得十分到位,一共有三道关卡。” “又是三道关卡,这不就正好是你拿手好戏吗?”纳兰兰兰想起了那台名叫“天堂”的柏青哥。 一向自信满满的鬼手却摇摇头:“这次可没这么简单。第一道关卡是楚天涯本人的指纹以及16位数的密码,这一点我已经取到手了。第二道关卡是楚天涯的声纹,我采集了足够的样本,已经让人帮我合成了需要的素材。至于第三道关卡,则是最简单,却也是最难的。” “是什么,不会是开锁吧。”纳兰兰兰预感到自己的猜测快要成真了。 鬼手终于将目光从腕表上移开,他盯着纳兰兰兰问:“你怎么知道,哎,我早该知道的,真是近朱者赤近聪者明啊,你跟我待的时间久了,脑袋瓜也变得灵光起来。” “呸。”纳兰兰兰现在没心思理会对方的油嘴滑舌,“你直接说,第三关到底是什么吧。” 鬼手说:“一把看上去普通至极的锁,只有巴掌大小,里面却暗藏了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就算你拿到了钥匙,也必须按照规定的使用方法,只要一着不慎,就会引动屋内的防御系统,那个时候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束手就擒了。” 纳兰兰兰苦笑道:“果然如此。” 鬼手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用等了,易先生他今晚根本就不会出现。”纳兰兰兰将手里的纸团捏碎,然后恨恨地丢到了窗外。 鬼手神色耸动:“你认识易先生?” 纳兰兰兰叹了口气:“虽然认识,也很熟络,但见了面却不一定认得出来,很奇怪的关系吧。比如说,我就完全不知道,易先生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独臂。不过,他却很了解我,这不,一张字条就将我骗到这里来帮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2蓝色房间 鬼手睁大了眼睛,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了一番纳兰兰兰,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也都是文化人,但是却不能看不起锁这种由几千年历史所沉淀积累而成的物事。闪舞小说网据说楚天涯的这把锁可是由昔年七巧神驼所打造,里面的零件构造精密程度简直可以与集成电路板相媲美怎么回事,你,你怎么开始脱衣服了,我跟你说,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我看你随便起来根本不是人。”纳兰兰兰白了鬼手一眼,将手里那件绿色的外套丢在床上,然后在衣柜中陈幺妹为她为准的琳琅满目的衣物中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黑色羊毛罩衫,迅速套在身上,更显出了玲珑浮突的身材。 鬼手眼睛都看直了,他用双手搬开自己的脸,这样才能勉强挪开目光。 “还待着做什么,抓紧时间赶紧走啊。”纳兰兰兰轻轻踢了鬼手一脚,鬼手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头前带路,在楚家别墅穿行无阻,途中竟然没有遇到哪怕是一个保安。 “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纳兰兰兰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随处可见的摄像头竟然都处于关闭状态,“难道今晚那些保安集体放假了吗?” 鬼手当然明白纳兰兰兰这是太过紧张,所以故意开玩笑活跃气氛。其实呢,整栋楚家别墅的安保系统全部归与陈幺妹一人管理,而她被迫与鬼手达成交易,除了透露保险箱的位置,还答应将在今晚取消保安的例行巡视,而且将监控系统暂停6个小时。 “哈,这是陈阿姨的老本行,她负责安保那是专业的。”纳兰兰兰笑道。 鬼手有些吃惊:“你之前就认识陈幺妹吗?” 纳兰兰兰点点头:“说来话长了,那还是九年前的事了,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闪舞小说网不过,她城府深沉,跟她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千万要小心,别被她坑了。” “这就好。”在别墅二楼转了好几个弯,在差不多已经迷路的时候,鬼手终于在一扇蓝色的门前站定,然后拿出一张磁卡在门边刷了一下,滴答一声,门应声而开。“城府是否深沉我倒不在意,只要她是坏人就好了,我可不想误伤了好人。” 眼前所见,是一间布满诡异紫色灯光的房间,面积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整体呈正方形,在与门对角之处人立着一台保险柜,跟普通的冰箱差不多。 “为啥要用紫光,怪渗人的,再说楚先生不是看不见吗?”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纳兰兰兰突然有些冷,刚要抬起脚,却被鬼手拉住。 鬼手将身后的背包放在地上,熟练地从里面取出手套和面罩等物,自己先戴上一套,然后将另一份丢给了纳兰兰兰。 纳兰兰兰看着手里这种除了整个头部,甚至还往下严密地将脖子也毫无遗漏地遮住的面罩,有些发怵,感觉就像在电视中看到的那种太空服。如果鬼手真的这么害怕被人看破身份,那么之前在外面怎么忘记戴头套了,难道是这种蓝色的灯光有古怪不成。 鬼手侧头看了纳兰兰兰一眼,低声喝到:“你怎么还不将手套戴好,里面都是紫外线,就问你怕不怕。” “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紫外线虽然是我们女性皮肤的头号敌人,长时间被照射的话,轻者会使皮肤灼伤,使皮肤显得干燥c粗糙c易生皱纹,显得衰老,严重的时候还会引发皮肤癌,但是,紫外线可是不可见光,我们肉眼是无法看见的。闪舞小说网”纳兰兰兰虽然理论知识储备得很充足,也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依然不敢用自己细腻的皮肤冒险,顺从地戴上了防护面罩。 鬼手没想到纳兰兰兰竟然唱了这么一出,心高气傲的他自然不甘心被一个小女孩折了面子,当即将纳兰兰兰推进了蓝色房间,接着自己也进入,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然后指了指门框,赫然是两枚手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留下了这么明显的指纹。”纳兰兰兰嗔怪道,然后伸手去擦,没想到越擦越多。 鬼手连忙制止了纳兰兰兰,解释说:“虽然这里特意开了冷气,但就算再低的温度,人的手指汗腺也会或多或少分泌汗液,然后在接触不是完全清洁的物体时留下指纹” “不对吧。”纳兰兰兰又提出了反对意见,她将自己的双手高高举起,“我们现在双手都戴着手套,怎么可能让汗液渗透到门框上呢?” 鬼手已经有些后悔将纳兰兰兰带进来了,他低声喝到:“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解释!” 纳兰兰兰连忙讨饶:“听,当然听,鬼老师,我听还不行吗。” 鬼手便接着说:“通常的话,指纹留在物体表面,光凭肉眼是很难发现的,但是,借助于紫外线荧光灯的照射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所有的指纹都将无所遁形。” “哦哦哦,”纳兰兰兰连连点头,“原来这就是房间里之所以会开这种蓝色的灯的缘故。”一边说着,一边又紧了紧脸上的面罩,生怕有那个地方没有遮严实。 鬼手心想,真是孺子可教,可他还没走到保险柜前,纳兰兰兰这名好学的学生又开始质疑了,“不对呀,他们没事弄出这个紫外线灯,不是为我们这些偷东西的人制造了方便吗,你想啊,我们自己看到了自己的指纹,第一反应肯定是直接擦掉呀,这不就” “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如果是为了识别都否有外人进入的话,就不用将冷气调节得这么低了,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避免自己留下指纹。”鬼老师继续选择耐心的解释。 “啊,监守自盗吗?”纳兰兰兰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鬼手这一次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红模样的东西,纳兰兰兰立刻凑过去看,口红的末端竟然印有一圈浅浅的纹路,就像这里面包裹着一根手指一样。 “好恶心。”纳兰兰兰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 鬼手瞪了纳兰兰兰一眼,怒道:“这不是手指,这只是一枚指纹印章而已,用来解锁保险箱用的。” 这时纳兰兰兰也记起来了,之前鬼手说过,这台保险箱虽然外面看起来平凡无奇,实际上却设置有三道关卡,其中第一道就是指纹锁和16位数密码,只能试验一次,错了就会自动开启防御系统,这间蓝色房间将从外部封锁,里面的人就算用炸药也炸不开。 “可是,楚天涯一共有十根手指,你如何知道他设置了哪一根作为解锁指纹?” 面对纳兰兰兰的质询,鬼手选择直接将手中那枚印章按到了识别窗口,只听叮的一声,亮起了一小块屏幕,解锁成功了! “这是左手的无名指。”不等纳兰兰兰发问,鬼手主动回答说,“每个人都有一双手,每只手共有五根手指,其中唯有无名指无法自由操纵,俗称‘废指’。而楚天涯不是左撇子,所以他左手的无名指更是废上加废。那么问题来了,楚天涯虽然双目失明,却一直认为就算是残疾人也能做出自己的成绩,这才有了山海盟。所以,如果是设置指纹密码的话,我算准他一定会废物利用,用左手的无名指,所以我一早就提前预备好了。” “虽然有理有据,但是你刚才是在用我们的生命赌博啊。”纳兰兰兰心有余悸地说,“如果楚先生不按照套路出牌,我们不就对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鬼手指着屏幕下方的数字键盘说:“当然是输入正确的16位数密码,然后才算是通过了第一关呀。” “等等,等等,容我算一算,”纳兰兰兰十指大动,嘴里念念有词,“之前的指纹识别,成功的概率是十分之一,我们算是侥幸通过了。然后从0到9共有十个数字,而密码是16位,也就是说密码的组成有10的16次方种可能,你你不会还是准备用猜的吧,?” “谁说不是呢?”鬼手一脸坏笑的说,他一直认为自己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是最帅的,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和纳兰兰兰脸上都有面罩遮住,根本看不清楚面容,只好暗叹一声,然后将手伸向了数字键盘,看似十分随意地按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3连破三关 在按下第16个数字之后,过了足足有一分钟,连鬼手差点以为密码有误,要开始准备脱身之计的时候,屏幕一闪,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圆形,一条半径以圆形为原点不停地顺时针转动,似乎在扫描着什么。闪舞小说网 纳兰兰兰刚要说话,却被鬼手突然捂住了嘴,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按钮,里面传出了楚天涯的声音,一共经过了三次验证,最后在屏幕上显示通过两个字,而保险柜的门则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黑黝黝的铁锁。 “就这么简单?”纳兰兰兰推开鬼手的手,难以置信地说,“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你还记得刚才的16位数密码吗?”鬼手不知为何这样问。 纳兰兰兰沉吟片刻,下意识将手指伸到嘴边咬一咬,却被面罩阻住了,她哼了一声:“我只记得前面8个数分别是2,8,7,2,6,4,5,6,后面四个数是4,3,8,9,不对,应该是3,4,8,9,哎呀算了,不纠结了,反正中间的4个数字实在是记不清了。” “不错。”鬼手伸出了大拇指,“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记性,可是连一个数字都没记住。” “你又作弊!”纳兰兰兰显然是想起了那只穿越天堂的鬼手。 鬼手耸了耸肩:“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知不知道,我买通了制造这台保险柜的厂家,用了多少血汗钱,那可是我一分一毫积攒起来的!” 这番话其实也并非全然危言耸听,光是为了给厂家制造维护保险柜的机会,鬼手就专门从鬼盗罗生门买通了四波一流盗贼,让他们在楚家别墅附近作案。由于盗案频发,楚天涯决定再完善安保系统之外,对最重要的那台保险柜进行维护,于是,被鬼手买通的厂家工作人员就上台了。 由于这台保险柜制作十分复杂,普通的工作人员并不能深入其中的核心,不然的话他们个个都成了盗窃专家了。而他需要做的,只是解除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比如说破坏最简单的密码系统,以及将声纹识别系统的一个小元器件卸下来。由于工作的时候全程被楚天涯派人监视,所以能够玩弄的手脚也仅限与此,而鬼手对于这个结果已经十分满意了。 密码系统被破坏一事,楚天涯短时间内不会发现,因为只要输入随意16个数字就能够通过,而他本人无论将密码如何更改,之后也不无聊到故意输错,用来验证自己的安保系统是否完善吧。如果说楚天涯真的是那样一个无聊的人,那么鬼手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接下来是声纹系统,所谓声纹,是用声电仪器显示的携带言语信息的声波频道。人类语言的产生是人体语言中枢与发音器官之间一个复杂的生理物理过程,人在讲话时使用的发声器官:舌头c牙齿c喉管c肺部c鼻腔等在尺寸和心态方面每个人的差异都很大,所以任何两个人的声纹图谱都有差异。现在声纹识别的应用越来越受到系统开发者和用户青睐,声纹识别的世界市场占有率近年来已经达到了16以上,仅次于指纹和掌纹识别。原本,通过录音设备记录下来的声纹,与原来的声纹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偏差,但是,由于工作人员带走的那个细小的元器件,导致识别误差小范围的增大,促成了鬼手破解这第二道关卡。 其实,虹膜识别较之指纹及声纹识别更为可靠,但鉴于楚天涯双目失明,他本人也不愿这一缺陷落人口实,所以在订做这具保险箱的时候没有采纳,这倒是给鬼手提供了不小的方便。 所以说,成功从来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结果,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得到相应的收获。 第二关终于顺利通过了,鬼手松了口气,他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我说小兰你今天晚上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以前总是沉默寡言装深沉,现在却有说不完的话,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是不是来之前忘记吃药了。” 纳兰兰兰笑了笑:“毕竟是第一次偷东西,紧张也是难免的,鬼老司机你就多担待我一点嘛。” “你说什么?”鬼手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看了看纳兰兰兰,又看了看第三关那把铁锁,用力吞了口唾沫,气急败坏地说,“你不是号称天下没有打不开的锁吗,怎么会是第一次偷东西呢,我跟你说啊,吹牛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现在可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赶紧撤,现在还来得及” 纳兰兰兰全然没有理会鬼手絮絮叨叨个不停,已经伸手去摸了摸那块冰冷的生铁,一边研究外部造型,一边闲聊道:“放心吧,教我开锁的人,就是昔年七巧神驼最年轻的徒弟,他将一身的本领悉数传授给我了,这种锁对我而言,小菜一碟。”说到此处,她将半蹲下身,将耳朵贴在铁锁上,然后保持这个姿势听了足足有十分钟。 鬼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最后却张大了嘴,因为纳兰兰兰终于有了动作,她伸手摘下头上唯一的那枚发卡,让头发披散下来。鬼手承认,纳兰兰兰的一头秀发确实柔顺而有光泽,光滑地如同一匹绸缎,可是现在,也不是拍洗发水广告的时候呀。 然而,纳兰兰兰只是从发卡上取下一根绣花针相仿的铁丝,掰直了,然后塞进了锁孔。 “来,帮我个忙。”纳兰兰兰低声说。 鬼手立刻敬了个礼:“小兰所命,无有不从。” 纳兰兰兰切了一声:“别贫嘴了,快帮我把头发扎起来,现在披散到我耳朵根上,影响我的听力,你犹豫什么,快点。” 鬼手心想,接了个技术活,当下挽起了袖子,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红色的丝线握在掌心,然后双手慢慢从后面拢起纳兰兰兰的头发。由于用力过猛,或许是低估了纳兰兰兰头发的光滑度,三千发丝迎面撞在鬼手脸上,酥酥的,麻麻的,还带着一种青苹果的香味,闻一闻,精神百倍。 “你在做什么呢,还不快点。”纳兰兰兰又开始催促了,鬼手回过神来,连忙用掌心的丝线将头发简单绑了个马尾,还别说,虽然简单,却越发显出对方的清纯可爱。 过了几分钟,只听一声细微的机括声响,纳兰兰兰轻声叫了句:“开。”然后那柄铁锁应声落地,至此,第三道机关终于被打开了。 鬼手虽然号称能够穿越天堂,但其实他所运用的手法十分简单,从未掺杂专业技术成分,换言之,只要之前的准备足够充分,对策拟定得足够完美,普通人都可以胜任。但是开锁这件事却不同,只有像纳兰兰兰这样真正掌握技巧的人才能打开,不然就算你的智商突破天际,光凭空想是如何也无能为力的。 “那个,小兰你能不能将那位传授你开锁技艺的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怎么样?”鬼手讨好地问。 纳兰兰兰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只淡淡说了句:“没机会了。”然后将铁锁后面的那扇小门打开,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惊讶吗,里面是不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鬼手霍然转身,楚天涯在两名保镖的簇拥下缓步走进了房间,这时屋内的蓝色光线陡然转变为苍白色的白炽灯光。最后,还有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是陈幺妹。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此地偷盗青玉玄鸟,是吗?”鬼手并没有慌张。 楚天涯摇了摇头:“非也,之前我女儿已经亲口告知与我,说她准备指使你前来盗窃青玉玄鸟,但当时我已经否认过拥有此物。没想到,你们竟然执迷不悟,依旧我行我素,实在是令人失望之极。” “其实,保险箱里并非什么东西也没有,”纳兰兰兰站起来转过身,手里果然拿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还请告知楚天涯,这里我已经来过了,什么也没有。” “有署名吗?”楚天涯略微有些吃惊,显然这张字条在他的意料之外。 纳兰兰兰极不情愿地念出最后三个字:“易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4我的宝贝,丢了 砰的一声,是楚天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拳击打在水泥浇筑的墙壁上,鲜血迸流,“不好!”他叫了一声,慌忙往房间外跑,一个不小心竟然踢到了门槛上,摔了个狗啃泥,站起来之后满脸都是血。 “还不快去保护楚先生,你们难道不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吗?”陈幺妹呵斥道。 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看了看鬼手和纳兰兰兰,终于还是转身跟上了不知为何突然神情激荡的楚天涯。 所以还要说鬼手稳重,他偷东西被人抓了现行,竟然还镇定自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而且面对极有可能出卖自己的告密者,他甚至连一丝怒气也没有,真不知道是涵养好还是神经大条。 其实,在来之前,纳兰兰兰已经再三跟鬼手确认过陈幺妹的诚信度,对于这一点,鬼手可以说是信誓旦旦,原因是陈幺妹之所以来到山海盟,还嫁给楚天涯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山海盟数之不尽的财富,她根本对于什么青玉玄鸟没有半点的企图,反而想利用自己为她所用,所以这次绝对不会告密。 不过,世事无绝对,世间的事又有谁能够一句话就说得清楚呢。 纳兰兰兰可忍不住,出言询问:“我爸他怎么呢,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有突然惊慌失措地遁走了?” 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是在指责了,陈幺妹叹了口气:“这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楚先生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警告他说保险柜现在正被人盗窃,而且偷盗之人正是他的女儿和女婿,所以才一定要来看个究竟,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到后来,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擦!”鬼手骂道,“这个告密的人不会就是易先生吧。” 陈幺妹没有回答这个答案明显的问题,只是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出了一条路。 鬼手二话没说直接冲了出去,在陈幺妹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没有忘记将一只录音笔丢给了对方。 纳兰兰兰始终对陈幺妹带有保留,没想到刚刚走出蓝色房间,陈幺妹突然在她背后喊了句:“颜兰,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这个时候你应该说,老师再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纳兰兰兰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回头的好,以免表情出卖了自己,或许对方跟鬼手一样,根本没有证据,只不过随口诈一下呢。 陈幺妹笑道:“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只不过,身在山海盟一天,你就要多学学你的未婚夫小唐,只有毫无保留的相信我,你才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纳兰兰兰没有回答,加快了脚步,凭着印象在廊道里四处穿梭,等终于到对了路,已经是一刻钟之后。行至院中,有风自西面吹来,婉转凄冷,半月悬挂云间,身边点缀着三两抹寒星,如此秋夜,宁静得如同一盘难得一见的珍馐,可是,到处都是脚步匆匆,没有人能可享受。 远远就能听见砸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殃及池鱼。穿过宽阔明亮的走廊,纳兰兰兰循声来到一间装饰得极为华丽的屋子,一丈来高的双开拱门上,嵌着一块大理石雕成的匾额,上面写着“昭明轩”三个字,与锦无端的“藏晦居”一明一暗,遥相呼应。 楚天涯正在疯狂地砸着东西,凡是不小心沾到他手边的物事,无论价值几何,全数毫无犹豫地丢在地上,铺就了一地碎片。 “丢了,丢了,我的宝贝丢了!我的宝贝丢了!!!” 楚天涯双手高举,仰天长啸,声嘶力竭,末了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怨气,然后双膝跪地,竟然开始哭了起来。闪舞小说网 两名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有些手足无措,显然不知道如何是好。鬼手则俯下身子捡起那个毫不起眼的木匣子,看起来质朴无华,就是一个普通的容纳箱子,里面空空如也,之前就摆在整间“昭明轩”最显眼的地方,里面装着楚天涯的宝贝。 捉迷藏这种游戏大家小时候想必一定玩过,往往你藏的地方越是显眼,找的人却越容易忽视,这就是思维的定势与死角。然而,看现在的情形,易先生显然早就看破了楚天涯的设计,故意将众人的视线引诱到蓝色房间,并且撤出了楚家别墅所有的防御系统,他堂而皇之地走进来,然后轻而易举地从木匣中取走了楚天涯的宝贝,不用说,它就是纳兰兰兰此行的目的,青玉玄鸟。 纳兰兰兰觉得眼前的楚天涯突然好想老了十多岁,不,他本来就已经有五十高龄了,再过一天,就到了知天命之年。不管怎样,他也总是将自己当成了亲生女儿,等纳兰兰兰反应过来,她已经掏出手绢帮楚天涯擦起了满脸的泪水。 楚天涯突然伸出手,扣住纳兰兰兰的手腕,抬起头,带着哭腔说:“我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废物,如今,上天开眼,终于给了我一个微薄的希望活着,你能帮帮我吗?” 纳兰兰兰慢慢张开嘴,她身后仿佛出现了一个高大瘦削的人影,两人的身形相距的那么远,又那么近,最后慢慢重合在一起,用同样的语调说:“人生总有艰难,有时措不及防,有时如影随形,所以我们活着,不是为了紧紧抓住痛苦,折磨珍惜你的人,而是为了携手爱你的人,追求那难得却真正值得追求的幸福。” 楚天涯苦笑一声,松开了纳兰兰兰的手:“小兰,你知道什么是噩梦吗?现在的世界,是一个你不吃人,人就吃你的无间地狱。在我的双眼失去光明的那时起,我就深深明白,即便当我拼尽所有气力,让自己登上顶峰,成为人上人,但这世俗所在意的,却仍然是我失明的眼睛,我甚至,连看看自己亲生女儿的机会都没有” “来电话了!”陈幺妹不合时宜地跑了进来,打断了这对父女尽情倾诉的好戏,她从满地狼藉中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路,来到楚天涯身前,将手里的手机举在半空,然后,开启了免提。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大家晚上好,我是易三,当然,你们也可以称我为易先生。” 楚天涯霍的一声站起来,握紧拳头就要去抢那支手机,却被陈幺妹轻巧地避开了,这时话筒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话说楚瞎子,你这么一把年纪了,视力也不好,总是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怒伤肝吗。” 纳兰兰兰和鬼手都听出来了,这确实正是易先生那十分欠打的声音。 “话归正题吧,在今晚之前,我确实想亲自从你手上偷走青玉玄鸟,然而还未动手,就被某人捷足先登了。也就是说,不是我的锅,我不背。各位,再见。” 就在陈幺妹以为通话就此结束,准备合上手机的时候,话筒里突然又传出来一声贱笑:“哈哈,对了,差点忘记说了,盗走青玉玄鸟的人,就在你们当中,再见,这次是真的再见喽。” 易先生轻描淡写的指责,让楚天涯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你们,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宝贝!是谁?” 没有人回答。 楚天涯茫然四顾,他虽然看不见在场众人的表情,但从凝重的气氛里,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再三呵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语气开始慢慢变得缓和起来:“你们是谁,现在承认了,我保证,绝不追究,而且,山海盟的股份,我将我占有的51分一半出去,好吗,好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良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沉寂,“这么晚了,你们都不睡觉,是准备陪我家小虎吗?”锦无端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昭明轩,他看见满地狼藉,眉毛皱成一团,然后将视线投射到楚天涯身上,“楚,你难道忘了,后天就是你的五十寿诞吗,我们筹措了整整三年,就是为了到时候推陈出新,彻底将山海盟正规化,摆脱传销的帽子,我不允许任何一点意外发生,一点也不许,你明白吗?” 刺眼的灯光下,楚天涯后脖颈的大动脉兀自跳动了几下,然后他说:“我明白,是我失态了,你放心。” “好了,不管发了什么,都告一段落,就算要提,也要等到寿诞结束以后。”锦无端的目光有意无意在陈幺妹脸上晃来晃去,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现场,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锦叔叔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陪着小虎吗?”纳兰兰兰咕哝了几声。 鬼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锦无端今天下午就过来了,不知为什么,他放弃了用还魂玉复活王小虎的念头。” “啊,为什么?”纳兰兰兰虽然不相信还魂玉真的能使死人复活,但对于身为父亲的锦无端的放弃,还是有些疑惑。 鬼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跟他崇信佛学有关系吧。” 话虽如此,在场的四人包括两名保镖,他们现在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之前易先生在通话中所说的“就在你们当中”,这个“你们”,是否包括锦无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5纳兰容易的易 (很早就想从正面描述这位神秘莫测的易先生了,所以这一章,是纳兰容易的独角戏,与白泽篇的故事说没关系可以,说有关系也可以,当然,为了保证上下文情节的连贯性,跳过也可以。) 也许是由于雨过天晴的缘故,又或者是恰逢休息日的来临,在这个午后,街上的行人比以往要多,比肩接踵的。这是纳兰容易第二次来到暮云市了,第一次大概是在一年前,他终于确定纳兰世家失窃的青玉玄鸟流落在山海盟的楚天涯手里,为此,他失去了一条右臂。 虽说太阳已经出来了,但阳光流淌在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北风呼呼的吹着,无情的冷冽就像人与人之前默然的态度。纳兰容易在人潮涌动中显得毫不起眼,如同大海中的一缕飘蓬,风往那边吹,就随着浪花往那边去。 纳兰容易七岁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生来就是一个极度平庸的人。古语有云:平庸之人,无英华可以自见,无名誉可以震俗,说的就是他。 譬如说,纳兰容易长相平庸,虽然不丑,但是却跟帅丝毫没有关系,大众脸往往是总容易被忽略的。站在俊朗清秀的二哥纳兰容颜身边,他就像一个黯淡无光的影子,几乎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譬如说,纳兰容易智商平庸,虽然不蠢,但是却跟聪明相差十万八千里,如果不走后门的话,连家族的学堂都进不了。纳兰容华虽然身体不好,但经手的古玩生意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而纳兰容易只买进了三笔,就亏损得血本无归。 本来,平庸并不是罪,但是生在纳兰世家,这就是原罪。 还好,幸好,幸亏,有一个人给与了纳兰容易在人生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希望,她就是纳兰世家的四小姐,纳兰容许。 纳兰容许比纳兰容易小七岁,由于纳兰容华缠绵病榻又忙于生意,纳兰容颜到处惹是生非很少呆在家里,所以她自小而大,就与无所事事的纳兰容易最为亲近,两人的关系也最为融洽。 在纳兰容许七岁那年,听说隔壁幽明镇的花灯节非常好看,她哭着闹着要去看,可是他们的父亲严词拒绝。末了,纳兰容易偷偷背着妹妹溜出了家门,看到了毕生最美丽的花灯和焰火,然而,在灯火阑珊处,他蓦然回首,却发现,纳兰容许不见了。 老天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纳兰容易在镇上找了三天三夜,几乎翻遍了每一寸土,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妹妹的下落。 从那一天起,纳兰容易便踏上了寻找妹妹的旅途,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十六年了。 纳兰容易身上的衣服已经十分陈旧,随身也没有携带任何行李,他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在暮云市的大街上,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外地人,这就是平庸唯一的好处。 刚刚在一家刚开业的小超市里买了一包香烟,撕开之后,金灿灿的过滤嘴有些晃眼。纳兰容易将香烟塞进嘴里,点上火,虽然已经戒烟好多次了,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静静地吸入那令人镇静而又迷醉的淡雅香气,滋味就像昨天花灯节上的花灯和焰火那般熟悉而亲切。 终于,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纳兰容易将心中的惊喜压缩成小小的一团,这些年,无数次的希望变成失望,让他明白,有时候,适当地压抑情绪,能可减缓愿望破灭的痛楚。 就在刚才,“六道轮回”传来了消息,四妹纳兰容许出现在横云市的优名镇。纳兰容易当机立断,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青玉玄鸟,果断选择了回家的路,也许,将完成那件事的任务交给纳兰兰兰的手里,会更圆满些。 有人说,一个人的一生要想圆满,那就画一个圆,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优名镇,会是自己的终点吗? 纳兰容易这些年走过很多地方,帮助过很多人,也不可避免地得罪过很多人,为了不连累纳兰世家,他改名易三。 在流浪的日子里,别人欢喜的笑容会充满他的胸膛,别人痛哭的声音同样会击打他的心房。他会看到别人的冤屈无法申诉而陪着愤怒,看到有人流着寂寞的眼泪也会忍不住为其伸手擦拭。 他一直有一个很天真很大胆的梦想,世上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曾经的少年都怀抱过类似的梦想吧,你和我都是如此,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以及阅历的丰富,我们在认识到了人生的残酷之后就开始失望,从而抛弃了曾经幼稚的梦想。不管什么样的幸福,都要以十倍甚至百倍他人的不幸作为代价,像这样的“常识”,无论是谁都会慢慢在成长的过程中认识到并且奉若圭臬。 然而,在无数次碰壁与失败之后,纳兰容易终于领会到,这个世上所有的命运都会被放进一架天平,两边分别是幸福和不幸,就算不能保证完全平衡,至少要做到任何一边都不能空置。 也就是说,只有牺牲一部分人,才能成就另一部分人。 于是,纳兰容易决定,为了保证大多数人能够得到幸福,就算要亲手将剩下那部分人变得不幸也在所不惜,然而这条路,并不像自己的名字那样容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纳兰容易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擅长为了救人而杀人,他手上沾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但是,他从来不后悔,也绝不后退。不管手段是否光明正大,不管目的是否正确无误,在纳兰容易眼里,所有的生命没有贵贱,不分老幼,都只不过是天平两端的筹码,他毫无差别的杀人,同时也毫无差别的救人。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纳兰容许,为了她,纳兰容易可以放弃任何原则。 听说,她现在不叫这个名字,而是许四小姐,许家的许四小姐。 迎接纳兰容易的,会是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6移形换影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鬼手既不想杀人,也不愿放火,他鬼鬼祟祟地推门,然后慢慢合上,低子,缓步穿过了走廊,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响。 时正三更,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院中那盏孤灯,在夜风中摇摆不定。鬼手快步走到等下,抬头一望,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俊美如斯的脸上,刻意摆了个毫无意义的p一ss,就像一尊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三秒钟后,鬼手身形一纵,转眼便来到了大门边,在他完全没入夜色之后,两条人影在孤灯下掠过,迅速跟了上去,一前一后,永远保持着两丈的距离。 出乎跟踪者的意料,鬼手一路来到大街上之后,反倒减慢了速度,仿佛一个兴致阑珊的游客,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让人捉摸不定。与此这般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鬼手眼前一亮,随即小跑着过去,走到近前,路灯下那张硬纸板做成的招牌上写着三个字:麻辣烫。 美女老板正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幽蓝色的灯光反射在她脸上,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良久,她终于听到了鬼手用指节敲打桌面的声音,然后不耐烦地说了句:“打烊了。” 鬼手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过身,回头一望。由于地形的原因,那两名追踪者无所遁形,一时间十分尴尬,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不过很快,他们便觉得,这种尴尬完全比不上他们接下来发现的问题。 鬼手向他们两人招了招手:“两位,跟了一路想必又冷又饿,不如坐下来一起吃碗麻辣烫,既可充饥,又能暖胃,我请客。” 从鬼手嘴里发出来的,竟然是清脆的女声,更重要的是,灯光虽然昏暗,但两名追踪者却并非瞎子,自己跟了这么久的人,根本不是鬼手,而是纳兰兰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要从一个小时之前说起。 “你说,谁才是偷走青玉玄鸟的人呀?”纳兰兰兰就算站着想,蹲着想,趴着想,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也不能确定谁才是那个人。 鬼手的答案倒也干脆:“我不知道。” “切,”纳兰兰兰鄙夷地看了鬼手一样,“我看你从昭明轩回来之后,一直气定神闲仿佛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知道,其实也并非难事。”鬼手嘴角上弯,牵动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引开监视我们的人。”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监视我们?” “因为他们怀疑我就是偷走青玉玄鸟的人。” “那真的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而是你。” 然后,鬼手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纳兰兰兰皱起了眉,她感觉对方随时会化身济公和尚,然后从咯吱窝掏出一枚无朋包治百病的“泥垢丸”。万幸的是,这种想象并没有变成现实,鬼手逃出来的一张皱巴巴的,摸起来软软的,就像案板上卖的脸皮肉。 不错,就是脸皮,百分之百纯正人皮打造,只要九九八,你没听错,只要九九八,一张人脸带回家。 纳兰兰兰吓得后退几步:“这是什么玩意?” 鬼手七手八脚地将手中的脸皮撑开,然后吹了口气,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脸上,然而,他的容貌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那么问题来了,鬼手脸上罩着一张脸皮,为什么呈现出来的面貌仍然是鬼手本人呢?答案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张脸皮本来就是鬼手的脸。 横云十二师中,无面师唐绝的拿手好戏就是制作出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他有一个原则,生平只制作十二张人皮面具,而且绝对不会制作两张一模一样的。 九年前,在魔吞不动中学,纳兰兰兰亲眼所见,校长朱邪赤然将山羊老师在校长室多年,然后戴上通过对方的人皮面具,同时分别饰演两个角色,竟然没有被人发现。想必,鬼手所持的人皮面具就是出自这位唐绝的手笔。 只不过,纳兰兰兰关心的问题的却是,当年孟浪曾经郑重其事地向朱邪赤然询问过人皮面具的来历,并且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而现在,存量极少的人皮面具现世,却在鬼手掌握之中,他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在大火中幸存的孟浪呢? 不管怎么说,这张脸皮便被交到纳兰兰兰的手里,然后戴在了自己脸上。根据鬼手的策略,现在他的嫌疑最重,楚天涯手下那两名最得力的保镖现在一定对他们形成了严密的监视,唯一能够打消真正偷走青玉玄鸟之人戒心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嫌疑变得更重。 所以,“鬼手”现在必须连夜逃出楚家别墅,然后将偷来的青玉玄鸟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而这一光荣而重大的使命,自然落在了纳兰兰兰身上,她戴上人皮面具,悄悄溜出了房间,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在孤灯下停留了片刻,目的就是为了让监视的两名保镖看清楚自己的脸,她现在,就是鬼手。 什么,你们问既然房间内已经装有摄像头以及窃听器,他们这番计划难道不会被随时注意着他们所有动向的陈幺妹察觉吗?当然不会,因为鬼手早就将灯关了。那么声音呢,要知道,这间房间内部设置的窃听器可说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设备,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事无巨细地被记录成电波讯号。对于鬼手和纳兰兰兰这两个已经有些默契的队友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只需要并肩躺在,然后互相在对方手心写字交流就可以了。 简单来说,以上对话的场景换算成现实,那么就是鬼手与纳兰兰兰在黑灯瞎火里手拉着手共枕而眠,这场面太美我都有些不敢直视了。 让我们将视线返回到美女老板的麻辣烫摊位,两名身兼追踪者的保镖暗道不妙,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立即往来的方向狂奔,心里祈祷着为时未晚。 纳兰兰兰并不着急,待两人跑的远了,她这才又敲了敲桌子,在毫无章法的打击乐中,美女老板终于放下了手机,将音调提高了八度:“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打烊了”到了最后,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因为她看见了纳兰兰兰手里高高举起的东西。 一支口红,不,确切说,这是一支指纹印章,记录了楚天涯左手无名指的指纹。 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终于端了上来,纳兰兰兰呵了口气,用筷子在碗里搅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面在下锅之前没有过冷水,所以在辣汤里面烫很不均匀,要么没熟,要么煮烂了,失败!鱼丸没有鱼味,但是你为了掩饰,特地在汤里加了大量的胡椒,但这么做太天真了,因为麻辣烫制作的过程很短,并不是真正的煮面,所以时间不够,导致胡椒的味道只在表面,放进汤里味道便被冲散了,失败!萝卜没有挑过,茎太多,失败!血稀里哗啦的,一夹就散,失败!皮虽然煮得很好,但是我现在见到类似脸皮的东西就反胃,失败中的失败!最惨的就是这汤面上,竟然还飘着一根头发,你看到没有,头发,是厨师最忌讳出现在食物中的头发啊!” 美女老板竖起食中两指,以迅捷无伦的速度伸进了碗里,然后又缩了回来,纳兰兰兰在惊呼对方是个高手的同时,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头发依旧飘在汤面上,唯一的那块皮却夹在对方指缝间。 “我说你跟我装什么食神啊!”美女老板发现自己一击不中之后,果断恼羞成怒,将手里的皮用力一甩,然后猛地排在桌子上,“说,这支口红你怎么得来的?” 纳兰兰兰看着面前的汤碗往上跳起来五厘米,然后又稳稳地落回原地,镇定自若地说:“当然是鬼手交给我的。” “我不信,他上次带你过来吃麻辣烫的时候,就算你在场,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从我手里拿回做好的口红”美女老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捂住了嘴。 果然正如纳兰兰兰心中所猜测的那样,光凭鬼手一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攻破了蓝色房间的那台特别定制的保险柜。不是说鬼手能力不行,而是他一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活动,能做的也就是偷偷采集楚天涯左手无名指的指纹以及录音,至于完成指纹印章等高难度工作,一定是有帮手在暗地里为他进行。而这几天鬼手所接触的人之中,唯一能够成为这个帮手的人,也就知道眼前这名美女老板了。就在鬼手拿出指纹印章的时候,纳兰兰兰就觉得有些眼熟,事后一想,这不就是之前美女老板用来补妆用的口红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7红楼剑阁 “怎么,不相信?那看看这个呗。闪舞小说网”纳兰兰兰一边说,一边将鬼手交给自己的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装成男人的声音,“我是鬼手,还我命来!” “我不许你开这种玩笑!”美女老板啪的一声夺过人皮面具,“鬼手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这黄毛丫头,真不知道他的脑袋瓜是不是傻了。” 纳兰兰兰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问:“我想知道,鬼手的真实身份。” 美女老板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人皮面具,眨了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说:“鬼手就是鬼手,没有什么真实身份。” 纳兰兰兰当然不会满足于这个答案:“我是问在他用鬼手这个身份一鸣惊人之前,叫什么名字。” “哈,”美女老板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跟鬼手关系有多好呢,原来他没告诉你呀。” “他告诉我了,”纳兰兰兰厉声道,“他说他的记忆开始于一片焦土,在这之前呢,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美女老板愣住了,脸上的嘲讽慢慢收了起来,良久才说:“我我也不知道,其实这次来暮云市,我们就是为了找寻鬼手过往的记忆而来。” 纳兰兰兰面前的这名美女老板名叫贾元吉,这一年二十九岁,处于生命中最动人的年华。她出身于横云市边陲无方山的红楼剑阁,此间地势险要,极少人迹,有诗为证:一叶风筝忽上升,轻浮竟遇好风乘,任它飞入剑阁路,红楼无非仗宝绳。 红楼剑阁为一处避世医馆,氏族传家,精研医术,擅长以薄如蝉翼的剑刃开刀手术,成员皆为贾姓,又多数为女子,故而得名。 “九年前,我因故路过横云市东海望,准备前去那里的一所魔吞不动中学看望自己的堂妹贾笍,然而,却意外发现这座百年古校被一场大火夷为平地。本着医者仁心,我在废墟中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一个活人,除了他。”贾元吉坐在纳兰兰兰对面,陷入了回忆中,“他就是后来的鬼手,当时,他虽然活着,却形同废人,全身上下被焚烧得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但眼睛却睁开着,没有一丝胆怯,正出神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我对鬼手全身上下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将他带回了红楼剑阁。恰好这个时候,我的亲弟弟因宿疾而亡故,他们年纪相仿,身材也差不多,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闯入了我的脑海,我将尚未冷却的弟弟的皮肤,悉数换到了鬼手身上。起初我只是异想天开,因为鬼手全身的皮肤都已经溃烂不堪,免疫力几近于零,既然都是个死,我何不死马当活马医。然而,这个高难度的手术竟然成功了,鬼手的体格很好,差不多过了半年就恢复正常了,但对于过往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鬼手真的是孟浪,他虽然改变了容貌,但骨子里仍然是孟浪。 “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青玉玄鸟就能够让鬼手恢复记忆呢?”纳兰兰兰问。 贾元吉说:“当年,我弟弟病重的时候,九龙别院的院主吴道玄突然发来请柬,说是邀请我们红楼剑阁的执教贾元化前去为他的儿子吴去病会诊,如果能够治好病症,将以至宝青玉玄鸟相赠。当时,我们都认为吴道玄在骑马找马,毕竟医书上早有记载,青玉玄鸟可以治疗全天下所有的病症。为了彻底根除我弟弟的宿疾,贾元化前往九龙别院,却再也没能回来。而青玉玄鸟,据说被岭南温柔乡的人取走了,不过他们言辞否认,至于真相如何,没有人知道。但就在数个月前,鬼手接到易先生的消息,称青玉玄鸟在暮云市现世,就在山海盟首席楚天涯手里。所以,我就陪着鬼手过来了,当年,是我太过自私,希望他能以我弟弟的面目活着,但他在得知实情之后却丝毫没有怪罪与我,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为他取得青玉玄鸟!” “就算取得了青玉玄鸟,要这邪物发生效用,却必须殃及五条无辜的性命,鬼手真的愿意这么做吗?”回转楚家别墅的路上,纳兰兰兰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答案却遥不可及。 眼前不复之前那般黑暗,而是换作灯火通明,路过大门的时候,许是之前鬼手的感叹,纳兰兰兰不自觉多看了一眼门口的石柱,上面云纹堆累,仔细辨别,竟然是异兽白泽。 传说,白泽有着狮子的身体,头生两角,还长着山羊的胡子,浑身雪白,虽然有一双翅膀,却并不能飞翔。白泽号称上至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透过去,晓未来,能口吐人言,断鬼神之事,被尊为瑞兽。 然而,从来都是白泽为他人指点迷津,却极少有人知晓它的过去,换句话说,知晓它过去的人,都下落不明。上古之时有一种扒皮的刑罚,专门针对十恶不赦之人,具体方式极为残酷,由脊椎下刀,一刀将受刑者的皮肤分成两半,然后慢慢用刀分开皮肤与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撕扯开来。大禹治水时,九黎族有大神宁衍的后裔宁愿,出生时身具异能,左手能直达天界,右手能沟通地府,生死幽冥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得,然自恃祖上泽披天下,为人嚣张跋扈。大禹以其先祖之功,处处包容,然宁愿之事越演越烈,后甚至为了博红颜一笑而盗走息壤,百姓死于洪水不计其数。万夫所指,为明正典刑,大禹判处宁愿以扒皮之刑。大神宁衍不忍见后嗣遭此大难,又因死于洪水之人皆为天数,便请罪与西昆仑王母。王母感其诚挚,以山中刚刚死去不久的猛兽之皮赐之,化作异兽,取名白泽。 现在想来,鬼手的经历竟然与白泽极为相似,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呢。 走进楚家别墅,里面人声鼎沸,迎面而来的人竟然是徐良。他看见纳兰兰兰漫不经心地往偏房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有些奇怪地问:“颜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进来帮忙。” “帮忙?”纳兰兰兰正在纳闷,身子却已经被徐良推搡着走向大厅的方向,只见之前那两名追踪自己的保镖扬长而出,一人手里提着彩灯,一人拿着大红的寿字,旁若无人地张贴起来。看来,大家都在忙着为明日楚天涯的五十寿诞做准备。 进入大厅,里面装饰得十分喜庆,算得上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在花团锦簇中,首席上坐着一个嘴歪眼斜的人,他面部呆滞地坐在铺有虎皮的红梨花木交椅上,口水流满了衣襟。 谁能想到,平日指点江上的楚天涯,现在竟然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楚我爸他怎么了?”纳兰兰兰推开徐良,大步跑到近前,却被斜刺里闪出来的一道人影挡住了,他自然就是锦无端。锦无端脸上漾着呆板的笑容:“颜小姐,楚正在休息,你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楚天涯许是听到了纳兰兰兰的声音,陡然抬起头,嘴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双手挥舞着,好像是想告诉对方什么事。可能是力度过大而失去了平衡,他一个不小心,竟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在地板上滚了上下,额头磕在桌角,顿时鲜血直冒。然而楚天涯好像并没有感受到痛楚,只是不停地朝之前纳兰兰兰发出声音的方向爬了过来,一步,两步然后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揪住了楚天涯的衣领,轻易就将他提了起来。陈幺妹说她自己是农村来的,这一点可能没有撒谎,确实有两膀子力气,她将楚天涯的身躯拖到交椅上,随手一扔,然后从身边一名保安手里接过一只注射器,毫不留情地直接扎在了楚天涯的胳膊上。随着注射器内的液体慢慢减少,楚天涯之前激动的情绪很快减弱,终至于无,仰面朝天地半躺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们对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现在怎么了?”纳兰兰兰见到楚天涯现在这副模样,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平日做惯了丧尽天良的传销勾当,但还是不忍心多看一秒,她想上前伸出援手,却被锦无端死命按住,“不要激动,刚才的只是镇定剂,安抚他的情绪而已,不过你要是想做些什么,下一次注射的说不定就是别的东西了。” 四周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顶头大老板楚天涯刚才的遭遇。如此看来,鬼手之前所说不假,山海盟的大权,早就落在了锦无端手里。而且根据陈幺妹现在的举动,在锦无端一步步吞噬山海盟的过程中,她一定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纳兰兰兰已经不期望从在场这些人口中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说这间楚家别墅里还有人能够相信的话,就只剩下鬼手了。想到这里,纳兰兰兰转身就往外走,刚走没几步,陈幺妹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的小兰,你准备去哪里呀?” 纳兰兰兰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应,但是陈幺妹接下来的话让她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了。 陈幺妹说:“我猜,你是去找小唐,不,应该称呼他为鬼手。十分可惜,他已经离开了,还托我告诉你,永远不要去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8不告而别 纳兰兰兰飞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真的没有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几乎发疯了一样找遍了楚家别墅里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却都没有找到鬼手,甚至连留下的直言片语也没有。 天终于亮了,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就像一坨鸭蛋黄被随意挤在天边,蛋白流的到处都是。 纳兰兰兰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二叔那样,真心实意对自己好,鬼手也不例外。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说到底,鬼手只不过是自己才认识不到三天的普通朋友,他做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为了彻彻底底利用自己,达到盗走青玉玄鸟的目的而已。自己竟然这么傻,竟然自愿戴上他的面具,为他引开了楚天涯身边最关键的两名保镖,或许,楚天涯现在的遭遇,是拜鬼手所赐也不一定。 为什么,故事竟然会以这样的结局画下句点,不应该啊,说好的惊心动魄千机百变感人肺腑呢,可是,甚至连青玉玄鸟的影子都没看见,事情就已经结束,毫无声息,好像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还记得离开纳兰世家的时候,纳兰兰兰以为自己是终于离开鸟笼的金丝雀,可以展开自由的翅膀尽情拥抱蓝天,就像以前和二叔一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甚至是无法无天地活着。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这才走了几天,就处处被人算计c玩弄。越是这样的时候,纳兰兰兰越是容易想起纳兰容颜,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在纳兰世家潜心静学了九年,竟然不如在外面的世界呆上九天,这是怎样的悲哀。 外面已经响起了礼炮的轰鸣声,第一波前来祝寿的客人到了,他们无一不是暮云市的豪商巨贾,指望着能通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与山海盟攀上关系呢。 纳兰兰兰穿过拥挤的人群,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冷不防被人在肩头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锦无端。 “怎么,这就想离开了,你甘心吗?”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怎样,结果还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 “什么意思?” “你现在如果走了,整个山海盟的基业,又由谁来掌控呢?” “哈,”纳兰兰兰不禁苦笑一声,“你和陈幺妹,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胜任了。”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锦无端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楚中风了,今后再也无法主持大局,你是他的亲生女儿,由你来担任山海盟的继任首席是再好不过了。” 礼炮声又想起来了,是第二波的客人,这次是政界名流,他们奉行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原则,以“互利共赢”为旗帜,一手扶植起了山海盟的壮大,现在眼看这颗摇钱树越来越茂盛,自然要前来继续分一杯羹。这些人大部分都只是放下礼物就离开了,毕竟八项规定十大注意摆在那里,虽然不一定要按照规章执行,表面上也要做得好看不是。 纳兰兰兰挥手指了指络绎不绝的宾客,“你比谁都清楚,我根本不是楚天涯的女儿,这些人也都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仅仅凭借着一张从瞎子手里拿出来的照片,就认定我的身份。” 锦无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说你是,就没人敢说你不是。而且,这些人只希望山海盟不要因为楚天涯个人的健康状况而引起生意上的动荡,至于是由谁来坐庄,根本不是重点。而且,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我当然明白,就算我接下了首席的职务,也不过是你和陈幺妹的傀儡而已,对吗?”纳兰兰兰十分怀疑,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所认识的端坐在藏晦居的那个博学睿智的锦无端,他只是披着锦无端的皮,正在肆意欺骗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锦无端轻轻鼓起了掌:“不错,正是如此。凡事都有两面,只要你老老实实恪守本分,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有花不完的钱,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是吗,可是我不稀罕。”纳兰兰兰转身就要走。 “我知道你稀罕什么,不就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很简单,继续你我未完的合作,我们各取所需。” 锦无端看人确实很准,一眼就窥破了纳兰兰兰的软肋。 昨夜,纳兰兰兰戴着鬼手的面具离开楚家别墅以后,鬼手堂而皇之地回到了昭明轩,这一点让楚天涯非常意外。虽然刚刚才夸奖了锦无端的识人之明,但这里立刻就要推翻这个论调,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真正看懂自己的异姓楚天涯。 楚天涯经过再三确认,终于认定纳兰兰兰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亲生女生千里迢迢而来,主要目的竟然不是与自己相认,而是从自己手里取走至宝青玉玄鸟。鬼手的大名早就传出了横云市,楚天涯也早有听闻,他不想与自己的女儿反目,更不想与青玉玄鸟失之交臂,用来拯救自己仇恨了几十年的前妻。所以,楚天涯临时从蓝色房间的保险箱里取出了青玉玄鸟,然后伪造了一张字条,准备嫁祸易先生。为了让整件事情看起来更加逼真,楚天涯决定借易先生的“口”说明青玉玄鸟已经不在保险柜,然后假装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实际上,青玉玄鸟根本也没有藏在那方木匣之内。 那场哭闹的戏简直可以得奥斯卡小金人奖了,谁也想不到青玉玄鸟根本没有失窃,而往往人算不如天算,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在好戏将成的时候,易先生竟然打来电话,说明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 幸运的是,易先生是个喜欢打哑谜的人,他没有直接点明“小偷”的身份,而是宣称偷走青玉玄鸟的人就在现场这些人当中,故意营造出一种人人自疑的氛围,让大家疑心生暗鬼,这也是他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也就是那个时候,鬼手看出了端倪,认定楚天涯只不过是在监守自盗,以此掩盖纳兰兰兰的耳目罢了。相对的,在众人之中,楚天涯最不放心的人就是鬼手,所以,他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两名保镖前去监视。 在这里顺带提一笔,这两名保镖本来是陈幺妹的心腹,从魔吞不动中学直接带到暮云市的亲信,被指派到楚天涯身边,明着是保护他的安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实际上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第一时间掌握他的最新动态。然而,在长久以来的相处之下,这两名保镖竟然被楚天涯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中途倒戈,充当起了双面间谍,虽然连名字也没有留下来,却这整件事的过程中居功至伟。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保镖被冒充鬼手的纳兰兰兰引走,鬼手直闯空门,关上了昭明轩的大门,没人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鬼手离开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器,而楚天涯则由于高血压突然发作引起中风,性命垂危,幸好别墅里安排有家庭医生常驻,这才捡了一条命。 “你们没有拦着他?”纳兰兰兰很不理解甚至不相信锦无端的说法,毕竟青玉玄鸟是玉中至宝,所有人都梦寐以求,楚天涯为了它甚至付出了所有,锦无端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鬼手带着它离开。 锦无端笑笑:“拦着他做什么,他与我合作,这劳什子青玉玄鸟就当是报酬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还魂玉一样,只会给使用者带来祸患。” “你已经在小虎身上使用过还魂玉了?”纳兰兰兰这才记起来,这件事到目前还没有下文呢。 锦无端眼中突然露出恐惧的神色,仿佛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他吞了一口唾沫,讪讪地说:“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试过,那不是复活,而是真的还魂,没有亲眼见到,绝对不会相信。所以,鬼手带走了青玉玄鸟,对我而言倒是好事,而且” “而且,鬼手离开的话,你就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了他这个主心骨的支持,你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成为我们的傀儡。”陈幺妹接过锦无端的话,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而来,她拍了拍纳兰兰兰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道,“时间快到了,该轮到山海盟新任首席发表就职演说了。” 就在这时,今天最集中的礼炮声响起,约莫有三十余发,震耳欲聋,第三批是山海盟的核心成员,他们都是金字塔的上层,属于传销组织中的既得利益者,也是保证山海盟这台商业机器能够有条不紊进行下去的齿轮,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他们的到来,将寿诞聚会的气氛推向了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9闹剧剧变 “他高傲,但是宅心仁厚;他谦虚,但是受万人敬仰。闪舞小说网他可以把神赐给人类的璞玉,运用得出神入化,雕刻成一件件价值连城的传世之宝,并且,通过不懈的努力,将无数兄弟姐妹,带进了共同富裕的大家庭。大家一起回答我,他是谁?” 由徐良担任的司仪可说是十分称职,这段他从电影台词中学来的对白,倒也演绎得声情并茂,在场宾客忍不住大声回应道:“楚天涯。” “不错,就是楚。可以说,没有楚,就没有列位的现在!”锦无端跳上台,一把从徐良手里抢过麦克风,激动地说,“然而,就在昨晚,我们尊敬的楚突发急病,现在,他已经无力带领大家继续走下去了。”说着,声泪俱下,令人扼腕。 “什么?锦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楚先生身体康健,更胜于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没有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的!” “对啊对啊,让楚先生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台下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锦无端看准时机,想后台挥了挥手,很快,帷幕被拉起来,面容肃穆的陈幺妹推着轮椅走到了大家面前。 所有人都呆住了,楚天涯面目呆滞地坐在轮椅上,脑袋歪向一边,不停地抽搐着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几秒钟后,终于彻底反弹,全场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声嘶力竭地呐喊。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大家安静!”锦无端对着麦克风不停大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过了好久,现场终于安静下来,他这才接着说,“山海盟不是楚天涯一个人的山海盟,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山海盟,他虽然倒下了,却还需要有人坐上他的位置,带领我们一起挣更多的钱,你们说对吗?” “对,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啊不对,反正就是这个理这就对了!” “对对,我们不要自乱阵脚,听锦先生的,他跟楚先生共事多年,肯定有很多好点子!” “哈!”一声冷笑划破了大片赞成的声音,“依照你锦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就应该由你来继任山海盟首席的位子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先前那群赞成的人瞬间都举起了反旗,特别是山海盟的元老骨干,他们的声音比谁都大。毕竟,只要涉及到切身利益,一星半点也不能让步,凭什么楚天涯死了,所有的好处就你锦无端一个人笑纳。 “当然不是。”锦无端笑呵呵地说,“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楚先生近日来认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台下站着的这位颜小姐”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台下,顿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纳兰兰兰身上了,无一例外的,所有的目光只饱含着这同样的情绪,那就是嫉妒,嫉妒,还有嫉妒! “女儿?姓颜?我不信!” “凭什么你们说是她是楚先生的女儿她就是,做过dna化验报告了吗?” 立刻,台下有人小声纠正他们说:“颜小姐是楚先生的遗腹子,他的前妻后来嫁了一个姓颜的男人,你们难道忘记了之前系统内部的邮件吗,上面的照片,还有dna化验报告也经过楚先生亲自确认了,如假包换。” 众人很快发现,这个唱反调的叛徒就是之前的司仪徐良,顿时不由分说直接对他就是一通乱揍,揍完之后又想对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不过,立刻有人提出了新的论调:“我不服,就算是亲生女儿,只要楚先生没有意愿说要让颜小姐继承山海盟,那就不算数,只要楚先生现在站起来说,决定将山海盟的基业交到亲生女儿颜颜兰手里,我首先第一个无条件支持。闪舞小说网” “我也是。” “还有我。” “我尊重楚先生的决定。” 说白了,传销组织的所谓高层,充其量就是一些见钱眼看之徒,他们并不是从心底钦佩楚天涯,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依照目前楚天涯的病情,是绝不可能站起来表明立场的。 “嗯嗯,我很高兴,也很欣慰。”锦无端说着说着,竟然妆模作样地擦起了眼睛,他哽咽着说,“作为跟楚一起走过来的人,我谨代表他向各位说一声谢。”众人都听得稀里糊涂,却听锦无端接着大声喊了道,“请遗嘱!” “什么,还有遗嘱?”不光是在场的宾客,其实连纳兰兰兰本人也是懵逼的,毕竟她与楚天涯真正相认不过一天时间,对方竟然专门为此立下了遗嘱,实在是难以置信。 很快,一名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不是医生就是律师的人走上了台,手里捧着一个档案袋,他走到锦无端身边,伸长脖子将嘴巴凑到麦克风边说:“大家好,熟悉楚先生的人想必都认识我,我就是他的私人律师陈耀文。” 台下反对的浪潮顿时小了不少,看来这个陈耀文确实有些来头。 陈耀文故意停顿了片刻,让台下的宾客互相交流意见,然后从档案带中抽出遗嘱,当中宣读起来:“本人楚天涯,近来与亲生女儿颜兰相认,幸甚至哉。然年岁已大又目不能视物,万望在有生之年能为这二十四年来的遗憾做一份微薄的弥补,故而决定,将所有财产以及山海盟所占51的股份,全部转移到颜兰的名下,即时生效,口说无凭,立此为据。”后面还有个人印信和画押,以及公司的公章。 毕竟台下也有不少懂行的人,但是经过他们的仿佛查验,遗嘱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暂时只能断定遗嘱为真。 锦无端适时地跳出来,在众人尚未消化以上内同时,公布了另外一个决定:“为了庆祝颜小姐担任我们山海盟的首席,董事会特地决定将本年年末的分红,每个人提高一成!”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有人喊了句:“恭喜颜小姐,贺喜颜小姐!”然后便铺天盖地都是阿谀奉承的声音,在这样一波三折的剧情变化下,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今天本应该是楚天涯五十寿诞,自己是为了祝寿而来,可现在,却变成了山海盟新任首席的欢迎仪式。 纳兰兰兰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了台,她从锦无端手里接过麦克风,清了清嗓子,准备将积攒在心里多时的话,一股脑说个痛快。 纳兰兰兰冷冷地扫了一眼锦无端与陈幺妹,刚刚张开嘴,说了七个字:“其实我根本不是”然后被现场一片喧哗打断,并非因为她的发言过于惊世骇俗,其实根本没有说全,而是由于本来坐在轮椅上打瞌睡一直被人忽略的楚天涯竟然一头栽倒在地,然后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摔得惨叫连连。众人竟然十分有默契地让开一条路,让楚天涯“安然通过”,甚至没有一个人准备伸手去扶,生怕对方沾污了自己的手。 纳兰兰兰心中不忍,对方在怎么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像畜生一样躺在地上任人奚落,她大步走下台阶,这时前方突然又闹腾起来,一个声音说:“哎呀,楚先生又犯病了!还口吐白沫呢,真难看!” 纳兰兰兰推开围观的人群,在楚天涯身边蹲下来,伸手去口袋里掏手绢,却记起来自己唯一的手绢已经在昨夜递给了对方,现在只得叹了口气,用袖口擦拭着楚天涯嘴边的白沫,然后撕下衣襟,对方嘴里,避免神经失控之下咬断了舌头。 “快送医院啊,你们还呆站着做什么!”纳兰兰兰朝着台大喊,然后锦无端和陈幺妹全都无动于衷,他们冷冷地看着她,仿佛根本不认识地上躺着的这个人。然而事实是,这个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着的可怜虫,是他们其中之一的兄弟,其中之一的丈夫。 最后,还是先前那两名保镖念旧,一个前去开车,另一个帮着纳兰兰兰将楚天涯抬到了车上。 离开楚家别墅的时候,纳兰兰兰用力关上车门,仿佛这样做,就能够将那群人彻底与自己隔绝开来。 车以飞快的速度往前行驶,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往后倒退,两名保镖一言不发,默默盯着前方。 过了很久,医院始终没有到,除此之外,纳兰兰兰发现,外面的路段似乎越来越荒凉,越来越难走,建筑物越来越少,树木和黄沙越来越多,不对,这条路不对,根本不是通向医院的方向! “停车,停车!”纳兰兰兰不停敲打着车门,虽然她明白自己可能又误入了某种圈套,但她仍旧选择信任他人,抱着最后一点廉价的侥幸心理,她大声喊着,“你们走错方向了!你们走错方向了!” “不,我们没有走错。”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然而,两名保镖始终紧紧闭着嘴唇,和之前同样一言不发。但是这台六座的面包车上,除了他们和自己,就只剩下濒临死亡的楚天涯了。 “不用看了,是我。”楚天涯慢慢坐了起来,看情形,完全不像有任何病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0黑暗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 纳兰兰兰盯着面带微笑的楚天涯看了很久,对方双眼明亮,目光澄澈,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受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得这几个字。 “一切的缘由,来自于这张照片。”楚天涯从怀里逃出之前那张宣称是他亲生女儿颜兰的照片,“易先生将它送给我,说好好利用的话,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易先生,又是易先生! 纳兰兰看心中气愤已极:“难道,这张照片中的人根本就是我自己吗?” 楚天涯点点头:“不错,就是这样,不然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相如此近似的毫无关系的人呢。你如果想知道原委,我会慢慢说给你听,这也是易先生的意思。”他一边说话,一边微微偏过头,将左边肩膀上的一团灰尘轻轻弹出,看来,他不仅没病,而且根本就没瞎。 纳兰兰兰暗自握紧了双拳:“你说,我在听。” 这件事还要从八年前说起,神秘莫测的易先生突然秘密造访楚天涯,并且拱手让出了一枚人间之宝青玉玄鸟,同时宣称这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价值连城的玉器,而且,还具备着治疗所有疑难杂症的神奇功效,当然让失明已久的双眼重见光明也是其中之一。 楚天涯当然不会相信如此无稽的事,但易先生留下使用方法之后便匆匆离去,所以这枚青玉玄鸟便被安置在蓝色房间,自此不见天日。 又过了几年,山海盟董事会最近突然出现了一名股东,自名陈幺妹,是个朴实的农村女人,她虽然年愈三十,但听人说依旧美貌出众。陈幺妹随即对楚天涯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楚天涯自多年前感情受挫以后,便冷了情,灰了心,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拒绝,对方便会知难而退。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楚天涯最好的兄弟兼生意伙伴锦无端突然介入,他认为为了巩固楚天涯无缺的形象,必须构建一个和美的家庭,为广大山海盟现在以及将来的员工铸就更完美的榜样。 锦无端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既然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楚天涯决定顺手推舟,听天由命,反正自己双目失明,年纪越大生活越不方便,如果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照顾自己下半生,又何乐不为了。 直到与陈幺妹结婚之后,楚天涯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陈幺妹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生活起居一应大小事务照顾得无微不至,妥帖顺遂,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妻子形象。 然而有一天,楚天涯突然想吃一碗桂圆莲子羹,厨房做好之后他觉得与之前的味道不同,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以前在厨房专职为他做饭的沈妈早已辞职回到了乡下,不仅如此,楚家别墅上下所有的仆人以及保安全部换血。楚天涯突然发现,楚家别墅这处自己生命中最安全的港湾竟然变得十分陌生,而且危机重重,每一个下人甚至是陈幺妹都对自己毕恭毕敬,有求必应,但是,他总觉得这只是装出来的假象。 不仅祸起萧墙,甚至是在生意上,楚天涯也渐渐发现,董事会的大部分股东突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与自己离心离德,这一切的幕后操纵人很明显,就是锦无端。 锦无端身为楚天涯的秘书,也是除了楚天涯之外最大的股东,他通过职务之便,在这些年来逐步蚕食了楚天涯势力,早就掌握了山海盟现在的大权。 楚天涯不相信这个结果,陈幺妹就算了,但锦无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多年来最好的兄弟,甚至一起从鬼门关结伴回来,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成就,与他们肝胆相照的信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闪舞小说网 但事实就是事实,你如果想改变它,那么首先,你就必须接受它。 楚天涯身为一个盲人,能够依靠传销欺骗大众混到现在这个地位,能力自不用说。他足足花了两年时间,一方面装作沉迷研究玉器不能自拔,打消了锦无端与陈幺妹的顾忌,另一方面“诱降”了自己身边的两名保镖,也就是现在面包车上的两位功臣。 这两名保镖不负所望,在充当双面间谍向陈幺妹报告假消息的同时,还在楚天涯的授意下,积极从山海盟广大的传销团体中寻找五名与其生辰八字暗合的“祭品”。过程是艰苦漫长的,结果是喜闻乐见的,就在半年前,楚天涯在蓝色房间里取出青玉玄鸟,用自己与另外五名祭品的血液,与与青玉玄鸟缔结契约,而结果正如多年前易先生所言,他的双眼终于重见光明。 楚天涯双眼恢复后,便开始暗中紧锣密鼓地筹划反扑。不过他渐渐发现,国家对传销活动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别看山海盟现在无比壮大,而且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但终究难免有一日难逃法律的制裁,只需要在恰当的地方燃起一星火花,这座商业大厦便会轰然倒塌。 思虑至此,楚天涯决定抽身而退,将这个烂摊子留给自作聪明的锦无端与陈幺妹好了,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将数额巨大的财富转移到了他处,这对于重见光明的他来说算是小菜一碟吧。 到此刻为止,楚天涯唯一缺少的,只是一个从山海盟彻底划清界限的契机,而易先生就在此时来到了暮云市,还提供了以上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主角其实就是纳兰兰兰,不过稍微运用了最简答的ps技术,将拍摄地点巧妙地换成了暮云市的一家服装店,而她身上的衣物,则按照店内常年卖不出去的套装设计。然后,一封假的邮件便在山海盟所有的员工中流通开来,邮件的内容清晰明了,照片中的人正是首席楚天涯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颜兰,已经通过dna鉴定,确认无误,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提供了可靠的消息,那么必有重奖。 这个时候,锦无端已经嗅出了不安的味道,他认为楚天涯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突然急着寻找多年未曾联系的女儿。锦无端正在苦思对策的时候,一个独臂人来到了藏晦居,自言他就是易先生,有办法为君解忧。 易先生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找一个人冒充楚天涯的亲生女儿颜兰。 锦无端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办法,他甚至想过让自己的亲信整容改扮,但需时太久,万一在这段时间内楚天涯的亲生儿女已经出现,那么就白忙活了。 然后,易先生介绍了一个人,那就是闻名天下的鬼手,并且鬼手已经帮锦无端找到了那个与颜兰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也就是冤大头纳兰兰兰。 锦无端之所以对易先生如此信任,源自对方带来了多年前为他改名易命的天衣相师的信物。当然,这并不是彻底的信任,而只是一场交易,易先生的酬劳说得很清楚,九块传世奇玉,一块也不能少。 锦无端这些年虽然收藏极为丰富,但却只搜集了易先生所说的九块奇玉之中的八块,尚有一块还魂玉不在手上。易先生笑说无妨,这块还魂玉就在山海盟旗下盛世酒楼的总经理徐良手里,而且正好可以通过这件事试探鬼手的真实能力。 然后就有了开篇雨夜森林里的那场奇遇,联想到自己就是被易先生的一张字条骗出来,然后一步步进入了设计好的圈套,纳兰兰兰当真是后悔不迭。 鬼手没有让人失望,顺利从徐良手里骗来了还魂玉,而且并没有将“颜兰”留在手里奇货可居,而是诱导徐良充当了“邀功”的人,宣称这么做不仅可以进一步打消楚天涯的顾忌,还可以将“颜兰”牢牢掌控在自己这方手里。 锦无端虽然并不完全信任易先生和鬼手,但是斟酌损益,认为就算露馅了,也完全跟自己毫无关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楚天涯带着一众演员演的戏而已。 在这之中,有一个关键,那就是锦无端并没有告诉合作伙伴陈幺妹这件事,他想将“颜兰”变成只属于自己的筹码。明察秋毫的楚天涯发现了这点机会,决定好好的利用一番。于是,在楚天涯的安排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王小虎以花匠的身份来到楚家别墅,然后突然暴起,刺杀了锦无端唯一的儿子“王小虎”,然后在自戕之前,还嫁祸了一把陈幺妹。如此一来,锦无端和陈幺妹的联盟便悄无声息地产生了裂纹。 楚天涯做了这一切,都是在为自己五十寿诞前夜做准备,他安排了一出苦肉计,主动引诱貌合神离的锦无端和陈幺妹对他下手。 听到这里,纳兰兰兰一直有个疑问,免不了问了出口:“易先生来历成迷,目的不纯,为什么你们全部都这么相信他?”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明知易先生不怀好意,自己还要按照信上所说,风尘仆仆赶来暮云市呢。 楚天涯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通过它们,我见识到了真正的黑暗。易先生,他只不过是照亮我前路的一只萤火虫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1红日尽头只有红 原来,易先生本身就是苦肉计之中的一环。 楚天涯在重见光明之后,除了喜悦,还有彻骨的害怕,他害怕有一天,这得来不易的光明再次失去,所以,他想紧紧将青玉玄鸟握在自己手中。为此,他暗中对易先生展开了调查,虽然不知道对方送宝的目的究竟为何,但确认了对方毕生的目标是为了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妹妹纳兰容许。 易先生再度出现,这一点其实早在楚天涯的预料当中,所以他先是千恩万谢,表示愿意交还青玉玄鸟,不过希望对方帮自己彻底与山海盟这个传销组织划清界限,脱离关系。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易先生才帮楚天涯拟定了以上那个大胆的计划。 就算将近大功告成,楚天涯也不愿意将青玉玄鸟拱手相让,他提前将青玉玄鸟从蓝色房间取出贴身收藏,留下一张字条嫁祸易先生,然后在昭明轩将这个嫁祸的伎俩再度升级,目的就是为了让鬼手相信,青玉玄鸟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可能有人要问,楚天涯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胆敢公然嫁祸易先生,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知道易先生此刻已经离开了暮云市,短时间内回来不了。不错,那条从“六道轮回”组织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什么“易先生的四妹纳兰容许出现在横云市的优名镇”,其实是楚天涯捏造的,此举冒了十分巨大的风险,不仅直接得罪了易先生,而且间接得罪了杀手组织“六道轮回”,不过为了青玉玄鸟,为了保持失而复得的光明,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陈幺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怀疑起那通将楚天涯“调虎离山”到蓝色房间的电话的真实性。由于楚天涯当时的表演极度逼真,就连他最信任的两名保镖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辨真假,而陈幺妹则趁这个机会从一名保镖身上弄到了楚天涯的手机,可是并没有找到相关的通话记录。 陈幺妹在通讯录中找到了易先生的号码,然后拨了过去,假意质问易先生为何要偷盗青玉玄鸟。易先生多么聪明,他马上听出了端倪,于是,就有了那通恶作剧似的电话。而就是从这通电话,鬼手看破了楚天涯的诡计,他利用从无面师唐绝那里得来的人皮面具,调虎离山,让纳兰兰兰引诱走了楚天涯最亲信的保镖,然后堂而皇之地来到昭明轩,要走了青玉玄鸟。 “什么?要走了青玉玄鸟?”纳兰兰兰不敢置信,既然楚天涯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留下青玉玄鸟,那么为何甘愿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轻易拱手让给鬼手呢? 楚天涯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没有选择,因为鬼手已经帮我选择好了接下来该走的路。” 鬼手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立场,如果他此次得不到青玉玄鸟,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傻事谁也无法预料。而且陈幺妹已经开始怀疑楚天涯是自导自演监守自盗,所以才会有那通拨给易先生的电话,如果这个时候不做出应对,不仅之前的一切都白忙活了,还会暴露出自己双眼已经复明这项重要的情报。 在鬼手半商量半威胁的威逼下,楚天涯当机立断,交出了青玉玄鸟,此举不仅能够送走鬼手做人情,开可以堂而皇之成为下一步假装中风的理由。 楚天涯患有高血压的事众所周知,因为一直注意吃药所以并不十分严重,但是在受到青玉玄鸟失窃这一剧变的打击下,血液逆行然后中风也不是不可能。家庭医生当然已经提前被买通,只需要判定眼前嘴歪眼斜浑身抽搐的楚天涯属于中风就可以了,因为这正中锦无端和陈幺妹的下怀,所以一定不会送楚天涯前去医院确诊。 果然,不需要自己动手就收获了如此成果,锦无端和陈幺妹喜不自胜,他们只之间的信任早已瓦解,现在各自心怀鬼胎,互相堤防,却唯独没有提防中风的楚天涯,甚至还商量决定继楚天涯之后将纳兰兰兰扶植为山海盟的傀儡。然而,这一切都被假装中风的楚天涯看在眼内,他在寿诞的舞台上当中“旧病复发”,濒临死亡,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过今天,然而,两名保镖早已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将楚天涯带离了现场。这样还不够,接下来楚天涯还会伪造出一起车祸现场,让自己的名字彻底人间蒸发。 楚天涯之所以要在离开之前唱这么一出戏,是为了让外界认为他已经死了,而现在山海盟的生意全部落在锦无端和陈幺妹两人身上。然后这个时候,一封举报材料悄无声息地送到了警方手里,这份材料当然是出自楚天涯的手笔,不仅记录了山海盟所有员工的信息以及传销手段c窝点c流程,甚至连什么时候具体向那些官员“进贡”了多少钱财,事无巨细,一应俱全,内容详尽得令人瞠目结舌,将整个传销网络曝光得没有一点秘密。 警方在接到举报后迅速出动,一举将山海盟整个传销团伙,主要涉案人达百余人,团伙首脑锦无端和陈幺妹就算不被判死刑,估计也要将牢底坐穿了,这是后话不提。 “所以说,如果我对你见死不救,没有跟你一起上这台车,现在可能已经被警方当做传销人员控制起来了对吗?”纳兰兰兰问。 楚天涯没有否认。 纳兰兰兰又问:“那么现在,我知道了这么多,你是准备灭口吗?” “没有这个必要,”楚天涯从怀里掏出来一方手绢,轻轻放在纳兰兰兰手心,她当然认得,这是昨晚送给对方擦眼泪的,“你是个好姑娘,肯定不会恩将仇报的。更何况,我这次总算为警方捣毁这么大一个传销团伙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吧,你没理由举报一个想要改过向善的人,对吧。” 纳兰兰兰想了想,觉得楚天涯说得也不无道理,就算现在与对方玉石俱焚,也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想知道最后一件事,你究竟有没有女儿?” 楚天涯听到女儿这个词,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一抹笑意:“当然,我当然有一个女儿,这件事锦无端早就知道,不然这个局也做不下去了不是吗。在我双眼复明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探望我的女儿,她跟你差不多年纪,可能没你漂亮,但对我而言,她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为了她,我决定亲手毁灭我一手所建立起来的山海盟,算是积点德吧。” 车停了,就停在日前纳兰兰兰与鬼手雨夜相遇的那棵大树下,这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空气中甚至能够听到飞鸟的鸣叫声。 纳兰兰兰来到大树底下,学着之前鬼手的姿势,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低眉垂眼地望着远方的天空,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楚天涯他们离去的引擎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然后她的手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是两个字,刻在暴露在泥土外的树根的隐秘位置,只有在现在这个视角才能看到准确定位内容,“白泽”。 纳兰兰兰记得,鬼手曾经郑重其事地说过一句话,他说,“这楚家,恐怕也就这一条石柱是干净的吧。”那条石柱上雕刻的异兽就是白泽,这两者之间又有着什么联系呢? 三天后,待山海盟传销事件告一段落,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纳兰兰兰重返暮云市,她来到楚家别墅,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转过那根雕刻有白泽异兽的石柱,在缝隙里,闪着青白色的光芒。 为什么鬼手取得了青玉玄鸟却并未带走,而是藏在白泽石柱里,更为怪异的是,树根上的刻字显然早于这一切,他难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没有人知道原因,纳兰兰兰自然也无法知晓,她抬起头,红日尽头只有红,风沙境外还是风。拆碎时光脸孔,与伤痕重逢,梦的谜底还是梦,空想尽头只有空,埋在哪一蓬,是记忆堆叠的荒冢。 鬼手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而纳兰兰兰的旅途开刚刚开始,她虽然找到了青玉玄鸟,却由于某种原因,并未将其带回纳兰世家,而是继续在江湖上漂泊。直到不久后的一天,那天同样是大雨倾盆,她蜷缩在树下躲雨,冻得瑟瑟发抖,然后一柄伞遮住了她的头顶。 “你好,我叫袁青青,前面有家酒吧,不如我请你去喝一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2赌局 听完白泽的故事,沈让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憋出句话:“原来,鬼手就是孟浪那小子。”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很容易理解他的反应,毕竟十年前还在魔吞不动中学的时候,年少的沈让便与孟浪和纳兰兰兰相识,只不过孟浪处处都高过他一头,这种瑜亮情节,自古皆然。 然后,沈让又说:“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晚上十二点呢,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对于目前需要争分夺秒的我而言,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租了辆车,一路无话,很快来到郊外的苍云山,在山阴处悬崖绝壁间有一栋古堡,阴沉的大门关得严丝合缝。等我与沈让徒步来到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点,天上冷月高悬,寒星稀疏,给周遭的氛围更添了几分诡异。 刚要伸手敲门,门自己从里面打开。在明暗不定的灯光闪烁下,映照着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他们各自向两边让开,异口同声地说:“袁小姐,沈先生,易先生有请。” 沈让的身躯明显震动了一下,我明白是易先生三个字触动了他敏锐的神经,现在看来,那张邀请我们前来的字条可能根本就是易先生所伪造。早前纳兰兰兰已经说过,她曾经和纳兰容颜一起到过蓝玉堡,那一次他们是被易先生所设计,前来与纳兰容华会面,也就是说,蓝玉堡极有可能就是易先生自己的产业。沈让不明白其中盘根错节的联系,我却一早就知道,但仍旧被人请君入瓮,这个锅怎么也逃不了。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立刻制止了沈让的异动,让他稍微安心,客客气气地对两人说:“麻烦头前带路。” 两人无动于衷,瘦小的那位直接向我们伸出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望着眼前黑暗幽深的走廊,犹豫了片刻,问道:“不知道有什么能为两位效劳的?” 胖的那位冷笑一声:“这还不明显吗,我们兄弟也不容易,带你进去可以,小费是免不了的。” “你们这么贪心,你们家里的易先生知道吗?”沈让讽刺道,他这孩子就是这么耿直,关心弱小,同时看不起所有倚强凌弱的人。 一胖一瘦两人脸上变色,显然已经发怒,我连忙打圆场说:“应该的应该的,想当年唐僧西天取经,连佛祖如来座前弟子阿傩迦叶两位尊者都不能免俗,向师徒四人讨要‘人事’,这举动连如来都默认合理了。现在两位向我们掏出必要的报酬,也是仿效古人,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瘦的那位将手伸得更直了:“这么说还差不多,拿来吧。” 沈让伸手掏出钱包,正要数钱,胖的那位却摆摆手:“钱对我们而言只是废纸,我们只要东西,珍贵的东西。” “这”我有些为难地说,“我们这次来的匆忙,确实没有携带什么珍贵的东西,还望二位能够通融一下。” “扯其他的没用,”瘦的那位决绝地说,“我早就听说了,你身上有一颗琥珀珠,是从巴蛇山庄偷来的,把那个东西给我,我就带你们去见易先生,不然一切免谈。” 我不禁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两个看门人了,看来凡是跟易先生扯上关系的人,背景都不简单,他们竟然连我顺手牵羊的琥珀蛇骨珠这件事都知道了。不过,现在琥珀蛇骨珠里面的“蛇骨”已经逃之夭夭,它现在对我而言不过是一颗平淡无奇的普通珠子,交给他们也无妨。所以,我装作极不情愿地将琥珀主逃出来,依依不舍地放在了瘦的那位手里。 “跟我们来吧。”一胖一瘦两人这才转过身,带着我们往前走,廊道曲折多弯,走过好多岔路,终于来到一扇门前,只伸手指了指,什么也不说,直接从旁边离开了。 门内隐隐传来喧闹之声,听起来仿佛有很多人,就像无数影视作品中的某个场景,推开一看,果不其然,里面乌烟瘴气,好几张桌子空着,上面摆满了各色赌局,所有的人都簇拥在中央那张桌子周围,在头顶上灯光的照射下,主角则面对面坐在桌子两端,各自面前摆放着一副赌盅,以及五枚骰子。 不错,我们眼前所见,正是一处赌场,而现在对赌的双方之中,有一个长相俊美斯文的年轻男子,额头上隐约可见一个手掌形状的疤痕。 “鬼手!”沈让惊呼一声,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所有的注意力几乎全部灌注于正在进行的赌局。 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大声吼道:“鬼手,我要要向你挑战!” 鬼手好整以暇地用右手托腮,不慌不忙地说:“是吗,我看不过是给我送战利品而已,这里先谢过了。” 走近一看,叫嚣着的人是个中年大汉,一脸的麻子,他坐在赌桌另一边,一下子便扯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肌肉横陈的上半身,不甘示弱地说:“现在我允许你装逼,因为很快,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闲话休谈。”鬼手看了看表,“我一会儿还有事,你赶紧拿出你的赌注,我们速战速决。” 麻子大汉伸手在裤裆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枚玉扳指,晶莹剔透,看起来成色不错,但还不知道是否是赝品。 鬼手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说:“这场赌局我应了,说说你的规则吧。” 麻子大汉喜形于色,他指着桌上的骰子和骰盅说:“这骰盅是用澳洲的犀牛皮制成,软硬适中,手感舒服,骰子是用犀牛角制成,完美的正方体,没有一丝圆角,可以说是上品的赌具,以防我动手脚,你可以先检查一下。” “没有这个必要,我相信你不敢在蓝玉堡出千。”鬼手懒懒地说。 面对如此轻蔑的态度,更加激发麻子大汉的斗志,他长出一口气,似乎脸上每一颗麻子都在发光,然后说:“规则很简单,我们每个人摇一次骰子,将五颗骰子尽可能地像叠罗汉一样叠起来,然后用最上面的骰子点数乘以层数,就是最后的得分,谁的分数高,谁就赢。” “很公平的游戏,你先开始吧。”鬼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麻子大汉似乎已经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他迫不及待地将面前的骰盅抓在手里,做了个花式摇盅的手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在桌面往来交错,每一次动作,都会将桌面上的一枚骰子盖在骰盅下面,很快,五枚骰子全数进入骰盅,这漂亮的一手,引起了众人的欢呼声。 片刻后,只听“夺”的一声,麻子大汉终于将骰盅扣在了桌子上,然后在万众期待的眼神注视下缓缓揭开了骰盅,而接下来的,是比之前更加大声的欢呼。 因为,五枚骰子全部整整齐齐地叠在了一起,而且顶端的骰子朝上的一面点数为6,也就是说,分数为6乘以5等于30,可以说是这个游戏最高的得分,就算鬼手也摇出了30,也不过是个平手而已。 不料,鬼手竟然悠闲地说:“不,如果我也摇出了30分,那就算我输了。” “好!”麻子大汉借坡下驴,他苦练多年,很清楚用五枚骰子摇出30分的难度有多高。但鬼手毕竟名声在外,应该确实有过人之处,或许能够碰巧摇出30分也不一定,但现在对方既然已经将牛皮吹了起来,自己当然乐得答应,“你开始吧。” “等一下,我有件事必须提前问问。”鬼手随手拿起一枚骰子,保持一条棱着地的形状放在桌子上,“如果,我摇出的骰子,最顶端的是这个姿势,将如何判定呢?”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麻子大汉的意料之外,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鬼手已经帮他说了出来:“由于骰子以一条边斜着向上,那么就有两个面朝上,也就是说,最上曾的点数应该是这两个面的加和,然后再乘以层数,得出的才是最后的得分,你说对吗?” 麻子大汉万万没想到鬼手竟然提出了这个前所未有的结果,他也拿起一枚骰子,依照鬼手的样子摆在桌子上,可是骰子只有一条棱着地,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斜着竖立的,这一点比将鸡蛋竖立起来更加困难。 “不可能!”麻子大汉大笑道,“不用手扶着的话,骰子是不可能保持这种姿势的,你这是在痴人说梦。” “这一点不需要你替我操心,我只需要确认,是否按照我所说的方法计算得分。”鬼手不厌其烦地在桌面上摆弄着骰子,可惜无论他怎么摆放,骰子也不能依靠自身保持一条棱着地斜向上的姿势。 麻子大汉笑得快岔了气:“按照我之前所说的规则,确实应该这么计算得分,但是,你能不能摇出这个结果,还在未定之天。” “也就是说,你同意了。”鬼手说。 麻子大汉点点头:“当然同意,你快些开始,别拖延时间了好吗?” “好的,如你所愿!”鬼手小心翼翼将五枚骰子聚拢,然后用骰盅盖在了上面,笨拙地摇晃了几下,然后扣在了桌面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3出奇制胜 “你觉得鬼手有赢的希望吗?”我低声询问沈让,毕竟他曾经与孟浪对赌,而且败下阵来。闪舞小说网 沈让一眼不眨地看着鬼手的骰盅,简明扼要地回答道:“他赢定了。” “难道你真的相信,鬼手不仅能够让五枚骰子依次叠起来,而且最上面那枚还是保持斜向上的姿势?这不可能吧。”我总觉得,鬼手那胸有成竹的笑容内中一定有什么阴谋在悄无声息进行着。 “以我对孟浪的了解,他从来不会像旁人那样花费大量时间学习各种技巧,而是专注于取胜的手法,尤其是临场随机应变的智慧,简直可以说是高的可怕。所以我认为他不可能摇出先前他所说的形状,但绝对会赢。”沈让笃定地说。 说归说,就算我们说破了天,也无法改变现实。就在这一刻,鬼手缓缓揭开了骰盅,那一瞬间,所有人除了麻子大汉和沈让之外,可能全都期待着看到骰子保持斜向上那种诡的姿势,然而他们全部失望了,不仅仅是失望,而且连下巴也差一点掉了下来。 原因是,鬼手摇出的骰子,歪歪斜斜地堆积着,一共只有四层,不过,最顶端的那层并排放着两枚骰子。 “这这”麻子大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摇了这么多年骰子,还从没见过如此结果。 鬼手一本正经地说:“最上面的两枚骰子,点数分别是3和5,加起来就是8点,然后乘以层数4,得出最后的分数是32。也就是说,我赢了。” 麻子大汉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这时从另一道门才走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头,瓮声瓮气地说:“十二点快要到了,蓝玉堡即将关闭,请各位速速离场,下次请早。” 很快,现场的赌徒很快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鬼手,以及我和沈让三人。 老头对我们视而不见,转身钻进了来时的那扇门。 沈让见没有外人,大着胆子走上前,伸手拿起了之前麻子大汉使用过的骰盅,用力握了握,恍然道:“原来如此。” “哦?”鬼手迎着光眯着眼打量对面那个与自己年轻相仿的人,微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我也学着沈让的样子,拿起另外一个骰盅,用力握了握,然后盖住几枚骰子,随便摇了几下,立刻明白过来。 鬼手根本就没有摇出最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四层骰子,而只摇出了最简单的三层,这一点只要稍作训练的人都能达成。然而,关键就在于鬼手之前所说的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众人受了潜移默化的暗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即将揭晓的骰子上,从而没有注意到骰盅的变化。之前麻子大汉已经说过,这骰盅是犀牛皮所制,所以当用手按压的时候,会小幅度变形。而鬼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只需要摇出三层骰子,然后用手按压骰盅,夹住里面另两颗本应该待在桌面的骰子,在缓缓揭盅的时候,就夹住的两枚骰子慢慢放在三层骰子上,保持平衡即可。由于骰子为完美的正方体,只要稍微偏移一点角度,两枚骰子完全可以稳稳当当地放在最上层,就是这么简单。 “小兰的朋友,果然都不差,看来易先生没找错人。”鬼手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我就是鬼手,幸会了。” 待我与鬼手握手完毕,鬼手将视线落在沈让身上,那种眼神,就像在凝视一个老朋友。 “你认识以前的我,对吗?”鬼手突然问。 沈让点了点头:“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更是你的手下败将。” 鬼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笑盈盈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以前的事我都忘了,也不想记起来,你明白吗?” 沈让又点了点头,接着友好地伸出手:“明白。我是沈让,很高兴认识你。” “很好,既然你们已经互相认识,也免得我费时间介绍了。”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后,他从黑暗中慢慢走到灯光下,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我就是易先生。” 易先生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已经有了动作,暴怒的拳头雨点般挥出,无一不是打在对方的要害,可是他身影瞬动,看起来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却总是稍稍在我的拳头下躲过。而我当然不会甘心,一拳紧似一拳,可越到最后,越是连对方的衣角也沾不到边。 最后,鬼手实在看不下去,拦着我们中间结束了这场无聊的打斗。 沈让也有些奇怪,毕竟易先生怎么说也是纳兰兰兰的三叔,我突然向他动手,确实有些出人意表。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不久前,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为死在浮光海市的上官鸿信报仇!那一次,如果不是易先生步下的诡计,上官鸿信也用不着舍身为我们开辟出逃生的通道。(详情见“将臣篇”) “我知道,你还记恨着浮光海市的那件事,我也不想多做解释,反正我手上的血污,早就洗不干净了。”易先生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衣襟,仿佛上面有很多我们外人所看不见的尘埃,“只不过现在小兰身处险境,危在旦夕,如果你非要现在与我纠缠,万一耽误了时间,想必也不是你所愿意见到的吧。” “我c根c本c就c不c相c信c你c说c的c任c何c句c话!”我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小兰也不会相信你。” 易先生不以为然地说:“我本来也没有想赢得你的信任,只是,小兰现在遇到了生死难关,确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是吗?”我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我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究竟。” 易先生略显沉痛地说:“小兰不听我的劝阻,进入了一处古墓,遇到突发变故,他们进去的时候只携带了两天的食物,现在过了三天,却还没有出来。” “这件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如果是别人说出这句话,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十分担心纳兰兰兰现在的处境,但从易先生口中得知,总觉得可信度大打折扣。 意外的是,回答我问题的人竟然是鬼手,鬼手眉宇间显出阴郁的神色,忧心忡忡地说:“跟小兰一起下墓的还有另外六个人,结果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留在墓道口守候的人按照小兰下墓前的托付,将这件事告知了易先生。” “不可能,纳兰如果遇到的危险,求救的人怎么也应该是我才对,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从来不说真话的人呢?”我不服气地说。 易先生淡然一笑:“我当是什么原因,原来是吃醋了,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你可以选择置之不理,见死不救,或者是袖手旁观,毕竟你们只是普通朋友,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我就不同了,小兰毕竟是我的侄女,我二哥为了她甚至连命都不要,我就算九死一生也要保护她周全。” 自古以来,请将不如激将,我虽然深谙此理,却也耐不住易先生如此的冷嘲热讽。沈让咳嗽一笑,走到我前面,悄悄用手肘撞了我一下,应该是示意我按兵不动,先不要出声,只听他说:“小兰出了事,我们所有人都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代替,无论你的消息是否属实,我和袁老板肯定会去的,不过,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地点就可以。” 我正在暗自佩服沈让的机智,鬼手却说:“不行,我们必须一起行动!” “为什么?”我瞟了易先生一眼,“有了浮光海市的前车之鉴,我再也不想跟易先生合作,我也奉劝鬼手你一句,与虎谋皮,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易先生脸上始终保持着支离破碎的笑容,完全没有因为我们之前的对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这时他说:“我可从来就没有说过,我会同你们一起进入古墓。” “这”沈让惊讶地看着易先生,从一开始他就盯着易先生完好无损而且活动自如的右臂看了半天,现在终于将视线移到对方脸上,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你让我们去救小兰,然后你自己却呆在上面,我没有听错吧?” 易先生点点头,大言不惭地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我和沈让异口同声地问。 易先生没说话,只是朝鬼手怒了努嘴,鬼手叹了口气,接口说:“因为,在小兰的梦里,下墓的七个人中,没有包含易先生在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4第七个人 纳兰兰兰不做梦便罢,只要一旦做梦,就是是预知梦,每一个都会变成现实,无论你是出手阻止或者完全置之不理当做没发生一样,梦境都会按照既定的结果发展,然后成真。 问题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只有我,柳岸,沈让,纳兰容颜以及过去的孟浪,现在鬼手这么说,表明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有很大的可能已经恢复了大火前属于孟浪的记忆。 “七个人?”沈让数了数,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焦躁,“除掉你,但是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剩下的人呢?” 易先生从容不迫地说:“至于剩下的四个人,我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就在优名镇等着你们。” 优名镇位于横云市北面,与浮云市之间只隔着一道名为怡红岭的山岭,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近些年正在进行土地开发,准备建成新式城镇。即将成为商业街的楼群中虽然仍旧有一半以上还未完工,但地铁站前的公园和商场却已经开业在即,可以预计,在不久之后,新的优名镇将以一种干劲而苍白,华丽却毫无个性的面貌登场,原本带有浓厚历史色彩的建筑也将变成钢筋c玻璃c涂料的混合物,这也是现代化文明不可避免的代价。 而接下来的故事,则与优名镇的开发息息相关。在对郊外土地的一次施工作业中,驾驶着挖掘机的司机意外发现,自己的车头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车身则开始慢慢下陷,最后没入泥土中深达十五厘米,他连忙下车查看,发现挖掘过的地面有些许陶罐的残片,看起来似乎是古时候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履带碾碎的还是之前就是如此形状。于是,司机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将这件事原原本本报告了上级,之后过了两天,他突然人间蒸发,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连家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而那块本来准备作为飞机场的土地突然被圈起来,建设起了高高的金属护栏,所有施工作业全部停置,消息也被完全封锁,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闪舞小说网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世上也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不远处的怡红岭上,有个好事之徒发现此地夜晚的时候总是灯火通明,各种挖掘的声音不绝于耳,然而白天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动静。这个好事之徒假装路过,还没有接近就被外面的看守喝止,而且这些看守一般一样,纪律严明,看起来特别像是军方的人。 这天晚上,这个名叫温差的好事之徒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一定要探个究竟,不然晚上还真就睡不着觉。失眠可不是好惹的,温差将好奇杀死猫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偷偷溜到了“围场”。天上挂着血红色的月亮,月光凄冷如霜,温差发现平日里在外围的看守一个都不在,只留下几盏强光探照灯悬在半空,将四周照的白昼一般相仿。 紧接着,温差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他从层层叠叠的护栏上翻了过去,然后转过身之后,发现一个巨大的裂口出现在了他面前。这道裂口就像一张巨嘴,时刻等待着猎物上门。如果这个时候,温差知难而退的话,可能就不会有后来那样悲惨的遭遇了,但是,他大着胆子来到那道裂口旁边,伸出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 没有人知道温差究竟看到了什么,只知道他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小便当场,全凭着胸中那口求生的意志,才拖着身躯爬到了出口,实在没力气往的时候,只好用血在地上写了一个莫名其妙语焉不详的词语“混沌”,然后一命呜呼。 三天后,温差的堂兄温度见他多日没有回家,加上之前他经常吹牛皮说自己要去“围场”探个究竟,所以循着路找到了现场,那个时候,“围场”已经成为了一片彻底的废墟。 听到这里,沈让举手提问:“温差虽然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为何停在出口处,还留了个血书,好像也没有提到他受伤的事呀。闪舞小说网” 鬼手叹了口气,似乎对面前这个学生很不放心的样子:“你如果耐心听我把故事讲完,就会知道,温差的下半截身子,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为什么会这样?”沈让追问道。 鬼手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在温度发现温差尸体的时候,警方显然还没有察觉‘围场’发生了意外。仔细观察温差的伤口,其实已经不能简单说是伤口了,因为面积太大,总之,他没有的下半截躯体好像是被什么怪物活生生咬断的,因为端口处的骨殖明显有类似野兽咬噬的痕迹,至于是不是附近山里的狼跑来啃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温差上半身的躯体却是完好无损,只是面部表情极度扭曲,显然是见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众所周知,所谓的惊吓,能够带来的面部表情突然产生剧变,这种变化只会停留一瞬间,但是,温差却在从裂口处跑到了出口这段并不短的路程里,面部表情始终保持扭曲变性,说明他看到的东西,很可能一直追在他身后,一直到了‘围场’出口,然后由于某种原因,迷途知返了。” “等一等,等一等,”我实在不忍心打断他们两人如此认真投入的讨论,但是本着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态度,毕竟时间不等人,只好唱出黑脸,“你们说了这么多,最多也就是施工现场突然出现怪物,这事应该呼叫奥特曼前来志愿,跟我们去营救那纳兰兰兰有什么关系?” 鬼手耸耸肩:“唉,难道小兰的朋友,一个两个都是这么没有耐心的吗?我很快就要说到重点了好好好,我长话短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当时那名首先发现异样的挖掘机司机,他其实也并非全然的无私奉献,除了向领导汇报之外,另外从现场偷偷带回了一块陶片,上面似乎有类似于文字的刻痕。小兰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块陶片的存在,然后召集了另外六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在三天前,不,现在已经是四天前了,他们从挖掘现场的另外一个方向,打了一条盗洞,钻了进去,然后再也没有出来哎,我们已经到了。” 听闻此言,我止住脚步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家茶楼,装修得古香古色,朴实无华,一看就是我这样有文化的人应该来的地方。现在是上午,所以此间也没有什么客人,我们三人刚进门,就从前台站起来一名温文尔雅的女招待,只淡淡说了句“请跟我来”,然后飘然而去,上楼之后拐弯抹角,最后将我们带进了一间靠里面的雅室,推开镂空梨花木门,里面已经坐着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都倚靠在藤条编成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身边则放着两壶清茶与几盏茶杯,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之前在从蓝玉堡来这里的路上,鬼手已经简单做过介绍,在这间“如归茶楼”里,有三个人等候在此,将会在接下来成为我们的同伴。 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姿色,但是明显没有化妆,不施粉黛也就算了,连头发也好像一个星期没有洗,而且仅仅是随意扎在脑后,用作头绳的东西甚至是一根不知从哪里拔来的杂草。值得一提的是,当我们雅室的一瞬间,她那细长的眼睛突然睁开,精光四射,但随即又立刻合上,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凭经验而论,与这种人共事,一般人很可能会因为压力过大而深感疲惫。鬼手在事后说,她的名字叫前田敦子,是中日混血,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曾经吸引过很多无知少男的追求,但只要她抛出一个锐利的眼神,无论任何男人都会放弃与她接近的想法。 如果说前田敦子的装扮仪容算是随意,那么她身边那个男人就可以说是随心所欲了。这个男人名叫温度,也就是之前那个好事之徒温差的堂兄,他身上穿着一件早已分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羊毛衫,领口露出一截藏青色衣领,则是一条脏兮兮的薄如蝉翼的咖啡色长裤,裤脚沾满了野草和新鲜的污泥,脚上则是一双满是尘土的白色布袜套和绣着咖啡色鞋带的草鞋,头上戴着一顶与年龄极为不衬的瓜皮帽,帽檐下露出自然卷曲的蓬松褐色头发,看起来像是顶着一个鸟窝。 “不应该是三个人才对吗?”沈让又挨个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貌似在见到鬼手之后,他对数字变得特别,想来应该是早年与孟浪对决的时候有了心理阴影吧,笑。 “我难道不算一个人吗?”之前将我们领进来的那位漂亮的女招待突然说了一句话,然后咯咯笑着向沈让伸出手,“我叫韩子非,很高兴认识你。” 沈让红着脸与韩子非握了握手,讪讪地说:“算,当然算,你这么漂亮如果都不算的话,我们,那个对了,我是沈让,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这个我知道,”韩子非脸上的笑意更盛了,“我早就在报纸上看过有关你的报道。” “是吗。”沈让一想到自己出现在报纸上是因为被嫁祸成杀人凶手,连登报的照片看起来也十分狼狈,他的脸不禁更红了几分。 “可是,就算算上所有人,现在也只有六个人,不是说好的七个人吗?”我不便参与沈让失败的搭讪,便向鬼手问出了这个我思考了整个上午的问题。 “我来了!”一个声音恰如其分地在门外响起,不知道是回应我的疑问,还是为了打消沈让的尴尬,总而言之,七人组合中最后一个人终于现身了。 白泽篇完,请看《比翼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5他乡遇故知 这个人走了进来,看了看雅室内的各人,下意识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意外的说:“额,怎么这么多熟人?哎,前田,温度,连你们也在?” 他竟然还认识前田敦子和温度,不过看起来后者对他的突然造访也有些惊讶,而我比所有人更意外。闪舞小说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我直接上前几步然后用力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他的脸扯到与我平齐的位置,然后用双手仔细在他脸上仔仔细细摸索了半天,终于确定眼前之人并没有戴人皮面具。 “袁老板,你在干什么?再摸我可喊非礼了!”他后退了几步,作势护着自己被我揉得通红的脸说,“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我直到现在还守身如玉,你可别玷污了我的清白之躯。” “你们小两口就不要当着这么多人打情骂俏了好吗,我们这么多单身狗看着呢,注意一点影响!”鬼手终于看不下去了。 沈让见自己的尴尬被意外的化解了,也挤过来凑热闹:“那个,柳岸,这些天你到底去哪里了?又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不错,第七个人就是我们多日未见的柳岸,他倒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像之前那样看起来总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只不过眉眼间以前总夹杂着的阴郁现在越发重了。我突然觉得,看到他的出现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花费了大把力气穿越时空之后,才将他从错误的时空缝隙中“拯救”回来的,看起来格外亲切也是情理之中。 “一言难尽啊。”柳岸叹了口气,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竟然是我昨晚在蓝玉堡交给那一胖一瘦两名看门人的带路费“琥珀珠”,“我收到了这个,还有一张字条,说是袁老板在这里等着我,所以我连前往的火车都没登,直接从车站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柳岸之所以会突然离队,并不是因为网络问题掉线或者被管网强制下机,而是因为私人缘故,临时出了另外一个支线任务。 这还要从好多天之前说起,记性好的读者可能也不记得,早在第115章的时候,当时我和柳岸刚刚在还珠楼为沈让洗清了杀人罪名,来到“奈落之吻”听他讲述自己所亲身经历过的关于“太岁”的故事。 话到中途,纳兰兰兰突然从外面返回,她本来是外出为众人置办前往罗布泊的装备物事,却不知从何得来一个手提箱,里面竟然装满了钱,足足有二十万之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书信,封皮上写着“柳岸亲启”四个字。 据纳兰兰兰当时所言,这个手提箱来自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当时柳岸十分兴奋,但看完信件的内容之后,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需要先走一步,保持联系。”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众人立刻就要启程前往罗布泊,在急需人手的情况下,柳岸竟然不由分说擅自离队,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吧。在剩下的三人中数我与柳岸认识的时间最长,关系也最好,现在想来,我们其实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见过面了,生气也是免不了的。然而,纳兰兰兰却表示,柳岸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所谓殊途同归,可能还会比我们早到一步。 现在想来,纳兰兰兰应该当时就已经萌生了将我们众人调开,然后由她独自一人前往罗布泊的念头。这一点由柳岸现在亲口证实,他当时按照信上所说前往的地点,根本不是罗布泊,而是优名镇,如果再仔细一些,那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间“如归茶楼”。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串联在了一起。以下,是柳岸这些天经历的故事,由于与之后的古墓历险有着紧密的联系,也考虑到为之前未完的“塔罗篇”以及“白泽篇”画蛇添足,所以在这里不得不再次打断主线的进程,添一笔插曲。 长话短说,写来那封信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柳岸的老朋友苏楚慕。 十年前,我在紧要关头,被突然出现的踏沙雪雁带回到正常的时空,却错过了最后的结局。当时在“第四校区”的长夜林中,除我之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柳岸,苏楚慕,以及目前嫌疑最重的体育教师虞木。 柳岸用枪指着虞木的眉心,他回头想劝说苏楚慕放手,等警方前来处理这件事。但意外发生了,虞木抓准了这一瞬间的空隙,从怀里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直接刺向了柳岸的胸膛。 然后,彭的一声枪响,虞山的头猛然后仰,一个洞穿的血窟窿几乎沾满了他整张脸的三分之一,鲜血四溅中,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撞在了梧桐树上。 开着一枪的人不是柳岸,他那时还坚定地认为,暴力不能解决一切,仇恨不一定需要用鲜血才能够洗刷。他之所以用枪指着虞木,然后说出那番动人的话,只希望苏楚慕不要为了一个罪有应得的凶手,从而葬送了自己原本美好的未来。 只要你杀过人,那么你这一生,就彻底完了。 苏楚慕当时或许已经被柳岸的真情所打动,但是,那柄匕首亮出之后,她觉得自己必须开这一枪,为了她,也为了柳岸。毕竟是警察的女儿,苏楚慕第二枪打得很准,砰的一声,子弹几乎是擦着柳岸持枪的手臂飞过,然后了虞木的口腔,为整个连续杀人事件画下了句点。 警方很快就赶到了第四校区,领头的小王警官和老郑警官对各自被两名毛头小孩偷走警方配枪一事讳莫如深,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死去的虞木,正好就此结案。 然而,整个事件之中,还有很多疑点尚未。 第一,那张冥婚照片到底是谁发给郝高的,会是讨论组六名成员之一吗? 第二,莫名为什么一边用“命运之轮”这样一个id讨论组恐吓其他人,一边却又邀请我担任他女朋友的保镖? 第三,我登陆的那台贴有赵皇后姓名标签的电脑,为何登陆qq之后却是“金屋藏娇”这个明显是死去已久的陈阿娇的账号呢? 第四,虞木为什么要将毫无作案动机的胡一刀牵扯进来,而他的现任女友貂小婵前往702女生寝室是否受到了他的指使,之后装鬼吓人却弄假成真只是一个意外吗? 第五,据郝高所说,他为了嫁祸莫名所以在偷钥匙的时候故意将莫名的学生证落在了现场,但这张学生证却又出现在发生车祸的莫名身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但是这些疑点已经随着虞木的死去而渐渐沉埋,随着时间的流逝,横云大学的师生们便忘记了这段血腥的事件,而是将之化作了茶余饭后的校园灵异传说之一。很快,喜闻乐见的暑假来了,苏楚慕这段时间由于身体不适一直没来上课,电话也联系不上。一直到新的学期开始,柳岸终于被告知,苏楚慕退学了,她独自一人去了美国,自此没了音信。 之后又过了几年,柳岸已经成为了梦寐以求的警察,有一天闲暇时,他偶然打开电视,突然毫无防备地在屏幕上看到了苏楚慕。 更加意外的是,苏楚慕并非出现在新闻报道中,而是在一部热播的偶像剧中。此时的苏楚慕,已非当年那个怯懦的小女生,而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明星了,她轻松地游走在荧光灯下,就连与国内外知名的老戏骨们搭戏也毫不逊色,听说还好几次被提名为金马奖金熊奖的影后,虽然最后皆没能卫冕,但以她刚出道两年的资历来说,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柳岸借职务之便,在警方的内网上搜寻了苏楚慕的个人资料,显示她已经拿了美国的绿卡,而且还结过一次婚。前任丈夫是一名职业军人,名叫吉姆格林,在前往伊拉克的战役中中弹,回国之后便与苏楚慕离婚,当时苏楚慕其实已经与一家猎头公司的华裔职业经理人陈长青眉来眼去好久了。吉姆格林离婚后过得十分潦倒,不就便因为涉嫌诈骗锒铛入狱,至今还没有出来。 苏楚慕在陈长青的建议下,决定回国发展,她一演艺圈,便凭借着美艳的外貌赢得了大批粉丝。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苏楚慕并非现在流行的那些宅男女神,只能扮演花瓶的角色,她能吃苦,肯努力,再加上多才多艺,凸现出来的演技较之经过专业训练的演员也毫不逊色。 柳岸从银幕上获知苏楚慕回国一事,恰逢对方演艺事业的上升期。而苏楚慕的经理人陈长青也不是普通人,他出身于横云市七大财团排行第三的“浮动财团”徐家。徐家以开发房地产起家,家资亿万,陈长青虽然并非当家人嫡出,但毕竟有着一层血缘关系,再加上斯文俊秀的脸袋,成就了他高富帅的本钱。然而陈长青并没有长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进修金融专业,在留学美国的时候,在街上偶遇苏楚慕,一见钟情之后便冒充猎头公司,宣称能够为对方华人演艺圈穿针引线。而苏楚慕并没有让陈长青失望,她没有依仗对方优渥的条件就混得顺风顺水。陈长青不甘寂寞,放弃了家族的视野,毅然决然地电影公司。 陈长青出道以后,很快便与苏楚慕以银幕情侣的姿态出现在观众面前,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立即引起了万千粉丝的追捧。 在之后的几年里,两人合作过不少片子,陈长青的演技平平,但苏楚慕却在不断进步,为她的演艺事业扎下了稳定的基础。后来,由于陈长青的继母前田美代子强烈反对他们两人不清不楚地待在一起,他们甚至公然放下所有的事业愤而私奔,这个消息震惊了当时的媒体,虽然受到了很多人的唾弃,却也收获了无数对爱情有着美好憧憬的少男少女的羡慕。 第二年,苏楚慕与陈长青登记结婚,并在同年十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陈几里。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陈长青突然被查出患有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由于徐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作孽太多,男丁稀薄,传到这一代就只剩下庶出的陈长青一人。为了避免徐家就此断了香火,前田美代子终于答应让苏楚慕和陈几里入籍徐家,而后者则由她本人专门精心抚养。 毕竟嫁入豪门,苏楚慕不便再抛头露面,所以就此从演艺界隐退。半年后,陈长青肝病发作,不治身亡,他的死,给“浮动财团”所揭开的,仅仅只是破败的序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6救救我的女儿吧 一场莫名其妙的地震,将徐氏老宅撕扯得四分五裂,在这场摧枯拉朽的不可抗力面前,竟然意外地从废墟中暴露出了大量文件,经查实,竟然是“浮动财团”这些年向各级官员行贿的账簿,每一笔都事无巨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原因,由什么人向什么哪个官员进贡了多少钱物,写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一场意外的惊天大案,恒赫一时的“浮动财团”在一夕间败落,明哲保身者大有人在,更多的却是落井下石,一时间,本来如日中天的徐家终于树倒猢狲散,当家人年纪太大,经不住如此噩耗,一命呜呼。短短几天之内,偌大一个浮动徐家竟然只剩下前田美代子和陈几里婆孙两个人相依为命。当时苏楚慕因公外出,正在浮云市开拓业务,由于资金链突然崩溃,等收拾好残局,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和婆婆,已经是半年之后。 为了承担起抚养婆婆和幼子的重任,苏楚慕重回演艺圈,凭借着多年前打下的名号为噱头,也算是稍微红火了一把。然而,观众是健忘了,很快,他们又将视线投向更加年轻c更加漂亮,身材更加火爆的新生代女神。可是,苏楚慕的终点并不在此,她仅仅出演了两部电影,便与合作的导演迸射出爱情的火花,接着便是闪电般的结婚。令人扼腕的是,这名导演自从与苏楚慕结婚之后便交上了厄运,先是主要投资人临时撤资,然后手里的好几部电影不是没有通过审查,就是院线将之安排在了尴尬的场次,从而言之,事业可以说是一落千丈。终于,在新婚之后三个月零七天的时候,这名导演终于忍受不住精神压力,从横云市最高的大楼“仙居顶”一跃而下,尸骨无存,柳岸甚至连这个可怜导演的名字也没有记住。 就在大家为苏楚慕悲惨的命运而叹息的时候,她却在那年秋天的一次画展中与当时在画坛崭露头角的青年画家温暖一见如故,然后随后迅速订婚,这件事自然又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话题。然而这一次,两人并未正式踏入婚姻的殿堂,原因并非哪一方爽约,而是在结婚前,他们相约同赴阿里雪山滑雪,不料却遇到了百年难遇的雪崩。据幸存者苏楚慕回忆,当时温暖为了救她,不惜将所有的食物和帐篷留给了心爱的人,然后亲手隔断绳索,无声地掉进见不到底的深渊。不用说,报道一经推出,又赚了不少少男少女的眼泪。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也许已经意识到,苏楚慕这个人,似乎具有某种克夫的体质,与她交往的人,没有一个得到善终,现在看来,被关在监狱的吉姆格林竟然算是最幸运的一个。 再说苏楚慕的婆婆前田美代子,她是个日本人,由于生意关系认识了与自己年轻相差二十余岁的徐家当家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她不惜与家族彻底断绝关系。可是,结婚之后没过几年安稳日子,徐家便败落了,直到此刻,前田美代子还只有三十五岁,仅仅比儿媳妇苏楚慕大六岁。 这几年来,苏楚慕在外为了生计奔波,前田美代子则负责抚养陈几里,她与这个可爱的男孩之间的感情,与其说是祖孙之爱,倒不如说是变调的母爱。几里是个顽皮的孩子,可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的气喘病,一旦发作起来,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所以就并没有入学,而是由前田美代子负责教授一些简单的课程。几里之所以能长到现在这副健康的体魄,与前田美代子的悉心照顾可以说密不可分,这一点苏楚慕曾多次表示心怀感激。 时间轴慢慢移到去年,一名楚姓富豪突然来到横云市西郊的优名镇,他慧眼独具,低价购买了大片的土地,其中多半是当年徐家的产业。然而,短短几个月之后,优名镇被列入横云市城市圈的规划之内,准备建成新式城镇,这么一来,这位楚姓富豪的身价又陡涨了十几倍。 突然有一天,苏楚慕接到消息,前田美代子带着陈几里已经来到了位于优名镇的徐家故居,浮动山庄。更意外的是,那名楚姓富豪竟然声称自己是苏楚慕的亲生父亲,打算迎接女儿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补偿以前漫长岁月所有的亏欠。 不错,这名楚姓富豪便是楚天涯,也就是前文“白泽篇”的主要人物之一。在那个故事的结尾,楚天涯携带着部分山海盟的财产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横云市优名镇。多年经商所带来的敏锐触觉告诉他,此地面临着巨大的商机,于是,他化名楚海角,将带来的所有资产全部投入房地产开发中,将之前徐家败落的产业以低价购得。虽然短时间没有起到明显效益,但是随着政府城市化建设的进程,楚天涯手下所有地皮的价格用疯长一词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那么,楚天涯真的是苏楚慕的亲生父亲吗?答案是肯定的。 当年,苏楚慕的母亲冯晨晨与楚天涯相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然而,楚天涯意外失明,冯晨晨迫于家庭的压力,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很愿意与一名双目失明的瞎子共度一生,便单方面毁婚,不告而别,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腹中已经怀有对方的血脉。 很快,冯晨晨遇到了另一名追求者,也就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苏咫尺,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然后结婚生子。本来,这个孩子本来预定的名字是楚慕,但现在父亲姓苏,便临时在前面加了苏字,改成苏楚慕。然而,这正是悲剧的开始。因为苏楚慕的出生时间过早,明显不可能是苏咫尺的孩子,他私下经过了dna检查,证实了这个想法,然而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年,冯晨晨因病去世,苏咫尺便负担起一手抚养苏楚慕的重任。在苏楚慕上大学的那年,苏咫尺在破案中途被歹徒一枪毙命。(详见《塔罗篇》)然后苏楚慕便成了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她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出国留学,然后便有了前文的遭遇。 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楚海角(即是改名后的楚天涯)终于在横云市站稳了脚跟,大有取代之前徐家声望的势头。然后,楚海角觉得自己终于有脸面接回女儿了,由于苏楚慕在外漂泊不定,他便先将前田美代子和陈几里接到了怡红岭下的浮动山城,然后给女儿发了一份信件,上面写明了一切。 没有人知道苏楚慕接到信件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当时她在一家外贸公司担任业务主管,正与客户洽谈一项重要的业务,这次会晤一共持续了三天,没有一次缺席。会后,苏楚慕没有跟任何人讲述这件事,只是向总经理请了一周的假,然后买了前往优名镇的动车票。 两天后,苏楚慕来到了镇中心的“如归茶楼”,要了一壶茶,然后写了一封信,托付给茶楼的老板,要求对方一定要尽快将这些东西交给一个名叫柳岸的人。 这些年,柳岸从一个对社会有着美好憧憬的大学生变成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也算是圆了多年的梦。然而,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工作中,柳岸遇到了当年苏咫尺面临的同样问题,很多事,像他们这样的小警察是无能为力的。后来由于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柳岸辞去了警察的职务,然后在网络了成立了“三花猎奇网”,自己担任了网络维护者以及主笔记者的工作。一直到在荒山缪谷的还珠楼破获亡灵杀人事件后,柳岸这两个字算是在横云市打响了,可谓是人尽皆知。 茶楼老板名叫吴子非,虽然是个年轻女孩,却任侠义气不让须眉,她带着苏楚慕的托付来到了横云市的“奈落之吻”,交到了纳兰兰兰手里。 同一时间,楚海角发觉苏楚慕迟迟未到,打听之后大略明白了实情,便命心腹之人,也就是他从暮云市带来的两名贴身保镖兵分两路,一人前往如归茶楼,暗中保护苏楚慕,另一人则带着二十万现金追赶吴子非。所以纳兰兰兰转交给柳岸的,除了一封信,还有二十万现金。 柳岸展信观看,上面写着寥寥数字,写着:柳岸,我的女儿苏楚慕现在危在旦夕,命在顷刻,请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救救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7优名镇 优名镇地处偏僻,算是整个横云市距离市中心最远的乡镇,这里虽然山明水秀,风景幽美,但却少了一丝活力,总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闪舞小说网 传说在民国时期,某个战败的军阀带着数名亲兵逃到此地,借宿在一户姓徐的人家。由于他们当时携带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又出手阔绰,徐家人十分眼红,便趁着黑夜割下了这些人的头颅,将财宝占为己有。 几天后,来了一支军队,军官的目的不仅仅在于追杀敌人,而是为了那些财宝。面对威逼利诱,徐家人咬紧牙关死不认账,最后,这名军官终于还是下令大开杀戒,他手下的士兵如同地狱的恶鬼,毫不手软地一次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屠刀,只杀得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不仅仅是徐家,甚至整个优名镇都受到了连累,毫不夸张地说,经此大难,当地人口直接锐减了四成以上。然而,这支军队就算掘地三尺,还是没有找到那批财宝。这件事后,整个优名镇便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死气,有很多人甚至宣称自己在大白天都能撞到鬼。故此,这里被人称作幽冥镇,经常开玩笑说周围居住着无主的冤魂。 一直到改革开放前夕,当地政府在进行人口普查时,觉得幽冥镇这个名字带有太强的封建迷信思想,于是,改了这么个优美的名字,也就是后来的优名镇。 柳岸驱车优名镇的时候,时值黄昏,四周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没想到在这种还没有被现代工业波及的乡野,竟然也能遇到“”天气,柳岸小心翼翼控制着车速,他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将这辆破吉普丢在之前那个岔路口了。 来到中途,面前的马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道竖直的影子,柳岸立刻踩下了刹车,差点没直接撞上去。下车之后,面前所见竟然是一根竖直的长竹竿,地面糊着一层似乎是刚粉刷的水泥固定,顶端则绑着什么红红白白的东西。定睛细看,柳岸只觉得一阵脊背发凉,原来,被挑在半空的东西是一只狗,整张皮被人扒了下来,只留着尾巴前的一层,草草系在竹竿上。 前些年,还总是能听到有关虐猫虐狗的新闻,但随着广大动物权益保护者的努力,已经很少有人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了。然而,这优名镇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却对这条可怜的狗视若无睹。 柳岸认为既然自己已经看见了,就不能袖手旁观,他正准备上前取下那只狗的尸体,却被另一个中年大汉抢先了一步。 那约三十余岁,身上穿着一件早已分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羊毛衫,领口露出一截藏青色衣领,则是一条脏兮兮的咖啡色长裤,裤脚扎进了一双满是尘土的白色布袜套和咖啡色鞋带的草鞋,满头自然卷曲的蓬松褐色头发,看起来如同顶着一个鸟窝。他不由分说,上前俯,双手握住竹竿,如同电视剧《水浒传》中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架势,用力一拉,竹竿破土而出,四周新砌的水泥地面崩裂成了好几块。 柳岸心中暗道一声好,而中年大汉的这番举动,早已惹动了正在街对面超市门口打盹的胖老板。胖老板翻身从躺椅上跳下来,将手里的不求人丢在地上,顺手抄起靠在墙根的棒球棍,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中年大汉就当没看见,他稍微将手里的竹竿倾斜了一个角度,然后暗暗发力,竟然将小孩胳膊粗细的竹竿生生掰下一小段。这还不算,大汉将短的那截丢在地上,然后按照之前的模式,将剩下的竹竿又掰成两截,像这样反复了好几次,终于将一丈来长的竹竿掰成六c七段,而那条狗的尸体终于近在手边了。 这时,胖老板已经看得呆了,而中年大汉则皱着眉毛,小心翼翼地从竹竿末端取下那条狗的尸体,叹了口气,转而厉声喝道:“就算你当它是条畜生,也用不着做得这么绝吧。” 胖老板只觉得脑门上直冒汗,吓得后退几步,他偷偷将手里的棒球棍藏在身后,唯唯诺诺地说:“昨天晚上,它竟然眼睁睁看着小偷溜进了我家超市,偷走了好几天的营业额,你说气不气人!而且吧,这条狗太老了,早该死了,你说对吧。” 中年大汉冷冷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人的命,未必轮得到你来做主吧。” 胖老板提醒道:“这它只是一条狗而已,又不是人。”说了几句,他似乎有些委屈,“再说了,这条狗打从娘胎出来,就是我的私人财产,我想怎么发落它就怎么发落它。” 中年大汉斜睨了胖老板一眼,闷哼一声,单手从怀里取出一个脏兮兮的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然后将剩余的钱连同钱夹一起丢给胖老帮,怀抱着那条死狗兀自去了,丝毫也不嫌脏。 胖老板打开钱夹,眉开眼笑地数了一遍里面的钱,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冲着中年大汉的背影骂了句神经病,然后转回头睡觉去了。 柳岸看得又惊又奇,等到中年大汉走远了,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对方的姓名,不由得后悔不迭。闲话不表,柳岸按照来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的路观图,往如归茶楼的方向驶去,一路上行人倒是不少,却十分安静,几乎除了脚步声便没有其余响动,就连路边摊买卖货物的摊主和顾客之间,也没有任何砍价还价的嘈杂。 未及多想,如归茶楼已经在望, 柳岸将车停好,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以前做梦也不敢想,马上就要见到苏楚慕了,不是从电视机上,也不是在报纸上,更不是在电影银幕上,而是真正近距离面对面与她的真人相见,不应该迫不及待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吗。那么,见面之后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 你好?不,太生分了。好久不见,甚至想念?不不,太平淡了。你的信我已经收到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柳岸都会义无反顾地为你分忧?不不不,太轻浮了。 柳岸终于明白“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句话的体会了,就算将“乡”改为故人,也是很恰当的吧。 正在踌躇不定的时候,“哗啦”一声,推拉门往两边分开,一道倩影闪了出来,甜甜地叫了声:“柳岸,你终于来了。” 柳岸抬头望去,顿时呆住了,眼前所见的这个女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害羞的邻家小妹,她变得成熟,比以前更加美丽,俨然完成了从青苹果向红苹果的华丽转型。 “怎么了?”来人正是柳岸深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苏楚慕,她见柳岸盯着自己发呆,不仅没有躲闪,反而方方地伸手将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绽放出更灿烂的微笑道,“是不是见到老朋友,激动得昏头了?” 柳岸这才回过神来,往日的校园记忆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迸流而出,席卷过所有的思绪,然后又随着苏楚慕轻轻的呼唤慢慢退去,终至沉寂。“是,是啊。”柳岸喃喃道,他自己也没有料到,幻想过好多次的重逢,不料竟然会如此狼狈与失态。 不远处的山林间传出几声嚎叫,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不知名的野兽。听到这个声音,苏楚慕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招手道:“柳岸,我们进去再说。” 面对面坐着,两碗清茶荡漾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苏楚慕却朝柜台招了招手,问了句“有酒吗?” 平心而论,在茶楼问老板要酒,这放在过去无疑是踢招牌的举动,然后比苏楚慕提出这个要求更加让柳岸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年轻的女老板竟然什么也没说,真的依言端过来一瓶红酒,还主动帮着开了瓶盖,然后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苏楚慕的嗜酒和醉态一向出名,也许是受了父亲苏咫尺的影响,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只要一见到酒,她便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沉默寡言,不再畏畏缩缩。虽然苏楚慕好酒,但她的酒量却并不高,在同学聚会等场合,她一定是最先喝醉的。每当这个时候,就是由滴酒不沾的柳岸担任护花使者,将她安全送回家。回家的路上,苏楚慕总是缠着柳岸说笑话,不管对方说得多么冷,她总能哈哈大笑,那种轻快的笑声仿佛上一刻,还停留在柳岸耳边。 但,很明显,今天的苏楚慕跟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完全不一样,她提起酒瓶,没有倒入面前的晶莹的高脚杯,而是直接凑到嘴边,似乎想借着酒液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多余的酒液顺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缓缓流到小巧的下巴上,然后顺着脖子,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肆意淌向胸前。 柳岸没有劝阻,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对方开口。 苏楚慕终于放下酒瓶,她双眼微红,目光游离,嘴唇不停颤动:“终,终于轮到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8三种谎言 “什么轮到你了?”柳岸追问道。 苏楚慕从随身的黄色手包里翻出一叠塔罗牌,反面朝上铺在桌面上,轻轻往一面划出了一条弧线,然后随手从中抽出一张,翻转开,赫然正是“死神”。 “我认识这张牌。”柳岸不动声色地拿起这张死神,略微扫视了一遍,淡淡道,“在22张大阿尔卡拉牌中,死神编号为13。数字13一向被视为与死亡相关,而死神这张牌恰好排在这个位置。所谓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他除了可能是唐僧,还更有可能是死神。牌面上死神穿着铠甲骑着白马,在他面前有四类人,分别代表了四种面对死亡的态度。国王代表相信自己能力,拒绝面对现实的人,他被死亡的浪潮冲到一边,成为一具尸体。主教代表秉持信念,相信光明即将到来的人,对于他的坚持,死神只是报以轻蔑的一笑。年轻女子代表逆来顺受,期待奇迹发生的人,她跪在死神面前,虽然还活着,灵魂却已经死去。只有剩下的那个小孩子,他代表天真无邪,永远一无所惧的人,甚至拿着一只花准备送给死神,正因为怀有一颗永远不变的赤子之心,所以死神对他完全没有办法。而在远方的沙漠边缘,太阳自两座塔之间缓缓升起,象征着死神过境之后的希望。 苏楚慕有些意外,没想到柳岸竟然对塔罗牌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她当然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柳岸专门系统地研究过塔罗这门神秘的学问,要知道,这对于坚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柳岸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苏楚慕将死神牌收到牌堆里面,然后又将牌堆收到手包里面,“但是,算上这一次,我已经是第13次抽到死神牌了。” 柳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坚定:“你从小就开始研究塔罗牌,肯定比我更加明白,塔罗牌本身只是一种工具,她所显示的内容,只是为了让我们以更充分的准备面对未来,而不应该是恐惧。” 苏楚慕苦笑道:“这么说也有道理,然而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接下来,自然要轮我我了。” 从刚才开始,苏楚慕就说什么轮到自己了,柳岸这时已经想到了些许端倪,不由得心中一惊:“难道你说他们是指” “不错,”苏楚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稍微斜倚在椅背上,显出慵懒的美感,“想必你也知道,短短这几年我已经结过三次婚,还订过一次婚,除了第一任丈夫之外,其余三人全部不得善终,而且死状凄惨可怖”她有些说不下去,温润的双眼闪动着,几颗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如同花瓣上的露水。闪舞小说网 柳岸慌了神,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那些撩妹的手段刹那间忘得一干二净。 见到柳岸这副窘状,苏楚慕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半掩着嘴笑道:“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怎么样,虽然早就不当演员了,但是我的演技还在线吧。” 柳岸松了口气,丝毫没有被戏弄的感觉,只是庆幸刚才苏楚慕还好只是演戏而已,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不错不错,连我都骗过了。” 就像人有基因一样,每座城镇都有类似根深蒂固的东西。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到处走几步看看,说不定就会发现这里存在着别处没有的气息。如果刑警来到了一个新的城镇的话,首先注意到的,一定都是这个城镇的罪恶。大家都在说谎,为了逃避罪责说谎,为了努力活下去说谎,欺骗别人,同时也欺骗自己。 “听说,你以前做过警察,还是专门负责刑侦的警察,对吗?”苏楚慕突然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柳岸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是呀,不过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么后来,为什么又辞职了呢?”苏楚慕似乎对这个柳岸想要逃避的话题很感兴趣,就算看出对方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她依旧装作没看见,固执地往下问。 柳岸思索了片刻,最后得出了答案:“我想,很大概率就是,不想在听到谎言了吧。” “谎言?”苏楚慕似乎对这个解释不是很满意。 柳岸说:“身为一个警察,每天都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谎言所包围,时间长了,我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所以后来,我决定换一种方式,就算不做警察,我也能达成我的理想,或者说,更容易达成我的理想。” 苏楚慕皱着眉,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她没有对柳岸的理想寻根究底,毕竟每个人都保留自己的权力。她只是奇怪,所以问:“真的有那么多谎言吗。” “虽然多,却基本可以分为三种。”柳岸回答说。 “哦?”苏楚慕又提起了兴趣,“你别忘了,我以前跟警察住在一个屋檐下很长时间,说说看,可不要骗我。”也许是想起自己现在讨论的话题就是谎言,突然笑出声来。 柳岸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收回去一根,“第一种,为了保护自己的谎言。”接着收回去第二根,“第二种,为了欺骗别人的谎言。”最后握成拳头,“第三种,为了包庇别人的谎言。”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视线透过苏楚慕随风飘扬的发丝,看向远处,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三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精明干练,正是之前在还珠楼处理沈让与亡灵杀人事件的警官花明。 花明也看到了柳岸,随即将手里的蛇皮袋子放在地上,打招呼道:“柳大侦探,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柳岸笑着上前与花明握了握手,道,“不敢不敢,花大警官怎么会想到来这种穷乡僻壤。” “你可看走眼了,这优名镇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不要被它的外面所欺骗。”花明这时也注意到了柳岸身后的苏楚慕,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道,“咿,我记得上次跟在你身边的好像不是这个美女吧” “你不要瞎说。”柳岸看不见苏楚慕的表情,只好连忙打断花明的调侃,转移话题道,“我记得,这里应该不是你的辖区吧,是来旅游的?” 花明叹了口气:“我可没有老兄你这样的闲工夫啊,还旅游,旅什么游。昨天是我第一天到幽明镇上任,就碰到一个麻烦的案子,这不,我现在正要去抓凶手,你要不要一起呀。” “你不会又想着使唤我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吧。”柳岸还没来得及拒绝,苏楚慕已经走上前,主动打招呼说,“花所长,你好,我是柳岸的朋友,苏楚慕,很高兴认识你。” 花明笑道:“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出名,连这个穷乡僻壤都有人认识我,而且还是个大美女,不,不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柳岸心中一颤,正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的时候,苏楚慕方方地一笑:“是吗,那就太荣幸了。” 没想到的是,花明竟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讶异地说:“我记起来了,你就是《晓月诡事》里面的那个女主角,也就是一连串杀人事件的幕后凶手,对吧,我没记错吧,当年还被百花奖提名了,是吧。”(笔者注:《晓月诡事》是本人的另一部,讲述了一名屡破奇案的无厘头侦探公子岸的故事,当然没有被拍成电影,这里只不过是一下而已。笑。) 苏楚慕微笑着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准备谦虚几句。 可是,花明却很快换了一张脸,撇去了仅有的笑意,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紧紧盯着苏楚慕,冷冰冰地问:“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昨天才来到这里上任,行程完全保密,知道我身份的人不超过五个,我确定这里面没有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嗨,”柳岸不轻不重地拍了花明一掌,“你是不是破案把脑子破坏了,怎么整天疑神疑鬼的。对了,刚才慕慕叫你花所长,难道说你现在是优名镇派出所的所长?” 花明完全不理会柳岸的打岔,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苏楚慕丝毫没有慌乱,她捋了捋鬓间的发丝,“很简单,我听见你打电话了,就在昨天的长途汽车上,当时,我就坐在你后面的位子。” “是吗?”花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道,“那是我太敏感了,啊哈哈,对了,我要做什么来着。” 柳岸提醒道:“你是来抓凶手的。” “对,”花明拍了一下手,恢复了之前的正义凛然,“不错,我就是来抓凶手的,你们一起吗?” 柳岸以前做过警察,知道办案的程序,所以并不是很想掺和进去。但是苏楚慕竟然抢着说,“好呀。” “那就来吧。”对于苏楚慕的回应,花明报以赞赏的目光,然后提起地上的蛇皮袋子,转身大步走向路边的一家煎饼铺。 苏楚慕正要跟过去,柳岸连忙拉住她的手,低声说:“你真的要过去看热闹?” 苏楚慕点点头:“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不知道结果的话,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 事情其实很简单,昨天傍晚时分,也就是苏楚慕和花明两人乘坐的长途汽车抵达优名镇车站的一刻钟后。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头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本来在马路中间四平八稳,却突然失去了控制,吓得行人四散奔逃。电动三轮车最后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老头当场昏迷,人事不省,被送进了医院抢救,现在情况不明。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柳岸张大了嘴:“然后就完了?” 苏楚慕白了他一眼:“不然呢,你还想听什么?” 柳岸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曲折离奇的杀人事件,没想到却只是一次平凡无奇的交通事故,或许连交通事故都算不上。当下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说:“这是这样的案子会存在凶手?” “当然存在凶手了!”苏楚慕有些激动地说,“刚才我可能没说清楚,当时在那辆电动三轮车上,除了开车的老大爷之外,还有三具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9猫爷的良苦用心 苏楚慕没有说谎,那台电动车后面的车厢里,确实藏有三具尸体。她只不过有些大惊小怪,因为这三具尸体并非人类,而是野猫。 开三轮车的老大爷今年六十有三,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开了一家煎饼摊,非常受欢迎。平时收摊之后,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广场那片的空地上喂野猫,故而得了一个“猫爷”的外号。 猫爷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四十多岁,一事无成,大前年才娶到一个外地媳妇儿,至今没有生育。夫妻两个都没有工作,平时就靠着给猫爷打打下手,勉强能够度日。听说,猫爷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将摊煎饼的绝活交给他儿子,可是这个儿子心高气傲,觉得这种事都是没本事的人才会做的,而且根本赚不到钱,坚决不干。 猫爷现在人在医院,煎饼铺冷冷清清的,花明将蛇皮袋子扔在门边,自顾走了进去,提高声音问道:“有人在吗?” 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打了个哈欠说:“你找谁啊,我爸不在家,今天不做生意。” 花明道:“我不找猫爷,我找你。” 中年男人名叫刘丁,就是猫爷的儿子,他快速上下扫视了花明一眼,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一边说一边将花明外店外推,他刚推了一把,却感觉到自己手里突然多出来一样东西,是一个褐色的小本子。翻开来一看,顿时傻眼了。 “怎么,看清楚了吗?”花明从刘丁手里取回小本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负手在店内走来走去,随意扫视着屋内的布置。 “老刘,是谁来了,怎么这么吵!”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显得非常不耐烦。 刘丁看了一眼花明,赔笑着往后退,一直退到里屋的门边,然后压低声音往里面吼道:“老婆子,快出来,警察来了!” 片刻后,一个头上挂满了梳子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高颧骨,深眼窝,宽下巴,再加上长得膀大腰圆,看起来比她丈夫刘丁魁梧多了。她看了一眼不自在的刘丁,闷哼一声:“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们都是的良民,凭良心做事,凭本事赚钱,做好事,做实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怕啥?”然后她将脸转向花明,皮笑肉不笑地拉长声音道,“你说对吗,这位警官?” 看来,这个名叫糜珩的外地女人确实有点不简单。 花明笑容满面地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时,苏楚慕已经自己在店里找了张椅子坐下,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面前的闹剧。而柳岸当然闲不住,双手插着腰,慢慢朝这边晃了过来。 “他们是”刘丁眼中现出一抹慌乱。 “哦,”花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们是我的同事,你不用管,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 “一定,一定。”刘丁唯唯诺诺地说。 糜珩白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丈夫,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别人说你老实,你那不叫老实,那叫懦弱,懂吗?” 刘丁低着头说:“懂,我懂。” “懂了就好,”糜珩满脸堆笑地转向花明,“你说对吗,这位警官?” 花明有些尴尬,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我姓花,刚到优名镇派出所上任,关于昨天” “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三位警官倒茶?”糜珩旁若无人地骂着自己的老公,没有留任何面子。不过据柳岸观察,这个刘丁似乎也不需要面子这种东西,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但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知灼见,整体上还是正确的。 刘丁低着头快步走进了里屋,糜珩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正要说什么,嘴巴张的很大,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睛直直地盯着店门边。 柳岸半蹲着,伸手在蛇皮袋子里面胡乱搅动了几下,然后取出来一个铁皮罐头,放在面前细细端详。看了半晌,然后问道:“这是猫食吧?” 花明微笑着看向糜珩,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糜珩眨了眨眼睛,说:“可能吧,这方面我不是很懂。” “是吗?”柳岸捏住罐头的拉环,慢慢用力扯开,将手指伸进去蘸了一点,放到鼻尖闻了闻,露出惊喜的表情,“味道好像不错,真想吃一口。” 听了这句话,糜珩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花明的反应比糜珩更大,他直接走过去,劈手从柳岸手里夺过那个罐头,厉声道:“这个案子我已经有了定夺,你不要插手。” 柳岸连忙伸出两个清清白白的巴掌,半举在空中,赔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花明拿着打开的猫食罐头,来到糜珩身边,目光盯着罐头里面黑褐色的猫食,一边说:“听说猫爷之所以爱猫如命,是因为他早年的生活很贫困,总是吃不饱肚子,经常跟猫抢食吃。所以,现在的生活好了,猫爷还是总觉得对不起猫,所以就经常去广场那块空地喂野猫。可能是习惯了的原因吧,他经常一边喂猫,一边下意识地将猫食”他说着说着,竟然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块猫食,装作要往嘴巴里送。 “住手!”只听一声大喝,从里屋冲出来一个人影,是泡茶的刘丁。他一把从花明手里夺过那块猫食,用力丢在地上,喘着粗气说,“这这玩意不干净,怕,怕会吃出什么毛病。” “哦,”花明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知道?” 刘丁将手里的茶盘放在桌子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我爸经常用这玩意儿喂猫的,是给畜生吃的,不是人吃的,当然不怎么干净”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自己老婆的表情,生怕说错了什么。 “你确定是这个牌子吗?”花明将手里的罐头递到刘丁面前,“刚才刘夫人可是说不清楚哎。” 刘丁刚准备接过来,突然听到花明说糜珩否认了这一点,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干脆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加可疑了。糜珩多么机灵一个人,对此心知肚明,马上接过话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确实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对这方面不是很关注,至于什么牌子之类的,还真没注意,你呢,你注意了吗?老刘,问你话呢,给点反应。”说着用手肘顶了一下刘丁的后腰。 刘丁哎呀了一声,连忙附和道:“是,是的,我也没怎么注意,平常都是我爸一个人去广场喂猫,风雨无阻的,从来不让我们插手。” “这样啊,”花明托着半开的罐头,在店内转了几个圈,然后不经意地问,“那剩下的猫食呢,能拿给我看看嘛?” 刘丁下意识又抹了一把汗,糜珩伸手将他往后拉了一把,笑着说:“这个有点不巧,猫食刚好都用完了,没存货了,对吧,老刘。” “嗯,嗯。”刘丁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怎么,还没有问完啊。”柳岸竟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什么时候溜出去的,花明完全没有察觉。“我都在外面逛了一圈了,你也太慢了点吧。” 花明翻了翻白眼:“你小子哪里凉快就呆在哪儿别动。” 柳岸缩了缩脖子:“外面就很凉快啊,我刚才看了,四周冷冷清清的,店铺差不多都关门了。我还专门问了几个人,说是这里的地被某个有钱的开发商看中了,正在高价收购呢。听说最后期限就在这两天,过期不候,这事是真的吗,啊,刘老板?” 刘丁慌乱地抬眼看了看糜珩,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糜珩瞥了瞥嘴:“你别有事没事就看我眼色,坚持不搬家,做什么钉子户不是你爸说了算吗,我连放个屁的权力都没有。” 刘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花明将手里的罐头直接朝柳岸扔了过去,正好被后者稳稳地接在手里,“谢赏了,我保证再也不多嘴了。” 花明松了口气,继续问道:“拆迁的事我也听周围的街坊说了,大家差不多都已经签订了合同,除了你们这家煎饼店。大家都说,你爸是怕想吃刘家煎饼的人找不到地方,所以才不愿意搬,对吗?” “可不是嘛,现在还有几个人喜欢吃煎饼的!”糜珩的委屈似乎压抑了很久,这时终于爆发了出来,“整天说着什么煎饼煎饼的,能赚几个钱,现在天上掉下馅饼,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同意搬迁?我就说老头的脑袋被门夹了” “糜珩!”刘丁气得脸红脖子粗,用手指着糜珩,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够了,这么多人在场,我不许你骂我爸!” 柳岸本来以为一场世纪打战即将引爆,没想到糜珩竟然忍下了这口气,不再继续发牢骚。 花明叹了口气:“其实,猫爷早就醒了,他的情况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严重。虽然现在还不能出院,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吧,不过他非常着急,一直念叨着早点出院,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刘丁问:“为什么?” “你们傻呀,刚才我不是已经帮你们问过街坊了吗,那个地产商跟你们说好的,高价购买合同的最后期限就是这两天。”柳岸毕竟是柳岸,半分钟不说话,绝对会憋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0替死猫 “老头子一直坚持不肯签合同,就算到了最后一天又怎么样”糜珩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花明又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傻呀,你认为猫爷为啥一直迟迟不肯签合同,他是为了将价钱抬高啊。现在就剩你们一家了,老爷子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摊煎饼了,现在能多为你们存一分钱就算一分钱,明白吗?” 刘丁捂住脸,蹲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现在”柳岸刚说了两个字,花明就对他怒目而视,于是,他只好双手合十,“你是老大,你来说,你来说。” 花明指了指门边的那个蛇皮袋子,“那个袋子里面都是罐装的猫食,是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垃圾箱里翻出来的,基本上都没有开封,有人说,看见刘老板昨天夜里偷偷倒了很多垃圾,想必就是这些吧。” 刘丁还没有来得及否认,糜珩便道:“好吧我承认,昨天我们以为老头就这么去了,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所以我们就私自决定,将这些猫食都丢了不过你放心,既然现在老头没事,那就是皆大欢喜,而且你们帮我将猫食找了回来,免得我们夫妻两人再跑一趟,实在是太感谢了。大家都说人民警察为人民,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打住,”花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也不管糜珩有没有看懂,自己走到蛇皮袋子旁边,从里面选了一个拿出来,翻了一个面,让底部朝上。 一般而言,像这种猫食,由于正面是易拉环,所以合格证要么是直接打码,要么是贴在底面。而花明手里的这个罐头,合格证恰好就在底面。闪舞小说网 “你们看清楚了,这个罐头看起来完好无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但是,”花明伸手将底面的合格证撕掉,然后露出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空洞。 “咿,这是什么?”苏楚慕忍不住问。 花明看向糜珩,笑道:“听说刘夫人在嫁给刘老板之前曾经当过护士,想必这样简单的注射,应该难不倒你吧。” 糜珩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气定神闲,不过还是决定硬抗到底:“你到底想说什么,给个痛快,一次性都说完吧。” “好,如你所愿。”花明冷笑一声,“从垃圾箱里发现的猫罐头一共有十九个,其中有八个的底部被人用类似注射器的针头穿孔,然后用合格证的标签贴上去掩盖。经过我们警方的仔细检查,这些被穿孔的猫罐头里面的猫食,被添加了一种烈性安眠类的药物,具体成分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不过,在那三只死猫的体内,也发现了同样的物质。也就是说,那些猫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蓄意谋杀。它们当然并不是凶手想要谋杀的对象,凶手真正想要除掉的人,其实是猫爷。” “啊!”苏楚慕惊呼一声,“猫爷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有人想要害他?” “是呀,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这个人对猫爷的习惯非常清楚,知道他每天傍晚都会骑着电动三轮车前往广场喂野猫。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知道猫爷会在喂猫的时候下意识跟猫一起吃猫食。这个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猫爷误食下那种药物,虽然不会致命,却足以让人在开车的途中突然产生幻觉,短暂的时期内丧失自主意识” “别说了,我招了!”刘丁抬起头,满脸是泪。 糜珩直接给了刘丁一个大嘴巴,“你这个缺心眼的,你招个什么劲,这件事根本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都是我做的,我认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最后面这句话当然是对花明说的。 “阿珩,我”刘丁抹了把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称职的儿子,还有最不称职的儿子吧。” 就这样,“替死猫”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柳岸想到自己所收到那封信的内容,觉得此次优名镇一行,肯定是危机重重,这个时候能够遇到一位熟识的警察,绝对是在沙漠中发现了一片绿洲,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于是,柳岸提议找个地方喝几杯,权当是为花明接风,花明知道柳岸没安好心,自然是一口回绝,宣称自己滴酒不沾。不过苏楚慕冰雪聪明,说既然花警官不喝酒,那么就饮茶吧。 于是,三人便回到了“如归茶楼”。 苏楚慕却对刘丁夫妻两个接下来的遭遇非常好奇。花明说其实早在医院里,猫爷估计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所以矢口否认自己昨天喂过猫。虽然现在糜珩自己招认了曾经在猫食中下毒,却并没有构成直接谋杀猫爷的证据,也就是说,无论是糜珩还是刘丁,都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最多也就是受到一些道德上的思想教育。不过,经过这件事,刘丁和糜珩大概也能明白猫爷的良苦用心,以后的生活应该会变得融洽一些吧。 “不,不会的。”听完花明的推测,苏楚慕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判断。 “哦?”花明放下了手中本来快要到嘴边的茶杯,“为什么呢,愿闻其详。”语气间已经不是询问,而是有些责怪的意思,毕竟他有着多年丰富的办案经验,自认为见多识广,柳岸喜欢捣乱就算了,怎么能被一介女流直接反驳呢。 苏楚慕下意识看了看柳岸,见对方一脸的期待,便清了清嗓子说,“表面上看来,猫爷的身体并无大碍,刘丁和糜珩夫妻俩也不用负法律责任,而且他们的店面还可以卖出高价,并没有任何损失。但实际上,他们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是什么?”花明脱口而出,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苏楚慕的意思,“你是说,亲情吗?这个我也不是没想过,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你不在医院,所以没有看到猫爷当时宣称自己昨天傍晚绝对没有喂猫更没有吃猫食那种决绝的态度。他绝对不会记恨刘丁夫妻两人的。” “是吗?”苏楚慕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面镜子,一旦产生裂痕,就永远修补不回来了。是的,猫爷为了大局考虑,现在原谅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但是呢,经过这件事,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竟然想害死自己,这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是何等重大的打击?更严重的是,就算猫爷不追求这件事,其实他多半也不会追求,但是,刘丁会怎么想,他的老婆竟然想杀害自己的父亲。而糜珩会想,自己杀害公公未遂,虽然现在没有人追究,但是不能保证这件事以后会不会被提起,而且猫爷经过这件事,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们。这一切对于糜珩来说,都是未定之数。所以我认为,虽然之前这一家三口看起来过得很不和谐,但是由于没有那么多顾忌,却无时无刻都在展现着最真实的一面,形成了某种混沌的稳定。而现在呢,表面上看起来大家互相理解,融洽多了,但实际上,三个人都要装作‘替死猫’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彼此心怀鬼胎,波涛暗涌,越是极力维持这种现状,越是适得其反。” 听完苏楚慕的话,柳岸和花明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柳岸才笑着说:“慕慕你把人心想得太复杂了。”花明也说:“我同意柳岸的观点,毕竟,人之初,性本善吗,是吧。”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真的是这样吗? “好了,不说这个了。”花明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然后提起茶壶,往茶杯倒水,茶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老板,续杯。”说完这句话,他回过头来,再次郑重其事地打量了一番苏楚慕,才问道,“我还没问,苏大明星为什么会跑到优名镇这样老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呢?” 柳岸抓了抓后脑勺,目光在远处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板身上乱瞟,一边说,“这里穷吗,我怎么听说优名镇最近正在开发,要准备建成新型现代化城镇呢。” 花明点点头:“说的没错,但是钱这种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流入极少数人手中。而针对优名镇而言,我还没有上任之前,就已经被通过气了,金字塔的顶端,站着一个人,他拥有了整个优名镇几乎九成的财富。” “这么夸张!”柳岸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现在还是被九成这个数字给惊到了,“这个人不会就是楚海角吧。” 花明擦了擦嘴边的茶水,“你认识这个人?” “当然认识,”柳岸指了指身边的苏楚慕,“正好可以回答你之前提出的问题,慕慕的亲生父亲,就是这位楚海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1天涯海角 女老板提着一个与她娇小身材十分不符的大铜壶,亲自为柳岸这张桌子添水。一缕极细的水柱从铜壶嘴里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注入茶壶内,搅动起碧绿色的茶叶,透出阵阵香气。 “好手艺!”柳岸鼓掌赞叹。 女老板朝柳岸微微一笑,然后低声对苏楚慕说,“苏小姐,昨天那个人又来了,还是一直说要见你,你看” 苏楚慕轻轻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意思:“我还是去看看吧,也免得他一直纠缠不清。” “是谁,谁敢纠缠苏大明星,告诉我,我第一时间让他好看!”还没等柳岸表明心志,花明已经凭借着警察的身份抢先一步。 苏楚慕笑笑:“也没什么,是我父亲派来接我的人,非说路上有危险,要贴身保护我一起前往比翼山城。” “确定是楚先生派来的人吗?”柳岸轩了轩眉毛。 女老板插嘴道:“当然是,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楚先生的大名我们优名镇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只要一出门,身边一定会贴身带着两个保镖。这两个保镖一个叫简单,一个叫单简,听人说都是练家子,寻常人就算有十个也近不了身。现在来的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哪一个。” 苏楚慕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我相信子非妹妹的话,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柳岸也站起来,下意识朝女老板伸出手,“原来老板的名字叫子非呀,很好听的名字,我叫柳岸,很高兴认识你。” 女老板本姓吴,双名子非,与苏楚慕是旧相识,她伸手轻轻握住柳岸的手,然后很快松开。 “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长长见识吗?”柳岸竟然自作主张跟在了苏楚慕和吴子非身后,却被花明一把揪住后心,“两位美女有事商量,你去凑什么热闹,快给我回来。” 无奈之下,柳岸只得回到座位上喝闷茶。 “其实,你是不放心苏小姐,所以故意装作轻浮,准备跟过去看看,对吗?”花明开门见山一句话挑明了柳岸的意图。 柳岸只好假装喝茶,含糊其辞地说:“是吗,可能吧。” 花明看了看苏楚慕和吴子非消失的方向,这才将身子靠近柳岸,并且压低声音说:“我并非不解风情的人,故意将你留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告知与你。” 既然花明选择在苏楚慕不在场的时候说出,那么这重要的事想必与她脱不了关系,柳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听说过‘山海盟’吗?”花明问。 柳岸点点头:“听过,在我还是个警察的时候吧,就听说在隔壁的暮云市,有一个规模十分庞大的传销组织,不过好像与当地政府有着某种勾结当然,我这并没有批评你的意思。” “嗯,”花明并没有柳岸想象中那么敏感,他继续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山海盟已经在一年多以前被捣毁了。” 柳岸楞了一下,这次摇了摇头:“这几年我一直在忙着其他的事,几乎没有出过横云市,倒是没怎么关注。” 花明又看了一眼苏楚慕她们消失的方向,见没人过来,这才放心地继续说:“这个山海盟一直以来有两个头目,分别叫做楚天涯和锦无端,配合无间,聚集了很多不义之财。闪舞小说网一年多以前,不知山海盟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楚天涯五十岁生日那天,锦无端当众宣布自己的搭档由于中风,无力主持山海盟的大局,决定将股份转交给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山海盟的其他高层当然不信,可是楚天涯的妻子陈幺妹却用轮椅将楚天涯推到了现场,果然是嘴歪眼斜,完全是中风后的症状。而且,楚天涯当场病发,几近昏厥。他的亲生女儿,好像叫什么颜兰的,立刻与两名保镖扶持着楚天涯离开了现场。之后的事就十分戏剧化了,警方神兵天降,封锁了会场的各个出口,将山海盟一网打尽。” 柳岸凝神细思:“是有人告密吗?” 花明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正是如此,我就知道你会想到这一点。本来,暮云市当地的有关部门几乎。已经完全被山海盟腐蚀了,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那个告密者告到了省政府,还提交了翔实的材料,可谓是铁证如山。当时,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到现场执行抓捕的警察都是从其他县市区抽调的,其中就包括本来在横云市任职的我。我们一举荡平了整个山海盟,通过众人的一致供词,两大首领之一的楚天涯并不在会场,而是因为中风被送往医院。” “等等,请允许我发挥奇思妙想,难道楚天涯就是那个告密者?可是,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奇怪,就算是为了从锦无端手里夺权,也没必要将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吧。”柳岸不停掰着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花明差不多已经跪下来了:“你你简直就像当时就在现场一样!我了解事情的大概之后,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因为暮云市所有的医院都没有找到楚天涯就诊的信息,现在只剩下寻找他这么做的动机了。然而,一起车祸却推翻了这个猜想。车祸发生在会场与附近一所医院的路上,一辆面包车撞到了路边的废弃仓库,车毁人亡,车内一共发现了四具焦黑的尸体,三男一女,身份无法辨识。但车辆信息得到证实,确实就是当时护送楚天涯前往医院的那台面包车。归功于告密者提供的资料,抓捕行动异常顺利,但是由于牵扯极广,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广为宣传,涉案的官员也以其他的名目陆续陆续处理,所幸没有受到社会的关注,不然肯定会引起动荡。” “然后呢?”柳岸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触及到花明所说的关键所在了。 花明吞了口唾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件事是警方的机密,我本来不应该对你说,但是,考虑到我现在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你,以备不时之需。” “哎哎哎,你等等,怎么你就有性命之忧呢?”柳岸握住花明的肩膀,用力耸动着,“我的花大所长,你就别开玩笑了好吗,你这么英明神武,谁能拿你怎么样呢?” 花明的表情却丝毫不像在开玩笑,他神色凝重地说:“我并没有危言耸听,在我之前,已经死了一名警察,另一名重伤昏迷,至今未醒。而他们之所以陷入危境,跟我现在来优名镇的目的一毛一样,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柳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难不成,你怀疑不会吧,我虽然没有见过楚天涯,但是也听说过,他双目失明,是个盲人呀” 花明皱紧了眉头:“这一点我们警方也考虑过了,但是事实却让我们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思考。经过了大约一年的调查取证,基本已经完全确定了山海盟的整个资金链,然后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几乎有四成的资金不翼而飞,连锦无端和陈幺妹也无法说出这笔钱去向。而与此同时,一个名叫楚海角的人在横云市的优名镇突然崛起,他眼光独到,以极低的价钱购得优名镇几乎所有规划要开发的地段,可谓是一本万利。虽然如此,由于没有银行愿意贷款,但自己全款投资,这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寻常人不可能拿得出来。而这个神秘的楚海角,偏偏拿出了这笔钱,而这笔钱的数额,恰好与之前山海盟缺损的那笔资金大致相当。” “这我知道你们怀疑,其实当年的楚天涯就是现在的楚海角,但是你们调查清楚了吗,要想分辨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直接让见过楚天涯的人来看看楚海角,不就一清二楚了吗?”柳岸道。 花明叹了口气:“如果真这么简单,那就好了。我们警方对比过照片,楚海角与楚天涯的容貌虽然不能说截然不同,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当然,这可以通过整容来达成。但是,楚天涯的眼睛确实失明了,暮云市的很多位名医都会他诊断过,现在还口口声声说,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治愈的。考虑到以上的这些情况,以及楚海角现在的影响力,我们警方觉得只能暗中查探,不方便公开对楚海角展开调查,所以才暗中安插警力,试图调查楚海角的真实身份。但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不仅一无所获,还白白损失了两员警力。” 柳岸虽然猜到警方怀疑楚海角就是楚天涯,却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他担心地问:“你明知道这里有危险,还” 花明打断了他的话:“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事。更何况,现在还昏迷不醒的那个警察,他为人刚正不阿,忠于职守,曾经被评过两次三等功,家里的妻子怀孕已经有五个月了。还有死去的那个,他他是我在警校的同学,年少时曾经立志携手扫清天下的阴霾,可出师未捷身先死,甚至尸骨无存我绝对要查个一清二楚!” “而且,虽然我刚刚才来到优名镇一天时间,却已经遭遇过一次谋杀,现在就算想要脱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花明紧接着又说了这句话,话语间好像透露着不得不为的无奈,可柳岸在他斗志昂扬的脸上所看到的,却是身为一名人民警察所独有的不屈不挠的精神风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2简单与单简 据花明所说,他之所以前来优名镇,其实并不是组织委派,或者由于得罪了某些高官导致的岗位调动,而是主动请缨,前来调查优名镇第一富豪楚海角的真实身份,是否就是当年曾经轰动整个暮云市的传销集团山海盟的首脑楚天涯。 为了安全起见,花明前来优名镇赴任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连公车也没有派,而是化装成普通的游客,混上了来这里的长途汽车。虽然做好了防范措施,但消息仍然走漏,长途汽车的制动系统被人提前动了手脚。司机一直恍若未觉,一直到盘山公路的时候,突然失去控制。好在花明坐在前排,他当机立断,在另外一名热心旅客的关注下,于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帮司机控制好了方向盘。虽然没有直接坠落峭壁,但车头却撞到了山岩上,大部分乘客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连我说话你们都没注意。”苏楚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柳岸身后,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柳岸乱糟糟的后脑勺,“介绍个朋友给大家认识,就是他,简单。” “是你!”看清楚苏楚慕身边的那个瘦高个男人之后,花明猛地站起身,神情略有些激动。 瘦高个男人生得端叫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衡阔,有万夫不当之威风,神情睥睨,视眼前英雄如无物。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型过于狭长,看起来有些阴鸷,泛黑的皮肤再加上一身黑色装束,乍一看,就像从地狱前来索命的黑无常。 黑无常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花明,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不顾立即隐去:“原来,你是警察,难怪身手那么好。” 柳岸不明白花明与这个名叫“简单”的瘦高个之间有什么纠葛,当即咧嘴一笑:“大家别都站在,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嘛。”然后伸手向前台的吴子非打了个招呼,“加个杯子。” 苏楚慕和花明走坐回了座位,简单却依旧站在,仍然是那种淡淡的口气:“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需要坐下,也从来不喝水。” “执行任务?”柳岸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他还像接着看看上边,却被苏楚慕一把抓住了袖口,“柳岸,你不要戏弄老实人,简单他是楚我父亲派来接我的,如果不是他和花所长的话,我可能现在都没机会跟你一起坐在这里喝茶。” 原来,花明口中的那个热心的乘客,竟然就是简单。 简单直接听命于楚海角,早在十天前就已经从优名镇出发,一直在暗中保护苏楚慕,所以,他才能在危急关头,挽救了一整车人的性命。 “原来,你是保镖,难怪身手那么好。”花明故意不正眼看简单,语气中的冷嘲热讽已经很明显了,大概,他将对楚海角的仇恨转移到了对方的保镖身上。 苏楚慕不知道其中的关窍,有些诧异为何刚才还爽朗豪迈的警官现在怎么变得含沙射影起来,柳岸看在眼里,觉得形势有些微妙,连忙转移话题,“这么说来,慕慕你昨天来的时候就遇到车祸了,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苏楚慕淡淡一笑:“你现在才记起来关心我,是不是晚了一点。不过,现在趁花所长在这里,我有件事必须说出来。” “哦?”花明眨了眨眼睛,表面上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苏楚慕,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后的简单身上。 苏楚慕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身子往椅背缩了缩,下意识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昨天的那场车祸,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策划的。” “何出此言呢,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花明缓缓向上移动目光,终于正式与简单四目相接,“简先生,当时你也在现场,对于苏小姐的猜测,你怎么看?” 简单甚至连语速都跟之前没有变化,整个人就如同一台机械,精妙c准确而冷酷:“我的任务是保护小姐的安全,其他事与我无关。”他说完话就紧紧闭上薄薄的嘴唇,形如雕塑一般。 “可是,假设慕慕的猜测为真,车祸确实是有人蓄意而为,简先生你如果能够找出这个人,那么岂不是可以在危险来临之前就将它阻止,岂不美哉?”柳岸见缝插针地抛出这样一句话,终于让简单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更何况,柳岸还在最后补充了一句,“这样做,才算是一个称职的保镖,不是吗?” 曾经这么一个段子,说的是一个女老板招聘司机的故事。女老板为了考验前来应聘的三名司机,分别让他们测试将车开向悬崖,看谁能够在离悬崖最近的地方刹住车,以此来显示车技的高超。第一名司机将车停在了离悬崖十厘米的地方,第二名司机就更厉害了,他将车停在了离悬崖五厘米的地方。最后轮到第三名司机了,女老板正在期待他更出彩的表现时,却见对方在距离悬崖好几米的地方就踩下了刹车。女老板很奇怪,因为这三名应聘的司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老司机,技术是有保障的,肯定不至于连靠边停车的都不会。面对女老板的质疑,第三名司机说,真正的技术,不是为了让你在险境中苟全性命,而是根本就不让你置身于险境。所以,最后老板选择了最年轻长得最帅身材最好的那名司机。 简单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花明对于简单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他皱了皱眉,决定换一种方式,那就是围魏救赵,“苏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车祸是人为的呢,难道你知道那个人的意图?” “我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苏楚慕吞吐地说。 花明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个答案,一时间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被愤怒所掩盖,“我虽然现在穿着便衣,但怎么说也是个警察,我希望你能够放尊重一些。” “哎哎哎,慕慕刚刚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可能是太紧张了,绝对没有恶意,肯定不是消遣你,你花大所长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计较的对吧?”柳岸虽然与花明只有几面之缘,但对他的性格却了如指掌,这种人的自尊心往往与正义感一样强烈,特别是隐约之间似乎对于楚海角有关系的人抱有先入为主的敌意,这对于今后的发展可不是什么好事。 花明轻轻哼了一声,苏楚慕连忙解释说:“其实我的意思是,那个,我感觉这么说吧,有人要杀我,所以他蓄意破坏了长途汽车的制动系统。” 终于,触及到问题的关键了呢。柳岸之所以会来到这里,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收到了那封信,上面写着,有人要杀苏楚慕。而现在,连苏楚慕本人都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了。 当然,苏楚慕的这种猜想与之前花明的判断却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矛盾。在花明看来,这次车祸是楚海角处心积虑想要杀害自己的第一步。但事实却是,当时长途车上还有苏楚慕与简单两人,破坏制动系统导致后果很可能会将这两人也一起拉进地狱。 楚海角真的会这么做吗?答案想必是否定的。 花明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得不再一次围魏救赵,将视线聚焦在柳岸身上:“有人要谋害苏小姐,而你恰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优名镇,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柳岸苦笑道:“当然有,我是被人重金请来,专程保护慕慕的。” “雇主是谁?” “我也不知道。” “一个不明身份的雇主的委托,会让你来到此地吗?” “当然会呀。俗话不是说了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很多很多钱。我们当记者的,如果不是狗仔,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 简单突然插嘴道:“柳先生,我能否问一下,你是如何接到这个委托的吗?” “是我的一个朋友,叫做纳兰兰兰,是她将那封委托信,以及十万元现金交给我的。当时走的匆忙,所以也没来得及询问详细,之后拨她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柳岸根本就没有给纳兰兰兰打电话,因为他的突然离队,太像临阵脱逃了,现在如果强行编排出一些理由,就是欲盖弥彰了。 “原来是她,谢谢你的告知。”简单还没说完这句话,脸色突然大变,他下意识用手按了按塞在右边耳朵里面的蓝牙耳机,似乎不相信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苏楚慕也注意到了简单的异样,关切地问:“简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爸他” 简单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节变得苍白,“小姐你不用担心,楚先生他现在很好,正在比翼山城等候着你,他刚才在电话里对我说,让你马上动身。” “这么急,我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呢。”苏楚慕的右腿在昨天的车祸中擦伤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在这间如归茶楼耽搁了一天,不过正是由于这耽搁的一天,柳岸及时赶到了。 简单几乎咬碎了满嘴钢牙,他说:“单简,他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3外人与狗不得入内 简单与单简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战友,过惯了刀头血的日子,他们原本在中国与缅甸的交界处当雇佣兵,专门为跨国毒枭的交易保驾护航。后来,在中缅两国几次联合行动下,简单与单简两人服务的跨国贩毒集团被一锅端了。由于没有一技之长,而所有这些年赚来的钱全部在逃亡的途中被警方缴获,回到农村的他们,在放下冲锋枪之后,只能拿起并不顺手的锄头和镰刀,生活过得十分潦倒落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名叫陈幺妹的年轻女人路过这个村庄,偶然看到简单与单简这两个年轻人竟然凭着自己的力气在地里耕田,当时就被对方的勇力所折服。随后,陈幺妹许以高薪,将两人招到自己麾下,一起回到了魔吞不动中学,表明上是学校的保安,实际则是她的私人保镖。 简单与单简也算是不负所托,在后来朱邪赤然引爆六芒星馆时,奋力将陈幺妹救了出来。随后,陈幺妹来到暮云市,凭借着锦无端的关系,认识了楚天涯,最后还嫁给了他。 楚天涯这个人,双目失明的他能够得到这么多员工的信任,不可否认,他的人格魅力强的可怕。在意识到整个山海盟的权力已经逐渐被陈幺妹和锦无端两人蚕食殆尽,自己完全被架空的时候,楚天涯并没有慌张,而是在私底下将陈幺妹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名为保镖实为监视的简单与单简两人招安。 后来,楚天涯施展了金蝉脱壳的计策,除了卷走山海盟的四成财富,身边还带着两个人,他们就是简单和单简。也就是说,楚天涯能够有今时今日的财富与地位,简单与单简出力不小,可谓是的功臣,同样也是楚天涯最为信赖的人。所以,简单才会被选为保护苏楚慕的人,而单简,而负责寻找一名靠谱的帮手。 自从还珠楼亡灵杀人事件曝光之后,柳岸声名大噪,楚天涯认为他智勇,定能不负所托。单简于是来到横云市,在寻找柳岸的时候意到了纳兰兰兰,当年他们之间发生过一段故事(记录于白泽篇),所以对方表示愿意相助。之后,单简便回转比翼山城,不想却在半途遇害身亡,目前原因不明。 原本,大家对于昨晚车祸的真实原因尚抱有怀疑态度,可现在单简的死,分明表示这其中肯定存在某种阴谋。 一时间,周遭的气氛逐渐凝固起来,柳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慕慕,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苏楚慕勉强一个笑:“是吗,那谢谢你了。” 简单说:“小姐,现在外面实在不安全,我们还是听从楚先生的意思,尽快上路吧。” 苏楚慕看了柳岸一眼,算是征求意见,柳岸仿佛打了鸡血一样,霍然站起身,“简单先生说的对,现在天色不早了,如果一定要今天前往比翼山城,还需抓紧时间,最好现在就走。” 苏楚慕轻叹一声:“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只好如此了。子非,子非。”她一边朝前台的方向招手一边喊,吴子非很快跑了过来,两个女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谈论了什么悄悄话,期间还不时对柳岸指指点点,这在柳岸看来当然是莫名其妙。 几人走到茶楼门口,柳岸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蓦然转身,发现花明还大马金刀地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气定神闲地喝茶。 “怎么,花所长,你不跟我们去比翼山城看看嘛?” “我?”花明冷哼一声,“我看还是算了吧,比翼山城这种藏污纳垢的所在,怎么敢接待我呢。” “可是,毕竟出了人命,你怎么说也是个警察吧?”柳岸对于花明的阴阳怪气终于也开始有些不满。 花明丝毫不以为意:“我可没有接到过任何报警电话说出了人命,而且,就算真的出了人命,那也肯定是黑吃黑。你们难道没有看过香港电影吗,警察都是要等到黑吃黑狗咬狗结束之后,才粉墨登场收拾残局渔翁得利的。” 苏楚慕秀眉微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轻轻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如归茶楼。 为了能够全程保护苏楚慕的安全,简单坚持苏楚慕一定要坐自己的车,而柳岸则不放心自己借来了破吉普就这样放在镇上不管。虽然苏楚慕强调过很多次如归茶楼的老板吴子非一定会好好看管的,但柳岸依旧坚持亲自驱车跟在简单的路虎后面餐风饮土。 夕阳西下,四周满是荒烟蔓草,两台车一前一后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旁边还有一道浅浅的溪流,斜晖脉脉,落叶飘飘,水悠悠,确实是让人心生向往世外桃源。听说比翼山城是桃源筑客武陵君最后的杰作,虽然没有巴蛇山庄那样冷峻恢宏,也没有浮光海市那样诡谲多变,更没有沉影蜃楼那样绮丽艳美,但却选了这样风景如画的山水田园,算是应了一句老话,返璞归真。 迤逦行了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终于来到某处山谷口。柳岸从破吉普车上跳下来,浑身早就被摇晃得散了架,一个懒腰还没伸完,就被眼前的一片石刻吸引住了目光。 在山谷入口的左侧,光滑如镜的山壁上,刻着笔力遒劲的八个大字:外人与狗不得入内。 苏楚慕也看到了石刻,皱着眉道:“谁这么没素质,竟然把这个招牌挂在入口,简直是拉低了比翼山城的格调。” “不会呀,”柳岸挠了挠头,“听说建造比翼山城的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桃源筑客武陵君,他留到现在的作品我有幸见过几处,所谓见物如见人,他绝对不会是如此气量狭窄言语尖酸刻薄的人,就算不想要外人打破山城的宁静,也不会公然说出这种话来。” 话虽如此,但看石刻的样子,的确是久历风霜,很有些年头,不像是后人的添足。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简单心里记挂着单简的事,也不想过多地解释,只胡乱边走边说了几句,出乎意料的是,他走的方向,却与谷口完全背道而驰,“其实,这个谷口并非比翼山城的入口,仅仅只是个障眼法而已。” 柳岸一拍:“我说呢,武陵君怎么看也不像会说出那种话的人。” “你还真的说错了,刚才的那八个字,都是武陵君的亲笔。”简单信步往前走,一直来到了小溪边,然后溯流而上,“当时呢,正值日本侵华,有些日本军国主义的狂热分子便经常将‘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这样的招牌挂在门外,以示对我们同胞侮辱。武陵君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本来想将中国人改成外国人,但这样做太过明显,于是,他将去掉了国这个字,便成了现在的‘外人与狗不得入内’。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只有如此,还故意用‘外人’这个刺眼的字,将真正想要探访比翼山城的外人引入歧途。” 苏楚慕听得犹然神往:“简单,真多。” 简单摆摆手:“这都是平日里楚先生告诉我的,他是我见过的最睿智博学的人,你见到他,肯定会到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桃花林?”柳岸眼尖,认出那片树林里栽种的都是桃树,于是便开始背诵课文,“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几乎就像是念口诀一般,除了季节不对,不见“落英缤纷”的美景,接下来几乎每一步的设置都与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刚好吻合。只是不知道,内中居住的人,是不是无论魏晋呢。 在正式踏足比翼山城之前,柳岸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的那个刻有‘外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山谷,既然不是通向比翼山城,那么里面究竟有什么呢?” “里面的地形很复杂,就如同当年诸葛武侯布下的八阵图,就连智计绝伦的陆伯言,也只能困在其中,不能自拔。”一个疏朗的声音响起,吐字清晰,中气十足,带有一种十分特别的磁性。抬头处,只见一个身材伟岸,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迈着强健有力的步伐朝这边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4称金币的小行家 “真的吗?”柳岸听说山谷中竟然设有机关,岂不是会困死很多好奇的路人,越想越是不妥。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当然是假的。”说着,他向柳岸伸出手,“鄙人楚海角,你就是柳岸吧,幸会。” 柳岸一边回礼,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苏楚慕,对方一双美目中饱含泪水,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你就是楚慕吧,”楚海角巧妙地避免了苏楚慕的姓氏,很自然地将手搭在苏楚慕的肩膀上,柔声道,“回家就好。” 苏楚慕嘴唇颤动了几下,缓缓低下头,终究没有喊出那声久违了三十年的“爸爸”。 楚海角似乎并没有介意,他拉起苏楚慕的手,自顾往前走,谈笑风生:“这次回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意外的节目,你一定会喜欢。”他朝左右看了看,好几个人都在往这边看,他挥了挥手,“大家都不要围观,该干什么给我干什么去!” 苏楚慕突然说:“你不是我的父亲。” 楚海角呆了一呆,脚步不停,抓住苏楚慕的手似乎更用力了,他的视线始终投向前方:“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只想补偿,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苏楚慕轻轻摆脱了楚海角的手,故作冷淡地问道:“筝儿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闪舞小说网” 楚海角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他伸手帮苏楚慕摘下发丝间夹杂的一片落叶,那个动作如果放成慢镜头,绝对是本书少有的温馨感人的画面:“你终于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呢。不过不要着急,筝儿现在有重要的任务要做,正忙着呢。”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一幢两层楼的建筑物前,楚海角介绍道:“这里就是我的居所,雁荡轩。虽然朴素,但不寒酸,虽然简约,却不单调,可说是集中了整个比翼山城的特色与一身,你们也不要小看了。” 一路走过来,柳岸深深明白,楚海角绝非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整个比翼山城虽然现在还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但是其中显露出来的人文风貌,确实无可比拟的,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中国的水墨画,淡雅脱俗,意境悠远。 进入雁荡轩之后,楚海角安排柳岸坐在客厅,他自己则与苏楚慕进了书房,想必这对失散了长达三十年的父女,在重逢之后,必定有很多话要说。而简单,则没有进门,不过在他离开的时候,柳岸注意到,楚海角交给了他一支手机。 半个小时后,楚海角和苏楚慕一起从书房走了出来,苏楚慕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但是眉梢眼角,却带着笑意,看来,这场父女重逢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楚海角确实是一位见过世面的人,他不因柳岸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外表而瞧不起他,态度反而非常谦恭有礼。他的年纪约莫五十岁出头,红润的肤色和花白的头发,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坐定之后,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柳岸,我要测试一下你的能力。” 柳岸不知所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苏楚慕,但苏楚慕却偏过头,故意装作没看见,故而,他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哦,请指教。” “这是一个题目,有点复杂,你听仔细了,慕慕,你也一起想想。假设,现在这里有12个装满金币的袋子,其中只有一袋是装满了假金币的袋子。真的金币每一枚重量为10克,假的金币每一枚重量为9克,现在有一台电子秤,问,我们至少需要秤几次才能测出哪一袋金币是假的金币呢?”万万没想到,楚海角的测试题竟然是个急转弯,确切来说,还是个很长的脑筋急转弯。 “等等,我有个问题。”苏楚慕举起手,她不愧以前当过演员,很快便进入了课堂上才有的师生角色,“请问,每个袋子里面的金币个数是一样的吗?” 楚海角摇了摇头,“不一样,而且具体数目未知,你可以看做是有充足的数量。” “这”苏楚慕还在低头沉思的时候,柳岸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至少需要一次。” “哦?”楚海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说看。” “很简单,”柳岸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就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完全提不起斗志与兴趣,“第一步,我们给这12个袋子分别编号,也就是123,,12。第二步,我们从1号袋子里面拿出1枚金币,从2号袋子里面拿出2枚金币,从3号袋子里面拿出三枚金币,以此类推,一直到从12号袋子里面拿出12枚金币。第三步,将之前取出来的金币,一共是79枚金币,一起放在电子秤上称量,如此一来,只称一次,根据显示的读数,就能得知到底哪一个袋子里面的金币是假的。” 苏楚慕歪着头响了半晌,还是没有明白,“这样编号的话,岂不是变得更复杂了,我完全不知道你的意图。” “你想呀,如果金币全部为真的话,那么,79枚金币,重量一共是多少呢?”柳岸问。 苏楚慕立刻回答道:“真的金币每一枚重量为10克,一共有79枚,也就是790克。” “完全正确,”柳岸笑着说,“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其中有些金币是假金币,而且数量未知,所以电子秤显示的读数绝对不会是790,而应该比这个数字小,你说对吗?” 苏楚慕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柳岸接着说:“如果其中有一枚假金币,那么,读数会是多少呢?显然,会是78枚真金币和1枚假金币的重量之和,也就是789克。反言之,如果电子秤的读数为789克,那么就表明,这79枚金币之中,存在1枚假金币。知道了这个道理,那么要确定哪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假金币就容易了。因为每一枚假金币的重量比真金币要轻1克,所以只要用790克减去电子秤显示的实际重量,得出来的数字,就是假金币的个数。” 苏楚慕啊了一声:“我知道了,因为你拿出的假金币的个数,恰好跟口袋的编号一样,所以,只需要按照金币的个数找到相应的编号,就能找到装满假金币的袋子!” “回答正确,加十分。”柳岸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你是怎么想这个办法的,实在是太巧妙了。”苏楚慕感叹道,“如果是我,打破头也想不出来吧。” 柳岸呵呵一笑:“如果在半个小时之前,楚先生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在你们父女两人相认的时候,我因为实在无聊,所以就在那边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恰好就被我看到了这个方法,侥幸,侥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5匿名委托信 “好啦,既然我们已经见识到了柳记者的机智,那么老夫我还有一个疑问,希望你能够替我解答。”楚海角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不大的双眼中透露出锐利的目光。 柳岸依旧是那副就算天塌了也无所谓的样子:“请说,有问必答。” 楚海角先慈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楚慕,再才将目光投柳岸身上:“你现在按时抵达老夫的比翼山城,我可否认为,你已经答应了老夫的建议呢? 柳岸义不容辞地点头:“当然,我必将尽我所能,护慕慕周全。” “哈哈,”楚海角的胡须随着大笑一抖一抖的,“小伙子,有志气,我很欣赏,就是不知道慕慕喜不喜欢,哈哈。” 苏楚慕的脸飞上两朵红云,她低下头,声音比蚊子嗡还低:“你不要乱说,我和柳岸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楚海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好好,你们现在还是普通朋友,过几天可就说不好了。” “不,”苏楚慕慢慢抬起头,羞怯的表情慢慢变得坚毅,“我想,我和柳岸永远只能是最要好的普通朋友了。你说对吗,柳岸?” 柳岸楞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直到自己与苏楚慕的生活早就分际为两条永远不可能重合的线,但不知为何,现在亲耳听到对方如此决绝的话,心里还是像塞入了一枚黄连般苦涩。 楚海角见柳岸如此退缩,显得有些生气:“我说小柳,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慕慕她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有很多话不方便说。但是,你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已经答应参加这次招亲大会了吗,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招亲大会?”柳岸和苏楚慕闻言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闪舞小说网 楚海角略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狐疑地说:“怎么,你们都不知道?难道,前田夫人没有跟你说清楚吗?” “没有,完全没有!”苏楚慕将高傲的头颅摇的就像一个拨浪鼓相仿,“结婚对于我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错误,我不想这个错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这个老婆子,办事一点都不牢靠,这让我怎么放心让她照顾筝儿。”楚海角霍然站起身,直接朝侧门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柳岸,问:“慕慕不知道招亲大会的事也就罢了,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柳岸几乎是下意识看向苏楚慕,发现对方果然别有意味地盯着自己,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慕慕,你相信我,什么鬼招亲大会,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这时,屋子东南角墙壁上挂着的吊钟突然响了一声,“叮”,接下来,钟声连续响起,一共有八声,也就是说,已经到了整。 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楚海角丝毫没有觉察到与苏楚慕重逢之后,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他甚至抬起左手看了看腕表,确认刚才那八响钟声既不是故障,也不是幻听。 “你没有收到我的亲笔信吗?”楚海角问。 柳岸将放在一旁的手提箱摆在面前,“当然受到了,除了您的亲笔信,还有这十万元现金,我一分钱也没有动过,正准备还给您。”说着,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多沓钱,最上方还有一个洁白的信封,写着柳岸亲启四个字。 “怎么,嫌少?”楚海角意味深长地问。 柳岸淡淡一笑:“钱谁都不会嫌少,不过在慕慕这件事上,不管是一毛或者十万,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楚海角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爽朗地笑道:“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不过这些钱你还是收起来吧。我是个生意人,就算是蝇头小利也不会放过,就算万不得已需要沾染血腥也在所不惜。但来历不明的钱,我绝不会收,你如果执意要还,那就去找那个送给你这笔钱的委托人吧,哈,哈哈。” 话到此处,柳岸心中的怀疑越发深了,听楚海角的意思,这笔钱根本就不是他给的,那么写下这份委托信的,想必也另有其人了,到底是谁呢? “老爷,晚饭已经备齐,大家都在餐厅等您。”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在门外出现,她并不进来,而是稍稍让在一边,恭恭敬敬地说,“请移步。” “知道了。”楚海角朝苏楚慕招了招手,“慕慕,走,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呢。对了,小柳,也给你留了把椅子。” 眼见楚海角的身影在面前消失,苏楚慕这才走到柳岸身边,低声说:“自从温暖离开以后,我已经完全不和其他男人有超过男朋友以上的感情,因为和他在一起的三个月里,我已经将余生剩下的爱情都完全燃烧殆尽了。简单说,这也是活该,因为与我交往的男人,都逃不过英年早逝的下场。刚才我的语气有些重,希望你不要介意。”她温软的手在柳岸的肩头轻轻停住,唇际浮现出一抹颓废的微笑。 一个笑就击败了一辈子一滴泪就还清了一个人一人花开,一人花落这些年从头到尾,无人问询。 柳岸突然想起了这首不知名的歌,他强颜欢笑道:“我明白,从一开始就明白。” 遥不可及的并非是十年之后,而是今天之前。 “那就好。”苏楚慕将手掌从柳岸肩头移开,然后平摊在对方面前,做出一个拿来的手势。 “什么?”柳岸当然知道苏楚慕的意思,却非要假装不明白。 苏楚慕看了看门外,神情有些焦急:“那封神秘的信,我要看看内容,时间不多了,他们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要不吃完饭再看?”柳岸耍起了无赖,觉得能推迟片刻也是好的。 苏楚慕完全不吃这一套:“你也老大不小了,少给我卖弄花花肠子,等吃完了饭,我看到的恐怕就不是原件了,快!” 面对几近命令的口吻,柳岸只好答应,他再次打开手提箱,放在椅子上,只从里面取出那封信。“我先申明,这封信的内容不一定是真的,慕慕你看了之后千万别”苏楚慕没工夫听他唠叨,直接一把连信封一起夺过,迫不及待地抽出信纸,刚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故事一开始,柳岸就一直宣称自己因为收到了这封信,心悬故友苏楚慕的安危,所以才心意火燎地赶赴优名镇,却并没有对任何人说明信件的具体内容。柳岸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有私心,身为一名称职的记者,他很清楚,这样的内容会给苏楚慕带来难以预估的负面影响。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苏楚慕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不折不扣的黑。请千万别让这样的人来到比翼山城,因为她一旦抵达,将会引来无数血腥与杀戮。 看看她的履历吧,有多少男人因为爱上她而家破人亡,那些可怜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与苏楚慕有没有关系,直到现在还不得而知。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但,苏楚慕她天生一副克夫相却是人尽皆知的。 所以,请看在这十万元现金的份上,千万要阻止苏楚慕比翼山城!” 原来,这封信的意思并不是说苏楚慕有危险,而是她会给比翼山城带来危险。至于黑这样的指控,虽然十分恶毒,倒也有几分道理,故而柳岸并不像公布信的内容。在如归茶楼见到苏楚慕后,通过简单的对话,柳岸初步认为寄出这封信的委托人必定身在比翼山城,而且不希望苏楚慕与她的父亲相认。可是,如果逆向思维的话,既然意图阻止苏楚慕的归来,为何要延请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旧识呢,这样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由于怀着以上的疑问,柳岸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在楚海角面前展示了十万元现金与信件,观察对方的表情,试图探查他是否知晓此事,也算是为之前的谎言打个补丁。毕竟,柳岸之所以能够跟着简单他们一起混进这号称“外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比翼山城,全靠他“身负”楚海角的委托。 苏楚慕看信的时候,柳岸比她还有激动,心里如同有一百只蚂蚁在爬,好不容易等对方看完,忙安慰说:“写这封信的人都是胡诌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想到的是,苏楚慕的表情十分平静,她将信纸折叠好,收进信封,然后交还给柳岸,笑了笑,便走出了堂屋的大门。 柳岸忍不住拭去额头上紧张的汗水,一股莫名的哀伤早已在灵台间游走不息。那封信他曾经再三检查过,上面并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指纹,甚至连一些小小的蛛丝马迹也没有。而刚才苏楚慕只不过是故作镇定,她微微颤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将信封都弄破了,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6开胃小菜 柳岸跟在苏楚慕进了餐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形色色,各有不同。闪舞小说网 “哼,第一天来,就开始耍大小姐的派头了,以后还得了。”一个中年贵妇模样的人低声嘲讽了一句,她故意将声音压低,却让所有人都能刚刚听到。 苏楚慕没有理会对方的含沙射影,而是左顾右盼地四处乱瞄,好像在找什么。 坐在上首的楚海角招了招手:“慕慕,来我身边坐,筝儿和前天夫人,他们有点事出去了,现在不在山城,明天一早才能回来。” 原来,苏楚慕是在找自己的儿子,听完楚海角的话,显然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挤出一个笑,缓步走到父亲身边坐下。 “这是慕慕第一次参加我们楚家的家宴,大家都认识一下,喝完这杯酒,以后就一家人,多亲热亲热,千万不要见外。”楚海角偶然抬起头,却发现柳岸还直愣愣站在原地,不由得啧了一声,“小柳,快入座啊,就在天罗身边。”说完伸手一指,正好就在之前那个中年贵妇旁边,有一个空位。 柳岸正在观察周遭富丽却不浮夸,堂皇而又文雅的装潢,正在出神,听到楚海角的提醒才会过意,连忙快去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长长出了口气。 “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样的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中年贵妇瞥了柳岸一样,眼中尽是厌恶之色。 “哦,那夫人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柳岸好奇地问。 中年贵妇又哼了一声,“当然是下等人。闪舞小说网” 柳岸似乎很感兴趣:“那么请问得了鼻炎的夫人,您又是什么人呢?” 中年贵妇刚准备继续哼了一声,却又立刻收了回去,差点呛道,“我们当然是上等人。” “哦,原来是这样,夫人,你好可怜呀。”柳岸同情地说。 中年贵妇翻了翻白眼:“我随便一个手袋,就能抵你拼搏奋斗卖苦力一年的收入,何谈可怜只有!” 柳岸啧了一声:“你想呀,现在跟我一起吃饭的是上等人,但是跟你一起吃饭的却是下等人,你说你可不可怜。” 中年贵妇本来想辩解,却发现无从开口,嘴巴张开,不知道说什么,又不好意思闭上,十分尴尬。她用力拍了一把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年轻人,骂道:“你这小崽子,眼睛只知道看女人,我现在被人欺负了,你竟然连个屁也不敢放!” 这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就像个文弱的女孩子。自从苏楚慕进入餐厅以来,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这个奶油小生的目光。柳岸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好了!不要吵了!”楚海角终于出来主持公道了,他赞赏地看了一眼柳岸,“天罗,终于能有人敢面对面跟你呛声了,你可要珍惜呀。不过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其他的事就不要说了,民以食为天。” 说起吃,餐桌上的这些食物可谓是五花八门,既有高档的燕窝鲍鱼,也有上不了台面的鸭血粉丝,搭配得也没什么讲究,丝毫不成体统,怎么看也不像“比翼财团”的家宴。闪舞小说网不过这对这一点,坐在末席的那个矮个子男子却站起身,饶有兴致地对满桌菜肴点评起来,甚至编成了一首歌,具体是这么唱的: “上善若水煮肉片,心乱如麻婆豆腐,旧时王谢堂前燕窝鲍鱼,飞入寻常百姓家常便饭。缘木求鱼香肉丝,踏雪寻梅菜扣肉,大浪淘沙县小吃,出口成章鱼丸子。城门失火锅,殃及池鱼丸,呆若木鸡柳,鸟语花香菇,床前明光,鸭血粉丝汤。还有缺一不可乐鸡翅,神机妙蒜泥白肉,君问归期未有期,红烧肘子黄焖鸡。” 一曲既罢,矮个子男人朝苏楚慕的方向鞠了一躬,“这份菜谱是我为大家量身打造,此次特地加入了小姐喜欢吃的章鱼丸子,以及您的朋友喜欢吃的鸭血粉丝汤,希望您能满意。” 苏楚慕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看来她的喜好确实被说中了。柳岸不禁在心底说了几声惭愧,他确实喜欢吃鸭血粉丝汤,但是对于苏楚慕的口味却完全一无所知,看来一直单身到现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楚海角对于矮个子男人的表现似乎很满意,他示意对方坐下,然后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家的掌勺大厨,楚遗张师傅,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厨艺却非同凡响,八大菜系,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就算是满汉全席也能信手拈来。”赞誉之词溢于言表,时候柳岸才得知,这个楚遗在楚家的地位确实不低,是唯一一位能上桌吃饭的下人。 柳岸转动了一下眼珠,问:“张师傅,如果没有记错,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不过,我喜欢吃鸭血粉丝汤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楚遗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亲切的笑容,这让柳岸颇具好感,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柳岸颇为窘迫:“柳先生贵人多忘事,其实我们早在饕餮宴上就见过一面,不,确切说,是我在台下看到了您,您不记得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柳岸这才醒悟过来,他记得好像当时的确在品评菜品的时候对纳兰兰兰说过自己的喜好,没想到竟然被楚遗听去,而且还记到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个有心人。 楚海角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上胡须,好奇地问:“‘饕餮宴’是怎么回事,好像以前没听张师傅提起过呀。” 楚遗恭敬地低头示意,然后才回答说:“抱歉,以前没有向老爷说明此事。所谓饕餮宴,就是厨师界三年一度的盛会,会邀请全国各地的名厨汇集在横云市的沉影蜃楼,各自施展出自己的绝活,让与会者互相品评玩味,共同进步,就像现在的世博会一样。不同的是,饕餮宴上还会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评比,由六名被推举出来的厨师同台竞技,角逐饕餮印的归属。小人我学艺不精,只能在台下观看大师们比赛,所以便没将此事告知老爷。” “原来是这样,”坐在中年贵妇对面的那个面容清瘦,颧骨高耸的男人歪着头,嘴巴里咬着一根筷子,喃喃道,“连张师傅这样厉害的厨师都没有资格参加的厨艺比拼,这个饕餮会,真是让人向往呀。等再过三年,我一定要去参加,吃他个痛快!” 柳岸将盛在碗里的鸭血粉丝汤喝了个底朝天,意犹未尽地说:“这个愿望恐怕很难达成了。” “为什么?”高颧骨男人问道。 楚遗四平八稳地解释说:“二老爷有所不知,怎么说呢,饕餮宴是专属于厨师的盛会,除了个别例外,其他行业的人极难介入。而且,就算身为厨师,如果水平能力不能得到举办方的认可,收不到他们派发的一种名为云雷符的入场券,就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啊,不会吧。”高颧骨男人表情十分失望,不过在眼角的余光从柳岸风卷残云的吃相上掠过之后,有些不服气地说,“不对呀,这个这个,”他用手指着柳岸一时间忘了怎么称呼,还好他身边的另一名中年女人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腹部,小声提醒了几个字,“对了,柳岸,这家伙吃相这么难看,怎么也不像个厨师,为什么他就能够参加呢?” 柳岸闻言,连忙将刚刚用筷子加起来的黄焖鸡放回原处,顺手抽了几张餐巾纸抹了抹嘴,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端端正正坐着。 楚遗看了一眼柳岸,见对方没有说明的意思,道:“柳先生应该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极少数例外吧,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柳先生虽然不是厨师,却是本届饕餮宴上最惹眼的人物呢。” “哦,是吗?”楚海角什么也没吃,只是慢慢地喝着茶,悠闲地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聊天,“对于这一点,我倒是很感兴趣呢,你呢,慕慕?” 苏楚慕将手里的碗放在餐桌上,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动作优雅地就像一只白天鹅,这让那个奶油小生凭空又多出了几分喜悦之情。 楚遗继续说:“我想在座的各位了解柳岸先生的大名,一定是通过还珠楼的亡灵杀人事件,他在那个案子里面表现出来的推理才能,甚至让名侦探r飘也黯然失色。但是,如果参加过这一届的饕餮宴,则肯定不会对柳先生的能力表示意外。甚至可以说,对比饕餮宴而言,那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7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个人认为,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说那些杀人的事了,”坐在奶油小生正对面的那个稳重c大气c书卷味十足的青年推了推眼镜,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楚海角,“您说是吧,伯父。” “哈,”楚海角极自然地笑了一声,“既然连惜字如金的小杜都这么说了,我们大家就照做吧。”说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至此,除了柳岸与苏楚慕以外,餐厅里的其他七个人已经悉数登场亮相,他们将作为极其重要的角色活跃于后续事件的发展中。为了便于读者的理解,在此根据柳岸事后的多番调查,简要介绍一番众人的身份背景。 上首的楚海角和苏楚慕就略过不提,从左边的三个人说起,分别是二老爷楚天荒,他的妻子杜九娘,妻家远房侄子杜伤秋。 楚天荒比楚海角小三岁,对外宣称是对方的堂弟,其实究竟是亲弟弟还是堂弟大家都讳莫如深。这个人是个实干家,原本是“比翼财团”徐家的管家,极好口腹之欲,连厨师楚遗也是他在外招揽而来。在徐家没落之后,他一跃而起,将主占据,但怎奈能力不足,这些年一直苦苦支撑,差点将这些年的老本全部搭进去。幸好,这个时候楚海角带着大笔资金回到优名镇,他当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弟弟不管,就救市之后,顺理成章取代了楚天荒的地位,入驻比翼山城,成为新一代“比翼财团”的家主。而楚天荒虽然解除了财政危机,却暂时退居二线,只能将满腹志向埋在心底。 杜九娘,她的实际年龄比外表看起来更年轻,今年才三十五岁,也就是比侄女苏楚慕才大六岁。多年前,杜九娘就职于一家小型的食品加工厂,却意外暴露出质量安全问题,遭到了上级有关部门的查封扣押,将近破产的时候,楚天荒适时伸出援手,不过条件是要杜九娘嫁给自己。闪舞小说网两人就此闪婚,这些年膝下也无儿女,似乎不是很和谐。传闻说楚天荒经常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杜九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伤秋是杜九娘的远方侄子,今年二十六岁,为人沉默寡言,父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出了车祸,他则被寄养在姑姑杜九娘家里。杜九娘对于杜伤秋来说,既是姑姑,也是妈妈,还是姐姐,这种亲密无间的感情,不是常人可以想象。杜伤秋高中毕业那年,杜九娘将他送到美国留学,这一去就是八年,这次他回来横云市,除了看望姑姑,还有一件大事。 然后是右边,排除柳岸,依次是楚天罗,以及她的夫家外甥王寇,当然,还有末席的楚遗。 楚天罗是楚海角的妹妹,排行第三,她嫁给了横云市的另一个豪门许家,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属于纯粹的政治联姻,丝毫没有个人感情而言。她的丈夫甚至从未踏足过比翼山城,在这个故事的发展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关联,故而此处暂时不表他的具体姓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楚天罗常年居住在比翼山城,还拥有自己专属的居所和仆人。 王寇,现年二十五岁,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十足一个奶油小生。听说从小就在许家长大,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深受许家四小姐的喜爱。这里稍微提一句,这位许四小姐的来历可不简单,她其实就是纳兰世家失散多年的四小姐纳兰容许,由于在多年前的花灯节上与三哥纳兰容易失散,在因缘巧合之下,辗转来到许家,被许大老爷视为己出,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呵护。 楚遗,除了先前楚海角只言片语的介绍,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虽然个子矮小,脑袋大脖子粗,其貌不扬,坐在那里就像个隐形人一样,不说不该说的,不做不该做的,既不自卑也不自恋,反而常常自我怀疑,自我挑战,自我精进。他做出来的每一样平凡普通菜品都是原汁原味,却有带有某种自己的独特的味道,他会让你认为每一样菜就应该是这样。厉害的厨师有很多种,像楚遗这种却很少见,这种随物赋行的能力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通过后来无数次的练习才能达到。 综上所述,楚家的三兄妹名字取得确实像一家人,老大是天涯海角,是天荒地老,老三是天罗地网,连化名都提前想好了,实在是方便又快捷,居家必须旅行常备。 这顿饭吃得也算是比较融洽,到末了的时候,楚海角让众人先回房休息,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说。 比翼山城占地极广,但其中的建筑群却相对集中,主要在山城的北侧。柳岸被安排的竹楼位于西北角,在二楼的一个房间,推开窗户,夜风徐徐吹来,让人神清气爽。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终于来了,柳岸心想。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当然,她不是苏楚慕,而是之前到堂屋喊众人吃饭的那名一闪即逝的女管家。她的名字叫温馨,今年二十有六,十分得楚海角的信任,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管家,负责主持比翼山城一应大小事务。 即使是自认见惯了美女的柳岸,陡然见到温馨的时候,仍旧会不能免俗地多看一眼。温馨有着线条优雅的肩膀,的,纤腰,修长,面容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娇媚,平心而论,比苏楚慕要更胜一筹。 整个比翼山城的人都知道,温馨其实是一个极为死板,作息极有规律的人,严守每天十一点必须睡觉的原则,算是睡眠美容法的忠实信徒,而且事实上她也充分体验到了良好的效果。为了维持她那吹弹可破的皮肤,除了乳液和唇膏,温馨完全不用化妆品,规律的生活,严格的饮食,天然的妆容,让她成为了众人眼中可远观而不可近看的女神。 温馨出身于怡红岭温柔乡的一处小户人家,她却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在比翼山城谋得一席之地属于登龙门的偶然机会,反而觉得这只是自己努力之下而自然形成的结果。“我为了不愿输给任何人而努力才获得今日的荣耀,那是生存与竞争的原则。”这句话是温馨毕生为之信仰的信条,楚海角正是听了她这番话才决定委以重任,放弃了自己的亲弟弟而选择了她作为比翼山城的管家。 “老爷有请。”温馨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现在的时间已经过十一点,但她却不得不破例违背自己的原则,那么怒气自然会泼到柳岸身上。 柳岸已经听说了温馨的厉害,跟在对方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出了竹楼,广阔的院子里零星点缀着几盏石灯笼,里面燃着蜡烛,火焰随风摇曳,光影不定。漆黑的天空就像一块黑色天鹅绒的毯子,偶尔有几处破洞,那就是点点寒星。整座比翼山城在夜色的笼罩中,波澜不惊,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楚海角在自己的书房里接见柳岸,他背对着门,站在一副字画面前,静静地,拈须微笑。 来到门边,温馨停下脚步让在一旁,柳岸进去后,她才将门轻轻关严,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柳岸走到近前,放眼一看,字画的内容是一首长诗,为清朝一名叫周济的诗人所写,名字叫《放歌赠雁巢上人》,不是很有名气。 “你看这首诗,如何?”楚海角没来由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柳岸本来在偷偷观察周遭古香古色的布置,听闻此言,略显慌乱地回答道:“笔走龙蛇,如铁画银钩,很不错的书法。” 楚海角轻轻笑了一声:“我不是问你字写的怎么样,我是问内容,你看了之后,有什么感想。” 柳岸大学是学医的,后来当了警察,再后来成了记者,他最烦的就是诗词古文,总觉得之乎者也这些八股文看来格外晦涩难懂,不过现在既然被问起,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诗曰:“乐亦遣此生,哀亦遣此生,落笔千万言,略与数钱量米同硁硁。二竖牧羊羊已去,遗火空烧始皇墓。九原龙蜕总成灰,可惜骊山松柏树。世人见景不见日,何况虚空本无色。欲乘元气亦易尔,复愁无处施鞭策。江河滔滔孰云东,下归墟沃焦昆仑。所藉高天偪人人著地,白榆欲落苦不易。天荒地老顷刻事,十二万年谁疏记。我怜无奈何,一椎一凿真儿戏。” “这这是一首怀古诗,大致讲述了”柳岸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楚海角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没打算从柳岸口中得知什么独到的见解,“其实呢,比翼山城以前并不叫做比翼山城,最早的时候,应该叫做雁巢山城,”他有意停顿了一下,语气略有加重,“听清楚了,是雁巢,不是燕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8比翼鸟的悲鸣 “哦,我知道了。闪舞小说网”柳岸眼前发亮,“这座山城原本的主人,就是这首诗赠与的对象雁巢上人!” 楚海角微笑颔首,看柳岸的眼神中充满了孺子可教的意味:“不错,正是如此。这位神秘莫测的雁巢上人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可供追寻的痕迹,我们现在对于他的生平,除了他姓徐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了解,只知道他一手筑造的这座比翼不,当时应该称呼为雁巢山城更为恰当才是。” “那么后来,为何会改名呢?” “因为这个雁巢上人的后代子孙,遇到了一个建筑界的奇才,一个被称做桃源筑客武陵君的人。这个人拥有数不清的奇思妙想,在他观看了雁巢山城的地势之后,提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只知道三年之后,桃源筑客武陵君将整座雁巢山城焕然一新,变成了现在的比翼山城。当时还是民国年间,战火纷飞,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烧到此处,有人说是因为武陵君改变了此处的地气,所以才让比翼山城免遭战火的荼毒,还有人说武陵君本人的另一重身份其实就是权倾一时的军阀,在比翼山城改名的时候,山城已经悄然易主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说什么的都有。” “原来桃源筑客和比翼山城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柳岸在叹服的同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楚海角会给他讲述这个故事。 楚海角老于世故,柳岸就算没有开口,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下解释说:“你不要以为我说的的废话,马上就到重点了。你应该知道,我最信任的两名保镖之一,单简,他已经不在了。” 柳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点了点头:“这件事简单在我们来比翼山城之前已经说过了。” 楚海角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有些哀伤:“算起来,简单和单简,算是除了慕慕之外,与我最亲的人了。这些年,多亏了这两个年轻人,我才能苟活到现在。” 柳岸敏锐地注意到,听楚海角的话意,对方竟然将楚天荒和楚天罗这对亲兄妹排到了简单和单简之后,不由得加重了心中的疑惑:“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楚海角从字画前转过身,走到一张红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手旁的茶杯,揭开盖子,用手试了试温度,朝屋外喊了声:“小温,添茶。” 过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温馨手里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摆着一柄紫砂茶壶,以及一枚跟楚海角手上一模一样的茶杯。倒上水,替换之后,又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书房,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温馨离开之后,楚海角哑然失笑道:“小柳呀,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我们的温大管家呀。” 柳岸有些不知所云:“这” 楚海角又说:“不然的话,她怎么两次都没有给你准备茶水呢,罢了,你们年轻人,以后想喝茶有的是机会。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他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一边低头喝了一小口茶。 柳岸道:“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楚海角幽幽地说:“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不过能不能得到满意的回答,那就另当别论了。” 柳岸不假思索地说:“请问,楚先生是否就是当年在暮云市叱咤一时的山海盟首席楚天涯?” 楚海角似乎早就料到柳岸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听说,小柳你以前,做过警察,为何现在又不干了呢,那不正好是能够让你施展所长的职业吗?” 柳岸没有回答,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禁区,关于辞职,则是他的禁区。 楚海角似乎并不满意,继续说:“是不是,见到了太多的恶,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所以选择放弃?” 一针见血。 柳岸的心似乎在一瞬间被楚海角的话所穿透,撕裂,蹂躏。 “我为什么会辞职呢?为什么会放弃警察这个自己从小就向往的职业呢?”关于这个问题,柳岸在心底问过自己无数次,他之所以会反复问自己,是想确认,还是想麻痹,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 “只有真正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恶,才会义无反顾地相信这个世界的善。”这是柳岸此刻的答案,逃避也好,抗拒也罢,他总算给出了一个回答。 楚海角明白这已经是柳岸的底限,所以他满足了,“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按道理说,我也应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的问题,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答案是对了,不过我不会承认,永远不会。” 不错,平凡的,宁静的,没有背叛,没有秘密,没有谎言,公平地充满爱的人是不存在的。人无法摆脱痛苦,能让痛苦微微减轻一些的,一定是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保持秘密的权利。 不过,柳岸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所以他决定绕开这个障碍,继续之前的话题:“单简的死,我很遗憾。不过,我想知道,您是如何知道,远在比翼山城之外的单简,已经死了呢。” 楚海角眼中露出钦佩的光芒:“你果然看得通透,不错,我派出了简单和单简,他们兵分两路,中途却只有简单与我一直保持联络。” “就算失去了联络,也不能说明单简已经死了呀?他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现在不方便与您联系而已。” “虽然我也希望事实如你所说,也曾经抱有这样的幻想,但是,杀害单简的凶手,公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而且,将挑战书寄到了我的手里。” 楚海角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 柳岸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数十个鲜红的血字: “血染这块土地的仇恨,尚未完全雪清时,将以活人的血来祭奠雁巢。” 落款是六个字:比翼鸟的悲鸣。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比”这个字,被有意圈了一个圆圈,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看完之后,柳岸终于有些明白,之前楚海角为何要叙述那个拐弯抹角的故事了。看来,这座山城背后所掩盖的罪恶,远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之后,楚海角又补充了之前那个故事的结局。 原来,桃源筑客武陵君确实有着双重身份,除了是建筑界的奇才,还是权倾一时的军阀。不过,从他的名号看来,显然已经产生了厌战的情绪。所以在一次诈败之后,他决定带着自己最信任的亲兵,逃离这个乱世。最后,武陵君选择了他自己亲手筑造并命名的比翼山城作为隐居的所在,因为,在那个地方,有他最爱的女人。 武陵君之所以答应重整雁巢山城,是因为他爱上了山城主人的女儿,就是因为他爱上了山城主人的女儿,所以才会将山城命名为比翼。所谓比翼双飞,情比金坚,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美丽的爱情传说。可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山庄主人在得知武陵君爱美人不爱江山之后,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保卫山城安全的大靠山,另一方面,他无意中发现了对方人数虽然少,但却携带有数额巨大的财富。 于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秋夜,被金钱迷了心窍的山城主人,竟然带领着家仆,依次斩下了武陵君以及他手下亲兵的头颅。据说,武陵君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那一夜,南归的北雁突然大面积在比翼山城上空盘旋,哀鸣不止。要知道,传说中的比翼鸟,之所以需要比翼双飞,是因为无论是雌鸟还还是雄鸟,都只有一只翅膀,唯有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彼此扶持,继续飞翔,它们的原型,就是大雁。 山城主人的女儿眼见武陵君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死,几次三番寻短见不成。后来,她终于发现,自己竟然怀有武陵君的骨血,自此,她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八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而就在男婴出生的当天晚上,另一队军阀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他们的目标,就是武陵君带来的财宝。 原来,当晚武陵君的亲兵之中,有一个人因为半夜起来解手,因而逃过一劫,他发现首领以及同袍都被山城之人残忍地斩杀,为了报仇,他不惜添油加醋,故意将这件事透露给一直与武陵君作对的另外一名军阀。 之后的事就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样,山城一夕被灭,那笔财富却不翼而飞。残忍的军阀为了泄愤,在优名镇大开杀戒,一时间血流成河,优名镇一度被称为幽冥镇。 后来,武陵君的遗腹子长大成人,他凭借着组训,找到了那笔财富,重建了比翼山庄,后来还成立了声势浩大的“比翼财团”。而苏楚慕的前夫徐长青,就是这个遗腹子的后人。 说到这里,楚海角叹了口气:“据说,武陵君在看见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死在自己眼前时,曾经说出一个诅咒,他要住在比翼山城的有情人,永远不成其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9有情人不成其好 “不,肯定是传言有误。”柳岸提出了异议。 楚海角有些意外:“何出此言呢?对于这段故事,莫非你也有过相关研究?” 柳岸摇了摇头:“我今天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不过,除了比翼山城之外,我还到过另外两处据说是桃源筑客武陵君修筑的建筑,分别是罗浮山的巴蛇山庄,以及迷人湾的浮光海市。能够建造如此恢宏大度的建筑,桃源筑客武陵君一定是位胸襟极为广阔之人,他既然能够为了爱人甘心平淡,就算认为对方背叛了自己,也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诅咒!” “原来是这样,”楚海角略微点了点头,“也许这段故事在流传的过程中已经丧失了原本的真实,不过,这个名为‘比翼鸟的悲鸣’的诅咒,确是真实存在的。” 所谓诅咒,在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祈求鬼神降祸于所恨之人,属于唯心主义的论调。众所周知,柳岸是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在面对实实在在的亡灵杀人的时候,他仍旧选择坚持己见,更别说什么传说中子虚乌有的比翼鸟了。 见柳岸不信,楚海角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那件事说出来:“慕慕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妈妈的事。” 柳岸的思绪随着这个问题飘到了十年多钱的大学校园,他认识苏楚慕的时候,对方就只有一个当警察的爸爸,说起来,自己之所以会走上那条路,受到这位苏警官的影响还是颇大的。良久,他才回答说:“没有,在我的记忆中,慕慕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妈妈。甚至连苏苏警官也没有提起过。” “苏警官?”楚海角冷笑一声,“这种趁虚而入的投机分子,有什么资格称为警官,简直是笑话。” 对于抢走自己妻子,还给自己女儿名字前面冠上新的姓氏的人,楚海角自然不会有好的影响,这一点柳岸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有反驳对方的牢骚。 不过,接下来楚海角的话却让柳岸大为惊讶:“其实,慕慕的妈妈,就是比翼山城的人,她姓徐,名叫徐元元。” “难道”柳岸第一时间想到了比翼鸟的悲鸣。 楚海角痛苦地点了点头:“元元她,就是受到诅咒的人,凡是追求过她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柳岸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当日亲眼见到的苏咫尺额头那个不停往外冒血的弹孔。 “这是巧合吧,这个世界不可能会有诅咒这种东西。” “但愿吧,”楚海角苦笑道,“可是,在慕慕身上,不是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诚然,连那份匿名的委托信上都说,苏楚慕是个黑,凡是与她沾上关系的男人,都会不得善终。 不,柳岸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妄图将刚才那个违心的想法从脑海中清扫出去,不可能有诅咒,一切都是人为,于是,他说:“但是,单简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他应该不认识慕慕才对呀?” 楚海角叹了口气:“怪就怪单简他,不应该爱上他不该爱的人,要知道,那个诅咒,针对的是整个比翼山城的人。放眼看去,我的二弟天荒,他结婚多年,与弟媳表面上看起来客客气气,实则形同陌路。我三妹天罗,一年都见不到她老公一面。甚至连楚遗师傅,自从他来山城掌勺,听说连交往了七年的女朋友都吹了” 要不要这么邪乎呀,柳岸习惯性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既然您认为比翼山城对有来说是不祥之地,为什么还要坚持将慕慕接回来,这样岂不是” “不!”楚海角厉声打断了柳岸无谓的猜测,“你错了,慕慕之所以会被诅咒缠身,是因为她原本就降生在比翼山城。闪舞小说网我想,如果要破除这种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慕慕回到山城,在这块不祥之地找到她的真命天子。” “所以,你就安排了这次的招亲大会?”柳岸开始有点明白这位父亲的良苦用心了。 “说了这么多,都喝了一壶茶了,”楚海角砸吧砸吧嘴,“你还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岸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楚海角撇撇嘴:“当然是报名参加招亲大会呀!” 柳岸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了,苏楚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是,短短十五分钟后,这种想法却得到了转变,这一点连柳岸自己也没有料到。 由于没有了温馨的带领,这回头路走得颇为艰难,除了浓重的夜色以外,复杂的小径纵横交错也是很重要的误导原因。总而言之,柳岸竟然迷路了,他摸着黑乱走,远处见到了闪烁的灯光,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 柳岸如同在沙漠中见到了绿洲,兴奋地奔了过去。然而,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 在一棵不知是榕树还是梧桐树下,枝杈间挂着一盏汽灯,随风摇曳,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影重叠纠缠在了一起。 “我不要,别想找这个借口来掩饰你心中肮脏的念头!”是温馨的声音,柳岸虽然只在堂屋个竹楼听过两次,但那种独特的音色却难以忘怀。不过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声源被什么东西封住了,然后就是呼哧呼哧的声。 定睛一看,温馨被另一个人影揽在怀里,很有技巧地上下其手。温馨顽强地抵抗着,但,很快就让对方的坚实的胸膛和臂膀制服了。转眼间,柳岸还在想要不要上前制止的时候,两人已经将阵地转移到地上的落叶堆中。只听刺啦一声,是丝质衣物被撕破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一件褐色的外套被丢到半空,正好飘到柳岸身前,他记得,刚才它还穿在温馨身上,看起来神圣而不可侵犯。 很快,之间的惯性使温馨的反抗渐渐迟钝了,在防备对方强烈的呼吸气息中,她的体内出现了完全相反的,进而无意识地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逐渐被带进陶醉的漩涡里。 “明天的招亲大会,你会帮我的吧。”是个男人的声音。 本来,年轻的情侣忍受不住焚身的浴火,在树林里打,也并非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反倒是柳岸,他无意中见到了这不该见到的一幕,所谓非礼勿视,心中后悔不迭。可是,当柳岸听到招亲大会这四个字的时候,犹如被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难道,苏楚慕以后的丈夫,会从这种人中挑选吗? 温馨嗯嗯了两声,接连又是几声,显然已经是乐在其中,“讨厌,我就知道,你成性,一定是贪图苏楚慕的美色,所以才啊,你慢点,我”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柳岸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不是为自己偷听别人而感到羞耻的时候,既然遇到了,就要为苏楚慕负责到底。 男人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弄得苏楚慕连连讨饶,他这才补了几句:“馨儿,你千万别误会了,苏楚慕跟你相比,完全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无论是身材还是姿色,你都胜过她千百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联手,你帮我夺得招亲大会的胜利,而我,在得到‘比翼’财团的财富之后,再与你双宿双栖,岂不美哉。从一开始,不就是你的提议吗?” “哼,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嘴巴说的好听,实际呢,见了姐姐就忘了妹妹呀,你又来!”温馨了一声。 男人怪笑道:“小别胜新婚,我们有差不多半个月没见过面了吧,多做几次,让你吃个饱!哈哈” 柳岸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现在所想,就是确定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到底是王寇还是杜伤秋,这两个人是楚海角所说的热门人选,一定要看清楚了之后再离开。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体力真是让人欣羡,丝毫不知疲倦。柳岸偶然侧目,看到不远处闪过一对暗绿色的眼睛,那是一只野猫,当下计上心来。 待那对眼睛离的近了,柳岸捏紧手里的石子,用力向那只野猫掷去,心中道了声抱歉,脱手处,正中野猫的腹部,激荡起一声刺耳的猫叫,响彻云霄。 在之火燃烧到几乎顶点时候,这对男女陡然听闻这声猫叫,顿时就像被人浇了一桶冷水相仿,兴致顿时全无。此时寒风一吹,犹如遭到巨浪袭击的海草,身子瑟缩伫立着,夜更深了。 “我说,这什么呀,吓死我了。”温馨埋怨了一句,语气透露出几丝担心。 男人笑道:“不过是一只路过的野猫而已,别怕,要不我们继续?” 温馨推了男人一把,“现在是深秋了,野猫怎么会,你正经一点,现在是紧要关头,千万不可以出任何岔子,快把你的裤子提起来,伸长脖子看看!” “好好好,如你所言!”男人随手系好皮带,转过身子,他的脸以及的上半身终于暴露在汽灯的光芒下。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青年男人,他既非王寇,也不是杜伤秋。柳岸只随意看了一眼,没想到等他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后,又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0红衣男孩 柳岸当过警察,也曾经在特种兵队伍里摸爬滚打过几个月,所以看过不少袒胸露背的男子,可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如此健美的体格。那男人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紧束有力的腰,以及从到之间散发出的男性的骄傲与年轻,实在是让人赞叹不已。 而且,和这副健美的体格实在搭配得恰到好处的,还有他轮廓清晰c棱角分明的脸部,柳岸不禁有些自卑,扪心自问,自己会是他的对手吗。 这个问题不重要,柳岸已经决定参加明天的招亲大会,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自己胜出,而是为了让面前这个犹如文艺复兴时期雕塑的美男子落选。 听起来有些卑鄙,但是对于柳岸来说,眼前无论什么事也不能与苏楚慕的幸福相提并论。被人暖一下就发热,被人冷一下就成冰,柳岸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他有没有发觉,自己的爱憎太过分明。 也许迷茫的人生终于有了目标,柳岸接下来的路竟然异常顺利,很快就来到了竹楼前,来到二楼的房间,他倒头就睡,脑袋刚沾到枕头就了梦乡,准备一觉睡到大天亮。 柳岸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与南美洲的原始丛林里,四周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大家走来走去,老虎和绵羊走到一起,小在狮子怀里撒娇,各种不共戴天的天敌竟然也能和平共处。这时,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一只猴子,它竟然长着一双人类的眼睛,用力拽住柳岸的胳膊,瘦小的身子似乎蕴含着无法抵御的力量。柳岸竟然被一只猴子拉着往前走,却无法拒绝,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但是,柳岸决定顺其自然,跟在猴子后面,他找到了一个洞穴,好多不知名的杂草从里面冒出来,形状古怪,从来没有见过。 “赫赫,赫赫!”猴子一边不停地发出怪叫声,一边用手指着洞穴,意思似乎是让柳岸进去。闪舞小说网 可是,这个洞穴只有篮球框那么大,柳岸怎么可能通过呢,他还没有来得及拒绝,自己的头颅竟然不受控制地往前伸了过去,直接伸到了洞穴底,杂草在他的鼻端快速扫过,十分瘙痒难耐,“阿嚏”,直接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于是,这个古怪离奇的梦终于醒了。 柳岸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双圆睁的眼睛,正饶有兴味的盯着自己。 “咿,这不是梦中那只猴子的眼睛吗?”柳岸闭上了眼睛,“原来还在做梦。”不,不是做梦,柳岸重新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全貌,一个长相机灵,绑着冲天马尾辫的红衣小男孩正趴在自己的床边,手里拿着一只后尾巴草,正看着自己吃吃的笑。 “你醒了?”红衣小男孩问。 柳岸点点头。 “好的,那么,请听题。”红衣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第一题,在《杜利特医生非洲历险记》这本书中,医生杜利特身边有一只机灵的猴子,请问,它叫什么名字?” 柳岸眼珠转了转,迷迷糊糊地回答说:“琦琦。” “回答正确,加十分。”红衣小男孩兴奋地叫道,“下面是第二题,请问,在《汤姆历险记》这本书中,主人公汤姆” “筝儿,筝儿,你在这里吗?”一个高昂的女高音在楼下响起。红衣小男孩吓得缩了缩脖子,朝楼下喊了一声,“我不在这里!”说完又伸出食指在柳岸面前摆了摆,装腔作势地威胁到,“我们下次再继续,你千万别说见过我,记住了!”说完,他竟然不顾自己还穿着鞋,直接跳到,从柳岸身上跨过,然后一只手撑开上下打开的窗户,动作迅捷地钻了出去,灵敏地如同一只猿猴。 筝儿这个名字,柳岸当然不陌生,他就是苏楚慕和徐长青的儿子。柳岸生怕对方会出什么意外,连忙坐起身,将头伸到窗外观瞧,可是红衣小男孩的人影已经到了楼底,红光一闪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在门外戛然而止,就算隔着一道门,柳岸似乎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犹豫,他匆忙披上外套,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说,“门没锁。” 吱呀一声,门慢慢打开,虽然还没有完全看清楚,但柳岸已经料到了对方的身份,彬彬有礼地说了句:“前田夫人,你好。” “你好,请问”来人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长的又高又瘦,她身穿着一领家常蓝色棉布长裙,上面缀满了日式的纹饰,身材瘦骨嶙峋,脸色苍白中带有一种阴郁的气质,但是看得出来,若干年前,她曾经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我叫柳岸,是慕慕的大学同学。”柳岸在口袋里翻了翻,竟然翻出来了一张皱巴巴的名片,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他没有猜错,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前田美代子,这些年来,全靠她一手抚养筝儿长大成人。 前田美代子笑了笑,神色显得有些疲惫,她接过名片,将额前的一缕长发理了理,用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以前经常听楚慕说起你,特别是这里很灵光,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男孩,我刚才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用余光扫视四周可以藏人的角落。 “你是说筝儿吧,他”柳岸指了指窗户,“他从那里溜出去了,不好意思,我没拦住” “好的,我知道了。”前田美代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快步退出了房间,她不愧是个传统的日本女人,就算心中挂念着外孙,也没有忘记保持礼节。也许有人会说,日本人就喜欢做这样的表面工作,可是,号称礼仪之邦的中国,却连这些表面工作都不会做。 前田美代子前脚刚走,温馨后脚就到了,她今天穿着一套藏青色的裙装衬衫和格子领带,再加上法式欧风的黑色外套,搭配在一起形成了完美的中性服饰,将苗条的身段衬托得更为冷艳,再加上不可方物的精致脸庞任谁见了都会由衷赞叹她的美貌。 然而,柳岸永远也忘记不了昨夜在那盏风灯下她那令人脸红心跳的。 “十分钟后,雁颔阁,老爷他们等着你用午饭,顺便商量接下来招亲大会的有关事宜。”温馨惜字如金地传完话,转身就走,她似乎非常不喜欢这个任务,为什么楚先生三番两次安排她堂堂山城管家亲自过来向这个邋遢的记者传话呢。 午饭?柳岸看了看表,惊讶地发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忙上前几步,叫住温馨,有些奇怪地问,“不是昨天晚上吃晚餐的那个地方了吗?”虽然昨夜太黑所以没看清楚,但看餐厅的布置应该不属于“阁”这种类型,所以还是问清楚了比较好,丢人现眼事小,如果错过了报名参加招亲大会的时间那可就万死莫辞了。 温馨不耐烦地回过头:“当然不是啦,昨晚那个地方是雁翎厅。楚先生经常夸你聪明,那么就发挥你睿智的大脑,自己想想雁颔阁在地方吧。”说完,扭着曼妙的身姿离开了,将柳岸一个人留在风中凌乱。 雁翎厅,雁颔阁,听起来应该是根据大雁身体的某一部分所命名,但问题是,昨天雁翎厅的时候已经天黑,再加上有仆人带路,根本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所以柳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应该怎么走,现在后悔不迭。 走出竹楼之后,柳岸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落中兜圈子,七拐八绕,刚刚有了一点头绪,突然,一个冲天马尾辫倒吊着出现在面前,差点没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这个捣蛋鬼,我就是没心脏病,也能被你吓出心脏病来!”柳岸看清楚从树上爬下来的人是筝儿,不禁松了口气。 筝儿鼓着腮帮子,闷哼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我就不不来接你了。”说着作势就要离开。 柳岸连忙蹲子,陪笑道:“哎呀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筝儿小朋友,失敬失敬,我正愁迷路了,快些搭救则个。” “嗯?”筝儿翻了翻眼皮,“你叫本大侠什么?” 柳岸瞬间改口道:“当然是叫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筝儿大侠呀。” 筝儿昂着头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跟我来吧。”说着将两只小手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往前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1一叶风筝忽上升 “那个,筝儿大侠,好像不对吧,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闪舞小说网”在跟着筝儿七拐八绕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后,柳岸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原本如果没有筝儿的出现,他可能现在已经找到了雁颔阁,可现在呢,已经彻底陷入了迷路的困境。 筝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生气地说:“不相信我?那你就别跟过来了。” 柳岸笑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你不是不会,而是不敢。”筝儿纠正道,他气定神闲地一指柳岸身后不远处,“这不,已经到了。” 柳岸高兴地转过身,透过嶙峋的假山群,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可以叫做“阁”的建筑,待进一步询问筝儿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竟然已经不声不响地消失不见了。 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耍了,柳岸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现在还真没办法,已经过了楚海角的时限,看来如果要阻止昨夜那个英俊的男人,还要另外想办法了。 就在这时,天际慢慢升起了一叶风筝,糊成了大雁的形状,在风中越来越高。 也许是福至心灵,柳岸当即决定循着风筝的方向,一路找找寻过去,在穿过好几幢不知名的建筑物之后,终于来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前。 湖水碧绿如蓝,就像一块翡翠镶嵌在天地之间,依水建有一栋三层的阁楼,绿瓦朱栏,八角飞檐,气势恢宏。正面看过去,一楼分开大门,三楼并排列有六扇窗户,二楼没有任何与外界交流的通道,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写有“雁颔阁”的匾额,笔法遒劲有力。 “小柳,你终于来了,是想通了吗?”楚海角站在阁楼前,似乎对柳岸的到来早有预料,在他手中,有一柄缠绕着紫线的丝伦,看来刚才的风筝正是他的杰作。 柳岸喘了几口粗气:“是的,我想通了,我也要参加”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住了嘴,因为苏楚慕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纸从阁楼里走了出来。 苏楚慕今天穿的衣服剪裁得十分特别,有些类似于简约的婚纱,雪纺加上花纹,缀饰着细碎的水晶和闪钻,高贵之余又不显俗气,最重要的是钉工,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收得更加纤细。整体散发出来的气质使她的美不同于普通任何女子的艳丽,或许,只能用出尘来形容了。 “柳岸,你怎么来了?”语气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岸觉得苏楚慕的话音中似乎还夹杂了些许惊喜。 柳岸胡乱向后抹了一把头发,傻笑道:“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 苏楚慕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她收起所有的表情,淡淡地对楚海角说,“爸,试卷我都准备好了,原来你让我一共准备五套试卷,竟然是这个原因。” 试卷? 柳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着苏楚慕手里的那叠纸,吞了口唾沫,问:“这是为我们准备的吗?” “是呀,”楚海角欢快地说,“今天下午是文试,共分为三场考试,分别考验你们的逻辑c语言和思维能力,顺便说一句,这些试卷可都是我亲自命题的哟,加油!” 柳岸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毕业这么多年,没想到再次与最头疼的考试相遇,竟然是在苏楚慕的招亲大会上,这不是凭空为难人嘛。 “时间快到了,快点入场吧。”苏楚慕毕竟与柳岸是多年的同学,对他的学习成绩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一层关系而出什么信号。 柳岸差不多崩溃了,没想到在第一关上就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但是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呢,硬着头皮上吧。 来到二楼,放眼望去,并排有五六个房间,十分宽阔。之前住宿的竹楼不同,这里所有的材料都是硬度极高的木料,柳岸试着用指甲掐了一把门框,没有一点印子。 苏楚慕带着柳岸来到其中一个房间,一边用薄纱隔出了两派两排,每一排又用同样的薄纱隔成了三列,也就是说,隔离出了六个的空间。 据之前苏楚慕的话意,她原本以为这次文试会有四个人参加,所以只需要准备四套试卷,不过楚海角认为柳岸绝对会参加,所以才多加了一套,也就是说,在场应该有四个人。 用来遮挡住众人座位的薄纱虽然薄如蝉翼,但却巧妙引用了某种光影原理,如果不撩开,无法看清薄纱对面之人的容貌,甚至连对面有没有人也看不清。 “我就说了,大名鼎鼎的柳记者,怎么会入宝山而空手回呢。楚小姐如此美貌动人,又怎么会有男人不被迷得神魂颠倒呢。”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后,第一排左侧第一个“单间”前面的薄纱被撩起来,一张英俊如布拉德皮特的脸庞出现在柳岸面前。 柳岸当然不会忘记,他就是昨晚那个与温馨在梧桐树下私会的男人。 “很高兴列位青年才俊能够赏脸,前来比翼山城参加小女的招亲大会,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楚海角在温馨的扶持下慢慢走进“考场”,苏楚慕见状,忙将手里的试卷放在最前面的长桌上,从旁边搬来一张太师椅。 “能够受邀前来,是我们的荣幸,让楚先生费心了。”第一排右侧第一个“单间”的薄纱慢慢卷起来,杜伤秋稳坐中军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对接下来的考试已经胸有成竹。 楚海角微笑颔首,他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道:“今天在场的共有五名青年才俊,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虽然到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抱得美人归,但既然相遇,就是朋友,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互相依仗。” “楚先生说得很对,”布拉德皮特看来是急于表现,抢着接过话头,“要不我们先简单自我介绍一番,就当是知己知彼也好,如何?” 楚海角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支持。 杜伤秋淡淡道:“那就从我开始吧,我叫杜伤秋,伤春悲秋的伤秋。英国剑桥大学毕业,金融法律双学位博士,刚刚回到国内。” 楚海角插嘴道:“小杜确实是个人才,我们比翼财团准备高薪聘请他担任法律顾问,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布拉德皮特见自己的提议竟然被杜伤秋抢先一步,明显有些不忿,这时见楚海角点评完毕,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介绍自己:“鄙人吕凤先,早年随家父移民新加坡,现在回到国内发展,是职业的棒球运动员,也拿过几块金牌,最好的成绩是与英国的肖恩柯西三战一胜一负一平。” 此话一出,全场并没有出现吕凤先预计的震动,毕竟,知道肖恩柯西在棒球界地位的人屈指可数,也怪不得大家孤陋寡闻。 柳岸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既然他们都介绍完毕,该轮到自己了,便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叫柳岸,现在原本是三花猎奇网的记者,不过,猎奇网最近由于经营不善,服务器已经欠费好几个月了。” “不是吧,”吕凤先打趣道,“柳记者为什么不去当私家侦探呢,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大放异彩。” “额,承你贵言,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柳岸从牙缝中这句话。 坐在前排的三个人已经介绍完毕,后面应该还有两名,不过他们到现在为止,连薄纱都没有主动揭开。 “小王,小王?”楚海角低声唤道,“你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颗满头大汗的头颅从后排伸了出来,王寇怯生生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红着脸说:“我叫王寇,嗯最喜欢的人就是苏楚慕小姐。”说完这句话简单而粗暴的表白,他的脸看起来更红了。 柳岸后悔不迭,自己占了先机,竟然没想到还可以像王寇这么做,实在是失败。 楚海角脸上的笑意更盛了,扭过头对身边的苏楚慕说:“小王这孩子,听你姑妈说他从小就是这样,没别的优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老实可靠。” 苏楚慕嗯了一声,对于王寇这个听起来不像是夸奖的夸奖,暂时没有发表意见。 之后便是长达十几秒的静谧,神秘莫测的第五名选手竟然迟迟不发言,显得十分尴尬,苏楚慕都准备开始分发试卷了,才伸出一只手将面前的薄纱拉开,露出一个容貌粗犷豪迈的中年大汉。 “是你?”柳岸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中年大汉就是柳岸刚刚来到优名镇,遇到的那个花高价从超市老板手里买走死狗的那个人。他现在换了一件笔挺的西装,天然卷曲的褐色头发经过“精心”打理,根根直竖,涂了估计有半瓶发胶,彻底摆脱了庄稼汉的形象,了杀马特的行列,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我们认识吗?”中年大汉问。 柳岸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随口敷衍道:“一面之缘,可能阁下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中年大汉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我叫温度,完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试问,当今横云市,有谁没听过温度的大名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2轻浮竟遇好风乘 横云十二师中,有一人被称作“赤脚大师”,出身于怡红岭温柔乡,性情孤僻,特立独行,与家族理念不合,故而少有往来,钟情山水田园,生平有三不医,三必医,东西互通,医术精湛,享誉杏林多年,他就是温度。闪舞小说网 王寇毕竟刚从国外回来,属于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见众人对温度高看一头表示非常不以为意,他大声咳嗽了几下,道:“楚先生,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可以开始考试的吧。” 楚海角点点头,示意温馨可以开始了。 温馨往前迈了两步,朗声道:“这里共有6个座位,彼此用薄纱隔开,如果不是故意揭开的话,无法看见其他人的试卷,希望各位爱惜羽毛,凭真本事答题。为了公平起见,接下来的三场考试,每个人的座位都要进行调动,从前排左侧开始,为一号座位,往右依次是二号c三号座位,三号座位的后面是四号座位,再依次往左为五号c六号座位。每考一场,中间有五分钟休息时间,各位需要往后移动一个座位,继续下一场考试。有什么不明白或者异议吗?” 按照这样的规定,吕凤先现在的座位是一号,柳岸是二号,杜伤秋是三号,王寇是四号,五号空缺,温度是六号。第二场考试的话,吕凤先则是二号,柳岸是三号温度是一号,以此类推。 大家都没有异议,只是将各自周围的薄纱扯了下来。 温馨往后退了两步,苏楚慕开始给各位考生发放试卷,从薄纱与桌子之间的缝隙去,很快就发完了五份试卷。 楚海角摸出一块怀表,宣布说:“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过五分,半个小时后,第一场考试结束,到时候,还是由慕慕为大家发放试卷。考试的结果将计入最后的总分,还请认真对待,现在,考试正式开始。” 刚刚拿到试卷的时候,柳岸一笔一划写好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考试内容竟然是高等数学,一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场,猜想不会依次是物理和化学吧。这个楚海角,难道真的认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 由于文科出身,柳岸觉得满纸都是荒唐的字母和符号,它们不认识自己,自己也不认识它们,幸好所有的题目都是单项选择题,一共有三十道。 “唉,”柳岸叹了口气,决定让老天决定自己的命运,于是,他直接放弃了题目,抓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铅笔,随手在答题卡上刷刷刷地涂抹起来。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这次考试只有五名考生,但是试卷的设计者楚海角却采用了答题卡的模式,想必深受各种考试摧残的读者们一定不会陌生,这里不做过多的描述。 涂抹好答题卡之后,柳岸看了看手表,只过去了十分钟,接下来做什么呢,为了表示诚意,又不能提前交卷,还是睡一觉养足精神吧。 将答题卡推到一边,柳岸便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才过了几分钟,他感觉的后脖颈有一种隐约的刺痛感。这不是层面的感觉,而是精神层面,这么说有些玄乎,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却经常会有类似的体验。譬如说,当有一个人在盯着你的时候,就算你没有看见对方的眼睛,也会“感觉”到他的目光,而柳岸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柳岸习惯睡觉的时候朝向左侧,也就是说窥视他的目光来自于右边,坐在一号位的吕凤先。顿时,柳岸来了兴致,他以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微动作慢慢调整姿势,将朝向左边的脸转到趴下,然后用眼角的余光往右边瞟。闪舞小说网 果然不出所料,吕凤先竟然私自薄纱的一角,眯着眼睛偷看柳岸摆在一边的答题卡。他是职业的棒球运动员,为了维持高强度的训练,从小就荒废了学业,别说高等数学了,就算是初中水平的代数几何他也一筹莫展。不过,运动员有个好处,那就是视力特别好,所以,他决定将希望放在旁边的柳岸身上,对方毕竟是小有名气的侦探,想来学习成绩应该也不会太差。而且,柳岸答题如此神速,更是坚定了吕凤先这种不劳而获的想法,他当然想不到,所有这三十道题目,柳岸全部是蒙的。如果运气正常,则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也就是说会答对七道题,运气好或许能答对十道以上也说不定。之前柳岸本来还在祈祷上天赐予自己好运气,可现在呢,他倒希望自己一题也不要答对最好。 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苏楚慕将大家的答题卡收好,然后轮换座位,之后,则是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休息完毕后,苏楚慕又给大家分发了新的试卷,柳岸展开一看,差点笑出声来,竟然真的被猜中,是物理试题,跟之前一样,共三十道题目,全部是单项选择题。 这一次,柳岸只花了五分钟时间,就涂完了整张答题卡,然后,他故意将答题卡扔在一边,自己又开始埋头大睡。 又过了半个小时,第二场考试结束,苏楚慕收完答题卡之后,众人开始轮换座位。不过,这一次的休息时间似乎有些长,绝对不止五分钟,可是,新的试卷迟迟没有发到手上。 柳岸现在的座位的是四号位,右边斜对角则是二号位,现在应该由温度占据,他站起身说:“时间好像到了,我去看看。” 温度离开了考场,过了大约两分钟,一前一后两种脚步声传来,他回到二号座位坐下,而另一个人则是温馨。 温馨用毫无感情地声音说:“苏小姐可能去洗手间了,我来给大家发放第三场考试的试卷。”片刻后,柳岸便看见自己面前的薄纱下面了一张试卷,以及答题卡。 不出所料,这次是化学试卷,还是柳岸曾经挂过科的有机化学。 由于座位的变动,连续抄袭柳岸错误答案两次的吕凤先同学现在应该在三号座位,也就是柳岸的正前方,他就算想抄,也不敢大着胆子回过头当着柳岸的面掀开薄纱吧。既然起不到误导吕凤先的作用,柳岸决定还是好好看看卷子,能多做对一道算一道吧。 也许是沉迷到了解题中去,时间过得格外迅速,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苏楚慕已经没有回来,依旧还是由温馨代替她收答题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低沉,哀怨,撕心裂肺,经久不息,就像某种鸟类的叫声。 “比翼鸟的悲鸣!”这是王寇的声音。 不知为何,柳岸从楚海角之外的人口中听到这个同样的词语,心中竟然生出了极为不详的预感。他用力掀开层层薄纱,来到右侧隔了一个空位的王寇身边,双手抓住他地肩膀,大声问:“怎么回事,究竟什么是比翼鸟的悲鸣?” 王寇的声音中显出极度的惊恐:“诅咒,这是诅咒。” 悲鸣仍然在继续,将周遭的空气撕得粉身碎骨,然后填满恐惧。 柳岸的耳畔似乎响起了多年前武陵君死前的声音:“我要住在比翼山城的有,永远不成其好!” 不,不会的!柳岸推开王寇,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中途将呆住的温馨撞了一个趔趄。 走廊里已经闻声赶来了好多人,楚天荒c杜九娘夫妻俩,楚天罗,楚遗,简单,前田夫人,筝儿,还有从姗姗来迟的楚海角,几乎所有的关系人都聚集到了声音的来源。 二楼的另一个房间,距离考场隔了大约十余米的距离,大门紧闭,悲鸣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见到苏楚慕没有露面,柳岸心急如焚,他在心里将自己骂了千百遍,为什么一定要参加这个劳什子招亲大会,如果一直守候在她身边,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用力转动把手,纹丝不动,应该是从里面锁上了。 “钥匙呢,钥匙!”柳岸大声喊道。 楚海角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挥舞着双手说:“温馨,快拿钥匙!” 从考场走出来的温馨,脸色惨白地说:“钥匙明明在我身上的,刚刚还在,现在却不见了。” 柳岸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悲鸣声刺骨挠心,不停割裂着他的耳膜,他后退两步,然后猛然往前撞过去,“彭”,门没有开,那就再撞,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终于,“彭”的一声巨响,门开了,阳光从与门正对面的窗户照射过来,将吊在半空中的一个人影投众人面前。 温馨眼尖,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被吊死在天花板上的人并不是苏楚慕,而是吕凤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3任它高入青云路 发出悲鸣的,是墙角的一台被设定为定时播放的录音机。 吕凤先吊在半空,双眼圆睁,舌头伸得老长,任凭他生前如何英俊,现在也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引人注意的是,在他胸口,用胶布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血染这块土地的仇恨,尚未完全雪清时,将以活人的血来祭奠雁巢。”落款是六个字:比翼鸟的悲鸣。这一次被有意圈了圆圈的字,是“翼”。 难道,这个圆圈就像参加三场考试的五名选手一样,也会随着考试的进程而按顺序移动吗?当真是细思极恐。 “慕慕,慕慕,你快醒醒!”柳岸并没有将视线浪费在吕凤先身上,值得他关注的人是苏楚慕,对方就躺在屋子的一角,手里抓着一串钥匙,昏迷不醒。 这串钥匙,当然就是温馨丢失的那串。 楚遗从荷包里掏出一小瓶风油精,柳岸接过来滴了两滴在手心,然后轻轻在苏楚慕的人中处擦了擦。片刻后,苏楚慕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一双双错综复杂的眼睛,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小时后,警车呜咽着驶进了比翼山城,前来侦查的人正是花明,他之所以能够来的这么神速,完全是因为他本来就潜附近,随时准备进来探查楚海角的底细。 在柳岸的陪同下,花明仔细检查过这件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发现除了房门,就只剩下一扇窗户可以与外界连通,其他地方没有任何暗门,也没有收到破坏的迹象。 根据管家温馨的证词,这扇窗户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不能完全打开,只留出一个高约十厘米,宽约三十厘米的缺口。这么狭小的通道,成年人甚至连头都伸不出去,而且,窗户的另一边则是大片湖水,没有任何立足之处。唯一能够开启房门的钥匙,则被发现留在房间内昏迷不醒的苏楚慕手里。没有钥匙的话,不可能从外面将门反锁。 总而言之,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苏楚慕,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这是花明的初步判断。 苏楚慕恢复神智之后,表示自己与吕凤先的死没有关系。据她所说,在第二场考试结束后收答题卡的时候,吕凤先突然表示自己知道单简死亡的真相,比翼鸟的悲鸣其实是人为,而不是什么诅咒,不过他只愿意将这件事告诉苏楚慕一个人。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吕凤先率先离开了考场,苏楚慕将答题卡放进抽屉之后,跟着来到约定好的房间,刚打开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跟吕凤先身材打扮差不多的人被吊在半空中,苏楚慕刚要发出惨叫声,嘴巴便被人从后面捂住,同时闻到了一股氯仿的气味,自此便失去了意识。 不过,花明对于这段供词表示完全不信,因为如果按照苏楚慕的说法,那么就要承认存在另一名凶手,但是这名凶手又是如何从这间“密室”中逃出去的呢,显然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先入为主,存了公报私仇的念头,无论柳岸如何求情,楚海角如何威逼利诱,花明仍然毫不留情地给苏楚慕戴上手铐,将她从比翼山城直接带走。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苏楚慕勉强笑了笑,“我相信花所长会还我一个公道。” “公道。”花明冷笑道,“我确实需要还一个公道。”不用说,他又想起了自己因公受伤的学长。 “我也去!”柳岸快步挡在花明身前,“让我也参与调查。” 花明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苏楚慕察言观色,意识到了这一点,不顾自己枷锁在身,柔声劝道:“柳岸,调查的事有花所长负责,我很放心。唯有比翼山城,我实在放心不下,离开的这段时间,还望你多多替我留心。” 步入警车的时候,柳岸紧紧握住苏楚慕的手,承诺一定会为她洗刷冤屈。而由于女儿被警察带走,楚海角的情绪受到了严重波动,引发了旧疾,顿时,比翼山城如同苏楚慕所担心的那样,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这里顺便提一句,此事告一段落后,这串钥匙顺理成章地被楚天荒保管,其中缘由先买个关子。 楚天荒和楚天罗见卧病在床,不仅没有表示关心,反而跳起来开始争夺山城的控制权,管家温馨无法掌控大局,最后在楚遗的建议下,商请“赤脚大师”温度为楚海角诊治病情。 说起温度的这个外号,其实还有一段典故。 古时候天上有一位赤脚大仙,他总是在人间四处云游,以其赤脚装束最为独特。传说他性情温和,常常以笑脸对人,对有心向善的妖怪也会网开一面,但对邪恶的妖怪却从不留情,一双赤脚就是他的武器。当然,大家都这位赤脚大仙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前,曾经用变身法术将他骗到了另外的地点,然后变作他的模样参加了蟠桃会。 而所谓赤脚医生,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期才开始出现的名字,指一般未经过正式医疗训练的农村医疗人员,他们一共分为三种,一是医学世家,二是有高中以上文化水平而且略懂病理,三是某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赤脚医生在当时那个特殊的时间节点出现,为中国某些偏远农村地区缺医少药的燃眉之急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温度此人,除了身兼精湛的医术之外,还师从方外高人,学得早已失传的七十二路谭腿,由于他穿村入户的时候,经常赤着脚,故而在被列入“横云十二师”的时候,有了“赤脚大师”这一美称。 楚海角躺在,额头上搭着一块温毛巾,双眼微闭,气若游丝。 “温医生,你快帮楚先生看看,他从昨天下午就开始这样,到现在已经快一整天了,还在继续恶化,都开始发烧了。”温馨拉着温度的衣角,生拉硬拽软磨硬泡将他弄到了楚海角的病床前。其实呢,如果仔细在族谱上翻找一下,他们两人其实还可以攀上亲戚关系。 柳岸虽然是学医的,但学的是施展在死人身上的医术,也就是法医,所以只能袖手旁观。他偶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红色人影,便悄悄摸到对方身边,一把揪住了筝儿的冲天马尾辫。 “嗨,总算抓住你了。”柳岸促狭地笑道。 筝儿完全没有任何挣脱的意思,他只是冷冷地说:“抓住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凶手。” 柳岸愣住了,他记得自己昨天向苏楚慕许下承诺的时候,筝儿好像也在现场。 “你昨天,是故意将我带错地方的,对吗?” “对!” “为什么?” “你太强了。” “” “你太强了,可能会威胁到我心目中继父的人选,所以,我决定调虎离山,让你参加不了招亲大会。” 柳岸已经惊呆了,他完全无法接受,这竟然是一名不满十岁的小孩所说出来的话。 “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心目中继父的人选是谁呢?” “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跟他争夺我妈妈。” 柳岸停顿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筝儿立即伸出了右手小拇指,“来,拉钩。” 柳岸不得不松开握紧冲天辫的手,与筝儿的小拇指勾在一起,跟他一起小声念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的,我相信你是个信守承诺的男子汉,告诉你吧,我心目中的人选就是”筝儿故意拖长声音说,“当然就是现在正在为我外公看病的温大叔喽。” “哦哦,”柳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昨天下午你不在山城,原来是去接温医生了。” 筝儿撇撇嘴:“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嗯?请筝儿大侠不吝告知。”柳岸抱拳道。 筝儿昂着头说:“我确实是去找温大叔了,不过不是接他,而是邀请他参加这次招亲大会。” “怎么,温医生本来不愿意来吗?”柳岸有些意外。 筝儿沉默了半晌,终于说:“这是我与温大叔的秘密,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见对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坚持,柳岸也不愿强人所难,他理了理筝儿的冲田马尾,嘘了一声:“好吧,那我不问,现在就好好欣赏你温大叔的医术吧。” 温度来到楚海角床前坐下,还未伸手,屋外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随即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楚天荒,他大喝一声:“我身体欠佳,外人请速速离去,不要影响他的休息。” 温馨忙说:“可是” “可是什么,”楚天荒大袖一挥,丝毫不理会温馨的解释,“我说你也是,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私自请来一个连执照都没有的赤脚医生,指望他,如果耽误了的病情,你担当的起吗?” “是呀,楚二爷说的没错,这样拖下去,一旦耽误了您的病情,谁担当的起呢。”温度拍了拍手,笑容可掬地站起身,做出准备离开的样子。 楚天荒这才琢磨过味来,他伸手拦住温度的去路,厉声道:“你这个乡野郎中是不是搞错了,病人是我,而不是我。” 温度笑道:“在下六岁学医,十年有成,行医二十余年,还从未看差过哪怕一例病症,楚二爷觉得,我会搞错吗?” 楚天荒当然不会没有听过温度的大名,他刚才之所以出言讥讽,只不过是担心对方短时间内治好了楚海角的病,让刚刚回到自己手上的权力再次失之交臂。 “温大夫,还请直言相告。”楚天荒立刻改口,收回了脸上的戏谑。 温度眯着眼睛从楚天荒的眉心一直往下,目光移动到肚脐的位置,又原路返回,最后停在对方的额头处,“楚二爷最近,在夜里子时的时候,是否经常感觉眉心处隐隐作痛?” 楚天荒脸色大变:“这这,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他一直藏在心里,连妻子杜九娘也没有告诉,也曾经专门去过很多大医院检查,却没有任何效果。 “任它高入青云路,”温度目光闪烁不定,“你可能命不久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4牵引无非仗宝绳 医生的话可谓是立竿见影,楚天荒刚才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当然无存,也不管现场还有很多吃瓜群众在围观,语气间甚至夹杂了一丝哀求,“还请温大夫一定要救我,必有重谢!” 温度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似乎身上那件新衬衣有些不合身,他伸手揭开了最上面的纽扣,长长舒了口气:“就像这颗扣子,能的人只有我自己。同样,你想摆脱它,也只有依靠你自己。” “它?”楚天荒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又回忆起温度刚才那种奇怪的眼神,脊背上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它是什么鬼,难道在我身上吗?”说完极不自然地抖动着身躯,可是,没有什么东西掉落。 “别摇了,你不是摇钱树,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温度负着手,慢慢在宽敞的卧室里四下踱步,偶尔走到筝儿身边,还不忘爱怜地伸手摸摸对方的脸蛋,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因为这个东西,在你的肚子里。” “你说什么”楚天荒下意识捂住了肚子,不过又立刻将大耳肥头摇的如同拨浪鼓相仿,“不可能,我做过很多检查,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更别说肚子里有虫子了,不可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它是虫子了。”温度笑得越发灿烂,让人忍不住一拳迎面打过去。 楚天荒忍住一拳迎面打过去的,忧心忡忡地问:“不是虫子,那是什么?” 温度正色道:“用古籍上的说法,这种东西,叫做虓。” 柳岸瞬间想到了博学多闻的沈让,可以他不在这里,无法提供可靠的技术支持。 只听温度继续说:“它无形无质,无色无味,甚至可以说不是生物,而是一种,气。” 由于关系到身家性命,就算是听不懂,楚天荒也要妆模作样地假装认真在听,不过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王寇,在沉默了好久之后终于开口道:“原来大名鼎鼎的赤脚大师,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竟然将病因归咎与虚无缥缈只能欺骗劳苦大众的气,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你小子少说一句,不会死的。”楚天荒用力瞪了王寇一眼,他知道对方是受了楚天罗的命令跟在自己身边,侄儿杜伤秋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没有亲信之人,现在不是公然撕破脸的时候。 “气,怎么会是欺世盗名呢,曾几何时,太史公还曾经说,吾善养我浩然之气呢。”面对王寇的质疑,温度不慌不忙地回应,“自医界宿老张仲景之前,有伏羲c神农c轩辕c伯尼,后来又有刘李朱张,个中能者不下千百人,所论气之所在,何可胜道。所谓春时病温,夏时病热,秋时病凉,冬时病寒,何者为正气,何者为不正气,既胜气复气,正化对化,从本从标,必按四时五运六气而分治之,是为良医。” 筝儿听得连连点头,不时颔首微笑,柳岸大惊失色,他低声问道:“你难道连这些不是人话的天方夜谭也能听懂?” 筝儿摇摇头:“完全不懂。” “那你点什么头!”柳岸有些哭笑不得。 筝儿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温度,道:“虽不明,但觉厉,如此而已。”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所说,引用了清朝名医雷丰先生的巨著《时病论》中的观点,确实有几分道理。”王寇长得像女人,语气音调也像女人,唯独话音的内容不像女人,“不过还是就事论事,说说楚二爷肚子里的气吧。” “好。”温度继续说,“楚二爷爱好口腹之欲,尤其是杯中物,而且常年沉迷女色。君不闻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长年累月,便在体内郁积成了一股气” “等等,”王寇本来接受了舅妈楚天罗的秘密任务,一边监视楚天荒的行动,一边阻扰温度对楚海角的病症进行诊断,他现在眼见楚天荒快要投入对方的,实在是按耐不住了,“温大夫所说的酒色财气,恐怕没几个有钱人不爱好的,可是,为何单单楚二爷体内会生成这所谓的气呢?” “是呀,”楚天荒也意识到不对劲,眼中又开始露出警惕之色,“我也是有节制的,不像那些人,怎么偏偏我这么倒霉。” 温度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状况,摇摇头说:“非也非也,酒色之气,属于人气,本不会郁结于心,但如果恰好碰到另外一样东西,那就不一定了。” “什么东西?”王寇和楚天荒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温度突然转了一个话题,“楚二爷,不知道您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不是狗肉?” 楚天荒点头称是:“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怎么了,这与我体内的气有关系吗?” 温度立刻换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当然有关系了,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德尔眉心处,隐约有青光闪烁,这是虓入体的征兆,而虓,则是一种奇特的狗宝。” 所谓狗宝,是生长在狗胃里的一种石头样的东西,多呈现为灰白色或者灰黑色,质地坚钟细腻,多不能分离,气微腥,味甘苦,具有降逆风c开郁结c解毒等功效,是很多中药的重要原料,与牛黄c马宝并称为“三宝”。 “二爷你因为食用了过多狗肉,导致秋冬的寒气入体,在体内郁结为‘虓’,形成原理与狗宝类似,不过无形无质,会通过呼吸慢慢顺着血脉逆行往上,最后停在眉心,如果不尽早将虓导出体外,你命不久矣。”温度说到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还请温大夫救我!”楚天荒听得半信半疑,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他还是愿意低声下气向温度求助。 王寇则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十分期待接下来事件的后续。 温度从口袋里翻出两根麻绳,在楚天荒眼前晃了晃,神神秘秘地说:“要将虓导出体外,靠这我的这两根宝贝麻绳就足够了,请注意看!” 说时迟,那时快,温度突然闭上眼睛,双手将麻绳撑开,十根手指灵动翻飞,仿佛直接与心灵相连接,不需要眼睛,它就能够把每一根似有若无的丝线,穿织成心里想要的色彩和图案。 楚天荒面对近在咫尺的眼花缭乱,大气也不敢喘,由于双眼的焦点后移,越到后来眼睛越累,几乎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温度一声大喝,“好,终于将虓绳之以法了!”他说完这句话,如同翻花绳一样将双手的绳索穿来引去,最后收成一团,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口袋。 “这就完了?”楚天荒使劲眨着眼睛。 温度掷地有声地回应道:“完了,你的病已经好了。只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要碰狗肉,病情就不会反复。” “真的吗?”楚天荒已经不是半信半疑,而是完全抱有怀疑态度了,面前这个庄稼汉模样的人,当真就是大名鼎鼎的赤脚大师吗? 温度偏过头,不再理会楚天荒:“信则有,不信则无。好了,你的病已经治好,我也可以走了。” “等等,”温馨伸手拉住温度的袖口,“你还没有替楚先生诊治呢!” 温度回过头,笑笑:“不用。”他朝筝儿招了招手,“走,筝儿。”然后,他们竟然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尤其是温度甚至正眼也没有看一看躺在的楚海角。 柳岸连忙跟了出去,低着头一路尾随在温度与筝儿身后,静静听着他们的笑谈,一边想着以前的大学生活,感觉十分受用。突然,他发觉自己竟然不小心撞到了一堵“墙”。 “有什么事吗?”温度笑问。 柳岸忙摆手道:“没,没事。”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熟悉的广告语,没事,没事就吃溜溜梅。 筝儿嘟着嘴说:“真的没事吗?” 柳岸偏着头想了片刻,改口道:“有,有事。” “到底有事还是没事?”筝儿不耐烦地跺了跺脚,“温大叔还要带我去看好玩的东西呢。” 柳岸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便开门见山地问:“温大夫,请问你为何不给楚先生医治呢?” 温度略微打量了柳岸一番,试探着问:“听说阁下就是轰动一时的侦探柳岸吧,不知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柳岸道:“我认为,楚先生根本就没病。” 温度打了个响指:“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对温馨所不用,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楚二爷呢,”柳岸着实有些好奇,“他的体内真的有那种名为‘虓’的气吗?” “当然没有,”温度笑了笑,“而且连虓这个名字也是我临时编出来的,怎么,连大侦探也瞒过去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坦白,柳岸倒是有些意外:“原来如此,在下佩服。” 温度转过脸,目光望向远方,天际偶尔飞过一只掉队的孤雁,“哦,我身为一个医生,却对患者心口胡诌,说佩服,太假了吧。” 柳岸抱拳道:“所谓医者仁心,温大夫不仅仅对病人,甚至对动物也是一视同仁,您的良苦用心我看在眼里,感怀在心。” “大叔,大叔,”筝儿扯了扯温度的衣角,脆生生地问,“柳叔叔说的什么意思呀,刚才的翻花绳能教给我吗?” 温度摸了摸筝儿的发梢,微笑不语。 柳岸俯,对筝儿解释说:“你的温大叔,表明上是为楚二爷治病,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相信自己这种奇葩的治疗方法,却仍旧在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简单来说,楚二爷以后再也不会吃狗肉了。” “是这样吗,温大叔?”筝儿仰着脸问温度。 温度还未回答,便听到西南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悲鸣。 比翼鸟的悲鸣再次响起,这一次,又是谁成为了诅咒的牺牲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5他杀,还是自杀 “血染这块土地的仇恨,尚未完全雪清时,将以活人的血来祭奠雁巢。” 比翼鸟的悲鸣依旧来源于一台被设定为定时播放的录音机,而这段用血写成的诅咒,依旧贴在死者胸前。落款是六个字:比翼鸟的悲鸣。这一次,被有意圈了一个圆圈的字,是“鸟”。凶手似乎想要用这个六个字依次为死者命名,也就是说,还将会有三名牺牲者。 杜九娘来到尸体面前的时候,当场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连魂都不在身上,因为死的人是她唯一亲近的侄儿,杜伤秋。 杜伤秋跟之前吕凤先的死状别无二致,同样是被一根绳索吊起来,悬挂在天花板上,而且看样子,应该死去有一段时间了。房间同样是反锁,只有用楚天荒手里的钥匙,才能从外面打开。但是,楚天荒却坚持表示,那串钥匙还好好的在自己手里,没有任何丢失过的迹象。 随后,花明带着法医来到现场,也就是雁颔阁三楼,经过初步检查,认定杜伤秋的死因与吕凤先一模一样,都是颈骨前倾断裂引起的窒息,四周没有任何可疑的指纹。死亡时间为两天前,这一点也跟吕凤先的死亡时间差不多,正是由于已经过了两天,所以无法确认具体时刻。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同一个凶手第二次作案,而不是简单的模仿杀人。 “那么,有办法确定杜伤秋和吕凤先两人的死亡顺序吗?”花明问。 法医摇了摇头:“无法确定。”他是花明从市公安局请来的外援,经验丰富,说不能应该就是不能。 但是柳岸却举起了手:“可以确定。” 花明黑着脸说:“讲。” 柳岸这两天调查的结果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两天前,我们五个人,也就是我,吕凤先,杜伤秋,温度,王寇,一起参加了三场考试。第三场考试结束后,因为苏楚慕没有及时来收取我们的答题卡,温度发觉事情有异,这才从外面找来了管家温馨。紧接着,我们便发现了吕凤先的尸体。事后,我第一时间查看了当时的答题卡,参加考试的五个人中,只有吕凤先留在座位上的答题卡是空白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参加第三场考试,而是在第二场与第三场考试之间的休息时间就已经离开了考场。不过由于各自之间用薄纱隔开,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杜伤秋的答题卡却是填完了的,也就是说,他是在参加完第三次考试之后才遇害的。” “答题卡?”花明挥手打断了柳岸的叙述,“这玩意儿能证明确实属于本人所为吗?我记得以前考试的时候,好像只需要用2b铅笔涂抹就可以了,任何人都可以伪造啊。” “不可以!”柳岸斩钉截铁地说,“答题的选项可以模仿,但是姓名栏的签名却不能,我仔细检查过,算上之前被苏楚慕收放在抽屉里的前两份答题卡,所有书写姓名的笔迹全部是出自杜伤秋的亲笔。我曾经在大学期间研究过笔迹判定,可以保证这一点。” “好,算你赢了。”花明闷哼一声,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喂,是小吴吧,现在你来比翼山城一趟,将苏楚慕带过来。对,无罪释放,态度好一点” 花明挂断电话后,法医有些吃惊地问:“花所长,据我所知,这两天你根本没怎么审问苏楚慕,怎么现在把她给释放了呢?” “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确定吕凤先和杜伤秋的死都是同一个人所为吗?”花明翻了翻白眼。 法医楞了一下,说:“是呀,那又怎么样,虽然苏楚慕这两天被关在派出所,但杜伤秋死了好几天了,完全可能是”说着说着,他意识到了什么,自然而然地住了嘴。 原因其实很简单,根据柳岸无懈可击的推理,第三场考试结束的时候,吕凤先已死,而苏楚慕跟他一起被反锁在另一处完全密闭的房间。这个时候,杜伤秋还活着。接下来,苏楚慕由于被警方怀疑为杀害吕凤先的凶手,而被花明带离比翼山城,这段时间被严密看管,绝不可能离开派出所回到比翼山城作案,她与杜伤秋的死无关。而法医根据杀人的手法证实,吕凤先与杜伤秋的死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也就是说,苏楚慕是完全无辜的。 “那么,凶手到底是如何从密室中逃脱的这件事,你怎么看呢?”花明咳嗽了几下,装作不经意地问。 柳岸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隐约有种想法,却抓不住。” 花明白了柳岸一眼,“那就认真点思考,接下来我要去询问杜九娘,你要不要一同前去。” 柳岸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要了。” 法医留在三楼善后,柳岸跟着花明一起走出了雁颔阁,发现温度和筝儿满脸忧色地候在阁外。 见到柳岸出门,温度上前一步,神情有些犹豫地问:“是不是又出人命了?”方才,他本来是与柳岸一同循声赶过来的,但是顾忌到筝儿年纪太小,不宜观看那些血腥的死亡场景,免得留下不良的心理阴影。 柳岸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温度又问。 柳岸看了一眼花明,不知道是否方便泄露案情,花明自己却丝毫没有这个顾忌,直言不讳地说:“根据杀人的手法,初步判断是的。” 温度的眉头越皱越紧了,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你,在担心什么,诅咒吗?”花明在之前调查吕凤先死亡一案的时候,已经对比翼山城现在的人员有了初步的了解,自然不会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享誉已久的赤脚大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与死神作对的赤脚大师,竟然也这么迷信。” 温度正色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吕凤先的死,是由于颈骨前倾断裂引起的窒息。” “当然,”花明回答说,“我当然注意到了,而且,杜伤秋的死因也是如此。” “所以我说不可能,这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呀!”温度好像欲辨已忘言,不知道怎么表达才最恰当。 其实柳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在以前的办案过程中,他遇到过好几次杀人之后将尸体吊起来,伪装成死者自杀的案例。但是,这样做有很严重的缺陷,宋朝的《洗冤录》中早已有了相关说明,那就是,如果是他杀,由于凶手从后用力,所以死者的颈骨会呈现出向后断裂。而如果是真实的自杀,死者的头颅会自然下垂,那么颈骨会呈现出向前断裂。而现在的情况是,吕凤先与杜伤秋两人的颈骨都是向前断裂,表明上看,应该属于自杀。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杀死他们的人就不是同一个人,这就与法医的判断矛盾了。翻来覆去的,好像绕弯的悖论,让人无法释怀,也难怪温度踌躇不定。 花明却似乎对温度的话并不十分感冒,按照公安官方的套路说:“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如果有新的发现,还请及时联系我们警方。”说完也不等温度回应,便迈开大步与对方擦肩而过。 柳岸朝温度摊了摊手,表示花明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也无能为力,然后小跑几步,跟上了花明的步伐。 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一直往西而行,花明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一栋白色的建筑物面前,他这才停下脚步,略微等了一会儿柳岸,颇有些无奈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常不近人情,刚才温度明明出于好心,我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做不应该对吗?” 柳岸只是笑笑,并不置可否,他知道花明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花明接着说:“吕凤先与杜伤秋的死,都是在密室中发生,事后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凶手的踪迹。而且,在吊死他们的绳索,以及定时播放那所谓比翼鸟的悲鸣的录音机上面,发现了大量的指纹,全数属于被害者本人。” 密室杀人,凶手消失,按照亡灵杀人事件的先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柳岸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你怀疑吕凤先和杜伤秋都是自杀的?” 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让表面的线索变得合理。凶手本人就是受害者,所以他不需要逃离这个密室。那么问题来了,吕凤先和杜伤秋完全没有理由自杀,更没有理由在招亲大会这样一个时间点自杀。柳岸总算明白花明对温度为何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了,他只能这么做,因为如果按照现有的这个思路思考下去,就不得不承认,吕凤先和杜伤秋是受到了诅咒。现在,由警方证实这一点,定然会引起莫大的恐慌,想必肯定不是花明所愿见的吧。 花明没有回到柳岸的问题,他早已来到白色建筑物的门前,用力敲了几下,或者说用砸更为恰当。 开门的人是杜九娘,她发丝散乱,神情悲苦,想必杜伤秋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花明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但为了这身警服,必须铁石心肠,他问:“请告诉我,你之前为何要撒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6老照片 杜九娘低下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视线,压低声音说:“请进屋详谈。” 花明扫视了一眼,不大的客厅被家具和各自杂物塞得慢慢当当,看上去凌乱不堪。 “对不起,这几天没心情整理,家里乱的很。”杜九娘敷衍地说了一句,待柳岸也走进屋内,她才关上门,“你们随便坐。”丢下这句话,杜九娘便快步走进了厨房,随后从那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玻璃器皿相互撞击的声音。柳岸猜想杜九娘大概是在为他和花明准备茶水,应该是准备是促膝长谈的意思。但显然,情绪极度波动的她,并不适合做这种精细的工作,以致于茶水撒的到处都是。 不过趁这个机会,柳岸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来。这两天以来,柳岸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杜九娘与二爷楚天荒已经分居多年,她没有住在楚天荒所有的大宅,而是偏安一隅,住在这栋白色的建筑物,一个人深居简出,倒也乐得逍遥自在。本来,杜伤秋的到来为杜九娘平静如水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温暖的波澜,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丝波澜,竟然了滔天巨浪。 虽然如此,由于身份尴尬的缘故,柳岸只不过是在外围打听,通过别人的口了解一个大概,却并未亲身。都说独居的人,家中的摆设最能反映他们的本性,因为这是最为的所在,外人无法窥破。对于杜九娘这样一个隐忍的女人,柳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满屋子家具式样及装修的格局,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如今显得十分土气。房间里的装饰摆设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厅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张老式的双层玻璃茶几,那上面的翠绿色花瓶里插了几枝沾满灰尘的塑料玫瑰花,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摆设了。可以这么说,处处反映出杜九娘这个人的念旧。 这个时候,沙发对面墙上陈列的照片吸引了柳岸的目光。照片中有些是年代久远的黑白照,有些是近年拍的彩色照。在那里面,柳岸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张杜伤秋的照片,照片中的杜伤秋不过十六七岁,头发剪得很短,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皱着眉头站在“伦敦眼”前,看上去像是在跟谁闹别扭,并不愿意出现在照片中一样。 不过,除了这一张,就再无杜伤秋的其他照片了。其他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单人照,也有合影,却唯独没有其他家庭最常见的全家福或者婚纱照,甚至连杜九娘和楚天荒的照片也没有。 “这个男人是谁?”花明竟然当着杜九娘的面发问,用手在墙上指来指去,“他出现的频率好像有点太多了。”他的弦外之音已经很明显了,杜九娘是个女人,还是个正值虎狼之年却独守空闺且风韵犹存的女人,她不在家里悬挂丈夫的照片就算了,竟然还公然张贴另外一个男人的照片,数量还如此巨多,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个男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看上去粗犷健康,照片上的他出现在各种不同的地点,身上的衣服和装饰换了又换,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健康而干净的笑容,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杜九娘瞥了一眼照片,正低着头把两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淡淡地说:“这个人是我的哥哥,名叫杜宇,也就是小杜的父亲,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年了。”(在这里稍微提一笔,杜宇此人,将会在后续的故事中出现,但与“比翼篇”并没有直接关系。) “两位都请坐吧,别站着了。”杜九娘勉强笑了笑,将一个干净的烟灰缸往前推了推,“如果你们想抽烟的话,这个用得着。” “谢谢,我正在戒烟。”柳岸一句话还没说完,花明已经擦着了打火机,将早已叼在嘴边的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似乎想将所有眼前所见全部吞入腹中,细细消化。 柳岸闻着偶尔飘过来的烟雾,,只好往旁边挪了挪,然而下面这台外表看上去还不算太旧的沙发实际上已经老掉牙了,稍微动一动,除了会引起经久不息的咯吱声,还会造成大幅度的摇晃。 杜九娘和花明一样,并没有觉察到柳岸对烟雾以及沙发的不适应,她自顾自地在沙发对面的旧藤椅上坐下,双膝交叉,两条细细的胳膊抱在胸前。 “我已经猜到你会来。”杜九娘叹了口气,“我之前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撒谎,不然的话,也许小杜可能” 花明知道一旦让杜九娘就此话题延展开来,免不了一通无意义的情绪,所以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杜伤秋的死,还请节哀顺变。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会主动替杜伤秋隐瞒?” 在这里,必须一段之前没有记录的信息。毕竟,这个故事是沿着柳岸的视角一层一层地讲述。两天前众人发现吕凤先被吊死之后,柳岸一门心思都放在昏迷在现场的苏楚慕身上,完全没有关注花明对案件的侦查。其实在当时,花明就对现场的人员进行了简单的盘问,他发现有一个相关人不见了,也就是杜伤秋。为此,花明找到了与杜伤秋关系最为亲密的杜九娘,问询之下,对方却说,杜伤秋家里出了急事,已经离开了比翼山庄。 当时,花明已经确定吕凤先死亡的时候,杜伤秋还在不远处的考场考试,不可能成为凶手,所以便没有深究。但是现在,原本下落不明的杜伤秋一跃而成第二名受害者,那么杜九娘当时的证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杜九娘又交换了一下双手,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正好我有时间。”花明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转过头问柳岸,“你呢,再过一会儿,小宋就将苏楚慕送回来了,你不想尽早见到她吗?” 柳岸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个不急于一时。” “那就好。”花明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杜九娘开始自己的故事。 但,杜九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别过头去看墙上的照片。 花明毕竟是个警察,习惯了循循善诱的套路,有意引导着说:“杜伤秋的照片好像不多,你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的吗。” “小杜他不喜欢拍照。你也看见了,让他拍照他就那副鬼样子实际上,除了非拍不可的报名照之外,他什么照片都不肯拍,这张照片也是在他出事以后,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当时他刚刚去到国外,才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还是个孩子。我实在太想念他了,便在电话里千叮万嘱,他好不容易才给我寄了这张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张照片。”杜九娘一边说,一边温柔地看着墙上的照片,由此,才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杜九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她的哥哥杜宇一手将她抚养长大。然而十几年后,历史重演,这一次,离开的人是杜宇和他那位神秘莫测的妻子,他们虽然没有明确被证实为死亡,但自此下落不明,而才刚刚五岁的杜伤秋,则成为了年仅十四岁的杜九娘稚嫩肩上的责任。 那些年,杜九娘带着年幼的杜伤秋,走街串巷,餐风露宿,勉强能够混个。她对于杜伤秋而言,既是姑姑,也是妈妈,又是姐姐。时间一长,杜伤秋慢慢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杜九娘不愿意杜伤秋走上与自己相同的道路,只好千方百计同时打几份工,希望能不负哥哥所托,尽自己所能,为可怜的侄儿创造一个稍微好点的学习环境。 时间慢慢过去,在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夜晚,杜九娘为杜伤秋盖好被子,出了门,打车来到了一处高档小区,敲开了某扇门,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三。 杜九娘的人是一家小型食品加工厂的老板,白天,他是杜九娘的上司,晚上,他是杜九娘的。这段关系一直持续了长达五年时间,直到杜九娘都以为自己真正爱上了这个老板的时候,突然出事了。 当然,并非什么东窗事发之类,而是这家食品加工场的安全出了问题,被市食品安全局抽查出了大量不合格的产品,这对于老板来说,几乎是判了死刑。 危急关头,杜九娘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艘将要沉没的小船,而选择紧紧握住楚天荒递过来的橄榄枝,所谓反正都是乘凉,为什么不找一棵大些的树呢? 当时的楚天荒也不知被什么迷住了心窍,竟然抛下大把的女人不要,一门心思放在了杜九娘身上,两人从见面到结婚,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名副其实的闪婚。而正是由于这场闪婚,才酿造了今日的悲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7逆鳞 长期以来的朝夕相处,让杜伤秋对杜九娘产生了一种不正常的感情,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身上的男性特征日益明显,终于有一天,杜九娘发现杜伤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闪舞小说网 这不应该是侄子看自己的姑姑应该有的眼神,现实生活就是现实生活,小龙女与杨过的故事连在脱离现实的中都是不被允许的。 杜九娘突然害怕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杜伤秋,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他受到伤害。一定得想个办法,既不伤害杜伤秋的自尊心,也能悄无声息地将他的这份隐秘的心思扼杀在摇篮里,杜九娘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有动手,意外就发生了。 杜伤秋高考之后,身上有关学业的压力一扫而空,深藏多年的对姑姑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没了压抑的枷锁,彻底爆发。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绸缪了各种应对方案,兴冲冲地回到家,准备向杜九娘坦白,倾诉这些年的感激,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他重重的一拳。 这一刻,是完全出乎杜伤秋的意料的,他悄悄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没有人,但却从卧室传来低沉的声。 杜伤秋比谁都熟悉这个声音,他不是不知道,姑姑为了自己能够无忧无虑地上学,不惜放弃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情愿被一个大腹便便的土老帽老板长达五年,在这五年里,他经常听到姑姑的卧室里传来这种声音。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杜伤秋告诉自己,自己终于长大了,再也不需要姑姑出卖自己的和灵魂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冥冥之中有神相助,土老帽老板的公司倒闭,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然而,令杜伤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土老帽走了,又来了一个楚天荒。 楚天荒财雄势大,身为“比翼财团”的高层人物,在横云市可以说是呼风唤雨,外型还不错的他经常出现在各类新闻报道中,是很多适龄女性梦寐以求的伴侣。 杜伤秋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有控制住自己,抓起旁边的一把椅子,用力踹开卧室的门,大步冲了进去,一把将裸的楚天荒从杜九娘身上拉了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 结局显而易见,楚天荒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始终是个成年人,等反应过来,杜伤秋如何是他的对手。才几拳下来,杜伤秋就被楚天荒打得鼻青脸肿,口吐血沫。最后,还是亏了杜九娘苦苦哀求,楚天荒才没有下狠手,同时保证事后不会派人找杜伤秋的麻烦。 第二天,杜九娘就将杜伤秋送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自此,两人天各一方。 在杜九娘的要求下,杜伤秋奋发图强,花了八年时间修完了金融和法律双学位的硕士博士,但迟迟不愿意回国,这些年他也想通了,自己心中对姑姑的感情是禁忌的,见不得光的,既然如此,就将它继续藏在心中吧。 后来,楚海角重掌比翼财团的大权,他有一天突然宣布,自己百年之后,会将所有的股份和财产转移到女儿苏楚慕名下,唯一的条件就是,她能够找到能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 楚天荒顿时慌了,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比活的长,就能够顺利继承比翼财团。就算有些波折,那应该也是来自于三妹楚天罗,不过她毕竟是个女人,嫁出去之后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再是楚家人。然而,凭空竟然杀出个苏楚慕,她甚至连姓都不是楚,却有资格继承比翼财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不过楚海角一诺千金,专门立下遗嘱,完全不是像是在开玩笑。闪舞小说网 而这个时候,楚天罗找来了自己夫家的外甥王寇,替他报名参加了苏楚慕的招亲大会。这么一来,楚天荒也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一个心腹之人参与进去,以免比翼财团落在其他人手里。思来想去,楚天荒想到了远在英国进修的杜伤秋。 “那么,杜伤秋答应了吗?”柳岸刚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因为如果说杜伤秋没有答应楚天荒的提议,他现在又怎么会出现于比翼山城,还不幸惨死呢。 杜九娘叹了口气:“这件事楚天荒完全没有与我商量,全部是他自作主张,不知道他究竟对小杜说了什么,小杜竟然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回到了横云市,我敢断定,这一定与小杜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还是让我们回到正题吧,在吕凤先死后,你为何要撒谎,说杜伤秋离开了比翼山城。”花明竟然无视前面这么一大段可歌可泣的悲情故事,仍然死咬着杜九娘这段伪证不放,连柳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杜九娘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花明自然是穷追猛打:“当时,你是否认为杜伤秋与吕凤先的死有关呢?换句话说,你察觉到杜伤秋失踪了,便觉得很有可能是他杀害了吕凤先,所以才为他隐瞒,对吗?” “不,不!你们冤枉了小杜!你们将小杜当做杀人犯,让他背黑锅,就是因为他看上去软弱可欺吗!”杜九娘陡然站起身,在一瞬间,她原先那种幽怨哀伤c无精打采的神情荡然无存,脸色骤然变得冷若冰霜。也不知道刚才花明的那番话,究竟是那里触动了她潜藏在心灵深处的某根弦。 柳岸吃了一惊,不过回头一想,恐怕现在看到的杜九娘的面貌,应该才真正符合这么一位曾经长期独自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小女人形象吧。 花明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你的心情我非常了解,特别是现在,连杜伤秋本人也不幸遇难,他是杀人犯这种猜想当然不会成立。为此,我对之前的怀疑,深表歉意。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杜伤秋其实是自杀的呢?” 就算是在柳岸看来,这种指控也显得有些过分了。前面说了这么一大通,花明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杜九娘为了包庇杜伤秋而撒了谎,而现在又提出杜伤秋自杀这种说法,不过并没有同时说明第一名死者吕凤先也可能是自杀。那么,他的矛头直指杜伤秋先杀吕凤先,然后自杀。 “一派胡言,小杜绝对没有杀人!”杜九娘果然勃然大怒,俨然被触动了禁忌的逆鳞,她握紧了拳头,似乎想冲过去直接在花明脸上揍几下出气,不过还是强忍住了,只是焦虑地在并不宽阔的屋子里走来走去,碰倒了很多东西,情绪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激动,嗓门也在瞬间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们警方都是吗,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小杜他是被人耍了啊!有人在他背后搞把戏,但他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他刚刚从国外回来,对于比翼财团内部的尔虞我诈。我敢说,吕凤先和小杜的死,绝对与”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刹住了车。 在柳岸漫长的记者生涯中,他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被激怒的采访对象。他比谁都清楚,如果遇到类似的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而且,柳岸之所以对花明近乎无理的挑衅不闻不问,也没有出言制止,是因为他已经猜到,花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激怒杜九娘。 杜九娘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停下脚步,用手按在胸口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她又走到五斗橱旁,从里面抽出来一个药品,从里面倒出来好几片的药丸,全部丢进了嘴里,没有喝水,直接吞咽下去。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杜九娘才口气缓和地对花明道歉:“对不起,一提到小杜的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且最近我的心脏病又经常犯,人上了年纪就是没办法,唉,现在小杜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离开白色建筑的时候,花明总结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呀!” 柳岸对这个结论表示不能再同意了,本来他还对杜九娘的遭遇非常同情,不过在见到对方精湛的表演之后,这种感情清淡了很多。当然,这并非是说,杜九娘对于杜伤秋的感情是假的,全部是伪装出来的,不过,她如果是利用这段感情达成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另当别论了。 诚然,一个女人,就算是对警察,在对方没有直接提起的前提下,竟然毫无保留地坦白了自己与侄子之间不伦的恋情,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或者说,带有多大的目的。虽然说杜九娘将这段感情主动的一方全部推给了已经死去的杜伤秋,无论真相究竟如何,现在已经无法得知,但是她之所以会说出如此巨大的秘密,肯定是为了掩盖另一个比这跟大的秘密。除此之外,杜九娘还在谈话的过程中,巧妙地将话题引导某处,然后戛然而止,既给了花明与柳岸想象的空间,又达到了目的。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 “那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柳岸明知故问,对于花明而言,这种小手段非常受用。 花明笑了笑:“既然杜九娘故意向我们透露了两名嫌疑人,那么我们如果不前去看看的话,岂不是糟蹋了刚才那场好戏。” 两人离开之后,白色建筑物的某处窗帘拉开一道缝隙,露出了一双冰冷的眼眸,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8楚人遗弓,楚人得之 “不错,确实是我联络的小杜,让他回国参加招亲大会。”楚天荒红润有光泽的脸上写满了真挚与痛心疾首,“千不该万不该,我应该这么做,本来以为是给小杜提供了以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额,这么比喻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是就是那个意思啦。谁能想到,现有不测风云,小杜竟然遇到了这种不幸,实在是让人痛心呀!” 花明点点头,妆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划来划去。柳岸伸头一看,差点笑出声来,花明哪里是在做笔录,完全就是在创作印象派的抽象画嘛。 楚天荒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继续说:“两天前,小杜他们在参加招亲大会的时候,对了当时这位柳记者也在现场。我由于心系小杜的发挥状况,所以一直在雁颔阁外等候,这一点我还有三妹都可以作证” 花明突然打断了楚天荒的问话,“等等,这些你之前已经向我们警方说过,我们这次来,要问的事,并不是这些。” “哦?”楚天荒张大了嘴,显出很吃惊的样子,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警惕。 花明当做没看见,头也不抬地问:“我想问的是,杜伤秋的个人情况,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楚天荒的脸色立刻变了:“你怀疑我与小杜的死有关?不可能,他死了对我只有坏处,没有任何好处!”他的反驳竟然也是全部从利益出发,虽然没错,却让柳岸感觉有些心寒。 “不不不,”花明满脸堆笑地说,“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楚二爷您,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你认为杜伤秋他,会不会自杀?” “啊?”楚天荒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自杀?” 花明点点头:“不错,就是自杀,以你的看法,他会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 楚天荒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眼珠一阵乱转,正在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从外面突然飘过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紧接着,楚遗的声音随之响起来,“哈哈,新鲜的狗肉,二爷,你又有口福了!”只见他戴着一双棉布手套,端着一个小型的褐色砂锅,里面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兴冲冲地往这边走来。 走到近前,柳岸才注意到墙角有一处火炉,看来,爱好口腹之欲的楚天荒时时刻刻不忘记享用美食呀。楚遗将火炉上面水壶挪开,将砂锅放了下去,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回转头对众人说:“原来柳记者也在,不知道这位是”他一直在厨房,所以还没有见过花明。 楚天荒连忙站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优名镇派出所新上任的花所长,花所长,这位是我们山城里的掌勺大厨,楚遗。” “厨艺?”花明笑笑,“这名字倒是取得恰如其分。” “不敢不敢,”楚遗将隔热的手套取下来,交互搓着双手说,“不是厨艺,是楚遗,楚人遗弓,楚人得之的那个楚遗。” 楚人遗弓的意思是楚国人丢失弓,拾到的仍是楚国人,比喻自己的东西虽然丢了,拾到它的人并不是外人。 这个典故出自汉朝刘向的《说苑至公》,讲的是春秋时候,楚国国君楚共王喜爱打猎。有一次他骑着马拼命追逐几头野兽,跑了很多路,眼看快要追上了,想拿出弓箭,向野兽射去,哪知道他到腰间一摸,弓已不知去向,原来他跑得太快,在马上颠来颠去,那张弓早就丢失了。闪舞小说网这是一张制作得非常精美的好弓,随从人员都觉得丢了十分可惜,向楚共王请求说:“让我们回头沿路寻找吧。”楚共王却阻止说:“不要去寻找了。我是一个楚国人,这弓让楚国人拾去了,还是在楚国人手里。楚国人丢失了弓,仍旧由楚国人得到楚弓楚得,有什么必要去寻找呢?”孔子知道此事后,说:“楚共王所讲表现了胸怀广大,但他还不够广大。应该这样说,一个人丢失了弓,另一个人得到了,为什么一定要是楚国人呢?”于是,人们都称赞说:“孔子的话,才真正达到大公的地步了。” 说来倒也十分巧合,楚遗是被楚天荒所发掘的人才,他的名字与现在比翼山城的现况十分吻合。试想,无论是楚天荒,还是楚天罗,他们这次之所以会将杜伤秋和王寇派上阵,参与招亲大会的最后角逐,目的是不希望废水流进外人田。也是所谓楚人遗弓,楚人得之,无论是谁得到最后苏楚慕的青睐,只要不是便宜外人就好。 自古而今,我们的这种思想,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差不多,差不多。”花明显然不明白楚人遗弓的典故,支吾了几句,随即客气道,“既然楚二爷要用餐了,我们就下次再来吧。”说着竟然站起身,做出要往外走的样子。 楚天荒连忙拦阻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不吃狗肉了,闻着味就恶心。对了,”他转过头吩咐无辜的楚遗说,“你将狗肉撤下去吧,记住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吃狗肉了。” 楚遗呆立当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之前嗜狗肉如命的楚天荒,现在竟然一反常态,表示再也不吃狗肉,究竟是在警察面前妆模作样,还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实在是难以估量。 花明显然比楚遗更加惋惜,他连忙摆手说:“别别别,千万别因为我们的缘故,破坏了楚二爷的兴致。” 柳岸心里好笑,花明这两天名义上在派出所讯问苏楚慕,实际上,他一直潜比翼山城周围,注意在内部的风吹草动,所以才会在杜伤秋的死讯传出后不久,能够迅速赶到现场勘查。这段时间的餐风饮露,让花明有些饥不择食了,他闻到狗肉的香味,早就食指大动,想要分一杯羹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明说罢了。但花明与楚遗当时都不在现场,他们如何得知,在赤脚大师温度的暗示下,楚天荒已经对狗肉这种食物产生了极端的厌恶情绪,绝不会再动一筷子了。换句话说,温度虽然没有让楚天荒相信自己医术高超,但是却达到了保护狗的目的,现在想来,确实高明。 楚二爷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花明的好意和楚遗的心意:“我是认真的,快些撤下去,我还有要事与花所长商谈。” 楚遗点头答应,不情不愿地将装满香喷喷狗肉的砂锅端了出去,这让花明的眼睛都看直了,好久没收回来。 “花所长,花所长,”楚天荒不明所以,渐渐提高了音量,“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了?” 花明这才醒悟过来,定了定心神,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勉为其难地说:“我们说到了杜伤秋,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 “其实也算不上了解吧,在小杜去英国留学之前,我曾经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些孤僻,不是很合群,整天一个人孤零零的沉默寡言,眉头紧锁,好像就在担心什么祖国还未统一,没有心情活着之类的,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楚天荒也许是见到花明的眉毛挑了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说:“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我这是污蔑,这些都是九娘亲口告诉我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是吗?”花明审问犯人的手法越来越高明了,可说是对症,这让柳岸非常佩服,刮目相看。 楚天荒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但也许是紧张的缘故,他并没有点燃,而是略微迟疑了片刻,又将烟放了回去。 “怎么,九五之尊,这么好的烟,不舍得分我抽一支吗?”花明看出了楚天荒的慌乱,故意调侃道。 楚天荒连忙从烟盒里抽了两只烟,一根递给花明,一根递给柳岸,自己也取出一根,看也没看直接就了嘴巴,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火,却发现,叼反了。 “杜伤秋这个孩子吧,听拉扯他长大的九娘说,他从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这么怪异的脾气,恐怕跟他的家庭有关系,你知道,他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不!”花明立刻打断了楚天荒的话,“杜伤秋的父母只不过是失踪了,并非是去世了,现在也没有发现尸体。” 柳岸很清楚,花明之所以这么做,并非咬文嚼字,也不是觉得杜伤秋的父母与现在的案情有什么关联。他这么做,目的无非是想要告诉楚天荒,这次前来,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功课,如果你想隐瞒什么,那可就要小心了。 楚天荒果然变得谨慎起来,“对,对,其实也差不多了。说得难听点,九娘的教育方式有很大的问题,她太宠爱小杜了,导致小杜很少与其他人交流,渐渐变成了一个脱离社会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他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个毛病,可让我吃了大亏!” 听到这里,花明与柳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他们都想到了同样的场景,杜伤秋手持一张椅子,在楚天荒与杜九娘正欢的时候突然出现,犹如神兵天降,破坏了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9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楚天荒继续说:“所以呢,为了小杜以后的发展,我向九娘建议说,不如去国外换个环境,让他重新从零开始,建立一个新的社交网络,不再那么自闭。九娘她觉得我说的在理,所以第二天就将小杜送到了英国,而我则提前托关系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正所谓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同一件事从两个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虽然事实没什么什么太大的出入,但柳岸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花明又开始欲擒故纵了,这种老套的手段对付楚天荒这种人往往特备有效。 楚天荒说:“请说,我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花明当然知道对方会这么说,所以迫不及待地问:“在这之后的九年里,杜伤秋是否交过女朋友呢?” 楚天荒似乎觉得花明的问题十分滑稽,不禁笑了出来:“小杜他整天都闷在屋子里,哪里有什么女朋友。而且,他这个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对了,还有九娘这个姑姑,他好像对别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十分冷漠。不过,我多次对九娘说起过这件事,希望他能够早点交上女朋友。” 听到这里,柳岸心想,或许楚天荒还没有察觉到杜伤秋对于杜九娘那种变质的感情,又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不愿意透露而已。有钱人就是这样,瞻前顾后,担心这个,又疑心那个,日子过得其实并不幸福,我们这种穷人都这么想。 “我倒是听说,杜伤秋似乎对苏楚慕非常有好感,而且就在考试那天上午,他甚至与另一名参赛选手吕凤先大打出手,甚至发生了流血事件,这件事,你怎么看?”花明幽幽地说。 由于事件发生的时候,柳岸还在竹楼二楼高枕安睡未醒,所以也是在事后才辗转从别人口中得知。 当时,杜伤秋不知道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吕凤先发生冲突,两人扭打在一起,王寇在一旁拉都拉不住。说不定煽风点火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给他吹走的王寇,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虽然先动手的人是杜伤秋,但是他当然不是现役棒球运动员出身的吕凤先的对手,几招之后,他就被吕凤先打倒在地,流了的鼻血。此情此景,完全就是当年他与楚天荒对打的翻版,难怪花明现在将这件事提出来进行对比。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所以在吕凤先死后,杜伤秋失踪的情况下,杜十娘才会认为杜伤秋与吕凤先的死有关,这才做了伪证。 “真是无稽之谈。”楚天荒对于这种猜想毫不留情地嗤之以鼻,“小杜回国还不到一个星期,他之前甚至与连苏楚慕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大打出手呢。” 花明用力吸了口气,将手上燃到过滤嘴的香烟丢进了烟灰缸,反手从柳岸手里夺走那只还没点燃的香烟,叼在了自己嘴里。“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我们可以的理解的,一见钟情这种事,现在多了去了。” “这不是说完全不可能,我总觉的这种可能性很小。”楚天荒仔细斟酌着语句,“以小杜的个性,就算他真的一眼就相中了苏楚慕,也只会将这种爱意藏在心里,绝对不会展现出来。至于说为了这份爱与他人大打出手,我觉得不太可能。小杜这孩子,别看他沉默寡言的,自尊心特别强,没有回应的爱情,他绝对不会首先说出口。” 柳岸不得不承认楚天荒的话颇有道理,以这两次与杜伤秋的短暂相处来看,暴力确实不是他的作风。另外,在考试之前,当吕凤先表明自己职业棒球运动员的身份之后,杜伤秋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学历,又明显是出于攀比心理作祟,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而且,小杜他有晕血症,”楚天荒的思路不知怎么就走向了另外一条岔路,这让柳岸警觉起来,“九年前,我因为某件事,惹恼了小杜,小杜不由分说就与我噼里啪啦一通散打。然后结果就是小杜受了点轻伤,但是,少量的鲜血却让他惊恐万状,当场晕了过去。为此,九娘她没有少埋怨我。” 柳岸这才明白,原来那天杜伤秋与吕凤先搏斗时,并非受伤过重才晕过去,而是晕血症。不过,杜九娘却在刚才的讲述中隐瞒了这一点,她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花明皱紧了眉头:“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向警方提起过这件事呢?” 楚天荒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吕凤先死后,小杜下落不明,我如果那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反而会加重小杜的嫌疑吧。” “你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花明竟然恬不知耻到这种程度,其实最先怀疑杜伤秋的人就是他本人。 楚天荒支支吾吾地说:“你想啊,如果想杀人的话,怎么看都是用刀子比用绳子更方便一些。不管是偷袭还是当面下手,刀子都更为快捷,如果用绳子的话,被害者还会有一段时间的挣扎过程,一个不小心,就会啊,不是的,我并不是专业做这个的,这些知识只是我从推理里面看来的,仅供参考,仅供参考! 虽说是仅供参考,但楚天荒说的也不无道理,刀子与绳子的逻辑,很多大师都曾经专门探讨过其中的优劣。但是因为杜伤秋有晕血症的缘故,所以不用刀子而选择绳子的凶手就一定是他吗,这种推理显得太过于一厢情愿了。 “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告诉我们了呢?”花明正色道。 楚天荒说:“一来,你们肯定会再次审问九娘,而来,现在小杜也死了,他的嫌疑也就不存在了,所以” “是吗,”花明打断了楚天荒的话,“那么让我们回到最初的原点,还记得我刚刚来的时候,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楚天荒用力吞了口唾沫:“当然记得。” “很好。”花明啪嗒一声擦燃打火机,将嘴边的香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接连吐出好几个完美的烟圈,“那么现在请你正式回答我,你认为杜伤秋他,会不会自杀?” 楚天荒摇了摇头,十分笃定地说:“他不会。” 花明又问:“你对杜伤秋的印象和了解,应该还是停留在九年前吧,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知道他的心性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楚天荒说:“我虽然没有直接与小杜见面,但由于生意上的缘故,也曾经多次前往英国。由于小杜在英国的学业一开始是由我安排的,所以通过那边的朋友,我得知,小杜这些年一直没变,还是十分自闭,不愿意与他人交流。不过,小杜的学习很好,也有强烈的求知,不仅读完了我给他安排好的金融课程,他还攻读了法律学的博士。那些教授们普遍对他印象很好,说小杜是个可造之材。我想,小杜他对未来的生活还有渴求,断然不会自杀。” “好的,我知道了。”花明将手里的香烟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摁灭,站起身拍了拍手,“楚二爷刚才提供的信息,对我们警方侦破此案大有助益,谢谢您的合作。” “应该的,应该的。”楚天荒也站起身,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也许是花明突然中断了问话,让他措手不及。 花明点点头:“如果有新的发现,还请及时联系我们警方。”丢下这句官方辞令,他转身就走。柳岸因为之前答应过花明,绝对不在他问询的过程中插嘴,所以憋了半天,心想好容易可以与花明讨论案情了,所以也没有多想。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边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楚天荒的声音,“那个,花所长,其实有件事,我刚才没有来得及说。” “是吗?”花明慢慢转过身,却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楚天荒有些急了,他连忙上前几步,却将声音压低:“这件事关系到比翼鸟的诅咒,有些怪力乱神,所以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你提起。” 花明眼前一亮,却装作不是很感兴趣,不动声色地问:“是吗,原来楚二爷也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说。” 楚天荒啧了一声,焦躁地说:“这个这个有些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存在比翼鸟的诅咒,那么小杜自杀这件事,就可以说的通了。” 前面的通篇大论,直到这里才谈及了重点。 “我知道了。”花明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听,而是扬长而去。 柳岸同情地看了楚天荒一眼,耸了耸肩,跟上了花明的脚步,“我的花大所长,你怎么这就走了,楚天荒正说到点子上呢。” “不着急,他既然愿意说出来,什么时候都会说。”花明哼了一声,“这座山城里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简直是罪恶的温床。” 柳岸抱怨道:“你是不着急,但是我着急呀,现在知道比翼鸟的悲鸣的内情的人,只有楚天荒这些元老级别的了,一天不查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就一天不能完成对慕慕的承诺,你” “哈,”花明笑道,“我猜,你现在肯定有更着急的事。”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柳岸不以为意。 花明看了看表,咕哝了一声:“算算时间的话,现在苏楚慕应该已经快到比翼山城了,小别胜新婚,难道你就不着急见她一面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0小别胜新婚 这很俗套,但像所有俗套的事一样,这就是事实,或者只需要一瞬,你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苏楚慕以往的生命中,类似于现在的这种俗套,她已经遇到过太多,多到已经麻木。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风从东面吹来,将苏楚慕的满头发丝吹得散乱。在风的尽头,站在一个人。不,应该说两个人。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妈妈。”小孩自然是筝儿,他似乎不是很情愿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苏楚慕却听得一清二楚,她怀疑自己他听错了,因为不知道有多久,她没听到过筝儿喊自己作妈妈了。 “这才乖嘛。”大人自然是温度,他摸了摸筝儿的冲天马尾辫,“快去迎接一下你的妈妈。” 筝儿了几子,他还没挪步,苏楚慕已经走到了近前,她勉强一个笑:“温大夫,筝儿多亏你照顾了。” 温度憨憨地摆摆手:“筝儿这孩子很乖的,与其说是我照顾他,还不如说我们是互相照顾,你说对吗,筝儿?” 筝儿扬起小脸:“哼,我就不批评你做的菜有多难吃了。” 温度呵呵笑道:“是的是的,我们的筝儿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十倍,不,一百倍,哈哈。” 两人的笑声混在风中,慢慢传入了柳岸的耳朵里。 柳岸和花明一起站在那株梧桐树下,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温度c筝儿c苏楚慕三人。良久,一直等到他们离开,花明才悠悠地说:“你呀,也学学人家温大夫,谈恋爱也要从孩子抓起。搞定了筝儿这个混世,还怕拿不下苏小姐吗。” 柳岸从怀里摸出他那个金属烟盒,按下开关,可是出口却没有打开,翻个面一看,原来是电池没电了。 “原来你这个烟盒还一直带在身上呢。”花明想起了以前在还珠楼的事,颇有些感慨。 柳岸将金属烟盒收了起来,轻轻推了花明一把:“你小子刚才借了我一根烟,快还给我。” 花明并不愿意认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再说了,你不是说你已经戒烟了吗?” “我是戒烟了,所以才每天限量一只呀,别废话,我烦着呢,快拿出来!”柳岸不由分说,便想动手搜花明的口袋。 花明刚想拦阻,突然大喝一声:“是谁!” 柳岸吓了一跳:“我说花大所长,一根烟不至于这样吧”一句话还没说完,花明已经摆脱了他的手,往前冲了出去,一边还大声喊道,“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别跑!” 望着花明的背影,柳岸心想他应该不是装出来的,那就跟他一起,来一个两头夹击吧。想做就做,柳岸转过身,绕着梧桐树朝相反的方向跑出,刚跑了没几步,他突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里的地形好像有些熟悉。 花明确实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对方一直躲在暗处,似乎在偷听自己与柳岸的对话。所以,他才故意打草惊蛇,,让对方自己暴露行迹,以及暴露目的。所以,花明并没有用全力去追赶,而是想猫抓耗子一样,抱着玩玩的心态,紧紧咬在对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正在追赶的时候,前方拐角处突然跳出来一个人,竟然是柳岸,难怪这小子没跟过来,原来是包抄在前面了。 而前面那个人一时刹车不住,竟然直接撞到了柳岸怀里。 柳岸眼见将人逮了个正着,非常兴奋,顺势张开臂膀,将来人紧紧抱住。几秒钟后,柳岸觉得有点不对劲,怀里的这具身躯异常温软苗条,还散发出隐约的幽香,正在陶醉的时候,脸上便挨了狠狠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柳岸被打得一愣,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怀里的根本就是个女人。具体点,是个美女,再具体点,她就是温馨。 “我说,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谈话?”花明见自己追的人突然打了柳岸一巴掌,而柳岸竟然没有反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走了过去,待看清楚温馨的正脸,恍然大悟道,“哦,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比翼山城的管家,叫叫什么来着?” 温馨黑着脸说:“我叫温馨。” “对,温馨!”花明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那么请问温馨小姐,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谈话?” 温馨哼了一声:“谁说我偷听你们谈话了,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路过,亏你想得出来,那你为什么听到我的喊声拔腿就跑跑呢?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花明倒是没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辩解,顿时来了兴致。 “怎么,我跑个步锻炼身体也不行吗?”温馨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完全不像是在说谎,“你知道我保持这样完美的身材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柳岸被一巴掌打得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听到温馨口中说出“身材”两个字,顿时想起了两天前的那个晚上,错不了,就是在刚才那棵梧桐树下,温馨那曼妙的一想到刚才自己竟然将这样的身体抱在怀里,柳岸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下流!”温馨见到柳岸突然嘿嘿傻笑,猜到对方肯定在想什么龌龊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温馨当然没有得逞,不是柳岸机警,而是花明负责,他如何能坐视柳岸在自己眼前被同一个女人打两次。 “你小子想什么呢!”花明在柳岸肩膀上不轻不重打了一拳。 柳岸搓了搓脸,“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花明不知所云。 柳岸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温馨上凸下翘的完美身材,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温管家为什么要到刚才那棵梧桐树下面去。” 花明怒道:“这还用你说,她就是去偷听我们谈话的,不然怎么会躲起来。” 温馨也怒了:“谁想偷听你们讲话,明明是我先到的”她突然觉得这么说不妥,立刻停了下来。 “不错,”柳岸笑道,“确实是你先到的,你不会未卜先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迎接慕慕也会避到树下。所以,你不是为了偷听我们谈话,而是为了消灭罪证。” “罪证?”花明和温馨同时张大了嘴,“什么罪证,你说清楚。” 柳岸眼珠转了转:“换个说法吧,温管家,为什么吕凤先死了之后,你一点也不伤心呢?” 温馨柳眉倒竖,眼中露出凶狠的光:“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然不会伤心。” “是吗,”柳岸摩挲着自己被打的左脸,决定好好回报一下温馨,“你不是答应过他,帮他赢得招亲大会的胜利吗?” “我”温馨还想狡辩,但柳岸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那天晚上,你和吕凤先小别胜新婚,在梧桐树下交流感情的时候,我就藏在你刚才的那个地方。” “你无耻!”温馨再次挥掌,这一次柳岸非常轻巧地将她的手抓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如果老实交代清楚,吕凤先的死与你无关的话,警方是不会追究你的。对吗,花所长?” 花明将胸膛拍得山响:“包在我身上。” 温馨紧紧咬着嘴唇,紧紧盯着柳岸的眼睛,似乎想用目光将对方千刀万剐。过了好久,柳岸几乎已经被凌迟处死,温馨这才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一切,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不是非法乱纪的事,别说一件,就算是十件我们警方也照单答应你。你说对吧,花所长。”柳岸也不讲价,一口帮花明应承下来。 花明急得直瞪眼,却也莫可奈何。 不料,温馨却说:“不,我不是要警方答应我,而是要你答应我。” 柳岸见温馨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忙说:“你指的是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反感你吗?”温馨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柳岸细细想来,他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温馨,可对方从一开始就处处与自己作对,仿佛自己欠她很多钱似的。于是,他用力摇了摇头:“我当然不知道了。” 温馨轻轻叹了口气:“楚先生将有关你的好多文章拿给我看过,好像是登在什么报纸上的。他经常说,你是横云市少有的头脑清晰的人,这种评价他以前从来没有说过。我看的出来,楚先生真的很看重你。” “是吗。”柳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温馨苦笑道:“我承认,我就是嫉妒你,所以才一直跟你作对。不过,你刚才说,那晚你就藏在梧桐树不远处,这让我又多了一条恨你的理由。” 柳岸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我提醒你一下,目前有一名人民警察就站在你身边,你现在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呀” “哈,”花明举起了双手,“我申明,民事纠纷不属于我的管辖范畴,恕我无能为力。” 温馨又狠狠瞪了柳岸一眼:“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所有的这一切我都过往不咎。” “真的吗?”柳岸表明上装出惊喜的样子,心里却嘀咕道,智商好视力好也有错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馨的眼神慢慢变得悠远而温柔:“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将杀害吕凤先的凶手绳之以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1情种 “这可不是我主动抢你的生意。”事到临头,柳岸也没有忘记调侃花明一句,然后认真地对温馨说,“就算没有你的委托,我也会将凶手揪出来,这是我答应过慕慕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那走吧。”温馨扭头就走,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柳岸拉了花明一把,喊道:“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当然是去我住的地方,这里说话不方便。”温馨头也没回。 温馨住的地方,是一所十分温馨的二层小楼,坐落于一片枫树林中,如果是秋天,景色肯定很好看,不过现在已经树叶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正无力地刺向苍天。 开门见山的意思,就是说温馨一打开门,就开始讲述她与吕凤先的故事,甚至没有请柳岸坐下来,更别说倒茶了。顺便说一句,这是一次单对单的聊天,花明被无情地排除在外。 大约在两年前,温馨到国外参加一次环保会议,她向来就十分厌恶开会,但为了赢得楚海角的信任却不得不为。在温馨眼里,所谓的会议,不过是一群彼此不愿被对方说服的人,坐在一起努力呻吟而已。你们可以继续呻吟,温馨却不喜欢看,不喜欢看一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努力保持风度的丑态。 正是在那次会议上,温馨遇到了吕凤先。吕凤先是作为会议的环保大使出场的,他干净利落,阳光大气的俊朗外表瞬间吸引了全场女性的目光。其中,却并不包括温馨,这与她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温馨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很苦,她的母亲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然后在没有任何名分的前提下,生下了她,还冠以这个男人的姓氏“温”。闪舞小说网温馨不止一次想要改名,可惜都被母亲严令禁止,母亲甚至说,如果温馨一定要改名,那就与她断绝母子关系。 究竟,那个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呢,竟然让母亲一直这样死心塌地地爱着他,直到临死前也无怨无悔。 母亲死后,温馨拒绝了父亲的提议,她没有前往怡红岭温柔乡,而是选择离开优名镇。在走到比翼山城的时候,她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楚海角。楚海角见温馨清纯可爱,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这就是所谓爱屋及乌吧。一番交谈之后,楚海角发现这个年轻的女孩不简单,她很有想法,是个可造之材,便问及了姓名家世。 温馨是个极度自尊的人,所以她才会一直坚持要改换姓名,而且拒绝了父亲好意。但是,她自己没有察觉的是,极度的自尊会如影随形般带来极度的自卑,这种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所以,她一方面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可另一方面,她虽然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又收到了很大的成果,但却毫无安全感,总觉得有一天,会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鬼使神差,温馨回答说:“我叫温馨,以前住在温柔乡,现在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楚海角笑道:“外面的世界太大c太浮华,你这么聪明,不如就到我的‘比翼财团’任职,从最底层做起,如何?” 从那天起,温馨的名字被定格,她加入了比翼财团,然后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从办事员升到了比翼山城的管家。 再说吕凤先,身为运动员的他,四肢发达不假,但头脑绝对不简单。他的梦想和许多男人一样,那就是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玩最利的刀,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姑娘。他和许多男人不一样的是,别的男人只是说说而已,而他,则是全部要身体力行,照单全收。闪舞小说网 吕凤先曾经前往青藏高原,降服了一匹癫狂的野马,在草原上跑了三天三夜;他曾经陪着一只探险队前往喜马拉雅山,中途遇到了雪崩,其他所有人都决定下山,只有他一个人选择继续攀登,直到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旗帜插在峰顶;他曾经独自一人前往六道轮回,为了就是亲眼目睹传说中存世最久远的宝刀“倾国”出土。 只有这最后一项,吕凤先一直没有完成,因为他觉得,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姑娘,永远都是下一个。这个想法,直到他遇到温馨,才发生了变化。 温馨的思维如闪电般快速,温馨的态度如雪山般高冷,温馨的目光如匕首般锋利,温馨的笑容如烈酒般甜蜜以前,吕凤先游戏人间风流成性,他从来不相信爱情,更别说什么一见钟情了,直到他见到温馨,他突然觉得,自己要做出改变了。 会议结束后,举办方召开了一次规模很大的慈善晚宴。温馨不喜交际,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这时吕凤先走了过去,自我介绍说:“我叫吕凤先,不是吕布的那个奉先,而是陆小凤的那个凤先。” “有区别吗?”温馨不冷不热地回应道,“我叫温馨,温馨的温馨。”至此,他们两人算是认识了。 平心而论,温馨之所以对吕凤先的主动没有产生反感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在异国他乡,能够遇到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同胞,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过吕凤先似乎把温馨的这种算不上回应的回应,当成了自己魅力的表现。 男人嘛,稍微有点钱或者有点能力的,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光芒四射理应受万人敬仰是世界的主角,就一定会有无数女人会主动前来投怀送抱,如果没有的话,那一定是那些女人瞎了眼。 吕凤先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父母是在商界打滚多年的生意人,给他创造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成长环境,挫折对于他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词语。然而,温馨化身语文老师,给吕凤先上了一堂浓墨重彩的国文课。 “你除了一副皮囊,还剩下什么呢?”温馨轻蔑地说,那晚她喝了太多酒,已经分不清想象与现实。 吕凤先回答说:“还剩下一颗爱你的心。” 温馨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对方这种不经大脑的花言巧语她完全没有理会,然而她错了。吕凤先以前确实风流成性,但是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回到比翼山庄后,温馨向楚海角汇报着此次会议的成果,然而对方似乎不是很在意,他略微听了几句,就说:“我准备,将我的女儿接回来。” 温馨愣住了,大脑瞬间变成了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这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无论外人如何风言风语,说她与楚海角有一腿之类的谣言,但实际上,温馨一直将楚海角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一个从小就缺少父爱,一个急于弥补心中对女儿的亏欠,这些变调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温馨与楚海角之间这段极为特殊的上下级关系。然而这种关系,在血缘的羁绊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温馨一直都知道,楚海角有个女儿,名叫苏楚慕。而且这一次楚海角是认真的,因为他将自己最信任的两名贴身保镖,简单与单简,全部派了出去保护这个女人的安全。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与敬爱的楚海角之间的距离,竟然是如此遥不可及。 除此之外,楚海角还公然在比翼财团宣布,自己将会为女儿举办一次招亲大会,符合条件的青年才俊都可以报名参加,只要有相关人士的举荐即可。能够得到女儿苏楚慕的垂青的人,可以携手继承他名下比翼财团的股份以及其他所有的财富。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楚天荒迫不及待地推荐了远在英国的侄子杜伤秋,楚天罗则推荐了在寄养在许家的外甥王寇,甚至连苏楚慕的儿子,年不满十岁的筝儿竟然也想分一杯羹,推荐了一个名叫温度的大夫。 温馨非常不甘心,同样是人,为何苏楚慕偏偏这么幸运,含着金汤勺出身,完全不需要任何努力,这个世界就会围绕着她转圈。 恰好这个时候,吕凤先追到了横云市,温馨心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足以让她后悔终生。 温馨说:“你说你爱我,请证明。” 吕凤先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温馨说:“不用你赴汤蹈火,只需要发挥你的长处,赢得另一个女人的芳心即可。” 吕凤先说:“除了你,现在我眼中和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 温馨说:“所以,我才需要你证明这一点。如果你能够在赢得美人以及数不清的财富之后,还能选择跟我厮守终身,那么,这个命题才算是得到了完美的证明。” 吕凤先说:“我答应你。” 在过去的时光里,我们所有人都浪费了太多的青春,那是一段如此自以为是,又狼狈不堪的青葱岁月,有欢笑,也有泪水,有朝气,也有颓废,有甜蜜,也有荒唐,有自信,也有迷茫。每个人都会犯错,有的人知错能改,亡羊补牢,有的人将错就错,一意孤行,有的人一旦错了,或者错过了,就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2孤男寡女 “以上,就是我与吕凤先的过往,也就是他为何要参加这次招亲大会的动机。”温馨平静地说着,就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柳岸总感觉自己脸上是否写着“知心姐姐”这个标签,能够了解别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仔细斟酌着语句问:“你,为什么愿意将这些告诉我。” 温馨冷冷地说:“因为我知道,你会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柳岸不自然地笑笑:“你好像比我本人还要信任我自己。” 温馨说:“凡是楚先生看重的人,不管是苏楚慕还是你柳岸,我都经过详细的调查。你能够为素不相识甚至从未谋面的夏雪棋保守秘密,我想,你是可靠的。” 柳岸倒吸一口冷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温馨要将花明这个警察关在门外。她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为了保留在楚海角心中的地位,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 “下面再说案情吧。”温馨道,“平心而论,身为一个男人,吕凤先不管是能力,还是外型,还有家世,都是顶尖优秀的级别。但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些年他一直从事棒球运动,而且长期在国外生活,所以对于国内的所谓全方面素质教育非常陌生,更别说考试了。在听到楚先生透露说他将亲自命题,举行三场数理化的考试之后,我的信心开始动摇。虽然说这所谓的文试只不过是招亲大会的第一个项目,但是,我觉得不能让吕凤先输在起跑线上。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柳岸在心中叹了口气,温馨到了这个关口,还在计较楚海角对自己欣赏,真是难为她了,当下回答说:“你会凭借你身份的便利,提前将试卷偷出来。” 温馨点了点头:“不错,我刚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楚先生对试卷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我竟然无处着手。直到苏楚慕来到比翼山城,她接手了这三份试卷的时候,我悄悄地从她的办公室偷走了一份试卷。” “一份?”柳岸来了兴趣,“我猜这份试卷肯定是化学吧。” 温馨皱了皱眉:“你猜错了,我记得很清楚,是数学试卷。这样看来,你也并非未卜先知,吗。” 柳岸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你要失望了,因为那份试卷根本就是假的。” “什么?”温馨悚然道,“不可能,我明明是亲自从” 柳岸摇了摇头:“当时考试的时候,吕凤先就坐在我右手边,从第一场也就是数学考试开始,他就在偷偷观看我的答案。如果你们事先已经偷到了数学试卷,吕凤先根本不用冒被我发现的风险。不过可惜,面对试卷,我和吕凤先一样,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所以答案都是乱写的。” 温馨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又说:“现在谈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吕凤先已经死了,不管他是否能够在三场考试中取得好成绩,都你知道,现在整个比翼山城,特别是在下人中间,都在传播一种什么观点吗?” “也许知道一点,是诅咒。”柳岸试探着说。 温馨点头:“是的,大家都认为是诅咒作祟,不过我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在制造混乱。” “你指的是杀害吕凤先与杜伤秋的凶手?”柳岸问。 “肯定不是。”温馨斩钉截铁地说。 “哦?你这么肯定,难道你就是凶手?”柳岸意味深长地笑了,“除非你说明原因。” 温馨白了柳岸一眼:“哼,到底你是侦探还是我是侦探?” 柳岸心中怨叹一声,我根本不是什么侦探,只是个记者而已呀。不过,他没敢说出来,“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单独跟我说这些事了” “是吗,”温馨站起身,将衬衣领口的纽扣两颗,露出雪白的望不到底的,然后两手叉腰,身体美好的线条更加展现无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萌发,你柳大侦探也会对我想入非非吗?” 暧昧的对白却搭配着冷若冰霜的表情,柳岸如同被人打了一闷棍,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记得下次再来。”温馨脸上荡漾着迷醉的微笑,衣衫不整,地倚在门边,将柳岸送出门,末了还不忘记送出一个飞吻。 活了三十年,柳岸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就如同走在闹市一样。虽然现在观众只有两个,一个是花明,另一个是苏楚慕,但这完全够他喝一壶了的。 花明面前丢了一地的烟头,他见柳岸往这边走来,戏谑道:“哎呀呀,我的柳大侦探,真是好艳福呀,羡煞兄弟我了。” 柳岸飞快地扫了一眼站在花明旁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苏楚慕,用力咳嗽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花大所长,你的素质怎么这么差呢。不要随地扔垃圾这种小学生都知道遵守的行为准则,你怎么就抛到脑后了,是不是要重新回去幼儿园接受思想在教育啊” “柳岸。”还没等到花明反驳,苏楚慕已经先开口说,“我爸让我通知你,今天晚上,也就是三个小时后,将在燕子坞举行武试。” 花明皱眉道:“怎么,都有两个人遇难了,楚先生的兴致还这么高,不合适吧。” 苏楚慕面无表情地说:“我爸说,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参加接下来的比赛,那么招亲大会就会继续下去。我刚才已经通知了王寇和温度,他们都表示没有任何意见。如果柳记者另有新欢,不愿意参加接下来的比赛的话,也不强求。” 柳岸急道:“我愿意,谁说我不愿意了。” “那好,到时候不见不散。”苏楚慕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见苏楚慕走远,花明这才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柳岸一把抢过花明手里最后半根还没抽完的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道:“你小子安的什么心,竟然让苏楚慕在温馨家外面等着我。” 花明无辜地说:“我怎么知道这么短时间,你就和温馨搞在了一起,以前还真是低估你了。本来以为你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娶到老婆,一定是生理或者心理有缺陷,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以后多交哥们几手。”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柳岸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明一副我懂了了表情,懒洋洋地说:“是男人都懂得,不说这个了。刚才苏楚慕之所以没走,是想亲自邀请你参加今晚的比赛,没想到你狠狠地伤了她的心,怎么样,决定如何补偿人家呀。” 柳岸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花明啧了一声:“你别不说话呀,苏小姐这么用心良苦,你小子竟然还体会不出来,真是暴殄天物了。” “体会什么,慕慕她早就跟我摊牌了,我们是不可能的”柳岸垂头丧气地说。 花明呵呵一笑:“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以我的智商来看,如果苏楚慕在比赛前就向某人透露了之后比赛的内容,她难道想这个人输而不是赢吗,你觉得呢?” 柳岸啊了一声,如同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见到了一缕曙光。平心而论,自己之所以答应楚海角的邀请,在苏楚慕反对的前提下,参加这次招亲大会,起初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吕凤先入选。可是,现在吕凤先已经死了,他完全不可能对苏楚慕今后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可为什么刚才当苏楚慕问出是否想要继续参加招亲大会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假思索就说愿意,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根本还没有彻底对苏楚慕忘情吗。 花明凑到柳岸耳边,低声说:“苏楚慕脸皮薄,她不好意思自己亲口对你说,所以托我告诉你,今天晚上的武试的比赛项目是——” “是什么?”柳岸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对下堂考试老师所画的重点简直是饥不择食了,完全没有怀疑真实性有多少。 花明神秘兮兮地说:“抓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3喜当爹 比翼山城这段时间闹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终于不可避免地钻进了楚海角的耳朵里。他灵机一动,既然山城有鬼,而参加招亲大会的人都是一时之选,何不物尽其用呢。于是,武试便定下了这个题目。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精打细算到了极点。”花明感叹道,“楚先生不仅想利用你们帮他抓鬼,还邀请我担任今晚武试的评委,也难怪他会发财。” 柳岸心念一动:“那你同意了吗?” “当然同意了,我正愁找不到借口住进比翼山城呢,这比我在外面喝西北风强多了。”花明早料到柳岸会过来套近乎,立刻退后几步,“我这个人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就算你以前帮过我,现在正在帮我,以后还要帮我,但只要我是评委,绝对会一视同仁。” 话虽如此,但花明也算仁至义尽了,他通过关系弄来了比翼山城的地图,还标明了传闻那只鬼经常出没的地点。由于柳岸只在山城住了两天,周围的环境也只了解一个大概,再加上在他来之前一个星期,那只鬼就已经开始闹腾了,因此与王寇比起来,失了先机。现在好了,有了这张图,柳岸终于有了与他人抗衡的资本。也许这次,真能够冷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也说不定呢。 柳岸仔细看完了这张图,尽量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海中,他数了一遍,比翼山城依山而立,远眺怡红岭,其中还有一大片湖,共有三十六座大型建筑物,七十二座小型建筑物,占地几乎有一个大型村庄的规模,“所有的建筑物都包含在内吗?” 花明悠闲地摆弄着打火机:“算是吧,除了一个地方。” 柳岸当然明白花明所指,那就是失落的房间。 桃源筑客武陵君一生设计了九幢建筑,坐落于横云市九个风水极佳的所在,分别以上古神兽作为主题。他有一个习惯,在所有经手的建筑中,都会瞒着主人留出一个秘密的房间,这个房间在对外公开的设计图上是不存在的,外人不得其门而入,故而被同行称之为“失落的房间”。 传闻桃园筑客武陵君曾经说过,“一旦打开失落的房间,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死亡和不幸将会接踵而至。” 花明既然要留在山城做客,当然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而楚海角自称出于成本的考虑,将他安排到柳岸所居住的竹楼。 前面一直没提,这座竹楼名为“雁行潇湘馆”,几乎所有的部件都是由多年的潇湘竹所制作。潇湘竹虽然坚硬,但终究不比石料,难免会受风雨摧残。好在竹楼外正好有一片年深日久的竹林,只要潇湘馆哪里的竹子破损了,山城主人便从竹林取来适宜的前来替换,次数一多,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换过了,有的地方甚至换过了好几次。所以,潇湘馆才能从民国到现在长达百余年的时间里,始终保持原貌,屹立不倒。 不过,这座雁行潇湘馆,还算是当年桃源筑客武陵君的作品吗? 柳岸现在可没空思考这个哲学问题,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需要牢牢记住比翼山城的地形和建筑构造。按照常理而言,柳岸应该实地考察,沿着山城走上一圈,不应该“纸上谈兵”,窝在潇湘馆背地图。但是,正是由于比赛在即,如果柳岸现在还优哉游哉地在山城四周闲逛,等到楚海角宣布武试题目的时候,大家稍微一回想,便会明白有人给柳岸泄露了天机。为了不辜负苏楚慕的好意,柳岸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一楼为待客的大厅,二楼共有两个房间,柳暗继续待在原先的房间,花明则入住了另一间。 看着手里的地图,柳岸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备战高考的那段时光,当时需要背诵的东西跟现在比起来,何止成百上千的数量级,以前都挨过来了,何况现在这小菜一碟呢。正在默默给自己打气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嘭嘭嘭”的声音,柳岸下意识望了一眼房门,很快便察觉方向错了。声音的来源不是门,而是与门刚好相反的窗。 窗户也是用竹子做的,不过最外面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雨布,只能看见外面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 柳岸伸手在窗棂上叩打了一下,表明准备将窗户打开,示意对方先让开一点,以免不小心碰到了。果然,那个人影慢慢缩了下去,柳岸将窗户推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冲天马尾辫。 筝儿的速度非常快,在柳岸开窗的瞬间,纵身而上,从对方的肩膀上跳了过去,轻轻地落在床上,毫发未伤。 柳岸一直以来都认为,男孩子就应该活泼好动一点,不然长大后绝对不会有大出息。这种观点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所以柳岸并不是很反感筝儿的行为,他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答应过对方的事,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不错,筝儿就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你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跟温大叔争夺我妈妈吗?” 柳岸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道:“你在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明白。”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筝儿跳起来用手指着柳岸的额头大喊,“你已经同意参加今天晚上的武试了,我刚才偷听妈妈和外公谈话,他们说的很清楚,你别想骗我。”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呀。”柳岸陪笑道,“那温大夫同意参加了吗?” “哼,”筝儿转而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温大叔当然参加了,这是他答应过我的,他不像你,说话不算数。” “哦哦哦,原来温大夫之所以会参加你妈妈的招亲大会,全是你逼得呀!”柳岸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浪迹天涯的温度会参加这样的比赛,现在正好是从筝儿嘴巴里撬出真相的绝佳时机,虽然有些不人道,但是为了找出凶手,就算背上欺骗未成年人的罪名,也只能豁出去了。 “我”筝儿虽然聪明伶俐,但毕竟只是个小孩,被柳岸一激,立刻就受不了了,“谁说是我逼的,温大叔他他明明是自愿的。” “是吗,”柳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怎么觉得好像什么事都是你在做主,嗯?” 筝儿的小脸涨得通红:“才才没有这回事呢!那次我病了,温大叔对我说,如果我能够坚持下去,就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坚持听完筝儿的叙述,估计要花费一万字的篇幅,可能还抓不住重点。所以为了叙述简便,这里由柳岸归纳总结出其中的梗概,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与调查,其实他大概是为了避免自己一步步将筝儿引入圈套的卑劣行径广为人知,所以才不得不掩盖了其中的过程,非要用一个成语来说,就叫做“综上所述”吧。 大约在一年前吧,那时苏楚慕在外地工作,前田夫人带着筝儿住在优名镇双重村。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筝儿突然旧病复发,高烧不退,前田夫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拨打120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恰好这个时候,有人路过此地,前来避雨,他就是名列横云十二师的赤脚大师温度。温度及时施救,用织命针缓解了筝儿的症状,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之后,温度告诉前田夫人,筝儿所患的旧疾,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根除的,需要长时间的调理,不过他这段时间正好没有其他的事,可以留在双重村,专心医治筝儿的病。前田夫人喜不自胜,但家无长物,不知道如何报答。温度笑着说,能够拯救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筝儿所患的病,其实就常见的血友病,古籍中称之为“败血之症”,然而问题在于,他是孟买血型。 血友病很多人都知道,是一种凝血功能障碍性血液病,特征是活性凝血活酶生成障碍,凝血时间长,终身具有轻微创伤后出血倾向。通俗来说,就是一旦出血,就会血流不止,无法自行愈合。甚至,重症患者没有明显外伤也可能发生自发性出血。 至于孟买型血型,最早于1952年在印度孟买市发现,在我国极其稀有,有这种血型的人在全国所占的比例仅为十几万分之一,国内当时仅有约30例报道。具有孟买血型的人只能接受其他孟买血型个体的输血,所以这种血液十分珍稀,其价值与意义也就尤显重要。由于一般的ab一血型检测并不能测出孟买血型,而被误以为是一型血,如果没有经过进一步详查,贸然输入一型血,则会引起严重的输血事故。 治疗以及缓解血友病,通常是通过输血治疗,但筝儿身上天生的孟买血型阻断了这条最简易的路,温度只有另辟蹊径,他遍阅古今中外的医学典籍,终于找到了一种方法,不过需要对筝儿进行一次残酷的手术。 之所以说残酷,那是因为筝儿只有不到九岁,他孱弱的身体能不能够撑过这次手术还是个问题。不过最后,温度还是决定一试,因为筝儿对他说:“你如果答应我一件事,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筝儿的这件事,就是让温度当他的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4捉鬼在行动 筝儿的故事讲到这里,已经算是接近尾声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细碎的对话声,是花明与另外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整天忙着寻找筝儿的前田美代子。 前田夫人有了上次被筝儿诓骗的经验,这次没有声张,以免打草惊蛇,直接蹑手蹑脚就上了楼。不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刚好来到二楼,就碰到了闲得无聊出来透气的花明。 依照花明话唠的个性,好不容易逮住了个人当然要多说几句,这样一来,站在床上的筝儿立时就有了逃走的时间。他冲向窗户,用手一推,却没有推开。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刚才柳岸开窗的时候,筝儿太过急躁,窗户没有完全打开,他就心急火燎跳了进来,以致于将上方的合页顶坏了。现在情急之下,一时竟然无法转动,只留出十厘米左右的空隙,仅能容纳一只拳头通过,筝儿虽然个子小,也只能望窗兴叹。不过,筝儿灵机一动,直接将身上标志性的红色外套脱了下来,从空隙中塞了下去,然后跳下床,闪身躲到了床底下。当然,筝儿没忘记补充告诫柳岸一句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筝儿这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一样,他刚刚隐藏完毕,花明就自以为很绅士地在没有敲门通知我的前提下帮前田夫人将门推开。 前田夫人感激地朝花明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卧室,四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筝儿的踪影,目光很自然便落在了窗户上。她根本没有询问柳岸,而是快步走到窗前,却在推开窗户的时候,遇到了与筝儿之前相同的难题。只不过,前田夫人以为这是筝儿动的手脚,因为透过那条缝隙,她分明看到楼下有红色的“人影”闪过。 “这孩子,又被他先一步逃走了!”前田夫人气得直跺脚,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搞得柳岸都差点忍不住告密了。 临走前,花明表示要送前田夫人下楼,她没忘记朝柳岸深深鞠了一躬,算是对之前情急之下破门而入的无力行为道歉吧,这无疑是在烧灼柳岸良心的锅下面又加了一把柴火。花明 “你小子快给我出来!”柳岸一把将筝儿从床底下揪了出来,“你为什么总是躲着你奶奶,她对你不好吗?” 筝儿努努嘴:“奶奶她就是对我太好了,我才这么不自在。”他一把推开柳岸的手,大踏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他像记起来什么似的,转身道,“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柳岸叹了口气:“我记得。” 这个时候,柳岸还不明白,所谓藕断丝连,只会徒增伤感。 筝儿离开之后,四周又重新陷入一片死寂,柳岸的目光落在了窗缝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拼命钻进他的脑海,究竟是什么呢。 “哈哈,看我找到了什么战利品。”花明有没有敲门就冲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件红色的小孩外套,正是刚才筝儿金蝉脱壳的那件。 柳岸抬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懒洋洋地随口问:“捡到的就说捡到的呗,怎么就成了战利品。” 花明阴测测地笑道:“当然是战利品,因为如果没有我的话,筝儿那个野小子就将他奶奶给骗了。” “你你看穿啦?”柳岸有些意外,他将手里的地图放下,换了种姿势靠在床头。 花明道:“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其中有鬼,这才自告奋勇要送前田夫人下楼。一开始前田夫人还不相信,不过我让她守在竹楼前面,而我则绕到竹楼后面,哪里的路很不好走,筝儿这小子肯定是估计前田夫人不会过去看,所以才弄出这么个” “等一等!”柳岸悚然起身,“我知道了。” 花明啧了一声:“我现在解释得这么清楚,就算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也能知道啊。” “不,”柳岸的嘴角慢慢上扬,“我的意思是,我终于知道吕凤先死的时候,凶手是如何逃出密室的了。” 夜,华灯初上。燕子坞。 燕子坞其实就是一座湖心亭,面积大约有十几个平米,摆了几张胡床,由一条极为狭窄的浮板与外界连通。柳岸到达的时候,除了王寇与温度这两名参赛选手之外,苏楚慕,还有楚天荒和楚天罗兄妹俩,以及温馨c楚遗等人也来到了现场。 花明扫视了一眼众人,疑惑道:“楚先生呢?他怎么没来。” 苏楚慕转过身,用手遥指远处的水面,“他在那里。” 当是时也,只见水面上突然亮起了一盏孤灯,灯下端坐着容貌清瘦的楚海角。他喝了一杯摆在面前的清酒,朗声道:“湖上有小舟,舟中有胡床,床前有新酒,独酌还独尝。”随着抑扬顿挫的诗朗诵,立在船尾的简单手持竹篙轻轻在水面一点,小船便如离弦之箭,迅速朝燕子坞驶来,片刻之后,已经行至近前。楚海角站起身,腾空跃起,落下之际身子稍微摇晃了几下。苏楚慕见状,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但随后而来的简单却先一步扶住楚海角的身子,待对方站稳之后又立刻退后,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海角扫视全场,淡淡地笑道:“人也差不多来齐了,时间也不早,这样吧,由我出题,楚慕说明规则,我们早些开始吧。” “等一等。”柳岸出言打断,“我有话要说。” 楚海角皱了皱眉:“有什么话留到武试结束之后再说吧。”他身为一家之主,显然很不喜欢被人顶撞,就算对方是他最欣赏的也不行。 柳岸装作没看见,很不识趣地说:“不,一定要现在说。” “柳记者,请注意你的身份。”楚天罗出言制止,她自认为自己的外甥王寇已经占尽了先机,只要这次的武试不落人后,胜利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楚天荒却跟楚天罗的态度完全相反,他派出的代表杜伤秋现在已经身亡,最后招亲大会无论是谁获胜都与他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反倒是如果能搞点破坏,或许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也是他今天来到燕子坞看热闹的目的所在。所以,他立刻站到了柳岸这边,帮腔道:“你个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人家柳记者可是声名赫赫的名侦探,他这两天到处寻找线索,现在又有了花所长的帮助,说不定已经查出凶手的真实身份了。你说对吧,大哥。” 楚海角嗯了一声:“也罢,你坚持的话,那就长话短说吧。” 柳岸当仁不让,开门见山地将大约两小时间对花明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我终于知道吕凤先死的时候,凶手是如何逃出密室的了。” 话音刚落,温馨就跳出来反驳:“凶手逃出去了吗,我看没有吧。”她之所以出来当出头鸟,其实抱着跟楚海角同样的心思,既然自己的代表吕凤先已经不在了,那么就干脆将比赛破坏。而且,温馨采用了更为极端的方式,她刚才的话,弦外之音非常明显,之后房间内只剩下吕凤先以及苏楚慕,既然吕凤先已经是一具尸体,那么凶手没有逃出去的话,必然就是剩下的苏楚慕了。 苏楚慕闻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已经因为这件事被花明带回了派出所,现在既然被放出来,清白是毋庸置疑的。 楚海角的眉头则皱得更紧了,他似乎也没想到,温馨竟然会在这个当口出来落井下石,十分不符合以前的表现。他虽然精明,却也不是神仙,个中的原因一时半会当然还想不通。 出人意表的是,柳岸竟然同意了温馨的说法:“你说的很对,凶手确实没有逃出去。” 这时,从始至终一直超然物外的温度也缓缓开口了:“柳记者,我温度是个粗人,不懂什么逻辑推理。但身为一名医生,察言观色是基本功,我可以肯定,当时的房间里,除了被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吕凤先之外,只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小姐,绝对没有第三个人。” “门后也没有吗?”楚天荒真可谓是受到了推理的严重毒害,“凶手会不会躲在门后,然后当我们大家全部进入房间之后,然后堂而皇之地混到了我们当中。由于当时的情形极为混乱,所以没人察觉。” 花明叹了口气:“楚二爷,只会纸上谈兵是不行的,难道你忘记了,雁颔阁是日式风格建筑,所有的门都是左右拉开的,根本不存在门后这个概念。而且案发的房间里面几乎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视野之外的死角,除非凶手能够隐身,不然绝不会从众人眼皮底下消失。” 柳岸接口道:“凶手确实没有没有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因为他选择的是,从窗户底下消失。” “你开玩笑吧!”楚天荒刚才被花明呛声,现在逮住机会,立刻就要报复回去,“你可不要忘记了,房间唯一的那扇窗户是坏的,合页被卡死,底下只有大约十厘米不到的缝隙,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从那个地方逃走吧。” 柳岸却说:“当然可以,他只需要一条金蝉脱壳之计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5三人行必有我师 让我们回到两天前吕凤先死亡的现场。当时,苏楚慕称吕凤先在她收取第二次考试答题卡的时候,表明自己知道单简死亡的真相,比翼鸟的悲鸣其实是人为,而不是什么诅咒,不过他只愿意将这件事告诉苏楚慕一个人。所以在第二场与第三场考试中场休息的时候,苏楚慕依约来到了同样位于二楼的另外一处房间。 这里提一句,为了考试的公平起见,所有的候考“家长”都无法雁颔阁,连刚开始宣布考试细则的楚海角和温馨两人这时也待在阁外,所以没有人亲眼目睹发生于雁颔阁内部的情状。 苏楚慕打门后,突然发现天花板上悬挂着一具尸体,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人从后面袭击,当场晕了过去。之后,第三场考试的时间到了,考场内的众人迟迟没有等到苏楚慕前来发放试卷。按照当时的座次,轮流到前排的人应该是温度与吕凤先,他们分别坐在1号座位和3号座位。当然,由于座位之间由薄纱遮挡,所以大家并没有发现其实当时吕凤先已经不在考场了。 温度也许是觉得自己离门最近,便自告奋勇走出考场,找来温馨。温馨以为苏楚慕去了洗手间,便代替她发放了第三场考试的试卷和答题卡。然后,在第三场考试接近尾声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比翼鸟的悲鸣。 柳岸心中挂念着苏楚慕的安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循着声音找到了案发的房间。而这个时候,在雁颔阁外守候的众人也听到了声音,陆续赶到了现场。当时,房间的门被反锁,而温馨表示唯一的钥匙不翼而飞。情急之下,柳岸只能依靠蛮力破门而入,然后便发现了被吊死的吕凤先,以及昏迷不醒的苏楚慕。 “按照慕慕的说法,当时她被人袭击的时候,房间里应该有三个人,也就是死去的吕凤先,慕慕自己,以及从后面偷袭她的人。但是,能够从外面将门反锁的钥匙却在昏迷于房间内的慕慕手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偷袭慕慕的人,并没有从大门逃离。”柳岸终究还是回归了最朴素的福尔摩斯理论,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就算再怎么不合理,也只能是真相。 “哈,”温馨冷笑一声,显然对柳岸的推理很不买账,“难道你要我们相信,凶手他会缩骨功,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缩小,然后从窗户下面那道窄小的缝隙钻出去吗?” 柳岸轻轻鼓起了掌:“温管家果然冰雪聪明,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事件的关键,就像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一样。” 温馨面皮气得发白,不顾风度地骂道:“就算会缩骨功,将骨头缩到没有,还有肉啊!你当真以为,凶手跟你女朋友一样,用针一扎,放了气,就可以揣在兜里带走。” “嗯?”柳岸一时之间没有听懂温馨的话音,一旁的花明不愧是老司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凑到柳岸耳边说,“这个女人骂你女朋友是充气娃娃呢。” “充气娃娃?”柳岸重复着花明的话,将声音提的很高,“不错,还真是充气娃娃。” 温馨没想到柳岸竟然恬不知耻地承认了,顿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闷哼一声,不在理会。 柳岸则当做刚才的闹剧完全没有发生,自顾道:“正如刚才温管家所说,其实慕慕刚开始案发房间的时候,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并非吕凤先,而是一具充气娃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都用一种你疯了吧的眼神望着柳岸,就连苏楚慕也十分为难地说:“这个柳岸,你搞错了,我当时看到的,确实是吕凤先” “真的吗?”柳岸打断了苏楚慕的话,“考试安排在下午,那个房间正好不在阳光的照射范围之内,所以光线并不充足。再加上被高高悬挂在天花板上,你从下往上看,根本没有看到对方的脸。而事实是,你之所以立刻认定看到的人是吕凤先,只不过是先入为主,因为这个‘人’,他穿着吕凤先的衣服!” “啊!”苏楚慕惊呼一声,脸上呈现出片刻的茫然,应该是在极力回忆案发当时的情景,过了半晌,她这才缓缓开口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就不能完全肯定是不是见到了吕凤先” “今天下午,我在竹楼看休息的时候,筝儿来找我玩耍。过了一会儿,前田夫人找了过来,筝儿本来想从窗户逃走,但那扇窗户却出了故障,情形与案发现场的窗户十分类似。于是,筝儿施展了金蝉脱壳之计,他将自己的外套从窗缝中塞了下去,然后躲在了床底下。因为红色的外套是筝儿的标志性衣服,整个比翼山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所以前田夫人先入为主,从窗缝中看到红色的衣服,便以为那就是筝儿。”柳岸没有任何隐瞒,他之所以想到这一点,完全是受到了筝儿的提示。 花明恍然:“我说你怎么当时突然变得这么兴奋,原来是这样。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诚不我欺也。” 柳岸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接着分析案情:“那么,当时从后面偷袭慕慕的人是谁呢?只有一种可能,吕凤先。吕凤先打晕慕慕之后,将门反锁,把提前从温管家那里偷来的钥匙放在了慕慕手里。”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温馨,“之后,吕凤先将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充气娃娃取下来,上面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窗户的缝隙虽然小,只有十厘米不到,但是正如温管家所说的那样,只要将充气娃娃的气放掉,然后卷成一团,很容易就可以从窗户的缝隙扔下去。做完这一切,吕凤先只需要将提前准备好的录音机定好时间,在自己胸口贴上一张落款为‘比翼鸟的悲鸣’的字条,然后将自己的脖子伸进绳套里。” 说到这里,现场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偶然听见远处风吹木叶的声音,簌簌作响,似在叹息。 “吕凤先凡是参加招亲大会的人,我都派人详细调查过,吕凤先虽然过往的风评不好,但是有温馨为他背书,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他这样的年轻人,本来应该有着光明的未来,为什么会选择用自杀了解自己宝贵的生命呢。”楚海角对于柳岸的推理半信半疑,他走到亭边,举头向天,天上的云很厚重,将月亮遮住,只显现出朦胧的光晕,模糊而又神秘。 “他这么做,也许是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比生命还要宝贵吧。”柳岸心中十分矛盾,他已经答应过温馨,不将她与吕凤先的过往纠葛说出来,可现在呢,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吕凤先如果真是自杀,那么幕后的推手,除了温馨不作他想。 原因有三个。第一,开门的钥匙本来在温馨手里,吕凤先却轻易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来了,如果是故意为之的话,就很好解释了。第二,吕凤先将苏楚慕引到案发的房间,却并没有伤害她的性命,只是在她面前自杀,用意只是嫁祸。第三,单简死后,楚海角收到了第一张落款为‘比翼鸟的悲鸣’的字条,这件事既是是在比翼山城,也只有极少人知情,吕凤先不知道,但温馨知道。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吕凤先选择自杀,而不是杀害苏楚慕,凸显出了温馨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要知道,如果苏楚慕就这样死了,那么楚海角悲伤之下,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他可能会因为失去女儿的痛楚一命呜呼,也可能会学习西方的富豪将财产全部捐出去,更可能将财产瓜分给楚天荒和楚天罗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温馨所不愿见的,所以她以退为进,采用了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嫁祸。 苏楚慕半生凄苦,所有与她有来往的男人几乎都不得善终,甚至有匿名信指责她是黑。温馨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不伤及苏楚慕性命的情况下,将黑的标签擦得更亮了,而且这一次更严重,苏楚慕面对的不仅是舆论的指责,还有法律的制裁。虽然苏楚慕会身陷囹圄,但她的性命还在,还有一线希望,这种打击不至于严重到让楚海角丧失自主意识,他能做的就是终止这次招亲大会,终止早已预定好的遗嘱,将所有的心血全部用于如何搭救自己的女儿。 理想很,现实很骨感。可怜温馨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被柳岸识破了关窍。而楚海角也并没有完全按照温馨预定的剧本表演,在苏楚慕被警方带走之后,他卧床称病,事实证明,这是装病。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真心关心楚海角病情的人,只有温馨一个。 楚海角能走到今天的地位,毋庸置疑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也许早就察觉了某些异样,只不过还没有形成清晰的概念,又或许是相信柳岸的能力,所以才会装病,按兵不动。 “呵,呵呵。”温馨突然笑了,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开始变得,“这些都是你的推理,根本没有半点证据,不是吗,柳大侦探?” 柳岸长叹一声:“证据吗,我当然有了,简先生,拜托你了。” 简单闻言,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温馨面前,将自己的风衣张开,伸手从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湿漉漉的东西,直接丢在了地上。 好事的楚天荒冲过去捡起来,展开来一看,惊呼道:“充气娃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6抓鬼进行时 “吕凤先的计划很完美,不过越是完美的计划,越容易出现破绽。雁颔阁依湖而建,窗户的外面是湖水,平常人迹罕至,完全不担心有人会发现从窗户丢下来的这个充气娃娃。”柳岸指了指楚天荒手里那个湿漉漉的玩意儿,继续说,“但是同样的,因为人迹罕至,所以他的帮手如果想要回收这件道具,势必会引起关注,一旦被人发现,事情就会暴露。所以,这件道具才会一直飘在湖面上,直到刚才,我拜托简先生,帮我取了过来。” “是这样吗,简单?”楚海角的声音不大,却显出极度的威严,看起来,简单并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 简单立刻走到楚海角面前,深深垂下头,带着十足的歉意说:“对不起楚先生,因为柳记者说,这件事与单简的死有关,我我发过誓,一定会为单简报仇雪恨的,所以” “你不用说了。”楚海角打断了简单的话,将脸转向柳岸,“吕凤先的死是自杀,那么杜伤秋呢?” 众人发现吕凤先死亡之后,温馨那串唯一能够打开雁颔阁所有房间的钥匙,便落在了楚天荒手里。这个插曲之前已经提到过,原因很简单,苏楚慕被警方带走,楚海角称病卧床,温馨有丢失钥匙的罪责,有资格保管钥匙的人只剩下楚天荒与楚天罗。不过楚天罗确实如同楚天荒所说,头发长见识短,完全没有发觉这串钥匙的重大意义。 让我们回到杜伤秋的死亡现场,当时门窗紧闭,都是从里面反锁,房间的构造也没有受到任何破坏,内中只有吊死在天花板上的杜伤秋一个人。跟吕凤先的死亡现场一样,也属于密室。 想要破解这个密室,一共需要打通三处关窍。第一,凶手必须从楚天荒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钥匙,然后才能进入杜伤秋死亡的房间。第二,凶手在杀死杜伤秋之后,将现场布置成为“比翼鸟的悲鸣”索命,然后在门窗反锁的情况下离开房间。第三,凶手必须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钥匙归还到楚天荒手里。 其中,第二处关窍最难达成,或者说最容易达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身为一个人类,不可能凭空从比密闭的空间消失,这样比登天还难,不过,如果他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那么可以说非常容易,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唯一的解释是,杜伤秋也是自杀。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杜伤秋是自杀,那么他必须从楚天荒手里偷来钥匙,然后将门窗紧闭,自己悬梁自尽,这个时候,钥匙应该在房间内,而不是在楚天荒手里。但事实却是,在外面的楚天荒用钥匙打开了这个房间,再次产生了矛盾。 想解决这个矛盾也很简单,杜伤秋只需要一个帮手就可以达成,因为他只需要在自杀之前,将钥匙丢在门外,然后再将门窗反锁。丢在门外的钥匙由杜伤秋的帮手帮他还回去就可以了,而且,如果这个帮手就是楚天荒的话,操作起来就更简单了,几乎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花明之所以首先选择拜访杜九娘,接着是楚天荒,想弄清楚的问题并非表面上那个“杜伤秋会自杀吗?”,而是在确定杜伤秋属于自杀后,找寻其中的动机。 柳岸猜测,楚天荒之所以会兵行险着,应该是觉得杜伤秋终究不是自己人,就算让他夺得了招亲大会最后的胜利,得利的人只会是他最亲近的姑姑杜九娘。倒不如将杜伤秋送掉,一以来可以削弱杜九娘的实力,为以后做打算,二来可以借助“比翼鸟的哀鸣”,将招亲大会彻底搅浑,浑水摸鱼,从中牟利。而杜伤秋之所以会心甘情愿地配合楚天荒来完成这一场自杀的好戏,恐怕是因为他与姑姑的已经被楚天荒所掌控,如果不配合对方的要求,曝光之后非但自己会受到万人唾沫,更会连累姑姑的后半生不得安宁。 于是,杜伤秋只好走上了与吕凤先殊途同归的不归路。 花明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柳岸也不好越俎代庖,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以上的推论。杜伤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只要楚天荒一口咬定完全没有这回事,那么谁也不能够定他的罪。 果然,楚天荒当场赌咒发誓,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楚天罗又开始幸灾乐祸,她摩挲着满手珠光宝气的戒指走到自己的外甥王寇身边,压低声音,却又故意用大家都能听清楚的音量说:“这哪里是什么招亲大会呀,完全是自杀大会嘛。小寇,你也会弃舅妈不顾而去自杀吗?” 王寇立刻红了脸,他下意识望了苏楚慕一眼,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当然不会了,我还想赢呢。” “还要说数我家小寇最有志气,对了大哥,”楚天罗笑逐颜开地冲楚天荒一笑:“今天晚上的武试什么时候开始呀。” 苏楚慕满脸愁容,显然将吕凤先与杜伤秋的死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她轻轻拉了拉楚海角的袖口,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女孩:“爸,要不招亲大会就不要继续了,他们都是因为我才” “胡说!”楚海角大喝一声,“他们自己不珍惜生命,跟你有什么关系。第二场武试,现在就开始吧,谁有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 “我。”柳岸将手高高举过头顶,“我弃权。”他不敢去看苏楚慕的眼睛,生怕从中看到失望。 楚海角显得有些意外:“虽然你在文试中的表现,是剩下三名选手中最差的,但是,还没有听到武试的题目就弃权,会不会太冒失了。我就当你刚才是年少无知,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否继续参加下去?” 柳岸坚定地摇了摇头:“多谢楚先生对我的厚爱,不过我参加这次招亲大会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更何况,我已经答应过别人了,所以我的选择仍然是,弃权。” 刚才简单暗中与柳岸联合,楚海角本就大为光火,再加上之后柳岸屡次冲撞,他已经怒不可遏了,当下冷笑道:“我楚天涯的女儿,还怕嫁不出去吗?哼,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盛怒之下,他竟然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真实的名字,本人却恍若未觉,“剩下的两位,温度和王寇,你们也要弃权吗?” “当然不,我要继续。”王寇每说一句话,脸都会红一次,简直不女孩子还要像女孩子。 温度似乎对柳岸的中途退场表示非常遗憾,不过他仍然点头,表示也要继续。 “很好。”楚海角满意的环顾四周,特意将目光在柳岸脸上划过,“现在开始武试,题目就是:抓鬼。” 对于这个题目,柳岸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苏楚慕已经提前通过花明向他泄题了。但是,温度和王寇两人,竟然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俨然早就料到了。 唯一表现出诧异的人,只有楚天罗,她张大了嘴,好半天没有合上,身子还配合着瑟瑟发抖。这一整套浮夸的演技更加凸显出,楚天罗早就知道了今晚考试的内容。 对此,楚海角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继续阐述题目的含义:“想必大家都知道,最近一个多星期以来,我们比翼山城里,出现了一只鬼。他每天深夜都会出来活动,不是上房揭瓦,就是偷偷溜进别人家乱翻东西,虽然没有闹出大乱子,却让人不厌其烦。本来,我为人宅心仁厚,心想既然人与鬼能够和谐相处的话,何必赶尽杀绝呢,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昨天晚上,那时我还卧病在床,正在发高烧,那只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对我说,他就躲在我们比翼山庄的某处建筑中翘首以待,如果在明晚之前不将他抓住的话,他将亲手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将困在里面的恶鬼释放出来,吞噬掉我的外孙筝儿。我心中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因祸得福的是高烧退了,病也好了。但是一想到那只鬼的话,我心中就惴惴不安,所以出了这个题目,希望两位能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那只鬼伤害筝儿之前,将他找出来绳之以法。” 柳岸这才明白,筝儿之所以没有在此刻出现,原来是被楚海角征用为了“道具”。 这一通故事讲下来,想必大家都是不信的,但是不信归不信,题目既然已经出了,那么温度与王寇就必须按照要求行动。可是,比翼山城占地几十公顷,有大型建筑物三十六座,小型建筑物七十二座,如果一间间搜寻的话,找到天亮也不一定能够全部搜完。更何况,那只鬼也不可能躲在某个地方不动,等着别人来抓。 “怎么,两位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楚海角见温度和王寇仍然待在湖心亭中,神情并不慌乱,而且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虽然我没有看见过,但是既然楚先生你看见过,那么鬼肯定就是存在的。”王寇堂而皇之地拍起了马屁。 温度则说回答:“磨刀不误砍柴工,我是个粗人,所以审题的时间也不文化人要长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7赌局 故老相传,曹操死后,由于生前得罪过很多人,担心死后被人挖坟掘墓,所以拒绝让后人为他厚葬。为了保险起见,曹操专门建造了七十二疑冢,用来迷惑盗墓者的眼线。 后来,曾经有故作聪明的人说,就算曹操真的建造了七十二座疑冢,那么只需要将所有的疑冢全部挖开,就必定会找到真正的曹操墓。可是,曹操身为一代枭雄,真的会如此轻易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算计吗?蒲松龄就在他的传世巨著《聊斋志异》中点明,若想寻找曹操墓,就必须从这七十二疑冢之外去寻找。 历史的事实告诉我们,七十二疑冢确实存在,而却数量只多不少,多达一百三十四座。近代的考古发现告诉我们,蒲松龄说的没错,这一百三十四座古墓中,确实没有找到曹操墓。 在听完楚海角对题目的阐述之后,柳岸的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七十二疑冢的典故,再加上其中对于“潘多拉魔盒”的暗示,更加坚定了他内心的猜测:那只鬼的藏身之处,应该就是位于“失落的房间。” 桃源筑客武陵君一生设计了九幢建筑,坐落于横云市九个风水极佳的所在,分别以上古神兽作为主题。他有一个习惯,在所有经手的建筑中,都会瞒着主人留出一个秘密的房间,这个房间在对外公开的设计图上是不存在的,外人不得其门而入,故而被同行称之为“失落的房间”。 传闻桃园筑客武陵君曾经说过,“一旦打开失落的房间,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死亡和不幸将会接踵而至。”而众人身处的比翼山城,是武陵君最后的建筑,可说是他毕生心血的集大成之作,那么“失落的房间”所在的位置,必定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让人无从着手。 于是,武试所谓的抓鬼,其实就是寻找失落的房间。燕子坞中的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半轮明月划破云层,跃至中天,将清辉洒落在每个人的头顶和身上。 “温大夫,你想在这里一直审题审到什么时候?”王寇终于没沉住气,开口问道。 温度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怎么,王先生你难道还没有想到那只鬼的藏身之处吗?” 王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暂时还没想到而已,你不是也一样吗。”其实平心而论,他这种按兵不动的做法在目前看来是对的,如果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浩如烟海的比翼山城到处寻找,想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找到失落的房间,简直是大海捞针。 温度更惊讶了:“谁说我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呀。” “哎哎哎!”楚天罗甚至比王寇更加激动,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骗人的吧!” 王寇强作镇定道:“呵呵,之前你为楚二爷看病的时候,我就大致了解过你这个人,你除了虚张声势以外,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温度哈哈一笑:“我是不是徒有虚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先你一步找到了失落的房间。” “失落的房间?”从王寇的反应看来,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失落的房间,只不过没有将它与鬼的藏身之处联系在一起,“你的意思是那只鬼就藏在失落的房间里面?” “就是这样。”温度的自信都快要从话里行间溢出来了,“让我给你科普一下比翼山城的历史吧。民国时期,桃源筑客武陵君在原有基础上改造了这座比翼山城,他不幸身亡之后,一名杀人如麻的军阀带领着部队前来寻找武陵君的数不清的财宝,然而找遍了整个山城,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军阀甚至不惜大开杀戒,屠杀了几乎所有比翼山城的居民,甚至还连累了优名镇的其他百姓。后来武陵君的遗腹子凭借着组训,轻易找到了这笔财富,重建了比翼山庄,后来还成立了声势浩大的‘比翼财团’。” 听到这里,王寇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当时那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就藏在失落的房间里,对吗?” “就是这样。”温度笑容可掬地继续说,“想要在比翼山城藏东西,失落的房间肯定是首选,同理,藏人也是如此。” 王寇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他虽然学贯中西,理论知识准备异常强大,却始终没有沈让那种融会贯通的天赋,不过面对温度的言辞紧逼,却始终不肯低头:“就算你说的都对,也不能证明,你就已经找到了失落的房间呀。” 楚天罗立刻附和道:“对呀对呀,光耍嘴皮子可没用。”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温度感觉就像早就准备好这么做一样,“如果我接下来没有找到失落的房间,那么这一场就算你赢,如何?” 王寇强自忍耐着内心的喜悦,尽量不在脸上表露出来,他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楚海角,对方耸了耸肩:“既然你们都达成了协议,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探明了出题人楚海角的态度,王寇觉得温度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条件,简直是天上掉下了馅饼,自己不用动手,就可以坐享其成,机不可失,生怕温度反悔,立刻回应道:“这个赌局,我接下来了。” 以下,就是温度的解题过程。 身为出题人,楚海角竟然不惜将心爱的外孙筝儿作为题目的道具,想必一定有万全之策,就算所有的选手都无法找到失落的房间,他也能第一时间将筝儿救出升天。这样思考的话,结合楚海角的所作所为,很容易就能猜到失落的房间所在的位置。 首先,楚海角选择在夜晚举行武试。其次,地点是位于湖心的雁子坞。第三,楚海角另辟蹊径,没有通过浮板,而是乘坐小舟前来。 所以,温度的最后结论是,失落的房间位于湖底,而且就在雁子坞的正下方,开启房间大门的机关则需要乘坐小舟才能触及。 “你你这有点太异想天开,太一厢情愿了吧,我不信。”王寇实在难以接受刚才所听到的推理。 温度伸了个懒腰:“所以我才说,跟你赌一把,就算输了,我也毫无怨悔。” 楚海角镇定如常地说:“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请说。” 温度瞟了侍立在一旁的简单一眼:“很简单,请各位离开雁子坞,通过浮板前往岸边,然后就是,将简先生与这艘小舟借我一用。” 楚海角点头同意:“那就如你所愿,大家跟我走,简单你留下来,任凭温大夫差遣。”说完,便带着众人踏上浮板,鱼贯朝岸边走去。大家行走的速度都很快,只有王寇心中不服,一步三回头,急切想知道温度究竟会做什么。 待最后一个人,也就是王寇登岸,温度便跳上简单的小船,吩咐简单想围绕着燕子坞左右转动,他自己则端起舟上胡床上的青瓷酒瓶,将里面的酒水均匀地洒在湖面上。三个来回之后,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鱼群从水底浮起来,争先恐后地啜食着酒水。这样一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围绕着雁子坞形成了一圈奇景,鱼群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圆圈,而在东南角的某处,却空出了一个半米来宽的“空白”地带。 温度心中了然,让简单将小船划到那里,在将要接触雁子坞的时候停下,他俯下身子,将手伸进水中,鼓捣了一阵子站起身,面露喜色。 等候在岸边的众人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只见小船在靠近雁子坞之后又快速离开,然后眼前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场景。 整个雁子坞的东南角竟然开始往水底倾斜,与此相对,西北角缓缓翘出了水面,如同一个跷跷板,此起彼伏。而这个跷跷板不是普通的跷跷板,它的两端并没有绕着中心轴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低者更低,完全没入水面,高者更高,完全直立水面,最后彻底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更让人诧异的是,在雁子坞的正下方,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连接着另外一间“雁子坞”。这间“雁子坞”与之前所见,构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仅有先前的二分之一。它的门窗紧闭,没有露出丝毫的空隙,水流从亭顶四面淌下,传来哗哗啦啦的声响,这种声音,傍晚时分柳岸好像听到过,只是当时因为沉迷于背诵地图,所以未能自拔,没有出来看热闹。 现在想来,之前温度和王寇在听到题目后并没有感到意外,看来跟自己的情况差不了多少。那么所谓的泄题,会不会本身就是楚海角故意为之呢,目的就是为了在设计这个题目的过程中,不被其他考生发现。 小型雁子坞“停稳”之后,以王寇为首,众人迫不及待地踏上浮板,往湖心狂奔而去。等所有人都来到近前,温度才第一个跳上小型“雁子坞,小心翼翼地拔掉一扇门上的木制插销,然后将门推开,顿时,一股水底特有的腥味铺面而来。 这就是失落的房间吗? 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筝儿就在里面。 雁子坞四面的门窗是绝对防水的规格所造,楚海角第一次开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禁叹服于桃源筑客武陵君的鬼斧神工。而其中空气与外界连通,则是通过两座雁子坞所共有地面上的气孔。 因为空间会倒转,楚海角将一口箱子固定在地面上,箱子里铺满了足够柔软的缓冲物,四周预留了充足的气孔。而筝儿提前被麻醉,暂时藏身在箱子里,保证不会在翻转的过程中引起误伤。 打开箱子后,温度小心翼翼地将筝儿从里面抱出来,对方双眼紧闭,就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下一刻,他突然突然神色大变,用力摇晃着筝儿稚嫩的双肩,声音显出前所未有的慌乱,“筝儿,筝儿!你怎么了,千万不要吓大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8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楚海角显然也慌了,如果筝儿此时此刻出了意外,他就是主要责任人,而比他更为焦急的,那就非苏楚慕莫属了。 苏楚慕跌跌撞撞跑进小雁子坞,一把抓住筝儿的手,凉飕飕的,没有半点温度。“温大夫,筝儿他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话还没有问完,已经哭成了泪人相仿。 温度将筝儿交到苏楚慕怀里,慢慢站起身,转过脸,凝视着楚海角的眼神冷得像冰。 楚海角早已没了先前那份淡定自若,嘴角抽动了几下,“这我将筝儿藏在箱子里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密封性是没问题的,你看四周一滴水都没有,而且,有预留的气孔,完全不用担心” “是吗,但筝儿为什么会出事呢?”温度冷冷地说。 楚海角似乎觉得被温度一个外人这样质问下去很没面子,决定反客为主:“我是筝儿的外公,又怎么会害他!” “哈!”温度握紧了拳头,双眼中几乎要迸出火来,看来他与筝儿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简单的医生与病人,其亲密程度甚至超过了柳岸的预估,“试问这世上有那个外公会将自己的外孙锁进箱子,然后藏在水底的!” 楚海角明知理亏,但现场其他人除了悲痛欲绝的苏楚慕以及义愤填膺的温度意外,其余人都是心怀鬼胎,没有人主动帮腔,为他吸引火力,只好梗着脖子孤军奋战:“我筝儿他太不懂事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 “爸!”苏楚慕将筝儿冰冷的躯体紧紧抱在怀里,将瘦削的背影留给楚海角,她喊出撕心裂肺的称呼后,牙关不停打战,情绪激动地无以复加,仿佛随时一不小心就会咬到自己的舌头,“虽然我与筝儿聚少离多,不熟悉他的秉性,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九岁的孩童,到底做了什么,以致于要你这样对待他?” “楚慕,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面对亲生女儿的质疑,楚海角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他不停揉搓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想将那些恼人的胡须全部连根拔起,“我真的只是想给筝儿一个小小的教训,只是吓吓他,没想害他的性命。再说了,这也是得到了前田夫人的同意的。” 听到前田夫人这个名字,柳岸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花明,对方也把眼来看他,两人相视叹息,各自心领神会。如果楚海角没有撒谎的话,那么在傍晚的时候,前田夫人前去雁行潇湘馆找筝儿,很有可能就是将他拉出充当现在的道具。如果当时花明没有看破筝儿的小把戏,又或者说柳岸的表情显得不那么不自然,筝儿是不是就可以逃过这一劫呢?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见苏楚慕没有接话,楚海角继续不遗余力地甩锅:“我和前田夫人商量好了,筝儿到处装鬼吓人这事,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的话,会加重他骄纵顽劣的个性,还会落人口实,说我们护短,影响你以后在比翼财团的地位,所以” 原来如此,这段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鬼竟然就是筝儿。听楚海角的话意,显然是贴身照顾筝儿的前田夫人最先发现了这件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要单独汇报给了楚海角。楚海角灵机一动,决定一箭双雕,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当然,这个推理的前提,是楚海角没有撒谎。那么,他究竟有没有撒谎呢?这个问题,依然没有人能够回答。 不,有一个人,那就是前田夫人,她虽然现在没有到场,但人就在比翼山城,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当面对质,便可以知晓真假。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柳岸走到苏楚慕身边,犹豫了几下,终于将手按在了对方颤抖的肩膀上,柔声道:“慕慕,筝儿他究竟怎么了?” 苏楚慕本来已经暗自垂泪,现在更是小声哭了出来,“筝儿他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恐怕不行了,柳岸,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温大夫,”柳岸心一横,偏过头询问温度,“你医术高明,快想想办法呀!” 温度突然仰天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筝儿他出了事,这里站了这么多人,都是他的长辈吧,甚至连筝儿的外公在他出事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逃避责任,而不是关心筝儿的病情。哈哈哈哈哈哈,身在这样的家庭,就是你的原罪啊筝儿!” 柳岸心说要遭,本来见温度虽然愤怒但却不失镇定,还以为筝儿尚有生机,现在对方竟然平白无故发起疯来,莫不是真的已经毫无办法了吗。 听完温度的一番话,楚海角羞愧地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投水自尽。多年摸爬滚打的经历告诉他,既然遇到了问题,逃避只会遇到更多,唯一的办法就是直面解决他:“温大夫,我为刚才的话道歉。我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现在最关键的,是想办法挽救筝儿的性命。山城离优名镇最近了医院,也有最少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现在,只有依仗你了。” 温度惨然一笑:“如果现在让我立刻死掉,就能够换回筝儿一条命的话,我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可是,筝儿被你藏进箱子之前,误服了一种名为‘三途果’的野果。‘三途果’是日本北海道特有的一种植物“连理枝”所结出的果实,本身无毒,但却会抑制人的身体机能,服下之后其实也不要紧,只要等药性过去就好。但是,一旦服用者睡着之后,那就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束手无策。”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这个赤脚医生的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像武侠的情节呢?”花明终于忍不住了,他决定还是相信现代医学,于是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讽刺的是,电话不是没通,而是通了却没人接。 “这帮吃干饭的!”花明骂了一脏话,又拨打了另外一个号码,“那个,小宋,你快点将车开进来,对,别管什么牌子了,最快的速度,往南边一直开,我马上与你回合喂,喂,你在听吗?”他将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仍然在继续,但里面却没有警员小宋的声音,只能听到呼呼啦啦的响动,像是风声,又不是像普通的风声。 “怎么回事?”柳岸见花明如同表演单口相声一般忙个不停,忍不住问。 花明将手机高高举起,上面的信号确定为满格,然而听筒始终没有传来小宋的声音,“小宋这货不会是睡着了吧,我让他盯着谷口,一刻也不能放松马蛋,新人就是不靠谱!” 柳岸现在没心情开玩笑,不然肯定会取笑花明话中明显的破绽,如果小宋睡着了的话,又是谁按下了接听键呢。 苏楚慕也许是受到了花明的鼓舞,虽然筝儿已经被温度判了死刑,但只要一息尚存,什么机会都要试试,当下便抱着筝儿,分说,不分说,不由分说往岸边就走。 柳岸几乎已经放弃了,他决定最后再问一次温度:“温大夫,真的没有能够治好三途果的解药吗?” 温度用力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三途果本身就不是毒药,更别说解药的,除非,能够找到” “找到什么?”柳岸一听说还有余地,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水面上的一根救命稻草。 楚海角听说筝儿还有生机,顿时附和道:“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本来已经踏上浮板的苏楚慕,听了温度的话,也放满了脚步。 温度冷冷地瞟了楚海角一眼,“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用钱买来的” “谁说不能够用钱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温度的话,不知是夹杂了什么方言的普通话,显得十分生硬,“我手上这枚比翼鸟的蛋,偏偏要待价而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9三途果 听到比翼鸟的蛋这几个字,温度的眼睛都直了,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朝着远处的黑暗中高声喊道:“阁下此话当真?” “我可不像你们支那人,说话从来不算数。”夜色中缓缓走出了窈窕的人影,她悠闲地行走在浮板上,步行的速度看起来很慢,但片刻间,她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 这个女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几岁年纪,五官倒也端正,颇有几分姿色,但是明显没有化妆,不施粉黛也就算了,连头发也好像一个星期没有洗,而且仅仅是随意扎在脑后,用作头绳的东西甚至是一根不知从哪里拔来的杂草。值得一提的是,她长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大部分时间都是懒洋洋的着眼皮,可只要睁开,便精光四射,似乎能摄人魂魄。 “我的名字叫前田庆子,中日混血,前田美代子是我的姐姐。”前田庆子的自我介绍简单明了,接下来,她缓步走到苏楚慕身边,瞟了一眼躺在对方怀里毫无动静的筝儿,轻轻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竟然误食了三途果,你们这些大人也不多留点心,这下好了,就这样睡过去了。” 听对方一口就道破了筝儿垂危的真相,苏楚慕几乎直接给前田庆子跪了下来,“前田小姐,请看在您姐姐的面子上,救救筝儿吧!” 前田庆子一副吃定了你们的表情,优哉游哉地在四周踱步,一边还有意无意打量众人的表情,“你确实想要救这个孩子,但是在场的人,恐怕不见得有这种想法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好从楚天荒和楚天罗之间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楚海角厉声道:“前田小姐,你只管施救,在场没人敢动你。”他的话音刚落,简单便像幽灵一样飘了过来,暗灰色的眸子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前田庆子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说了,如果不是为了伸出援手,我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对吧?待价而沽是什么意思,想必你们不用翻词典也明白吧。” “你出个价吧,我绝无二话。”楚海角干脆利落地开出一张空头支票,同时飞快地扫视了温度一眼。 温度当然明白楚海角的意思,当即问道:“前田小姐,刚才你说你手里待价而沽的药物,名叫‘比翼鸟的蛋’,对吗?” 前田庆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度,恍然道:“你就是赤脚大师温度吧,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了,既然你在这里,我也不用浪费口舌解释它的药效了。”说到此处,她伸手到口袋里,然后掏出来,摊开手,只见三颗小指头大小的物事在掌心滴溜溜转圈,一红一黑一白,应该就是她之前口中所谓“比翼鸟的蛋”吧。 温度见状,大喜过望,伸手将要去接。不妨前田庆子却立刻缩回了手,笑道:“就算我不收你的钱,你也要告诉我,你会选择那一颗呀。” 温度顿时呆住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至关紧要的事,片刻间面如死灰,连伸出去的手都僵在半空。 “哦,”前田庆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也不知道啊,那没办法了。”说完,她将三颗“蛋”随手丢回了口袋里,做出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 简单立刻飘到了前田庆子身前,挡住了她的路,楚海角明白现在是自己赎罪最好的时机,急切地说:“前田小姐,这三颗蛋,我们不选择,全部买下了!说句自负的话,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哈,哈哈。”前田庆子咯咯笑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财大气粗的楚天涯还是这么有魄力。” 楚海角现在顾不得反驳对方叫错了名字,开门见山地问:“还是那句话,你开个价吧。” “就算我开的价你出得起,也不一定能将这孩子救回来呀。”前田庆子叹息道,“这孩子真是幸运,竟然有个这么关心他的外公,我还以为,他的外公从来就是六亲不认呢。” “你在胡说什么!”楚天荒觉得自己再不出来为扳回一点面子,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我他” 楚海角却完全没有理会来自亲弟弟的好意,“前田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什么比翼鸟的蛋,不能够救回筝儿吗?” 这个问题,表面上是在问前田庆子,实际上却是在问温度。 不过现在的温度,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头巴老的,完全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不能自拔。 前田庆子十分同情地看了温度一眼,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说:“你也要体谅一下温大夫,他本来已经燃起了希望,却又破灭了,需要一点时间缓缓。”接下来,她说了一番话,让众人的心,如同温度一样,沉入了冰窖。 原来,所谓三途果,是只生长于日本北海道某地寺院的一种特殊植物的果实,别名就是比翼鸟的蛋,分为三种颜色,分别是红黑白。三途本来是佛教用语,即火途地狱道,血途畜生道,刀途饿鬼道,分别与三途果的三种颜色对应,因而得名。 三种颜色的三途果,药效互为因果,此消彼长。只要服下三种果实其中的一种,都会在睡着之后陷入沉眠,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患者尚未彻底断气之前,服下与之对应的另外一种颜色果实。而所谓的对应,就是红对应黑,黑对应白,白对应红,如同剪刀石头布一样。也就是说,如果误食了黑色的三途果,沉眠后只要服下红色的三途果就可以恢复正常,其他同理。但问题是,一旦服用有误,患者不但不会醒来,反而会在药效相冲的情况下直接毙命。 现在筝儿所面对的严峻问题是,只能从表面的症状看出他是误食了三途果,却并不知道他服下的究竟是那种颜色的三途果。就算现在前田庆子手里三种颜色的三途果齐备,却不知道究竟要让筝儿服下哪一种颜色的,要知道,稍有不慎,解药就会变成毒药。 更为严酷的是,筝儿由于身有宿疾,体质本来就是弱,加上年纪尚小,随时会一命呜呼,根本没时间等待众人调查出他究竟服食了那种颜色的三途果。 方才,温度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变得面如死灰。 红色,黑色,白色,究竟哪一种才是筝儿的解药呢?三分之一的正确率,足以让所有人止步不前, 前田庆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你们谁能做主的,自己选一颗吧。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不趁火打劫了收你们的血汗钱了。”说完,她再次掏出三枚三途果,又补充了句,“这孩子已经快,最多还能支撑一刻钟的吧,你们要抓紧时间。” 众人各自四下张望,却都在避免遇到其他人的视线,没有人回答。 突然。 “红色!”柳岸大声喊道。 “黑色!”楚海角大声喊道。 “白色!”温度大声喊道。 这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但是很不幸,三个人却有三种答案。 身为现场唯一的警察,花明再次感受到了面临死亡却无能为力的心情,“我个人觉得,还是让苏楚慕自己决定吧,毕竟,孩子是她的”他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柳岸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花明还从没见过对方如此愤怒,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现在做出决定的人,表明上是决定筝儿的生,实际却是决定了筝儿的死。要知道,错误的概率是正确概率的两倍,恰好碰对了倒也罢了,一旦错了,做出选择的人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杀人,将会背上害死筝儿的过失。 正是出于这种原因,柳岸虽然身为一个外人,却在第一时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想出风头,也不想充当英雄,他只是想,现在时间不多了,总要有人做出选择,总有要人担负起错误的风险,他最不愿意让这份足以沉痛终生的风险,落在苏楚慕的身上。 温度和楚海角两人,都是抱着与柳岸同样的想法,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其实,这并不能称之为判断,因为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依据,只不过是随便选了三种其中之一罢了。 “花所长说得对,孩子是我的,要用哪一种三途果,就用我自己选择吧。”苏楚慕抱着筝儿来到前田庆子面前,腾出一只手,“我要红色的。” 红色,是柳岸选择的颜色。苏楚慕本身也没有任何判断的依据,只不过,她选择相信柳岸,但,却替柳岸承担了错误的风险。 人生得一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前田庆子将红色的三途果捏碎,放在简单拿过来的酒杯里,再加上少许湖水,化开之后,撬开筝儿紧闭的牙关,慢慢倒了进去。 服下“药水”之后片刻,筝儿的身子突然猛地了几下,双眼外翻,看起来十分骇人,然后一动不动,并没有苏醒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0第四个牺牲者 “筝儿,筝儿,你不要吓妈妈呀!”苏楚慕使劲摇晃着筝儿柔弱的身躯,语气中透露出无限的绝望,因为她很可能,自己亲手将儿子送进了地狱。 柳岸艰难地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其实,筝儿回落到这步田地,跟他的行为有莫大的关系。 “你不要着急,”前田庆子仔细端详了一下筝儿苍白如纸的面庞,郁结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红色的三途果确实就是解药,三成的机会被你选中,筝儿他挺过来了。” 苏楚慕胡乱摸了一把眼泪,抽噎着鼻子说:“可是,可是筝儿他还” “没事的,没事的。”温度也凑了过去,彻底送了一口气,呢喃的话语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苏楚慕,还是在安慰自己,“刚才筝儿的症状是药性相冲的表现,他没有立刻苏醒过来,大概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身子骨也弱的缘故。” “好了好了,幸好孩子没事,大家也都别围观了,除了楚先生和前田女士留下意外,其余人各回各屋吧。那个柳岸,你也留下。”花明做惯了警察,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现场的掌控者。 楚天荒刚才被前田庆子一通抢白,心中极度不爽,他这种人有个特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己好不好不要紧,只要有人比自己更不好就可以了。于是,他故意大惊小怪地提高了音量,阴阳怪气地说:“我说三妹,还有贤侄,你们别急着走呀,大哥还没有宣布武试的结果呢。” 自从刚才温度巧妙地破解了几十年前桃源筑客武陵君留下的谜题,找到了失落的房间之后,楚天罗和王寇两人便默不作声,他们知道自己这次输了,早就有离开此地的意思,只不过后来接连发生变故,急于退场反倒惹人注目,所以才一直装作隐身人,比简单的存在感还弱。 “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说楚二爷你还管什么武试不武试,你又没参加,凑个什么热闹。”花明没好气地说,一边催促着苏楚慕快些带着筝儿回去休息,最好又温度全程陪同。 楚天罗没有回答自己的二哥,王寇却说:“成者王侯败者寇,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这次温大夫让我大开眼界,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虽然输了这一场,但前面的文试却自认略占上风,一胜一负,但第三场,我一定会赢。”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带头离开了雁子坞。 “现在的年轻人呀,”花明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问楚海角,“我说楚先生,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不幸,你还想继续这所谓的招亲大会吗?” 楚海角还没有回答,温度已经斩钉截铁地接口道:“我会继续参加,我答应过筝儿,就一定会做到。” 苏楚慕闻言,感激地朝温度笑了笑,然后抱着筝儿,在温度的搀扶下,踏上了浮板。他们的背影慢慢没入黑暗,像极了温馨美满的一家三口。 “这下子,你彻底没戏了。”花明用力拍了拍柳岸的肩膀,“不过你小子嘴巴挺厉害的,百分之三十三点三的几率,竟然被你猜中了,厉害厉害,什么时候我买彩票的时候你记得帮我选号码。” “中国的警察都像你这么无聊吗?婆婆妈妈的,不知所谓。”前田庆子颇为厌恶地白了花明一眼,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你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还有约会呢。”话音未落,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楞了一下,随即将手伸进口袋,没有拿出来就摩挲着挂断了。 花明调侃道:“哎呀,你不是有约会吗,怎么,对方打电话过来催你,你接都不接,这样不好吧。” 说来也怪,花明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前田庆子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她没有理会,而是皱紧了眉头,“我说,你是中国的警察,不是太平洋的,管这么宽做什么,再见!”说着,转身就要走。 “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花明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我还就偏偏要管了,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接通电话。” “我投降了。”前田庆子突然举起双手,“那个小警察一直对我问东问西,我实在有急事,所以才不小心将他打晕。正好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我就顺手取了过来。对了,刚才的电话是你拨过来的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前田庆子口中的小警察,应该就是花明留在外围注意山城动静的小宋了,她的一句不小心说的轻松,但小宋肯定吃了大亏。 柳岸道:“从你来这里到现在为止,没有人称呼过花所长的身份,但是你却很自然就认为他是警察。你从未见过我们,我们也从未见过你,花所长也是刚到优名镇上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刚才你从什么地方听到过他的声音,那么,也就只有他拨给小宋的那通电话了。是这样吗,花所长?” “你小子少说一句话会死呀!”花明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不过柳岸说的倒是没错,现在,轮到你了。” 前田庆子睁大了她那双大眼睛,飞快地眨巴了两下:“轮到我什么?” 花明冷笑道:“你凭空冒出来,身上还恰好带着能够医好筝儿病症的三途果,这种事件发生的几率几乎为零,只有一个解释,你与筝儿的昏迷绝对脱不了关系,甚至有可能是”他虽然没有说明,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当年,很多游方术士经常采用一种手段,就是先在水源处下毒,然后高价兜售解毒药,既赢得了救人的美名,又赚得盆满钵满,可谓是名利双收。不得不说,这与现在前田庆子的情况十分类似。 楚海角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依旧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前田小姐,你刚才救了筝儿,我非常感激。但是,如果筝儿身中的毒跟你有关系的话,我绝对不会放你干休!”他的愤怒很容易理解,因为一个不小心,他就成为了害死外孙的罪魁祸首,不仅苏楚慕不会原谅他,花明也不会坐视他草菅人命。 柳岸在这个时候却摇了摇头:“前田小姐一定不是下毒的人。” “哦?”前田庆子自从柳岸喊出红色这两个字的时候,就一直对他很感兴趣,“我自己还没有辩解,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帮我呢?” 柳岸淡淡地说:“我这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努力探寻真相。如果是你下毒的话,无非两个目的。第一是害死筝儿,这样一来,你只需要一滴氰化物就足以,不需要用三途果这么地域性明显的古怪毒药,更重要的是,你完全没有必要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第二就是邀功,先下毒后救人,比翼财团财大气粗,绝对会给你特别丰厚的报酬。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筝儿服下的究竟是哪种颜色的三途果,最后还是苏楚慕随意选了一种,拼运气才救活了筝儿。两种情况显然都不符合,所以我认为,下毒的一定不是你。” 楚海角问:“那么,下毒想要害筝儿然后嫁祸给我的人,究竟是谁呢?” “那就要问,到底是谁让前田庆子来这里的喽。”柳岸紧紧盯着前田庆子的眼睛,信心十足地回答说。前田庆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故作镇定地笑笑:“不,不会的,我姐姐只不过让我带着三途果马不停蹄连夜赶来此地,拯救一个孩子的性命,我以为她会在这里等我,然后告知我所需要的三途果的颜色,但是” 事情的原委慢慢显露,知道筝儿会被楚海角藏在雁子坞地下的雁子坞中的人,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前田美代子。前田美代子发现筝儿扮鬼吓人,自己不方便教训,便将此事告知了楚海角。楚海角这才弄出这样一个一箭三雕的武试,至于内容,前田美代子既然负责将筝儿从带回去,那么必定知晓。 “前田夫人?她一直对筝儿关爱有加,又怎么会害他!”楚海角用力摆手,似乎想将这个不正确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不,不会的!” 花明切了一声:“你说的完全正确,前田夫人确实将筝儿当做了命根子一般,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嘱咐自己的妹妹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为的就是救筝儿一命呀。” “不,应该不是这样。”柳岸紧锁眉头,“如果是前田夫人所为,她应该知晓到底应该用哪种颜色的三途果解毒才对” “我说,你们蠢不蠢,”前田庆子厉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在这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去问我姐姐,什么都会一清二楚。” 柳岸和花明面面相觑,却不得不同意对方说的没错。 然而,上天似乎特别喜欢开玩笑,就在这个时候,对岸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 那是,再度响起的,比翼鸟的悲鸣。这一次的牺牲者,又是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1束手就擒 花明一马当先,柳岸紧随其后,接着是前田庆子和楚海角,简单则像个幽灵一样跟在楚海角身后一丈的范围,众人渡过踏板,朝悲鸣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行到中途,对面踉跄着跑过来一个人影,他脚下一绊,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手里的电筒脱手飞出,在地上滚了好远。 花明将手电筒捡起来,对着地上的人晃了一下,竟然是浑身上写珠光宝气的楚天罗,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前田夫人她她” 柳岸听闻此言,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姐姐怎么了,你快说呀!”前田庆子也赶了过来,她俯用手揪住楚天罗的衣领,大声嚷道。 楚天罗脸色苍白,大颗汗珠从额头滑落,她哭丧着脸说:“她死了。” 前田夫人确实死了,她被吊在那张大型餐桌的上方,胸前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血染这块土地的仇恨,尚未完全雪清时,将以活人的血来祭奠雁巢。”落款是六个字:比翼鸟的悲鸣。这一次被有意圈了圆圈的字,是“的”。 既然吕凤先和杜伤秋已经确定是自杀,为何还会有牺牲者呢?难道这比翼山城真的存在诅咒,让大家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桃源筑客武陵君的暗示,不知不觉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吗? 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是楚天罗和王寇,他们从雁子坞离开之后,楚天罗称自己腹中饥饿,便让王寇陪着自己前往餐厅。来到餐厅所在的雁翎厅门外时,楚遗正在院子里吃狗肉火锅。这几天楚天罗对狗肉丝毫提不起兴趣,所以厨房剩下了大量新鲜的狗肉,不吃白不吃,楚遗便趁众人聚集到雁子坞举行武试的时候,一个人开起了小灶。陡然遇到楚天罗和王寇,楚遗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招呼两人过去尝一尝。 虽然闻起来香气扑鼻,但是楚天罗向来自认为高人一等,又怎么会跟楚遗这种下人一起吃混合了大家口水的火锅呢。所以,虽然王寇有意,却只能在楚天罗的拉,进了雁翎厅,准备去餐厅做碗他最拿手的意大利面。 然而,刚刚打开餐厅的壁灯,面前出现的前田美代子的尸体就让毫无防备的楚天罗爆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王寇虽然长得秀气,像极了大姑娘,但毕竟是个男人,在这种场合之下,他就算心里害怕,也不能乱了阵脚,当即决定自己留在现场看守,而楚天罗则负责前往雁子坞,喊其他人前来。 楚遗证实了以上两人的证言,表明基本属实。楚天罗在雁翎厅后不久,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跑到门口还不小心摔了一跤。于是,楚遗好心的借给了楚天罗一把手电筒,对方也没说谢,拿过去就往院子外面跑去。大概,楚天罗是太过惊惶,所以竟然忘记,其实前往报讯这件事,完全可以让楚遗代劳的。 除此之外,楚遗还供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在楚天罗与王寇来到雁翎厅的半个小时前,杜九娘曾经过餐厅,然后惊慌失措地赶了出来,没有搭理自己,就迅速离开了。 不可否认,这条线索对于了解前田美代子的死因非常重要,现在法医还没有达到比翼山城,花明决定趁这段时间找杜九娘问个究竟。 出乎柳岸的意料之外的是,前田庆子眼见自己的亲姐姐死于非命,纵然十分哀伤,却坚持要与花明一起行动,她的意思是,现在能够为死去的姐姐所做的事,不是无谓的哭泣,而是化悲痛为力量,亲手将凶手揪出来。 花明丝毫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三人第一时间来到杜九娘住的那栋白色建筑物。到目前为止,柳岸还不知道眼前这与周围建筑风格格格不入的白色建筑叫什么名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花明敲了半天门,最后干脆破门而入,却并没有发现杜九娘的踪影。 难道杜九娘畏罪潜逃了? “这里的主人很有钱呀,为什么还要杀害我姐姐呢。”前田庆子在一堆破旧的家具中走来走去,末了还不忘感叹一句,“真是太奢华了。” 柳岸十分不解:“日本不是号称亚洲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吗,怎么会这么没见过世面,这里都是一堆破烂,怎么到你眼里,却成了宝贝。” 前田庆子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岸,眼中露出明显的鄙视:“本来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比较聪明,脑筋灵活,没想到也是虚有其表。” “你们还有时间闲聊?”在柳岸与前田庆子讨论杜九娘的家具的时候,花明已经找遍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仍旧一无所获,“还不赶紧跟我一起去找?” “比翼山城这么大,而且现在还是晚上,如果我们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势必会事倍功半。要先确定对方可能前往的地点,再逐个排查,这样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前田庆子沉着冷静地表明了自己的见解,这倒是与温度在武试之前的一番发言有异曲同工之妙,柳岸当然是无条件同意。 “那么你认为应该从什么地方找起呢?”花明有些不服气地问,他肯定在想,到底我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之类的念头。 前田庆子再次扫视四周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墙上的照片群落上,不禁眼前一亮:“这个女人结过婚,但是这间屋子里却并没有男人活动过的迹象,那么很简单呀,这么晚了,她一定是去找自己的男人了。” 柳岸与花明双目对视,心中同时在想一个问题,杜九娘与楚天荒分居多年,现在可能还有联系吗?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常言道夫妻百夜恩,遇到这样的事,杜九娘前去找楚天荒,倒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三人再次动身,往楚天荒居住的“雁羽毅黑”而行,对于前田庆子轻车熟路走在最前面这件事,柳岸心中存疑,但是没有指出来。 穿过花丛,行到中途,远处突然传来连声惨叫,是楚天荒的声音,他声嘶力竭的尖声嚷道:“杀人啦,杀人啦,快救人啊!”然后是啊的一声,大概是不小摔了个狗啃泥,接着便哎呦起来。 前田庆子晃了晃手里的电筒,只见楚天荒果然正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外套被划了好大一个口子,裤子上污迹斑斑。 花明当即厉声喝道:“楚二爷,发生什么事了?” 楚天荒眼见警察到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指着黑暗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那个疯女人,她她竟然要杀我,艾玛,幸好我跑得快!” 花明一边快步往那边走,一边不耐烦地问:“说清楚,到底是谁要杀你。” 楚天荒自认为现在已经安全无虞,干脆也不跑了,直接坐在地上,没好气地回答说:“还能是谁,当时是”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花明等三人已经知道了想要杀害他的人究竟是谁。 并非未卜先知,而是那个人现在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楚天荒的身后,不顾花明这个警察在场,竟然握紧一柄雪亮的匕首,从上而下狠狠朝对方的后脖颈捅了下去。 “小心背后啊!”柳岸惊呼一声。 然而已经晚了,楚天荒慢慢转过头,正好看见了那柄尖且利的匕首朝自己的咽喉刺了过来,仓皇间无路可退,吓得在地,不过也正是这个条件反射,救了他一命。 那个人用力过猛,收势不及,直接将匕首了楚天荒的左肩狎骨,然后顺着肩膀一路往下,在楚天荒的后背上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几可见骨。 楚天荒吃痛,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行凶之人再接再厉,抽回匕首之后,滚烫的鲜血喷溅得她满身满脸,她也不逃跑,竟然还准备刺出第二刀。不同的是,这第二刀要刺的人,不是楚天荒,而是她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前田庆子将手电筒凌空掷出,准确无误地砸在行凶之人的手腕。当啷一声,匕首落地,柳岸和花明在佩服前田庆子手法奇准之余,也不禁松了口气。 来到近前,前田庆子用手试了试楚天荒的颈部大动脉,回头对柳岸说:“还有救,快打急救电话。”说完,也不理会身边还站在行凶之人,刺啦一声撕破了楚天荒的衬衫,开始帮对方止血。 “你并非容易冲动的人,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呢。”花明从腰间摸出一副的手铐,轻易拷在毫无反抗的杜九娘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2黑寡妇 120依旧没有拨通,不过幸运的是,楚天荒如有神助,身受的那刀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主动脉,而前田庆子采取的急救措施也十分到位,很快止住了血,再加上花明找来的法医也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了比翼山城。 雁翎厅的灯光亮如白昼,警方的工作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对前田美代子的尸体进行初步检查以及现场勘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前田美代子的死亡时间在四个小时到七个小时之前,正好就是柳岸接到武试通知到武试开始这段时间,这样一来的话,之前在雁子坞的众人的不在场证明全部无效。前田美代子死因与之前的吕凤先与杜伤秋如出一辙,全身上下只有颈部的一条淤痕,暂时分辨不出是自杀或者他杀。现场那张字条以及录音机上,也只发现了前田美代子本人的指纹。 “前田夫人她是自杀的。”杜九娘幽幽地说,声音中似乎包含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在比翼鸟的悲鸣声中,没有人可以幸免。” “你想死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楚海角刚刚从楚天荒的病床边回来,正好一肚子气,苦于找不到地方,“但我二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一定要这样对他!” 杜九娘不怒反笑:“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小杜从英国叫回来,参加这劳什子招亲大会,为你的黑女儿陪葬!” “你胡说什么!”要不是简单拦着,楚海角已经冲过去撕烂杜九娘的嘴巴了已经。 楚天罗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喃喃道:“什么是黑,陪葬又是什么意思。” 杜九娘咯咯咯地笑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苏楚慕跟她母亲一样,一出生就注定是黑,所有与她有关的男人,都会不得好死。你也不想想,楚海角为什么举办这次的招亲大会,他不过是为了”啪的一声,她的左边脸颊上出现了四个狰狞的指印,简单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她身前,冷冷地盯着他。 “请注意你的行为!”花明喝道,小宋和另外一名警员立刻从上去将简单的双手紧紧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杜九娘啐了一口血痰,举起双手擦掉了嘴角的血丝,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你不要我说,我却偏要说所有人知道,特别是你,王寇小朋友。” 王寇见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时间聚集到自己身上,下意识低下头,红着脸小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杜九娘道:“因为你是这次招亲大会的热门人选呀,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说明,你距离死亡又更近了一步。” “是吗?”王寇好像只听到最前面的一句话,语气中竟然夹杂着分明的喜悦,脸更红了。 杜九娘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她停顿了片刻,轻轻哼了一声:“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跟你完全无法正常交流。”她的目光迅速在周围的人群中移动,很快便落在了柳岸身上,“还是柳记者你比较聪明,跟你讨论没有那么吃力。” 柳岸心里一样,花明之所以没有阻止杜九娘的疯言疯语,既是为了探听更多有关比翼山城隐秘的,又可以观察现场众人的临时反应,所以现在自己的任务,就是要保持杜九娘的热情,让继续下去。于是,他当仁不让地说:“能够得到杜女士的肯定,我深感荣幸,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忠告呢?” 杜九娘笑道:“像柳记者这样谦虚谨慎,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态度嘛。说回正题,你可知道,楚海角为何要召集五个人参加招亲大会吗?” 柳岸摇头表示不知,这也是实情,他用余光瞥了楚海角一眼,对方脸色苍白,好像随时都可能跳出来杀杜九娘灭口,不过有花明在一旁有意无意地将手搭在肩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作为。 “因为,五加四,等于九嘛。”杜九娘左手伸出五根手指,右手伸出四根手指,放在面前并在一起,生怕大家听不懂,“九是最大的数,象征着无穷无尽,也就是终点。所谓日中则移,月满则仄,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纵然是黑,在经历了九次劫数之后,也会改写自己的命格。我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你懂了吗?” 柳岸陡然心惊,在招亲大会之前,已经有四名与苏楚慕关系亲密的男人死于非命,再加上这次参加的五名选手,恰好就是九个人,所以杜九娘用了一个十分恰当的词,陪葬。 “一派胡言!”楚海角实在忍不住,发抖的音调中充斥着无尽的愤怒。 简单闻言,像服一样轻轻舒展开双臂,将表面上制住自己的两名警员轻易甩开,伸手猛地掐住了杜九娘的咽喉。 这一切完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柳岸沉浸在的杜九娘的黑理论中不能自拔,而花明离此地又有些距离,他本来是为了约束楚海角,没想到却反而被对方牵制。眼看杜九娘就要丧命当场,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坚定有力的手从斜刺里伸出,如同光滑的游鱼,在简单的手臂上划过,瞬间已经握住了他的脉门。 简单吃了一惊,虽然不及撒手,但却好整以暇地踢出一脚。来人正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前田庆子,她对简单的随机应变早有防备,身形一矮,竟然从简单的腋下穿过,瞬间借力将对方的手从杜九娘咽喉处挪开。 这一手可说是羚羊挂角,无处可寻,算起来,前田庆子这已经是第二次拯救杜九娘的性命了。 小宋轻易被简单摔在地上,现在还要依仗不久前将自己打晕的日本女人帮忙,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盛怒之下竟然失控地拔出了配枪,上前几步,将枪口顶在了简单的后脑勺上。 “不要动,小心我一枪崩了你!”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一句话还没说完,简单已经俯身一记扫堂腿,直接将他再次击倒在地,顺手夺过他手里的配枪,然后毫不迟疑地指向了杜九娘的方向。 不过这个时候,前田庆子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杜九娘身前毫无畏惧地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楚海角突然开口了:“简单,放下枪,退下。” 简单非但没有执行命令,进而反手拉开了保险栓,看样子准备殊死一搏了。 “我说,放下枪,退下!”楚海角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大厅内回荡不息,他并非出自真心,只不过花明的手正好落在他的左肩上,施加的力道几乎已经废掉了他的整条左臂。 到了这种地步,柳岸心里清楚,大家都不希望发生,不过却都需要一个台阶,他当即走到简单身边,伸出手将对方的枪按下,笑着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家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然后巧妙地从简单手里拿过手枪,还给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宋,并且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一场闹剧终于暂时滑下句点,柳岸决定继续之前的谈话,不再拐弯抹角,以防意外再度发生:“杜女士,之前花所长和我跟你谈过一次,你当时为什么不对我们透露这些‘实情’呢?” 杜九娘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露,“我不是不愿,而是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不然的话,我怎么会同意小杜参加这种送死大会!” 听到“送死大会”四个字,柳岸心中不可避免地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压抑住这种不满的情绪,继续问:“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接下来,杜九娘侃侃说出了原委。 今天下午,也就是柳岸与花明从白色建筑物(此时从杜九娘的讲述中,透露白色建筑名为雁羽坚白,正好与楚天荒居住的雁羽毅黑互相对应。)离开之后不久,杜九娘在门缝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约她两个小时候在雁翎厅的餐厅见面,到时候将会告知她杜伤秋死亡的真相,前提是要一个人前来,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杜九娘没有去围观招亲大会的武试,而是独自了雁翎厅,来到餐厅的时候,天色已暗。杜九娘打开壁灯,却发现前田美代子已经死了,她被挂在天花板上,双眼圆睁,脚下扔着一张纸。 杜九娘心中骇然,担心自己如果声张的话,很可能会被怀疑是凶手,于是,她将地上的纸条捡起来,连壁灯都没关就迅速离开现场。没想到的是,走出雁翎厅的时候,却意外碰到了楚遗。楚遗正在为一条大狗剔骨,见到杜九娘,主动打招呼。杜九娘自然没有功夫搭理他,匆忙离开了现场。 回到雁羽坚白之后,杜九娘这才松了口气,她突然想到,之前的几次杀人事件,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必定会响起比翼鸟的悲鸣,刚才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虽然抱着这种疑惑,但杜九娘没有深思下去,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刚才从现场带离的那张纸上了。 确切来说,这张纸就是前田美代子的遗书,引首第一句话就是:“我死了,是自杀,与他人无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3无法造假的遗书 “我死了,是自杀,与他人无尤。 我必须死,因为,我听到了比翼鸟的悲鸣。 我知道,我的死是诅咒必经的一环,无法逃避,我也不想逃避。 血染这块土地的仇恨,尚未完全雪清时,将以活人的血来祭奠雁巢。 从悲鸣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了报仇,我无怨无悔,甚至为比翼鸟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容我在死前,为大家点燃足以引爆比翼山城的导火索吧。所谓的招亲大会,不过是为了凑足五个懵懂无知的祭品,这是楚海角的手段,目的是洗刷他的亲生女儿苏楚慕的黑命格。也就是说,剩下的幸存者,你们将接连步上我的后尘。这种死亡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只有用死亡才能画下句点。 我的死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比翼鸟的悲鸣将再次响起,带走所有该死之人。” 以上,就是前田美代子的遗书的全部内容,写在一张与所有留在现场的字条质地相同的纸上,正在被前田庆子仔细检查。 “不错,这确实是我的姐姐的笔迹。”前田庆子十分肯定地说,“她写的汉字我很清楚,一般的弯钩本来应该朝向左边,但她却习惯朝向右边,不可能造假。” 柳岸扫了一眼,前田美代子的字写得十分漂亮,比大部分中国人写的汉字还要端正,不过确实存在前田庆子所说的笔误。 “难道,这一次前田美代子的死,也是自杀不成。”楚天罗话音刚落,大厅里顿时弥漫开一种无法言表的诡异气氛,众人噤若寒蝉,甚至连那几名在四周勘验现场的警员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将目光汇聚到地上那具前田夫人的尸体上。 有风吹过,撩起了原本蒙在前田夫人面上的白布,露出一双尚未瞑目的眼睛,凝固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含笑的期待。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息,等明天再展开相关问询。”花明似乎觉得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事,便采取从长计议的办法,他挥了挥手,命令小宋和另一名警员将神情癫狂的杜九娘送回雁羽坚白,并且留在那里严密看管。 王寇似乎有话想问,不过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他身边的楚天罗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口,嘀咕道:“这里怪晦气的,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待下去了,小寇,快送我回家。啧,别看了,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最后,王寇在舅妈的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雁翎厅。 楚遗本来准备今晚大快朵颐,可好好一顿狗肉火锅现在却变成了残羹冷炙,实在是暴殄天物,他知道此处没他的事了,便低着头出了门,准备去看望受伤的楚天荒。 虽然这里闹了这么大动静,除了温馨之外,苏楚慕和温度两人可能是因为住的较远,可能没有察觉又出了命案。不过柳岸觉得能瞒一阵是一阵,毕竟死者前田美代子是苏楚慕的婆婆,筝儿的奶奶,消息传到她耳中,恐怕会给她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添一刀新痕。更何况,刚才前田美代子的遗书曝光之后,“黑”这件事变得人尽皆知,苏楚慕今后在比翼山城的路,恐怕会举步维艰吧。 在柳岸为苏楚慕担忧的时候,雁羽殿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花明和楚海角两人。花明暂时跟柳岸住在一起,所以留下来同行还可以理解,但楚海角为何要支开简单,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呢? “怎么,楚先生故意留下来,是有话对我说吗?”花明将手伸进口袋,却发现香烟盒早就空了,只好用力挠了挠头皮,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然后好整以暇地舒了口气,“还是说,刚才我抓疼你了,你准备向我讨要汤药费?” 楚海角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满脸忧色地说:“花所长,我是比翼山城之主,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互相交个底,如何?” “哦?”花明冷笑一声,“既然楚先生有意坦白,何不释出诚意呢?” 楚海角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无有不从。”这话说的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应该是算准了花明不会提无理的要求。 花明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钱包,从中取出一张照片,放在餐桌上,舒指一弹,嗖的一声,照片便准确地停在了楚海角身前大约三尺远的地方。 “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楚海角扫了一眼,神色丝毫不变:“不认识。” 花明握紧拳头,用力砸在餐桌上,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指着对面楚海角的鼻子吼道:“他因你而死,你竟然说不认识他?” 楚海角眉宇间闪过一丝狐疑,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轻轻摇了摇头,十分诚恳地说:“花所长,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确实不认识照片上的这位警官,甚至连他现在究竟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如有半点隐瞒,天打雷劈。” “好,赌咒发誓是吧,你厉害。”花明气得抓耳挠腮,但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突然,他又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问道,“那好,你敢不敢承认,你就是楚天涯,那个臭名昭著的楚天涯!” 楚海角突然笑了,接着用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暴跳如雷的花明,哈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承认?” 花明斩钉截铁地说:“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合作的余地了。柳岸,我们走。” 楚海角做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求助似的望向柳岸:“柳记者,看在楚慕的份上,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我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为富不仁的事,你们可以出去问问,优名镇上哪一个贫困学生没有受到过我的资助,哪一个孤寡老人没有受到过我的赡养。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却还要被花所长戴上一个臭名昭著的帽子呢。” 柳岸渐渐听出了端倪:“原来如此,”他拍了拍花明的肩,安慰道,“楚先生没有否认自己就是楚天涯,只不过不承认自己臭名昭著而已。” 花明立刻转身,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他之所以自己请愿来到优名镇,就是为了揭穿楚海角的真实身份,现在楚海角自己承认下来,简直是比破了案抓到凶手还要高兴一百倍:“既然你承认了,那么,就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楚海角并没有慌张,反而越来越诚恳了:“花所长,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以致于你如此针对,还请明言。” “好,装傻是吧,那我就一次性说清楚。”花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坐下来,“你,楚天涯,就是当年在暮云市轰动一时的传销组织山海盟的第一首脑,将无数无辜的民众骗得家破人亡。后来由于内部,你卷走了山海盟的部分资产,顺便举报了自己的盟友,然后回到横云市优名镇,用这笔钱收购了大量地皮,暴富,甚至还将比翼财团收为己有。这一年多时间以来,我们警方对你密切关注,刚才那张照片上的警察,就是我以前的同事,他为了揪出你的真实身份,不幸关荣殉职,你说,你该不该死?” “如果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话,我确实该死。”楚海角摸了摸下巴,“但我确实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楚天涯,既没有搞过传销,也没有害过任何一名警察,现在是法制社会,任何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对吗,柳记者?” 柳岸心里清楚,如果花明他们有证据的话,根本不用费如此周折,搞什么明察暗访,目前形势尚不明朗,还不是双方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于是,他忙接过话头说:“既然如此,楚先生为何要换名字呢?” 楚海角淡淡一笑:“这就要怪我的那个糊涂二弟了。当年,我个人出了点意外,流落异乡,暂时与家里失了联系。过了几年,我二弟以为我遇到了什么意外,所以向法院提出死亡了申请,被批准后,所有关于我的一切资料都被注销了,世上已经不存在楚天涯这个人了。所以,这次重返故土,我只好用现在的名字楚海角重新注册了户口,并且安慰自己说,这也算是开启了另外一段新生活吧。” 其实,花明调查了这么久,这些显而易见的情况他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越是简单明了的东西,越是无法辩驳。 楚海角又接着说:“实不相瞒,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以为是暮云市的那个楚天涯了。我记得自己还有一次专门上网查过,看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楚天涯和他的女儿正好同时出现,我建议你们下次搜来看看,他根本与我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他的女儿和楚慕也是天差地别,完全是两个人,甚至年龄也不相符。” 事已至此,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花明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见好就收,当即简单道了个歉,将“误会”遮掩过去,引到另外的正题:“刚才楚先生说要跟我交底,现在可以开始了。” 楚海角再次将目光投向地上的尸体,加重了语气说:“我认为,杜九娘交出来的那封号称是前田夫人的亲笔遗书,根本就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4好戏连台 花明听到楚海角声称遗书是假的,不禁皱紧了眉头:“刚才前田庆子不是说过了,遗书的确是她姐姐亲笔所写,无法造假。” 楚海角却说:“你们不妨仔细想想,前田庆子这个女人,根本来路不明。前田夫人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她现在尸骨未寒,前田庆子却跳出来说自己是来找姐姐的,还证明这封所谓的遗书是前田夫人亲笔所写,实在是令人怀疑她的目的何在。而且显而易见的是,贴在前田夫人胸口那张有‘比翼鸟的悲鸣’落款的字条,上面的字和之前的三张一样,明显是故意用左手写的,无法辨认笔迹。如果前田夫人真的是自杀,并且留有遗书的话,她有必要这样故弄玄虚吗?” “不至于吧,”花明有些不愿不信,“前田庆子可帮了我们不少忙,譬如说拿出三途果救筝儿,还有在杜九娘自尽的时候打落她手里的匕首,刚才她还从简单手里”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海角顺着花明的话说道:“刚才她还舍命从简单手里救下了杜九娘,对吗?姐姐死在眼前,前田庆子却不闻不问,也丝毫不觉得伤心难过,她却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如此维护。这其中,绝对有猫腻。我甚至怀疑,前田庆子和杜九娘根本就是一伙的,她们故意编造出一封子虚乌有的遗书,目的就是为了抹黑我,让大家都认为楚慕确实就是黑寡妇。” 柳岸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嘴道:“其实我也觉得有点问题,刚才杜九娘说自己来到餐厅,发现前田美代子已经吊死在天花板上,当时她吓得不轻,慌忙间连壁灯都没有关,但是却将落在现场的所谓遗书带了出去。正常人会这样做吗,我总觉有些不合常理。” 楚海角点了点头:“所以,我才将前田庆子安排在前田夫人的住处,并且让简单在暗中监视着她,有任何发现都会随时回报给我。” 花明道:“你做得很对,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你刚才说,贴在前田夫人胸口那张有‘比翼鸟的悲鸣’落款的字条,上面的字和和之前的三张一模一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算上吕凤先和杜伤秋,一共应该只有两张才对呀。” 楚海角与柳岸对视一眼,彼此吃惊地问:“怎么,你没有向花所长说过这件事?” 花明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隐约感觉到面前的两个人肯定有事瞒着自己,楚海角倒罢了,柳岸可是推心置腹的朋友,竟然也留了小心眼,心中十分气恼:“到底是什么事,快点说清楚,不说清楚,晚上不准睡觉!” 柳岸陪笑道:“我以为楚先生肯定跟你说过了,所以才” 花明打断了柳岸的话:“我不想知道原因,只想知道过程,楚先生,你来说。” 楚海角习惯性摸了摸下巴,道:“花所长你既然调查过我,想必很清楚,我身边应该有两名贴身保镖” “这个我知道,”花明不耐烦地说,“之前我们在如归茶楼的时候,已经听简单说过了,单简遭遇了不幸,对吗?” 楚海角叹了口气:“单简他跟了我十多年,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细问,”柳岸道,“之前你说让简单与单简兵分两路,前者负责保护慕慕的安全,后者负责找我,他们既然都是单独行动,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单简他已经遇害了呢?” 楚海角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是最新才上市的iph一ne7,点击微信之后,先将音量调小,然后打开了一段视频。 顿时,熟悉的比翼鸟的悲鸣声响起,而视频中赫然出现了一个青年男人,他被吊在天花板上,头低垂着,舌头伸得老长。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胸前贴着一张字条,与之前所见别无二致。 “这个是我最近才申请的,专门用来与简单和单简联系,就在前几天,也就是简单通知我说楚慕已经抵达优名镇那天,我集合了比翼山城所有人,刚刚向他们宣布说自己的亲生女儿即将来到此地,便收到了这条信息。我没有在意,直接将视频点开,没想到里面竟然传出来这样诡异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扔了。”楚海角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着,“后来我才注意到,原来视频中被吊死的男人就是单简,于是,我立刻联系了简单,让他马上将楚慕带回山城,以免节外生枝。” “当时,在场的人都看过这段视频吗?”柳岸立即问道。 楚海角点头:“当时除了山城所有的下人之外,二弟二弟媳三妹,还有温管家,楚师傅,以及杜伤秋和王寇,他们听到悲鸣之后,都看过这段视频。” 柳岸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众人之所以对比翼鸟的悲鸣如此恐惧,而吕凤先和杜伤秋在自杀之后,都在自己身上贴出了相同的纸条,还有录音机中定时播放的声音,原来是受了这段视频的影响。 花明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哎哟一声:“不好,比翼鸟的悲鸣,一共有六个字,每死一个人,都会依次画一个圆圈,可截止到目前,还直到了‘的’字,那不就是说,还有两个人会自杀或者被杀?” 柳岸不禁白了花明一眼,意思是真是难为你了,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楚海角可没心思开玩笑,他身为比翼山城的主人,如何能够容忍在自己眼皮底下接二连三的有人死去,所以,他才不惜承认了楚天涯这个身份,选择与花明合作。 离开雁翎厅之后,柳岸与花明结伴朝雁行潇湘馆的方向前行,天空星光黯淡,弯月低垂,四下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话说,我刚来比翼山城的那天晚上,也是这么黑,甚至还迷路了。”柳岸自嘲道。 “是吗,”花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那只能说明你是个路痴。” “可不是嘛,我一向不是很认路,所以很少开车。”柳岸接着说,“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前田小姐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来到比翼山城,她为何比我更熟悉路况?” 花明没怎么在意:“刚才楚海角不是说过了吗,前田小姐的身份不简单,她与杜九娘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很可能,连单简的死,都与她有莫大的关系。” “我的想法恰恰相反。”柳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前田小姐和杜九娘并非策划整个连续杀人事件的人,反之,她们一心一意想要找出那个凶手。” 花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柳岸一时措不及防,差点撞在他身上。 “在雁子坞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推理出来,吕凤先和杜伤秋都是自杀的吗,怎么现在又冒出个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 柳岸哈了一声:“你忘了吗,杜九娘根本没有参加今晚的武试,她没有听到我那些精彩绝伦的推理,自然不知道吕凤先和杜伤秋是自杀的这件事了。而且我猜,杜九娘之所以要在我们面前追杀楚天荒,目的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救他。” “你可越说越离谱了。” “啧,我不过是根据表面上的各种事实,结合起来,推理出它们背后不为人知的动机而已。” “好的知道了,承认你厉害还不行吗,快说来听听。” “假设,杜九娘认为在比翼山城存在这一个连续杀人凶手,而且根据比翼鸟的悲鸣这六个人,除去已经死亡的单简,吕凤先,还有杜伤秋以外,一共还剩下三个名额。本来,杜九娘想当然地认为,这三个名额会依次分配给剩下的参加招亲大会的三名选手,也就是我,王寇和温度。这样想本来无可厚非,但是意外出现了,杜九娘接到匿名信,如期来到餐厅后,却发现前田夫人被吊死,死状与之前的三个人如出一辙。杜九娘就开始想,凶手应该不是想要杀死参加招亲大会的选手,而是另有动机。不知为何,杜九娘认为自己的丈夫楚天荒可能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为了保护对方,她灵机一动,决定提前将他伪装成受害者。正好在这个时候,前田庆子出现了,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合作。于是,便发生了之前在雁羽毅黑前面发生的那场好戏。前田庆子轻车熟路一马当先抢在我们前面,杜九娘一刀刺出却避开了楚天荒所有的要害,她们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楚天荒受伤但不致死,能够被警方保护,凶手便无从下手。” “你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她们两个人,为何要捏造出一封假的遗书呢?” “这个暂时保密。” “你这货到底说不说,不说小心我一枪毙了你。” “别介呀我滴所长,其实,我心中也只是有个初步的构想,现在还不能说。总之,请相信前田姑娘的能力,她一定会演出一场好戏给我们欣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5成王败寇 data  柳岸的设想很好,但是他忽略了一点,花明是个警察,最大的责任根本不是破案,而是在案件发生之前就将它阻止。 花明采取的办法简单粗暴,天刚亮,他就带着连夜紧急从隔壁镇调过来的警力,将前田夫人的居所团团围住。但是,等他们将整栋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前田庆子的踪影。对方似乎早就预感到花明昨晚的按兵不动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而且,消失的人不止是前田庆子,暗中监视她的简单也处于失联状态,连楚海角也无法联系到他。 筝儿仍旧处于昏迷状态,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不过温度说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需要好好调养就没有大碍。 最出人的意料的,莫过于楚海角的决定,他竟然当众宣布,招亲大会继续举行,当然,条件是剩下的两名选手全部参赛。 王寇自不必说,这个害羞的男人好像从第一眼就爱上了苏楚慕,用他的话来说,就算黑命格真的存在,他也要用自己的真爱将之融化,话说得倒是很漂亮,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而温度的原因则是,他答应过筝儿会全力以赴,特别是现在,抚养筝儿长大的前田夫人无故枉死,等筝儿醒来,见不到自己的奶奶肯定会非常伤心,如果这个时候能多个爸爸,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弥补。 花明的压力非常之大,比翼财团不光是在优名镇,甚至在横云市也有很大的影响力,董事长楚海角为亲生女儿举办招亲大会这件事虽然没有对外公开宣布,但是,各界媒体无孔不入,纵然比翼山城的安保措施做得非常到位,却难免有内部人员被买通,从而故意将消息走漏。现在,比翼山城接连发生命案的事已经传到了外界,虽然目前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但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上级部门严令花明限期破案,不得有误,而现在楚海角却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竟然还想继续所谓的招亲大会,都有点推波助澜的意思了。为此,花明专门找过楚海角,但是楚海角却抄袭了温度的说辞,大致就是现在筝儿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如果能在醒来之后发现多了一个亲人,或许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招亲大会第三场与之前的文试和武试区别开来,名为面试,举行的地点就在楚海角本人的居所“雁荡轩”,时间定在上午十点。 由于花明之前开展的抓捕行动需要瞒着柳岸进行,所以在昨天晚上柳岸睡前喝的茶水里面偷偷放入了少许安眠的药物。柳岸接连忙了好几天,心力憔悴,本就一沾枕头就着,有了花明“辅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临近十点的时候发生了某个插曲,他恐怕就错过了这次面试。 柳岸睡得昏昏沉沉,也没有做梦,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棉花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无,简直不要太舒服。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对话声。 对话的是一男一女,起初声音不大,后来却发展为争吵,柳岸用手塞住耳朵,但声音就像团结的虫子,成群结队地扣响了他的耳膜。最后,柳岸实在忍不住,他鞋子都顾不得穿,直接跳下床,蹬蹬噔的跑下楼,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吵架的竟然是楚天罗和她那个害羞的外甥王寇。 楚天罗气得满脸通红,身上的每一块肥肉和每一件珠宝首饰都在发抖:“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王寇一反常态,丝毫没有之前的那份怯懦:“我答应了楚先生,就一定会去。” 楚天罗闷哼一声:“怎么,翅膀,敢跟舅妈我顶嘴了是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好好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想一想,昨天前田夫人的遗书上是怎么写的,这场招亲大会根本就是我的阴谋,他设这个局,就是为了帮自己的女儿洗掉黑的命格,你这一去简直就是送死!” “那封遗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只是有心人故意散布谣言,如果我胆小退缩的话,就正中他的下怀了。”王寇眼里倒是不揉沙子,跟昨晚柳岸等人讨论出来的结果大同小异。 楚天罗一时语塞,她知道自己辩驳不过这个外甥,只好开始耍赖:“我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让你参加,怎么着了,你要是敢再踏出一步,我就死给你看!”说完,她一把颈上的珍珠项链,顿时一颗颗小拇指大小的珍珠散落了一地,然后将落在手里的一把塞到嘴里。 这种寻死的方法亏了楚天罗能够想得出来,看到这种滑稽的场面,柳岸不禁哑然失笑。但王寇却笑不出来,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调整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舅妈,你就给我这次机会吧。你曾经说过,我的名字是你取的,意思是成王败寇,提醒我随时随地都要记得一定成为成功的一方,这份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从来不敢或忘。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自己真正做过主,这一次,我希望自己能够选择一次,就算输了,我也心服口服。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楚天罗呆住了,她还从没想过王寇会说出这番话,手僵在半空,珍珠颗颗落地。良久,她才喃喃道:“我的小寇终于长大了,长大了好吧,你去吧,祝你成功。”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将脸上厚厚的脂粉冲出来两道深深的沟壑。 王寇欣喜若狂,他朝楚天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撒开脚丫子狂奔而去。 柳岸听得不知所云,由于没有穿鞋,他只能倚在门边,探头问道:“我说楚女士,王寇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走得这么匆忙?”他的一张嘴没有把门的,差点脱口而出“投胎”两个字。 楚天罗刚从有悲有喜的复杂情绪中回过神来,她用力洗了洗鼻涕,语气还有些颤抖:“我家小寇当然是去参加招亲大会了。” “什么?招亲大会?”柳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海角弄出这场无聊的招亲大会,第一场文试弄得吕凤先和杜伤秋双双毙命,第二场武试弄得筝儿身中奇毒至今昏迷不醒,现在越玩越大,还准备开启第三场吗? 楚天罗瞥了柳岸一眼,送来无尽的藐视:“我家小寇可不像你这么贪生怕死,他不禁要参加在招亲大会,还会赢得最后的胜利,你就看着眼红吧。” 柳岸急得跳脚,他顾不得自己没有穿鞋,直接冲出了竹楼,大声问道:“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楚天罗白了柳岸一眼,然后炫耀似得抬起手腕上闪闪发光至少镶嵌了百余颗钻石的手表,看了半天才说:“地点在我住的地方,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她说完这句话后,隐约感觉面前有一阵风吹过,再抬起头时,柳岸早已不见了踪影。 柳岸喘着粗气来到雁荡轩的时候,“面试”。楚海角已经宣布完规则和注意事项,苏楚慕呆呆地站在最中间的桌子前,面前摆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炷点燃的香,而本次参赛的两名选手温度和王寇站在两边,各自面前摆着一张宣纸支毛笔和一方墨砚。而且这一次与之前的两次不同的是,现场除了参加招亲的选手以及他们的亲属之外,还有大量比翼山城的仆人,他们有些人看起来甚至比台上的两名选手还要紧张。 花明见柳岸姗姗来迟,心知这是自己的缘故,有些不好意思,决定先声夺人:“哎呀,柳兄,你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今天苏大明星的招亲大会,你或许会反悔,中途又报名参赛呢。” 柳岸当然不知道花明在他昨晚的茶水中动了手脚,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发生这么重要的事花明竟然没有叫醒自己,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的时候,重要的是赶紧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花所长,你就别寒碜我了,快说,第三场怎么个比法。” 花明歪着头想了片刻,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最后,他总结出一个结论:“我觉得,楚先生的脑袋肯定被门夹过。”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我问的问题是,他们这一次到底是比什么?”柳岸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没有答应筝儿,没有弃权的话,现在能不能取得第三场的胜利呢。 花明轻轻吐出三个字:“读心术。” c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7离你的心最近的人 能够有耐心读到这一章的读者想必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真的存在什么读心术。而所谓能够探查别人内心想法的能力,说简单点,就是四个字,察言观色而已。 不过,按照楚海角的规则,温度和王寇两人,需要读出苏楚慕的心思。可问题是,苏楚慕现在神情恍惚,面容呆滞,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得出来,她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孩子筝儿。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如果两个人都猜对了,又将如何判定胜负呢。 楚海角坐在太师椅上,喝着一杯清香四溢的碧螺春,看起来十分惬意,丝毫没有被下面那些人的窃窃私语破坏了兴致。 这个时候,楚天罗终于喘着气来到了现场,她本来是为王寇助威的,目光却偶然从温馨的身上扫过。这时,温馨正在给楚海角加水,溅起的水滴不小心落在了楚海角的手臂上,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茶壶,用袖口为楚海角擦拭,末了还俯轻轻吹气,直到楚海角笑着说没事之后,才退到一边,继续慢慢倒水。 楚天罗平日就十分看不惯温馨服侍楚海角的态度,这时忍不住讥讽道:“现在的年轻女人啊,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廉耻这两个字估计从来没有学过吧。” 温馨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反唇相讥:“女人要是不直截了当地表达好感的话,就会变成说话带刺的中年,不,老年大妈了。” 楚天罗怒道:“你竟敢说我是话中带刺的老年大妈?” 温馨扑哧一笑,优雅地用手掩住嘴:“怎么会,我没说过这种话呀。您主动对号入座,可见,被迫害妄想症还真是严重。吴妈,有点眼力劲,快给三奶奶搬张椅子过来。” 围观的人群中立即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匆匆出了门,很快便搬着一张圆形小凳子回来,端端正正地摆在楚天罗身前。 楚天罗看了一眼,肺都气炸了,这算哪门子凳子,面积还没有自己的三分之一大。这口恶心现在还是忍着,等小寇赢了之后,再报复这个狗仗人势的温管家不迟,楚天罗这么想着,便没有继续纠缠下去,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台上。 楚海角察觉到温度和王寇两人迟迟没有下笔,于是吐气开声:“我说两位,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你们如果还没有写下楚慕心中所想,那可就都输啦。” 此言一出,引起了一片喧哗。本来,大家都认为,参加第三场面试的温度和王寇这两人之中,必定会有一人晋级,就算这次都没有猜对苏楚慕的心思,也会有下一场笔试再决雌雄。特别是比翼山城的下人,他们很早之前就专门设立了相应的赌局,赌到底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到目前为止,温度由于在雁子坞的出色表现,以及他与筝儿的密切关系,顺理成章地获得了较高的票数。但王寇的裙带关系也不容忽视,他算是五名选手之中在比翼山城待过的时间最长的人,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所以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原来,楚海角这个老狐狸,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嫁女儿的打算。现在看来,你中途弃权的做法误打误撞,竟然成了最明智的选择,总比在台上灰头土脸的败下阵要有面子多了。”花明拍了拍柳岸的肩膀,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以及安慰。 柳岸从听闻招亲大会将继续举行这个消息到现在,一直在想同样的问题,楚海角为何要执意弄出这些看起来几乎是过家家的游戏,来决定苏楚慕的归宿呢?莫不是真应了前田夫人遗书中的说法,楚海角只是为了凑齐九个人,破掉苏楚慕黑的命格吗?真是细思极恐。 “拖下去也不是个事,这样吧,楚慕,你就给他们一个提示,不然别人会说我们楚家欺负人。”楚海角眯着眼睛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柳岸身上,似乎笑了笑,说,“你觉得呢,柳记者?” 柳岸下意识看向苏楚慕,正好在半途遇到了对方的目光,四目相接,似乎在传递着无法言表的感情。这一瞬间,柳岸突然忘记了身在何方,忘记了今夕何夕。 “喂,喂。”花明用肩膀撞了撞发呆的柳岸,撇了撇嘴说,“楚先生在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呀。” 柳岸这才回过神来,再看过去,台上的苏楚慕依旧神情恍惚,面容呆滞,刚才那一瞬间的精神交流,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吗?柳岸暗暗叹了口气,回答道:“楚先生思虑周全,处处为小辈考虑,实在令人敬佩。” 虽然说了等于没说,但楚海角却对柳岸的回答非常满意,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开口道:“既然柳记者也觉得没有问题,楚慕,那就这样办吧。” 苏楚慕拿起桌面上的牛皮纸信封,不自觉轻轻摩挲着,嘴唇颤动了几下,用沙哑的声音说:“我现在心中所想,是一个人。于我而言,可以说是到目前为止,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花明啧了一声,惋惜道:“我说柳岸,你真的不该弃权的,这第三场的答案太简单了,连我都能够猜出来,不就是筝儿吗。用这种方法选女婿,楚海角也太儿戏了,完全不像一个传销头目嘛。”归根到底,花明始终对楚海角的黑历史耿耿于怀。 柳岸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觉得,苏楚慕现在心中所想的人,并非筝儿,而是另有其人。” 花明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才不信呢,你想想看,昨天晚上人家苏楚慕急成什么样了” 柳岸楞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随即又将那条闪现的思绪丢到一边,抓起花明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了一个名字。 “是他?”花明脱口而出,引得附近的好几个人围观。 柳岸叹了口气:“不离十了,看结果吧。” 再看台上,温度和王寇各自用毛笔蘸透墨水,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这时,那炷香也燃到了尽头。 楚海角拍了拍手,意思是时间到了,他站起身,走到苏楚慕身边站定,面带笑意地说:“大家可能都认为,我楚海角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阵哄笑,花明听了,不免有些尴尬。 楚海角挥了挥手,止住了喧闹声,继续说:“大家不要笑,最初,楚慕向我提出这个题目的时候,我也在想,她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了,竟然要将下半辈子的幸福押在一个不知所谓的猜心游戏上。不过,楚慕跟我解释之后,我恍然大悟。其实在这个小游戏中,却包含着大道理。结过婚的都知道,夫妻之间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但信任,不是毫无条件c毫无保留c毫无底线的信任,这是不健康的c扭曲的c不值得推崇的。而真正的信任,应该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只有真正了解你的配偶,你才能全心全意地付诸真心。我的话说完了,现在揭晓答案吧。” 温度将自己面前的宣纸用双手各捏住一个角,慢慢提了起来,展示在大家面前的,是两个毫无章法的字:筝儿。 “错了。”柳岸叹了口气,他心中想,筝儿这次恐怕要失望了。 花明却不以为然,仍然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台上的发展。 这个时候,本来该轮到王寇公布自己的答案了,他却举起了手:“在公布答案之前,我可不可以说几句话?” 楚海角盯着这个满脸通红的小伙子,微笑道:“可以,请说。” 王寇吞了口唾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楚慕楚慕姐姐,也许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毕竟我们才见面不到几天,可是,我已经认识你好久了。你所主演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十次以上,你所说的每一句台词,我都倒背如流。虽然你已经很久不做演员了,但是,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神圣的女神。所以,当舅妈说,我有机会在现实中与你见面,甚至能够与你携手渡过接下来的人生的时候,我简直简直太高兴了,就像做梦一样。说了这么多,你也许会觉得我是自作多情,但是,我要证明给你看,在这个世上,我绝对是离你的心最近的人。” 对于王寇的突然表白,苏楚慕有些意外,她似乎不敢直接碰触对方渴求的眼神,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牛皮纸信封。 “这样吧,我们就来个痛快的,楚慕,你就和小王同时展示结果吧。”楚海角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持人。 楚慕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展开,将正面朝向观众。与此同时,王寇也慢慢抬起手,将面前的宣纸拿了起来。 “啊” “竟然是他!”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甚至,连楚海角本人看到这个名字之后也有些意外。 花明低声骂了一句,“柳岸,你这小子没有上台‘面试’,简直是屈才了。” 不错,刚才柳岸在花明掌心所写的名字,以及王寇的答案,还有苏楚慕预先藏在牛皮纸信封中的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8徐长青 苏楚慕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竟然是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徐长青。 大约九年前,那时比翼山城的主人姓徐,而楚天荒和楚天罗兄妹两人,只不过是徐家的家老,无论是权利还是地位,都不能与今时今日相提并论。 徐长青虽然是庶出,但却是传到这一代的独子,他的生母早亡,从小就被继母,也就是前田美代子抚养长大。后来,徐长青与苏楚慕开始交往,前田美代子在得知苏楚慕不仅当过演员,还结过婚之后,坚决表示反对。 在前田美代子眼里,一日是,一生是,再无真正的感情可言,她不希望将自己的儿子交到这样的女人手里。然而,徐长青与苏楚慕两人在交往只有一个月的时候就在外地登记结婚了。因为是先斩后奏,所以前田美代子完全不及反对,正是由于这件事,她才一直对苏楚慕心存芥蒂,直到死这个心结也没有。 苏楚慕与徐长青婚后,同年十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徐筝儿。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徐长青突然被查出患有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为了避免徐家就此断了香火,前田美代子终于答应让苏楚慕和徐筝儿入籍徐家,而后者则由她本人专门精心抚养。 毕竟嫁入豪门,苏楚慕不便再抛头露面,所以就此从演艺界隐退。半年后,徐长青肝病发作,不治身亡,他的死,给“比翼财团”所揭开的,仅仅只是破败的序幕。 一场莫名其妙的,将徐氏老宅得四分五裂,在这场摧枯拉朽的不可抗力面前,竟然意外地从废墟中暴露出了大量文件,经查实,竟然是“比翼财团”这些年向各级官员行贿的账簿以及很多不为人知的交易,每一笔都事无巨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原因,由什么人向什么哪个官员进贡了多少钱物,写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一场意外的惊天大案,恒赫一时的“比翼财团”在一夕间败落,明哲保身者大有人在,更多的却是落井下石,一时间,本来如日中天的徐家终于树倒猢狲散,当家人年纪太大,经不住如此噩耗,一命呜呼。短短几天之内,偌大一个比翼徐家竟然只剩下前田美代子和徐筝儿婆孙两个人相依为命。当时苏楚慕因公外出,正在浮云市开拓业务,由于资金链突然崩溃,等收拾好残局,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和婆婆,已经是半年之后。 没想过,过了这么多年,筝儿已经九岁了,苏楚慕心心念念的人,还是徐长青。 花明低声问柳岸:“你是怎么猜到的?” 柳岸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我来之前调查过慕慕这些年的履历,知道今天,就是徐长青的忌日。” “哈哈哈啊哈哈哈!”众人还在交头接耳地讨论时,楚天罗已经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我家小寇赢了,我家小寇赢了!” 楚海角看向苏楚慕,见苏楚慕点了点头,于是便宣布道:“大家静一静,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小王的答案与楚慕的相同,他猜到了楚慕心中所想。所以,这一场‘面试’,是小王赢了。” 听到这句话,王寇的支持者,当然也包括楚天罗在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楚海角伸手往下压了压,等场面安静下来之后继续说:“第一场文试的结果,小王遥遥领先。第二场武试,则由温大夫拔得头筹。加起来的话,小王”他的话还没说完,底下那群仆人立刻又欢呼起来,因为,王寇两胜一负,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温馨这时也走到台上,朗声道:“对于在本次招亲大会中败北的选手,我们比翼财团会送出一份大礼,还往各位笑纳。” 花明轻轻打了柳岸一拳:“还有安慰奖,也不算差了。” 柳岸却叹了口气:“可惜,吕凤先和杜伤秋他们唉,天意如刀,造化弄人啊。” 花明切了一声:“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大丈夫何患无妻,对嘛。再说了,上次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就很不错嘛” 柳岸伸手在前面的长桌上拿了一个苹果,直接塞到了花明的嘴里:“闭上你的嘴吧。” 两人嬉笑怒骂的时候,整个雁荡轩最激动的人,莫过于王寇了,他好几次想要发表获胜感言,但是却始终没有把握住机会,声音总是被其他人盖过去而打断。终于,王寇鼓起勇气,准备像之前向苏楚慕表白那样再来一发,他刚往前跨了一步,脚却不小心踢在了桌子腿上,将墨砚整个打翻,墨水一滴也没糟蹋,全部倾泻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西服上,那叫一个墨香四溢。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集在王寇身上,他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楚海角没想到自己的未来女婿竟然这么毛手毛脚,又好气又好笑,他挥了挥手说:“楚慕,你将小王带到里屋我的卧室去换件衣服。” 苏楚慕点了点头,她朝王寇招了招手,没等对方回应,便先一步走形了台上的侧门,王寇立刻低着头跟了上去。 招亲大会既然圆满结束,虽然最后的赢家不是筝儿想要的温度,但王寇对苏楚慕确实一片痴心,也算所托非人,柳岸不禁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现场虽然人头攒动,但似乎少了几个人,便问:“花所长,怎么不见前田庆子和简单?”要知道,他还在等着看前田庆子的好戏呢。 花明耸了耸肩:“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柳岸追问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不见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花明回答说。 这么重要的场合,楚天荒和杜九娘两夫妻不能到场就算了,毕竟一个卧病在床,一个有杀人嫌疑被警方扣留,但是前田庆子和简单两人,他们这个紧要关头玩起了失踪,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我说,现在至少还有一幢命案没有告破,你身为优名镇派出所的所长,怎么还能悠哉地看比赛呢?”柳岸所指的命案,当然就是前田美代子“自杀”这件事。 花明撇撇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就是自杀喽,连亲笔遗书的都有,我还能说什么。” “你比谁都清楚吧。”柳岸道,“前田夫人的死与之前吕凤先和杜伤秋的死不一样,她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为什么?”花明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这不过只是你的推论而已,我们警方破案讲究的是证据。” 柳岸十分肯定地说:“我当然有证据,你还记得吗,昨天晚上,在餐厅的某个角落,散落着好几个馒头,还有你不是踩到了一根蜡烛吗。” “算是中西结合吧,餐厅里有这种东西也并不奇怪呀。”花明不以为然地说。 柳岸呸了一声:“不是每一根蜡烛都是用做烛光晚餐的!那几个馒头,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些特别,每个在末端都点了一点红色的印记。我私下问过楚遗,按照优名镇的习俗,这种馒头有两种用处,一者用来祝寿,一者用来祭祀。再联想到今天正好是” “你是说,前田夫人在自杀之前,本来是在准备今天用来祭祀徐长青的祭品?”花明张大了嘴巴。 柳岸纠正道:“你觉得一个为明天的祭祀活动准备祭品的人,会在今天自杀吗?” 花明顿时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从口袋摸出手机,拨通了小宋的电话。电话通了,但是跟上次一样,对面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花明对着话筒喂了半天,也没有得得任何回应。 “不好,小宋那边可能出事了。”花明转身就往外跑,柳岸见状,心中一凛,也跟了上去。 之前,花明担心招亲大会最后一场会出什么乱子,便将抽调过来的警力驻守在雁荡轩外围,他自己则在观众席亲自坐镇,以为这样便可以万无一失。没想到,这次出事的却是留在雁羽坚白看守杜九娘的小宋。 踩在细碎的鹅卵石小路上,前面花明健步如飞,柳岸在后面惦着脚气喘吁吁地追赶,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感觉似乎有大事即将发生。这个时候,柳岸才记起来,自己匆忙从雁行潇湘馆跑出来,鞋子竟然忘记穿了,现在被硌得好不舒服。 约莫十分钟后,雁羽坚白终于到了,花明没有稍停,直接一脚踢在门上。轰然一声,尘烟散处,只见小宋和另外一名警员背靠背被反绑在一起,嘴巴里塞着抹布,正瞪大眼睛使劲拼命想要发出声音。 见没有人员伤亡,花明稍稍松了口气,他一把将小宋嘴里的抹布扯了出来,小宋立刻尖着嗓子大声喊道:“又是那个日本女人,她,她将杜九娘带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9错 小宋口中的那个日本女人,自然就是之前已经将他制服过一次的前田庆子了。 “不要着急,慢慢说。”花明帮另一名警员取出塞住嘴巴的抹布,然后将绑缚他们的绳索。 小宋面有愧色,低着头小声道:“因为花你告诉过我,说杜九娘有自杀的倾向,所以我特别认真,一刻也不敢失神。昨天晚上回来之后,杜九娘表现得十分镇定,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我检查过她的卧室,没有任何机关或者密室,而且在她休息的时候,我还将她的手拷在床沿上。夜里没有发生意外,今天早晨,厨房送过来丰盛的早餐,杜九娘胃口很好,完全不像会自杀的人。所以我便放松了警惕,在大约半个小时前,有人在外面敲门,我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过去将门打开了,可是外面并没有人,地上放着一张字条,我刚俯子想要去见,后脑勺便受了重重一击。等我清醒过来之后,便发现杜九娘已经不见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看来小宋的确受了很大的打击,导致连话都说不利索,颠三倒四的,完全抓不住重点。不过其中某个细节却引起了柳岸的注意,如果按照这种方法,倒确实能够造成那种结果。 “哎不对,等一下。”花明不愧在常年做笔录的情况下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很快便窥破了小宋话中的不合常理之处,“你说你是后脑勺被人重击,然后直接就晕过去了?” 小宋楞了一下,点了点头。 花明又问另一名警员:“那你呢?” 警员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吃早饭的时候,杜九娘说肚子太饿,把我们的份都吃了个大半,还说没吃饱。于是,我便我承认,那个名叫楚遗的厨师,他弄出来的早点确实是一绝,其实我们三个人都没吃饱。所以,我便准备去厨房再添一点,回来的时候,敲门却没人回应,转动把手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锁,而宋警员则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所以我连忙跑过去探视,没想到刚俯,后脑勺据被”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看见袭击你的人的脸了?”花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警员点了点头。 花明将脸转向花明,没好气地问:“既然你们都是被人从背后袭击,怎么你却说带走杜九娘的人是前田庆子呢?” 小宋咬了咬嘴唇,终于决定说出来:“因为,我的手机又被偷走了,这样的事,那个日本女人已经干过一次,所以” 柳岸对自己的这名手下简直是无言以对。 在他们上下级之间交流感情的过程中,柳岸除了侧耳倾听之外,也没有闲着,他绕着不大的屋子走了好几圈,最后走到门边,将门紧紧关上。等他再次走回来的时候,小宋刚刚才说完自己丢手机这件事。 几乎是话音刚落,“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 小宋心有余悸地与另外那名警员对视一眼,这时,柳岸正坐在之前杜九娘最喜欢的那张梨花木旧椅子上,研究扶手上的花纹。 花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名道:“小宋,你去开门。” 小宋慢腾腾挪到门边,敲门声仍然在继续,他深吸一口气,用手将门拉开,然而,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空无一人,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情形如刚才几乎是如出一辙。那么,既然是如出一辙,接下来的袭击自然也不可缺少,等小宋将纸条捡起来,终于看清楚上面写着的四个字是“你上当了”之后,已经晚了,他的后脑勺再次被人“偷袭”,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重击,而只是轻轻摸了一把。 然而就这么轻轻一摸,小宋的头发竟然被摸了下来。顿时,屋子里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小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转过头,发现柳岸真一脸懵逼地拿着自己的假发,手足无措地站着。 “这个还给你”柳岸尴尬地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怎么也想不到,年纪轻轻精力旺盛的小宋怎么就这么早就秃顶了。 小宋好像并没有十分在意,他只是惊讶地问道:“柳记者,这是怎么回事?” 花明叹了口气:“我说你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么连这点小问题也想不通。”说完,他走到柳岸之前坐的那张梨花木椅子上,伸手在底面敲了敲,立刻响起了类似敲门“砰砰砰”的声音。 小宋恍然大悟:“你是说,刚才其实并没有人在外面敲门,那么,随后袭击我的人是难道是杜九娘?” “当时屋子里除了你,就只剩下杜九娘,不是她还能是谁。”花明白了小宋一眼,“亏你还是个警察,完全没有真凭实据,仅仅依靠着猜测,就怀疑袭击你的人是前田庆子姑娘,真是,叫我怎么说你好!” 小宋弱弱地说:“今天一大早你不是带着大队人马到处搜索那个日本搜索前田庆子吗,然后我的手机也恰好被袭击我的人拿走了,所以” 听完这番话,柳岸总算回忆起来,之前慌慌张张鞋都没穿直接前往雁荡轩的时候,外围好像多了好些没见过的生面孔,按照他当了多年警察的经验来看,几乎全部是便衣,这么多人当然不是小小的优名镇派出所能够出动的警力,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小宋所说的大队人马了吧。不过问题是,柳岸立刻问:“搜索前田庆子?为什么要搜索前田姑娘?” 花明嘿嘿一笑,妄图敷衍过去,但柳岸是何许人,坚持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花明无奈,只好说明了实情,最后不忘补充一句:“我见你一直称呼人家前田庆子为前田姑娘,想必很有好感,为了避免你为了女色而走漏消息,所以便没有告诉你。” “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 “恕我直言,你就是这种人。” “好好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柳岸决定不在女色上继续纠缠下去,便开始转移话题,“不过现在前田夫人死亡现场的第一目击者已经逃亡了,花大所长,你接下来准备如何侦破此案呢?” 小宋适时地凑过来问:“怎么,难道前田美代子也不是自杀的吗?怎么,你们都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呢。” 花明十分地问:“除了我们,还有谁说过类似的话吗?” 小宋吞了口唾沫:“逃走的杜九娘算吗?” “你竟然和一个嫌疑犯讨论起案情来了?”花明对于眼前这位下属的脑回路十分不能理解。 柳岸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在雁子坞证明吕凤先与杜伤秋的死全部属于自杀的时候,杜九娘并不在场,现在小宋不经意的一句话,似乎触及到了某些关键的东西,便立刻催促道:“快说,你到底告诉了杜九娘什么事?” 小宋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花明大手一挥:“我恕你无罪,快说。” 小宋得了免死金牌,大着胆子说:“我只是简单把柳记者的推理过程说了一遍,杜九娘似乎很感兴趣,不过她却说柳记者的推理错了,其实吕凤先和杜伤秋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原因呢?”柳岸问。 小宋砸吧砸吧嘴:“这个我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胡乱说的,所以就没问”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花明低声骂了句。 柳岸突然一拍脑门:“糟了,我们不该回到这里来的!” 花明干笑了几声:“你要相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如果错了呢?”柳岸干脆自问自答起来,“如果我错了,其实吕凤先c杜伤秋和前田美代子一样,都是被人所杀的话,那么依照比翼鸟的悲鸣的顺序,还有两名死者。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成为牺牲品的人就是” “招亲大会的胜利者,王寇。”花明帮柳岸说出了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0杜九娘的怒火 为了更清楚明白地了解事情发展的脉络,这里必须强行插入一段回忆。 见到杜伤秋尸体的那一刻,杜九娘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热情,她十分懊悔,但无论怎样懊悔也换不回杜伤秋的生命。本来,花明在做笔录的时候暗示说杜伤秋其实是自杀的,杜九娘也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这一说法,毕竟,她与杜伤秋的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很可能会被无情的楚天荒所利用。 然而,就在发现杜伤秋尸体的当天夜里,也就是众人聚集到绿水湖雁子坞上参加招亲大会第二场武试的时候,杜九娘在门缝下面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用幼稚笨拙的字写着:“杜伤秋不是自杀,想知道谁是杀他的人,请在今晚八点三十分准时来到雁翎厅,过时不候。” 杜伤秋不是自杀!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杜九娘心中的怒火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她当时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将杀害杜伤秋的凶手千刀万剐。被仇恨蒙蔽了心窍的杜九娘没有做任何准备,就按时来到了雁翎厅,由于过于沉浸在对之后那个神秘约会的期待之中,她没有注意到楚遗正在雁翎厅外的树林里杀狗取肉。 杜九娘来到雁翎厅,打开壁灯,见到了天花板上悬挂的前田美代子的尸体,她并没有惊惶失措,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慢慢走到尸体前面,踮起脚查看尸体胸口贴着的那张纸。 纸上写着“血染这块土地的仇恨,尚未完全雪清时,将以活人的血来祭奠雁巢。”落款是六个字:比翼鸟的悲鸣。这一次被有意圈了圆圈的字,是“的”。杜九娘清楚地记得,在杜伤秋的胸口,也贴着一张类似的字条,上面被圈了圆圈的字是“鸟”。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一个声音在杜九娘背后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带有某种特有的腔调,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我叫前田庆子,就是邀请你来到此地的人。” “你在信上说,知道谁是杀害小杜的人?”杜九娘问。 前田庆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此别过。”说完这句话,杜九娘转身就要离开。前田庆子立刻补充了句:“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那么很快就能知道谁是凶手了。” “我该怎么做?”杜九娘淡淡地问。 前田庆子有些意外:“你认出我来了吗?” 杜九娘答:“没有。”回答简短而笃定,而且没有丝毫好奇心。 前田庆子更意外了:“可是,你好像非常信任我。” 杜九娘摇摇头:“并不,我只是遵从本心而已,如果你接下来的话不能打动我的话,我还是会当做耳旁风的。” “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前田庆子赞道,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她继续道,“那就长话短说吧,现在死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应该不陌生,她是前田美代子,也是我的姐姐。以前比翼山城还姓徐的时候,我曾经还来这里玩过好几回,所以对于通往这里的道路以及内中的建筑布局了如指掌。什么?当时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你当然不会记得我了,不过我却记得你,不说这个了。由于某些缘故,我来到优名镇,正好姐姐带着她的外孙,一个名叫筝儿的小朋友,到镇上附近接人。偶遇之后,我们一起吃了个便饭,交换了现在的手机号码,席间还将三途果送给了筝儿做见面礼。你问三途果是什么东西?就是一种我们北海道前田家独有的名叫连理枝的植物所产的果实,宇内唯此一家,别无分号。两天之后,也就是几个小时前,我突然接到姐姐的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奇怪,有点不像她本人,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不过她说自己感冒了,我也就没有深究。在电话中,她急切地告诉我说,让我在今晚九点准时到达比翼山城的雁子坞,一定要带着三途果。” “九点?”杜九娘打断了前田庆子的话,“现在已经快到时间了吧,你不准备去雁子坞了吗?” “去当然还是要去,不过不是现在。”前田庆子看了一眼姐姐的尸体,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 杜九娘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喜欢在外面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情绪。“你觉得,你姐姐为什么要求你带着三途果去往雁子坞呢?” 前田庆子说:“三途果是良药,也是毒药,姐姐让我带着三途果来,想必是因为有人误食三途果中毒了。当然,前提条件是,跟我打电话的人,真的是我姐姐。” “哦?”杜九娘终于开始有兴趣了。 前田庆子接着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许你忘记了,但是我姐姐绝对不会忘。因为明天就是徐长青,也就是我姐姐继子的忌日,按照惯例,她今天绝对会放下手上的任何事,来到这间雁翎厅,为徐长青准备他最喜欢吃的红心馒头。” “所以,你没有按照约定去雁子坞,而是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 “不错,因为姐姐在电话里强调了必须带着三途果,虽然说能够解三途果的毒的只有三途果本身,但是也必须了解到底误食了哪一种颜色。另外,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想先来确定一下通知我前来的人是否是我的姐姐。然而,迎接我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样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杜九娘感同身受,所以她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演一场戏,然后将凶手引出来。”前田庆子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杜九娘接过来一看,皱眉道:“这是前田你姐姐的遗书?你刚才好像没有提过这一节。” “哼,”前田庆子冷笑一声,“我姐姐根本就不是自杀的,怎么会留下遗书。” 杜九娘一想也是,她仔细看完手里的“遗书”,身体由于愤怒而忍不住地发抖:“难道,凶手就是楚海角吗?他为了替自己的女儿洗去黑寡妇的命格,所以才会接连害死了这么多人!” 前田庆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楚海角的确是嫌疑最大的人,不过也不一定,而且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那我该做什么呢?”杜九娘问。 前田庆子说:“可能你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雁翎厅外面的林子里,有人正在杀狗。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要故意引起他的注意,这样你才能成为我姐姐尸体的第一发现人,然后拿出这份遗书,一口咬定这就是在案发现场捡到的。而我,则亲口证明这封遗书确实出自我姐姐的亲笔。如此一来,凶手见到遗书之后,肯定会阵脚大乱,留下更多的线索。” “他们会相信你吗?”杜九娘问。 前田庆子说:“所以,等与你议定完一切,我就会赶往雁子坞,希望还来得及拯救一条性命,这样就可以博得他们的信任。而且,我姐姐根本不会写汉字,我说这是我姐姐的笔迹,其他人根本从来没有见过,连质疑的根据都没有。” “我拿走遗书之后呢,需要自己向警方自首吗?”杜九娘问。 前田庆子说:“不需要,因为你故意引起了屠狗者(此处指的是楚遗)的注意,他肯定会告知警方这一点,警方自然而然会找到你。” “只有这些吗?”杜九娘问,“凶手如果继续杀人呢?” 前田庆子按了按额头,思虑了片刻说:“确实,现在我们不知道凶手的动机,一切都只能依靠猜测。你如果有不想他出事的人,我倒有个办法保管他没有生命危险。” “什么办法?”杜九娘的脑海中第一时间竟然浮现出楚天荒的影像,毕竟夫妻一场,总还有些感情。 前田庆子说:“我记得你以前是当过护士,而且还是重症手术室的护士,对人体的要害部位想必是了如指掌,而且刀法十分精湛,那么可以如此如此” 杜九娘点点头,算是同意:“计划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而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端看天意了。请问你的问题是?”前田庆子已经熄灭了壁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黑暗中两人互相都看不清面目,对彼此现在的表情毫无察觉。 “你见到前田夫人是在两天前,那个时候比翼山城还没有发生命案。”杜九娘幽幽地说,“可是,你刚刚才到比翼山城,却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人物关系了解一清二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前田庆子说:“比翼山城现在的仆人中,有一个是以前徐家的旧人,我从小就认识他,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的。至于那个人是谁,我答应过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的问题问完了,那就开始吧。”杜九娘如是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1前田庆子的野望 听着杜九娘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黑暗中,前田庆子的嘴角慢慢上扬,淡淡一笑,思虑翩翩起舞,如同梦中的蝴蝶,似乎又飞回到了十五前。 那一年,是春天,前田庆子第一次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也是第一次来到比翼山城,那时她只有九岁,跟现在的筝儿差不了多少,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 那时天很蓝,湖水很清,山城里几个小孩子见来了外人,还是个外国人,起初只是不怎么待见前田庆子,但后来就慢慢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不是这个推一把胳膊,就是那个扯一下头发。前田庆子被人欺负,又不敢告诉姐姐,只能偷偷一个人蹲在湖边抹眼泪,等哭完了,又开开心心地跑回去找那些小孩子玩耍。终于有一次,玩笑开大了,为首的那个小男孩蛮横地庆子头上的头巾,用力抛到了绿水湖里。风起,轻轻一吹,便离了岸,飘到了湖心。 那一瞬间,前田庆子连哭泣都忘记了。剩下的孩子们见事情闹大了,一哄而散。 头巾看起来很普通,不过是一条翠绿色的丝带,但上面绣着家徽连理枝的图案,是北海道第一强弓前田家的凭记。对于庶出的后辈尤其是女性而言,能够得到一条这样的头巾是无上的荣耀,当时只有前田美代子一人荣获如此殊荣,然后她将这条头巾转送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前田庆子。 “怎么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问。 前田庆子嘴巴一瘪,她刚要哭,那个颧骨很高的女人立刻说:“你如果现在哭的话,我立刻转身就走,绝对不会回头。” 前田庆子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良久,她才指着湖心说:“我的头巾”话音刚落,高颧骨的女人就毫不犹豫地了外套和靴子,扑通一声跳入了湖水。 初春时节的湖水冰冷刺骨,高颧骨的女人没有一点迟疑和退缩的意思,朝着湖心游了过去,在小小的前田庆子心中,那个坚毅的背影,她永生难忘。 “拿好了,以后可别再弄丢了。”高颧骨女人将湿漉漉的头巾放在前田庆子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前田庆子小跑着绕道她前面,感激地问道:“姐姐,你帮我拿回了头巾,我非常感谢。请问,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高颧骨女人自顾拧着头发和衣服上的积水,脸上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冷漠:“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这对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不过既然相遇,就是有缘,我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很久以后,前田庆子终于知道,这个改变并构筑了自己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高颧骨女人,名叫杜九娘。今天是杜九娘来到比翼山城的第一天,身为成功逆袭上位的小三,现在是山城大管家楚天荒的第三任妻子。 “女人虽然天生柔弱,却并非天生就是弱者,想要变强,必须从心里站起来,彻底忘掉眼泪。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你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又如何奢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尊敬呢?”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也许,当时的杜九娘根本不是想要前田庆子听懂,而是在潜移默化地暗示自己要接受这个观念。 前田庆子生长于传统的日本家庭,女性的地位极其低下,简直一生下来就注定是男人的附属品,别说自主了,就连上桌吃饭都要得到男人批准。所以,杜九娘的这番话极大触动了她幼小的心灵。不过,要说仅凭一句话就能够改变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的一生,也未免太夸张了些,不如说,这句话就如同一颗种子,被杜九娘无心地栽种进了前田庆子的内心,然后慢慢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那么,等你下次再见到欺负你的那个小男孩,你会怎么做?”杜九娘甩下这个问题,飘然而去。 前田庆子低头想了片刻,然后往前追了几步,朝着杜九娘的背影大声喊道:“我会一拳打断他的门牙。” 杜九娘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高高举起,向后比了个大拇指。 前田庆子说到做到,她找到之前欺负自己的那个小男孩,一拳打断了他的门牙。这个小男孩就是王寇,经此一役,他在小伙伴心目中的威信荡然无存,性格最后越来越内向,不过这是后话不提。 回到日本之后,前田庆子摒弃了以前男尊女卑的观念,不再将心里花费在无用的家务上,而是处心积虑充实着自己的能力。而真正让奠定她在前田家地位的事,则是三年一度的会盟。 所谓会盟,就是当时定居于北海道附近的六大家族,分别是京极c前田c柳生c立花c桐山c上衫等六家。六大家族自明治天皇以降就是名门望族,他们自认为是整个日本乃至整个世界最高贵的血统,但光有璞玉远远不够,还必须经过精心打磨和悉心培养。为了让年轻一辈磨砺出坚忍不拔的品质,成为将来合格的,六大家族每隔三年,就会集体召开一次户外活动,地点一般选择在荒无人烟的所在,原则上只要年满十八岁,就可以报名参加。 让所有前田家的家老们大跌眼镜的是,年仅十四岁的前田庆子竟然主动报名参加,当然,她的申请并没有得到批准。当年,会盟在一座名为狱门岛的孤岛上举行,相当于为期三个月的野外求生,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但在临近尾声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由于未知的第七方势力的介入,导致六大家族陷入了互相猜疑互相攻伐的死局,最后年轻一辈的精英尽丧,只有极少数人在这场劫难中幸免。 三年后,又临近了会盟预定召开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但是上一次的惨剧却让很多人产生了心里阴影,望而却步。前田庆子再次报名参加,这次,她是第一个提出申请的人。家老们依稀记得面前这个将自己打扮成男孩子模样的女孩子在三年前也曾经报过名,合计之下,虽然前田庆子离达标年龄十八岁还差一岁,但还是决定破例让她参加。 前田庆子不负众望,以女子之姿独自挑起大梁,带领着前田家的选手们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事后,为了奖励她出众的能力和不凡的勇气,当代前田家的家主前田宗望不顾众家老反对,将传家之弓“野望”赠与了前田庆子。 “野望”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没有特殊的功能,却是当年明治天皇奖励给前田家先祖的战利品,现在交到前田庆子手里,可说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前田庆子竟然当着全族人的面拒绝了前田宗望的美意。她说:“从今天起,这柄野望就是我的囊中之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样。”这不是嚣张,而是自信,所以这一次,前田宗望在得知中国横云市优名镇某地发现一处大墓,其中藏有无数仁人志士梦寐以求的终极秘密,毫不犹豫地就派出了前田庆子。 如同前文所说的那般,前田庆子来到优名镇之后,偶遇了自己多年未曾见面的姐姐,这个时候,姐姐竟然已经当了奶奶,身边还跟着一个岁的小男孩。 所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其实以连理枝作为家徽的前田家与比翼山庄也颇有渊源,所以才会互为姻亲。姐妹两人互诉离别之苦,后来前田美代子邀请前田庆子到比翼山城做客,实在是盛情难却。但前田庆子却很清楚,现在比翼山城已经易主,姐姐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自己贸然前往,只会给她平添不必要的麻烦与苦恼,于是便婉拒了,前田美代子也没有勉强。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前田庆子一直在那处大墓外围游荡,一边观察附近的环境,一边等候着向前田家透露这个消息的人,也就是我们十分熟悉的纳兰容易。 临近约定之日时,前田庆子却接到了前田美代子的电话,姐姐让她务必带着三途果前往比翼山城的雁子坞,千万不要迟到,然后就匆忙挂断了。抱着满腔疑惑,前田庆子来到雁翎厅,却意外见到了姐姐的尸体。 其实,这么多年没见,前田庆子对于姐姐这个概念已经模糊不清,她并不是非常哀伤,只是觉得很遗憾,很不甘心,以及深深的自责。 由于那处大墓本身就距离比翼山城不远,所以前田庆子比约定时间要早到,所有才会有充裕的时间了解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渠道是一个老朋友,楚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2倾奇者 楚遗从记事起就在比翼山城的厨房里帮闲打杂,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转圈,起初他做的东西非常难吃,经常将盐当成了糖,大师傅还曾经勒令他一生不得掌勺。而前田庆子则是第一个夸奖他的人。那天晚上,前田庆子腹中饥饿,她不好意思告诉姐姐,便偷偷来到雁翎厅,准备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没想到却意外发现楚遗正在厨房练习刀工。说明来意之后,楚遗自告奋勇为前田庆子煮了一碗鸡蛋面,结果前田庆子吃了个底朝天,之后还大加赞扬。后来,楚遗才知道,他这次将糖当成了盐。 前田庆子并没有说明自己已经发现了姐姐遇害,只是旁敲侧击了解比翼山城现今的形势,然后在第一时间布置好计划,不过这个计划还需要一名帮手。前田庆子虽然自认为楚遗不会出卖自己,但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人却只有杜九娘,于是,她托楚遗给杜九娘送了一封信,约对方八点半来雁翎厅见面。 事情正如前田庆子计划的那样发展,不过楚海角在有警察在场的情况下竟公然想要杀害杜九娘灭口,其心实在可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前田庆子更加笃定地认为楚海角尚未察觉杜九娘与自己其实是一明一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楚海角处心积虑防备杜九娘的时候,前田庆子则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没想到的是,老谋深算的楚海角其实早就怀疑起杜九娘与前田庆子的合作关系,并且故意让前田庆子住在前田美代子的居所,而且派出心腹之人简单在外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 夜深人静的时候,前田庆子拉上窗帘,在窗前用衣架和外套搭了一个简易人偶,虽然近了看十分幼稚,但从屋外看,却能在窗帘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影子,就像正在窗前正襟危坐一般。 从后门轻车熟路地溜出去之后,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么晚了,前天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前田庆子暗道一声不好,自己的小伎俩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戳破,看来对方有些不简单。她想得没错,一直像鬼魂一样缠着自己的人,名字就叫做简单。 简单当过兵,也上过战场,对于前田庆子的小把戏简直不值一哂,他算准对方肯定会从后门溜走,便提前在那里等候。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前田庆子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着搪塞的借口,“我内急,找不到洗手间,所以只好来外面方便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简单冷冰冰地回答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行。”话音未落,前田庆子突然转身,顺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出三枚棱形飞镖,然而,却全数落空了,当朗朗地悉数砸在墙上。前田庆子自幼就经过苦练,拥有“听声辨位”的能力,她的飞镖向来是例无虚发,现在暂时失利,只是因为简单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 简单其实身在半空,像一只壁虎一般,紧紧贴在墙上。这一招有个名称,唤作“蝎子倒爬城”,又名“倒脱靴”,会使这套本领的人大多是绿林盗贼,他们偷城踹营的时候,能够倒立起来,头顶向下,双膝弯曲,用脚尖勾住随便什么缝隙,张开的双手则交替支撑重心,犹如一只倒立的蝎子,贴在墙壁上四处游走。简单利用蝎子倒爬城的绝技隐在高处,却通过雨水管道发声,而管道的出口贴紧地面,所以才让前田庆子产生的误解。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顷刻之间,简单这一招表面上看只不过浪费了前田庆子的三枚飞镖,实际上却为他赢得了至少五秒钟的先机。 没有抢先出手,是因为简单还不能确定前田庆子是否会表现敌意,而故意让对方误判自己的位置,则是后发制人。 简单高高跃起,在森寒的冷月之下,犹如一只张开了翅膀的大鸟,带着呼呼的风声,迅捷无伦地扑向前田庆子。 前田庆子起初还觉得对方有些本事,可现在看来,原来是高估了。虽然兵法有云,居高临下,势不可挡,但是就这样跳下来,不仅丧失了所有的优势,还将自己置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身躯的半空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前田庆子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太刀,迎风便刺,她不求击杀对方,只求赢得一瞬的逃亡时间。 然而,再次让前田庆子意外的事发生了,她那一刀如同刺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处着力,甚至,连刀尖竟然也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带着偏离了既定的目标。前田庆子突然醒悟过来,眼前所见,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衣服而已。在想明白这个关键时,已经为时已晚,简单双手各牵扯着两条衣袖,身子则隐藏在外套后面,如同穿花的蝴蝶,干净利落地将前田庆子手中的小太刀紧紧裹住,在落地的瞬间,开始反击。 前田庆子临危不乱,果断弃刀,身子急速往后退。然而简单丝毫不给她逃走的机会,将一件普通至极的外套挥舞得虎虎生风,如同捆妖索一般,对前田庆子紧追不舍。 也许是察觉到对方不会放自己干休,前田庆子决定不再闪避,而是突然停住,然后欺身向前,袖口中射出一枚袖箭,咻的一声,朝简单的眉心飞去。 简单想常人之所不能,竟然在快速运动的过程中,施展出“铁板桥”,膝盖以上的身子往后倾倒,几乎与地面水平,但是双腿却继续往前,轻易闪过了迎面而来的袖箭。 袖箭虽快,装填却极为耗费时间,可一而不可再。前田庆子在发射完袖箭的当口,用力跺了一下脚。只听啪嗒一声锐响,顿时烟雾四起,简单眼前立刻失去了对方踪影。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因为害怕烟雾中隐藏着不可知的危险也止步不前,但简单并非普通人,他将外套往前抛出,自己则接住之前被外套裹住的小太刀,对准烟雾产生之前前田庆子最后的位置刺了过去。 良久,烟雾散尽过后,一柄狭长的小太刀在月光中闪耀着夺目的杀意。简单手握刀柄,让刀锋堪堪停在前田庆子咽喉处一寸的位置纹丝不动。简单不动,前田庆子也不敢动,两人如此坚持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最后他终于开口问:“你是倾奇者?” 前田庆子心知事情必定会有转机,立刻回答道:“是。” 所谓“倾奇者”,由日语中的“”一词脱胎而来,原就是与正常状况背道而驰,意指那些穿着c行为c言语以及性情奇怪的人,也指经常做出与众不同奇怪举动的人。据称,这一说法源自南北朝时期,在日本战国时期以出云阿国为首,以前田庆次最为著名。(前田庆次与现在的前田庆子名字只相差一个字,笑。)后来,众多的倾奇者由于理念相合,渐渐走到一起,形成了专门的流派。不过还有种说法,就是倾奇者之所以倾奇,就是因为与众不同,现在找到了知音,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特色。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倾奇者的各种组织渐渐没落,特别是到了近代,就算是在日本本土,也很少有人提起倾奇者这个名词了。 简单慢慢将小太刀从前田庆子的咽喉处撤下,突然撒手,待刀锋冲地的时候立刻握住刀柄,然后推将过去。“我认识一个人,他非常钦佩日本战国时期的前田庆次,平日还经常以倾奇者自居。” “是吗,”前田庆子接过小太刀,她知道自己不是面前这个黑无常模样的男人的对手,所以也放弃了抵抗,准备使用忍术奇门遁甲中最为厉害的嘴遁之术,“不知道我是否机会能与他认识认识,毕竟,在现在的社会,倾奇者已经是濒危物种了” “没机会了。”简单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他的名字叫单简,跟我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共死。但现在他死了,我却活着。” 前田庆子突然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这个我很遗憾。” “这个与你无关。”简单摆了摆手:“之前在雁子坞看见你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你的装束与平日的单间有些类似。当时我就想,如果单简还活着,能够亲眼看见真正的倾奇者,想必是极好的。只可惜”他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 前田庆子终于明白,为何简单刚才对自己如此防范,原来从一开始就窥破了自己的身份,这时对方突然引出另外一个并未出现在楚遗所透露的信息之中的人,她感觉有些意外:“我” 简单打断了前田庆子的思绪,开门见山地说:“我想查明单简真正的死因,需要你的帮助。” 前田庆子用右手食指对准自己的鼻尖,难以置信地问道:“我?” “不错,就是你。”简单毫不迟疑地说。 前田庆子心念急转,能够与楚海角最得力的贴身保镖合作,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答应的太快,又显得急不可耐,于是,她略显矜持地明知故问:“这件事,楚先生知道吗?” 简单淡淡地说:“这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需要知道什么?”前田庆子问。 简单依旧淡淡地说:“知道你接下来的是任务就足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3杀楚 “杀楚!” “杀楚是什么意思?是杀楚海角,还是杀楚天荒,亦或杀楚天罗?” 柳岸与花明本来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字,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当他们从前田庆子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殷红的血和垂死的人。等最后醒悟过来,很多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追悔莫及了。 艳阳高照,浸润着大半个雁荡轩,晒得人懒洋洋的,这在初冬时节算是难能可贵,然而前田庆子眼中,那不过是她执行任务的助力。 这个时候,柳岸和花明正在快步赶来雁荡轩的路上,他们担心的是王寇可能成为诅咒的下一个牺牲者。楚海角则端坐在台上,似笑非笑地观视着台下众人,突然,他发现人群中似乎夹杂着某个生面孔,闪神的功夫又不见了,待仔细看时,只见刀刃翻飞,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正好对准了自己的眼睛。就在楚海角下意识伸手遮挡的时候,潜伏在观众席中的前田庆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温馨见情势危急,奋不顾身地挡在了楚海角的面前,前田庆子虽然及时收势,然后一掌将对方震得瘫倒在地,但却也因此延误了几秒钟。 楚海角慌乱之间绕柱而走,无意中竟然来到墙角,已经避无可避。前田庆子脸上露出促狭的笑,雪亮的刀尖步步紧逼,离对方的咽喉也越来越近。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满堂群众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想起了向危在旦夕的楚海角伸出援手,而本来留守在外围负责安保工作的众便衣,则已经全体跟着花明前往了雁羽坚白,而温度,则回去照顾筝儿了。 简单说过,“杀楚”之前,必须调虎离山。 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突然飞来一方墨汁淋漓的石砚,正好格挡在马上就要得手的前田庆子与楚海角之间。只听一声铿然,前田庆子只觉得虎口发麻,刀锋兀自颤抖不停,而楚海角丝毫顾不得形象,趁这个空档几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你的对手是我。”王寇不知何时已经从后堂走出,换了一身中式长衫,看起来颇有些武学宗师的感觉。 前田庆子回过头,待她看清楚方才打断自己“杀楚”任务的人时,不由得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十几年前的手下败将,记得吗,你的门牙还是被我打断的呢。” “断牙之耻,不敢或忘。”也许是苏楚慕在场,王寇力求表现的缘故,不再像先前那般害羞,他表明态度之后,随即撩起衣襟,气沉丹田,借着地利,朝前田庆子扑了过去,“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前田庆子虽然手里有刀,却也不敢直,闪身避开之后,反手用刀背向王寇迎头砸落。王寇不闪不避,双手上举,硬生生接住了小太刀,不过,他的神色变了变,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小寇,你要小心啊!”不用说,这个人是王寇的舅妈楚天罗,刚才见到自己的大哥被人追杀,还有些幸灾乐祸,现在王寇跳出来见义勇为,她的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直接跳将出来。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王寇只不过注意力稍稍偏移,就被前田庆子觑了个空子,他的双手露出缝隙,小太刀轰然砸落,正好落在头顶。 砰”的一声,王寇额头正中一刀,却并没有发现鲜血四溅的血腥场面,他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对面的前田庆子哈哈一笑,收回小太刀,重新插回自己的腰间,“木刀而已,别那么胆小嘛。” 与此同时,在一旁观战的苏楚慕低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下一刻,她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地上。 柳岸和花明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前田庆子佩戴的小太刀,本来是木制,只不过在表面涂有特制的银色粉末,看起来与真刀无异,她突然暴起“刺杀”楚海角,原本就是个幌子。这个幌子吸引了几乎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足以让行凶者不动声色地隐藏行迹。慌乱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行凶的过程,甚至连苏楚慕自己也没有察觉。 所谓“杀楚”,并不是指刺杀楚海角,也不是由前田庆子执行。动手的人是简单,他要杀的人,则是苏楚慕。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不得不说需要极大的勇气,简单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告诉楚海角,他为了替单简报仇,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楚慕躺在柳岸怀里,虚弱的身子不停抽搐着,血从腹部泉涌而出,流了满地,她气若游丝地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然后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 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破坏给大家看,在场众人目睹此情此景,无不悲怆感怀,甚至连花明都没有想起来现在需要将刺杀苏楚慕的凶手揪出来。 温馨不愧是比翼山城的管家,现在还能保持着清醒头脑的人也就非她莫属了,她第一时间联系了温度,而后者在一刻钟之后赶到了现场,屏退旁人之后,开始了紧急抢救。 站在雁荡轩外的阳光下,楚海角简直是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将苏楚慕一家三口接到比翼山城,本意是想给她们更好的生活环境,没想到现在一死一重伤,还有一个至今昏迷不醒,自己真的做错了吗,还是说自己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一个多小时后,温度满脸倦色地走出来,王寇立刻冲上前,焦急地问道:“楚慕姐姐怎么样了?” 温度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他眯着眼睛打量了王寇c柳岸和楚海角这几个忧心忡忡的男人,斟酌着语句说:“苏姑娘的情况我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她明明伤得很重,那一刀几乎割裂了肝脏,我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做些简单的修复和止血。” “你的意思是,楚慕姐姐她”王寇的声音中都透出哭腔。 温度摆摆手:“你听我说完,”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柳岸一眼,接着说,“虽然苏姑娘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但是她的生命力却并没有流失的迹象,似乎冥冥中有着什么力量在挽留着不让她被死神带走一样。” 身为一名医生,温度竟然说出如此有悖常理的话,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不过柳岸却并不这么想,因为他刚好认识一个连死神也找不到的人。 当然,这个人就是我,无数次的经历说明,围绕在我身边的危险层出不穷,危及性命的状况比比皆是,而我却总是能够幸免于难,就算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正常。 “那楚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楚海角忍住心中的激动问。 温度这才记起来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有些犹豫地说:“这个说不好,也许很快就会醒过来,也许”他后面那句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看过电视剧的人都心知肚明,苏楚慕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楚海角这时想起了什么,大声朝远处喊道:“温馨,温馨!” 温馨小跑着奔了过来,顺从地问:“楚先生,有什么吩咐。” 楚海角已经顾不得温度还在场,急切地说:“快替我联系美国最好的医院,我要第一时间让楚慕接受最好的治疗。” 温度叹了口气:“苏姑娘深受重创,伤口还未愈合,比翼山城通往外界的路崎岖不平,别说去国外了,能不能安然到达优名镇都成问题。” “唉,我们难道就一定要这样漫无目的地等下去吗?”楚海角握紧了拳头。 王寇却红着脸说:“不管要等多长时间,就算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要等楚慕姐姐醒过来!” 楚海角略感欣慰地看了一眼王寇,温馨却不冷不热地掺和进来:“楚先生,虽然我们不能够将楚慕小姐送到国外就医,但是我们可以邀请国外经验最丰富的医生带着最先进的治疗设备前来比翼山城呀。” “你说我,怎么这么简单的是都没想通,你现在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快点去联系!”楚海角见到了一线曙光,脸上的阴霾总算稍微消退了些。 自从温度从雁荡轩走出来,柳岸还没有问过一句话,不过他想了解的事,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在楚海角和王寇面前,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有些东西,还是默默地藏在心底就好了。 失魂落魄地离开众人,柳岸一步紧挨着一步,终于走到了雁羽坚白。花明扣押着前田庆子离开雁荡轩之前,告诉他说警方将会暂时将那里作为临时的办公场所。毕竟,这栋房子的主人在前不久曾经打晕了两名警察,然后“越狱”逃走,至今下落不明。这样便宜行事,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充公”吧。 刚来到门口,柳岸就听到花明那不耐烦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刺杀楚先生,再不老实交代的话,我可要用刑了!” 前田庆子虽然被反手拷在椅子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难道中国的警察都只知道屈打成招吗?” 花明怒道:“既然你对中国的警察有偏见,那么我不妨让你的这份偏见成为现实!”说完,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旁边的小宋见状,立刻紧紧将花明环腰抱住,哀求道:“花所长,千万不要冲动啊。”一面抽空劝诫前田庆子,“我们所长的脾气十分火爆,你再不老实交代,恐怕我也拦不住了哎,哎,花所长,你冷静一点” “你们不要演戏了。”前田庆子一脸冷漠,“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你们中国警察,就只会这点套路吗,这种小儿科休想骗得了本姑娘我。我说过,只要两个小时一过,你们无论说什么,我都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啪!”的一声,前田庆子脸上立刻出现五个手指印,慢慢变得清晰无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4离经叛道 前田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愣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发冲冠,俏脸涨得通红,如果没有被手铐缩在椅子上,她恐怕已经跳起来杀人了:“你竟敢打我?” 不光是前田庆子,连花明和小宋也被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素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从来和和气气的柳岸竟然出手打人了,而且打的还是女人!然而,让他们更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似乎觉得意犹未尽,柳岸抬手又是一巴掌,没有任何保留,左右开弓,将前田庆子打得七荤八素。 前田庆子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家世深重,又兼少年得志,一向都是她打别人,还从来没轮到被人打,现在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又羞又怒,撕心裂肺地吼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花明十分尴尬,就算他身为警察,也没有干过对疑犯进行武力逼供的事,现在由柳岸一个外人动手,他一方面觉得痛快,一方面觉得前田庆子有些可怜,一方面担忧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柳岸却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对前田庆子的控诉视若无睹,似乎还准备继续他的耳光大业:“我打你怎么了,要不是你故意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有王寇这样的高手在场,简单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手。你知道吗,慕慕到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很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他的语气很低落,显出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人听了心里发酸。 前田庆子自知理亏,她之所以答应配合简单的这次“杀楚”行动,一来是形势所迫,那种情形下她不得不答应简单的要求,二来是将场面搅浑,有利于找出真正杀害前田美代子的凶手,而且自己只是用一把木刀进行“刺杀”,就算失败了,也追究不了任何责任。而且,简单还说,只要她在杀楚行动之后两个小时内保持沉默,之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这样的条件,她当然不会拒绝,一口就答应下来,所以才有了以上的变故。但是,自诩北海道第一强弓前田家的尊严,前田庆子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杀头,也不能低头,遑论道歉了:“我又不是我捅了你的女人一刀,你有本事,直接去找简单呀!” 花明眼前一亮,拍了拍柳岸的肩膀:“好的,我们这就去找他。” 柳岸哀伤的脸色也缓了缓,他低下头,强自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前田姑娘,刚才我一时冲动,实在对不起了,事后你可以给我打回来。如果不解气的话,双倍奉还也是可以的。” 上当了!前田庆子这次醒悟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柳岸刚才的愤怒和哀伤多半是装出来的,他只不过是为了激怒自己,然后抛出一个怀疑的对象,而自己想都没想,顺着他的话,将简单的名字脱口而出。 “别婆婆妈妈的,两个小时的限期已经快到了,简单他肯定还有后续的动作。”花明打断柳岸的道歉,又随口吩咐了小宋几句要严密监视决不能让嫌犯脱逃的事再次发生之类的话。 “你们你们”前田庆子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将自己身体脱离原来的位置一尺。别小看那副纤细的手铐,那可是警界专门为那些所谓练家子量身定制的特别款,一旦被扣住脉门,任你是武林高手也只能束手。 柳岸确定“杀楚”行动还没有结束,立刻与花明动身前往雁荡轩,简单的目标很可能还是苏楚慕。 路上,花明突然问起:“你以前,为什么要做警察呢?”他知道,柳岸一直不愿意提起自己为何不做警察这件事,这次他反其道而行之,问了一个看起来截然相反的问题。 柳岸沉吟片刻,道:“也许是好奇吧。” “好奇?”花明对于柳岸这个深思熟虑的答案不是很信服。 柳岸点头:“比如说吧,当警察,难免就要像现在这样,介入到诡异离奇的凶杀案中,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选择互相杀戮呢,对于事件背后真相我很好奇,所以,就选择了这条路。” 好奇这种东西,除了杀死猫之外,或许还能杀死人。 花明这次没有发表意见,似乎在思考柳岸的理由是否只是搪塞或者敷衍,不过,他又想起了在还珠楼的时候,柳岸那种近乎无差别对待凶手与犯人的态度,越来越捉摸不透,好像说的没错,又好像让真实的答案越发虚无缥缈了,“那么这一次呢,也是好奇吗?” 柳岸叹了口气,十分沮丧地说:“不,我这一次来,是受人所托,防范于未然,但很可惜,我失败了。” 花明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但怀才就像怀孕一样,总会被人发现的。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柳岸身上的这种才能,就算他不再是警察,凶杀案也会层出不穷地找上他。做了以上的铺垫,花明终于要问出终极问题了,不过,也还是经过了层层铺垫:“横云市有七大世家,无论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现在排名第一的,公认是浮动柳家。想当年,柳家本来一直徘徊在末尾,不被人重视,但十几年前突然崛起,据说全部是当代家主柳离经的功劳。柳离经不到二十岁就接受了家族里的生意,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一口气吞掉了山阴吴家和陨水周家,将九大世家减少为七大世家,自己则一跃成为鳌首。传闻,柳离经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弟弟,名叫柳叛道,这个人十分奇怪,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非要独自在外漂泊,也不知道究竟图什么,你知道吗?” 柳岸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不过他马上反问道:“花所长现在怎么有闲情逸致讨论起咋们横云市的富豪来了?” 见对方反应有异,花明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因为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楚海角邀请前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表面上看来,每个人都有比翼山城内部有关人等的举荐。譬如说吕凤先是温馨举荐,杜伤秋是楚天荒举荐,王寇是楚天罗举荐,温度是筝儿举荐,而你就厉害了,是当事人苏楚慕举荐” “不,你错了,”柳岸纠正道,“招亲大会是我自愿参加的,如果非要说有人邀请的话,那也不是慕慕,而是楚先生。”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慕慕吗? 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说,时移世易,人总会变,被这个罪恶的社会所污染。 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参与类似的刑事案件了。 “哦哦哦,这样就好理解了。”花明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异常兴奋,“乍一看,你们都是通过裙带关系,才能够拿到接近苏楚慕的门票。但实际上呢,除了这层裙带关系以外,参加的选手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像有人特意安排,除了你当然,我这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确实不足以与他们相比,除非,你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柳叛道。那么,你是柳叛道吗?” “啊!”柳岸突然惊呼一声,手指向前方不远处,“失火了!” 花明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说看灰机了,不要打岔,那个”说到这里,他听了下来,因为柳岸已经冲过去,面上的神色丝毫不像作伪,自己转头看过去,此行的终点,也就是雁荡轩的方向,竟然真的大火冲天。 火势很大,摧枯拉朽,雁荡轩已经不复之前的模样,外边三三两两聚集着好些个吃瓜群众,他们显然觉得已经没有救火的必要,只有少数几个老人端着脸盆水桶等物,将里面少许的水泼了过去,然而,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杯水车薪。 好在雁荡轩是栋独立的建筑,不会延烧到其他地方,不过,“慕慕还在里面!”柳岸高呼一声就要往火海里冲,花明紧紧地抱住他的后腰,劝道,“这么大的火,你进去只会搭上自己的命!” 柳岸回过头,惨然一笑:“怀抱着遗憾活着,还不如心满意足地死去。”说完这句话,他挣脱花明的手,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妈蛋,你这傻叉!”花明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老实,他抢过旁边一个老头的水桶,举到头顶,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在自己头上,然后跟在柳岸的后面冲了进去。 突破烧得稀巴烂的大门,入眼之处皆是疮痍,庆幸的是,建造雁荡轩的材料,极少为木料,所以外面虽然大火熊熊,里面却没什么明火,只是浓烟滚滚,让人辨不清方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柳岸与花明就像无头苍蝇,在浴火的雁荡轩到处乱转,找来找去,也没有发现苏楚慕,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说不定,苏姑娘已经被转移出去了呢?”花明大声劝道,反复了好几次,柳岸才垂头丧气地跟他一起逃出了火海。经此一役,他们两人被烧得衣不蔽体,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眉毛头发之类的就不说了,幸免于难者几稀。 前脚刚从火海中踏出,柳岸的后脚就停住了,他看到了苏楚慕。 苏楚慕就站在群众当中,被温度搀扶着,关切地注视着火灾现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5一横一竖 “慕慕,你没事,太好了!”柳岸将与自己互相扶持的花明扔到一边,欣喜若狂地跑到苏楚慕身边,忘情地握住对方的手,“你真的没事,我真是,真是太高兴了!” 苏楚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担心了。” 花明简直想跳起脚来大骂柳岸见色忘义,他暗暗在心中决定,如果还有下一次,绝不会再跟着柳岸就这样冲进火海。 一时之间,现场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火海中被烧得噼啪响的声音,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被大火逐渐吞没殆尽的雁荡轩,就像在为某位英雄的逝去送行。 “对了,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火灾,楚先生人呢?”花明揪住围观群众中的一个熟面孔,楚遗。他的理由很简单,雁荡轩是楚海角的居所,现在被烧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有露面。如果是以前的话,温馨这位尽职尽责的管家肯定会代替他在场主持救火事宜,但现在温馨另有任务,去联络国外的医疗团队前来比翼山城为苏楚慕诊疗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事。 楚遗裂开嘴,露出惊慌的神色:“花花所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叶问曾经说过,所谓功夫,其实就是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而在密林深处,正上演了这样一幅景象。 站着的人的是楚海角,他拿着一柄左轮手枪,身子在微微发抖,在他脚边,躺着的人是简单。简单胸口中弹,血流如注,他临死前似乎想拼尽全力用手堵住伤口,在知道这只是徒劳之后,他紧紧抱住楚海角的右腿,在对方的裤腿上划出了五条长长的血痕。 众人赶到现场后,面对紧急戒备的花明以及另外几名便衣警员,楚海角神色不变,他只是将枪随意丢在松软的泥土上,然后缓缓将双手举起,他想挪动步子,离开脚下的简单,试了几次,对方抱得太紧,便放弃了,只淡淡地说:“我开枪是正当防卫,情非得已。” 据楚海角所说,在柳岸离开之后,楚海角和王寇都提出要进入雁荡轩看望昏迷未醒的苏楚慕,但却被温度以苏楚慕现在急需静养为由拒绝。其实,楚海角并不是很信任温度的医术,毕竟在之前雁子坞那次,他竟然对筝儿的毒患束手无策,如果不是前田庆子偶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楚海角为了保险起见,决定还是多嘱咐温馨几句,让她一定要多联系几家权威的医学机构,钱不是问题。 说来也巧,楚海角接连前往了温馨的住处和办公地点,都没有找到对方,但是在返回的途中,发现雁荡轩突然燃起大火。而有一个人影,正在将手里的汽油等助燃物质倾倒在雁荡轩外围。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楚海角现今最为信任的心腹保镖简单,对方虽然戴着头套,但那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左右,熟悉的身形如何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简单在纵火之后迅速往密林方向逃窜,楚海角见火势汹涌,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冲进火海,只好放弃,而选择追踪简单。而在密林深处,简单正在换下之前行凶时所穿的衣物,被楚海角当场喝破。简单见事情败露,当场承认自己就是趁乱刺杀苏楚慕的人,不过因为温度的插手救治,没有得逞,所以又杀了个回马枪,希望用火将苏楚慕烧死。 至于动机,则是为了他最好的兄弟单简报仇。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苏楚慕虽然自己没有动手,但正是因为她黑寡妇的体质,才将死亡的厄运带给了全然无辜的单简。简单坦诚一切之后准备杀害楚海角灭口,但却在搏斗的过程中被对方反杀,胸腔中弹,当场气绝而死。 经过初步检验,简单体内的子弹确认正是现场那柄左轮手枪所发。枪柄部分被摩挲得十分光滑,显然是经过长年累月的把玩,而且在一边还刻着“简单”两个字,显然是为了标明自己的主人。除此之外,枪身上除了楚海角的指纹,还有大量简单的指纹。 结合现场的证据,楚海角的这段供词说得冠冕堂皇,乍一听还真却有其事,但结合目前花明已经掌握的线索仔细一想,其实到处都是破绽。 首先,前田庆子虽然已经承认自己确实与简单合作,完成了“杀楚”计划,但对方明确提出“杀楚”之后两个小时才能泄露他的名字。简单并没有利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逃离比翼山城,而是放火烧毁了雁荡轩,目的是为了烧死苏楚慕,也就是完成“杀楚”计划中的最后一环。那么问题来了,简单难道早已预料到自己在雁荡轩会失手吗,这对于身手不凡的他来说,无能是自信还是能力都不允许他在事先做出这样的准备。 其次,还是那句话,简单的身手有目共睹,他本身就是雇佣兵出身,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涯,可以轻易制服倾奇者前田庆子。而楚海角呢,他在雁荡轩被前田庆子用一柄木刀追赶得如同丧家之犬。如此巨大大的差距,更何况简单手里还有枪,楚海角能够反败为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却毫发无伤地做到了。 然而就在花明已经确定楚海角是在说谎并且准备毫不留情地当面揭穿的时候,楚遗高声嚷着跑了过来,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亲眼看到了一个戴着头套的人纵火,然后楚海角追了过去。 “不对吧。”花明狐疑地盯着面前这个身材矮小的精壮男人,用责怪的语气说道,“我记得刚才在雁荡轩前问过你楚海角的下落,你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现在” “此一时彼一时嘛。”楚遗不好意思地绕着脑袋瓜,“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有些东西就算亲眼看见了,也不能说出来。特别我们厨师,不是经常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的吗。我之前以为楚先生和纵火的那个人可能那个是一伙的,所以就没敢指出来,不过现在,我决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大胆说出实情。” 然而,事情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以为第三个关键人来到了密林,她就是苏楚慕。 苏楚慕一眼就认出了地上的尸体,顿时吓得捂住了嘴巴,惊呼道:“简单他怎么会,他怎么会死的?” 花明没好气地说:“这个你得好好问问你的父亲。” 楚海角也十分惊讶,或者说惊喜,他刚刚还沉浸在不得不亲手杀死简单的悲伤之中,现在却见到了亲生女儿“死而复生”,悲喜交加之下,禁不住老泪纵横,幸好他没有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不然的话很可能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楚慕,你没事,你真的没事?”楚海角紧紧攥住苏楚慕的胳膊,左瞧瞧,右看看,目光中尽是关切之色。 如此这般的父女情深,苏楚慕却没怎么感动,或者说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感动,她只是喃喃道:“简单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楚海角厌恶地瞟了一眼地上的简单的尸体,用轻蔑地语气说:“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养了他十年,到头来竟然敢对我的亲生女儿下毒手,还想杀我,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不是的,不是的!”苏楚慕的情绪已经激动地无以复加了,温度在她身边密切注意着,不时提醒几句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太过激动。 柳岸隐约听出了些许端倪,立刻警觉地问:“慕慕,到底什么不是的,你说清楚。对了,花所长,现场的无关人等,还请尽快疏散。” 花明点了点头,吩咐手下的警员将刚才跟过来的群众驱散,其中也包括后来赶到的楚遗。 苏楚慕这时已经急得哭了出来,她的嘴巴瘪了瘪,两滴眼泪从脸庞滑落,就像清晨花园里玫瑰花瓣上滚落的露水,“简单他,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杀我的意思!” “还是让我说吧。”温度可能担心苏楚慕重伤未愈,身体可能会出岔子,便接过了话头说,“昨天深夜,大约三更时分的样子,简单前来拜访。因为我需要二十四小时照顾筝儿,而苏姑娘则坚持要守在筝儿身边,所以我们两个人都在场。简单简答说明了一下前田美代子遇害的事,然后表示比翼山城存在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大家都被他引导着走进自杀的陷阱,为了将这个人找出来,他需要我们配合演一场戏,就是所谓‘杀楚’计划。” “杀楚计划不是为了杀苏楚慕吗?”花明插嘴道。 温度有些不满地看了花明一眼,完全不像照顾对方的急性子,依旧慢条斯理好整以暇地说道:“简单说,凶手接连害死了好几天人命,全部都是与楚家相关的,他的所谓‘杀楚’计划,其实就是找出企图‘杀楚’的人。他提出,凶手的终极目的一定是针对苏姑娘的,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在凶手前面将苏姑娘‘杀害’,这样一来的话,反倒可以起到保护苏姑娘的目的。” “也就是说,简单刺杀苏楚慕的目的其实和之前杜九娘意图杀害楚天荒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明杀暗保喽。”花明分析道。 温度点了点头:“为了让‘杀楚’这场戏在凶手眼里看起来真实可信,简单甚至还邀请了毫不知情的前田庆子参加。因为苏楚慕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杀,所以她按照剧本上的走位,让简单在刺杀‘成功’后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所谓重伤昏迷,不过是预先准备好的血包,而温度则早就预选在附近等候,在刺杀发生之后第一时间赶到,然后接手了治疗工作。因为事先简单已经严词强调过,这件事只允许他们三人知晓,甚至连第四名参与者前田庆子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原来如此,之前一直没有想通的“两个小时”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时间一早就安排好了,因为治疗时间是温度掌控的,完全不用担心什么计划赶不上变化。 柳岸感觉自己已经触及了整个连环凶杀案最为关键的部分:“难道说,简单他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这次轮到苏楚慕点了点头:“简单他确实这么说过,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他还不确定,所以愿意说出那个人是谁。为了完成最后一步,在温度劝说众人离开雁荡轩后,我跟他前脚刚离开,简单便开始纵火。据简单所说,只要他完成这最后一步,凶手便会与他面对面对阵。” 说到这里,现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楚海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6天罗 楚海角的眼皮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并急促地询问苏楚慕:“楚慕,不会连你也不相信我吧,真的是简单他先动手的,他想要” “他想要揭穿你的暴行,所以你就杀了他灭口,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能够轻易杀死功夫这么好的简单。”花明似乎在做结案陈词了,这样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也许有些言之过早,但柳岸却深知对方的套路,这样做只是为了将楚海角推上风口浪尖,任何人只要自己受到怀疑,第一反应就是尽可能让自己摆脱嫌疑,这种情况下就不会太顾忌本来想要隐瞒的线索。 “所谓善泳者溺于水,简单就是因为太强了,所以才会完全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毫无防备,所以我才有机可乘。”楚海角表面上看来神情十分焦急,但字里行间却条理得当,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甚是让人捉摸不透。 “爸”这可能是苏楚慕第一次这样呼唤楚海角,但是却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情况之下,对于楚海角来说,究竟是该高兴,但是该悲哀呢,“爸,你不会真的相信了我是黑寡妇命格,所以才会做出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啊!” 楚海角左右环顾了现场,眼神中露出些许迟暮的意味:“没想到我楚海角纵横一生,到最后,竟然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就连亲生女儿,也不相信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在密林中回荡不息,不尽荒凉,引起几只乌鸦冲天飞起,绕树三匝,呀呀而鸣。 “楚先生,不管你是自卫反击,还是杀人灭口,总之简单确实是被你所杀,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花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带走楚海角的机会,无论他是否导演了这一连串的自杀事件,反正也算误打误撞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楚海角哼了一声,冷笑道:“在我的律师到达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显然,现场肯定有人会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温馨,身为金牌管家,她定会在第一时间为自己的老板安排好合适的律师,并且提前打点好各种关系和路子。 花明见惯了所谓富豪们身陷囹圄时依然死鸭子嘴硬的套路,心里虽然厌恶,但嘴上却不能明言,只能朝几名便衣挥了挥手,不甘示弱地说:“楚先生,那就恕我无礼了,给我带走。” 一名年轻的便衣从腰间摸出一副手铐,正要给楚海角戴上,对方却将手负在身后,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他微微发怒道:“手!” 楚海角没想到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竟然敢呵斥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正要发火的时候,只听花明笑道:“楚先生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并不是犯人,也肯定不会逃跑。我们这次请他回去只是喝喝茶,聊聊天,手铐就免了吧。” 年轻的便衣斜睨了一眼楚海角,用轻蔑地语气说:“那就请吧。” 楚海角刚走没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朝苏楚慕大喊道:“慕慕,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楚慕含着热泪,点了点头,楚海角看在眼里,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便衣走向密林外。 “你真的相信楚先生是无辜的吗?”温度随口问道。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楚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柳岸,他见到花明准备与便衣们一起离开的时候,有些焦急,一把抓住对方的后领口:“花所长,你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 花明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然楚天涯罪大恶极,但我绝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会拿他怎么样的。至于山城现在的情状,除了前田美代子的死有可疑需要进一步调查之外,其余的吕凤先和杜伤秋的死暂时判定为自杀。我会留几个人,随时听候你的调遣,怎么样,够哥们吧,你也不用太感谢我。” 柳岸目送花明离开之后,回转头,发现温度和苏楚慕还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左右环顾,觉得有些奇怪,毕竟雁荡轩地处开阔,发生火灾的话在比翼山城很多地方都能看见,那么王寇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露面呢,他现在可是楚海角亲自挑选的女婿呀。 漫无目的的走出密林,来到几乎被烧成灰烬的雁荡轩,有几个年轻的仆人提着水桶往来忙碌着,将水倒在已经快要自然熄灭的火焰上。主持救火工作的人是楚天罗,她现在就像在过年一样,脸上的笑容就像喇叭花一样,就好像自己并不是在救火,而是在迎亲。 柳岸有这种错觉也不奇怪,毕竟现在楚海角被警方带走,楚天荒重伤在床,能够大权独揽的人也就只剩下楚天罗了。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且这只母猴子的外甥刚刚还被老虎钦点为乘龙快婿,连带着她的地位也越发显贵了。 “那个谁,对,不要左顾右盼,就是叫你呢!”楚天罗遥指着柳岸,大声嚷道。 虽然隔得这么远,柳岸依稀还是能够猜到对方今天早上吃的肯定是韭菜馅的包子,他陪笑道:“楚夫人有什么指教,还请示下。” 楚天罗用自己肥胖的手指揉搓着两边的太阳穴,同时做出沉思模样,道:“你是叫什么什么对吧?” 柳岸笑道:“不错,我就是柳岸。” “对,我刚才喊的就是柳岸没错。”楚天罗用力点着头,“我记得你应该也是来我们比翼山城参加楚慕的招亲大会的吧。” 柳岸继续笑道:“就算我不承认,但这的确就是事实。” 楚天罗眨了眨眼睛,似乎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柳岸话中的意思,不过这不要紧,完全不影响她之后提出的无礼要求:“嗯,你知道就好,那么再见了。呃不,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柳岸不想深究,礼节性地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身后楚天罗又大声喊道:“错了!” “什么错了?”柳岸不明白楚天罗为何跟他纠缠不休。 楚天罗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说:“你的方向错了,比翼山城的大门在那里?” 柳岸终于听出了“逐客令”的意味,刚才楚天罗之所以强调自己前来此地的目的,无疑是想说明现在招亲大会已经结束了,无关人等可以离开。“就算要走,我也要先回雁行潇湘馆收拾一下行李吧。” “不用了,我已经吩咐人帮你收拾好了,也没费多少工夫,毕竟想着你这样一事无成的年轻人身上也没带着什么值钱的东西。”楚天罗又开始炫耀她身上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毫不夸张地说,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那身珠光宝气的行头确实给人一种“锦襕袈裟”的既视感,不过,却是穿在黑熊精身上。真是让人想不通,老奸巨猾的楚天涯和楚天荒兄弟俩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妹妹。挖苦完柳岸,楚天罗当然没忘记抬高一下自己的外甥,“我们的小寇就不一样了,小小年纪就得到了七大世家之一的许家的信任,前途可说是无可限量。别的不说,就说他的衣服吧,来了山城这么久,我就没见过穿过重样的。而你呢,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连澡都不洗”说着,竟然妆模作样地捂住了鼻子。 糟糕,没洗澡这件事竟然被细心的楚天罗发现了,柳岸大囧,立刻转移话题道:“怎么王寇没出来跟您一起救火呢,他就这么放心让您以身犯险?” 楚天罗撇了撇嘴:“哈,你无论怎么挑拨离间都是徒劳的,我家小寇可疼我了。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所事事,整天只知道看热闹,小寇他可有正事要处理。” “正事呀,”柳岸装出诧异的表情,“怎么现在还有比苏楚慕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吗?” 楚天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说:“小寇他直到楚慕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柳岸继续奚落道:“那么他究竟在做什么呢现在?” 楚天罗脱口而出:“刚才杜九娘找他,说有十分重要的事与他商量,然后” “你说谁?”柳岸本来只为打趣楚天罗几句,算是出出气,但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 楚天罗不明白柳岸为何会如此大惊小怪,“怎么了,就是杜九娘喽,你应该认识吧,就是我二哥的婆娘。”她不说嫂子,却说婆娘,并不是方言,而明显是有意侮辱。 柳岸深吸一口气:“难道你不知道杜九娘本来应该被警察扣押了吗?” “当然知道呀,昨晚在雁翎厅的时候,我也在场,所有事都看得一清二楚。”楚天罗丝毫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骄傲地说,“而且,他们说杜九娘手里的那封遗书是伪造的,那么我就是第一个发现前田美代子尸体的人了,杜九娘被放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柳岸完全不理解楚天罗为何会如此兴奋,不过他自己倒是确实非常兴奋,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现在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楚天罗上下打量了柳岸几眼,鄙夷道:“你以为你是谁呀,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柳岸呵斥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杜九娘现在很危险,她是自己逃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7雁行雁序雁归来 楚天罗的脑筋打了好几个转,这才听明白柳岸的意思不是说现在杜九娘身处危险之中,反倒是跟杜九娘待在一起的王寇危险重重。 那么,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呢?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王寇的居所“雁序阁”,迎接他们的,是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比翼鸟的悲鸣。 悲鸣声凄厉哀婉,如同指甲在玻璃上慢慢划过般动人心弦,如同钢刀在骨髓中快速割裂般痛彻心扉,如同岩浆在大地上肆意流淌出汪洋大海。 一切都不复存在,眼前所见,不过一人一绳而已。人是王寇,绳子则穿过他的脖颈悬挂在天花板上,两者形成了一副简易明了的抽象画。 “啊啊!”楚天罗的悲鸣声一度盖过了比翼鸟的悲鸣,她忘情地冲上前去,抱住王寇垂在半空中的双腿,丝毫不管不顾这样做是否会对王寇的尸体造成更大的损伤。不过,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大的损伤呢。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定就是下一起死亡。 现场的布置与之前吕凤先c杜伤秋以及前田美代子的情况如出一辙,王寇的胸口也贴着那张象征诅咒的纸条,上面写着“血染这块土地的仇恨,尚未完全雪清时,将以活人的血来祭奠雁巢。”落款依旧是“比翼鸟的悲鸣”,值得注意的是,这次被画圈的字是“悲”。 算上死在比翼山城之外的单简,这已经是第五起与比翼鸟有关联的命案了。柳岸的视线在王寇扭曲的脸庞上扫过,似乎还能记起之前对方那种害羞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自己已经在尽全力发掘真相,但是死神依旧不为所动,一次又一次挥舞着死亡镰刀,斩落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难道,自从桃源筑客武陵君死后,比翼山城真的成为了一座被诅咒的城吗? 很快就有人通知了警方,而受命留守在比翼山城美其名曰听候柳岸调遣的警员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领头的人竟然就是小宋。据他所说,花明担心历史重演,这次如果让楚海角逃脱的话,问题就大条了,所以,才安排他留在这里驻点办案。 “柳记者,现场可发现了什么端倪没有?”小宋早就从花明口中听说了柳岸的光荣历史,而且现在,他急需要在花明返回之前将这个命案破获,这样才能显示他小宋绝非百无一用。 柳岸摇了摇头:“现场依旧是个密室,而且非常简单,简单到无懈可击的地步。胸前的字条和之前一样,明显都是用左手书写,所以辨不出字迹,不过上面的指纹你们倒是可以查查,还有定时播放‘比翼鸟的悲鸣’这段录音的手机。不过我想,这两样东西上面的指纹多半是王寇本人留下的。” “难道说”小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是自杀?这他妈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排着队自杀,真是太离谱了。”他一边骂着脏话一边四处环视,似乎在担心周围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未知威胁,最后压低声音说,“柳记者,王寇真的是自杀吗?” 小宋的问话虽然声音很低,但却被悲痛欲绝的楚天罗听到了。这时小宋带来的法医已经开始检查王寇的尸体,楚天罗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手,现在听闻此言,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直接叉开双手,揪住小宋的衣领,竟然用力将他举了起来,同时呵斥道:“你们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我的小寇明明是被人所害,怎么会是自杀呢?小寇,我的小寇他怎么舍得丢下我不管,而选择自杀呢,他他不会这么做的”说到最后,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翻来覆去念叨着的,也就是有一句“不是自杀”。 “柳记者,救我”没想到楚天罗虽然肥胖,却有着一股蛮力,小宋被她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向柳岸求救,“再不出手的话,会出人命的”他带来的几名警员都在有条不紊地勘察现场,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发现。 柳岸心想如果再弄出什么乱子,可真不好收场了,于是立刻走到楚天罗对面,恳切地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杜九娘,她是最后见到王寇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楚天罗听到“杜九娘”三个字,眼前顿时一亮,立刻将小宋丢在地上,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外。 小宋捂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地咳嗽,刚刚才恢复过来,却见楚天罗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吓得他差点没钻到桌子下面去,“你你如果再胆敢对我无礼的话,我可就真不客气了!我跟你说,我在队里是连续三届的散打冠军” 然而楚天罗根本连正眼也没有看向小宋,她火急火燎地跑出去老远,这才记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杜九娘的下落,不过想到杜九娘是柳岸提出来的,对方一定有什么线索,于是,这才折返。 柳岸当然明白楚天罗的目的,不假思索地说:“如果猜得没错,现在杜九娘一定去找温大夫了。”话音刚落,楚天罗旋风一样奔了出去。 “找温大夫做什么,她生病了吗?”小宋伸长脖子问。 柳岸摇了摇头:“杜九娘一直不相信杜伤秋是自杀的,她之所以冒着被指认为畏罪潜逃的风险,还要前来见王寇一面,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小宋立刻表示反对:“杜九娘根本就是畏罪潜逃,这一点毋庸置疑。” 柳岸没有理他,他看了看四周忙碌的警员们,没有出声,自顾走出了雁序阁。 小宋连忙跟了上去,好奇地问道:“我们这是去温大夫住的‘雁归堂’吗,哎,不对,柳记者,你走错了,‘雁归堂’不是这个方向!” 柳岸不为所动:“谁说我们要去‘雁归堂’了?” “哦哦哦哦哦,我明白了。”小宋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柳记者果然厉害,你肯定是觉得以楚天罗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会给我们查案的过程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才故意说了一个错误的地点,将她骗了过去,而我们则” “不,我没有欺骗楚夫人。” “那我们现在不去‘雁归堂’的话,岂不是让楚天罗抢先了,这不行,我们得哎呀,我认出来了,这是去你住的地方的路!” “你总算看对了一回,我们现在确实是到雁行馆去。” “我说柳记者,现在形势紧迫,一刻钟也不能耽误,要休息的话可以等案子查完之后再休息嘛,到时候我请你到城里去洗三温暖,你说现在还是去” “打住!”纵然脾气好到柳岸这种程度,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敢相信花明带着这样一名自作聪明的话唠小弟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我干脆一次性全部说完,免得你总是问长问短问东问西。之前已经说过了,杜九娘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需要向参加过招亲大会的人求证某些线索。然而,现在还活着当然,之前杜九娘来找王寇的时候,王寇还活着,除了王寇之外,剩下的人就只有温大夫和我了。而雁序阁离雁归堂的距离较之雁行馆要近,所以我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杜九娘应该会先行一步去找温大夫问询,然后再去雁行馆找我。如果我们现在跟楚天罗一起去雁归堂的话,很可能会在路上与杜九娘错过。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就直接回到雁行馆,来个守株待兔,等着杜九娘送上门来。” “国安名乐,岂不美哉!”小宋拍掌称快,双手都竖起了大拇指,“柳记者就是柳记者,经过你这么一通分析,我完全明白了,厉害!” 柳岸的推理基本符合事实,他唯一算错的一点就是时间,因为这个时候杜九娘已经从雁归堂离开,来到了雁行馆等候。 小宋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开门,看都没看一眼屋内就准备请柳岸让进去,可对方的神色显然有了变化,当他回过头,却看见杜九娘正在堂屋正中上首的扶手椅上正襟危坐,一如她之前被困在雁羽坚白一眼。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杜九娘的“畏罪潜逃”给小宋的职业生涯上增添了无法抹去的屈辱,现在他满腔的愤怒就如同一座跃跃欲试的活火山,下一刻就要喷发迸流。 让柳岸惊讶的是,小宋竟然打落牙齿活血吞,完全不提之前的事,反倒是十分坦然地走到杜九娘面前,郑重其事地说:“杜女士,有关王寇遇害一事,我有一些问题,需要得到你的解答,还请务必配合。” 杜九娘的眉眼丝毫不动,似乎对王寇遇害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问吧。” 小宋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问道:“请问,你究竟是如何从雁羽坚白畏罪潜逃,然后杀害了王寇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8真相本天成,妙语偶得之 听完小宋的第一个问题,柳岸差点没当场绝倒。 杜九娘倒是完全没有避讳,毫无隐瞒一五一十地道明了之前她是如何成功地从两名训练有素的警员手下脱逃的经过,大致与之前柳岸的推测相同。 小宋听完之后,沉着地说:“我想应该也这样,此事按下不提,先说王寇吧,你为何要去找他,而他在你离开之后遇害又是怎么一回事?” 杜九娘充耳不闻,就像面前根本没有小宋这个人一样,她的目光划过浑浊的空气,直接来到柳岸面前:“柳记者,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得到你的证实。” 柳岸道:“巧了,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得到你的证实。” 杜九娘笑了:“你先还是我先?” 柳岸做了个请的动作:“当然是女士优先了。” 杜九娘没有谦让,开门见山地说:“我想问你,在招亲大会第一天文试的时候,三场考试,分别是数学c物理和化学,你还记得吗?” 柳岸楞了一下,道:“你是问试卷的内容吗,不好意思,这个我还真不记得了” 杜九娘摆摆手:“不,我想问的是,在第二场考试之后,你有没有见过小杜?” 柳岸开始回忆起文试时候的情况,考场内的桌子共有两排,一排三个,分别编号为一到六。那时的座次,最开始吕凤先是一号,柳岸是二号,杜伤秋是三号,王寇是四号,五号空缺,温度是六号。也就是说,直到第一场考试结束,杜伤秋就坐在自己的左手边。第二场考试的话,吕凤先则是二号,柳岸是三号温度是一号,这样一来,杜伤秋则正好在柳岸的后面。然后是第三场考试,柳岸应该是四号,杜伤秋应该在他的右手边。由于各个座位之间都用薄纱间隔,彼此看不见容貌,只要不发出声音,哪怕是身边的座位根本没有坐人,也很难察觉,现在被杜九娘这么一问,柳岸心念闪动,一直横亘于思维节点的障碍被意外打通,他摇了摇头:“如你所知,我确实没有亲眼见到杜伤秋。” “好的,我知道了,现在轮到你提问。”杜九娘霍然站起身,从小宋身边擦肩而过,“,我时间不多,就给你一分钟时间。” 柳岸立即说:“我的问题是,你之前找寻王寇和温度,是否想要证实的都是刚才的那个问题?” 杜九娘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是”,然后快步走出了雁行馆。 小宋指着杜九娘的背影,气呼呼地说:“这女人什么毛病,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她将人民警察打晕之后,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走得这么匆忙,连我的手机也没还给我,是赶着去投胎吗?对了,你们刚才有来有回的,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呢?” 柳岸恍若未闻,他站在堂下,呆若木鸡一般,整个人的思维进入虚空状态,四周的一切俨然不复存在,只有杂乱纷呈的线索在到处飞舞。 匿名委托信充斥着诅咒的纸条悬挂于天花板上的尸体比翼鸟的悲鸣无法逾越的密室自杀才有可能造成的颈骨断裂位次的调换被昏迷的苏楚慕紧紧攥在手心的钥匙杜九娘的谎言金蝉脱壳的充气娃娃雁子坞的机关三途果面试时王寇在白纸上用黑字写出的名字倾覆的墨砚雁荡轩的熊熊烈火。 真相本天成,妙语偶得之。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我终于知道,谁是策划了这一连串自杀事件的幕后主谋了。”柳岸浑身上下虚脱了一般,大汗淋漓,究竟是通往真相的道路异常狭窄难行,还是说,最后的真相让人无法接受呢。 小宋方才没有得到柳岸的回应,再联系到对方的举止生态,知道这可能是他独特的思考习惯,所以也不准备打扰,自己落得清闲,便坐在旁边打瞌睡,现在陡然惊醒,第一时间就是看了看表,感叹道:“哎呀,柳记者你总算醒了,都过了快半小时了啊!”他突然意识到了柳岸话中的意思,兴奋地一蹦三尺高,“你刚才说,你已经查出凶手了?” “半个小时?”柳岸惊呼一声,“糟了,糟了,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说完,他拔腿就往外面跑,刚刚出门,这时迎面正好走过来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小宋还没来得及辩解,柳岸已经跑得没影了,他追到雁行馆外,却见到两条健硕的大汉正从地上爬起来,各自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用说,一个是柳岸,而另一个则是去而复返的花明,他押送楚海角走到半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用小宋的手机拨的,里面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自称已经找到了酿成整场惨剧的幕后主谋。 “哎呀,巧了。”小宋高兴地说,“刚才在我的鼎力协助下,柳记者也已经推理出这个幕后主谋了。” 花明立刻问柳岸:“真的吗?” 柳岸摔得七荤八素,他蛮横地将花明推到一边,大步朝远处跑去。 “他怎么了?”花明问。 小宋思索了片刻,回答说:“可能现在流行一言不合就跑路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之前在密林中与柳岸分手之后,苏楚慕在温度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居所“雁书斋”。 筝儿依旧昏迷未醒,两条淡淡的眉毛微微皱着,看起来就像睡着了正在做梦一样。 “温大夫,你说筝儿能醒过来吗?”苏楚慕守候在床边,用湿毛巾帮筝儿擦着脸庞。 温度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肯定会了,筝儿他吉人天相,一定会渡过这次难关的。” “吉人天相,吉人天相。”苏楚慕目光闪动,又有几颗泪珠滚落下来,“都是我不好,筝儿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不好” “这与你无关,都怪那个向筝儿投毒的凶手,他太残忍了,竟然连这种毫无良知的事都做得出来。”温度义愤填膺地责怪了一通凶手,又开始劝慰苏楚慕,“苏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我曾经拜托了一位朋友帮筝儿批过命,说他是‘矜风流务,连绵不绝’,虽然不能大富大贵,而且一生中波折不断,却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得到善终。你想啊,当年筝儿宿疾复发,命悬一线的时候,我恰好从优名镇路过。而现在呢,筝儿身中剧毒,只有三途果才能够拯救他的性命,而前田姑娘恰好将三途果带到了我们面前,而且三选一的机会,也被你碰到了。我想,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挽留筝儿的预兆,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温度所说,虽然句句属实,却语带保留,为的只是让苏楚慕稍微宽心些而已。他的哪位朋友,则是列席“横云十二师”中的天衣相师,此人洞彻幽冥,平生卜卦从无错漏。所谓‘矜风流务,连绵不绝’,落脚点不在最后一个“绝”字,而在第一个字“矜”上,意思是说,筝儿一生中注定会有三大劫,如果不能安然通过,便会万劫不复。 就在两人各自安慰对方的时候,风中依稀传来隐约了鸣叫声,他们侧耳细听,不禁大骇,这不是比翼鸟的悲鸣吗?众所周知,之前的几次“自杀”事件,每次的死亡现场都会传出这种声音,换言之,只要比翼鸟开始悲鸣,便意味着有人已经遇害。 于是,温度让苏楚慕留在雁书斋,将门窗紧闭,看守在筝儿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而他自己则前往声音的源头,看看究竟这一次被比翼鸟选中的倒霉鬼是谁。 苏楚慕顺从地按照温度的嘱咐照做,她默默地坐在床边,目光凝视着筝儿的脸,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还记得筝儿出生的那天,倾盆大雨,电闪雷鸣,苏楚慕独自一人在家,丈夫徐长青由于公司有事临时外出未回。那个时候,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腹疼难耐,直到看见地板上流淌着淡黄色的液体,才确定是自己的羊水破了。 迷迷糊糊之间,苏楚慕只觉得自己被人抱起来,那人的胸膛很温暖,除此之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婴儿已经出生了,是个脏兮兮的男孩,由于他实在迫不及待想要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在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就开始在母亲的肚子里闹得天翻地覆。幸好徐长青提前回到家,这才将苏楚慕及时送到医院,然后进行了剖腹产。 看着怀里活泼好动的婴儿,虚弱的苏楚慕说:“长青,我们好像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我呢,想给他取一个平凡的名字,愿他无灾无难,安度一生。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来,你书读得多,不如你来吧。” 徐长青站起身,开始在病房里踱步,半盏茶的功夫,他回到床前,紧紧握住苏楚慕的手说:“平时我最爱放风筝,风筝者,风之筝也,天远云阔,乘风高歌,何其逍遥,何其快乐,不如,我们就叫他筝儿吧。” “筝儿,筝儿,筝儿”时间慢慢流淌,岁月静好,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砰砰砰”。 苏楚慕从回忆中来到现实,她想起了温度的话,顿时警觉起来,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隔着门问道:“你是” “我是杜九娘。”外面响起的声音确实是杜九娘无疑,她继续用力砸门,“快些开门,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9天大的秘密 “原来是杜婶,什么天大的秘密呀?”苏楚慕拖长了音调问,但还是没有开门。 杜九娘不耐烦地说:“你先把门打开,我就告诉你。” 苏楚慕听她这么一说,不知怎么就联想起小红帽的故事,“我我现在有些不方便,你能直接告诉我吗?” 杜九娘突然压低了声音:“事关比翼鸟的诅咒,我担心隔墙有耳,要偷偷告诉你知道,其实这一切都不是自杀,而是有人蓄意而为。为了防止凶手继续行凶,我必须将她的名字告诉你,让你早做提防。” “原来是这样,那我想谢谢杜婶了。”苏楚慕将信将疑地说,“但是不知道,你是否将凶手的名字告诉了其他人呢?” “还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不,第一个就来通知你,我跟你说完之后,还要去告诉其他人。”杜九娘又开始催促起来。 苏楚慕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把门打开,将杜九娘让进了屋。 杜九娘进屋之后立刻将门反锁,还插上了插销,这才稍微安定心神,来到桌旁坐下。苏楚慕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决定静观其变,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杜九娘倒了一杯茶。 杜九娘接过茶杯,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楚慕,突然,她“哎哟”一声,故意将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几瓣。“不好意思,这茶已经凉了,慕慕你可否帮我重新泡一壶。” 对方毕竟是长辈,苏楚慕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做,她走到屋角,将地上的保暖瓶提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脑后一阵劲风袭来,仓促间只能重新俯下身子,不及回头就将手里的暖瓶往后扔出,自己在就地一滚,虽然姿势难看,却胜在实用,暂时脱离了险境。 待从地上站起来,苏楚慕看着地上碎的稀巴烂的紫砂茶壶,这分明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凶器,如果不是自己警觉的话,现在碎成渣渣的可能是自己的头骨,当下不禁怒道:“杜婶,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我没有开玩笑,小杜就是被你害死的,我现在就要替他报仇,让你偿命!”杜九娘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她将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柄沾满血污的匕首,正是之前她用来割伤楚天荒的凶器,朝着苏楚慕慢慢走了过去,面目狰狞,有如地狱的恶鬼一般。 苏楚慕吓得连连后退,她早就听说,这位婶子年轻时受过很多苦,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坚强,曾经当过厨师,刀工了得,这从之前她能够追杀楚天荒跑这么远最后还得手了就可见一斑。“杜婶,如果没有这次招亲大会,杜伤秋就不会自杀,这么说来,他的死确实是我的责任,但我也不想这样。现在筝儿还小,我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撒手而去,我不能!” 屋漏偏逢连夜雨,苏楚慕一边辩解一边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脚跟碰到了桌子腿,一个趔趄,竟然直接扑到了杜九娘脚边。 杜九娘见机不可失,随即扬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苏楚慕的咽喉便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楚慕突然将拳头伸到杜九娘面前,陡然张开,将掌心的白色粉末悉数扔到对方脸上。一边喊道:“看石灰!” 杜九娘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苏楚慕竟然会玩阴招,被石灰洒进眼睛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下意识地捂住眼睛,往后退了几步。可是几秒钟后,杜九娘觉得有些不对劲,苏楚慕怎么可能随身带着石灰呢,再说了,她用手在脸上摸了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实并不是石灰。但是这个时候,苏楚慕早已经将门打开,迅捷无伦地逃走了。 其实呢,这些白色粉末确实不是石灰,而是温度为筝儿特别调制的药粉,功效是为昏迷期间的筝儿提供营养,确保他的生理机能正常运行,早日苏醒过来。而刚才情急之下,苏楚慕就地取材,她身上一直带着好几包药粉,这样可以随时喂筝儿服下,正好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杜九娘反应过来之后,怒火更盛,握着匕首紧紧跟了出来,她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快要追到苏楚慕了。 苏楚慕十分后悔今天为何竟然穿了一双六厘米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跑起来简直是要命,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跑,被杜九娘抓住,可是真的要命。所以,还是要跑,苏楚慕已经可以听到身后杜九娘的喘息声,不禁加快了脚步,而偏偏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意外发生了。 左脚的鞋跟突然断裂,快速行进之中的苏楚慕站立不稳,身子猛烈摇晃了几下,终究没有掌握住平衡,直接摔在了地上。这一次跟刚才的故作姿态不同,而是实打实与坚实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苏楚慕摔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扭头回望,而紧随而来的,除了疼痛,还有杜九娘如影随形的匕首。 匕首的锋芒一闪而过,如惊鸿若匹练似飞云掣电,却在最后关头,堪堪停在了苏楚慕咽喉处前。 这并不是杜九娘手下留情,她其实恨不得吃苏楚慕的肉,喝苏楚慕的血,之所以会让掌中的匕首偏离既定的路线和终点,只是因为一张牌。 塔罗牌。 这张牌的名字叫做“命运之轮”,牌面上是一面巨大的轮盘,上方是象征天使的斯芬克斯,下方是魔鬼,四周围绕着命运中的各种境遇,譬如美女c天鹅c毒蛇。而所有人的命运正有如命运之轮在塔罗牌中不停地转动一样,时好时坏,此起彼伏,是一种公平的循环。命运之轮有时会在你喜欢的角度停下来,这使你有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而命运之轮有时也会在你不喜欢的角度停下,你就会喝凉水和会塞牙般倒霉。不管你愿意与否,命运就是这么无情,况且生命本身就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中,这就使每个人的生命中充满了挑战与刺激。 当然,杜九娘并不知道这张塔罗牌的独特之处,她所了解的,只是在刚才出手的一瞬间,这张牌从远处飞来,划过了自己的手腕,竟然留下了一道血痕,才使得匕首没有刺中苏楚慕的咽喉。 一击不中,再想动手就难如登天了,花明的声音随即响彻云霄:“不要动,举起手来,不然我要开枪了!” 杜九娘倒是爽快,她直接将匕首丢在地上,双手慢慢举起,然后抱在头上,很标准地接受警方检查的姿势。 苏楚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背已然冷汗一片,刚刚才从地府门前走了个来回,这时危机方除,在喘气的同时没忘记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穿高跟鞋了。这时,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张塔罗牌映入了苏楚慕的视野,她伸手捡了起来,这张牌的材质并非硬纸板,而是某种金属,属于“命运之轮”的所有花纹不分巨细,全部镌刻得丝毫不差。甚至连右上角上的那道划痕,都跟自己很久以前丢失的那张“命运之轮”一模一样。 “这个”柳岸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苏楚慕身边,满腹关切之情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那个慕慕,刚才杜九娘没有伤到你吧。” 苏楚慕将金属材质的塔罗牌递给柳岸,问道:“这张牌是你的,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刚才在危急关头出手的人正是柳岸,他没有去接那张塔罗牌,而是说:“这张塔罗牌应该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而已。” 苏楚慕又将手里的塔罗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拥有过类似的东西,于是说:“除了这道独一无二的划痕之外,好像没有我曾经拥有过的迹象哎。” 柳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那次就是我们学校发生连续杀人事件的时候,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将一张牌丢在了学校里。之后你就去了美国,自此没了音讯,我便去你的宿舍,找到了一张“命运之轮”,然后一直放在身上。之后我当了警察,在一次执勤的过程中,跳进江水里解救了一名女大学生,可惜的是,那张牌被江水泡烂了。那名女大学生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教会了我如何在氧化锆薄板上用稀盐酸腐蚀出花纹。我用废好多材料,最后终于凭印象刻出了这张‘命运之轮’,你看看,和当年的那张像不像?” 有人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柳岸这番不温不火平淡如水的回忆,让苏楚慕深受感动,她说:“你一直将这张牌带在身上,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亲手交给我吗?” 柳岸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之前在如归茶楼重逢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提起这件事?”苏楚慕不解地问。 柳岸想了半晌,说:“也许那个时候,我觉得时机未到吧。” 苏楚慕正在琢磨柳岸这句话的意思,旁边传来杜九娘哀求的声音:“我说花所长,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刚才只不过是跟我亲爱的侄女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都动起刀子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这是玩笑?”花明忍不住呵斥道,他朝小宋挥了挥手,“如果刚才不是柳岸动作快,苏小姐现在已经血溅当场香消玉殒了吧。” 小宋会意,立刻掏出手铐,准备戴在杜九娘手上,杜九娘立刻嚷道:“别这样啊,我说了只是开玩笑,你看看,楚慕现在不是完好无损吗?” 苏楚慕不禁叹了口气:“反正我也没受什么伤,不如就放过杜婶吧。” “我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杜九娘怒目横眉,语气中夹杂着十足的不屑不嘲讽,“你这个杀人凶手!” 花明愕然:“你开什么玩笑,苏小姐怎么会是凶手呢,你说对吧,柳岸。” 柳岸缓缓张开嘴,声音不疾不徐,似乎没有掺和任何个人感情,“很不幸,苏楚慕就是凶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0倒错的顺序 花明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柳岸刚才的话,他让对方重复了三遍,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柳岸,你怎么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柳岸:“哦?” 花明哼了一声:“一般的侦探,在结尾的时候,侦探通常会将所有涉案人员齐聚一堂之后,经过详细缜密地分析案情,就像剥洋葱一样层层递进,吊足观众的胃口,直到最后一刻才将凶手是谁公布于众,正常的套路不就是这样吗?” 柳岸:“没心情。” 苏楚慕插话道:“柳岸你方才说,之前时机未到,难道就是因为现在,你怀疑我是凶手的缘故?” “什么怀疑,根本就是确定无疑。”杜九娘虽然被小宋紧紧按住,却坚信言论自由,仍然不屈不挠地想要发表意见,“你就是凶手,小杜就是被你所害的!” 花明立即打断了杜九娘的话:“你有证据吗?” 杜九娘撇撇嘴:“我要是有证据的话,还需要亲自过来动手报仇吗?笑话,不过我觉得,柳记者应该有证据,是吗?” 柳岸垂下眼帘,淡淡地说:“花所长,就按照你所说,先将所有涉案人员聚集在一起吧。” 花明采取就近原则,选择苏楚慕的居所“雁书斋”作为这一连串自杀事件的终点站,参加这场闭幕式的人有楚天罗,杜九娘,苏楚慕,温度,温馨,楚遗,暂时被警方控制的楚海角和前田庆子,以及柳岸,花明,小宋等一干警员。此处说明,楚天荒由于卧病在床,没有到场,其余的相关人员,譬如吕凤先,杜伤秋,王寇,前田美代子,简单已经身亡。 为了不打扰到筝儿,众人将场地选在离卧室最远的偏厅,然后各自屏气凝神,准备倾听柳岸接下来有什么高见。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之前我在雁子坞所推理出来的结论,吕凤先与杜伤秋的死是自杀,其实是完全错误的。”柳岸轻轻吐了口气,发现承认自己的错误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困难。 花明觉得自己身为警方的代表,不能太过于偏向柳岸,这样会给人一种他们早就与柳岸沆瀣一气的错觉,于是站出来第一个提出异议:“等等,之前你不是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你所排出,甚至连湖里的作案工具,也就是那个充气娃娃也被简单找到” “不!”柳岸好不留情地打断了花明的话,“这一切都是凶手故意安排好的。” 花明:“你的意思是,凶手故意留下那个充气娃娃,误导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但问题是,我们所有人除了你之外,都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他为什么偏偏就认为你能够做到呢?” 柳岸淡淡地说:“因为我是柳岸。” 前田庆子立刻冷笑一声:“就因为你是聪明绝顶的柳岸,所以才会被凶手利用,对吗?” 柳岸摇了摇头:“我之所以会被误导,并不是因为我比别人聪明,而是凶手非常了解我。”说到此处,偏厅之内大部分知情人士立刻将目光锁定在苏楚慕身上,毕竟,此时此地只有她与柳岸的交情最为深厚。更重要的是,在半个小时前,柳岸已经亲口指出,苏楚慕就是凶手,但只有少数几个人听闻,而且搞不懂这是否是一种文学上的修辞手法。 前田庆子知趣地撇了撇嘴:“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就不与你争辩了,继续吧。” 柳岸继续说:“让我们再回忆一遍,吕凤先与杜伤秋的死亡经过吧。” 三天前,雁颔阁举行了招亲大会的文试,分为数理化三场考试。在第三场开始的时候,大家发现苏楚慕并没有按时分发试卷,由温度出面找来温馨替代。第三场将近结束的时候,考场外传来比翼鸟的悲鸣,众人循声前往,在二楼某处房间发现了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吕凤先的尸体,而苏楚慕则处于昏迷状态,唯一能够打开房门的钥匙在她手里紧紧握着。 一天前,雁颔阁的三楼传来比翼鸟的悲鸣,将大家带到了杜伤秋的死亡现场,经过法医检验,确定死于两天前,也就是吕凤先死亡的同一天。 对此,柳岸之前的结论是,吕凤先为了情人温馨自愿赴死,还在死前准备栽赃给苏楚慕,而杜伤秋则是在楚天荒的逼迫之下,为了保护姐姐杜九娘而慷慨就义。 “我之所以犯了这样严重的错误,主要是因为,弄错了顺序。”柳岸毫不讳言自己的过失,“因为杜伤秋的尸体是在吕凤先死后两天才被发现,所以我们先入为主,认为杜伤秋是死在吕凤先的后面,其实这时错的。弄明白了这一点,凶手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这一次,跳出来反驳柳岸的人是温馨,她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保证,杜伤秋绝对是死在吕凤先的后面,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自杀的先后顺序有什么区别。” 柳岸道:“我猜,你如此胸有成竹的原因,根据就是文试的试卷,对吗?” 温馨点头:“不错,第三场考试开始时,苏楚慕不知去向,便由我接手第三场考试试卷的发放,以及后续考试答题卡的回收。有五名选手参加考试,按照规定,每人都需要参加三场,共计可以回收十五张答题卡。我检查得很仔细,写有吕凤先名字的答题卡只有两张,分别是数学和物理,唯独缺少第三场的化学,说明这一场他缺考了。而写有杜伤秋名字的答题卡则有三张,分别是数学物理和化学,由于字迹确实属于本人,所以他一定参加了第三场考试。也就是说,当吕凤先被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时候,杜伤秋应该还在考场内参加第三场考试,他不可能死于吕凤先之前。” “这样吧,允许我向询问温大夫几个问题,再解答你的疑惑。”柳岸朝向温度,礼貌地问道,“温大夫,在参加文试之前,你是否知道,接下来的三场考试,分别是数学c物理和化学呢?” 温度摇了摇头。 “好的,”柳岸又问,“那么考试结束后,你是否询问过其他人,考试的顺序呢?” 温度皱了皱眉:“这还用问,不是按照数理化的顺序吗,大家都知道的。” 柳岸看向楚海角:“楚先生,身为出卷人的你,是否在考试之前告知过我们考试的内容呢?” 楚海角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那副模样就像在观看马戏团表演:“当然没有,我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这样才能检测出你们究竟有多少斤两。” 柳岸嗯了一声:“那么,如果说,我的第一场考试是物理,第二场是化学,第三场才是数学,我本人会觉得不妥吗?” 楚海角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不会,因为你本来就不知道考试的顺序呀。” 柳岸:“正是如此,杜伤秋就是这种情况,他考试的顺序与我们其余四人都不一样,第一场并不是数学,而是物理,第二场不是物理,而是化学。所以,虽然杜伤秋做完了化学试卷,却与吕凤先一样,只参加了两场考试。” 温馨立刻反唇相讥:“按照这个逻辑的话,如果杜伤秋根本就没有参加数学考试,那张有他亲笔签名的数学答题卡又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有人向杜伤秋泄题了,他提前就完成了数学试卷的那张答题卡。”柳岸耸了耸肩,“这一点你应该感同身受,毕竟,你就为吕凤先偷出了一张数学试卷。” 温馨的脸立刻红了,她下意识看向楚海角,解释道:“对不起,楚先生,我” 楚海角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晃了晃:“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温馨低下头,小声说“谢谢楚先生谅解。” 柳岸却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继续说:“之前你告诉我说,曾经从苏楚慕的办公室偷走了一份试卷,当时,我立刻断定那张试卷是化学试卷,因为前两场数学和物理考试,吕凤先全程偷看我的答案,而最后一场化学考试,由于座次变动,我们分到了前后桌,这次他没有偷看。但是,你却说偷到的试卷是数学试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试卷是假的,吕凤先在看到数学试卷的那一刻起,就发现之前的准备全然白费,崩溃之下只好选择铤而走险,不惜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撩起薄纱偷看我的答案。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我和吕凤先的前两场考试的答题卡,看看是否大部分答案相同,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就算你说的对,我偷出来的试卷是假的,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温馨见柳岸死揪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放,心中十分恼怒。 柳岸深深吸了口气:“这能说明,凶手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1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难道你还在怀疑我?”温馨大怒,“你要我说多少次,吕凤先的自杀,绝对不是我的授意的!” 柳岸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要造成杜伤秋死在吕凤先后面的假象,除了让他的尸体在两天后才被发现,以此延误和干扰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之外,还要做另外一件事,就是让杜伤秋提前完成三场考试。楚先生的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到位,连你也只偷到了一张数学试卷,而且还是假的。但凶手需要让杜伤秋提前完成一次考试,当时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试卷,所以只能选择伪造一份专业性最差的数学试卷,故意泄露给杜伤秋,得到了一份有对方亲笔签名的数学答题卡。无巧不成书,这份伪造的试卷恰好又被你偷走了,这说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虽然动机不纯,却提醒了我还存在这种可能性。而能够做成以上这么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的人,只有一个。” 如果这套推理无误的话,凶手需要安排杜伤秋在文试当天的前两次考试都与其他人不同,而且还能够悄无声息地将早就准备好的写有杜伤秋亲笔签名的数学答题卡混进所有收上来的答题卡中,更重要的是,那份伪造的数学试卷出现的地点也十分关键,所有这几条加起来,确实如柳岸先前所说,凶手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苏楚慕是凶手?凶手是苏楚慕?”温馨张大了嘴巴,反复问了两遍,之后半晌说不出话来,除了她之外,温度c楚海角等人也是大感意外。 倒是苏楚慕本人十分冷静,她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做这些毫无用处的事呢?” “对呀,”温度心中十分焦急,前田美代子已经遇害,现在如果连苏楚慕也被证实为凶手的话,筝儿也太可怜了,“吕凤先和杜伤秋这两个人,到底谁先死,谁后死,有区别吗?反正都是密室杀人,凶手神龙见首不见尾,判定为自杀,不是皆大欢喜吗?” “区别大了。”花明觉得该自己出场了,便主动帮柳岸解释说,“要知道,苏楚慕与吕凤先的尸体同时出现在密室之中,她是此案最重要的嫌疑人。然后过了两天,另一名受害者杜伤秋的尸体被发现。有温管家提供的答题卡作为证据,我们认为杜伤秋死在吕凤先之后。由于吕凤先的尸体发现之后,我们警方立即将苏楚慕带回了派出所,这段期间她不可能回到比翼山城再次作案,所以才将她无罪释放。” 柳岸点头:“花所长说的没错,吕凤先与杜伤秋两人死亡的先后顺序,看起来无关紧要,却为苏楚慕提供了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明,而且还促成了两处完美的密室。只要看穿这点,一切都会不攻自破。” “是吗,说说看。”苏楚慕现在的表情神态,冷静地有些可怕。 柳岸不带任何个人感彩地继续讲述: “我大胆猜测一下,文试当天,第二次考试结束后,你将所有人的答题卡收齐,将杜伤秋已经提前完成的数学答题卡混入其中,然后分别约杜伤秋与吕凤先在三楼和二楼的某个房间见面,约定的时间一前一后。那个时候,你已经从温馨身上顺走了雁颔阁的钥匙,之前温馨从你的办公室偷走了那份伪造的数学试卷,也算是礼尚往来了。你先来到三楼的房间,躲在一边,将一张落款为比翼鸟的悲鸣的字条,也就是后来贴在他胸口的那张,丢在门边。杜伤秋推门进来的时候,第一眼没有发现你,而是看到了地上的字条,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蹲下身子看个究竟,却不防你突然从背后用绳索勒死了他。由于他本身就在主动低头,所以颈骨是往前断裂,就像自杀一样。顺便说一句,这种方式杜九娘已经想到,而且亲自演练过,曾经用同样的方式从两名经验丰富的警察手里脱逃,证明确实可行。 “杀死杜伤秋之后,你将他的尸体悬挂在天花板上。而现场的布置,还有录音机里比翼鸟的悲鸣,这一切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接下来,你用钥匙将门锁上,然后离开。我们之所以会认为杜伤秋的死亡现场是一处密室,原因就是错误地判断了他的死亡时间,以为在吕凤先死后钥匙就一直保管在楚天荒手里。甚至我一度还怀疑过,杜伤秋是自杀,而且是钥匙的持有者楚天荒所授意。谁能想到,你根本不需要从楚天荒手里偷走钥匙,然后悄无声息地还回去,因为在楚天荒持有钥匙之前,你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根本不需要再次进入那个房间了。 “然后,你迅速来到二楼的房间,用同样的伎俩勒死了吕凤先。布置好现场后,你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故意将一个充气娃娃从窗口的缝隙丢进雁尾湖,为后续做伏笔,自己在将门反锁后,假装晕倒在现场。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比翼鸟的悲鸣”这六个字,它的作用并非只是单纯地制造恐怖气氛,其实隐含着另外的用意。我们很自然地认为,凶手一定是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在六个字上画圈,既然单简是“比”,吕凤先是“翼”,杜伤秋是“鸟”,那么先入为主就会觉得吕凤先一定是死在杜伤秋之前,这就是思维定势造成的误区。两台录音机预定播放的时间也是一前一后,间隔两天,为的就是先将自己送进派出所,然后在杜伤秋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完成不在场的证明,无罪释放,彻底洗清嫌疑。 “而我之所以误认为吕凤先是自杀,却是受到了筝儿的启发,他小小年纪竟然会使用金蝉脱壳的手法,这会不会是你故意安排的呢,真是细思极恐。” 苏楚慕还没有开始反驳,温度已经脱口而出:“苏小姐,你竟然让筝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加入了你的计划,这难道” 柳岸问:“温大夫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 温度的脸色十分难看:“在武试开始之前,筝儿向我暗示不,明示说具体的内容就是抓鬼,还让我牢牢记住山城的地形图。难道,这也是苏小姐你预先授意的吗?” 柳岸这时才确认,原来除了他之外,温度也被提前告知了武试的比赛项目是抓鬼。 “啊原来,”楚天罗想起了伤心事,又开始低声哭泣,“原来我偷听到武试的内容,竟然不是巧合,而是你故意的。我可怜的小寇,就这么被你们害死了。” 这时,楚海角插嘴道:“你们错了,向大家泄露考题的并不是楚慕,而是我。” 花明微微一笑:“现在你自身难保,还想为别人定罪吗?” 楚海角斜睨了花明一眼,不屑地说:“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像碾死蚂蚁一样弄死你。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而且一码归一码,泄露考题的人就是我,与楚慕没有半点关系。柳岸,你的推理出了差错。” 柳岸伸手将岔怒的花明拦在身后,淡定地说:“我可从来没有说,泄露考题的人是慕慕”他觉得自己还是改口比较好,继续说,“苏楚慕根本就不需要泄题,她提前知道就可以了。” “哦?”楚海角脸上虽然在笑,目光中却闪现着森寒的杀意,“那你猜猜看,我为什么又要考你们,又要向你们泄题,如果猜错了,我要你立刻向楚慕道歉,然后结束这场闹剧!” 柳岸胸有成竹地说:“不用猜,我已经完全确定,虽然当时不明就里,不过在温度破解了雁子坞之谜后,我很快醒悟过来,你一定要提前泄题。因为你必须启动雁子坞的机关,将它整个翻转过来,然后将筝儿藏在失落的房间,然后恢复原状。虽然比翼山城很大,但是如果我,王寇,还有温度三个人其中任何一个,在你启动机关的时候无意中散步到雁尾湖周围,你的设计将毫无意义。所以,为了将我们禁足,避免任何的外出,你选择的方法就是泄题,让我们认为需要在山城搜寻所谓的鬼,为了避嫌,则必须在居所背诵山城的地图。这里顺便提一句我背诵地图之后的心得吧,雁行馆,雁序阁,还有雁归堂这三处地点,看似是随意为我们挑选的居所,其实暗藏玄机,因为在这些地方,不论如何也看不见雁尾湖的动静。” “算你运气好,那就继续吧,”楚海角讪讪地说,“不过你要小心点,说错一句,将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柳岸缓缓扫视全场,目光毫无聚焦地在室内逡巡不定,“比翼鸟的悲鸣一旦响起,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可不知道是你先,还是我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2沙漏 听到柳岸再次提起比翼鸟的悲鸣,楚海角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苏楚慕。 “说完了文试,再说武试吧。”柳岸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温度打断,对方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就算吕凤先和杜伤秋的死都是苏小姐一手安排的,但武试的内容,绝对与她无关。” 众所周知,武试的内容十分离谱,而且意外迭出。楚海角将昏迷的筝儿藏在了失落的房间,而等到温度破解了雁子坞之谜后,虽然救出了筝儿,却发现对方身中三途果的剧毒。正好这个时候,前田庆子带着三枚颜色不一的三途果来到现场。情急之下苏楚慕选择相信柳岸的判断,从中选择了红色的果子为筝儿解毒。而就算最后找对了解药,但筝儿由于中毒过深,直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出于以上的情况,不只是温度,其他人也很难相信当时真情流露的苏楚慕有任何作伪的表现。对此,柳岸的看法是:“苏楚慕没有演戏,但武试却是她一手掌控的。” “你这岂不是前后矛盾了。”这下连花明也开始提出反对意见了。“要我说,如果,她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猜到前田庆子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雁子坞,而且还带着三途果?如果给筝儿下毒的人就是苏小姐,她怎么会不知道哪一种颜色的果实能够为筝儿解毒?如果给筝儿下毒的人就是苏小姐”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 “你也想明白了吧,从一开始,我们就先入为主了,以为什么都是意外事件。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任何巧合都是认为。”柳岸再次抛出了人生信条,“让我们扭转过往的想法,先将苏楚慕锁定为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她明知筝儿身中三途果的剧毒,如果不在规定的时间内解毒,筝儿会有生命危险,那么,她需要做什么呢? “很简单,一共有三件事。第一,尽可能快地找到筝儿。第二,三途果必须被带到雁子坞。第三,选择正确的三途果为筝儿解毒。”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一直就是柳岸的长处。 “等一下,”不出意外地,温度继续提出异议,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为了包庇苏楚慕,而只是尽全力为筝儿争取一份不掺假的母爱,“苏小姐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猜到我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失落的房间吧。如果在楚先生规定的时间范围内,我和王寇都没有找到,那么筝儿岂不是危险了。要知道,筝儿最后虽然服用了正确的解药,现在却始终昏迷不醒,原因就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难道苏小姐会不考虑这种情况吗?” 柳岸没有继续为大家答疑解惑,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偏厅,片刻后,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手里却多了一样物事。 “这个沙漏,不是筝儿的玩具吗?”温度记得很清楚,之前筝儿说这是妈妈给他的见面礼,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沙漏,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柳岸道:“不错,这就是筝儿的沙漏。”说着,他将沙漏翻转了个,然后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任由细碎的砂砾从上半截滴落到下半截,“我这么做的话,温大夫是否觉得眼熟呢?” 翻转,翻转,翻转 温度的头皮嗡的一声炸开,整个人如遭雷击。当日在雁子坞中,他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失落的房间,原来并不是天资聪颖,而是早就受到了别人有意的暗示。 不错,失落的房间就藏在雁子坞下面,想要找到它,只需要一个翻转就够了。 “苏楚慕心里很清楚,筝儿与你关系非同一般,他随身的玩具你想必不会陌生。”柳岸叹了口气,“说句冒犯的话,温大夫,你之所以能够找到失落的房间,从而解救筝儿,这其实是苏楚慕一早就安排好的。不管是你或者我,随便哪一个发现了失落的房间,都能够得到一分,让招亲大会不至于提前结束。这一场,对于王寇来说,是绝对赢不了的。” 温度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就算你说的对,那么三途果呢,你又怎么解释?” 柳岸道:“这就更简单了。之前,筝儿在前田夫人的陪同下离开比翼山城,前去迎接你的时候,偶然碰到了前田庆子,前田庆子送了三颗三途果给筝儿作为见面礼。苏楚慕知道了这件事,从而拟定了武试的计划。在杀死前田夫人之后,苏楚慕用对方的手机给前田庆子打了个电话,让她务必在当晚某一时刻带着三途果赶赴雁子坞。也就是说,前田庆子的从天而降,并不是偶然。” 温度显然已经相信了大半,却仍想垂死挣扎:“但是,危机关头,苏小姐她并不知道哪一种颜色的三途果能够为筝儿解毒” 楚海角闻言大喜:“对啊对啊,柳岸你刚才也说了,楚慕没有演戏,那么如果真的是她下的毒,又怎么会不知道应该用哪一种颜色的三途果解毒呢?” 柳岸看了一眼苏楚慕,苏楚慕依然默不作声,仿佛外界的喧闹与争吵根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结果呢,结果是苏楚慕在危急关头选择的正确的红色三途果,成功为筝儿解了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提出红色的三途果可以解毒的人,应该是你柳岸才对吧。”楚海角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甚至还手舞足蹈地助兴道,“按照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哪种颜色能够解毒的理论,那么你才是凶手,花所长,快抓住柳岸!” 花明尴尬地笑笑:“这么简单的逻辑,楚先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表面上看,苏小姐最后选择了柳岸的提议,而实际上却是,柳岸随便说出的红色恰好就是正确的解药。这也不是巧合,因为在场有三个人提供了三种颜色,正确答案肯定在其中,苏小姐只需要选择正确的颜色就够了,至于是谁提议的,则完全无关紧要。” 柳岸心中叹息一声,当时他竟然还自作多情,以为苏楚慕之所以选择红色,是相信自己的缘故。现在想来,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怜呢。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苏楚慕的布局虽然周祥,却并非天衣无缝,而且出现了至少两个足以影响结局的意外。一个就是我在开始前耗费了大量时间,用来推理出吕凤先与杜伤秋这两人的死属于自杀。另一个则是前田庆子太过谨慎,她虽然提前来到了比翼山城,但大部分时间却用来联合杜九娘步下那个假遗书的局。这两个意外所导致的的最终结果就是,筝儿被发现的时间大大延后,致使虽然最后服用了正确的解药,但三途果毒性入体太深,在加之筝儿的身体本身就不是很少,所以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苏苏小姐,你为什么要,要杀害前田夫人呢?”温度实在难以接受杀害筝儿奶奶的凶手,竟然就是筝儿的亲生母亲。 此时此刻,柳岸虽然并没有提出任何确凿可信的证据,其实他也根本没有,但现场众人,大半已经认定苏楚慕确实就是比翼山城连串自杀事件的幕后黑手。 苏楚慕显然认定柳岸的推理只停留在分析阶段,并没有实证,不慌不忙地说:“抛开这三起自杀事件不管,柳岸,请你分析分析,王寇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要说还是医者仁心,温度一听说事情有转机,立刻又站在相信人性本善的那一面:“这个我可以为苏小姐作证,从雁荡轩发生大火,到楚先生被警方带走这段时间内,我都和她在一次,可说是寸步不离。还有,之后我们回到此处,一直到比翼鸟的悲鸣响起,我出门打探消息,然后听说了王寇的死讯。我敢保证,王寇的死绝非苏小姐所为!” 杜九娘被绑缚成一个粽子,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难道,我误会苏楚慕了吗?不,不会的,自顾红颜皆祸水,如果小杜没有参加这次招亲大会,他根本不会死!” 这下子,连花明都懵了,他亲眼所见,杜九娘为了替自己的弟弟杜伤秋报仇,在先后询问过王寇c柳岸c温度等人之后,手持利刃,差一点就将苏楚慕的性命了解,这如果还是演戏的话,她们两人都可以改行当演员进军好莱坞了。 “我想,王寇他是自杀的。”柳岸在兜兜转转之后,竟然将结论再次引到了自杀这个被他本人屡次否定的字眼。 花明撮着牙花子考虑了半天,终于开口:“我说柳岸,你刚才不是说比翼鸟的悲鸣是人为的吗,怎么现在王寇又成了自杀呢?” “因为,王寇他确实是自杀的。”柳岸波澜不惊地说。 花所长撇了撇嘴:“好端端一个大小伙子,刚刚还成为了楚先生的乘龙快婿,即将迎娶白富美,出任ce一,真真正正走上人生巅峰,怎么会自杀呢。” “是啊,是啊,”楚天罗带着哭腔说,“小寇他为了苏楚慕不惜顶撞我,可见他对苏楚慕是真爱。现在得偿所愿,又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柳岸再次将目光移到苏楚慕身上,对方周围似乎隐隐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就算再怎么眨眼睛,也看不清对方的脸,无法确定,她究竟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苏楚慕。 “就是因为真爱,所以王寇才会自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3追忆似水年华 “还是从第三场面试开始说起吧。如同第二场武试一般,从刚开始苏楚慕就选定王寇作为最终的获胜者,所以,她才会在读心术的测试中出了一道王寇知道而温度不知道的问题。‘我现在心中所想,是一个人。于我而言,可以说是到目前为止,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是当时苏楚慕的原话,由于王寇与楚家关系匪浅,苏楚慕与徐长青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再联想到今天是徐长青的忌日,王寇很容易便得出了正确的答案。但是,王寇心中,却并非全然是喜悦的心情。还记得吗,镇定如他,甚至不小心打翻了墨砚,与其说是获胜后的激动,还不如说是印证了心中想法之后的懊恼。王寇具体是怎么想的,我无法得知,也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在杜九娘敏锐地察觉杜伤秋之死并非简单的自杀之后,她问了王寇一个问题,之后王寇便自杀了,关键就在于此。” 柳岸叙说的时候语气平缓,就像在与众人拉家常般闲庭信步,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但花明却知道,柳岸之所以能够全身心投入到王寇的角色中去,何尝不是因为他曾经持有过相同卑微的心思。 有一种感觉,就像蚌怀着珍珠的折磨与痛楚,这便是心照不宣的暗恋。 楚天罗听到柳岸终于说到王寇的死,顿时来了兴致,这时猛地扑到杜九娘身旁,叉开十根尖锐的手指就要去撕扯对方的脸颊,一边还大声嚷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小寇!”小宋和另外几名警员见状,连忙将楚天罗紧紧攥住。 “王寇不是我杀的,我只是问他,‘在第二场考试之后,你有没有见过小杜?’王寇的回答是没有,然后我就离开了。”杜九娘如实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哈,哈哈哈哈!”楚天罗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现在小寇死无对证,你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你骗不了我!刚才我听他们说了,你除了害死我的小寇之外,还意图杀害苏楚慕,但却被警察抓个正着,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杜九娘一直与这位妯娌相处不是得融洽,面和心不合,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奚落一下对方,但想到对方与自己根本就是同病相怜,同样是为了死去的亲人而失了神智,又不由得兔死狐悲起来。 花明见柳岸住口不言,只是任凭现场闹哄哄一片,心中焦躁,便问道:“柳岸,照你所说,王寇属于自杀,那么简单呢,他为何要设计出‘杀楚’这种看起来没有任何好处的行动呢?”说一千道一万,凡是涉及到楚海角的案情,花明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最好将黑锅直接戴到对方头上去他才心满意足。 “不,”柳岸摇摇头,“杀楚这一行动的意义十分重要,你之所以忽略了,是因为选错了对象。” 花明不服气地说:“我们不是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所谓‘杀楚’,其实不是表面上所见的那般,由前田庆子刺杀楚海角,而实际上,却是由埋伏在暗处的简单,趁众人的视线被混乱的现场所迷惑时,刺杀苏楚慕。后来苏楚慕和温度又说,这其实也是简单与他们联合演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引出连续自杀事件的幕后黑手,但最后却功亏一篑,意外地被楚先生亲手击毙。”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语调,还有意无意将目光瞟向楚海角,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表情,花明心中的怒意更盛了。 柳岸道:“你之所以认为‘杀楚’失败了,是站在简单的角度考虑,如果重新选择另外一个对象,你会发现,‘杀楚’不仅没有失败,而且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花明若有所悟,沉吟半晌,道,“苏楚慕?” 柳岸点头:“杀楚并非简单的计划,或者说虽然是简答的计划,却被苏楚慕反过来利用了。我其实更倾向于前者,因为简单在计划的最后被人误导,以为楚海角就是幕后黑手,他对自己的老板下不了手,不想却被对方无情地反杀,这个过程才是符合逻辑的。” “就算你的猜测没有问题,”花明特意用了猜测两个字,其实是非常给柳岸面子的说法,如果放在别人,他肯定就是用胡诌乱弹琴了,因为柳岸确实连零星半点证据都拿不出来,所有的推理都是建立在先将苏楚慕定义为幕后黑手的前提下的出来的,这就相当于在做一道证明题,需要证明的结论提前已经出现在题目中,“那么,苏小姐做了这么多事,接连杀害了吕凤先,杜伤秋,前田美代子,王寇,简单,她究竟图个什么呢?如果我没有记错,她与其中好几个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以前的生活根本没有半点交集,动机可以说无迹可寻。” “也许,是为了替徐元元报仇吧。”柳岸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个答案的那一刻,卸下了什么庞然大物一样的包袱。 杜九娘从来没有听说过徐元元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与杜伤秋有什么瓜葛,但她很敏锐地捕捉到,在柳岸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除了苏楚慕意外,甚至连楚海角和楚天罗的神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谁是徐元元,徐元元是谁?”小宋发觉现场的气氛突然凝固起来,便主动担任了破冰的工作。 花明对小宋的表现非常满意,趁机鼓动道:“对呀,柳岸,你怎么不说清楚,这个徐元元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姓徐,难道是以前比翼山城的徐家的人,还是说,跟徐长青有某种关系吗?” 出乎意料的是,回答众人疑惑的竟然是苏楚慕,她淡淡一笑,连眼角那细微得不可见的皱纹都那么温柔可爱:“徐元元,她是我的妈妈。” “原来如此,女儿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可说是天经地义,确实能算动机。”花明将头转向楚海角,“既然楚先生是苏小姐的亲生父亲,也就是说徐元元就是你的妻子了。” 楚海角的眼皮不自觉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些许怨毒的目光,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不,我与元元有缘无分,并没有登记结婚。” 花明既然已经怀疑了楚海角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对徐元元的底细一无所知,不过他心中充斥着恶作剧的念头,仿佛揭开对方的疮疤会给自己带来妙不可言的快感,“哦?这我就糊涂了,可否请楚先生详细说明呢?” 柳岸正要开口,胸口就被花明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心中会意,当下缄口不言。 楚海角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可说是骑虎难下,心中将花明骂了五百遍,硬着头皮说:“三十年前,我个人出现了某些变故,离开了横云市。元元为了不让楚慕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便下嫁给了另外一名追求者苏咫尺。” “原来如此,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曲折。不过容我冒昧地问一下,现在楚先生荣归故里,也没有锦衣夜行,为何不将徐女士‘夺’回来呢?”花明已经非常肯定,楚海角所说的“某些变故”一定就是他突然双目失明,然后辗转漂泊道暮云市,从此走上了传销的不归路。 楚海角纵然涵养非常人所能及,这时也是火冒三丈,他不怕得罪花明,但如果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露怯的话,很可能会让事情进一步恶化,于是,他强压住心头怒火,几乎是咬着牙说:“元元在楚慕五岁的时候,就已经郁郁而终了。” 花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叹道:“这么一来就有问题了。” 小宋如同相声演员中捧哏的角色,立即跳出来接话道:“那么,是什么问题呢?” 花明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才说:“徐女士在苏小姐五岁的时候去世,而苏小姐现在三十岁。也就是说,徐女士二十五年前就离开了人世。那么问题来了,抛开前田美代子不论,被害的吕凤先,杜伤秋以及王寇三人,他们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九岁,怎么可能与徐女士产生交集呢?再者,楚先生说得很清楚,徐女士是郁郁而终,并非被人蓄意谋害,又怎么会掺杂复仇的因果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需要有人逐条解答,仅仅靠着楚海角追忆似水年华是不管用的。这自然还需要柳岸再次出场,他当仁不让地回答道:“我说的是替徐元元报仇,而不是为徐元元报仇,这两者之间,细究起来,可是天差地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4呦呦鹿鸣 汉语博大精深,特别是动词的用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谓‘替’,意指苏楚慕代替徐元元报仇,这个仇,在徐元元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你的意思是,苏小姐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完成徐元元身前未完的工作,对吗?”花明的脑筋开始急转弯,“不对呀,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徐元元怎么会跟尚在襁褓之中的吕凤先c杜伤秋和王寇三人结仇呢!” 柳岸惨然一笑:“你做了这么多年警察,难道还不明白,所谓杀人诛心,报仇最残酷的手段,并非直接施加于仇人本身,而是让仇人的内心得到翻天覆地的煎熬,简而言之就是,对付仇人心中最珍视的那个人。” 花明立刻将视线锁定在温馨,杜九娘以及楚天罗三人身上,他本来想招呼小宋帮忙盯着,可这小子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却跑没了影。 温馨一直细心聆听,几乎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这时见矛头指到自己身上,立刻辩解道:“二十多年前,我也只是个孩子,不可能与徐元元结仇。” 柳岸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吕凤先的死应该不是苏楚慕的计划之中,通俗来说,他属于没事找死型的,为了赢得所谓的爱,就算化作飞蛾,也要奋力扑向火焰。” 温馨顿时松了口气,心里却怅然若失,虽然她对吕凤先没有丝毫爱意,可毕竟有了肌肤之亲,对方又因为自己而死,要说没有任何触动那是假的。 接下来是杜九娘,她使劲摇着头说:“我根本连这个徐元元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与她结仇,不会的。” 柳岸道:“与徐元元结仇的人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的丈夫楚天荒了。” 顿时,两行清泪从杜九娘的眼眶中溢出,“我错了,我错了,如果我不嫁给楚天荒的话,小杜根本不会” 楚天罗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低声,将平素高贵的头颅深深埋进怀里,泣不成声:“当年那件事,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可怜我的小寇,竟然因为这个缘故而枉死,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猛地朝一人合抱的柱子撞了过去,只听彭的一声,随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幸好花明眼尖,提前一步格挡在楚天罗与柱子之间,用坚实的身体救了楚天罗一命。 楚天罗反弹到地上,然后摸了摸头,见并没有血,气得大吵大闹:“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我现在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起初,众人对于柳岸“杀人诛心”的论点半信半疑,但亲眼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信服了几分,有时候,报仇也可以另辟蹊径。 突然,楚天罗感觉有人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正要甩开,却听见杜九娘的声音说:“楚夫人,目前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她抬起头,正好遇到了苏楚慕冰冷的眼神,还记得第一次在比翼山城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安。杜九娘说的对,现在还不能一味沉浸在悲伤与懊悔之中,就算死,也要死在苏楚慕后面,不是吗。 “不会的!”楚海角终于彻底丧失了往日的镇定,这份惊慌失措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心底的呐喊,“楚慕不会这么做的,元元死的时候,她才不到五岁,怎么可能记住上一辈人的仇恨!柳岸,你一定搞错了。你知道吗,楚慕喜欢的人其实是你,是她让我怂恿你参加这次招亲大会的,她这么全心全意地为你,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其实,花明心中也很纠结,因为站在柳岸的立场,在知道苏楚慕是这一系列自杀事件的幕后凶手之后,于其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发对方的罪行,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从杜九娘的刀下将她救出,让她安安静静清清白白地死去。而柳岸却选择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他既救下了苏楚慕,又公然宣布对方的罪行,难道,爱有多深,同样的,恨就有多深吗。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我柳岸不是圣人,没有大义灭亲那份凛然,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为了阻止下一场悲剧的发生。”柳岸的情绪也开始慢慢失控,他之前侃侃而谈时候的那种悠哉,果然是勉强装出来的。 “下一场悲剧?”花明沉吟道:“不会呀,‘比翼鸟的悲鸣’,一共六个字,分别对应死去的单简,吕凤先,杜伤秋,前田美代子,简单,王寇这六名受害者,至此,已经到达了苏幕后黑手的预期目标了,他如果从一开始就准备杀七个人,何必故弄玄虚呢。” 柳岸摇了摇头:“简单并不是死亡名单上的人,最直接的证据是,他死的时候,并没有响起比翼鸟的悲鸣。而在他之后死去的王寇,字条上的圆圈标注在‘悲’上,还剩最后一个‘鸣’字。” 花明恍然大悟:“难道最后的牺牲者是” “不错,最后的牺牲者就是苏楚慕。”说这句话的人,竟然就是苏楚慕本人。要知道,这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台词。一般而言,当人们提起自己的时候,只会说“我”,而不是名字。 “果然被我猜中了,你根本就不是慕慕!”柳岸欺身向前,闪电般出手,右手食指直取苏楚慕脖颈侧面的大动脉。 苏楚慕视若不见,不闪不避,任凭柳岸将自己制服。 一时间,偏厅里乱成一锅粥,谁也不明白,柳岸为何会突然对苏楚慕动手,而且还说什么“你根本就不是慕慕”这样的话。 花明注意到,柳岸对苏楚慕的称呼一直是慕慕这个昵称,直到刚才进入偏厅,从头开始分析案情的时候,才直接用了苏楚慕三个字,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以为这只不过是柳岸的无情而已,没想到,内中竟然另有玄机。 柳岸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将双手放在苏楚慕两侧脸颊上面,以极细微的动作往上摸索,可越往上摸,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一直到最后,他的双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与之前的毅然决然判若两人。 “不用费劲了,我脸上根本就没有人皮面具。”苏楚慕任凭柳岸在自己脸上动手动脚,一丝反抗也无,不冷不淡地说,“唐绝最近这段时间信讯全无,根本找不到他,更别提向他索要珍贵的人皮面具了。” 听到这里,花明终于明白,柳岸之所以会在认定苏楚慕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之后,还将她从杜九娘刀下救出,原因只有一个,他怀疑眼前的苏楚慕并非苏楚慕本人,而是戴着人皮面具。 “无面师”唐绝的本事,花明早就有所耳闻,他听说这个人做出的面具惟妙惟肖,甚至连本人也分辨不出到底哪一张才是自己原本的脸。在黑市上的价格,甚至比同等重量的钻石还要昂贵。 想通了这一节,柳岸的行为就很好理解了,他一定认为有人戴着苏楚慕的人皮面具犯案,但真正的苏楚慕一定被她控制在某个秘密的地点,如果她现在不幸惨死,就不能救出真的苏楚慕了。 然而,柳岸纵然聪明,联想到了徐元元,却只猜对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局。 苏楚慕根本就没有戴任何人皮面具,她从始至终,就是苏楚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知道的越多,受到的打击就越大,柳岸踉跄着往后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以为已经掌握了一切,可到最后,得到的只是现实无情的嘲弄。 “没有任何人怀疑我不是苏楚慕,”苏楚慕眯着眼睛,略显好奇地注意着柳岸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苏咫尺,还是楚天涯,他们没有一个怀疑过我,你,凭什么?” 柳岸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天花板,直入云端,他仿佛听见了鹿鸣的声音。 鹿是浮动柳家供奉的英灵,听说柳家祖上曾经被一只五色鹿所救,这才有了发家的机会。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花明之前的猜测没错,柳岸确实是浮动柳家的人,他本名柳叛道,与双胞胎兄长柳离经感情十分深厚,但个性却截然不同,淡泊明智,宁静致远,对生意上的事没有一点兴趣。那年,浮动柳家发生剧变,柳叛道与柳离经决裂,离家出走,只为寻找一个答案。 柳叛道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耳中所闻,眼中所见,非但没有找到答案,反倒让心中的困惑越积越深。直到那一天,他来到一条河边,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鹿鸣声。 然后,柳叛道回头,在对岸的丛林中,蹿出两只色彩斑斓的鹿,一大一小,在它们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头野狼。野狼龇牙咧嘴,琢磨着两只鹿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便放慢了脚步,准备开始最后的猎杀。前面是河,后面是狼,大鹿无可奈何,只能将小鹿护在身后,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毕竟是家族里千百年来供奉的英灵,柳叛道自然不会坐视惨剧发生,在他渡河的过程中,大鹿为了保护小鹿,纵然被野狼撕碎了腹腔,肠子内脏流了一地,也要死命拖住野狼的步伐。小鹿见大鹿奄奄一息,竟然不愿离开,只是睁大了眼睛,哀哀而鸣。 柳叛道从河流中一跃而起,直接将野狼扑倒在地,随即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柳叛道虽然勇猛,但毕竟年纪尚小,渐渐体力不支,落於下风。野狼纵然老迈,但凶恶成性,忍着被柳叛道重拳突击头颅的剧痛,将锋利的利齿慢慢伸向柳叛道的咽喉。 间不容发的刹那,只听一声枪响,然后就是漫天飘洒的血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5回头是岸 开枪的人是苏咫尺,他带着女儿苏楚慕来郊外踏青,恰好目睹了这场精彩纷呈的人兽大战。 柳叛道得救了,但那只大鹿却伤重濒死,小鹿依偎在大鹿怀里,不停地用嘴巴拱动着地上的内脏,企图将它们送回到大鹿体内。小鹿拱几下,便仰起头叫唤两声,音调凄切,而大鹿偶尔还能有回应,只不过随着轻微的声音从口腔喷涌而出的,还有黑褐色的血。 突然,小鹿停止了鸣叫,它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柳叛道,似乎不敢相信,为何刚才舍命相救的人现在竟然选择亲手了结大鹿的性命。 柳叛道认为,大鹿救治无望,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早入轮回,减轻痛苦,所以便扼断了它的咽喉。然后他盯着小鹿的眼睛,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 “不要啊!”苏楚慕不知道柳叛道为何会这么做,只是焦急地喊道,“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啊!” 苏咫尺见状,厉声喝道:“你这小鬼,杀了大鹿还不够,现在竟然连小鹿也不放过,这是什么道理!” 柳叛道冷冰冰地说:“在森林里,没有大鹿的照顾和保护,小鹿不是饿死,就是被其他野兽吞食,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话虽如此,他握着小鹿咽喉的手,却迟迟没有发力。 苏咫尺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蛮横地说:“那是小鹿自己的造化,怎么也轮不到你动手吧!” 柳叛道反唇相讥:“你以为拯救就是正义,却不知道很多时候,杀戮才是慈悲。” “慈悲为什么一定需要杀戮呢。”年轻的苏楚慕咬着嘴唇说,她伸手摸了摸小鹿的头,让对方慌乱的眼神稍显轻松了些,“你放了它,我保证让它健健康康长大。” 柳叛道松开了手,小鹿脱身之后,呦呦地叫唤了几声,立刻躲到了苏楚慕的身后。慢慢站起身,柳叛道拒绝了苏楚慕递过来的手绢,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自顾走进了湍流不息的河水中。这一次,他的判断出了错误。起初,柳叛道之所以能够安然渡河,是因为体力充沛,外加想要援救两只鹿的愿望十分急切,但现在与野狼搏斗之后,本来就已经筋疲力尽,没了动力,走到深水区后,竟然无法再迈动一步。 经过好几次尝试,都是徒劳无功,柳叛道甚至差点被急流卷走,他刚想继续深入,却听见背后苏楚慕用清脆的声音说:“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呀。” 柳叛道言简意赅地说:“岸边。” 苏楚慕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回头呢?” 回头是岸。 从此以后,柳叛道改名柳岸,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从苏楚慕身上,找到苦苦寻觅的答案。 十数年后,时移世易,苏楚慕和柳岸的角色倒转,这一次,轮到柳岸对苏楚慕说,“你,能回头吗?” 苏楚慕却说:“我,不想回头。” “为什么!”柳岸紧紧抓住苏楚慕瘦弱的双肩,指甲几乎要透过衣服掐进肉里,几近失控地吼道,“你为什么要沉迷于上一辈的仇恨中呢,就算你母亲当年有多么不甘愿,那都过去了,你执迷不悟,只会将痛苦在筝儿身上延续下去,这真的就是你所期待的吗?” 苏楚慕幽幽地说:“如果,这仇恨,根本就是发生在我身上呢。” 柳岸松开手,喉结蠕动了几下,艰难地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苏楚慕将自己被柳岸弄乱的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淡淡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刚才的推理虽然基本属实,就像你亲眼目睹一般,但最后的落脚点却错了。我筹划了这所有的一切,并非是替徐元元报仇。原因很简单,我就是徐元元。” 楚海角用力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可无论擦多少次,眼中所见的人都是苏楚慕,而并非徐元元。虽然她们是母女,长相却并不相似,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看错,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治好。 温度闻言,也快步来到苏楚慕身边,在得到对方的允许之后,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变对方的面部皮肤,得出的结论和柳岸的保持一致,并没有戴有人皮面具。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忒修斯之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苏楚慕在这个时候竟然提起了这个著名悖论。 忒修斯之船是研究同一性的悖论,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但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公元1世纪的时候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忒修斯之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苏楚慕解释完忒修斯之船,继续说:“从一开始,我就安排你住进雁行潇湘馆,其实就是在提醒你这个悖论。还记得吗,雁行馆通体由潇湘竹构成,长年累月受到风吹雨打,损伤不可避免。于是,有人就将受损部位的潇湘竹拆下,换上崭新的竹子。直到最后,雁行馆的所有部位全都焕然一新,那么,这座雁行馆还是当年的那座雁行馆吗?再或者说,如果我们将拆卸下来的竹子,重新搭建出一座同样的建筑,那么这座建筑,还是雁行馆吗?” 答案无论是或者不是,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却又感觉不是这么简单,柳岸一时间回答不出也是情有可原,不然的话,忒修斯之船也不会成为困扰无数智者的世界十大悖论之一。 “楚慕,你是不是病了。温大夫,快帮我看看楚慕,她这究竟是怎么了?”楚海角一生之中经历过许多次大起大落,心理素质非常人所能及,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亲生女儿,竟然说她是自己的妻子。 温度紧锁眉头,他心中有个猜想,犹豫了好久,虽然觉得这与自己医生的身份不符,但还是说了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夺舍?” 修持夺舍法的人,在死后能够将自己的神识迁至另一个刚死亡不久的身体,利用此一新生的身体,继续其修行或生前未完成的任务。 最广为人知的夺舍重生,要数西藏密宗的活佛转世,这是其独有的传承方式,理论基础是灵识不灭,普通人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只能随业力轮转,而经过修持达到一定境界的人则可以自主生死。最初的活佛转世起源噶举派(白教),那若六法中的迁识瑜伽使转世成为可能。“那若六法”是白教的祖师玛尔巴历尽艰辛从印度取来的。夺舍法是迁识瑜伽中的最玄妙的部分,玛尔巴把它传给他的儿子达玛多德和弟子促敦旺额,由于宗教的原因,夺舍法现在基本失传了。 这里插播一条有关夺舍的逸闻,记录于《玛尔巴译师传》中。 有一次,许多弟子来给玛尔巴献供品,正好在大师静室的附近有一个鸽子窝,小鸽子跟随母鸽在空中飞翔,突然鹞鹰飞来追赶母鸽,母鸽逃回窝后就吓死了。于是玛尔巴大师便说:“今天我给你们表演夺舍法的仪轨吧。”说完他拿出一根长绳拴在死鸽的脚上,将它扔得远远的,然后就修炼起夺舍法来。忽然那只死鸽站起来,扑扑地拍着翅膀要飞,那只小鸽子也飞来围着母鸽转,情景十分感人。这时有位叫降若祥敦的弟子回头一看师父,他已现出死尸般的样子。降若祥敦感到惊恐,哭着跑到玛尔巴面前祈求道:“上师呀,请不要再作法了。”但毫无反应,又跑到鸽子跟前祈请。这时鸽子一倒,玛尔巴马上活了过来。玛尔巴一位叫恰司的亲戚听说后,很不信服,恰巧有一次,玛尔巴和弟子们散步经过河边时,正好碰到一条猎犬在追赶一只鹿,那鹿被赶入河中就被淹死了,玛尔巴就说:“我给它施夺舍法,你们一些人到死鹿的后面拦住猎狗,剩下的在这里看。”言毕,就作起夺舍法来。一会儿那只死鹿果然跃出水面,直奔玛尔巴,在平地上倒下了。这时玛尔巴也醒了过来,同众人一起观看死鹿。这时猎手们赶到了。玛尔巴笑着说,“我施法从水中找来了死鹿,你们别想夺去!”在旁的弟子就把大师作夺舍法的经过告诉了猎人。猎人不信,为此,玛尔巴又给那只死鹿作了夺舍法,于是死鹿又复活,恰司也目睹了这一切,信服了玛尔巴。 “你为了复仇,竟然向自己的女儿夺舍?”温馨悚然,由于童年时十分欠缺父母的关爱,她虽然表面上故作坚强,但实际上却非常憧憬和向往家庭的温暖,现在听说世上竟然还有比自己的双亲还要糟糕恶劣的母亲,心里不禁凉了半截。 黄蜂腹中刺,蝎子尾上针,要问谁为最,最毒妇人心。 苏楚慕轻轻叹了口气,惋惜地说:“你们还是没有明白,我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并不是冷血无情。别说我根本不会什么夺舍之法,就算会,我也不会枉顾自己女儿的性命。” “可是,你刚才明明已经承认,你不是苏楚慕,而是徐元元!”温度提高了音调,生怕苏楚慕忘记了这茬。 半晌没有作声的柳岸这时插嘴道:“我明白了,你既是徐元元,也是苏楚慕,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6如何证明我是我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是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母女! 偏厅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柳岸在受到连番打击之下说了疯话,但没想到的是,苏楚慕本人竟然点了点头,默认了这种判断。 花明见苏楚慕并没有半点为众人答疑解惑的意思,只要将目光投向柳岸,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他又在心里暗自揣度,这种超出常理规条的东西,就算能够自圆其说,自己真的又能够接受吗,上级领导能够接受吗? 柳岸欲辨忘言,试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如何用通俗易懂的词句解释给大家听,最后不得已,只好用问题代替回答:“你们认为,判定一个人的身份,最主要靠什么呢?” 花明首先发言:“我们警察做什么都讲究证据,所以,通过指纹识别,可以最简易地做出判断。” 温馨立即表示不同意花明的看法:“虽然说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毕竟只是外在的附属物,其他人可以轻易模仿。君不见,现在很多公司企业都安装了指纹打卡机,认为这样就可以断定打卡的是指纹的本人,但是在网上随便花几百块钱就能买到指纹印章,想要冒充别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温管家果然思虑缜密,想必在你的管理下,比翼财团一定没人刚用指纹印章打卡。”柳岸赞许地点点头,“既然你否定了花所长,那么你想必有其他的高见吧。” 温馨撇撇嘴:“明摆着的事还用说吗,就拿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之所以认为我是温馨本人,是通过什么?当然是通过眼睛了,你看见我的脸之后,自然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可不一定,”花明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逆了面子,有些不服气地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人皮面具’的东西吗?” 温馨冷笑道:“武侠中的道具,你还就当真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派出所所长的,山中无老虎吗,呵呵。” 花明立刻变了脸色,温度见状,立刻解围道:“其实人皮面具还真就存在,而且我有幸亲眼见识过一次。戴上之后,简直就跟双胞胎一样,不,甚至比双胞胎更像。” 之前温馨专门延请温度为装病的楚海角诊治,对方当场婉拒,所以两人虽然是本家,却貌合神离。现在温度的话多多少少是偏向了花明,温馨心里更不是滋味,哼了一声,说:“既然温大夫见多识广,不如现在就指点指点我们大家吧。” 温度略显尴尬地说:“无论是指纹还是外貌,都是具体的东西,只要愿意都可以造假。唯独一个人的思想意志,可以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觉得,虽然用思想意志来判定身份很难,却很可靠,绝对不会出错。” “那么,一个人的思想意志,又是由什么决定的呢?”柳岸问。 温度沉吟道:“这个大致上,应该是由先天的身体素质,以及后天的教育,还有生长环境等诸多因素所决定的吧。” “无论是先天的身体素质,还是后天的教育,以及生长环境等诸多因素,都可以用‘经历’两个字来概括,抽象出来,就是记忆。”柳岸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同这些关节,主要是因为他有幸认识了我,而我曾经告诉过他,“记忆”这种东西十分玄妙,利用特殊的手段,可以从宿主体内抽离,我那失去的七枚骨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法国大文豪马塞尔普鲁斯特曾经在他的传世名著《追忆似水年华》中这样写道:我们记忆最精华的部分保存在我们的外在世界,在雨日潮湿的空气里,在幽闭空间的气味里,在刚生起火的壁炉的芬芳里。也就是说,在每一个地方,只要我们的理智视为无用而加以摒弃的事物又重新被发现的话。那是过去岁月最后的保留地,是它的精粹,在我们的眼泪流干以后,又让我们重新潸然泪下。 每个人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我们各自保有独一无二的记忆,这些记忆让我们产生出足以与他人区别开来的思想意志。如果,从一开始,这份你自己以为独一无二的记忆,根本就不属于你呢? 柳岸归纳说:“由于苏楚慕具有徐元元的记忆,所以,她既是苏楚慕,也是徐元元。” 苏楚慕轻轻拍了拍手:“不愧是公子岸,仅凭着我的只言片语,再加上大胆的分析假设,竟然将真相说了个七七八八。不错,我将自己最珍贵的记忆分成了二十二份,分别封印在二十二张塔罗牌中。” 徐元元在临死前,对不满五岁的苏楚慕千叮万嘱,一定要将那二十二张大阿卡拉牌随身携带,千万不要弄丢了任何一张。后来,苏楚慕在长大的过程中逐渐被这些塔罗牌所影响,吸收了其中的记忆,与自己的经历融合在一起,终于密不可分。就如同之前所说的忒修斯之船一般,将组成船只的木头肢解,然后重新拼凑起来,还是原来的船吗? “当不能拥有的时候,我唯一的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苏楚慕微微偏起头,目光望着斜上方的天花板。角落里,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正在忙碌地织网,它织网的目的是为了将猎物捕捉到自己的网中,然而,在捕捉猎物之前,它自己就已经被困在网中。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柳岸不敢直视苏楚慕的脸,他已经不知道,面前这熟悉的面容,究竟应该称呼她为苏楚慕,还是徐元元。 苏楚慕在笑,眼角却滑落一滴泪,她说:“虽然很悲惨,但其中有他存在,就够了。” 他的名字叫袁就,虽然其貌不扬,长着一张大众脸,但却有双明亮如秋水般的眼眸,徐元元起初还不觉得,等发觉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袁就是一名普通的法医,只看外表,很难想象他竟然身怀奇术,徐元元那种封印记忆的方法便是由他所教授。不过就算如此,这些屠龙之术并不能够给他带来任何实质上的收益,只能依靠法医这份微薄的薪水,勉强图个温饱罢了,跟比翼山城徐家的二小姐徐元元摆在一起,可谓是门不当c户不对。如果不是一次偶然的话,这原本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青年男女,根本不可能相遇。 而所谓命运,本就是由无数偶然所组成。那天,徐元元与哥哥吵架之后,赌气驱车从比翼山城离开,半途不小心撞到了骑自行车路过的袁就。也算袁就福大命大,被撞飞了七八米远,自行车的两个轮子瘪得像倭瓜,而他竟然只是摔断了一条腿而已。不过,虽然徐元元在第一时间将袁就送到了医院,但袁就的右腿却留下了隐疾。在徐元元的精心照料下,袁就恢复得很好,能够完好如初地正常行走,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察觉他的右腿有些瘸。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开心呢?”徐元元终于忍不住问袁就,她很不理解,为何眼前这个一贫如洗的男人,不管遇到什么困境,总能微笑着渡过每一天。 袁就笑着说:“世人大多烦恼,岂非就因为笑得太少?笑,就像是香水,不但能令自己芬芳,也能令别人快乐。你若能令别人笑一笑,纵然做做愚蠢的事又何妨?” 徐元元板着脸道:“请说人话!” 袁就陪笑道:“我家传一种异术,能够将记忆从体内抽离出来。每当我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将这段记忆抽离出来丢弃,如此一来,没了不开心,当然就只剩下开心喽。” 徐元元十分好奇:“真的吗,可不可以教我?” 袁就耸了耸肩:“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徐元元一听有戏,立刻问:“什么条件,快说!” 袁就不怀好意地笑笑:“我们袁家的组训,这种记忆封印术,只能教授给袁家的人,你现在还不是。” “那那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你们袁家人?”徐元元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意识到袁就是在占自己的便宜,气得柳眉倒竖,抬脚就在对方的伤腿上踢了一脚,“我同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7庄周梦蝶 这当然只是气话,但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等袁就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徐元元也已经爱上了这个爱笑的男人。她觉得,跟袁就待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平淡,没有波澜,但却很开心,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不过,徐元元的大哥徐旦旦却不这么想。 比翼山城家大业大,徐旦旦不可避免地怀疑袁就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其实是扮猪吃老虎,意图通过自己糊涂的小妹,进而染指徐家的财产。这种穷小子爱上富家女的桥段,言情剧中比比皆是,一点也不稀奇。徐旦旦之所以在后来百般阻挠徐元元跟袁就在一起的原因,除了地位悬殊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早已为妹妹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横云市近年来异军突起的儒商吕温侯。 这门亲事不仅仅是徐元元与吕温侯之间的事,还关系到整个比翼财团与吕氏制造之间的生意往来,就此徐元元不知道与徐旦旦吵过多少次,不过现在,她早就按照袁就的方法,将这段不愉快的记忆抽离出体外,封印在了一只南归的大雁身上,估计再也找不回来了。 在狗头军师楚家三兄妹的教唆下,徐旦旦与妻子前田美代子几番合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们制造了一场意外,让袁就死在了比翼山城的家宴上。调查这件事故的警方负责人就是苏咫尺,他迫于各种压力,不得不违背原则,将袁就的死因归结为自杀,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偏偏事有凑巧,当时楚家三兄妹与徐旦旦夫妻商量的时候,正好被窗外送饭的一个小孩听到了,他就是楚遗。楚遗在厨房帮闲,受尽了师傅们的欺侮,平素很得徐元元的照顾,他虽然不敢将听到的话告诉警察,却还是忍不了良心的煎熬,偷偷告诉了徐元元。 徐元元认为,就算天塌了,袁就也不会自杀,再加上楚遗的证词,真相已经触手可及,她现在要做的,只剩一途,那就是复仇这条不归路。 比翼财团的生意几乎都被徐旦旦全权操纵,徐元元只是名义上的二小姐,实际上连个部门经理都不如,她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为袁就报仇,简直比登天还难。最后,徐元元从《三国演义》中得到灵感,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年,曹操将马超之父马腾骗至许都杀死,马超闻讯悲痛欲绝,举兵要誓杀曹贼。曹操举兵相迎,无奈马超武艺高强,曹操战之不过,还差点丢了性命。正当曹操一筹莫展之时,小卒来报,说韩遂亲率十万大军支援马超。韩遂乃马超之父马腾的金兰兄弟。众将闻之大惊,唯曹操大笑。众将不解,单一个马超就已敌之不过,如今又来个韩遂,丞相为何反而大笑?曹操笑毕,谓众将曰:“胜一人难,胜二人易!”后来,曹操巧施反间计,使马超韩遂相互猜疑,终致韩遂欲生擒马超降曹,马超闻知,遂与韩遂自相残杀,曹操乘势入城,马超苦战方脱,狼狈逃窜。 办法虽好,但要适可而止,可徐元元却采取了最极端的途径,为了离间楚家三兄妹与徐旦旦之间的关系,她不惜用自己做饵,引诱尚未娶妻的楚天涯,在发生关系之后公布于众,扬言会尽快成婚。这样一来,徐旦旦心里开始琢磨,楚天涯之所以提出谋害袁就,其真实动机究竟是为了徐家好,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呢? 最后,在徐元元多方误导之下,徐旦旦终于再次出手,雇人弄瞎了楚天涯的双眼。楚天涯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弟弟妹妹,孤身远走他乡,他在暮云市遇到了锦无端,开创了山海盟,又一手毁掉,然后化名楚海角回归比翼山城,这是后话不提。 再说楚天荒与楚天罗兄妹两人,他们对自己大哥的遭遇心照不宣,虽然表面上依旧对徐旦旦毕恭毕敬,但内心已经动了反背的念头。后来徐家在经历地震之后一夕覆灭,当然就是这两人动的手脚,连方法都跟楚天涯毁灭山海盟的手段大同小异。 而当初徐旦旦为妹妹挑选的丈夫吕温侯,他虽然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但在生下孩子之后不久便与妻子在一场空难中丧生,留下了不菲的遗产。顺便说一句,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名叫吕凤先,他在二十多年后卷入了比翼山城的这场连续自杀事件中,并且不幸成为 “第一个”牺牲者,这究竟是命运的偶然,还是因果的必然呢,永远没人知道。 鉴于袁就c楚天涯还有吕温侯等人的经历,比翼山城渐渐有很多传言甚嚣尘上,其中有两种说的有鼻子有眼。一者说当年建造比翼山城的桃源筑客武陵君,他为自己的爱人所害,所以诅咒有情人不成其好;一着说徐元元是黑寡妇命格,天生克夫,甚至连与稍她有关系的男人也会遭遇不幸。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是徐元元自己编造出来的,说是恶作剧也好,掩盖自己的动机也罢。 俗话说光棍眼里不揉沙子,身为局外人的苏咫尺对此洞若观火,几番接触之后,竟然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徐元元,虽然明知这不过是对方的虚情假意,他也甘愿饮鸩止渴。 由于徐元元已经怀上了楚天涯的骨血,这件事早就被媒体传得满城风雨,现在妹妹有人接盘,徐旦旦简直是求之不得,随便选了个日子,让徐元元与苏咫尺登记结婚。 婚后的日子十分具有戏剧性,徐元元表面上与苏咫尺相敬如宾,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杀死对方,但苏咫尺毕竟是个警察,防御得滴水不漏,她苦无下手的机会,这种诡异的夫妻关系一直维持到苏楚慕的降生。 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徐元元炽热的复仇火焰渐渐冰冷,她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等苏楚慕长大成人之后,再行复仇。 但是,命运再次嘲弄了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在苏楚慕四岁多的时候,徐元元被诊断出患有脑瘤,将不久于人世。 听完医生的诊断后,徐元元想到了袁就教给她的记忆封印术。 袁就生前对塔罗牌分外痴迷,他死后留给徐元元唯一的东西,就是那套二十二张的大阿卡拉,是封印记忆最适宜的媒介。讽刺的是,袁就教授徐元元这项记忆封印术的初衷,本是为了让她忘却世间的烦恼,没想到到头来,徐元元却用它将仇恨永远留在了这个世间。 记忆痛苦而漫长,徐元元事无巨细地将所有关于复仇的记忆封印于塔罗牌中,到最后,只用掉了二十一张,还剩下最后一张,那就是“命运之轮”。 当不能拥有的时候,唯一的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徐元元嘴角含笑,将自己与袁就最美好的回忆尽数封印在最后这张”命运之轮“里,然后赫然长逝。 幼小的苏楚慕谨记母亲的遗训,不顾父亲苏咫尺的反对,坚持将那二十二张大阿卡拉随身携带。潜移默化中,随着岁月的流逝,苏楚慕渐渐长大,她本身的记忆与徐元元封印在塔罗牌中的记忆交叠重复融合,不分彼此,后来,她已经区分不开,自己到底是苏楚慕,还是徐元元。犹如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呢。 苏楚慕大二那年(也就是我通过踏沙雪雁回到过去的横云大学那个时间节点),她终于完全继承融合了所有徐元元的仇恨,开启复仇的第一步,那就是亲手杀死将自己抚养长大的苏咫尺。 让我们回到”塔罗篇“的故事吧,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当时根据我的视角,还有诸多疑点尚未得到解答,到了现在,终于可以说是真相大白了。(能够将打补丁解释得如此清新脱俗,除了我还有谁,笑。如果读到此处的你,已经忘记了塔罗篇的故事,那么可以直接跳到下一章,不会影响比翼篇这个故事的。) 第一,那张冥婚照片到底是谁发给郝高的,会是讨论组六名成员之一吗? 第二,莫名为什么一边用“命运之轮”这样一个id进入讨论组恐吓其他人,一边却又邀请我担任他女朋友的保镖? 第三,我登陆的那台贴有赵皇后姓名标签的电脑,为何登陆qq之后却是“金屋藏娇”这个明显是死去已久的陈阿娇的账号呢? 第四,虞木为什么要将毫无作案动机的胡一刀牵扯进来,而他的现任女友貂小婵前往702女生寝室是否受到了他的指使,之后装鬼吓人却弄假成真只是一个意外吗? 第五,据郝高所说,他为了嫁祸莫名所以在偷钥匙的时候故意将莫名的学生证落在了现场,但这张学生证却又出现在发生车祸的莫名身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上述问题的答案,归结起来只有一个,那就是苏楚慕。 苏楚慕搭上了“虞木”作案的顺风车,亲手在苏咫尺的眉心,开枪打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弹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8人形师 苏楚慕虽然继承了徐元元为她准备好的仇恨,然而最后那张唯一封印着美好记忆的命运之轮,却始终读取不出任何内容。冥冥中似乎有着某种力量,将这张牌遗留在404女生宿舍阴暗的角落,直到柳岸找到它。 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苏楚慕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实在接受不了,萌生了退意,变卖了家产,丢弃了身份,去往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希望能够开启新的人生。 在风景秀丽的亚那名州,苏楚慕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吉姆格林,不幸的是,此人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彻彻底底的婚姻诈骗师,他与苏楚慕婚后就原形毕露,将对方当成了摇钱树。不久,伊拉克战争爆发,吉姆格林不得已应招入伍,腿部中弹后当了逃兵。 吉姆格林回国之后,惊讶的发现,他与苏楚慕婚姻已经被对方单方面解除,其中出力最多的竟然是个中国人。后来,吉姆格林重操旧业,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过战场的原因,他的胆子变得十分肥,竟然向州长的独生女儿下手,最后被人告发,铛铛入狱,被判刑有期徒刑一百多年,也算是为吉尼斯世界记录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用说,那个帮了苏楚慕一把的中国人,自然就是徐长青了。身为比翼财团唯一的继承人,徐长青无意商场,反而痴迷于导演事业,他在中国的电影市场找不到自己的目标,于是来到美国的好莱坞,无意中在街头碰到了苏楚慕。 人生有四大幸事,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虽然是初次邂逅,但徐长青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认识苏楚慕很久了,用故知这个词都稍显不够,应该用知己才对。 帮助苏楚慕脱离吉姆格林的婚姻陷阱之后,徐长青毛遂自荐,提出愿意以苏楚慕为女主角,量身打造一部电影,名叫《晓月诡事》,预计投资一亿美元。苏楚慕当时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笑起来干干净净的男人,其实与自己有着某种程度的血缘关系,细细算过来,应该是自己的表哥,她实在难以拒绝对方的好意,应了下来。 徐长青在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男主角的演技提出多方质疑,后来,他不惜在拍摄进度过半的前提下,销毁了母带,然后自己亲身上阵,替代了原有的男主角,与苏楚慕揭开了对手戏的序幕。这段逸闻,后来为无数影评人所津津乐道,有人说其实徐长青根本没有任何演技,比那位无辜的被替换下来的男演员差太多了,他之所以做出如此决定,只不过是为了更接近苏楚慕而已。 苏楚慕因《晓月诡事》的上映而声名大振,再加上徐长青庞大的财力物力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很快就一跃成为国内当红花旦,各方邀约不断,而徐长青则由于演技确实乏善可陈,渐渐退居幕后。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荧幕情侣的关系,消息灵通的狗仔队,甚至打听到他们早已同居,而且最近还瞒着家里人在巴厘岛奉子成婚。 经过娱乐媒体的大肆宣扬,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飞到了比翼山城,首先提出反对的人就是徐丹丹的妻子前田美代子。前田美代子婚后一直没有生育,为此徐丹丹大为恼火,他是很传统的人,讲究血缘继承,无后是最不能允许的事,但是忌惮妻子的家族在日本商界的地位,不好当面撕破脸皮,背地里金屋藏娇,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徐长青。 前田美代子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虽然知道丈夫在外偷腥,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当徐长青呱呱坠地的时候,前田美代子所派出的人就从医院直接将孩子接到了比翼山城,而那个”二奶“,则不明不白死在了医院,对外宣布是产后失血过多,真实的原因就不用多说了。 徐旦旦无奈之下,只好让前田美代子以母亲的身份抚养徐长青。徐长青长大之后得知了真相,一方面他不能原谅前田美代子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迫害,另一方面他早就将前田美代子当成了自己的妈妈,矛盾的情绪轰然爆发,造就了他极端尖锐而且叛逆的性格。 人心肉长,日久生情,前田美代子早已将徐长青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怎么能够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仇人徐元元的女儿为妻呢。不过,前田美代子并不傻,她当然不会揭破这层窗户纸,对外的理由则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无情无义的戏子。 徐长青完全没有将来自比翼山城的反对之声放下心上,毅然决然地带着苏楚慕飞到巴厘岛,如期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次年初春,苏楚慕与徐长青回到国内登记结婚,并在同年七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徐筝。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徐长青突然被查出患有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为了避免徐家就此断了香火,前田美代子终于答应让苏楚慕和徐筝入籍徐家,而后者则由她本人专门精心抚养,就像当年她抚养徐长青长大成人一般。半年后,陈长青肝病发作,不治身亡。自此,比翼山城逐渐破败,而苏楚慕,则开始了失控的人生。 错乱的记忆让苏楚慕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方面,她是个单亲妈妈,需要赚钱抚养年幼的孩子,另一方面,她是个复仇者,守候着那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逐渐从梦境中走向现实。这与具有双重人格的沈让有些类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因为苏楚慕和徐元元这两重人格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而且互相斗争,互相妥协。 很多人不能理解,为何苏楚慕在徐长青死后,闪电般开始了另外两段感情,而且全身心投入进去,虽然最后都以生离死别的悲剧而收场。媒体不关心人性,只关心八卦,他们捕风捉影,平添了一个“黑寡妇”的噱头,让苏楚慕崎岖的人生雪上加霜。 其实,这就苏楚慕体内的两股意志斗争的结果,那些意外的死亡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苏楚慕事后的悲痛欲绝,也不是装出来的,不过这些真情流露最后都化为被封印的记忆,从脑海中剥离出来,消失于天地之间。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的话,也许一切就会不一样,或者说,将会推迟最终悲剧的到来,可命运就是这样,往往让你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这个人如同当年的袁就一样,平凡无奇,籍籍无名,但却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精准地捕捉到了苏楚慕体内的恶念,然后将它无限放大,可以说,就是他一手造就了现在的苏楚慕,或者说,徐元元。 “其实,这个人是你的老朋友。”苏楚慕异常平静地看着柳岸,任谁也想象不出,她刚才讲述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柳岸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苏楚慕将右手伸进宽大的左袖,从里面掏出来一朵玫瑰。 蓝色的玫瑰。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天生的蓝色玫瑰,只能通过后天的培养,就像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天生的坏人,只有变坏的好人。 柳岸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年那个头发茂盛,眼睛明亮的小男孩,他虽然只有十四岁,却自名飞廉,一手策划了多起凶杀案,但是自己手上却从来没有沾染过血腥,被人称作人形师。 《死神遗书》上记载:飞廉者,天煞孤星也,平生算无遗策,惯爱翻覆人心,轻则拨弄是非,重则搅动风云。盛极时位列蚩尤十大谋士之首,曾于逐鹿之野,以黎兵八百,败炎帝十万大军。其状鸟身兽头,鸟为枭,生而食母,兽为獍,长而食父。死而为风神,专司助纣为虐,擅为空穴所招,号称无孔不入。 “人形师为我策划了整个复仇计划,单简的死,还有那封将你引来此地的匿名委托信,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苏楚慕淡淡地说,“他似乎对你有很深的执念” ”不可能,绝不可能!“柳岸握紧了拳头,虽然心底有个声音一直提醒他接受现实,但他始终抱着侥幸的心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萧晋找上苏楚慕,“这个计划中存在太多的变数,身为局外人的萧晋,他绝不可能谋划到这种程度!” “原来,他的名字叫做萧晋,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不一般。”苏楚慕笑了笑,“不过奇怪的是,他在你身边蹦跶了那么久,你为何一直视若无睹呢?” 柳岸:“” 苏楚慕继续说:“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他不惜亲身犯险,来到危机四伏的比翼山城,虽然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但没有他的在旁指点,我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怎么,你还没有猜出他是谁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9你的黑夜比我的白天更美 苏楚慕将人形师当做自己的恩人,当然不会出卖对方,她既然现在甘于坦诚真相,原因无非有两个。第一,坦诚人形师身份这件事本来就是人形师自己授意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柳岸炫技。第二,人形师现在一定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或者说,他已经全身而退了。 综合以上原因,再加上苏楚慕的那句“他在你身边蹦跶了那么久”,人形师的真实身份就如同秃子脑门上的虱子,已经昭然若揭了。 柳岸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转向花明,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花明慌了,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似乎觉得现在露怯有些心虚的感觉,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扬声辩解道:“我说柳岸,你不会是怀疑我的吧,我们可是在还珠楼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时” 柳岸挥手打断了花明的话,“我怀疑的人当然不是你,人形师比我小整整十岁,而你呢,我看应该比我大整整十岁” “我去你丫的!”花明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就比你大十岁了,不过回到正题,说人形师就说人形师,你没事将你那贼光闪闪的眼睛往我身上乱瞟什么,吓死我了。” 柳岸叹了口气:“因为这个人形师,你也认识。” “我认识人形师?”花明不以为然地笑笑,“如果真是这样,能够抓住恶名昭彰的犯罪大师人形师的话,可比抓住什么天涯海角之类的小角色要光宗耀祖多了去了” 端坐在正席上的楚海角闻言,用力哼了一声。 柳岸见花明稀里糊涂的,便提醒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身边有个人突然不见了吗?” 花明拍了拍脑袋瓜,撮着牙花子低头思索:“到底是谁呢,那个小宋,你说说,我们身边谁可能是人形”说到此处,他不禁张大了嘴巴,愕然道,“你的意思是,小宋他就是人形师?” 小宋确实就是人形师萧晋,飞廉篇故事的末尾,他的继父将他锁在家中,然后放了一把大火,烧毁了所有的一切。 萧晋躲在水桶里,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不过由于他需要不停地将脸伸出水面换气,在高温的灼烤下,面容毁了大半。 在躲过了事后消防警察在现场的搜寻后,萧晋选择独自一人默默离开,等过了几年,待脸型固定后,在国外找到一家最先进的整形医院,换了一张全新的脸,他继承了“林氏财团”无以数计的财富,这点小钱根本不在话下。 令人称奇的是,萧晋并没想过将自己的脸整容成多么英俊潇洒,俊朗迷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平凡无奇的容颜。不过这张新的脸却并非萧晋临时起意,随兴而为,而是他花重金请了最权威的科研人员根据宋小宝生前的照片推演出来的。如果当年宋小宝还没有死的话,成年之后,就会变成萧晋现在这样。也就是说,现在的萧晋,不仅用了宋小宝的名字,还用了对方的脸,也许,他希望自己能够将宋小宝的生命延续下去吧。(宋小宝即飞廉篇的第一个牺牲者,由他的死开端,萧晋启动了自己生命中第一起犯罪计划。) 为了让苏楚慕的计划进展得天衣无缝,萧晋提前一个月来到优名镇,用钱打通了上下的关系,顶了派出所一个临时工的缺。 细心的读者可能要问,苏楚慕想要启动自己的复仇计划,必须以楚海角亲生女儿的身份进入比翼山城,但是这个关键点掌握在楚海角本人手里,而他排除简单和单简两人,将苏楚慕带回比翼山城却只是在一周之前。难道,萧晋能够未卜先知,所以才能预先做好安排?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大家之所以会有此疑问,多半是因为对于萧晋这个人的理解还不够深刻。萧晋之所以被称为人形师,原因就在于,他最擅长妖言惑众,在别人心中种下自己的念头,让其生根发芽,最后变成无形的绳索,由此牢牢掌控对方。很多被萧晋所利用的人,到死之前也不会知道,他原以为全凭自我意识的行为,其实根本就是萧晋强加与他的想法,只不过在潜移默化之中当成自己的突发奇想罢了。 如同楚海角一样,回到横云市后,他虽然一手掌控了比翼财团,却总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太多,特别是在详细调查过苏楚慕的履历之后,心痛的感觉愈发强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很多关于“女儿”的元素。譬如说,每天早晨按照惯例打开报纸,会发现头版头条的新闻是“某地一对失散多年的父女久别重逢,围观者无不落泪”,要么就是“现代版卖身葬父,天之骄女孝感动天”等等诸如此类。然后是外出归来的采办们,平素所聊起的话题,也多半是父亲啊女儿啊这些话题。最关键的一点是,楚海角原本就密切关注着苏楚慕的生活,所以对方所在的公司濒临破产这件事,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这当然也是萧晋所为。 在这个世上,只要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而萧晋所感兴趣的,通常只是钱所不能够解决的问题。譬如说,当楚海角派出简单和单简两人之后,萧晋“安排”了单简与纳兰兰兰见面,并且将早就掉过包的委托信转交给了柳岸手里。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比登天还难,萧晋最喜欢这种具有挑战性的事物,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萧晋以小宋的身份,跟着花明前来比翼山城调查吕凤先的死因,从这时起,他便正式开始介入此案。那些所谓的被前田庆子制服,被杜九娘越狱,萧晋接连以弱示人,吃了好几次大亏,除了隐藏身份之外,更重要的是顺水推舟,让计划不偏不倚朝着既定的结局发展。 最后,眼见柳岸已经窥破了大概的真相,萧晋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在为花名帮腔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雁荡轩,然后坐着警车优哉游哉地离开了比翼山城。人形师从来不会失败,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今后还是这样。这一次柳岸能够推理出结果,完全在萧晋的意料之中,他之所以乐见其成,只是因为,还有更惊心的结局在后面等着柳岸。 “小宋怎么会是人形师呢!”花名对于柳岸的猜测将信将疑,一想到自己竟然与天下闻名的犯罪大师相处了好几天却丝毫没有发现,不免有些气急败坏,“玛德,那个田焕新长得人魔狗样,装得一派正气凛然,这次到底收受了人形师多少钱,才会让萧晋混进我们人民警察的队伍,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彻查此事!” 这个受贿的田焕新,则是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在花明上任之前,暂代所长的职务,负责全所日常工作,他私底下与萧晋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得而知。不过,有必要提一句的是,田焕新将会在“混沌篇”中作为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出场,到那个时候,才会提到他从萧晋手里得到的好处究竟是什么。 世上有两样东西无法直视,一样是太阳,另一样是人心。 直到现在为止,苏楚慕依旧若无其事地站在从天窗射下的阳光下,就算现在是在白天,柳岸也总是有种错觉,对方犹如黑色的幽灵,吹弹即破,正在慢慢融入黑暗,她明明可以拥抱光明,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当年,在我决定放弃肩负的仇恨时,为何没有接受你的好意,反而孤身一人远走异国吗?”苏楚慕精致的脸庞洋溢在脉脉的斜晖中,在柳岸的眼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嘴唇还在上下翕动。 “因为呀,你的黑夜比我的白天更美。” 这个时候,柳岸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到有一天他终于发现,其实他自己的天空根本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却并不黯淡,因为有一种东西代替了太阳,它甚至比太阳更美。 苏楚慕笑着说完最后这句话,在原地慢慢转了个圆圆的圈,然后,天窗也掉下来一个圆圆的圈,这是萧晋在比翼山城留下的最后一抹痕迹。 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了比翼鸟的悲鸣,哀婉而壮阔,在场众人并没有先前的那种恐惧,反而觉得,十分哀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0挽歌 于是,时光席卷着我们,无可挽回地开始跃迁,突破时间与空间的界线,来到未来,也就是七天之后。这是一个初冬的清晨,地点是优名镇怡红岭温柔乡附近的一片坟茔,一切已然发生,我们只不过提前来此地见证。 空气中远远传来的,是陶渊明那首著名而凄凉的挽歌。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昔在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傍。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之所以选择这首歌为苏楚慕送行,是温度的主意,他认为当年桃园筑客武陵君建造比翼山城的时候,参考了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那里是所有悲剧的开端,既然如此,也用这位风骨出尘的散人笔下的挽歌为这一切划上句点吧。 送葬的人稀稀落落,穿过山岩间隐约的雾霭,缓缓来到一块新挖好的土坑前停下。歌声终于停歇,一直在前面带路的小男孩将手里的挽拂插在松软潮湿的泥土里,然后顺从地退到一边。 苏楚慕正安静地躺在棺木中,她终于可以不用再羡慕柳岸的黑夜了。 带路的小男孩就是筝儿,他醒来之后,已经是母亲苏楚慕死去以后的第七天,众人正准备将她入土为安。当日,那个从天而降的绳套之中,暗藏了一排极为细微的牛毛细针,见血封喉,苏楚慕当场就停止了呼吸。 筝儿得知奶奶和妈妈已经离他而去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像温度预料的那样大哭大闹,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那里有一轮红色的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这个年仅九岁的男孩,在经历过一次沉眠之后,变得异常成熟起来,母亲死了,意味着他在死神面前少了一道最重要的屏障,或早或晚,他也将像母亲那样死去,埋于地底,永远地失去呼吸。既然死亡不可逃避,那活着的意义和动力又在哪里? 过度的早熟,筝儿来说,到底是幸运,亦或不幸呢,温度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想逃避,虽然他逃避了很多年,已经避无可避。 棺椁摆放完毕,人群忙碌起来,将珍馐美味c瓜果贡品c花圈纸人等随葬器物填满墓坑。然后,泥土像雨点似的落下。坟上堆起了一座土丘。肃穆的人群鱼贯而上,用力将新土踩踏结实。 时已午后,送葬队伍徐徐回返,与来时的庄重肃穆不同,气氛此时已轻松了许多,队形也变得涣散而随意,时不时有欢笑声响起。对一部分帮忙安顿葬礼的人来说,他们并非苏楚慕的亲友,只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温柔乡的家客,他们根本连苏楚慕是谁也不清楚。葬礼结束了,意味着一桩事了,这些人将重新过回原来的生活,完全不会因死者的逝去而有任何改变。 但对于温度来说,苏楚慕的离世,意味却是格外深长。细心的读者想必已经发现了,苏楚慕并没有葬在比翼山城的墓地,反而舍近求远,跋山涉水来到了怡红岭温柔乡,这里是温度的老家,他已经将筝儿收为自己的义子。正是因为如此,苏楚慕才有资格在死后葬在温家的祖坟。 人群渐渐散了,温度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远远地望着那株扎根在山岩上的迎客松,浓密的松针下,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温大叔,”筝儿惦着脚,问,他现在还没有习惯唤温度为父亲,“你在等人吗?” 温度摸了摸筝儿的冲天马尾辫,点了点头。 “是柳叔叔吗?”筝儿虽然之前对柳岸抱有敌意,不过那完全是因为对方站在与温度竞争的角度所致,现在招亲的闹剧已经偃旗息鼓,他也早就感觉到,柳岸与自己母亲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这种场合他没有出席,确实有些非同寻常。 温度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到了某些可怕的回忆,他好几次张开口,却都没有说出已经溜到嘴边的话,半晌,摇了摇头,“柳岸他永远也来不了了。” 筝儿很聪明,他察觉到温度心中有难言之隐,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除了柳叔叔之外,还会有谁会来见我妈妈最后一面呢?” “算了。”温度叹了口气,“也许他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荒凉的原野上,温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这段路是他生命中自由的尽头,从此以后,他的命运将不再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一个瘦小的身影跟了上来,举手牵住他的衣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他走。 温度拍拍筝儿的头,勉强笑道:“别怕,还有我在。” 筝儿点点头:“我不怕。”顿了顿,仰首对温度道:“你也别怕。” 温度心中一阵温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两人离开之后,过了良久,一个孤寂的人影从树荫下走出来,踽踽行走到苏楚慕的坟茔前,如同风中的一叶飘萍,随时会被浪涛吞没。 他不是别人,正是楚海角,或者说,楚天涯。 面前这座姓新坟,其中沉眠的人,到底是楚海角的妻子,还是女儿,这一点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楚海角唯一清楚地记得,七天前的那个黄昏,苏楚慕将自己悬吊在半空中,死前特意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满足,显然是得偿所愿。 原来,苏楚慕自己的死,才是这个复仇计划的最后一环。就算她到死为止,仍然没有拾回封印于“命运之轮”塔罗牌上的只属于袁就与徐元元的最美好的记忆,也在所不惜。 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死去,那种全然无能为力的懊悔感,没有亲身到达地狱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苏楚慕死去的第二天,柳岸由于心系纳兰兰兰的安危,与花明一同离开了比翼山城。杜九娘在征得病床上楚天荒的同意之后,两人决定一起前往暮云市定居,不日即将启程。楚天罗则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伤心地,天还没亮就扶着杜伤秋的灵柩,快马加鞭地前往许家,她已经想好了应该如何向许四小姐报告这个噩耗。 也就是说,比翼山城的主要成员,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楚海角这个光杆司令。哦不,还有温馨,她到底死心塌地待在主人身边,就算对方已经神智癫狂,并且在苏楚慕的坟茔前亲手抠出了自己的双眼也矢志不移。 楚海角突然想到,当年“天衣相师”说的没错,青玉玄鸟虽然能够治愈天下间所有的疑难杂症,但它在帮你重见光明的同时,必将让你失去更多。 以上,就是“比翼篇”的故事。 温度在苏楚慕坟前提到,柳岸永远也来不了。那么,柳岸到底遇到了什么,究竟是死是活,这七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而我袁青青,将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呢? 比翼篇完,请看混沌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1末日围场 夜冷霜寒,漆黑的天幕上,随意点缀着几粒不起眼的星星。 四周很静,静的听不到半点虫鸣,今天是刘丁第一天上班,虽然早就被提前告知说主要的工作时间在晚上,但与之前安逸悠闲的生活比起来,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头顶上的探照灯将附近十余米的范围照得亮如白昼,如同死人的眼神,苍凉而冷冽,刘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拆开,抽出两支,满脸堆笑地递给站在自己身边一眼不眨一言不发一心一意执行任务的同事“小黑”。 小黑很年轻,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体格魁梧,肌肉壮硕,足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平心而论,小黑其实并不太黑,也就比刘丁黝黑一个百分点,他之所以会得到这样一个广为传播的外号,而且还让其他人全然忘记了他的本名,原因是他的死党小白。 世事通常就是如此,你在别人心中存在的印象,往往根本与你自己本身毫无关系,不管你多么努力,到头来,也终究抵不过你身处的环境。 顾名思义,小白非常白,近乎病态,圆圆的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胳膊,好像整个都是圆圆的。仔细看的话,甚至可以看到他白皙的皮肤下面,那四通八达蠢蠢欲动的血管。小白与小黑年龄相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通俗来说就是关系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他们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黑一白,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友谊将两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面对刘丁递过来的香烟,小黑看都不看一样,目光依旧囧囧有神地盯着远处的黑暗,似乎在监视什么不可知的危险,一刻也不能松懈。 刘丁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说:“我说小黑,虽然杨队说过我们不能偷懒,但是四下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抽根烟不会耽误事的。” 小黑仍然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刘丁心中的怒火腾一下就冒了起来,虽然自己是新来的,但按照年纪,怎么说也是对方的长辈,更何况现在已经放低姿态然而,临行前父亲的谆谆教诲依旧在耳畔回响,“小丁啊,在外面做事可不比在家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啊,父亲被自己那个不成才的老婆下毒暗害,虽然没有致命,但事后绝口不提半个字,甚至在向警方供述的时候一口咬定当天绝对没有喂猫,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尚且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自己怎么就不能多学习学习呢。 “哎呀,金箍棒!”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刘丁还没来得及转身,手里的烟就被夺了过去,是小白。 小白晚上吃坏了肚子,不知道跑到哪里方便去了,现在一只手提着裤腰带,另一只手捏着两支香烟,就想贼猫看见了咸鱼:“我说刘哥,可以呀,能抽这种水平的烟,还跑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保安,这是为了那般呀。”他将一支烟叼在嘴上,另一支顺手夹在耳朵上,郑重其事地开始系裤腰带。 刘丁憨憨地笑笑,“我其实不会抽烟,这盒烟我看看,叫九五之尊,其实我也不太懂行,你如果喜欢的话,这” “当然喜欢了。”小白没等刘丁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整盒香烟,然后旁若无人地开始数里面还剩多少,当他得知确实还剩十八支的时候,这才相信了刘丁的话。 刘丁转过脸看了看小黑,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当即支吾道:“那小黑他” 小白掏出打火机将叼在嘴边的香烟点燃,一边说道:“你不用管他,等他睡醒了,我的就是他的。” “什么,睡醒?”刘丁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小黑,确定对方不仅双眼圆瞪,而且站立如松,哪里有半点睡觉的样子。 小白哦了一声:“我忘记刘哥你是新来的了,可能还不知道小黑的这项特殊本领,他这个人,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其实没什么其他的本事,也就睁着眼睛睡觉这点,很多人望尘莫及。” 睁着眼睛睡觉,其实故有先例,譬如说三国时期有名的张飞张翼德,他就是如此,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最后还是被手下在睡梦中将他暗杀。刘丁以前只在影视作品中略有耳闻,现在亲眼目睹,也算是开了眼界。 不过这里还是要顺便说一句,其实睁眼睡觉在中医上的说法叫做“露睛”,多半是脾虚体弱的表现,不是什么好事,小孩子可千万不要模仿哟。 刘丁走近几步,侧耳聆听,确实可以听到小黑发出了细微的鼾声,既然对方并非欺生,那自己心中这块大石也可以放下来了。 “便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小白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极度享受地感叹道。 刘丁觉得这句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不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小白兄弟,你说这荒郊野外的,我们为什么要守着这么一大片废墟呢。” 小白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担心围场里面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了呗。” “什么东西?”刘丁大惊失色,他从一开始看到那张招聘启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古怪,只要身体素质符合,光站着,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体力活,就可以领到每个月八千块的工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现在看来,果然有问题。 小白没有意识到刘丁的愕然,自顾到:“当然是地底下的东西了。” “地底下有什么东西?”不知为什么,刘丁突然想到了十年前母亲下葬的那片墓地,还有那具最后被泥土掩埋的乌黑发亮的棺木。 小白抬眼盯着刘丁,发出低沉的阴测测的笑声:“地下能有什么,当然是” “小白,你在胡说什么!”小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厉声打断了小白的话。 小白干笑了几声:“没什么,刘哥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的。” “你小子怕又是收了别人东西吧。”小黑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贪小便宜会吃大亏的哎呀,金箍棒。”他上前几步,接过小白递过去的烟,然后重新审视了一番刘丁,似乎不相信,这个看起来老实淳朴如同庄稼人的汉子,竟然抽得起这么好的烟。 刘丁立刻赔笑道:“小黑兄弟如果喜欢的话,我家里还有别人送的,下次回家一定给你带几盒。” 小黑裂开嘴一笑,他拍了拍刘丁的肩膀说:“刘哥果然是个实诚人,我小黑就喜欢交这样的朋友。不瞒你说,别看我们现在好像无所事事,其实,身上可担着天大的干系呢。” 见刘丁一脸茫然的神色,小白补充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叫什么名字?” 刘丁响了半晌,道:“虽然招聘启事上没有明说,但我托人问过,好像叫什么围场之类的。” “是末日围场。”小黑纠正道。 “末日围场?”刘丁重复将这四个字重复了几遍,由于汉语博大精深,他没有察觉末日到底是哪两个字,所以并没有任何感觉。 小白点头:“2012你总知道吧,就是玛雅预言说的世界末日,到了那一天,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地球上所有的物种都会灭绝。” “那部电影我看过,确实很震撼。”刘丁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现实会与电影扯上关系,而且,现在已经是2016年,马上就2017年了,离世界末日的2012年过了好几年,地球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剧变呀。 小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世界末日都过去了,我们为啥还要提这茬,对不?” 刘丁点了点头:“围场这两个字我倒是理解,今天刚到的时候我就围着走了一圈,四周的围栏可说是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我想这么好的防护措施,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偷偷跑进来吧。” “你错了!”小黑严肃地说,“之所以围栏修建地那么高,而且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通高压电,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防止外人入内,而是为了阻拦围场内部的东西跑出去?” “围场内部的东西?”刘丁想到之前小白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地下的东西”,顿时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突然有些后悔跑到这里应征保安来了。 “在那边,围场的深处,就是等一会儿你要去巡逻的地方,”小黑伸手指了指远处那盏红色的灯,“就在那盏红灯下面,有一个巨大的裂口,地底住着一只”说到这里,他故意拖长语调,“一只怪物。” 刘丁本来还有些害怕,听到怪物两个字,差点没笑出声来,现在又不是拍奥特曼,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当即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问到:“什么怪物,可怕吗?” “呵呵,”小黑冷笑道,“一只会带来世界末日的怪物,你说可不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2遇丁而开 刘丁以为小黑和小白两人在消遣他,有些心不在焉:“听你们这么一说,确实可怕。” “啧,”小黑下意识环顾四周,往刘丁身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你还别不信,我说的句句属实。听人说,掘开那个裂口的挖掘机司机,隔天就死得不明不白,还有不久之前,有个过路的年轻人,因为好奇想跑进来图个新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刘丁见小黑煞有介事的样子,再联想到这份保安的工作内容简单,工资却很高,确实有些古怪,便将信将疑地问。 小黑与小白对视一眼,道:“那个人的下半身,整个被怪物咬断了,他拼尽吃奶的气力爬到围场门口,当时还是杨队发现的” “咳咳!”黑暗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小黑与小白立刻从刘丁身边走开,若无其事地各自在附近巡视。几秒种后,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年轻人走到了灯光下,他面容坚毅,脚步沉稳,行走处如同一团疾风,走到刘丁身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寒暄道:“老刘,怎么样,值夜班还适应吗,这两傻小子有没有欺负你呀?” 刘丁点点头,然后又连忙摇头,他还不及解释,小白就插嘴道:“杨队,看你说的,刘哥就是我们的亲大哥,又怎么会欺负他呢。对了,杨队,来抽根烟。” 这个身穿旧军装的年轻人就是目前看守末日围场的四名保安之一,杨智,忝为队长,不用说,其他三名就是在场的黑白兄弟,以及新来的刘丁。 杨智是个退伍老兵,似乎在部队犯过什么事,所以才年纪轻轻的就被遣送回原籍,如果不是当时的领导保护他,还有可能受到更加严重的处罚。他回到优名镇之后,干过很多工作,都不是很顺利,直到有一天,派出所副所长找到了他,说是一名战友强烈举荐,希望他能够担任末日围场的保安队长。为了打动杨智,派出所副所长甚至提出,如果他保安干得好,就可以破格录用他为协警,加上他以前在部队的底子,不出三年就可以转正。所以,杨智的工作虽然简单,也没人监视,却十分尽心尽力,不允许出任何岔子,特别是之前那幢憾事发生之后,他还特意写了个“危险,请勿靠近”的牌子挂在围场外最显眼的位置。 现在差不多到了二更天,也是时候开始例行巡逻了,杨智朝刘丁招了招手:“走,我带你去裂缝那边看看,以后你的主要工作就是每隔两个小时,到那里巡视一遍。” 刘丁点点头:“主要是巡视什么呢?” 杨智皱了皱眉:“嗯主要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偷偷跑进来,我先带你去看看吧。”,说完,转身走向黑暗。 小黑与小白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沉默不语。 刘丁心里打了个突,应了一声,小跑几步跟在了杨智身后。走了一段,差不多已经离开了探照灯的昭明范围,脚下的路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刘丁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冷不防还是被地面上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几乎摔倒在地。 杨智停下了脚步,“差点忘了,你是看不见的。”说完,他在口袋里摸出一枚手电筒,丢给刘丁,然后继续往前走。 刘丁立刻将打开手电筒,也许是电量不足的缘故,只能发出微弱的黄光,稍稍能够照亮前方大约半米的距离,不过聊胜于无,总比没有好。不过,他心里已经卡了一根刺,不上不下,刚才杨智说,“你是看不见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杨智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清路面? 不暇细想,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面,杨智指了指面前的漆黑的一片说:“就是这里了,巡视的工作很简单,就是从你现在的位置,用逆时针的方向,绕着这个裂缝走三圈。记清楚了,一定要是逆时针,千万别弄错了。而且要轻手轻脚,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现在,我示范一遍给你看。” 刘丁有些紧张,他举起手电筒,勉强能够看到杨智的身影,在对方身前不远处,确实有一道裂缝,大概有十余米长,半米多宽,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就像地面被那位天神用巨剑砍出来一个口子。难道黑白兄弟口中那个地底怪物,就是从这道裂缝中钻出来的吗。 杨智围绕着裂缝逆时针走了三圈,只花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回到刘丁身边,问:“明白了吗?” 刘丁点了点头:“这样做,有” 杨智打断他的话:“你照做就可以了,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来这里巡视的时候,一定要两个人,不要单独行动,特别是在晚上。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探照灯的所在,小黑和小白正蹲在地上抽烟,他们见杨智回来了,立刻满脸堆笑,不过还没有来得及给上司拍马屁,一阵短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杨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老式诺基亚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来了精神,他挥手让众人不要做声,自己则按下接听键,用十分客气的语调说:“田所长,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想起来打电话给我呢?” 刘丁心想,这个田所长应该就是杨智之前说的那个派出所副所长吧,现在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急事。 “你说现在?”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杨智的音量突然提高了些,“嗯,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您放心。”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杨队?”小白关心地问。 杨智将手机收好,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现在要立刻回镇上一趟,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了,千万别像上次那样,让别人偷偷溜进来了。” 小白和小黑对视一眼,立刻同时向杨智敬了个军礼,异口同声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嗯,”杨智看了看刘丁,又说,“等一会儿老刘巡视的时候,你们抽一个陪他一起,别忘了啊。”嘱咐完毕后,他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看着杨智远去的背影,刘丁试探着问:“田所长是” 小黑翻了翻白眼:“你是优名镇的人吗,怎么连田所长都不认识。” 刘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派出所的名人田焕新我当然认识,我的意思是,他跟我们的杨队长关系很密切吗?” 小白道:“何止是密切,我看是非常密切。哎,不说了,我刚才拉屎拉的都快虚脱了,现在先去眯一会儿。” 小黑也跟着说:“我也去,那个刘哥,你想帮忙看着,等到了三更天,我们兄弟再陪你去裂缝那边巡逻。”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然而黑白兄弟四仰八叉地躺在值班室的沙发上,鼾声如雷,此起彼伏,怎么也叫不醒,眼看杨智所说的时间节点已经快过去了,刘丁一跺脚,决定自己一个人过去巡视算了。 在刘丁离开之后不久,鼾声停止了,小黑与小白两人不约而同地从沙发上坐起身,表情异常清醒。 小黑:“你说,刘哥这次去会有危险吗?毕竟,已经有好几个牺牲者了。” 小白:“谁知道呢,杨队不在的话,打死我也不敢去那道裂缝,现在,只能祝他好运了。” 小黑:“如果我们也有杨队的本事就好了,唉,只要有他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小白:“有件事很奇怪,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 小黑:“什么事?” 小白:“之前发生意外的保安,出事的时候,每一次杨队都因为某种原因不在围场。” 小黑:“你怀疑杨队?” 小白:“我总觉得,他好像瞒着我们什么事。” 这时,刘丁已经来到了裂缝边缘,他开始按照杨智所说,绕着裂缝的范围绕圈,就快要走完三圈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似有若无,悠远而深邃,好像就来自于身边的这道裂缝。 “幻听,一定是幻听。”刘丁在心中安慰自己,“刚才和杨智一起来的时候,根本什么也没发生呀。”他刚刚抬起脚,却突然发现不知道怎么放下去了,背上一阵冷汗冒了出来。 杨智说好的逆时针,刘丁刚才走的却是顺时针,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刘丁手里的手电筒适时地耗尽了最后的点亮,熄灭了,顿时,四周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算了,不管了,刘丁决定还是尽快回到那盏探照灯下,接下来的路就不走了,反正也没人知道。一念及此,刘丁凭着灯光熄灭前尚存的印象,拔腿就往前跑,刚跑没几步,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整个身子直接扑倒在地。 这一摔,竟然直接摔进了那道裂缝,自此改变了刘丁的之后的人生轨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丁清醒过来,他浑身酸痛无比,支撑着站起身,再看四周,昏昏默默,杳杳冥冥,数百年不见太阳光,亿万载难瞻明月影。不分南北,怎辨东西。黑烟霭霭扑人寒,冷气阴阴侵体颤。人迹不到之处,妖精往来之乡,闪开双目有如盲,伸出两手不见掌。常如三十夜,却似五更时。 不知道身处何地,刘丁心中惊疑不定,他突然发现自己虽然意外跌入缝隙,手里的手电筒却一直牢牢抓着,这时试了两下,竟然打亮了。 环顾四周,竟然是一处极为开阔的所在,而且不像天然形成,又很多人工雕琢的痕迹,刘丁不由得暗暗心惊。而在前方不远处,竖立着半截石碑,约高五六尺,下面石龟趺坐,大半陷在泥里。 刘丁见上面龙飞凤舞,似乎雕刻着什么东西,便走近几步,接着手电筒昏黄的光,隐约能够看见上面写着四个字:“遇丁而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3卧虎 《水浒传》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中,记录了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嗣汉天师张真人世代所居之道教福地,也就是江西信州龙虎山有一座伏魔殿,由唐代补天门第七代门主洞玄国师封锁,殿内镇压着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是一百单八个魔君。每传一代天师,便亲手添一道封皮,令其子子孙孙,不得妄开。到北宋嘉祐年间,已经代天师。时值京师瘟疫盛行,民不聊生,宋仁宗令太尉洪信前往龙虎山,宣请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乘机游山玩水,见到伏魔殿大门紧锁,数十道封皮重重迭迭,甚是奇怪,不顾道士们的反对,强令打开殿门。殿内只有一块石碑,前面都是龙章凤篆,天书符,人皆不识,碑后却有四个真字大书:“遇洪而开”。洪太尉见之大喜:“数百年前已注定我姓字在此,‘遇洪而开’分明是教我开看。”不由分说,命人掘起石碑下的青石板。只见一道黑气,从万丈地穴中滚将起来,掀塌了半个殿角,在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正所谓“千古幽扃一旦开天罡地煞出泉台”,洪信由此闯下大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刘丁之后的诡异经历容后再叙,现在,让我们将目光聚焦在刘丁跌入裂缝之后的第三天。 “杨队,他来了!”小白慌慌张张地跑进值班室,对正襟危坐的杨智说,“小黑在外面跟他寒暄,你看” 杨智道:“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一个模样老实巴交,体型微胖的高个子男人敲响了值班室的门。 “请进。” “请问,这里是不是招聘保安?”高个子男人手里拿着一张招聘启事,紧张地问。 杨智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身体没问题吧。” 高个子男人道:“健康得很,从小到大,我还没去过医院呢。”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很好,”杨智点了点头,“多大岁数了。” 高个子男人回答说:“三十一岁。” “以前是做什么的?” 高个子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道:“以前是种田的,最近几年在外面的工地打零工,这不,听说我们优名镇正在开发,我估摸着应该有什么活计,便赶了回来。” “那行,”杨智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杨智,是围场保安队的队长,你可以叫我杨队,今天就可以上班。” “啊”高个子男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面试成功了,喜形于色,“真的吗,我被录取了吗,实在是太好了。” 杨智与高个子男人握了握手,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高个子男人呵呵笑道:“我叫柳岸,柳树的柳,岸边的岸。” 没有冒名顶替,这个高个子男人确实就是本书的第二主角,柳岸。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来应聘保安呢?让我们从头说起。 在比翼山城的连续自杀事件告一段落之后,柳岸辞别了花明等人,正准备离开优名镇,半路上有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将吉普车拦住,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掏出一枚琥珀珠。 柳岸当然不会忘记,这枚琥珀蛇骨珠起初来源于巴蛇山庄,被我藏私带离,现在意外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他不禁开始担心起我的安危来。 在花光了身上的现金之后,柳岸终于从小孩手里拿到了琥珀蛇骨珠以及一张字条,上面说纳兰兰兰出事了,袁青青正在“如归茶楼”准备展开救援行动,请尽快赶到。 说起来,“如归茶楼”的女老板韩子非,柳岸还交过一面,她是苏楚慕的故友,那个地方不是龙潭虎穴,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便决定立刻前往。没想到的是,在“如归茶楼”等候的,除了袁青青(我)和沈让以外,连在比翼山城见过面的前田庆子和温度也在现场,更让人惊讶的是,连女老板韩子非都表明自己也是救援纳兰兰兰小分队的成员之一。 所有的成员中,唯有鬼手孟浪,柳岸以前没有见过,这时则由他简单向众人介绍了一番纳兰兰兰遇险的详情。具体就是在三天前,纳兰兰兰与另外六名盗墓者一起,深入了城郊不远的一处围场,自此了无音讯。 “纳兰兰兰他们下地之前,我就以前来到了优名镇,”前田庆子开始共享自己发掘的信息,“当时我发现,围场四周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守卫,一共只有三名保安。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但却藏龙卧虎,那个保安队长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而且他似乎对那道裂缝很是注意,几乎不给我留出任何空子。那天深夜,纳兰兰兰一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伎俩,竟然将保安队长调走了,不过他们既然捷足先登,而且人多势众,我为了避免与他们产生冲突,便没有动手。” 之后的事众所周知,前田庆子本来守在末日围场监视,后来却接到了苏楚慕用前田美代子的手机拨打的电话,于是前往比翼山城,参与进了那场令人沮丧的连续自杀事件。 事后,前田庆子由于参与“刺杀”楚海角,被警方指控,本来由警员小宋看管,但谁能想到,小宋的真实身份竟然就是柳岸的宿敌人形师。人形师平生最大的爱好,或者说唯一的爱好就是为柳岸“出难题”,所以,他在身份暴露之情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放走了前田庆子,这也就是前田庆子现在能够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至于温度和韩子非两人之所以会参与这次的救援行动,则动机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认识纳兰兰兰,更别说为了她甘冒生命危险。 “据我所知,现在的优名镇上,除了我们和之前纳兰兰兰的那支队伍,至少还有三拨人马,对末日围场地下的东西蠢蠢欲动。”韩子非毕竟长期在优名镇上做生意,她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可说是最为了解,“所以说,我们如果要下地的话,动作一定要快。” 前田庆子担忧地说:“抛开那些盗墓贼不提,光是围场那个保安队长,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经过了比翼山城一系列事件后,柳岸对前田庆子的个性和能力可说是知之甚详,她对这名保安队长如此顾忌,想必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不过,越是难题,柳岸就越有兴趣,他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众人面前摊开:“我正好有个主意。” 众人举目观瞧,原来是一张招聘启事,内容只有几句话: “急招保安一名,年龄要求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体格强壮,身高必须在一米八以上,退伍军人优先,工资月薪八千。” 这本来只是一张普通至极或者说有些虚假宣传的招聘启事,然而诡异的是,落款竟然是优名镇派出所,而且还盖着鲜红的公章。 “有当地派出所的背书,看来末日围场果真不简单呀。”鬼手感叹道,“柳先生的意思是混进末日围场的保安队伍吗?” 柳岸点头:“不错,我来这里的路上,意外碰到了一个熟人,她说自己的丈夫三天前去末日围场应聘,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讯。去闹了几次,对方都宣称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其中一定有古怪,所以我决定当一把卧底玩玩,姑且称之为‘卧虎’行动吧。” 以上,就是前因。 “那我就叫你老柳吧,”杨智朝值班室外喊了一嗓子,“小黑,小白,快进来认识认识新同事。” 柳岸有些迟疑,他将手里的招聘启事又看了一遍,紧张兮兮地问:“这个上面说一个月有八千块,是真的吗?” 杨智点头:“当然是真的。对了,介绍一下,这个黑小伙,你就叫他小黑,那个白小伙,你就叫他小白,这位是老柳” “老刘!”小白惊呼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自从刘丁在巡夜的时候意外失踪之后,他的名字已经成了末日围场讳莫如深的禁忌。 杨智纠正道:“不是刘,是柳,柳树的柳。” 小黑立刻赏了小白一个暴栗,“以后别这么冒冒失失的,听清楚了再发表意见,对了老柳,听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呀。” 柳岸心头一怔:“你听差了,我就是本地人呀,家住乌有乡二组上口塆,可能是因为最近几年都在外地打工,所以口音被同话了吧。” “哦,巧了。”杨智道,“我有一个战友,跟我们差不多年纪,在我之前复员回家的,他叫王二毛,就住在乌有乡二组上口塆,你这次回家见过他吗?” 柳岸装出十分吃惊的样子:“王二毛?我好像不记得湾里有这个人呀,杨队你是不是记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4藏龙 杨智道:“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不是二组,可能是三组吧。不说这些了,趁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围场转转。” 柳岸将目光望向窗外,看了看西垂的日头,挠了挠头:“我得先赶回家收拾衣服,明天再过来上班吧。” 杨智摆摆手:“不用了,这里有的是衣服给你换洗,就是缺人。对了,小黑,去储物室给老柳拿两套保安服,对,把我的那套也给他拿来。” 柳岸一开始就发现,小黑和小白两个人都穿着相同款式的制服,墨绿与灰白色相间,有点迷彩的意思,而杨智则穿着军装。“杨队长,您以前当过兵?” 杨智嗯了一声,似乎不愿就这个问题展开深入的讨论。这时小黑已经返回,手里果然拿着两套墨绿色的制服,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柳岸,然后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门。 柳岸将衣服掂在手里,却并没有马上穿起来,只是站着傻笑。 小白催促道:“快穿衣服呀,我们还要赶时间去打水呢。” 柳岸讪笑道:“这里人多我不方便” “切。”小白瞪了柳岸一眼,“怎么跟个娘们一样,杨队,那我先出去了。” 小白和杨智离开之后,柳岸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严,在确定门外没人之后,将口袋里面的一个微型监测探头装在了杨智之前坐的那张椅下面。完成这一切,柳岸终于松了口气,他将身上的衣服迅速剥了下来,然后挑了一套制服穿在身上,还别说,大小刚刚好,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常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将身上那套民工的服饰换下来,柳岸看起来竟然英姿飒爽。来到值班室外,小白抱怨道:“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洗澡呢。” 柳岸赔笑道:“这制服太漂亮了,我有点不太舍得穿。” 杨智一直冷眼旁观,他盯着柳岸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这时,小黑挑着两个大铁桶走了过来,来到近前,他将水桶往地上一放,对柳岸说:“新来的,今天轮到你挑水。” 柳岸有些好奇:“这个地方没有水井吗?” “本来是有的,不过从三天前开始,水井的水竟然枯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白不耐烦地嘟囔道,“搞得我们要走老远才能到小河边打水。” “可是,”柳岸可怜巴巴地望向杨智,“杨队长,你说我今天第一天来,也不知道小河怎么走啊。” 杨智轻轻踹了小白一脚:“今天明明轮到你小子,你扯上老柳干什么。” “不打紧,不打紧。”柳岸连忙从小黑手里接过扁担和水桶,“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小河怎么走就可以了。” 小白借坡下驴,指着西边说:“你一直往那边走,转过一片赤松林,就看到了,要不了多长时间。” 柳岸跟众人暂别之后,挑着水桶,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抬腿就走。刚走没几步,背后响起了杨智的声音:“老柳,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记一下,也好联络。” 柳岸转过身,尴尬地说:“我一个大老粗,根本没手机怎么办。” 杨智哦了一声,“明天我让小白给你买一台,你先去吧,路上小心。”他一直等到柳岸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这才转过头瞪了小黑和小白几眼,冷着脸说:“不管谁问起来,你们都不要说自己见过刘丁这个人,明白吗?” 小黑和小白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说完了末日围场的保安小队,再来说说拯救纳兰兰兰特别行动小组,柳岸已经顺利开始执行“卧虎”计划,其他人当然也没有闲着,分为三组,共同展开行动。其中,沈让和我搭班子,负责利用易先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目前最先进的检测仪器,利用柳岸布设的监控点位,密切关注着整片末日围场地底的任何风吹草动,美其名曰“藏龙”。 在如归茶楼的地下室里,见到琳琅满目的设备和仪器,其中绝大部分就算是在影视作品中也是闻所未闻。沈让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他不愧是顶尖的黑客,短短一个小时就调试好所有需要的参数。 “这个一闪一闪的红点是什么意思?”我指着屏幕角落好奇地问。 “这就是七个监测点位之一,闪烁起来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柳记者已经打入地方内部,在预定地点安装好了监测探头。”沈让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指点了几个位置,“其他的点位分别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易先生早就为我们设定好的,我初步看了一下,表面上看起来分布得十分不均匀,实际上却完全涵盖了所有敏感点,可以说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只要地底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这边都能一览无余,这个易先生,看来非常人也。” 易先生此人,心思缜密得如同一团死水,毫无波澜起伏,没有人知道他做的这一切,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七个人因为纳兰兰兰的缘故聚集在一起联手行动,却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易先生的计划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我杞人忧天的时候,沈让突然“呀”了一声,双手飞快地在面前的键盘上跳跃起来,他的眉头虽然微微皱着,但是仍然没能掩饰从他俊朗的五官中洋溢而出的英气,让人忍不住少女心萌动,不愧是我们“奈落之吻”的颜值担当,比不修边幅的柳岸强多了。果然英俊的男人就是不一样,特别是认真工作的男人,什么表情都迷人,这间茶楼的老板韩子非第一次与沈让见面就公然调戏他,看来也不是全无道理。 “怎么了?” “系统出问题了,明明刚才调试得非常好,运行也十分稳定,怎么会”沈让停止了一切动作,目光紧紧锁定在屏幕上那纷繁复杂犹如天书一般的代码,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我对这些所谓的高科技丝毫提不起兴趣,总觉得所谓的现代文明,不是过现代人给自己编织的一个又一个的茧,除了将自己困在其中以外,并没有实际的意义。不过,能够在别人作茧自缚的时候冷眼旁观,装出一副举世皆醉我独醒的样子,也是极好的。 过了至少有五分钟,沈让的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舞蹈,不过这一次,他的表情不像之前那般凝重,而是异常兴奋,最后,他干脆离开座位,在一个立柜模样的设备前面站定,不停旋转着表盘上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按钮。与此同时,音响中传出刺刺拉拉的噪音,就像收音机正在调频一样。 经过几番调试,噪音终于变得柔和,波形图也渐趋平缓,沈让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回到电脑屏幕前,在某处点击了一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将目前柳岸已经安装完成的探头连接进入了我们的监控设备。 不过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屏幕上除了之前的那个红点之外,又在离了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闪烁的绿点。 “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首先传出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急切而惊慌,显得极度恐惧,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呀,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第二个男人疑惑地问,他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稳重,“我说小温,你是不是这几天连续加班,没休息好,所以产生幻觉了。” “哈哈,我早就警告这小子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想早点存够钱娶媳妇,也不能这么拼命啊”第三个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温”厉声打断:“你们都是瞎子吗,这都看不见,啊,啊”“小温”似乎一边说一边在后退,然后碰倒了什么东西,因为接下来发出了叮当当当的杂物被撞到在地的声音。 稳重的男人可能觉得小温表现得如此惊恐,应该不是作伪,顿时警觉起来,他果断地下令道:“不好,小田,你带着小温先撤,我在后面照应。” “小田”仍然觉得不所谓,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田某人从来就不信邪,既然入了宝山,绝对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为了这点钱,犯不上将命搭上,小田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发财的机会。”稳重的男人说。 不知为何,小田的语调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我说杜大哥,我敬重你是业内的前辈,这次能够与你合作下地,我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现在眼看马上就要到达主墓室,你却让我和小温先走,这呵呵。”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身为外人的我和沈让,也 “你们还在说什么呀,刚才那个黑影又出现了,你们真的都没看见吗?”小温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哑了。 杜大哥没有理会小温,而是对小田冷冰冰地说:“小田,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小田道:“我相信你的为人,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阿秋她”杜大哥的声音停顿了十几秒钟,最后道,“她绝对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你们。” “你已经被她迷住了心窍,自然会为她说话。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有些事,只有我们局外人才看得清楚。”小田不屑地说。 “胡说八道!我不许你侮辱她!”杜大哥也丧失了镇定,喉咙深处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我没有胡说八道,杜宇,你给我放手!”小田终于撕破了脸皮,“不信你问小温,你倒是说,什么样的人会长着一条狐狸的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5阴阳井 “糟了!”柳岸低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往下一沉,一只手攀在井口,另一只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却仍然没有及时将第二枚探头抓住。 按照原定的计划,柳岸需要在末日围场外大约一公里外的水井岩壁上设置一枚探头,所以当小白将挑水这个皮球踢过来的时候,他很高兴就答应了。离开末日围场之后,大约走了十分钟的路程,柳岸便看到了一口水井,露出地面的部分约莫有半米来高,用青石砖砌成一个两米见方圆圈,一旁还架着汲水的绳索和吊桶。 在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柳岸放下肩上的水桶,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探头,走到水井边,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下面黑沉沉的,有些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井台上的雕刻的三个字映入了柳岸的眼帘,阴阳井。他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在个穷乡僻壤,也能看到冒牌货,看来国人的山寨水平真是名不虚传。 柳岸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其中也有前因,在他还是警察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与同事去福建旅游,他们专程前往漳州市南靖县梅林镇璞山村,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声名远播的和贵楼,期间还协助当地警方破获了一起命案。(这个故事记载于拙作《山脚有鬼》,与“混沌篇”故事无关,故此略过不提) 和贵楼又称山脚楼,位于南靖县梅林镇璞山村,建于清代雍正十年,由简次屏公建造,总投资高达一万五千两银子,号称南靖最高的土楼。这座土楼建在沼泽地上,用200多根松木打桩c铺垫,历经200多年仍坚固稳定,保存完好。 和贵楼之所以闻名遐迩,当然不只是因为它的历史价值,除此之外,最为重要的是“三奇”,也就是三处十分奇特的景点。这里我们只说第三奇,那就是阴阳井。 不要认为以“阴阳”为名,就一定与灵异事件挂钩,其实所谓阴阳井,其实并非一口井,而是楼中的两口水井的合称。它们彼此相距十八米,井水水位均高出地面,左边那口井,清亮如镜,水质甜美,井中几条红鲤鱼翩翩游动,有如精灵,而右边那口井却混浊发黄,污秽不堪,完全不能饮用。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异的现象呢,让我们跟着探索发现的脚步走近科学,很快便得到了专家的结论。 所谓阴阳井,并非像周围村民所说的什么地下有鬼物作祟,而只是由于两口井材料构造的不同造成的奇特景观。由于和贵楼建在沼泽地上,浅层是腐烂的沼泽水,而深层是可饮用的地下水。所以在设计时都将两口井打到了地下水层。但是,清水井是由水泥砌成,而浊水井是由小圆石堆砌而成。这就导致了清水井壁缝隙较少,而浊水井壁缝隙较大。而两口井在通过沼泽水层时大量沼泽水渗入浊水井导致其浑浊有毒,而清水井却没有太多渗入所以可以饮用。 柳岸随手在一旁捡了颗小石子,丢进了水井里,可是过了好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回音。难道是井底深不可测,还是有人在下面接住了丢下去的石子?柳岸自己也搞不懂,当时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古怪的念头,他挥了挥手,暂时将这个奇思妙想从脑海中驱散,然后开始布置探头。 岩壁虽然是由坚硬的青石砖砌成,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变得有些松软,柳岸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战战兢兢地将探头固定在某处缝隙。可是,当他终于送了口气的时候,那枚探头摇晃了几下,然后掉了下去。 于是,便发生了本章节最开始的那一幕,柳岸虽然反应敏捷,依然没有及时抓住坠落的探头,而探头掉进深井之后,如同之前的那枚石子一样,悄无声息。 在临行前,鬼手曾经再三交代过,易先生安排好的七个点位,一个也不能少,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但是现在,才轮到第二个探头,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实在是说不过去。 为今之计,除了跳下去将探头捡回来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有人吗?”柳岸将双手围在嘴巴上,大声朝阴阳井深处喊道,很快,里面传来同样的回声,“有人吗?” “既然没人回答,我这就不算是私闯民宅了。”柳岸一面给自己打气,一边试了试连接吊桶的绳索,发现竟然异常坚硬,看来小白没有说谎,之前这口井也许确实能够打水。 放下吊桶,直至绳索用尽,却依旧没有到达井底,也没有触及到水面,柳岸一咬牙跺脚,当下顺着绳索,慢慢爬了下去。 来到中途,柳岸摸出打火机点燃,借着微弱的光,可以看清四周的井壁上长满了斑驳陆离的青苔,而脚底下,似乎越来越黑,完全望不到尽头。眼看深入井中有十余米了,柳岸已经开始萌生退意,可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发生了。 不知何时,一样东西自下往上,正在慢慢顶着柳岸的脚,而且力气越来越大。 难道那只能够在片刻之间就将人吞噬殆尽的怪兽,就住在井底吗? 柳岸大骂:“不是说好的住在那道裂缝之中吗,怎么搬家了也提前说一声!”他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地顺着绳索往上攀爬。 在爬了几米之后,柳岸猛然醒悟,他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脚下那个蠢蠢欲动的东西,竟然是绑在绳索末端用来打水的木桶。那么问题来了,柳岸原本顺着绳索往下爬,最下面的木桶怎么会自己往上冒呢?合乎常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木桶现在正浮在水面上,由于浮力的原因,反作用于柳岸的脚,致使他产生了脚下有活物的错觉。 说来也怪,之前的探头和石子,以及随后丢落井中的木桶,分明没有听见任何水声,现在怎么会出现井水呢。柳岸无暇细思这个问题,他忧心的是,既然井底有水,那么之前那个意外坠落的探头,找回来的希望渺茫了。 就在驻足停顿考虑对策的这段时间,柳岸感觉脚下的木桶又在慢慢往上顶着自己的脚,这并非错觉,他低下头,发现了一个让人无法置信的事实。 水面竟然正在慢慢上涨! “这也太巧了吧,涨水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柳岸怪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蹭蹭蹭地往上爬,还好小时候没少训练爬树,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跳出井口之后,柳岸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看尾随而上的木桶以及上涨的水面,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阴阳井四周,里三层外三层跪满了人,他们身上穿着清一色的宽大黑色亚麻布长衫,古怪的姿势已经将“五体投地”这个成语演绎得淋漓尽致,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土里,辨不清面目,甚至分不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 顺着绳索下井然后再爬上来,最多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怎么会突然凭空冒出来这样一群人?就在柳岸讶异万分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短促而又刺耳,如同锯木头发出来的一样:“你是谁?” 柳岸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狐狸。 细长的眼睛,凸出的脸颊,竖直的耳朵,不错,确实是狐狸。柳岸下意识后退几步,差点没绊倒在地,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地面竟然不是之前那片黄土地,而是坚固的混凝土地面,表面还布满了形制各异的沟壑和花纹。 短短的十分钟内,这群人竟然丧心病狂地将阴阳井周围倒上了地坪,究竟是什么心态! 接着,柳岸便意识到眼前所见并非狐狸,而是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对方一身鹤氅,手里提着三尺桃木剑,观其举止动作,似乎比柳岸更为惊讶。 “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从阴阳井里跳出来!”狐狸脸低声喝道,脸颊上的几根胡须气得花枝乱颤,现场跪倒的人群也觉察到了柳岸这个不速之客,纷纷抬起头,他们不分男女,无一例外地披头散发,并且在脸上涂抹着不知名的颜料,黑乎乎的,十分恶心。 此情此景,柳岸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词:祭祀。 祭祀这种仪式,越是在文明未开化的所在,越是神圣庄严不可侵犯,柳岸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地,想必冒犯了眼前这些人的禁忌。 “我叫柳岸,我只是路过来打水的。不信的话,你们看,我的水桶就在”柳岸下意识将手往之前放水桶和扁担的地方一指,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光秃秃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他用力挠了挠头,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谁家的孩子恶作剧,把我的水桶偷了去,看我不抓他回来打屁股。”说着,柳岸大步往外就走,走到人群边上,对方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全部抬起头,双眼冷冰冰齐刷刷地看着他,看得他脊背发凉,心中发毛。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是谁?”背后那个狐狸脸高高扬起了手里的桃木剑,影子平铺在地上清晰可见,很明显,这是他的最后通牒。 任柳岸何等聪明,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只不过下井才十分钟时间,外面就变了天。 不过好人一生平安,这句话百试百灵,柳岸平生帮了那么多人,在这危急关头,肯定会有好事之徒跳出来为他挡刀。这不,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适时响起,犹如出谷黄莺:“他,就是上天给我们乌有乡指定的救世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6幽灵电波 !一一一l id一&一t;ntent_ex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b一rder一b一tt一: 1px d一tted 999;idth:830px;height:425px;arg: 0 aut一; arg一: 0px;paddg: 106px 0px; 一verfl一:hidden;&一t; 上一章提要: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一l span id一&一t;key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curr:p一ter;text一align:center;fl一at:right;arg一right:0px;f一nt一size:118px;&一t; 一nclick一&一t;click一pen_zhaiya一1();&一t;展开/span 一一 我与沈让面面相觑,彼此心中都在思索,仪器接收到的这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声音末尾,小田所说“长着一条狐狸的尾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当然,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听到这段弥足珍贵的声音,只是柳岸没有在阴阳井安装好第二个探头这一偶然情况所致。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刚才那段对话分明是来自于深入地下的三个盗墓贼,他们似乎遇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因为一个女人产生了内讧。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人捷足先登,在我们前面进入了末日围场的地底,他们是刀头舔血的盗墓贼,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个情况一定要尽快让其余人知晓,必须加紧动作才行。 沈让见我起身就往外走,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他招手让我停下,嘶声道:“这,这不是人间的声音。” 我不明白沈让的意思,疑惑道:“不是人间的声音,难道是来自地狱的?” 沈让摆摆手,斟酌了一下措辞,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这并不是现在所发生的对话,而是一段幽灵电波。” “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像沈让这种知识分子,怎么都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往复杂里去整。 果不其然,沈让按照惯例开始侃侃而谈:“所谓的幽灵电波,通俗来说,就是以空气c水流c岩石c土壤或者其他某些介质保存下来的声音信号。怎么,你还是不动,那你知道磁带吗?” 见我点头,沈让接着说:“磁带之所以能够将声音记录在塑料薄膜材质的带基上,主要是因为它们表明涂抹的一层磁性介质,实际上就是许多铁磁性小颗粒。磁带紧贴着录音磁头走过,音频电流使得录音头缝隙处磁场的强弱c方向不断变化,磁带上的磁粉也就被磁化成一个个磁极方向和磁性强弱各不相同的‘小磁铁’,声音信号就这样记录在磁带上了。而放音头的结构和录音头相似。当磁带从放音头的狭缝前走过时,磁带上“小磁铁”产生的磁场穿过放音头的线圈。由于“小磁铁”的极性和磁性强弱各不相同,它在线圈内产生的磁通量也在不断变化,于是在线圈中产生感应电流,放大后就可以在扬声器中发出声音。我这么说,你能够听明白吗?” 我摇摇头:“并不能,完全一窍不通。” 沈让并没有被我的愚蠢难倒,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你只需要知道,声音在磁场的作用下,可以被记录在介质上,除了被用作磁带的塑料薄膜以外,甚至浑浊的空气和土壤也能记录声音,只要条件适宜即可。” 我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收听到的那段声音,其实是很早以前发生过的事,由于当时条件允许,所以被记录在某种介质上,刚才正好被读取了出来,对吗?” “正是如此。”沈让兴奋地说,“易先生为我们准备的这套设备,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刚刚才被淘汰下来的制式装置,所以千万别小看柳岸带走的那七枚探头,它们虽然体积不大,但除了可以捕捉来自几十米的地下的微弱声音以外,还能接收各种波段的声音。我个人估计,刚才柳岸在安装完第二个探头之后,附近的地质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动,导致‘存贮’在介质中的那段幽灵电波被播放出来,刚才我发现仪器接收的数据有较大的波动后,第一时间迅速调整了接收频率,这才准确地将之捕捉。” “不过,就算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已经发生过的事,那么可能是发生在昨天,也可能是前天,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就是与纳兰兰兰一同进入末日围场地底的那批人。”我沉吟道,“这条情报非常重要,我至少必须让韩老板知道。” 韩老板自然就是韩子非了,她身为优名镇本地人,具有良好的伪装条件,这次与鬼手搭档,所有的行动都建立在破坏其他盗墓贼提前进入末日围场地底的前提下。 “你盯着那个烧烤摊,看了有半个小时了吧,想吃直接说,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鬼手将厚实的胸脯拍得山响。 韩子非并没有笑,她将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显得十分沉着冷静:“这个烧烤摊的老板是外地人。” 鬼手笑道:“难道因为他的招牌上写着‘正宗新疆羊肉串’,所以你觉得他是外地人?native,我跟你讲,现在买羊肉串的根本就没有新疆人,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 韩子非没有理会鬼手的玩笑,继续说:“不光是老板,连他店里的那些顾客也都是外地人,我之前从来没有在优名镇上见过。” “你是说,他们也是为了末日围场地底下的那个古墓,所以才乔装隐藏在优名镇上?”鬼手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先例,我以前经常听人说起,有些盗墓贼为了掩人耳目,往往会在盗洞外面修建某些不引人注目的东西作为伪装。由于古墓经常坐落于荒郊野外,所以庙宇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千门中有一支,名为‘庙祝’,他们就经常参与类似的行动。但问题是,这个烧烤摊的老板还有顾客,他们把盗洞打在大街上,这里距离末日围场少说也有四五里地吧,就算是曲线救国,也忒远了点吧。” “胡适先生曾经说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大胆的事我已经做了,那么小心的事,是不是该轮到你了。”韩子非看也不看鬼手一眼,兀自做了决定。 鬼手叹了口气,从藏身之处走了出去,大摇大摆地走到烧烤摊前,道:“要五十根羊肉串,四十根脆骨,三十根鸡柳,二十根香肠,打包带走,还有两箱啤酒,帮我送到末日围场。” 烧烤摊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完全不像维族人,却偏要在头顶戴着一顶小圆帽,无异于掩耳盗铃,他起初还一门心思记着鬼手要的烧烤,可后来听到对方说到“末日围场”四个字,顿时警觉起来。 “你指的是西郊的那片废墟?”烧烤摊老板皱了皱眉,“送到那么远的荒郊野外做什么?” 鬼手打了个饱嗝,道:“我的兄弟最近在那里找了份保安的美差,你可别小看他,虽然只是每天装装样子巡视一番,就可以领到每个月上万的工资呢!” “真的吗?”烧烤摊老板假装对前感兴趣,实际上却以为鬼手只不过是个冤大头,想套他的话,“他们还招人不,我现在就把这烧烤摊转出去,整天累死累活的,还不如人家当保安,不用操心,多安逸呀。” “谁说不是呢!”鬼手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讲,我认识他们的保安队长,好像叫什么,叫什么杨智,刚才点的东西就是孝敬他的。他喝高兴了,说不定会破例招我入伍呢。” 烧烤摊老板呵呵一笑,没有接话,他让鬼手先到店内坐坐,自己则开始摆弄着烤架上的肉串。 鬼手闻着扑鼻的香气,忍不住抹了一把哈喇子,他也不客气,伸手在烤架上抓起两串脆骨,胡乱塞进嘴里,一边咕哝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保安就能拿那么高的工资,我在外面起早贪黑,忙了大半年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这个世道真是不太平。”话才说了半句,两根脆骨已然下肚,鬼手将竹签随手丢在地上,又拿起刚刚烤好的油水四溢的羊肉串,身子顺势凑到老板面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前些时候,施工队在那片废墟围场以前本来是家食品加工厂,后来倒闭了,这样毫无历史背景的所在,竟然从地底挖出了古董,这事你听说了没有?” 烧烤摊老板没有抬头,不动声色地说:“略有所闻,不过好像只是几块普普通通的陶片而已,根本不是古董。” “这就是你不懂了,”鬼手鄙夷地说,“我在外面跑江湖,少说也混了十几二十个工地了,施工的时候挖出古董这样的事也没少见。经常就是这么个套路,几块黑不溜秋的陶片瓷片骨架之类的东西被发现,然后官方就立刻封锁现场,之后各种专家进驻。我听人说,别看那些陶片脏兮兮的不起眼,那可是好东西,比什么黄金白银值钱多了。” 烧烤摊老板眼角抽动了几下,再也不搭腔了。 鬼手看在眼里,心中会意,迈着正步来到烧烤店内,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在他旁边,有一张大桌子,坐着三条彪形大汉,表情肃穆,眼神中透出隐约的敌意。另外还有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单独坐了一桌,他用条水蓝色的头巾包着脑袋,趴着睡觉,看不见脸,不过身形十分瘦弱。 来这里之前,韩子非特意找到这间烧烤摊原来的房东,对方称这间房是个单间,面积有四十余平米,而且根据形制,按照尺寸计算得出的实际面积,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不过,现在鬼手眼中所见店内的空间,却最多只有三十个平米。显然,有人特意在店内用墙壁隔出了某处隐秘的空间,专门用来掩人耳目,进行他们见不得光的买卖。 鬼手借口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之前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酩酊大醉,但也七七八八了。不过,当他无意中往头巾男那边瞟了一眼之后,脊背上冷汗直冒,酒意立时就醒了大半。 虽然没有练就锐眼穿云的动态视力,但鬼手毕竟号称千门之门的接班人,眼力绝对不会白给,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出现幻觉,也确实没有看错,那个头巾男露在外面的耳朵里,刚才竟然爬出来了一条蜈蚣。 那只蜈蚣大约有尾指大小,通体透明呈血红色,它的头从耳朵的里探出来,好奇地左顾右盼,也许是为花花绿绿的红尘俗世所吸引,竟然爬了出来。但爬到中途,头巾男突然伸出手,翘起两根手指,他依旧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却准确无误地轻轻夹住蜈蚣的头颅,然后慢慢塞回了自己的耳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7以身养蛊 !一一一l id一&一t;ntent_ex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b一rder一b一tt一: 1px d一tted 999;idth:830px;height:425px;arg: 0 aut一; arg一: 0px;paddg: 106px 0px; 一verfl一:hidden;&一t; 上一章提要: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一l span id一&一t;key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curr:p一ter;text一align:center;fl一at:right;arg一right:0px;f一nt一size:118px;&一t; 一nclick一&一t;click一pen_zhaiya一1();&一t;展开/span 一一 以身养蛊! 鬼手本来以为这只不过是写在书上骗小孩子的把戏,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亲眼目睹,而且养蛊的所在,竟然是自己的耳朵。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孙悟空,只有他才能将金箍棒藏在自己的耳朵里,我们普通人就算平时掏掏耳屎也要小心翼翼,生怕力道用大会伤及耳廓以及鼓膜。那么鬼手面前这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所谓蛊,是指一种人工施以特殊方法,经过长年累月精心培养而成的神秘物体,可以大也可小,一般为动物,动物类的一般两只为一对,但也有极少类为植物。而施种的方法分为直接施种和间接施种。值得注意的是,蛊只能是女子所养c所种,男子无法养种。正是由于各种传得神乎其神的记录,养蛊与湘西赶尸术c泰国降头术并称为东南亚三大巫术。 最初,蛊是指生于器皿中的虫,后来,谷物后所生飞蛾以及其他物体变质而生出的虫也被称为蛊。古人认为蛊具有神秘莫测的性质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蛊,可以通过饮食进入人体引发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先秦人提到蛊虫大多是指自然生成的神秘毒虫,但长期的毒蛊迷信又顺理成章地发展出造蛊人的观念和做法。 在湘西地区,蛊俗称“草鬼”,相传它只附在女子身上,危害他人,所以那些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也就是说,放蛊为湘西苗区女人的专利,虽然谁也拿不出具体的证据,外人甚至本地人都对草鬼婆的存在深信不疑,甚至有“无蛊不成寨”的说法。譬如说某某贫苦褴褛的老年妇女被村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认作草鬼婆,一世翻不了身,最终在贫病中终老死去,原因可能是多年前某个吃了她一块甜糍粑的小孩回家后得了莫名之病猝死,便被认定她在食物中放了蛊。苗地多瘴气,多毒虫,莫名猝死的人不算少,草鬼婆因此有了在流言蜚语中无中生有的坚实基础。对于山外来的旅者,蛊的神秘和可怕更加刺激人的神经。据传,草鬼婆中有不少是年轻女人,孤身寡居,她们如看上哪个外乡人,便在他喝的茶水中放蛊,外乡人于是得了奇怪的病,辗转旅栈不能起行,延医请药都没用,最后经明眼人指点方知是中了蛊,唯有放蛊者本人才能解治。草鬼婆以此控制了这个倒霉男人,将他老老实实地收在身边。放蛊的作用不全在取人死命,更为了控制人c要挟人,这或许是比死更令人胆寒的事情。 鬼手小时候,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在街头巷尾田野乡间听说过有关蛊的奇闻怪事。曾经有一次,他听爷爷说起过,在湘西某些偏远农村,村寨的苗女都擅长使用一种叫做“粘粘药”的蛊,只要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那男人就会对放药的女子一辈子死心踏地赴汤蹈火,什么海枯石烂的爱情,都没有这“粘粘药”来得方便省事效果好。又据说这“粘粘药”还有一种神秘的地方,可以由女子控制药物,规定男子出行的范围,如果中的是五里路的药,那么只能在方圆五里以内活动,出了五里,就有生命危险。还有温柔一些的,出了五里,就特别地想这放药的女人,马上飞奔往回赶,直到见到这女人。这药的神奇,将爱情中弱势一方的女性地位提高到神的程度,不免让人想起现代人关于丈夫的说法: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是夫,一丈以外,就管不到了。一丈以外,大约也就是房子外面,男人出了房间,就不是自己的男人。 所以,鬼手纵然神通广大,由于童年的心理阴影,至今也不敢涉足湘西苗区。 除了迷惑控制男人,蛊当然还有其他的用处,金蚕蛊,蛇蛊,虱蛊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堪称居家旅行必备良药。甚至近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拍花老太太,她们所使用的药粉,就是一种名为拍花蛊的东西。 所谓拍花老太太,在中国民间,有些逃荒落难的妇人,头上裹一块蓝布,走到一处人家,与人寒暄的时候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拍几下,并说“好,好”。第二天,这个被她拍过手心的人就会忽然仆地,发起颠来。有一家人家就发生过这种情形,请中医治疗,断以后才发现这个人中了蛊,后来经由专门治蛊的人治疗,服药后他口中竟吐出几十个纸团,这种纸团就是蛊。 说完了蛊的种类,再说说施蛊方法,其实也并非那么神秘莫测,大多都是放入食物中,所以古人常说的病从口是非常有道理的。蛊女施蛊多是下在饭菜中,《赤雅》上记载:“蛊成先置食中,味增百倍”,而且多放在第一块食物上。下蛊有的是下虫本身,有的是下虫粪便,也有的是下涎沫。有时不经食物也可施蛊。刘南《苗荒小记》上说:“苗之蛊毒,至为可畏,其放蛊也,不必专用食物,凡嘘之以气,视之以目,皆能传其毒于人;用食物者,蛊之下乘者也。”当然,这是不是家的虚构,没人能说的清楚。 现在之所以不厌其烦地长篇大论,是因为这个以身养蛊的“头巾男”,当然,现在应该改口叫头巾女了,她和她的蛊术,将在后文中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再说鬼手,他本来准备在店内借机撒个酒疯,打探打探虚实,但还没动手,就发现情况不妙,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好。 不多时,烧烤摊老板已经将五十根羊肉串,四十根脆骨,三十根鸡柳,二十根香肠全部打包在一起,足足装了有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子。 “这个”鬼手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装出为难的样子,“东西有这么许多,再加上两箱啤酒,我一个人怕是拿不了。” 烧烤摊老板看了看站都站不稳的鬼手,朝店内的一张桌子挥了挥手,“小光c小亮,你们跟这位老板走一趟吧,快去快回。” 两个魁梧的汉子闻声站起,走到鬼手面前,一人拿起两包烧烤,另一人则搬起两箱啤酒,跟在鬼手后面除了店门。 走了一段路,鬼手酒意翻涌,干呕了好几次,看样子当场就要吐出来了。他难受地蹲在地上直哼哼,最后干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在路边,伸手往不远处的一家药店指了指,“你们谁,去帮我买点解酒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搬啤酒的汉子将箱子搁在地上,从鬼手那里接过一张百元大钞,对着太阳看了看,一言不发地朝药店走去。 鬼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剩下那个年轻人,自己也叼了一支,可握住打火机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试了好几次也没有点着火。 这个年轻人名唤小亮,与刚才那个去买药的小光是堂兄弟,他不耐烦地接过鬼手的打火机,凑过去帮对方点火。 突然,鬼手一把将小亮的肩膀抓住,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你的眼睛,怎么里面有活物在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8何仙姑 !一一一l id一&一t;ntent_ex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b一rder一b一tt一: 1px d一tted 999;idth:830px;height:425px;arg: 0 aut一; arg一: 0px;paddg: 106px 0px; 一verfl一:hidden;&一t; 上一章提要: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一l span id一&一t;key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curr:p一ter;text一align:center;fl一at:right;arg一right:0px;f一nt一size:118px;&一t; 一nclick一&一t;click一pen_zhaiya一1();&一t;展开/span 一一 小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你说什么,我的眼睛怎么了?” 鬼手装出惊骇无比的样子:“我刚才,刚才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看起来,好像是”他话到嘴边,却有欲言又止。 “好像是什么?”小亮也慌了,他将烟丢在地上,双手按住两边的太阳穴,使劲眨着眼睛,似乎想将眼睛里面的异物给挤出来。 鬼手也忘记刚才还吐得欲仙欲死,这下十分紧张地说:“你的眼睛里全部都是血丝,难道,你就没有觉得有些不舒服吗?” 小亮顿时恼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是个大老爷们吗,说话怎么婆婆妈妈的!” “我怕说出来,”鬼手张大了嘴巴,“你害怕” 小亮真的开始害怕了,他一把揪住鬼手的衣领,呵斥道,“我跟你讲,小爷我十岁就开始在道上混,这辈子除了杜大哥,还没真正怕过谁,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鬼手毕竟是老千,知道见好就收,他故意将语调放慢,幽幽地说:“你的眼睛里,刚才有一条很小的红色的蜈蚣爬过去” “妈蛋!”小亮顿时破口大骂,“我就说不能跟那个苗人合作,他们偏不听,这小好了,老子这条命白给了!” 鬼手立刻添油加醋:“你刚才说苗人?难道,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蛊?”他下意识看了看地上那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眼中露出惊恐的表情,“这些烧烤我,我还是不要了。” 小亮哼了一声:“你有没得罪她,怕什么!” 鬼手疑惑地问:“我们平常人见到苗人,都是绕路走的,你怎么会跟他们待在一起,还敢得罪他们?” 小亮露出十分懊悔的表情:“我就是私底下调侃过她几次,说她虽然是个女人,却长得其丑无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小气”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他的舌头就像被一股奇异的力道所扭曲,不受控制地打了个结,然后上下牙关猛然合上,鲜血四溅。 这一切描述起来用来用了五十个字,但实际发生却只需要零点五秒,连向来眼明手快的鬼手也不及反应。 起初,鬼手之所以谎称在小亮眼中看到了一条红色的蜈蚣,只不过想利用一下大众对于苗人积蓄已久的恐慌,以便挑拨离间,从中打听到更多的消息而已。但没想到的是,鬼手随便捏造出来的事情竟然变成了事实,只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亮嘴角流出黑色的鲜血,面如死灰,眼中惊恐万状,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鬼手看得呆了,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很多次从鬼门关前闯过,寻常的事自然不会让他动容,但童年的阴影如影随形,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疏而不漏地捕捉住了他那颗悸动的心。 “小亮他怎么了?”不知何时,小光买药回来,他伸手试了试小亮的鼻息,立刻回身对鬼手怒目而视,“是你动的手?” 鬼手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两眼发直地盯着地上小亮的尸体,那年冬残春近,父亲就是保持这样的姿势,躺在雪原上,死得苦状万分。 小光这时也注意到了小亮嘴角的血迹,顿时醒悟过来,使劲跺了跺脚,表情非常懊恼,“我早就说了,千万不要惹那个何仙姑,可是小亮他偏偏不听,硬是要到处耍嘴皮子,现在好了,他死了一了百了,我可怎么回去跟二叔交代啊!” 鬼手长长吐了口气,顺便将潜藏了几十年的恐惧一并发泄出来,问道:“何仙姑,你是说百毒六丧门的何仙姑?” 苗人虽擅长蛊术这种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手段,但自古以来都恪守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盘踞在湘西等偏远地区,与外界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蛊术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伤亡,但世事总有例外。 传说在大约二十年前,苗疆出现了一个异数,此人无名无姓,本来是个孤儿,被遗弃在荒郊野外,被一户姓何的人家收养,取名何辜。 是啊,刚生出来就被遗弃,何辜何其无辜,但更无辜的事还在后面。这户姓何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善茬,女主人竟然是远近闻名的草鬼婆,擅长用毒虫养蛊。他们之所以将何辜从野外捡回家,当然并非善心大发,而是女主人见何辜体质殊异,全身的皮肤十分通透,几近透明,正是医术中所记载的百年难得一遇的“珈蓝阴体”。 为了让自己的蛊术更上一层楼,女主人打算将何辜培养成药人,给她吃的东西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有的大补,有的剧毒,有的是灵芝仙草,有的是毒虫猛彘。长此以往,逆来顺受的何辜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全身上下奇毒无比,甚至呼出的气,都能使人当场眩晕。 女主人眼见大功即将高成,正要将何辜炼成世间最可怖的“蛊”时,一个外乡人闯进了这个隐居世外的小村寨。 这个外乡人姓杜名宇,他顺着碧落江的水一直漂流而下,被何辜救起来的时候,尚在昏迷之中。眼尖的读者可能已经认出,这个杜宇就是“比翼篇”中出现的杜九娘的哥哥,杜伤秋的父亲,他多年前与妻子两人前往某地之后便销声匿迹,再无半点音讯。 杜宇是个美男子,生得唇红齿白,风度翩翩,躺在卧榻之上,犹如玉山倾颓,不禁让何辜平生第一回感受到了心动的滋味。而另一方面,女主人也对杜宇芳心暗许,她虽然半老徐娘,却总觉得自己风韵犹存,而且她的那个丈夫为人懦弱无能,之所以像羊一样死心塌圈养在身边,也是由于下蛊的缘故,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当晚三更时分,何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杜宇那张俊俏已极的脸,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觉得出门走走。刚刚将门打开一条缝,何辜惊疑的发现,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女主人取出一个通体散发妖异红光的葫芦,慢慢打开,从里面爬出来一条尾指大小的火红色蜈蚣。 民间有五毒的说法,分别是蝎子c蛇c蜈蚣c蟾蜍和壁虎(一说为蜘蛛),其中以蜈蚣为首。人言一寸短,一寸险,越是毒物,成年之后躯体越小的话,反而毒性越烈。 方才从葫芦里爬出来的那条蜈蚣名为飞天,能够从人体任何部位的缝隙钻进去,然后吞噬掉对方的五脏六肺,伤人于无形之中,是十分罕见的毒物。而如今,女主人竟然将飞天蜈蚣培养炼化成通体火红色,无疑是将之养成了蛊,现在揭盅,必定又要到哪里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倒霉的人是谁呢。 悄悄跟在女主人身后,何辜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偷偷溜进了杜宇的房间。一切已经昭然若揭,女主人准备将施展在她老公身上的手段在杜宇身上重演,连何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发出那声:“小心!” 从小到大,何辜对女主人的任何要求都照办无误,从来没有任何忤逆的行为,她的顺从在这一刻崩出了裂纹。 木门被用力推开两边,何辜踉跄着冲了进去,正好打断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女主人将那尾飞天蜈蚣从自己的左边耳朵放进去,任其再从右边耳朵爬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杜宇的被窝里。而何辜高声喊出“小心”这两个字的时候,女主人正在进行最后一个步骤。 下蛊被人撞破,是草鬼婆最忌讳的事,女主人先是吃了一惊,等看清楚撞破自己好事的人竟然是何辜,两把无名业火从脚底板直冲顶门,不过现在是紧要关头,她还是决定先完成后续的程序再好好教训那个不听话的小妮子。然而,女主人低估了何辜的勇气和决心,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沉默寡言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姑娘竟然胆敢公然与自己对着干。 何辜简直就是被鬼迷住了心窍,无所顾忌地扑倒女主人身上,一掌将飞天蜈蚣从对方手心打落在地,然后就要一脚踩上去。 女主人措不及手,眼前多年来的心血即将付诸东流的时候,变故陡生。那尾飞天蜈蚣落地之后,原地打了个转,巧妙地避开了何辜的脚掌,然后尾巴撑在地上,发力之后竟然腾空跃起。 原来飞天蜈蚣并非只是文学修辞的手法,而是真正能够“飞天”。何辜猝不及防,惊讶中长大了嘴巴,正好让飞天蜈蚣趁虚而入,飞了进去。 女主人脸都绿了,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双手用力掐着何辜的脖子,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何辜只觉得那尾飞天蜈蚣进入自己的口腔之后,立刻顺着咽喉滑入了肚子,没有丝毫留恋。而造成的结果就是,就像吃饭时不小心吃到了石子,并没有感觉什么异样。 这个时候,何辜和女主人终于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们闹了这么大动静,杜宇却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恍若未觉。而事实上,女主人用力掀开被子之后发现,下面鼓鼓囊囊的东西其实是个枕头,杜宇早就不在这张床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9伤春悲秋 !一一一l id一&一t;ntent_ex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b一rder一b一tt一: 1px d一tted 999;idth:830px;height:425px;arg: 0 aut一; arg一: 0px;paddg: 106px 0px; 一verfl一:hidden;&一t; 上一章提要: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一l span id一&一t;key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curr:p一ter;text一align:center;fl一at:right;arg一right:0px;f一nt一size:118px;&一t; 一nclick一&一t;click一pen_zhaiya一1();&一t;展开/span 一一 杜宇并非什么普通的路人,他假装落水,只不过是想趁机混进这个苗族的小村寨,盗取一样至宝。 美人计是最原始的一种计策,虽然简单,但却有效,很多人误以为只有女人才能施展这种手段,其实不然,男人也可以的,只要你跟杜宇长得一样帅就行。 如果女主人不是固步自封在这穷山恶水之间,而是见多识广的话,肯定不会被杜宇骗过去,因为在他左手背上,镌刻有一处滴血雄鹰的纹身。 不错,杜宇正是鬼盗罗生门的人,他心知苗疆蛊术的厉害,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晚就决定潜入村寨的祠堂盗宝,这才让女主人扑了个空。 就在女主人与何辜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时候,屋外传来众人的喧闹之声,出门查看,才发现远处祠堂的方向灯火通明,走近才知道,原来是抓住了一个小偷。 不用说,这个小偷就是杜宇,他不小心触动了祠堂内隐秘的机关,虽然在重重枪林弹雨般的暗器中捡了一条命,最后却被守株待兔看门人给逮个正着。 当时,看门人就敲响了挂在村头的丧钟,召集了所有人,将杜宇五花大绑,倒挂在树上,准备将他的皮扒下来制作成灯笼,以示惩戒。 由于杜宇是女主人带回来的,所以刑罚便由她来亲自执行。现场可谓是群情激奋,到了目前这种地步,女主人就算再花痴,也不会傻到公然与村民作对,就在她摆出各种光看看就觉得残忍至极的各式各样的工具,准备给杜宇扒皮的时候,何辜跳出来阻止。 何辜看着杜宇绝望的眼睛说:”这个男人为我们苗寨带来了不幸,就这样扒掉他的皮,太便宜他了,不如就等到三天后,到时候我们村寨的百毒宴开席,让他当地一个祭品如何?“ 听完何辜的建议,连平日心狠手辣的女主人也有些脊背发冷。所谓百毒宴,是苗疆草鬼婆制蛊的一种方式,并非以百毒做宴,而是为百毒做宴。通俗来说,就是将各种毒虫全部混合装在一口铜鼎之中,让他们互相杀伐,直至剩下最后的幸存者,即为蛊。然而,百毒虽然种属不同,但天生惺惺相惜,不愿轻易为敌,这个时候,便需要调动起百毒的积极性,最好的方式,当然就是投入少量食物。被投入的食物必须是活物,而且事先必须服下各种解毒药,保证其短时间内不会毒发身亡。也就是说,被当做事物的祭品,这一次当然就是指杜宇,他并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尽数吞噬而死,而且更恐怖的是,由于毒素入体的关系,会逐渐麻痹全身的神经感知系统,就像被施加了全身麻醉,全无痛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肉,慢慢减少,终至于无。 众村民全票通过了何辜的建议,但等到三天以后,百毒宴开宴的时候,杜宇和何辜双双没了踪影。不但如此,连珍藏于祠堂,为苗疆世世代代守护的至宝“山河混沌图“也一同不翼而飞。 显然,何辜之所以提出那样一个残忍的建议,只是缓兵之计,这三天的时间里,她自告奋勇担任看守杜宇的任务。杜宇不仅长得俊俏,嘴巴也甜,短短时间的相处,就让不谙世事的何辜芳心暗许,并且不惜背叛整个村子,将山河混沌图偷走。 两人本来以为可以携手远走高飞的时候,却在碧落江下游遇到了早就守候在那里的女主人。 女主人将何辜抚养长大,对她的举止言行了如指掌,早就觉得事情不对,所以提前做了安排。由于何辜是她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来的药人,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只想私底下解决这件事,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所以才会孤身前来。 “我将你养大,你却背叛了我,为什么?“按照管理,正邪双方在开打的前夕必须先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女主人当然也不例外。 何辜羞红了脸,深情地看了看杜宇,说:”因为我爱他。“ 杜宇一脸正气地说:”你不要装得大义凛然,小辜不过是你的药人而已,你养着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适当的时机牺牲掉她,难道不是吗?“ 女主人坦然承认:”何辜本人早就知道了,还用你来提醒吗?不过我至少,将她的死期往后延长的十八年,而你呢,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承诺。“何辜掷地有声地说。 女主人仰天大笑,仿佛从来没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承诺?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承诺?这个世上,还有比男人的承诺更廉价的东西吗?“ ”这“何辜刚刚坠入爱海,还不明白女主人的话,其实就是真理。 女主人又说:”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很简单,用蛊就可以了,何必用承诺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何辜也是铁了心防抗到底,咬着嘴唇说,”反正,我相信他绝对不会骗我。“ 女主人见事已至此,言辞已然无用,于是便放了一只响箭。村民们见到半空中残留的烟花,顿时朝这个方向蜂拥而至,瞬间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辜情急之下,突然暴喝一声,身上的衣物裂成寸缕,一双眼睛变得鲜红如血,一尾火红色的蜈蚣从她的嘴巴里迸射而出,围着众人飞来飞去,简直是挨着死,擦着亡。现场死伤过半后,那尾蜈蚣飞到何辜身边,温顺地落在她的掌心,肚皮锃亮,红得发紫,也不知道究竟饱尝了多少无辜村民的献血。 从这一刻起,何辜的容貌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她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由于飞天蜈蚣几时出来帮手,何辜和杜宇趁此机会冲破一个缺口,情急之下走错了方向,仓惶地逃往山林之中。 在遮天蔽日的山林之中,不仅要躲避村民的追捕,还有时刻留意身边的毒虫猛兽。孤男寡女,,两人共同患难互相护持相濡以沫,自然是妙不可言。但是,杜宇渐渐发现,何辜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起初是声音,然后是容貌,最后,甚至连性格都变了,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短短的十天之内。 初见何辜的时候,杜宇只觉得惊为天人,对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目光流转,甚是美貌。更兼赤肤色白腻异常,远远望去,脂光如玉,头上长发垂肩,用金环束住,如同流动的绸缎。语音娇媚,柔美动听,说的是一口湘西土音,又糯又脆,加了不少嗲声嗲气,让人听了心动神摇。 虽说杜宇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盗取苗疆的山河混沌图,但能够带回去这么一个美娇娘也是意外之喜,所以他的承诺也并非全然掺假。但是到了现在,杜宇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身边这个面容正在逐渐变得丑陋不堪的女人几乎是一无所知,尤其恐怖的是,对方竟然将那条杀人不眨眼的蜈蚣像珍宝一样藏在自己的耳朵里。终于,杜宇开始动摇了,最后终于在一个清晨,悄悄地从熟睡的何辜身边离开,并且带走了山河混沌图。 何辜醒来之后,发现杜宇不在,本来还以为对方是去寻找食物吗,所以并没有在意,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村民找到了这里。这一次,带头的女主人预先做好了防备,在何辜还没来得及放出藏在耳朵中的飞天蜈蚣,就被一拥而上的村民制服。 村寨的全体村民公审之后,决定将何辜投入百毒宴,代替杜宇接受惩罚。 三天之后,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最后的幸存者不是毒蛇或者蝎子,也不是蜈蚣或者蜘蛛,而是何辜本人。她虽然奄奄一息,全身上下遍体鳞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但性命却无大碍。 村民认为何辜不死是为天意,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不可违抗,但死罪可免,活罪难赦,何辜被关进了幽深的地牢,从此不见天日。 如此过了七年,何辜之所以能够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活下去,全凭心中对杜宇的深深爱意,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出去,与杜宇再结连理,共度余生。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实现了呢,鸡汤总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呢,梦想总是要有的,这样才能时刻提醒你自己有多么渺小,特别是在命运面前。 女主人破天荒地来看望何辜,并且带来了两样礼物。一样是张照片,一样是面铜镜。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一男一女,还有一堆可爱的儿女。那个男人的容貌,何辜至死也无法忘却,他就是杜宇,自己苦苦思念了七年的杜宇。而那个女人呢,长得千娇百媚,艳若桃李。一对儿女也是活泼可爱,关看一眼就知道十分讨人喜欢。 女主人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杜宇,他盗走了属于我们苗疆的山河混沌图之后,与照片上的这个女人结婚,婚后的生活十分美满,还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我不信,我不信,这是假的,这是假的!“何辜受不了打击,悲痛欲绝之下用头撞墙,一下一下,撞得头破血流。 女主人继续说:”这个女人名叫霍小小,是当地有名的美人,他们的孩子,男孩叫做伤秋,女孩叫做悲春,一家人和和睦睦,羡煞旁人“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何辜停止了撞墙,奋力奔向女主人的方向,怎奈脚下锁着镣铐,只差一步之遥,险险跌倒在对方脚边,就像梦想一眼,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及不到。 女主人虽然不知道何辜为何会突然暴走,但心中却十分痛快,由于对方的原因,自己也被牵连,到现在还抬不起头,正好趁机幸灾乐祸道:”我说,这个女人名叫霍小小,是当地有名的美人“ “不是这个,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哪两个孩子,他们叫什么,叫什么!“何辜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女主人疑惑地说:”一个叫做伤秋,一个叫做悲春,怎么了?“ 绮靡浓艳,伤春悲秋,至于‘春蚕到死’c‘蜡烛成灰’,深情罕譬,可以涸爱河而干欲火。 上面这句话出自清朝钱谦益《李义山诗笺注》的序,何辜这样一个从没有练过书的苗疆女子自然不会轻易接触到,但是,她不仅知道,而且明白其中的含义,因为,这句话就是杜宇对她的承诺。 一个爱到伤春悲秋的承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0驱虎吞狼 !一一一l id一&一t;ntent_ex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b一rder一b一tt一: 1px d一tted 999;idth:830px;height:425px;arg: 0 aut一; arg一: 0px;paddg: 106px 0px; 一verfl一:hidden;&一t; 上一章提要: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一l span id一&一t;key_zhaiya一1&一t; style一&一t;curr:p一ter;text一align:center;fl一at:right;arg一right:0px;f一nt一size:118px;&一t; 一nclick一&一t;click一pen_zhaiya一1();&一t;展开/span 一一 何辜突然破涕为笑,神情癫狂,翻来覆去喋喋不休着同一句话:“哈哈,他还记得我,他还记得我,他还记得我啊!” 女主人不明白为什么何辜会又哭又笑,不过她隐约听懂了对方的话,于是讥讽道,“就算那个负心汉没有忘记你,你现在跑到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够认出你来了。” 何辜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恐惧得瑟瑟发抖,一边说:“不会的,他一定能够认得出我,他还夸我是整个苗疆最美丽的一支杜鹃花。” “哈,哈哈。”女主人顺势将自己带来的第二样礼物,也就是那面铜镜丢在何辜脚边,奚落道,“你自己看看吧,现在出现在镜中的这副尊荣,你能认出是谁吗?” 何辜警惕地看了看女主人,又看了看地上的铜镜,拿过来只看了一眼,积蓄多年的情绪犹如洪水溃堤,一泻千里,再也无法收拾。 仓啷一声,铜镜被摔在地上,裂成两半。也许是物极必反,何辜并没有表现出女主人所乐见的绝望与悲伤,反倒是镇定自若了不少,她只是淡淡地说:“镜中的人,并不是我。” 女主人愣了愣,随即笑道:“她不是你,又是何人?哈哈哈哈”笑容只到一半就凝固在了她脸上,成为了最后的绝响。毕竟很少有人能够像她那样,亲眼看见自己活蹦乱跳的心脏。 早在何辜摔镜的同时,她就已经偷偷放出了飞天蜈蚣。这七年的时光,一人一蜈蚣朝夕相处,默契得浑然一体。这次,在何辜的操控下,飞天蜈蚣悄无声息钻进了女主人的体内,在胸口部位破体而出,将其重伤的前提下,却并不致命。 何辜异常冷静地从女主人身上翻出钥匙,将自己手上脚上的镣铐依次解开,然后按照原样戴在了女主人身上。末了,她还不忘了回答对方遇害前提出的问题,“你问镜中人是谁,我现在回答你,她是你。” 何辜与女主人对调了各自的衣服,最后她将头巾裹在自己头上,从监牢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阳光。 为了找寻杜宇,何辜不远万里来到横云市,可经过调查,却发现杜宇早在一个月前突然销声匿迹,仿佛知道自己要来找他晦气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甚至,连他的妹妹杜九娘与儿子杜伤秋都不知道。 另一方面,苗疆的事东窗事发,何辜“越狱”被人发现,再次成为众矢之的。长老们经过开会研究,决定将她永远放逐,不允许她再次踏上苗疆的土地。 何辜不知道何去何从,便留在了横云市,改名何仙姑,独自创立了一个门派,名为百毒六丧门。所谓百毒,取自她从百毒宴中侥幸逃得一命之事,而六丧,指的是六亲不认,人常丧尽,没有父子c兄弟c夫妇,只有蛊。 以上这个故事,源自上帝视角,并非广为人知,鬼手他们所了解的,也就只有百毒六丧门的门主,名为何仙姑,她是苗疆的编外人员,是目前横云市唯一擅长用蛊之人。 小光听到鬼手提起何仙姑的名字,由于过度沉浸在小亮之死带来的悲伤之中,未能及时察觉对方的在故意套话,当即回答说:“不是她还能是谁,不行,我得去告诉张三哥,千万不能着了那女人的道。”他思虑再三,视线落在了鬼手身上,便道,“这位兄弟,我堂弟小亮惨死在何仙姑的蛊毒之下,你是亲眼目睹的,能够帮兄弟个忙,回去做个见证!” 鬼手吓得连连摆手:“这我可不敢,蛊这种东西,还是能避则避就好。” “听你的话意,似乎对蛊毒很有研究的样子?”小光问。 鬼手摇摇头:“除了苗人,谁敢说自己对蛊毒很有研究?我们外行人,对于蛊毒几乎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能够解蛊肯定只有放蛊的那个人。而且,蛊这种东西,有一定时间的潜伏期,或长或短,长的能有十年半载,短的可能只在顷刻。刚才小亮就是这样,前一秒钟还生龙活虎的,后一秒就呜呼哀哉,简直是太可怕了。” “你说,小亮他怎么会突然就”小光又叹了口气,表情沉痛,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此时此刻,鬼手当然不会同情心泛滥,他不是什么正经人,对自己的生死都漠不关心,更何况是不相干的旁人。现在所使用的计策,名为“驱虎吞狼”,鬼手心中清楚,如果何仙姑掺和进末日围场地下的古墓的话,形势一定会变得十分严峻,幽深的地下世界本来就危机四伏,现在如果再平添一项蛊毒,那还不得睡觉都睁着眼睛。所以,就算不能让对方内讧,提前种下不信任的种子也是好的。 “我猜想,小亮一定是得罪了何仙姑,然后何仙姑就对他下了蛊,我刚才亲眼看到,小亮眼中爬过了一条红色的蜈蚣。啊”鬼手一拍大腿,“我记起来了,小亮死之前,正好在破口大骂何仙姑,难道何仙姑在他身上设置的蛊毒,会在对方辱骂自己的时候爆发吗?” 小光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合拢:“不会这么离奇吧,我怕张三哥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要不,还请你给我一起回去做个见证。”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柄蝴蝶刀,上下左右翻来覆去地耍了起来。 鬼手十分为难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不过我要知道,小亮为何会被何仙姑下蛊,如果不知道这点的话,再犯了对方的忌讳,她也对我出书的话,我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死在你的刀下,一了百了呢。” 小光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好吧,我就告诉你,之前你所见到的那个烧烤摊,其实并非普通的烧烤摊,而是” “而是个吹风机?”鬼手使劲眨了眨眼睛。 小光苦笑道:“你不要打岔,听我说完。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烤羊肉串的新疆人,而是来这里做大买卖的。烧烤摊只是个障眼法,用来隐藏我们真实的目的。什么?我们的目的,当然不能告诉你了。我能够透露的,就是我们的带头大哥张三哥,在出发前夕,不知为何让何仙姑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小亮和我,还有其他兄弟,都表示反对,但是张三哥一意孤行,非要带上何仙姑。这倒好,小亮果然被她所害,我一定要报仇!” “既然你们都不欢迎何仙姑的加入,为何她单单只给小亮下了蛊呢?”鬼手问,“难道是因为小亮比你们都长得帅吗?” 小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和其他人都已经中了蛊,如同你刚才所说,只不过现在还处于潜伏状态,暂时没有爆发而已。何仙姑来了之后,一直待在店里,从来没有出过门,而且戴着紧密的头巾,总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我给她送过几次饭,甚至连她的脸也没有见过。只是知道她身上经常有很多虫子爬来爬去,可一瞬间就消失无踪,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我看见那条红色的蜈蚣从她的耳朵里爬出来,我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蛊这种玩意儿。” “呵呵,”鬼手冷笑道,“你没有看清楚她的样貌,是你的幸运。” 小光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鬼手道:“之前小亮的蛊毒爆发之前,说过几句话,大致就是说何仙姑的面容丑陋之极,也是如此,他才无意中得罪了何仙姑,被起蛊害死。” 小光摆摆手:“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你给一句话吧,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回去?” 鬼手义正言辞地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既然你开了口,我自当舍命陪君子了。” 小光抱拳道:“我叫孔光,刚才死去的是我堂弟孔亮,还没请假大哥高姓大名。” 鬼手道:“不敢当不敢当,鄙人孟浪,你叫我小孟就可以了。” “孟大哥,这就回烧烤店吧?”孔光背起孔亮的尸体,他还是担心鬼手会偷偷溜走,于是便坚持跟在鬼手的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终于,两个人带着一具尸体,一同回到了烧烤摊,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烧烤摊,已经不是刚才的烧烤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1狐狸尾巴 “刚才是不是地震了?” “怎么会呢,横云市位于我国中部,而优名镇则在横云市中部,这样的地理位置,怎么会发生地震呢?我在优名镇住了大半辈子,还从没有听过地震这会子事呢。” “那刚才的剧烈震动是怎么回事,你看看,这家烧烤摊都垮了大半了。” “谁知道呢,刚才我在家喝茶,只举得地面好像抖动了一下,然后就跑出来看,就见到这家新开张不久的烧烤摊变成了废墟,可奇怪的是,他的左右邻居,并没有任何影响,还是完好无损呀。”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那个烧烤摊老板注定有此一劫,老天故意降下这惩罚” 围观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将烧烤摊围得水泄不通,平时街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现在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看客,着实有些令人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小光彻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鬼手也是心中疑惑,他很清楚,优名镇不可能发生地震,如果刚才真的有短暂的震动发生,只有可能是地下发生了某些变动,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光他们这伙人,在地下挖掘的盗洞发生了大规模的塌方,以至于连用作障眼法的烧烤摊也收到了株连。 “大家都让一让,没事都早点回家吃饭。”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淡然而掷地有声。 鬼手抬眼看处,只见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快步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位中等身材,面容和善,圆圆的脸蛋上透着淡定的笑,仿佛任何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是不值一提,刚才的话自然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田所长,你来啦。”人群中眼眼尖的立刻认出来这位圆脸的中年警官正是优名镇派出所副所长田焕新。 田焕新只微微点头示意,走在前面的两名年轻警员拨开人群,让出一条路,让自己的领导安然来到事发现场。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成为废墟的烧烤店中,几堵断壁残垣被堆到,无数瓦砾溅起,尘土飞扬间,一个人站了起来,她抹了一把满脸的尘埃,茫然四顾,然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是谁呢? 答案很快就被鬼手揭晓,他竟然脱口而出:“袁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不错,这个人就是我。 这一切还要从头开始说起,那时,我和沈让在如归茶楼意外接收到那段幽灵电波,察觉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进入了末日围场的地下,而且遇到了危险,便决定尽快将此事告知其他人。 沈让必须留下接受其他可能出现的电波讯号,我则独自一人来到望月斜街,心里计划着如何将这个消息悄无声息地传递给守候在此地的韩子非与鬼手。 刚刚转出街口,我就看见韩子非坐在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靠窗的位子,表面上正在看一本时装杂志,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对面的哪那家烧烤店。 我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影,对方从我右边飞纵而过,不轻不重地撞了我一下,速度奇快,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在我眼前一闪而逝,然后钻进了烧烤店内。 那一瞬间,我虽然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目,但却惊愕地发现,在他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就像,就像对了,就像一条狐狸尾巴! 一刻钟前,我和沈让从那段诡异的幽灵电波中偶然听到,“小田”说,“不信你问小温,你倒是说,什么样的人会长着一条狐狸的尾巴!”然后,我竟然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人,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变化只在一瞬之间,虽然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我犹然能够听到在烧烤店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是房屋倒塌的声音。 出事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韩子非,准备与她先碰头商量一下,但是,之前还优哉游哉坐在窗前的韩子非不见了,时装杂志在桌面上摊开,旁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鬼手不在,韩子非也不知所踪,而原定计划由他们紧密监视的烧烤摊却在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人进入之后突发变故,我慌乱之间不暇细想,纵身闯进了进去。 店内乌烟瘴气,尘土飞扬,地上躺着两条壮汉,正痛苦地抱着肚子扭成一团,不时发出呻吟声。我目光瞬动,很快就发现了之前轰鸣声的来源,正对店门的那堵粉墙上破了一个大洞,这时还有大量灰黑色的浓烟从里面冒出来。 看来韩子非之前的判断无误,这家烧烤摊的成分不单纯,内中的店员和客人都是觊觎末日围场地底宝藏的盗墓贼。从现在的情形推测,这批人为了掩人耳目,在店内修了一堵墙,在墙的另一面挖掘盗洞,企图从这里一直挖到一公里之外的末日围场,虽然说战线拉得有点长,但对于专业的盗墓贼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现在不比乱世,安全因素不仅要考虑隐藏在地底的危险,地面上的公安和热心的朝阳区群众也是一大隐患。估计,这批盗墓贼使用了火药之类的爆破工具,但却出了差错,可能性更大的是,刚才那个长着狐狸尾巴的人突然出现,迅速出手制服了守在店内的人,然后破开粉墙,硬闯进了另一边的墓道。 事不宜迟,我翻身越过墙上的破洞,跳进墙的另一边。果不其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凿印清晰紧密,一杆紧似一杆,内中光线昏暗,虽然看不清下面的状况,但隐约有光影浮动,应该是不远处有火把汽灯等照明设备。 有“狐狸尾巴”在前面铺路,我没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鬼手和韩子非处心积虑想要一探究竟的盗洞。盗洞道如同圆形的甬管,十分均匀,我只需要微微低下头,就可以畅通无阻,每隔十几米就在墙上嵌着一提汽灯,看来这批盗墓贼还是专业人士。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匍匐前行,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惹人注意就大事不妙了,可走了一阵,我发现盗洞内竟然出奇的安静,没有见到半个人,更别提声响了。奇怪呀,按道理说,外面既然安排有人看守,里面肯定是夜以继日地挖掘,再加上刚才神秘的狐狸尾巴介入,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越到后来,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浓厚,总觉得可能忽略了什么关键的细节,走着走着,盗洞突然转了九十度的急弯,然后,就没了。 没了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盗洞挖掘到此地,已经到了尽头,剩下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属于半成品。 可是,我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任何岔路,如果这里就是尽头的话,那么之前挖掘盗洞的那批人,还有后来闯进来的狐狸尾巴,他们跑哪里去了,难不成真有人练就飞天遁地之术,能够在地下穿行无阻,如果真有这种能力,根本就不需要特意费尽心思挖掘盗洞啊。 我从岩壁上取下一盏汽灯,提起来走到盗洞尽头,仔细观察眼前墙壁的土色,对照之下,确实有些不同,用手敲了敲,刮下些许尘土,竟然显露出某种古朴而复杂的花纹,顿时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盗洞并非挖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而是有人用一颗直径与洞口吻合的大石头彻底封死了洞口,中断了盗洞通往他处,我的震惊并非全然于此,而更在于眼前这颗不知被何人因为何种目的用来封堵洞口的石头的来历。 这种石头有个专用的通称,叫做“石敢当。” 石敢当,又称泰山石敢当,中国旧时宅院外或街道巷口建筑的小石碑。因碑上刻有石敢当字样,故而名之。作为民间驱邪c禳解方法之一,始盛于唐代,后来又从最初的压不祥,辟邪发展到驱风c防水,辟邪,止煞c消灾等多种功效。 石敢当最常立于街巷之中,特别是丁字路口等路冲处被称为凶位的墙上。石碑上刻有“石敢当”,或“泰山石敢当”的字,在碑额上还有狮首c虎首等浅浮雕。泰山石敢当习俗从内涵上体现的是“保平安,驱妖邪”,据考证来源自泰安市泰山区邱家店镇前旧县村,现已遍布全国,甚至远播海外。文字记载最早见于西汉史游的《急就章》:“师猛虎,石敢当,所不侵,龙未央”。 泰山石敢当是一种风水镇物,也许大家常听说宅第附近要有“石敢当”,或安置“水神反弹”,可以避邪化煞,但是,很多人搞不懂为何放置此种东西。其实,设置“石敢当”是用来化解煞气。凡是宅第路冲c水冲,屋主为求平安,就会在道路旁或墙上置“石敢当”。如果正要讲究起来,设立石敢当的时候,必须选择冬至后的龙虎日(所谓龙虎日即如甲辰c丙辰等),先选长石雕刻,除夕夜再以生肉三斤祭拜,新年正寅时再竖立于位置上。作为避邪之物,如果建地曾为秽地,如垃圾场c医院太平间c墓场等不洁之时,就可以用“石敢当”镇压,以抑秽避凶。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这里突然会出现一块石敢当阻住我的去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2石敢当 传说,“石敢当”是住在泰山上的一位壮士,早年间曾师从异人修习武艺,英勇无畏,靠狩猎与打柴为生。 泰安城南边的汶口镇有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一对老夫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太阳下山以后,都能看见东南方向刮来一股肉眼可见的妖风直接就钻进姑娘的屋里。天长日久,这个姑娘变得面黄肌瘦,非常虚弱,找了许多医生也治不好她的病。(这段情节,怎么看怎么像是西游记中的高老庄除妖,看来,文学艺术作品也是取材于生活的嘛) 这时有人说:“您家的闺女妖气缠身,命灯微弱,光吃凡间的药是治不好滴。听说泰山上有个名叫石敢当的义士十分勇敢,为什么不找他来帮忙驱邪呢?” 石敢当自幼以降妖伏魔为己任,面对相亲的求助,自然是当仁不让,他第一时间赶到汶口镇,信誓旦旦地说:“这事也不难,只需要找来十二对童男童女,每个人怀里抱着一块铜锣锣。再者准备一盆新鲜的香油,把棉花搓成粗灯芯,还要一口陈年大铁锅,一把桃木做成的椅子。你们帮我备齐以上物件,我保证能把妖怪一举拿下。” 汶口镇民风淳朴,大家互帮互助,很快就凑齐了石敢当提出来的东西。石敢当也不耽搁,他把灯芯放在香油盆里,当成了油灯点燃,然后铁锅把盆子带着火焰扣住自己,坐在旁边,用脚挑着锅沿。这样,虽然屋里点着灯,远处却看不到灯光。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随着一阵呼呼的响声,从东南方向准时窜来一股腥臭不可闻的妖风。石敢当随即一脚踏翻锅,油灯立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十二对童男童女同时敲响锣鼓。 妖怪一只脚还没有踏进屋内,就被灯光晃了眼睛,再加上听到锣声响,赶紧抽身后退,朝南方奔去,自此不敢回头。 然而,因为这股妖风并没有泯灭,它后来辗转搬家到了福建,继续为非作歹。福建的很多村民实在是不堪其扰,他们听说泰山有个石敢当擅能驱除妖怪,就又把石敢当请到了福建。 石敢当也没二话,直接一招鲜吃遍天,再次用了老办法。还别说,这老办法还挺管用,妖风再次遁逃,这次又来到了东北。 石敢当心说:“我赶它一回,它就逃到别处,全国这么大,我又不会开飞机,怎么跑得过来呢?”思来想去,他突然来了灵感,对,泰山有很多石头,如果请石匠在石头上刻上自己的家乡和名字:泰山石敢当,标名挂姓,谁家闹妖风,就把这石头放在谁家的门外,妖怪震慑于自己的威名,自然也就不敢进去了。 于是乎,人们为了避邪,在盖房子的时候,经常将刻有“泰山石敢当”的石头砌在墙上或放在门口。 这个故事还是是沈让告诉我的,那次在葬月岛上,在见到张继墓碑后,他向我科普了很多石刻的知识与故事,本来,我只是作为茶余饭后呵呵一笑的谈资,竟然会与另一个深藏千年的秘密相关联,只不过现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一咬牙,脱下身上那件还比较喜欢的外套,在石敢当的表面开始进行清理工作。五分钟后,石敢当沾染的灰尘和堵塞的污垢被清除殆尽,但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上面的花纹和刻痕已然模糊不清,仔细辨认了好半天,我终于确定最左边竖着写的一行小字,仿佛是“背碑覆局”什么之类,除此之外,就什么也辨不分明了。 既然前路不通,我只好打道回府,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难,进洞容易出洞难,我刚走到中途,耳中便听闻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不远处迅速爬行。很快,声音越来大,越来越嘈杂,已经到了我无法安慰自己这是错觉的程度,然后,以一条冒冒失失闯在最前面的竹叶青为开端,后面大队的毒虫汹涌而来,如同奔流的洪水,瞬间填满了我眼前的整个盗洞。 卧槽,难道那批盗墓贼功夫不到家,竟然误打误撞挖开了一处蛇窝,也不对呀,眼前除了各种毒蛇之外,还有五花八门的蝎子c蜘蛛c蟾蜍c蜈蚣等等我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的毒虫,场面之浩大,就连之前在巴蛇山庄的万蛇朝会也不遑多让。而且更为严重的是,上次我是端坐在设有天然屏障的保护圈内,而且提前服下了烈性雄黄酒,保证可以万无一失。而现在,我提前没有做任何准备,面对蜂拥而至的大批毒虫,简直就像是砧板上的肥肉,不,容我自恋一下,还是用瘦肉来形容自己的身材比较恰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后退,虽然心中明镜一样,很快便会遇到那枚堵塞住洞口的石敢当,但人就是这样,只要能够活下去,将生命尽可能延长哪怕是一秒钟也是好的,就算是死神也找不到的我,也不能免俗。 奔走的过程中,眼看大批毒虫依已然了我的脚下,却在间不容发的当口停了下来,就像在我们之间隔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屏障,各自虽然昂首挺胸,吐信弄钳,但似乎在顾忌什么,在地上划出一道标准的直线,再也不敢前进一步。类似的画面其实在影视作品中经常发生,这个时候一般是出现了另外一方实力强劲的猛兽。 我心中惊疑,回头望去,狭窄的盗洞内除了满地新鲜而湿润的泥土之外,别无他物,也没有什么能够恐吓出大批毒虫的东西。 不,我记起来了,有一样,那就是静静躺在盗洞中的石敢当。 刚才慌乱中,我竟然忘记石敢当有辟邪止煞的功能,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侥幸捡了条命,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危机其实并未解除,虽然大批毒虫似乎在顾忌我身后的这枚石敢当,所以不敢前进一步,但是,却也并没有后退一步,全部齐刷刷地守候在我的正前方,将出去的路堵塞得严严实实。看它们的做派,显然是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更严重的是,有些年轻的毒蛇已经按耐不住了,它们放肆地吐出鲜红色的信子,似乎在撺掇其它同类开始发起进攻。之前那条轮廓鲜明的直线现在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毫无边界可言,转眼之间,大批毒虫已经再次来到我的脚下。 与其受尽痛苦被这些毒虫吞噬殆尽,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不知为何,我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生出了轻生的念头,但与此同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告诉我说,袁青青,你不能放弃,纳兰兰兰还在地底深处,等着你去援救呢。 我陡然醒悟,这时已经退无可退,脊背紧紧靠在石敢当上,双手握成拳头,心中打定主意,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也要殊死一搏,我袁青青的字典里不应该有放弃这个词。 这时,脑海中那个声音继续说:“不要站在石敢当中间,往左边站,用你的全力撞击石敢当!” 我下意识地照做了,丝毫没有怀疑,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不仅能够为我打气助威,还能为我指点迷津,怎么想都有些不科学。 正胡思乱想间,背后那枚原本坚忍不拔的石敢当竟然开始慢慢的挪动起来,方向往后,动作越来越快,犹如一扇旋转门,正好将我移动到了石敢当的另一面,然后再次合拢如初,原来,这就是之前那几波人消失的原因。 就在感叹天可怜见的时候,旁边的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说:“怎么,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不以身相许也就罢了,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真是让人寒心呀。” 我吃了一惊,这声音十分耳熟,再加上那种特有的吊儿郎当的语调,不是柳岸又是何人,可是,现在他不是应该在末日围场当保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惊疑的事当然还远不止这一项,因为我觉察到,刚才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根本不是我自己内心深处的念头,而是柳岸透过石敢当说给我听的,不过当时情况危急,一时弄混淆了而已。 我还没来得及提问,柳岸已经用问题代替了回答:“以身相许的事以后再说,袁老板,你知不知道,刚才助你逃脱的这枚石门是什么东西吗?” 我点头道:“当然知道,泰山石敢当嘛,”听见他咦了一声,我又补充了句,“这个地球人都知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难怪会跑回来避难,”柳岸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我就惨了,等会儿还要把这块石敢当背回去。” “背回去?背到哪里去?”我越来越迷惑了。 柳岸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回答,可嘬着牙花子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是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叫什么乌有乡,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怪人,除了” 我完全听不懂柳岸在说什么,思绪纷乱间,随口问了句:“除了什么?” 柳岸突然笑道:“这是我的秘密,你快回去,我还赶时间呢。”说着便响起脚步声,以及似乎是开始挪动什么东西的声音。 “你疯了!”明白柳岸的用意之后,我急忙冲过去按住他的手,怒道,“石敢当的那一面都是各种毒虫,现在把‘门’打开,不是找死吗?” 柳岸摇了摇头:“不会的,等再次搬开石敢当,那些毒虫就不在那里了。” “什么意思?”我问,“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刚才那些毒虫只不过是我的幻觉,我跟你说,绝对不是幻觉!” “我知道你袁老板身经百战,还分清楚现实与幻觉的区别。不过她说过,只要将石敢当朝向正确的方向,就会消灭任何邪祟,我想,那些毒虫应该不足为虑吧。”柳岸信誓旦旦地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在奈落之吻四人组之中,柳岸最为死板,他从来不相信任何灵异事件和特殊能力,现在才过了不到一天,怎么就转性了,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当下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警觉地问,“你真的是柳岸吗?” 柳岸苦笑道:“我当然是柳岸了,如假包换,袁老板你如果实在信不过的话,可以来验明正身呀。不过友情提示,我的衣服被井水打湿了,换了新的,仓促间没来得及穿内衣,你确定要试试吗?” 我一脸正气地打断了他毫无营养的叽叽歪歪,郑重其事地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3怨气撞铃 书接前文,柳岸前往末日围场应聘保安,暂时取得了杨智等人的信任,接着趁孤身一人外出打水的机会,来到阴阳井旁,准备设定第二枚监测探头。意外的是,探头坠落井中,为了挽回失误,柳岸不惜以身犯险,决定下井一探。可行至中途,却发现本来干枯的阴阳井突然涨水了,为了避免被井水淹没,柳岸不得不放弃寻找探头,然后迅速沿着井绳攀缘而上。谁能想到,等柳岸从阴阳井中跃出的时候,井外却恍若隔世。 狐狸脸手中桃木剑已然蓄势待发,就要在柳岸头顶斩落的当口,却听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说:“他,就是上天给我们乌有乡指定的救世主。”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乌有乡的罪人。”狐狸脸啐了一口,语气间虽然满是鄙夷,但手中的剑却缓缓放了下来。 不用兵戎相见,柳岸顿时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女孩,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清秀文雅,英气逼人,越看越眼熟。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柳岸曾多次用这句老套的对白与酒吧的女孩搭讪,被嘲讽奚落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的。 不想这个女孩的回答更为离谱,简直是让柳岸措手不及:“也许是在梦中吧。” 柳岸吞了口唾沫,喃喃道:“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女孩丝毫没有注意柳岸正在拾掇地上掉落的节操,自顾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梦到过你。你在一个万众嘱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云,与我一起携手,拯救整个乌有乡。” “小春,不要胡说,给我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柳岸循声望去,原本团团围住的人物裂开一道口子,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搀扶着一个须发皆白骨瘦如柴的老头,正缓缓往这边走来。 “爷爷,您怎么来了,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被唤作小春的女孩朝柳岸使了个眼色,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头子身边,关切地从中年汉子手里接过老头干枯的手,关切地说,“不是说好了,今天的祭祀由我代替您老人家参加的吗?” “就你?”老头子翻了翻白眼,冷哼道,“那不弄得鸡飞狗跳还能收场,也是阿乱他由着你的性子,要唤作别人,还不打断你的腿!”虽然句句是责骂,言语间却流露着说不出的爱怜。 “见过大祭司。”狐狸脸将手里的桃木剑收在背后,快步走到老头身边,躬身施礼。 看来这里做主的人并不是之前嚣张跋扈的狐狸脸,而是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古稀老头,柳岸决定先声夺人,不等狐狸脸多做解释,他已经抢先自我介绍到:“大祭司你好,晚辈柳岸,这次之所以路过贵宝地,纯属意外,还请海涵。” “才不是什么意外呢,”这次抢走狐狸脸麦克风的人是小春,她哼了一声,扬起白皙如玉的面庞,“这是天意,上天注定你会来这里拯救我们乌有乡。” 柳岸陡然想了起来,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竟然长了一张与杜伤秋十分相似的脸,难怪从刚开始起就觉得十分眼熟。(杜伤秋的故事,见比翼篇) “你你和杜伤秋是什么关系?”柳岸不禁脱口而出,当然,这份意外和讶然都是装出来的,他觉得这样攀关系才算作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杜伤秋?”小春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脸去看老头子,却发现对方脸色凝重,眼神变得尖锐冷酷,“爷爷,你怎么了,难道认识这个杜伤秋吗?” 老头子如临大敌,他警惕地望着柳岸,“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祭司了,现在的大祭司是阿乱,你可以叫我霍老头。” 柳岸察言观色,觉得小春的表情不似所伪,应该是真的不认识与她长相极度酷似的杜伤秋,但这个自称霍老头的前任大祭司,肯定知道些什么,现在就看自己怎么押宝了,“霍老先生,我认识一位朋友,名叫杜伤秋,他与小春姑娘长相酷似”话未说完,就被霍老头厉声喝止,“胡说,这里并没有什么叫杜伤秋的人,也没有你的朋友,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也许是太过激动地缘故,话说到后面,霍老头便单手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春急道:“爷爷,他不能走,他是我们乌有乡的救世主。” 狐狸脸也说:“大祭司,这个人的出现扰乱了我们一年一度的祭祀,罪无可赦,而且他还看见了许多不应该看见的东西,这样轻易将他放走,可是后患无穷呀。” 霍老头完全听不进其他人的话,坚持要一意孤行,柳岸早就不想待在这个古怪的所在了,正好得偿所愿,当即兴奋地说:“请问,我要怎么走,才能够离开这里呢?” 没有一个人回答。 柳岸茫然四顾,在阴阳井的周边,用混凝土砌成了一个方圆十余米的石台,其外便是茂密的红树林,影影绰绰,辨不清东南西北,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突然响起了风铃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强忽弱,听起来分外诡异。 “是怨气撞铃!”狐狸脸露出紧张的神色,挥了挥手,原本跪坐在周围的众人依次站起身,大约有三四十人的样子,他们身上穿着清一色的青色长衫,表情肃穆,“小七c小八,你们两个,背着石敢当下去看看。” 人群中走出两个年轻人,他们答应一声,便走向树林深处,不多一会,便抬着一块石碑走了过来。这块石碑呈椭圆形,直径大约有一米六到一米八的样子,底座已然崩毁,周身分化得差不多了,斑驳不堪,上面的石刻和花纹也辨认不清,应该有些年头了。 “等一等!”小春突然挺身而出,挡在了小七和小八身前,同时转过头看向霍老头,“爷爷,要证明柳岸是不是我们乌有乡的救世主,其实很简单,要不要试一试。” 狐狸脸低喝道:“胡闹,小春你快下去,照顾好大祭司才是你最重要的任务。” 柳岸刚才听到风铃声,再加上众人略显惊恐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大概。狐狸脸口中所谓的“怨气撞铃”,估计就是一种警报装置,预示着什么地方有危险即将发生。而小七和小八的任务,则是前去解决这个尚未降临的危险。他们看起来面黄肌瘦,却能轻轻松松将这样大一块石碑抬起来,而且看似并没有费什么劲,实力深不可测。 “出生么事了吗?”柳岸不愿意节外生枝,他只是想尽快离开此地,而在众人之中,向他释出善意的人只有小春一个,于是,便出声询问,“我如果想要离开这片树林,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小春调皮地一笑:“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就告诉你怎么离开这里。”可能是担心柳岸不从,她又补充了句,“这里是我们乌有乡的地盘,没有本地人带领的话,你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的。” 柳岸笑道:“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不需要跟我提条件,只要是我柳岸能力范围内所及的,如有所命,无有不从。” “很好,”小春指着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小七和小八,“那么,你过去,从他们手里接过石敢当。” “你说什么?”柳岸没有听懂,“什么是石敢当?” 小春虽然有些奇怪,但依然孜孜不倦地解释说:“石敢当就是小七和小八手里抬着的那块石碑,你可别小瞧这块石碑,它看起来平凡无奇,却能够抵抗任何邪祟,我们乌有乡,全靠它才能安稳过到现在。” “那么,怨气撞铃呢?”柳岸接着问。 小春下意识瞟了一眼远处的树林,道:“在那里的一棵树上,悬挂着一颗用人类头骨制成的风铃,一旦我们乌有乡遭到外来入侵,头骨就能感应到无边的怨气,会在第一时间自己响起来,是为怨气撞铃。” 柳岸不禁眼前一亮,不管这所谓怨气撞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既然小春信誓旦旦地说有外来者入侵,那么根据入口也是出口的原理,从这里突破怎么也比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红树林中瞎找来得方便的多。 “既然小春姑娘说了,我也就只能照做了。”说完,柳岸快步走到小七和小八身边,伸手准备接过那块硕大的石敢当。 然而小七和小八并不买账,他们看也不看柳岸一眼,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狐狸脸。狐狸脸正要说话,看口型应该是个“胡”字,那么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胡说就是胡闹了,但是霍老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淡淡地说:“让他试试也无妨。” 小七和小八依然没有动作,看来这小小的乌有乡,权力中心已然发生了挪移,直到狐狸脸催促道:“大祭司都吩咐了,还不快些照做!” 小七和小八同时松开手,那枚石敢当轰然一声坠落在地,砸出了不深不浅的一个小坑。 柳岸深吸一口气,感觉问题有点严重了,之前他见小七和小八两人能够轻轻松松抬着石敢当举重若轻,以为这所谓的石敢当根本不是石头,或者说是中空的,但现在所见,最起码也要有两百多斤吧。 骑虎难下,柳岸只得硬着头皮上,他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里,模仿着从电视节目中那些举重运动员那里学来的姿势,双手分别握住石敢当下半截的两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吐气开声。 “呔!” 顿时烟尘四起,柳岸眨了眨眼睛,而面前的石敢当则是纹丝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4背碑覆局 “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霍老头转过脸对小春说,“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救世主,你只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真正能够拯救我们乌有乡的,永远只有我们自己。”霍老头的话说得很重,丝毫不顾及小春泫然欲泣的双眸,可柳岸却在他眼里看到了些许的失望和哀伤。 狐狸脸由于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估计多半也是奚落柳岸的无能,他挥了挥手,“小七小八,你们抓紧时间。” 小七和小八得令之后,便要再次抬起石敢当,然而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石敢当慢慢升起,被抬到半空,而做到这件事的人,正是柳岸。 小春大喜过望,恨不能冲过来抱着柳岸的脸用力亲几口,兴奋得手舞足蹈,“爷爷,爷爷,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就知道他一定是救世主。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乌有乡的人能够抬起石敢当,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不是吗,不是吗?” 霍老头的表情极度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忧喜参半,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一手攥着山羊胡须,一手不停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道:“年轻人,你是怎么想到,转过身将石敢当背起来呢?” 柳岸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连他自己对此也很意外:“你们不识字吗,在石敢当的右下角写着四个小字,叫做背碑覆局,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照做了前两个字,然后就成功了。” 不错,柳岸并非将石敢当搬起来或者抬起来,而是背起来。 “巧合罢了。”狐狸脸冷冷道,“小七小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要等到怨气把铃铛撞碎吗?” 虽然狐狸脸话语中都是在针对自己,但柳岸也意识到,树梢那枚头骨的鸣叫声,确实越来越响,摇摆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 “霍乱,你还不明白吗?”小春跳到狐狸脸面前,嚷道,“他是救世主,能够拯救我们乌有乡,石敢当让他背着,是上天注定好的。” 狐狸脸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是看在大祭司的面子上才对你一忍再忍,不过你也不要将我的容忍当做理所当然,我也是有底线的,现在,你给我让开!” 小春似乎以前没见过狐狸脸发火,有那么几秒钟显得很惊愕,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气愤,“霍乱,你不就是以为自己当了大祭司吗,要不是我爷爷自愿将位子让给你,你小子还在” “小春,退下!”霍老头厉声喝道,面色铁青,“阿乱坚毅果敢,术法精纯,是咱们乌有乡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人,他目前的修为已经超过了我当年继任大祭司时候的水平,这个位子他不坐,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胜任。还有,我说最后一遍,大祭司的位子,是阿乱靠自己的双手争取的,而不是我让给他的,你听明白了吗?” 小春鼓着嘴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发这么大脾气,有些被吓到了,这时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没有成功,很快就泪流满面。 柳岸见众人为了他闹成这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当即将石敢当重新放回地面,举起手,弱弱地问:“那个,我能说几句吗?” 狐狸脸瞪了柳岸一眼,终于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柳岸道:“我不知道背起这块石碑意味着什么,如果冒犯了你们的信仰,我在这里道歉。但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那个”柳岸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树梢那枚头骨,便语焉不详地敷衍过去,“响动已经很大了,就连我这个外人也看出来形势危急了。在不久之前,某位校长曾经放言,攘外必先安内,他后来的结局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了不重蹈覆辙,我想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等形势缓解之后再来判定我是不是那个什么救世主,如何?” 这番中肯的言辞立刻得到了霍老头的赞许,他点了点头:“说的不错,那么这次御敌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了。” 狐狸脸立刻道:“大祭司,他只是一个外人,怎么能够将石敢当交给他!” 柳岸耸了耸肩:“你如果对我不放心的话,大可以跟在我后面,时刻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如果稍微有什么异动,你大可以再次举起你的剑,将我的头颅斩下来。” 狐狸脸冷冷地说:“如果阴阳井能够同时进入两个人的话,不用你教,我也会这么做。” 柳岸啊了一声,将脸转向霍老头:“霍老先生,你的意思难道是,由我一个人背着石敢当进入阴阳井?” 霍老头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你刚才自己毛遂自荐的吗?” 柳岸吞了口唾沫:“可是,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偷偷跑了吗?” “你会吗?”霍老头高深莫测地问。 柳岸想了想,还是说:“不会。” “那就够了。”霍老头拍拍手,“小七小八,你们帮他一把。” 柳岸还是很不放心:“我之前就是从这口阴阳井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样下去真的能够阻止外人进入此地吗。还有,为什么阴阳井只能够同时进入一个人?” “你的问题太多了。”狐狸脸十分非常不满意霍老头的决定,但却没有公然反对,只是恨恨地将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劈啪作响。 小春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没有从柳岸身上挪开:“你会回来的,带着石敢当,对吗?” 柳岸点了点头。 小春又说:”你记住,只要将石敢当朝向正确的方向,就会消灭任何邪祟。” 柳岸还没来得及细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七和小八已经七手八脚地将吊桶的绳索拴在他的腰间,系了个活扣,将他笔直地放了下去。在视线与井沿平行的时候,霍老头突然幽幽说了一句“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对了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柳岸。”柳岸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形已经完全没入井腹的黑暗之中,他用悬空的双脚踢了几下,这一次,之前涨起来的水已经消失无踪。大约两分钟后落地,着地之处是平实的土地,柳岸用力踩了几脚,确认不会突然陷下去,这才放心。 “哎呀不好!”柳岸突然想起来,井底就这么大一点空间,自己究竟要到哪里去呢,这还真是个问题,刚才外面剑拔弩张的,为了解围,一时之间竟然忘记问了,实在是失策。经过一番探索,柳岸发觉,周围半径大约一米的范围内,触手都是坚硬的井壁,根本没有任何通道和暗门,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体验了什么是“坐井观天”,视野只有很小的一块,而且外面因为天黑的缘故,看不很清楚。然后这个时候,腰间的绳索重新开始移动,不过这一次不是往下,而是往上。 难道是他们也发现了根本忘记告诉自己该怎么做了,所以才将自己吊回去补课也说不定,柳岸心中大喜,顺势紧了紧背上的石敢当,在绳索的牵引下,双脚不停地在井壁上借力踢动,身形很快便到达了井口。 然而,柳岸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映入眼帘的第一张脸却是全然陌生的。 这是一个胡须拉碴的男人,嘴角衔着一根牙签,腆着肚子,正用手用力拉扯着绳索,他猛然抬起头,似乎也对自己竟然将柳岸从下面拉起来表示十分吃惊,“你你怎么下洞一趟,就像变了个人?” 由于双手需要向后扣住石敢当,柳岸被悬在半空无处使力,他强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妆模作样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换了个马甲的缘故吧。” 胡渣男人这时醒悟过来,一把揪住柳岸的领口,呵斥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挖掘的盗洞里面?小通和小达呢?你把他们两人怎么样了?” 柳岸几乎喘不过气,吃力地回答道:“你你快些松手,等我上去,再慢慢说给你听。” “好。”胡渣男出乎意料地十分通情达理,立刻松开了手,但是请注意,他不仅松开了揪住柳岸胸口的手,还松开了握住柳岸腰间绳索的手。 所以,柳岸虽然能够顺畅地呼吸,人却重重地掉了下去,不过幸运的是,并没有摔得皮开肉绽,落地之处的地面非但不很坚硬,反而软绵绵的,非常舒服,搞得柳岸都开始产生重新再摔一次的了。 “妈蛋,我说小达,你小子最近到底偷吃了多少猪肉,怎么这么重,都快压死老子了!”柳岸身下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当然,这句话并没有任何内涵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5正面与反面 诡异的事情一桩接这一桩,让人应接不暇。先是干涸的阴阳井突然涨水,将惊慌失措的柳岸送到了一个叫做乌有乡的地方。然后在乌有乡众人的鼓动下,柳岸背着几百斤重的石敢当进入阴阳井,再次被拉上来的时候,却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与之前都不相同的地点。那么,就算现在重新掉下去,活生生砸死了一个人,除非身下这个是外星人,不然的话,完全无法挑动起柳岸的好奇心了。 但是被柳岸压在地上的这个人却不会这么想,他只觉得全身酸麻剧痛,身子几乎要陷进土里,当下大嚷道,“你丫的快给我起来,别装死了!”他当然还不知道,自己身上除了自称胖爷的柳岸之外,还有一块几百斤的石碑,如果不是坠落的角度问题,他早就变成了一滩肉泥。 柳岸挣扎着站起身,他牢牢记着小春的叮咛,始终没有将石敢当放手哪怕一秒钟。再看眼前被自己压倒的人,既不是小七,也不是小八,更不是狐狸脸或者霍老头以及小春其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哎哟着想要爬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最后,他终于放弃了,破口大骂:“小达,你他妈的赶紧来拉老子一把呀,傻站着做什么”话说到嘴边突然凝固,因为他已经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跟自己搭档挖掘盗洞的骨瘦如柴的小达,而是一个身形健硕背后背着一块古朴石碑的中年男人。 “你他妈是谁呀?”年轻人问。 柳岸特别不喜欢出口成脏的人,虽然自己刚才不小心对他造成了某种程度的伤害,但是,这也不是原谅对方没有素质的理由,更严重的是,他已经发现,四周早已不是刚才身处的那口阴阳井了。 确切来说,这里是一条盗洞,往远处延伸,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在墙壁上挂有一盏汽灯,所以能够清楚地看到四周的景象。 “哈哈哈,”柳岸不禁仰天大笑,“这口阴阳井,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还不知道的?” 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人见到柳岸突然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心中恐怕只有一个念头“此人多半有病,我还是少招惹为妙。”于是,他痛苦地缩成一团,假装自己是一株修炼千年的板蓝根。 也许是为了回应柳岸的祈祷,头顶上方的洞口传来一道拿腔作调的声音:“还有我这个惊喜呢。” 柳岸抬头一望,只见洞口处伸出半截穿着花花绿绿颜色衣服的身子,以及一颗包裹着蓝色头巾的头颅。头颅的主人正伸出长着尖利指甲的双手,轻轻松开绑在头颅上的蓝色丝带,紧接着,便露出了一张让柳岸毕生难忘的脸。 柳岸差点没当场吓尿裤子,他尖叫一声,撒开脚丫子就没命地往前跑,可跑着跑着,问题来了,前面的盗洞越来越狭窄,特别是高度,背上的石敢当已经有好几次碰到洞顶了,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总有一刻会无法继续前行。而这个时候,背后传来簌簌的奇怪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柳岸趁停下来喘息的机会用余光往身后瞟了一眼,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不过错有错着,他一个踉跄之后,身子往前扑倒,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只好慌忙从背后腾出一只手撑着地面,但另一只手已经无法支撑石敢当的重量,唯有撒手。于是乎,本来一直在柳岸背后处于倾斜方向的石敢当,这时便稳稳当当地竖立在盗洞中央,犹如一扇石门,将洞口堵塞得严严实实。 柳岸从地上弹起来,也不由得感叹一声老天保护,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来到石敢当前,将耳朵贴在上面,屏气凝神,细听之下,却并没有感知到任何声音。到底是石敢当的气密性太好,还是后面那些不知来历的人根本就没有追来呢。 柳岸推了推石敢当的中央,纹丝不动,整块石碑就如同嵌在了盗洞中,这可不行,自己还答应过霍老头和小春,一定会将它带回去。想到这里,柳岸心中有些焦急,他将脊背贴在石敢当的表面,双手背在身后,企图将它再次背起来,几次三番都徒劳无功。最后,柳岸终于放弃了,他右手握拳,猛地往后挥出,在击打石敢当的瞬间,明显感觉到对方好像挪动了。于是,柳岸将手心按在原处,猛地发力,便觉得背后的石敢当开始快速地转动,就像酒店门口常见的那种旋转门,瞬间将他转到了另一面。 另一面的盗洞并非柳岸所听闻的鸦雀无声,而是守候着好几个人,除了之前躺在地上装死的小通,还有胡渣男,以及最后那个包裹着蓝色头巾的人。这些人也是试了好多方法,都无法突破石敢当,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石敢当以中心线为轴,旋转了一周之后,竟然将刚才逃走的那个男人转了回来。 顿时,八只眼睛互相对视,彼此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场景可不是每天都能够遇到的。柳岸哎哟一声,终于记起来故技重施,他右手用力往后一推,石敢当再次旋转,这一次又是完美的一百八十度,刚好翻了个面。 柳岸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待呼吸平稳之后,便又开始试图将石敢当背起来,虽然当成旋转门来使用也不错,但终归不能待在这里与外面那几个人一起跨年。尝试了各种方法和角度,柳岸终于放弃了,他发现当石敢当恰好潜入盗洞口的时候,四周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下手的余地,唯一的机会就是将它再次转动起来。 可问题是,如果将石敢当旋转到与盗洞的方向水平,那岂不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批盗墓贼的攻击范围之内吗,人还好说,那些成千上万的毒虫鼠蚁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等了这么久,那些人应该离开了吧,柳岸也不管临时抱佛脚是否管用,暗自祈祷了一番,依照之前偶然发现的方式,再次将石敢当以中心线为轴转动起来。 转到一半的时候,柳岸不由得松了口气,眼前的墓道中空空荡荡,只剩下昏黄色的灯光明灭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柳岸仔细看了看石敢当的两面,发现一面刻有些许文字,虽然除了背碑覆局这几个字之外,其余已经模糊不清,但仍然给人一种目眩神移的感觉,暂时称之为正面,而另一面则什么也没有,而且灰化得十分严重,暂时称之为反面。 “只要将石敢当朝向正确的方向,就会消灭任何邪祟。”小春的这句话突然在柳岸的脑海中闪过,难道刚才那批盗墓贼以及他们所豢养的毒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消失不见的吗? 柳岸还没抓紧时间高兴呢,耳中又传来那种耸人听闻的簌簌声,他这时正绕到石敢当的背面,下意识往前推动石敢当,就在几乎快要合拢的当口,从渐渐变小的缝隙中竟然看到了一个往这个方向狂奔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袁青青。 当时,我被突然出现的大批毒虫吓到,慌不择路,虽然明知前方是被完全堵塞的洞口,但仍然抱有一丝侥幸。 石敢当寂然合拢,柳岸暗自着急,因为他发现,自己正面对着石敢当的正面。仔细回忆一遍,柳岸之前一直背着石敢当,正面朝向身后,所以才会在堵塞洞口的东西“驱散邪祟”,而现在,与我(袁青青)一起面朝毒虫的是反面。按照小春的叮嘱,她的意思应该指的就是石敢当的正面。 可是,正面根本无处着力,柳岸无法再次转动石敢当,他计上心来,贴近碑面,大声喊道:“袁青青,你不能放弃,纳兰兰兰还在地底深处,等着你去援救呢。”开完动员大会之后,紧接着自然就是业务培训了,“不要站在石敢当中间,往左边站,用你的全力撞击石敢当!” 万万没想到,我能够从大批毒虫鼠蚁口中逃过一劫,竟然全不是偶然的因素集聚而成,欠缺任何一环,都足以死无葬身之地。这种化险为夷的运气,大概就是我为何是死神找不到的人吧。 “那么,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我问柳岸。 柳岸道:“当然是背着石敢当回到乌有乡了,我答应过小春,一定会回去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与其说是对柳岸口中的乌有乡非常感兴趣,还不如说我担心石敢当另一面的毒虫根本没有消失,而是等待着我自投罗网。 没想到,柳岸竟然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促狭地笑了,“难不成是担心我妨碍你撩妹吗?” 柳岸一本正经地说:“n一n一n一,我柳岸是那样的人吗,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经历吗,霍老头说得清楚明白,阴阳井中不允许同时有两个人出现。” 于是,柳岸竟然置我的生死于不顾,毅然决然地背起石敢当就走,他没忘记提醒我说,盗洞中的毒虫真的已经不见了。所以,我只能暗骂一声柳岸这个重色轻友的孬货,然后与他分道扬镳,走向完全相反的路。 很都是后,我们总以为自己看透了这个世界,实际上却一无所知。也许多年之后回头看,会发现那时的自己,矫情无比吧。当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次短暂的相遇和离别,对于我和柳岸来说,是多么地弥足珍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6无人驾驶 接下来的墓道虽长,却安然无事,来到洞口,我沿着悬挂的绳索攀援而上,重新踏足地面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之前还像模像样的烧烤店现在已经完全化作废墟,没有一个人,只剩断壁残垣。我用力拨开挡在身前断裂的房梁,以及其他破碎的木料,终于找到一条仅可容身的通道,好不容易才爬了出去,而迎接我的,除了几名炫耀制服诱惑的警察之外,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 “这是怎么回事?”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试图保持美丽大方的形象。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袁老板,你怎么在这里?”不用说,他就是鬼手孟浪。 “又是两个生面孔,还是互相认识的。”田焕新皮笑肉不笑,“那么就一起带走吧。”只听他一声令下,两名警察迅速冲到我面前,庄严肃穆的表情神圣而不可侵犯。 “我只是路过”虽然明知对方不会相信,但依旧无力地辩解,仿佛不这么做的话,有些对不起无辜的自己。 令人无语的是,与我有相同遭遇的鬼手竟然也高举双手说:“我也是路过的,别抓我!”怎么说也是穿越天堂的鬼手,名列横云十二市师,如此幼稚地拾人牙慧实在令人齿冷。 结果显而易见,我和鬼手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拘捕,只能束手就擒,双双被带回了优名镇派出所,被分开关押,一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有个斜带大檐帽的年轻警察满心不情愿地拉开铁闸门,对端坐在床头闭目养神的我喊道:“别睡了,跟我走。” 我揉了揉惺忪的的睡眼,转头看了看漆黑的窗外,问道:“是要开始审讯我了么?”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也不要说,明白吗?”年轻警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咬字清楚,字正腔圆,不过给人一种念剧本的感觉,十分不真实。 “小伙子,新来的吧。”我伸了个懒腰,将自己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瞬间让小警察不知道将眼睛往哪里放了。他嗫嚅道:“谁说的,我已经上班半个星期了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快走!”他的脸越来越红,就像一枚熟透的苹果。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我幽幽地说,“我们都是新来的,彼此惺惺相惜,情不自禁而已,你说呢?” 小警察完全没有预料到,身为阶下囚的我竟然胆敢公然调戏与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吞吞吐吐地说:“是吗。” “当然是呀。”我淡淡一笑,“还是让我们回到原来的问题,是要开始审讯我了么?” 小警察这次没有丝毫抗拒,摇摇头:“不是,田所长有请。” 听到这个答案,我倒是有些意外,如果说大晚上不是审讯,难道是枪毙吗?我暗骂一句杞人忧天,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是吗,由你们的所长大人亲自出马,那还不是更高规格的审讯么,我这么个小角色,实在是荣幸之至。” “这可不一样,”小警察辩解道,“田所长让我将你带到他家里,而不是审讯室。” 什么,家里?我心中咯噔一声,难道那个笑面虎所长看起来正气凛然,实际上色胆包天,白天见我天生丽质艳若桃李,晚上就准备让我投怀送抱,开始所谓的潜规则么。哼,我只能说,你能看上本老板是你有眼光,但是敢对我心怀不轨的人,至今除了柳岸之外,还没有活着的。 见我神色有异,小警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不禁又红了红,“你不要想歪了,我们田所长是个正人君子,他现在让我将你带到他家里去,好像是你那个同伴的主意。对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吴勇。” 看来,在审讯我之前,这位正气凛然的田所长,已经隆重接见了鬼手,就是不知道鬼手究竟对他泄露了什么天机。 闲话不提,小吴警官押送我坐上了一辆警车,穿过寂静的街道,往郊外的方向驶去,开了几分钟,对面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台重型卡车。 “啊!”小吴警官惊恐地叫了一声,手中方向盘打歪,差点没撞到路边的石墩。 “你怎么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吴警官会反应这么强烈,但他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的大颗汗珠却在无声地告诉我,他会如此表现绝非空穴来风,而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物。可是刚才那一瞬间,我和他都并排坐在前面的驾驶和副驾驶座位,并没有看见多余的东西,除了那台重型卡车。 虽然说这台重型卡车在镇上的街道出现有些不自然,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往外搬运,但也不至于把小吴警察吓成这样呀。 “原来,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是真的!”小吴警察双手直打哆嗦,我连忙帮他踩下刹车,将车先在路边停稳。 “什么传闻?”我连忙问。 小吴警察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哆哆嗦嗦地取出一支叼在嘴边,又伸手去摸打火机,等找到了打火机,香烟又掉在了地上。 “吴勇!到底是什么传闻,你好歹也是一个人民警察,还有千千万万像我这样的弱女子需要你来保护,如果连你都这么畏畏缩缩,还有谁能够替大众主持公道呢?”做类似的思想工作,我已经是轻车熟路。 小吴警官闻言,用力点了点头,脸上惊恐的表情淡了些:“你说的对,是我失态了,身为警察,我不应该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传闻,更不该在你面前吓成这样。” “这样才对嘛。”我用鼓励地语调说道,“不如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传闻。” 小吴警官长出一口气,道:“你刚才难道没有注意吗,那台重型卡车的驾驶室里,根本空无一人。”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优名镇上便开始流传这样一个说法,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街头巷尾就会出现一台重型卡车,犹如鬼魅幽灵,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要往何处而去。据说有很多人亲眼目睹,更诡异的是,这台重型卡车的驾驶室内空空荡荡,别说人了,甚至连个鬼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无人驾驶?”我对这样的传闻一向抱有怀疑态度,毕竟越是甚嚣尘上的传闻,就必须经过越多人的耳朵和嘴巴,这样传播以后造成的失真率极高,越多人信以为真的东西,其实越有可能是假的。通俗来说,就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小吴警官点点头,他不再说话,而是启动了引擎,将车开到路上,然后掉头,开始走回头路。 “你难道想去追那台重型卡车?”我很快明白了小吴警官的用意,对于他的勇气我表示赞叹,但同时对于他的鲁莽表示无奈。 小吴警官也许根本不是为了说服我,而是是为了说服自己,道:“大家都说我胆子小,光是听到幽灵卡车这件事就能吓出一身冷汗,是名副其实的无勇之人。但我不服气,所以我当了警察,以为穿上这身警服就能无所畏惧地面对各种危险。可是刚才,我又胆怯了,这是无法容忍的事,我必须祛除自己的心魔,不然怎么对得起这身警服。” “那我呢?”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 小吴警官不好意思地说:“我既不能放你离开,也没时间将你带回派出所,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跟我一起前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其实就算不说出口,我也明白,他想去追寻那台无人驾驶的重型卡车,企图拉我壮胆而已。 夜凉如水,冷风从车窗缝隙中钻进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刚才没有遇到无人驾驶卡车之前,并没有觉得走过的这条街道有什么异样,可现在仔细观察,顿时觉得鬼气森森,似乎什么地方都可能随时跳出来一只恶鬼,将我们瞬间撕裂成碎片。 “看,就在前面。”小吴警官低呼一声,然后减缓了车速,因为那台重型卡车已经停了下来。我惊讶地发现,那个停车的地点竟然就是白天莫名其妙化作废墟的那家烧烤店。 这时,卡车的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声音在黑夜中听起来格外响亮。 这段路上的路灯坏了好几处,所以光线有些昏暗,我们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小吴警官决定下车看个究竟,我自然只能被迫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往卡车的方向挪过去。 来到近前,驾驶室内依旧悄无声息,等转到门的地方,小吴警官看清楚眼前的景物之后,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他已经将刚才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为数不多的勇气,在这一瞬间,再次挥霍得一干二净。 我越过他颤抖的肩膀,将视线投射到驾驶室中,只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侏儒,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暗,不过,他再也看不清楚面前究竟有什么东西,因为有一柄尖利的匕首,正好穿透了他瘦弱的胸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7棺材煞 “我们还是报警吧?”事实证明,无论我们平时怎么黑人民警察,可真正到了危险关头,首先想起来的,还要数他们。 “可是,”小吴警官尴尬地说,“我就是警察呀。” 就连当事人也没有想到,困扰优名镇居民多时的幽灵卡车无人驾驶事件就这样拉下帷幕,小吴警官顺理成章地成为摒弃封建迷信,崇尚科学正义的典型代表,有没有勇气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官方对外宣布的说法是,其实在黑夜里神出鬼没的幽灵卡车,根本不是什么无人驾驶,而是因为驾驶员是一名侏儒,他由于身材矮小,再加上夜里光线昏暗,所以才被人误以为驾驶室空无一人。而这个侏儒之所以会开车重型卡车在黑夜中穿梭于优名镇的大街小巷,目的是为了将徐福记烧烤店内部私下制作的违禁物品运出优名镇。 这是一个表面上以烧烤店为掩饰,背地里生产假冒伪劣烟花炮竹的窝点,白天发生了爆炸就是由于操作不当以及恶劣的环境所造成意外事故。警方除了将这一违法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之外,还在现场捕获了两名外地来的买家,当然,这个欲加之罪指的当然就是我和鬼手了。 为此,警方还郑重其事地提醒住在徐福记烧烤店周边的居民,千万不要靠近那片废墟,内中还残余有大量火药,在警方将其完全清除并宣告安全无虞之前,随时可能会印发大规模的爆炸事故。 田焕新的这一做法可谓高明,可以说是一箭三雕。第一,他将侏儒的死归功于小吴警官,算是由警方破获了一直以来萦绕于优名镇居民心头的噩梦,增强了自身的威信。第二,他将白天的爆炸解释成制作伪劣烟花爆竹产生的事故,掩盖了烧烤店底下的盗洞,尽量不将无知的民众牵扯进来。第三,他将我和鬼手定义为外地的买家,给了自己更好地控制我们的借口,而我们则是百口莫辩。 不过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田焕新心中的小九九远不止台面上这么简单。 闲话不提,侏儒被刺死的当晚,血流不止的同时,小吴警官第一时间拨通了田焕新的电话,对方十分镇定地告诉他,什么也不要管,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我按照原定计划带到他位于西郊的家。 田焕新的家是栋别墅,单门独户,决然独立,粗略估计一下,占地大概有三四百个平方,三层楼的设计,光是院子里到了寒冬腊月依旧姹紫嫣红的那几块面积不小的苗圃,就已经绝对不是一个小小镇派出所副所长的收入所能够养得起的。 警车在别墅门前停下,小吴警官却并没有进去的意思,他替我打开车门,说是让我独自一人进入。 “你就不怕我现在跑了吗?”我笑着问小吴警官。 小吴警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实话实说,我还真有点怕。不过这是田所长的意思,没有他的直接命令,我们没人敢踏足这间别墅一步。” “难道里面藏着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吗?”我一边打量着别墅精美的装潢,一边说道。 小吴警官就算在私底下也不敢评论自己的领导,他说了句告辞就钻进了警车,然后迅速发动引擎,似乎连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在离开之前,他将车窗摇下来,道:“田所长让我转告你,强调一点,孟浪就在别墅里。” 警车绝尘而去之后,我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在门廊前柔和的灯光下,走上台阶,伸手敲门,稍一用力,门自己吱呀一声开了。 一种不祥的感觉在我心头萦绕,类似的场景在十几分钟前,我和小吴警官已经亲眼目睹过一次,现在不会又出命案了吧。 还好,房门洞开之后,眼前并没有出现预感中的大片血泊已经躺在其中的尸体,而是一杯晶莹澄澈的红酒。 高脚杯握在鬼手手中,他见我到来,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站起身,用一种自以为十分优雅的步伐走到我身边,然后将酒杯递给我,同时说道:“这位漂亮的女士,来一杯八二年的可口可乐如何?” 我没有理会他的玩笑,而是推开他的手,快步走到田焕新身前,开门见山地说:“田所长,你让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说。” 田焕新肥胖的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不能自拔,脸上盈满笑意,他异常修长的手指在旁边的扶手上肆意跳跃,节奏中似乎存在这某种规律,只要看一眼,就很难挪开目光。 这时,鬼手已经将门关上,他甚至还上了锁,然后回到自己原先与田焕新面对面的座位,大喇喇地说道:“袁老板,是我让托田所长将你请过来的,我已经将我们的关系,以及前来优名镇的目的,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了田所长,他表示愿意为我们提供全方位的帮助。大家现在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吃了一惊,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鬼手并非初出江湖,他能够混进横云十二师的队伍,就说明他确实有过人的能力,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与他合作,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默契可言,如果换做纳兰兰兰,或许更好一些,不过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我也只有摸着石头过河,死马当活马医了。 “孟浪,见你现在还是细皮嫩肉的,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们之前明明已经说好,这件事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可你倒好,连严刑逼供也没有遇到,就全部吐实,以后还好意思舔着脸在道上混吗?”我不知道鬼手究竟告诉了田焕新多少,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告知了其中一部分,毕竟最厉害的谎言中,十分之九的内容都是真的,关键就在于那动了手脚的十分之一。 鬼手无奈地耸耸肩:“本来打死我也不会说,但有了田所长的帮助,对我们这次的行动,可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真的吗?”我冷笑一声,用余光瞟了一眼田焕新,对方依旧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田所长可是警察,我们的死对头,你与他们合作,不是与虎谋皮吗?”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田焕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袁老板对吧?我听孟浪说过你的背景,出身盗墓世家,擅长风水之术,寻龙点穴,断石分金,无一不晓,无一不通,心向往之,所以坚持要他将我介绍给你认识,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对吧。” 原来我竟然被鬼手编造出了这么一个头衔,鬼手现在正自鸣得意,还想借坡下驴,他不容我反驳,高声道,“袁老板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让田所长失望,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请你帮田所长勘验一下这栋别墅的风水如何?” 田焕新闻言,神色间显得有些兴奋,我可就惨了,就算失忆以前确实是盗墓世家出身,而且在道府星宿海这种地方深造过,但现在早就忘了,对于风水之术可谓是一窍不通,现在又该怎么瞒过去呢。 所以我说了三个字,“棺材煞。” 田焕新愕然道:“棺材煞,这是什么东西?” 当然,我也不知道棺材煞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之所以会说出这三个字,是因为刚才进门与向我递可乐的鬼手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悄悄在我耳边低声说了棺材煞这三个字。 这时,鬼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道:“咿,棺材煞,这种东西好像从来没有听袁老板你以前提起过呀,这次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长长见识。” 看着田焕新期待的表情,我只好发挥自己说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能力,现场编造起来,“所谓棺材煞,顾名思义,与棺材有莫大的关联。” “棺材?”田焕新思索了片刻,道,“不会呀,现在为了节约地皮,都是进行火葬,就算实在农村,也很少见到棺材铺了。而且我这栋别墅附近,也并没有什么墓地,怎么会沾染上棺材煞呢?” 我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这栋别墅,田所长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吧?”我之所以这么笃定地猜测,是因为刚才下车之后,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围墙某处挂着一块将落未落的铜牌,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是“林宅”两个字,而田焕新姓田,一定是才买下这栋别墅不久,年前任主人的门牌都还没来得及摘下来。 田焕新忙说:“对呀,袁老板果然高明,我这间别墅确实是从一个商人手里购买而来。” 我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那么请田所长回忆一下,这个商人为何要将别墅转手让给您呢?” 这次田焕新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回答说:“因为他的生意垮了,又出了车祸,亟需用钱,所以他的老婆才会低价将这栋别墅转让给我。不然以我区区一个派出所长,怎么买得起这么大的别墅。” “这就对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话毫无营养,不包含任何实际的内容,而所谓的神机妙算,其实都是田焕新自己告诉我们的。 田焕新果然醒悟:“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会遇到这样的变故,是以为这栋别墅的棺材煞造成的?”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我依旧保持惜字如金的风格,鬼手既然放心地将接力棒丢到我手里,我自然要将自己的角色扮演下去,可不能在他面前跌份不是。 田焕新疑道:“可是,可是那个商人,他出车祸之前,生意突飞猛进,公司刚刚上市,一路飙升,最近还被选举为人大代表,可谓是名利双收,只不过” 我打断了田焕新的话,这个时机非常巧妙,正好是对方信任天平开始倾斜的临界点,“我还是具体说说什么是棺材煞吧。” “还请袁老板不吝赐教。”鬼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我身后扫了扫,乐呵呵地说。 “所谓棺材棺材,意思就是升官发财,也就是说,在棺材煞启动的开始阶段,被施术的人不但不会受害,反而会受益,卖给你别墅的这个商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8乌有乡 “紧接着,当升官发财到某种程度,就会日中则昃,月满则亏,遭遇横祸。”我接着往下编。 “”为什么呢?“田焕新问。 我道:”因为我们每个人一生之中运势的总和,其实是固定的。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但总量却有限额。一旦提前用尽了自己生命中的运势,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厄运。我这么说,你们应该能够听懂吧。“ 鬼手忙道:”当然可以听懂,袁老板不像其他风水先生那样,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其实是云山雾罩,到底说的什么鬼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过既然袁老板已经窥破了这栋别墅的玄机就在于棺材煞,那么何不帮田所长一并解决了呢。“ ”孟浪说得对,还请袁老板伸出援手,从今以后,你们的事,就是我田焕新的事。别的不敢说,在优名镇这一亩三分地,我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田焕新道。 我点点头:”田所长不用客气,四海之内,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解除这个棺材煞。不过,那个布置棺材煞的人,可能无法追踪到了。“ ”不打紧,不打紧。“田焕新已经完全信任了我的说法,迫不及待地说,”那个人就算找到了,我们也无法定他的罪,毕竟现代科学的水平,还有很多事无法解释。‘ “其实方法也不难,只要找到那具管材所在的位置就可以了。” 田焕新摸了摸肚子,为难地说:“难道真的要将整栋别墅的地皮挖个遍吗,这太引人注意了。” 我摇摇头,转身指向身后,这是鬼手刚才提示我的位置:“没这个必要,因为我已经帮你将棺材的藏身之处找到了。” 田焕新兴奋地站起身,道:“在哪里,我现在就将它挖出来!” 我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说,“就在卧室里,而且据我估计,田所长你根本用不着挖。“ 最后,经过一番刻意的寻找,田焕新在鬼手的故意引导下,掀开厚实的床垫,竟然真的在内部找到了一具薄棺,通体由乌木打造,锃光瓦亮,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只要将这具棺木连同其中的尸体火化,就可以化解棺材煞了,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了。”我转身走出了卧室。 看来,鬼手此行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早有预谋,这就证明了,他之前在烧烤店外叫破我的身份,同时暴露了自己,并非不小心,而是故意为之。他的目的虽然尚不明朗,但可以确定都是,与柳岸应聘保镖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打入敌方内部。 半个小时后,田焕新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郑重其事地与我握手,向我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并且提出,可以配合我们随后的行动,前提是想知道我们究竟计划着什么行动。 鬼手道:“田所长,之前我已经跟你介绍过,袁老板是我从道府星宿海请来的专家,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末日围场地下的秘密。” “宝贝?”田焕新眯着眼睛说,“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了,就那么几块不起眼的破陶片,也算是什么秘密吗?” “明人不说暗话,田所长,我已经据实以告,希望您也能放下所有的顾忌。”鬼手言语间已经透露出些许怒意。 田焕新装作浑然未觉,慢慢抚摸着自己圆圆的肚皮,道:“哦,我有什么顾忌。” “袁老板,我们可以走了,就算会到看守所,我也不想再面对田所长的装聋作哑了。”鬼手霍然起身,准备往外走。 田焕新哎哟一声,“别介呀孟先生,你既然想要与我田某人合作,就不要这么冲动,冲动是魔鬼,你说对吗,袁老板?” 我点头:“田所长所言非虚,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田焕新道:“袁老板的问题,我田某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盯着田焕新的眼睛问,“那么,你为何要将自己的心腹,安排进末日围场的保安队呢?” 田焕新眼皮跳动了几下,嘴角勾勒出一丝复杂的笑意,“说下去。” 我道:“杨智,是你的人吧。”当然,这一信息的来源全靠柳岸安插在末日围场值班室的第一个探头,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田焕新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但我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他笑着说:“既然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不妨直说了。和你们一样,我之所以呆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目的就是为了末日围场地底的宝藏。” 我注意到,田焕新用到了“宝藏”这个词,而不是鬼手所说的“秘密”。 “可是据我所知,应该是前不久才发生”鬼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焕新打断,“前不久的那只施工队,只不过是将末日围场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下的时间提前了而已。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发现了末日围场地底有古墓的存在。” 鬼手惊呼道:“山河混沌图!” 田焕新眼前一亮:“我倒是小瞧你了,竟然知道山河混沌图,果然不简单。” “什么是山河混沌图?”我突然发现,虽然表面上是合作关系,但鬼手似乎瞒着我们很多东西。 田焕新望了鬼手一眼,笑道:“看来你们之间也是有秘密的吗。” 鬼手丝毫不理会田焕新的离间之计,将脸朝向我,解释道:“所谓山河混沌图,是一份古老的地图,有传闻说是唐朝大历年间的遗物。根据这张图,可以找到传说中圣兽混沌的葬身之处,那个地方叫做乌有乡,遍地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乌有乡?”我大惊失色,这不是柳岸之前意外闯入的所在吗,当下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平常很少这样失态的,只不过鬼手现在所说,实在是太过离奇。 “传闻,这张山河混沌图在历史的变迁中,辗转流落到苗疆。在二十多前,山河混沌图突然被盗,自此不知所踪。”观鬼手的表情,似乎对这段典故十分神往。 田焕新截口道:“二十年前,我的几名朋友,他们曾经拿着这份山河混沌图,按照上面描绘的山川地理,一路找到了优名镇,并且在某处挖掘盗洞进入地下,却再也没有回到地面。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发誓,穷极这一生,也要找到他们的下落,就算他们已经死了,也要让他们的尸骨入土为安。” 我对这番明显装模作样的谎言感到有些好笑,因为如果田焕新所谓的朋友真的死在了地下,其实已经是入土为安了,他何须冒这么大的危险,多此一举呢。说白了,还不是为了所谓的遍地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吗。 “但是我很清楚,末日围场地下十分危险,自从施工队挖掘出几块陶片之后,风声传扬出去,各路盗墓者络绎不绝,让人防不胜防。白天你们也看见了,那家烧烤店,其实就是掩盖他们挖掘到盗洞的幌子。我之所以花重金聘请专业的保安,就是为了不让无辜之人撞入地下,枉送了性命,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前段时间的那场憾事了。” 我很清楚,田焕新指的是那个下半截身子被莫名生物咬断的路人温差。 “据说,乌有乡其实还住着人,他们千方百计阻止外人进入其中,所有的灾难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甚至有种说法是,他们根本不是人,而是”田焕新自己似乎也不能确信自己的说法,所以话到这里就停住了。 “不是人是什么?”我哑然失色。 鬼手淡漠地说:“是狐狸。” “你在逗我吗?”我不禁拍案而起,“你们不要将我当成三岁小孩,这本书不是《聊斋志异》,而是《死神遗书》!” 田焕新炸了眨眼:“原来孟浪你也听过这种说法,不过你肯定只是听说过,而没有亲眼见过,对吧。” 鬼手愕然:”难道田所长你曾经见过乌有乡的狐狸居民?“ 田焕新苦笑道:”我倒是宁愿从来没有见过。她是个绝美的女人,名叫霍小山,只要是男人,看了一眼就再也忘记不了。本来,我一直以为狐狸精这个词不过是家编造出来侮辱女性的,直到我看到她的狐狸尾巴,方才明白,只有狐狸精,才会有这样足以颠倒众生的美貌和气质。“ 我不由自主想到之前在烧烤店外面看见的那个长着狐狸尾巴的人,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集中到了一起,“乌有乡,到底是个什么所在,他们的居民竟然还有跑到外面来的吗?“ 田焕新道:”当然有,霍小山就是,我亲眼见过。据说他们在外界呆的时间长了,就会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其实,早在千百年前,乌有乡就有人因为无法安耐住长久的寂寞,跑了出来。“ “唐朝?“我有一种预感,田焕新接下来要开始讲故事了。 果不其然,鬼手代替田焕新道,”这也是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霍小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9小玉情深 只要说起秦楼楚馆,首先想到的一定就是那条流淌着脂粉香气的秦淮河。历史厚厚地沉淀下去,悄然淹没在渐行渐远的暗哑灯影里,昔日的繁华逝去,再回首百年身。其实这原也怪不得秦淮,世事从来如此,更替往复,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自古有了兴就有了衰,如同有了黑就有了白。正如同孔夫子所言,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留传于后世,便成了传说,有了故事。 单表唐朝大历年间,陇西有个名叫李益的书生,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到了第二年,又参加拔萃科考试,等候着由吏部来主持复试,以图蟾宫折桂。 六月盛夏的长安,到处都是嘶声的蝉鸣,李益住宿在新昌里。他的门第清高华贵,年轻时才气过人,丽词嘉句,时称无双。也许是收到了当时秦楼楚馆盛传的黄色的影响,李益总是自夸耀其风流才情,每每将自己比作司马相如,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卓文君的垂青。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但李益显然并非有耐心的人,他独居多日,饱暖思淫欲,春心难耐之下,四处寻求名妓,借口说邂逅知音,实际上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床伴,不过很久未能如愿。 所谓有需求就有服务,在长安有名的长乐坊,住着一个名叫鲍十一姐的媒婆,大家千万不要认为她与萧十一郎有任何关系。鲍十一姐以前是薛驸马家的婢女,后来小金库存够了钱,自力更生,便赎身嫁人,就像现在很多在某个大城市打拼的女性,在赚够钱之后,往往会回到家乡,找个老实人嫁了,到现在已有十多年了。 鲍十一姐能够在驸马府混得如鱼得水,自然并非易与之辈,她为人灵活乖巧,最擅长花言巧语,号称长着三寸不烂之舌,能够将死人也说活了过来。富豪之家皇亲国戚的住处,简直可说是她的主场,没有一处不曾去打听消息,为人出谋画策或者穿针引线,她称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件事自然顺着风传到了李益的耳朵里,肝火旺盛的他便三番两次带着诚心的委托和丰厚的礼品登门拜访。要不是年龄相差太过悬殊,单凭日久生情这条真理,鲍十一姐差点就爱上李益了,她不堪其烦,最后决定为对方寻一门亲事。 几个月后,李益正闲住在房舍南边的凉亭里发骚,就在午时前后,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响。仆人报告说是鲍十一娘到了。李益停止不可描述的动作,撩起衣服跟着就跑出来,迎上去明知故问道:“鲍妈妈今天为什么忽然来了?”鲍十一娘笑着说:“有个仙人,被天帝放逐在人间,不爱富贵,不爱权势,只爱慕风流人物。像这样的佳人,和您十郎正好匹配啊。” 李益听说后,吓了一跳,当即道:“鲍妈妈,诗仙李太白不是已经故去多年了吗,而且小生性取向正常,不喜欢男人。” 鲍十一娘啐了一口:“你小子不要信口胡说,小心脏了我的耳朵。我这次给你介绍的,可是仙女一般的妙人儿。” 李益顿时惊喜万分,神气飞扬,身体轻飘飘的,就像吃了嫦娥的长生不死药,几乎要飞上云端,来一段太空步,当下便拉着鲍十一娘的手,边拜边谢道:“如果鲍妈妈真的给小生介绍到了女神,我这一辈子情愿做你的奴仆,就算死了也不怕”。 鲍十一娘详细说道:“她是从前霍王的小女儿,名字是小玉,母亲净持出身低微,必过是霍王府的婢女。霍王过世之后,大家认为霍小玉出生贱格,都不愿意收留。后来,霍小玉被分到了微薄的资产,住在王府外面,改姓为郑。霍小玉这个孩子,姿质艳美绝伦,我平生还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而且除了外貌出众之外,霍小玉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情趣高雅,神态飘逸,处处高人一头。这不,霍小玉到了思春的年纪,便托我寻找一个如意郎君,也不需要脚踩着五彩祥云,只要品格情调能够相称即可。我觉得吧,十郎你比较契合这个条件,便向霍小玉提起了你,而且帮你约好了。明天午时,你只要去到胜业坊古寺巷巷口,找到一个叫桂子的婢女,她自然会帮你带路的。” 李益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觉,他指派家童前往身为当朝京兆参军的堂兄那里借来一套豪华的马车,市价可比现在的凯迪拉克。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有了鞍,接下来就是衣装了。衣服倒不用借,李益选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红色内衫,然后搭配绿色外罩,对着镜子欣赏了整整三个时辰,眼巴巴地合不拢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明天就要出嫁呢。 第二天,李益到了约会的地方,果然看见一个婢女站着等候,在对方的带领下,他来到了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庭院。眼前种着四株樱桃树,西北角还挂着一盏没有灯芯的灯笼,而灯下则站在一个女人。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确实漂亮,当然,我是说在二十年前。现在嘛,皱纹堆累的眉宇之间,依稀可以看到往日绚丽的容颜,但是岁月就是杀猪刀,一刀又一刀,砍得你措不及防。 李益也是措不及防,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心说难道是鲍十一娘蒙骗了自己,还是说自己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二十年后的世界不成? 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大约四十多岁,徐娘半老,绰约多姿,微笑间洋溢着迷人的风韵。她轻启朱唇,柔声道:“早就听说李家十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今日得见,果然不负虚名。我膝下有个女儿,虽然缺少良好的家教,但容貌还不至怎样丑陋,如果能够有幸许配给阁下,当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益这才松了口气,合着这个女人不是霍小玉,而是她的母亲净持。当即埋头就拜,叩首道:“我资质平庸,一事无成,没想到却能够得到您的青睐和看重,如果能够有幸得见小玉姑娘,当真是快慰平生。” 净持早就听说了李家的富贵,当即命人摆酒,并且吩咐霍小玉出来陪客。 霍小玉身随影动,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眼见对方缓缓步入客厅,李益只觉得心旌神摇,整座堂屋犹如琼林玉树一般光彩照人。 净持对霍小玉说:“你知道嘛,你最喜欢的那首诗,就是那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是李十郎’就是这位李十郎的代表作啊!” 霍小玉羞怯地低头微笑,轻声说道:“见面不如闻名,闻名不如见面。李公子诗文出众,可比谪仙李白。” 李益脸皮也厚,当下站起身顺水推舟:“小玉姑娘爱我的才情,鄙人重视小玉姑娘的美色,以我的有余,补你的不足,你看何如?” 母亲和女儿听懂了这个荤段子,相现而笑,举杯劝酒。 酒宴结束的时候,正好是天黑,白天那个带路的丫头再次履行本职工作,将李益带到了一处清净的庭院,进入一间气氛旖旎的房间。不一会儿,霍小玉就来了,言谈温柔和顺,辞气婉转迷人。脱下罗衣的时候,体态更显得美丽,放下帐子,然后就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历时半个时辰。 正在的时候,霍小玉忽然流出两行眼泪:“奴家出生低贱,之所以能够被公子看重,不过是因为这幅皮囊罢了。如果有一条年老色衰,肯定会被弃如敝屣。想到此处,不由本从中来。” 李益叹道:“我还以为是我太用力了,你太舒服的缘故呢。既然如此,我们再来一次吧。” 霍小玉还是抽噎不止。 李益不胜其烦,便发誓道:“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浑然不怕,但留清白在人间。” 霍小玉哭着说:“好湿好湿。” 李益接着发誓:“反正,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就是了,来,我们再来一次吧。” 霍小玉道:“口说不凭,立字为证。”于是止住眼泪,让婢女樱桃挑起帐子拿着蜡烛,递给李益笔砚。 李益色心正盛,哪里想得这么多,当即在白纱上写了一句誓言:“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这样风流快活了两年,李益和霍小玉日日相随,夜夜笙箫。后一年的春天,李益不小心发挥失常,竟然一举登科,被授予了郑县主簿这个芝麻绿豆的官职。 那是四月份,长安的柳絮飞得到处都是,春天的景色还未消尽,夏天的风光初现人间。 霍小玉将李益喊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写有誓言的那条白纱。 李益打了个酒嗝,他以为霍小玉会阻拦自己回乡做官,便道:“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是荣归故里,我这趟差,说什么也会去的。” 霍小玉摇摇头,将白纱塞到了李益手里,道:“相公误会了,我只是将你的誓言还给你罢了。这两年来,我们过得都很快乐,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相公你回到家之后,父母高堂一定会为你选一幢门当户对的婚事,这是毋庸置疑的。到时候,你不用记挂着这份誓言,成立的亲就好。我只求在你的心里,能够给我留下一点点位置,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李益大惊小怪地说:“我李益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让你忽然说出这些话?我已对天发誓,对你的心永远不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算这样还担心不能满足,怎敢一心两意呢。求你不要多疑,只管安心在此地等我。等我在家乡安定下来,一定会派人前来接你,相信我,那一天一定不会遥远的。”又过了几天,李益就不告而别,当然,他带走了那条白纱,自此了无音讯。 自从李益迟迟不肯归来,霍小玉屡次托人打听消息,可是虚词诡说天天不同,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许,无论哪一句,只要是关于李益的,都是假的吧。后来,霍小玉找了很多巫师还有算命先生,也没有得出什么子丑寅某,终于患上了忧郁症。卧床一年有余,容貌憔悴犹如冢中枯骨,最后含恨成疾。 这件事被唐人蒋防写进了他的传奇《霍小玉传》,而上面的故事多半采用了其中的说法。蒋防是唐宪宗时期的人,当时李益还活在世上,所以造谣的可能性不大,故而的内容一直被广为流传,最后被当成了真相。 那么,事实真是如此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0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类似的例子在历史上不胜枚举,当权者出于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往往不惜大肆篡改史官记录,甚至花费大量笔墨,在市井阡陌穿凿附会出许多子虚乌有的流言,用来洗白大众的记忆。其实,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历史本就是由胜利者所书写,又有谁能够言之凿凿的说现在公认的事实就一定真实发生过呢。更何况,所谓的曲解和掩饰,并不全然是恶意的,霍小玉的遭遇就是这样一个例外。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故事,那时李益出走东都洛阳,一直杳无音信,霍小玉相思成疾,为了派人寻找,不惜多用用尽了多年的积蓄。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霍小玉便让婢女卖掉压箱底的衣服和珠宝,多数都卖给了西市寄售店里的侯景先家。 终于有一次,婢女浣纱拿了一只紫玉钗,到侯景先家去卖。半路上遇见皇家老玉工,看见浣纱拿的钗,急忙上前辨认道:“这只钗是我亲手制作,用的是最好的蓝田玉,花费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夜以继日的雕琢,方才完工。当年霍王的小女儿将要梳发环加笄,让我制作了这只钗,酬谢我一万文钱。我一直不曾忘记。你又是什么人,竟然从哪里得到了它?”语气间有些怀疑对方是小偷的意思。 婢女浣沙辩解说:“我家的小娘子就是霍王的女儿,这些年家道衰败,沦落嫁了人。夫婿前些时到东都去,再也没有消息。小亮子抑郁成病,现在快有两年了。让我卖了它,把钱送人,托他们打听夫婿的音信。” 老玉工闻言,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显贵人家的子女,落魄失机,竟然到了这般地步。当真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眼前我残年将尽,看到这种盛衰变化,也不禁伤感万分。”于是带她到延光公主的府上,详细说了这件事。所谓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公主也为此悲叹了很久,送了她十二万文钱。 这时李益定亲的卢姓姑娘正在长安,李益也终于凑足了聘娶的彩礼,于是回到郑县。这年腊月,又请假进京城来成亲,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还秘密寻找了一处幽静的住所。 李益有个表弟名叫崔允明的,业已考取了明经科,为人忠厚老实。前些年,崔允明常和李益一同在霍小玉家欢聚,吃酒谈笑,彼此亲密无间。每次得到李益的消息,必定先告诉霍小玉知晓。这一次李益递到京城的事,崔允明在第一时间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霍小玉。 霍小玉怨恨地叹息道:“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么,我一直以为只有戏曲唱词中才会出现。”于是,她遍请亲朋好友,千方百计想叫李益前来相会。 李益自认为拖延归期违背了盟约,又得知霍小玉病重,惭傀羞耻,索性快刀斩乱麻,狠心割爱,始终不肯露面。 霍小玉日夜哭泣,废寝忘食,一心只想见李益最后一面,却没有任何机会。到最后,冤苦悲愤越来越深,终于困顿地病倒在床上,再也没能起来。 这时长安城中逐渐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无论是风流才子,还是豪杰侠客,亦或白衣卿相,无不感叹霍小玉的多情,以及愤恨李益的薄幸。 转眼间,时节已到二月,人们大多趁着似剪刀的春风外出春游,特别是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李益和他的五六个狐朋狗党就是典型的例子,这天,他们结伴到崇敬寺里去欣赏杜丹,漫步于西廊,轮番吟咏诗句,自以为风流倜傥,世上无双。 人群中有京兆人名叫韦夏卿的,是李益的亲密朋友,这时也在崇敬寺内。他对李益说:“风光甚丽,草木荣华。伤哉郑卿,衔冤空室!足下终能弃置,实是忍人。丈夫之心,不宜如此。足下宜为思之!”责怪之情已经溢于言表,而李益始终一笑置之,丝毫不以为意。 这时,忽然有个豪士,穿着淡紫色的麻布衫,挟着弹弓,丰姿隽美,锦衣华服,身后跟着一个剪成短发的胡族小童。他毫不避讳现场众人,直接上前对李益作揖说:“阁下应该就是李十郎吧?我祖籍山东,和外戚结了姻亲。虽然没有什么文才,心里却一向喜欢分流的人物。阁下的大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在下十分仰慕,常想一见。今天幸会,得以一睹风采。寒舍离这里不远,虽然简陋,却也有乐队歌妓足以娱悦性情。其间美女名,骏马十余匹,唯公所欲,但愿一过。” 李益一伙人听到“美女名,骏马十余匹”,还有“唯公所欲”这句话,眼睛都直了。男人毕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有多做辨别就和这个豪侠策马同行。 行走间,眼看就到了胜业坊,李益认出这里靠近霍小玉的住处,他心中有愧,就推托临时有事,想回马而去。 豪侠说:“敝处近在咫尺,能狠心撇下不去么?”说完便强挽着李益的马,牵引着他往前走。拖拖拉拉之时,已到了郑家住的小巷。 不知为何,李益神情恍惚,竟然自己走了进去。豪侠见状,当即命令奴仆好几个人将门锁上,并且大声通报道:“李十郎到了!”霍小玉全家又惊又喜,慨叹天公开眼,心愿得偿。 原来,前天晚上,霍小玉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身穿紫衫的男子抱着李益来,到了床前,让霍小玉脱鞋。她惊醒之后,告诉了母亲。并自己解释道:“鞋者,谐也。是说夫妻要再次会合。脱者,解也。已经相见了又要分开,也就是永别了。从这个征兆看来。我们一定很快就会见面,见面之后,我就要死了。”到了清晨,霍小玉请求母亲为她梳妆打扮。母亲认为她长期生病,神志紊乱,不怎么相信这事,但看在在她苦苦哀求竭力支撑的份上,只好勉强替她梳妆。 而梳妆刚结束,李益果然来了。霍小玉缠锦病榻日久,转身都要有人帮助,突然听说李益来了,飞快地自己起了床,换好了衣服走出去,冥冥之中如有神助。 两人见面之后,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过了一会儿,有几十盘各色酒菜,从外面拿了进来。原来这些都是紫衫豪侠送来的,于是就摆设好,相互靠拢坐下来。霍小玉侧过身,斜看眼看了李益好久,然后举起一杯酒,浇在地上说:“我身为女子,薄命如此。君为大丈夫,负心到这种地步。可怜我这美丽的容貌,小小的年岁,就满含冤恨地死去。慈母还在堂上,不能供养。绫罗绸缎c丝竹管弦,从此也永远丢下了。带着痛苦走向黄泉,这是你造成的。李君啊李君,今天就要永别了!我死以后,一定变成厉鬼,让你的妻妾,终日不得安宁!” 说完,霍小玉突然伸出左手握住李益手臂,将酒杯掷在地上,痛哭了好几声便气绝身亡。霍小玉的母亲抬起尸体,放到李益怀里,让他呼唤她,可霍小玉再也无法醒来了。李益为她穿上白色丧服,从早哭到晚,就像做功课似的。 安葬的头天晚上,李益忽然看见霍小玉出现在灵帐当中,容貌美丽,宛如活着一般。霍小玉穿看石榴裙,紫色罩袍,红绿色的披肩纹巾,斜身靠着灵帐,手握绣带,看着李益说:“愧君相送,尚有余情。幽冥之中,能不感叹。”说完,就不见了。 如果故事到这里,进展得还算正常的话,那么后面的情节,可算是画风突转了,不过这里先卖个关子,着重谈谈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紫衫豪侠。 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霍小玉的遭遇以及心路历程与现代社会的很多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些女人往往温柔善良,甘于平淡,躲在自己所爱的男人身后默默奉献。然而,这些男人往往不让人省心,他们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在外面偷吃完,甚至连嘴巴都不擦干净就回了家。女人遇到这种事,往往选择宽容,哑巴吃黄连,将苦水往肚子里吞。霍小玉虽然在临死前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向李益发出诅咒,但死后却终究念在“尚有馀情”,所以“能不感叹”,算是变相地原谅了李益这个负心人。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我不是正常人,而是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在我眼中,不存在任何偶然,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所以,这个凭空出现的紫衫豪侠,绝对不是表面上所见那么简单。 霍小玉病重,积蓄耗尽,她托婢女浣沙将自己年轻时候的一支紫玉钗,出卖与西市寄售店里的侯景先家,恰好在路上遇到了制作这支紫玉钗的玉工。玉工花高价将钗买走,转眼又将这个消息告知延光公主,得了十二万文钱。 有一句话叫做“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我们有理由相信,霍小玉在这个时候忍痛割爱,实在是逼不得已,但聪慧如她,为自己的紫玉钗找到了最好的买家,这个人并不是那个自己找上门的玉工,而是延光公主本人,价格则是十二万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1延光公主 一支可以随意卖于西市寄售店的紫玉钗,为何会卖出如此天价,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延光公主同情霍小玉的遭遇吗?还是让我们先来看一看这位在《霍小玉传》中惊鸿一瞥的延光公主的履历吧。 她,是唐朝第七代皇帝唐肃宗李亨之女,生母不详,名列唐朝四大私生活最为糜烂的公主之一。初封延光公主,嫁给了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之子殿中丞裴徽。天宝十五年,马嵬坡之变中,裴徽被杀。延光公主改嫁唐玄宗之女新昌公主和萧衡的儿子c太仆卿萧升。贞元元年,延光公主被侄儿唐德宗改封郜国公主,她的女儿萧氏则是唐德宗太子李诵的太子妃。萧升去世后,郜国公主与彭州司马李万c蜀州别驾萧鼎c澧阳县令韦恽c太子詹事李昪等人聚众。张延赏向德宗告发李昪和郜国公主以通奸为名,为太子结交党羽。李泌为太子辩护。唐德宗把郜国公主软禁在宫中,将李万杖杀,流放萧鼎c韦恽c李升到岭南。贞元四年,郜国公主又因为使用蛊道邪术被废。贞元六年,郜国公主去世后,唐德宗杀死儿媳兼表妹萧氏。 如何,是不是看得眼花缭乱,昏昏欲睡,如坠云里雾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错,我们只需要知道,这个延光公主虽然出身皇族,却不知检点,不仅后宫,而且擅使蛊道邪术,她活着的时候虽然臭名昭著,但唐德宗并没有加害于她,但她刚刚离世,自己的女儿就被当街斩杀,个中因由,实在是值得玩味。 那么,为何蒋防会在自己的中,看似无意地提起这位“延光公主”,而且,还清晰地表明对方对霍小玉的遭遇悲叹良久呢?这种精深微妙的笔法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幽微呢? 铺垫了这么多长篇大论,田焕新终于姗姗来迟地说:“在《霍小玉传》刊行发售之后,长安兴起了一股对蒋防的追捧浪潮。可是,好景不长,官府突然以妄谈国事为名,将蒋防下狱,秋后斩立决。就在行刑前夕,一个身穿紫衫麻衣的神秘人将蒋防救出,自此,曾经挥毫写就‘几欲高飞天上去,何人为解绿丝涤’诗篇的文豪蒋防不得不隐姓埋名,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鬼手道:“田所长竟然对蒋防这样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并未十分出彩的人物这么有研究,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只不过,你所说的信息,史书上并无记载。如果我没有记错,蒋防是因为与李绅交厚,才得罪了当朝权贵,被排挤到汀州c连州等穷乡僻壤担任刺史,最后郁郁不得志而亡” “错了。”田焕新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轻描淡写地说,“历史是由胜利者所书写,关于江防的记录,被有心人更改过了。” 鬼手似乎对这段历史也十分有研究,当下不服气地说:“哦,不知道田所长又是从哪本野史上得来的资料呢?” 田焕新正色道:“蒋防被紫衫豪客救出之后,改从母姓,也就是田。” 我不禁悚然动容:“难道田所长您就是” 田焕新点点头:“蒋防确实就是我的先祖,他虽然因隐瞒名,却不甘心自己的作品被人篡改,让真相被历史的洪流所掩埋。于是,他留下一句家训,世代流传,具体内容就是:霍小玉来自乌有乡,那个地方住的不是人,而是狐狸。” 原来,田焕新之前所说有关霍小玉的身世,竟然不全是信口胡诌,也算其来有自,只是不知道其中的真实性又有多少。 “如果你所言非虚,难道说当年那个延光公主,她也是”我不禁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吓到了。 田焕新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露出赞许之色:“不愧是风水大师,单单凭借着简单的故事和支离的线索,短时间内就能够推理到如此程度,实在令人佩服,想当年,老夫我可是花了好几年才想通其中的关窍。” 如果将《霍小玉传》中几处与其他情节格格不入的地方抽离出来,放到一起,再结合蒋防之后遭遇,其实不难推测出,其实延光公主和霍小玉一样,同样来自于乌有乡,而且彼此之前互相认识。想必唐德宗对于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才会将知情者蒋防杀人灭口,防止这幢皇家丑闻公布于众,毕竟,养了一条狐狸在身边,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另一方面,唐德宗对延光公主十分忌惮,特别是对方的巫蛊之术,故而对方虽然行止放荡,为人不检,但也只是听之任之,小惩大诫。直到延光公主死去,唐德宗立刻诛杀了她的女儿,防止狐狸的血脉玷污皇家的正统。 “因为涉及到皇家,所以当年蒋防为了避免子孙蒙祸,所以直到死也没有说明延光公主的真实身份。而《霍小玉传》经过官方的多次删减之后,却仍然留下了蛛丝马迹,让延光公主出场打了一次与她本人的品行毫不相符的酱油。据我个人猜测,延光公主的生母可能是第一批从乌有乡闯入人世的居民,她遇到了唐肃宗,生下了延光公主后便杳然不知所踪,故而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姓名。而霍小玉则既有可能是因为这层关系,才托生于霍王府,成为庶出的女儿。”田焕新对这段隐秘如数家珍,熟不知却因此暴露了一处破绽。 鬼手道:“听田所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如果能早点认识阁下,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像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平白无故浪费了许多光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上完前菜,立刻话锋一转,“不过我心中还有一处疑惑,希望田所长为我解答。” 田焕新笑道:“你不用明说,我也知道,就是那名来无影去无踪的紫衫豪客吧。” 鬼手显示出心悦诚服的模样,与之前的眼高于顶判若两人,据他事后所说,这就是所谓的欲扬先抑,这样做才能够最大程度打消对方的戒心,“田所长猜的不错,这个紫衫豪客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甚至还在霍小玉的梦中露过面,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其实,就算田焕新不说,我心中也隐隐觉得,似乎在另外的什么地方听过这名紫衫豪客的事迹,只是刚刚听他们两人煞有介事地谈论起一部流传多年广为人知的唐传奇,甚至将的内容当成了事实,平心而论,短时间内还真有些接受不能。 田焕新道:“这个人的身世背景其实我的先祖蒋防在《霍小玉传》中有所提及,只不过被人刻意隐去。他姓石,祖居山东,长于泰山,由于任侠义气,敢作敢为,人送外号石敢当。” 泰山石敢当! 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能够从霍小玉的故事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之前柳岸背在身后的那块石碑,据他所说正是石敢当,而且来自乌有乡,用途是阻止外人进入。如此看来,所有的线索竟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网,将我的好奇心牢牢地套在其中。 “原来竟然是他,没想到以任侠著称的英雄,竟然与乌有乡的狐狸精狼狈为奸,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鬼手的语气间显出几分鄙夷,目的当然是为了从田焕新口中勾引出更多的信息。田焕新自然也没有让我们失望,当即反驳道:“表面上看来,石敢当帮霍小玉寻回了负心人,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但实际上,我们已经知道,霍小玉并非人族,她和延光公主一样,擅长巫蛊之术。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石敢当英雄一世,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石敢当为了避免霍小玉在悲痛欲绝的情形下利用自己的巫术做出有违天道人伦的事,选择和谐处事,在对方奄奄一息的时候寻回李益,了却她的最后心愿。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石敢当苦心经营,最终却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失败?”我虽然自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但还真就没看过《霍小玉传》,当真的书到用时方很少,“刚才你们不是说了吗,虽然霍小玉在死前利用最后的力气向李益发出诅咒,但在回魂之夜,又念在往日的恩情,原谅了自己的情郎呀,不是吗?”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鬼手,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十分惋惜地说:“这个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2与虎谋皮 霍小玉死后,被草草安葬在长安御宿原,李益到了墓地,抹了一把辛酸泪,放声大哭而回。 七天之后,一伙盗墓贼觊觎霍小玉墓中的财宝,将棺木掘开之后,却发现内中空空如也,不仅没有陪葬的器物,甚至连霍小玉本人的尸骨也不翼而飞。当然,这种说法有人觉得不足采信,因为极有可能是这些盗墓贼为了独吞,所以才故意弄出的假象,至于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李益和卢氏成了婚,婚后虽然琴瑟和谐,相敬如宾,但他一想到霍小玉,就郁闷不乐。 夏季五月,李益和卢氏一起回到郑县。到县里过了十天,李益正和卢氏睡着,忽然帐子外面有嘀嘀咕咕的声音。李益垂死梦中惊坐起,陡然见到一个男子,年纪大约二十多岁,姿状温美,躲藏的身影映在帐子上,正偷偷向卢氏招手。李益大怒,他立刻翻身起床,绕看帐子好几圈,男子的身影却又不见了。 从此以后,李益心中便长出了一根刺,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根刺横亘在他与妻子卢氏之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锋利,终于酿成了祸患。 一天,李益从外面回来,卢氏正在床上弹琴,忽然看到从门口抛入一个杂色嵌花犀牛角的盒子,方圆一寸多,中间束有轻绢,打成同心结,正好落在卢氏怀中。 这还了得,李益急忙抢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装有两颗表示相思的红豆,磕头蠡一个,发杀觜一个,还有少量的驴驹媚一种春药。 李益当即愤怒地大声吼叫,声音如同豺狼猛虎,他夺过琴猛地砸向自己妻子,呵斥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卢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从此之后,李益便常常粗暴地鞭打妻子卢氏,采用了十八般武艺对她百般虐待,最后干脆诉讼到公堂休妻一了百了。卢氏走后,李益对其他的妾室也是同样,甚至还有人因此被杀掉的,一时间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李益曾游历广陵,遇到一个叫营十一娘的名姬,容貌体态玉润珠媚,神态有些类似当年的霍小玉,非常得他的喜爱。每当对坐时,李益的老毛病就来了,他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对营十一娘说:“我曾在某处得到一个女人,她对我不忠,精神出轨,于是我就用某种办法杀了她。”这样耳提面命的教育还不够,李益还有更出格的,他每次出门,便用浴盆把营十一娘倒扣在床上,周围加固封条,回家一定详细查看,然后才揭开,这简直比西方国家的贞操带还要变态。 除此之外,李益还准备了一把短剑,非常锋利,足以吹毛短发,他几乎每次与妻妾同房之前,都会抽出这柄短剑,恐吓道:“这是信州葛溪出产的钢铁,专门斩断犯有罪过的人的头!”大抵凡是李益所见到的妇女,每一个都要猜忌,直至娶了三次妻,大都像开头一样,最后郁郁而终。 犹如老太太的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其实别的情节倒还好,唯独最后这里,让人十分不爽,像李益这种名副其实的渣男,竟然还能接连娶了三次妻,妾室成群,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还好我没有出生在万恶的旧社会,不需要混入那群可怜女人的行列,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孟先生,你认为李益为何会变成这样?要知道,他以前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员,就算怀疑被戴了绿帽子,也不至于如此疑神疑鬼吧。”田焕新微笑着问。 鬼手只回答了一个字:“蛊。” 乌有乡出身的延光公主会使巫蛊之术,这一点连史书上也有相关记载。而记录乌有乡存在的地图《山河混沌图》,经过数千年时代的变迁,最后竟然落在了蛊术的发源地苗疆。李益人生后半段的种种症状显示,他极有可能被人下蛊,而在施蛊者霍小玉死后,由于无法可解,所以才会酿成悲剧,还连累了许多无辜的女子。这样的纠葛如果还说是巧合的话,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所以,你应该知道,现在优名镇上有好几拨盗墓者,我为何却对那个烧烤店格外了吧。”田焕新道。 鬼手恍然:“因为这家烧烤店中有一个苗人。” 田焕新接口道:“她不是普通的苗人,而且是百毒六丧门的门主何仙姑,多年前被人骗走了《山河混沌图》,被族人关在地牢七年,这次出现在优名镇,目的绝对不单纯。” 我心中好笑,觊觎乌有乡的人何止千万,又有哪一个人的目的是单纯的呢。不过,鬼手和田焕新有关苗人的一问一答,倒是让我想明白,为啥会在墓道之中遇到那批势不可挡的毒虫,原来何仙姑亲自来了,这也难怪。 “那台出现在深夜,无人驾驶却在优名镇的街道上四处游荡的重型卡车呢?”我轻描淡写地问。 田焕新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台卡车之所以会深夜出现,是因为那批盗墓贼在挖掘盗洞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泥土,如果白天运输的话,难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而所谓的无人驾驶,也不过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既然目击者都没有看见驾驶室中的侏儒,那么他们索性编造出一个幽灵卡车的都市传说,还可以起到恐吓无知路人的作用,何乐而不为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想,应该说正题了吧。”鬼手挠了挠头,有些急不可耐地问,与其说他现在的神态举止是装出来的,还不如说是真情流露,毕竟做了长达四章的铺垫,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田焕新看了我和鬼手一眼,用那种中国官员特有的官腔说:“你们两人本来是戴罪之身,我之所以愿意与你们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论过去的掌故,是欣赏你们的能力。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合作的话,就当做之前的一切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们还回到看守所,而我还做我的所长,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鬼手不等我说话,抢先答应道:“我们做这一行,无非是为了求财,自然不能跟田所长为了朋友之间的道义那么高大上。如果能与您合作,我们简直是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呢。” 田焕新俨然早就料到鬼手会这么回答,他将视线转向我,道:“袁老板你呢?” 我一头雾水地回答说:“孟先生花钱请我来优名镇,只是说让我帮忙寻龙点穴,摸清某处大墓的位置而已。现在听完田所长你的科普,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与孟先生讨论一下酬劳问题了。” 鬼手讪讪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而且,我要求以个人的名义参与合作,而不是孟先生的帮手,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我还是回看守所吧。”所谓做戏就要做足,我觉得自己跟鬼手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整个人仿佛进入过北京电影学院深造过一般。 田焕新哈哈一笑:“我代替孟先生答应你了,只要能够找到乌有乡,我绝对保证你们两人后半辈子吃穿无有,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鬼手略显尴尬地说:“都听田所长您的,那么现在,你能说说我们该做些什么了吗?” 田焕新站起身,在屋子中央踱了一圈步,最后说:“为了保证我们能够顺利进入乌有乡,所以必须提前斩断所有其他的竞争者” “容我插一句嘴,优名镇上的事,还不都是田所长你说了算,想要打掉那些小毛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需要我们”我还没有说完,田所长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是说你们,而是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向鬼手。 鬼手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田焕新道:“对付其他盗墓者的工作,让孟先生一个人做就绰绰有余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至于袁老板嘛,刚才你瞬间找出棺材煞的本事实在让人叹服,所以,有关乌有乡的具体详情,我还要与你多多参详一番。” 偷鸡不着蚀把米,鬼手本来以为将我推出来做挡箭牌,就可以轻易混到田焕新身边,没想到天意弄人,像我这种无知无求的人反而在无意中却捡到了便宜。 鬼手见田焕新面容沉重,知道事已成定局,不过有我留在此地倒也算成功了一半,故而面带惋惜地说:“本来我还想下墓去长长见识呢,不过也好,在地面上安全。对了,田所长,你准备让我对付的那些盗墓贼,是哪里来的乌合之众呢?” 田焕新从怀里摸出来一叠账片,哗啦一声丢在玻璃茶几上,顿时遍布桌面,上面拍摄了一男一女,我和鬼手竟然都认识。男的是温度,女的是前田庆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3山海混沌图 由于温度和前田庆子都是不修边幅的人,装扮讲求随性自然,说难听点就是邋里邋遢,如果还不明白的话,可以脑补犀利哥的造型,他们有同样的穿衣风格和着装打扮。 我和鬼手自然不能表示自己认识照片上的这对男女,只能表现出似有若无的疑惑。田焕新呵呵笑道:“你们不要以为他们两个是什么下里巴人,其实他们的来头可不小,我就是因为碍于他们的身份,所以才不方便动手。” 鬼手道:“是吗,您不说的话,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两个农民究竟有什么广大神通。” 田焕新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对青年男女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这个男人名叫温度,是怡红岭温柔乡的第一顺序继承人,而且名列横云十二师之列,人称赤脚大师,医术过人,为很多富商巨贾看过病,听说跟我们横云市的市长有过命的交情。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她是日本人,北海道第一强弓前田家的当家候选人,虽然是女子,却不让须眉,号称人世最后一个倾奇者,十六岁就制霸了日本六大家族联合组织的会盟。所以,就算我手上已经掌握了他们盗墓的切实罪证,也无法更无力干涉,这样说你们懂吗?” 鬼手之前身上散发的热情渐渐退去,阴阳怪气地说:“田所长你都没有办法对付他们,我一个无名小卒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我如果因此得罪了温柔乡或者前田家任何一个,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到时候就算有钱拿也没钱花呀。” 田焕新早就预料到鬼手会这么说,所以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金属钥匙,随意丢到了鬼手怀里,然后指了指屋角的一副圣母玛利亚的画像。 鬼手慢慢走过去,围着画框走了几个来回,猛然一个激灵,抬手将画框取下,背后果然露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保险柜,而且是最老式的那种,只需要钥匙,其他什么密码指纹视网膜之类统统没有,只有一个黑幽幽的钥匙孔。 将金属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钥匙孔,鬼手轻轻转动了一下,只听机括声响,咔哒一声,保险箱的柜门立时打开,顿时,金光大作,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连鬼手这样自称见惯大场面的人,也被眼前的状况惊到了,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旧保险柜里,竟然装满了黄橙橙的金子,仅凭目测,至少也有好几百斤,再加上近来金价只升不降,具体的金额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鬼手老老实实地将保险箱的柜门关上,房间里顿时暗淡下来,仿佛比刚才根本没有打开过保险柜还要暗很多,所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田焕新眼睛都不眨一下:“事成之后,这箱金子都是你的。” “什么?”鬼手倒吸一口冷气,他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的意思是,全部给我,一个人?” 田焕新淡淡笑道:“不错,就是给你一个人。” “那我呢?”摸着良心讲,自从有记忆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说不眼红那绝对是假的,这份真情流露毫不掺假,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能够质疑我的决心了。 田焕新有意无意走到我身边,瞟了一眼兀自沉浸在喜悦中的鬼手,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袁老板的酬劳,只会比孟先生多,不会比孟先生少,我田某人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我顺从地点点头,心中感叹,田焕新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长,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他今天虽然吃多了大蒜,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们派出所还招副所长吗。 鬼手小心翼翼地将保险柜重新关好,然后将画框按照原样挂在原处,左看右看,生怕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动作也是一丝不苟,俨然已经将这整柜金砖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交还钥匙的时候,鬼手还有些依依不舍,田焕新呵呵一笑,挥手道:“事不宜迟,现在就着手行动吧。” 鬼手道:“你说现在?这大半夜的” “迟则生变,”田焕新认真严肃地说,“温度和前田庆子两人现在正在一家名叫田家鸡黍的饭店,那里的老板是我的本家,已经说好了,你直接过去就可以。” 鬼手不再坚持,他朝田焕新拱拱手道:“那我先走一步,随时保持联络。” 我忙道:“那我呢,现在也跟孟先生一起去田家鸡黍吃饭吗?” 田焕新笑道:“孟先生现在去可不是吃饭的,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鬼手前脚刚走,田焕新便冷笑一声:“袁老板,你知道孟先生的真实身份吗?” 我心中惊疑不定,刚回过头,却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我的眉心,“田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心走火。” 田焕新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你以为与魔术师勾搭在一起,就能够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魔术师,哈利波特吗?天地良心,我还真特么不知道鬼手竟然有这么个西化的外号。 “田所长,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魔术师,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举起双手,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脱身之法,虽然田焕新的枪口离我只有咫尺之遥,但就算他立刻开枪,我最少也有三种方法避过子弹,成功率在七成以上,不过这样以来的话,之前的辛劳和鬼手的机心就白费了。 田焕新丝毫不为所动,枪口依旧稳如泰山:“你认为,我如果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的话,还能在优名镇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二十年如一日始终屹立不倒吗?孟浪的身份,其实就是横云十二师中的魔术师,最擅长的就是千术,你和他串通一气,编造出了一个所谓的棺材煞,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快说?”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田焕新这么说是在诈我,虽然他的表情十分逼真,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放弃不是吗,“棺材煞确有其事,不然的话,从你的卧室中找出来的那具棺材又从何说起,你说对吗田所长。” “呵呵,”田焕新已经打开了保险,食指慢慢伸向扳机,“昨天下午在东大街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双方争持不下,这本来是交警大队的职责,到最后我却不得不亲自前往现场解除纠纷。我想,这场车祸就是你们的手笔吧,至于目的就是调虎离山,趁机在我的床底下藏着一具棺木,对吧。” 昨天下午,鬼手确实借故外出,离队过一段时间,原来他竟然利用这个空挡在田焕新的床底下放了这么个玩意儿,也真亏他想得出来。还有后来的一系列事件,竟然都是蓄谋已久的,这小子也太坏了。 “大人冤枉!”我心中很是不忿,为啥鬼手造的孽,却要我来顶缸,但现在又不能明说,整个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只不过是一个看风水的闲人,有一份钱就赚一份,以后老了也有个保障,田所长你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呀!” 田焕新依然是人民警察的标准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收起嬉笑怒骂的表情,将举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下,然后在田焕新的逼视中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不过田所长,你还是把手里的枪放下,举这么久,手不酸,我的眼睛都看酸了。” 田焕新也许是当警察太久了,已经将手枪看做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仿佛只要放下,就没有任何安全感,浑身上下不自在似的,他就算坐在我对面,手中的枪口也总是在我的身上到处瞎转悠。 “老实交代,你们一唱一和,其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撇撇嘴,吐出五个字:“山海混沌图。” 田焕新悚然动容,刚刚才做下去,现在又立刻站起来,厉声道:“山海混沌图根本不在我手上,你们找错人了!” 我笑道:“田所长你太激动了,我只是说,我们来到优名镇的目的是山海混沌图,却并没有说山海混沌图就在你的手中,你现在这么激动,是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田焕新被我说破秘密,怒火更盛,恨不能当场抬枪将我击毙,“原来你是在诈我,胆子可真肥。” 我心知玩笑虽好,却不能贪嘴,现在如果真的激怒了田焕新,惹动了他的杀机,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说不好,还是悠着点吧,当即示弱道:“没有没有,我早就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山海混沌图就在你的手上。” 田焕新冷哼一声,意思当然是有证据就拿出来,稍微慢一点我就要了你的命。 我慢悠悠地说:“你刚才透露,之所以要千方百计寻找乌有乡,是为了找寻你当年迷失在地底的几名朋友,不过,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田焕新似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不过也是猜测罢了。当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会觉得我是为了那些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去的。可问题是,现在我已经” “你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对吗?”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田焕新的自白,“那么,这笔财富又是从何得来的呢,难不成就是乌有乡?”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田焕新道,”我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寻找乌有乡,既然去过,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结合之前在墓道中的经历以及柳岸的故事,十分肯定地得出结论:“因为通向乌有乡的道路是不断变化的。”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我发觉田焕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本身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变胖或者变瘦,也没有变高或者变矮,但他的的确确就像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4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你去过乌有乡?”田焕新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平静镇定,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再像之前那个表面和善可亲的笑面虎,而像个老谋深算的江湖客。闪舞小说网 接下来,终于要开诚布公地展开对谈了。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 田焕新道:“不可能,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么无稽的事。” 我道:“比相信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狐狸精还无稽吗?” 田焕新道:“但是你相信了霍小玉的故事。” 我道:“那也许只是因为,我今天刚好遇到了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人,而且,我并不认为长着狐狸尾巴的人就一定是狐狸精。” 田焕新道:“不纠结于那些形而上学的东西,你的意思是,在优名镇?” 我道:“当然,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家由盗墓贼办的烧烤店呢。” 田焕新若有所思,道:“原来,他们早有防备,难怪” 我道:“难怪你们多方突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对吗?” 田焕新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道:“不多,只是恰好比你认为的多那么一丢丢而已。” 田焕新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请继续说下去。” 我道:“比如说,让我们回到刚开始那个关于山海混沌图的话题,其实,那张图在你的手里。” 田焕新道:“哦?” 我道:“所以,你按图索骥,找到了乌有乡的大致位置,才会在优名镇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派出所副所长。” 田焕新道:“哦?” 我道:“你身为蒋防的后人,本来对乌有乡的事迹知之甚详,而谎称是因为想要寻找好友的下落,才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动机稍显不纯了些。” 田焕新道:“还有吗?” 我道:“也不是你不愿伸出援手,而是你根本就跟你的朋友们一起下到过地底,当时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最后找到了乌有乡,最后却只有你一个人逃到了地面上,我说的对吗?” 田焕新顿时握紧了拳头,他的这一细微举动当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其实,我这时也没有多大把握,只不过孤注一掷而已。之前我和沈让一起意外接收到的那段幽灵电波,其中出场的有三个男人,分别姓杜c田c温,还有一个据说长着狐狸尾巴的女人。于是,我大胆猜测,这个姓杜的带头大哥,就是当年从苗疆盗走《山海混沌图》的杜宇,而公然与杜宇翻脸的小田,则就是站在我面前的田焕新,他从地底出来以后,摇身一变成为了优名镇的派出所副所长。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个人臆测,并没有任何佐证,甚至连推理也算不上,如果说给柳岸听,一定会遭到他的嘲笑。但是,联想力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有的,而且在某些关键时刻,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我所知道的还远远不止这些,你想听吗?”既然可以靠猜,那么我不妨再多猜一些。 田焕新粗暴地挥了挥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发生在地下的那段经历,竟然还有第四个人知晓。不过片刻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凝视着我的双眼看了很久,最后十分失态地嚷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你是杜大哥的女儿杜悲春!” 田焕新神态显得十分惶恐,一看就是当年做过什么对不起杜宇的事,至今心中仍有愧疚,故而草木皆兵,生怕对方的子女前来报仇,这种人我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当年杜宇确实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杜伤秋,不久之前死于比翼山城,而女儿杜悲春则下落不明,甚至连杜九娘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侄女。不过,越是不被大家所熟知的人,越是容易冒充,于是,我顺水推舟地伸出手,淡淡地说,“既然心中有数,那就交出来吧。” 田焕新对我的新身份毫无置疑,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装傻:“什么交出什么?” 我冷笑一声,自己都有点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装傻充愣无济于事,不属于你的东西,只会给你带来祸患。” 田焕新眼珠转了转,道:“贤侄女,你是说《山海混沌图》对吧,那个,其实,图早就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我几乎已经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下一步就可以将田焕新的智商斩于马下,当即道:“你认为到现在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俗话说得好,有些东西不宜乱露,譬如大腿,有些东西当露必露,譬如锋芒。 田焕新面对锋芒毕露的我,知道无法敷衍下去,只好长叹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图就藏在二楼,你如果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取吧。” 这算是垂死前的挑衅吗,我完全不以为然,毕竟在我眼中,田焕新不过是区区一介卖弄唇舌的说客,只要你当他的话都是放屁,那就万无一失了。 二楼风平浪静,并没有想象中会出现的机关陷阱,等我如履薄冰般跟上去,田焕新已经打开了一扇房门,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疾不徐,却令人有些绝望。 他说:“仙姑,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说好的条件,希望你不要忘记。” 此时此刻,能够被田焕新称作仙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五毒六丧门的门主何仙姑。 这个时候,我正好走到房门口,抬眼处,与房间内何仙姑的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对视,第一感觉就是,那绝非是人类所应该具有的眼神。 那条头巾几乎包裹住了何仙姑四分之三的面容,宛若埃及的特产木乃伊,她本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异样,就算嘴巴前面挡着一块布也照样侃侃而谈:“那要看你带来的这个女孩是不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田焕新在一旁谄媚地躬身解释:“绝对不会错,刚才她已经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相信你看到而且也听到了。” 经过提醒我才注意到,在这间不大的房间内,四周几乎摆满了各种仪器,四块亮着的大屏幕毫无死角地记录着客厅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想必刚才楼下发生的事,何仙姑全部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细思之下,不觉惊恐万分,表面上看来,田焕新被我和鬼手戏弄在鼓掌之间,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切不过是对方故意为之,他装作被我们所蒙骗,实际上却在潜移默化中将我引到错误的方向,目的就是让二楼的何仙姑看到设定好的内容。 这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我自以为演技精湛,没想到却落入了田焕新的算计,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他写好的剧本。 何仙姑眨了眨眼睛,幽幽道:“你真的就是杜宇的女儿,杜悲春?” 我暂时还不清楚田焕新究竟与何仙姑达成了何种交易,但是说的好,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现在这种情况,我当然只能矢口否认到底:“当然不是,我叫袁青青,今年二十有六,是一家名叫‘奈落之吻’的酒吧的老板,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 田焕新立刻打断了我的话:“酒吧老板?呵呵,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酒吧老板会对古墓感兴趣,难道是为了地下埋藏千年的美酒吗?” 我马上反唇相讥:“连派出所所长都能插手,我发展发展副业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什么地下的宝藏,而是为了救我的朋友而已。”最后这句话我用的语气十分诚恳,让人一听就会相信,然而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田焕新哈哈大笑:“巧了,原来你也是为了救朋友,那岂不是跟我一样,失敬失敬了。” 何仙姑合上眼睛,一条通体火红的蜈蚣从她的左边耳朵里爬出来,跨过用头巾层层缠绕的面部,然后又从右边耳朵里面钻了进去。之前虽然听柳岸转述过,但现在亲眼所见,仍然令人毛骨悚然。良久,何仙姑终于缓缓开口:“小姑娘,你知道吗,为何我会给自己的门派,取名为五毒六丧门呢。” 我心中虽然了然,却堂而皇之地摇了摇头。 何仙姑笑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猜测,毕竟她的面容藏在头巾之下,外人无法得见。不过,她确实发出一阵咯咯咯咯的怪叫,然后说:“你很聪明,那么就让田所长给你解释一下吧。” 我看了看田焕新,道:“洗耳恭听。” 田焕新不明白何仙姑有什么用意,不过还是顺从地接口道:“所谓五毒,指的是蝎子,蛇,蜈蚣,蟾蜍,还有蜘蛛等五种毒虫,而六丧,则是六亲皆丧的意思。六亲嘛,就是父子c兄弟c姑姐c甥舅c婚媾以及姻亚”他还在卖弄着学识,却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我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对于田焕新的科普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在他头顶上方,不知何时突然慢慢落下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约莫有巴掌大小。蜘蛛悬挂在一根肉眼不可见的蛛丝下面,就像一名谨小慎微的特技演员,在空中打了几个转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田焕新的脑袋上。 几秒钟后,之前还唾沫横飞的田焕新停止了所有动作,仿佛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间被抽空,就像一滩烂泥委顿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5田家鸡黍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这是孟浩然的诗,虽然已经过了千百年,现在读起来,似乎仍然能够在字里行间闻到隐约的香味。黍指的是招待客人的饭菜,那么鸡黍,自然就是说有鸡这味菜。非要像吃饭一样咬文嚼字的话,“鸡黍”二字的风雅可以推到冯梦龙的《喻世明言》,亦或者刘向的《后汉书》,其中范式和张劭的友情堪比高山流水,只不过维系二人友情的道具,从焦尾古琴变成了鸡黍与美酒。 既然名为“田家鸡黍”,店铺的位置当然必须建在“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所在,除此之外,满目的“桑麻”和“菊花”也是必不可少,这样的妙处在整个优名镇只有一个地方,田园能够在这里打开门做生意,田焕新这个身居高位的族亲自然是出力不少。 当然,田焕新并非附庸风雅之人,也不是什么吃货,他之所以花费大力气,出资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族亲田园做生意,目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就像那间烧烤店一样。让我们打开地图,将烧烤店c田家鸡黍还有末日围场这三个地点标注出来,然后用直线连接,会组成一个完美的正三角形。从《山海混沌图》上发现这个秘密之后,田焕新心知这两处是揭开乌有乡秘密的关键这已经有剧透的嫌疑,按下不表。 既然田家鸡黍如此关键,我们营救纳兰兰兰七人小组自然也不会放过,这里就要感谢为我们绸缪本次计划的纳兰容易了,他俨然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先知,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我们,不过是他指尖的几枚棋子而已。闪舞小说网 而被安排在田家鸡黍的人员,自然就是一直没有提到的温度,还有前田庆子了。这时距离鬼手“奉命”抵达现场还有四个小时,饭店内一片祥和,其乐融融,食客们成群地围在一起,或吃菜,或喝酒,或边吃菜边喝酒,总而言之,众人还沉浸在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宁静之中。 温度和前田庆子当然也不能例外,他们虽然身负重任,但毕竟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特别是在这样一家乡间小店,如果不走进人民群众中去,那反倒惹人注意了。于是,他们老大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菜,而每样菜,都少不了一味主要的食材,那自然就是鸡肉了。 田园是个地道的厨子,在他的妙手下,什么叫花鸡,道口烧鸡,白斩鸡,醉香鸡,小鸡炖蘑菇,熬炒鸡,大盘鸡,炸鸡,盐酥鸡,口水鸡,烤鸡,鸡丝粉皮,宫保鸡丁,咖喱鸡,啤酒鸡,烧鸡公只要你能报出菜名,应有尽有,没有他做不出来的,所以“田家鸡黍”的金字招牌可说是远近闻名。 除了拿手好菜之外,田园还有一套“鸡论”,这不,他现在正趴在柜台上,唾沫横飞地向众位食客们高谈阔论。食客们一边吃着田园做的鸡,一边听着田园的鸡论,也算是相得益彰。 “现在那些幼儿园阿姨教顺口溜说什么,“猪的全身都是宝”,我个人以为非常不妥,因为比起猪来,鸡的全面性可大多啦。鸡脖子味道劲道,鸡翅修长鲜嫩,鸡胸背厚实醇香,鸡骨脆软,鸡腿健硕,鸡爪耐嚼,鸡五脏六腑都能拿来下酒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 温度夹了一块鸡胸肉送进嘴里,果然厚实温润,他见坐在对面的前田庆子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一碗淡黄色的鸡汤,似乎将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感慨,忍不住对这位隔海相望的日本友人说道:“前田小姐,这鸡汤比之贵国的如何?” 前田庆子抿了抿嘴,先是白了温度一眼,接着不知觉轻叹一声:“吃东西对于六大世家的修行者来说,不过是摄取营养和能量的途径,根本不在乎味道如何,果腹而已。而且在我们北海道,对于鸡这种食材的做法少之又少,基本就是面裹,油炸,添加的香料固然浓厚,但鸡肉只提供口感嚼头,本身味道一点也不大高明。” 温度听到此处,也忍不住喝了一口鸡汤,缓缓道:“我小时候是跟外婆一起住,还记得那个地方出门绕弯有个养鸡场,旁边一座小桥跨在河上,听说就叫场桥。外婆常开玩笑,说我小时候吃的鸡大概不下这个养鸡场了。在我外婆家,鸡是用瓦罐炖,早晨起火,晚上起锅,鸡油全被熬出,汤面一片金黄浓郁,热气不起。鸡肉酥烂,取根骨头都可以划开,一缕缕香浓入口。鸡汤可以炖笋c百叶以至于蘑菇,浇在饭上更是完美,至今仍然齿颊留香,回味无穷。虽然外婆屡屡提醒我汤泡饭不利消化,但看在鸡汤能骗我多吃两碗饭上,总是放行。” 前田庆子笑道:“听说中国有种菜十分出名,叫做外婆菜,你想必吃过不少吧。”她虽然不饰妆容,但一颦一笑之间,总是有意无意显露出属于少女的可爱。 经典的外婆形象,总和饮食相关,温度自然也不例外,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不禁感叹道:“是啊,如果时间能够重头再来,我绝对不会离开那个小镇。” 温度口中的小镇,名为阳平镇,是他母亲的故乡,位于大山深处,虽是穷乡僻壤,但却鸟语花香。温度的外公外婆是中国最典型的农民夫妻形象,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逍遥於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他们有个女儿,取名小怜,美丽可爱,从小就教导她皈依自然,充分享受这份宁静与寂籁,真正沐浴在生命的快乐中。 后来,平静的生活被一个温姓男人的错误所打破。 就像诗句写的一样,这个男人打小镇走过,看见了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小怜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足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小怜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男人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他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十个月后,温度呱呱坠地,隔天,小怜便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到阳平镇。又过了十六年,温度的外公病逝,不久之后外婆也随行而去,就像在履行同生共死的约定一样。安顿好外公外婆的后事之后,年少的温度也启程离开,他从小就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么精彩,以至于自己的母亲流连忘返,一直没有回来。 很久以后,温度才知道,不是母亲不愿意回来,而是她永远回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6不回家的小孩 “天都黑了,二娃三丫怎么还不回来!”店老板田园的粗嗓门震天价地突然响起,其他常来的食客早已习以为常,但温度却吓了一跳,思绪立即从对外婆以及外婆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为了掩饰尴尬,他又端起面前的鸡汤喝了一口,可是已经凉了。闪舞小说网 还在比翼山城的时候,前田庆子就对温度这个与自己同样不修边幅的男人有些好感,现在被分到一队,心中暗暗有些小高兴,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却一时说不上来。此刻见温度作如梦初醒状,不禁莞尔笑道:“温大夫这是梦到什么好事,这样开心。” 温度抬眼往门外看看,讪讪道:“没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做正事了。” 前田庆子点头:“说来也有些不正常,都差不多一个下午了,可这里的食客还是老面孔,他们的目的好像也是地下的东西。” 温度装作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徒将消息传出去,才引来这帮人,不过,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看住他们吗。” 前田庆子意味深长地说:“易先生将我们安排在此地,你难道不知道他的真实用意吗?” 温度愣了一下,正要反问,却看见有几名中年食客从座位上站起,慌慌张张地来到柜台前,询问田园道:“怎么,我家的二娃还没找到吗?”另一个人也焦急地问:“还有我家三丫,她是跟二娃这孩子一起出去的。” “哈哈,”邻座一个长相猥琐的光头佬嘿嘿笑道,“我说你们这些做家长的,脑袋怎么这么不灵光呢,二娃和三丫他们也长大了,是时候谈恋爱了,怎么可能总是准点回家,保不定现在去哪小树林,那个嘿嘿嘿去了,你们说对吗?” 店内一阵哄笑,二娃和三丫的家长羞得满脸通红,其中一个扎了两条油光水滑大辫子的中年村妇嚷道:“会的,我告诉过他们,今天是十月初十,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回来的,现在还没影子,肯定是出事了。闪舞小说网” 田园也一脸的紧张,他刚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那股劲头烟消云散,唉声叹气道:“我说大妹子,你明知道今天时辰特殊,你还让他们进山乱跑个啥。” 中年村妇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山外不是有片柿子林嘛,现在柿子正好熟透了,所以我就让” “哈哈,”光头佬笑得更加猥琐了,“我看不是柿子熟透了,是你家三丫熟透了吧,哈哈!”四下顿时又充满了暧昧的空气。 田园呵斥道:“光头祥,你少说几句会死吗,那片林子的厉害,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前田庆子虽然会说中文,但毕竟不太熟练,这通杂七夹八的对话她也只听懂了个大概,不由得咕哝道:“既然这片林子厉害,为什么这女人还让自己的孩子跑去摘柿子呢?” 温度沉吟道:“这可不是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估计,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光头祥摩挲着光亮如镜的头皮,梗着脖子说:“你们这么着急,为什么不马上去找呢,在这里高谈阔论有什么鸟用!” 田园闻言,当即撸起袖子振臂一呼:“大伙们,王大哥还有林大嫂家的孩子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回家,今天又是初十,大家帮把手,一起进山找找怎么样,我田园先在这里谢过了,今天各位的饭钱,都记在我自己账上。” 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络腮胡子此时终于开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乡里乡亲的,见义勇为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更何况二娃和三丫这两个孩子,就如同我的亲侄子侄女一般,怎么能让田老板赔本赚吆喝呢。” “对,怎么能让田老板赔本赚吆喝呢!”众人立即响应,各自放下手中的筷子和汤勺,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出了门。 田园火急火燎地跟上去,将众人喊住,然后自己回到后堂,抱出来一个破纸箱,里面装了好几个手电筒,还有几节干电池。虽然天已经擦黑,但山路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不过有备无患,众人挑了几个手电筒就上路了。 温度和前田庆子两人谁也不认识,只能尴尴尬尬地蹩到门外,田园这才记起来还有两位外来的顾客,连忙转身回来,搓着手解释道:“不好意思两位,今天小店有事要提前打烊,实在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温度微微一笑:“田老板何必客气,刚才的事我们都是有目共睹,小孩子走失了可是大事,如果有我们能够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田园见温度两人并不见怪,顿时送了口气,不过对方的好意,他却摆摆手,婉拒道:“进山的路跟你们来时的不一样,看起来简单,其实四通八达,有很多隐秘的岔路,你们是外乡人,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的哎,我说光头祥,你又不是外乡人,怎么没有一起去找二娃和三丫?” 前田庆子侧目观瞧,只见光头祥正将身子缩成一团,企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不想却被田园当场喝破。 光头祥立刻反咬一口:“谁说我不想找了,我这不是正要动身吗?” 田园撇撇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刚才数你吵得欢,现在却落在了最后面,还说不是想临阵脱逃。” 光头祥用手一指温度和前田庆子,义正言辞地说:“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这两个外来的朋友不知道路,他们也愿意伸出援手,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带路,指点迷津你懂吗,土包子!” 温度闻言,不等田园反驳,当即微微鞠了一躬:“既然这位大哥愿意为我们领路,那赶紧好,我们抓紧时间吧。”其实,他本身对于孩子走失这件事就是半信半疑,不过正好缺少一个进山的借口,现在打着找孩子的旗号,虽然身旁有外人跟着,却也不失为一次绝好的机会。 田园把眼去看温度和前田庆子两人,见两人虽然是陌生脸孔,但装扮与附近村落的村民几乎一般无二,心就安了七八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那我就在这里先替二娃和三丫向二位谢过了。” 光头祥无奈,只好一马当先,领着温度等人走向了进山的路,田园草草关上店门之后,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转过一道山洼,光头祥用手一指:“我们到了。” 顺着光头祥指的方向,温度眯着眼看了一阵,发现那是几株黄绿色的柿子树,上面挂着好些沉甸甸的柿子。 走近之后,前田庆子不禁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个被砸的稀巴烂的柿子,放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说:“刚才听那位大姐提起,我还以为是好大一片柿子林,原来只有这么几株。” 光头祥冷笑道:“就是因为只有几株,而且是无主之物,所以那个爱贪小便宜的林家嫂子才会吩咐自己家孩子过来抢着采摘,现在把孩子弄丢了,还要让我来帮忙找,真是没天理。” 田园皱眉道:“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别废话这么多。” “不对。”温度接过前田庆子手里的烂柿子,摇头道,“这里就棵柿子树,而且我刚才数过,每棵树上都还有好几十枚果子,全然不像已经有人采摘过了。” 前田庆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温度点点头:“这两个孩子,根本不是来摘柿子的,或者说,他们刚刚准备摘柿子,因为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然后又离开了。”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半圆形的月轮升在空中,将周围的山路照得透亮,甚至比刚才还要清楚。 “咦,”前田庆子四下看了看,惊讶地说,“刚才不是有很多人进山了吗,怎么一路山一个也没看见,也没有听见他们喊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温度注意到,田园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光头祥不知怎么竟然打了个冷战,小声嘀咕道:“因为黑林子里面不能大声喧哗。” 前田庆子眼前一亮:“黑林子?就是你们之前一直提起的那片树林吗?” 光头祥耸耸肩:“可不是,那里面的禁忌可多着哩。” “光头祥,少说两句也不会死人!”田园打断了光头祥的话,“既然我们找了一路也没有找到,不如就此回头吧,时候也不早了,说不定那两个孩子只是恶作剧,现在已经自己回家了也说不定。” 光头祥连连点头:“我早就说了不是吗,这两个孩子乳臭未干,怎么敢明目张胆跑进黑林子闲逛,还要不要命了。” “要命?”温度故意加重了语气,“这里离镇上说近不近,但是说远也不远呀,难不成林子里还藏着什么吃人害命的野兽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7吃人的黑林子 “当然没有,现在都21世纪了,怎么”田园一句话没有说完,只见前田庆子用力挥了挥手,然后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大家静一静,仔细听!” 光头祥突然变得十分紧张,下意识躲在了高大魁梧的温度身后,探头道:“别吓我,你们千万别吓我,哪里有什么声音!” 田园也侧耳聆听,可是过了好几分钟,黑夜的荒原寂静得就像一方盆栽,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闪舞小说网 前田庆子跺了跺脚,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也有些不耐烦:“你们难道真的没有听到吗,好像,好像”她一面说,一面往前走了几步,似乎在辨别声音的来源,忽然,她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不远处那片黑黝黝的林子说,“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温度会意,抿了抿嘴唇,装成煞有介事地小声道:“不错,我也听到了,是个小女孩的哭声,好像在说,救我” “对!”前田庆子对于温度恰如其分的配合十分满意,当即一拍大腿,喊道,“孩子们一定就在那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说完,竟抢先一步跑了过去。 温度见状,也上前几步,衣服的后摆却被人扯住,回头一看,是田园。 田园满脸疑容:“你们真的听到了三丫的声音了吗?” 温度道:“人命关天的事,怎么可能有假!” 其实呢,这还真就是假的,不光是温度,甚至前田庆子连也没有听到什么小女孩的哭声,只不过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到黑林子,而田园和光头祥却同时打起了退堂鼓,如果现在离开,这趟算是白来了。但问题是,温度和前田庆子的立场毕竟是局外人,他们现在表现得过分关注黑林子,反倒有些不正常,容易惹得另外两人的怀疑,于是只要急中生智,编造出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声,希望能够唤醒田园心中的怜悯之心。 然而田园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你确定听到的是个小女孩的哭声,而不是女人的哭声?” 温度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光头祥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将自己光溜溜的一颗头颅抱在怀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说道:“今天是十月初十,狐媚子晚上会出来猎食,你们听到的声音,恐怕就是她” “狐媚子?”温度恍然大悟,早就听说越是深山老林里的人就越是迷信,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相信狐狸精的存在,当下满不在乎地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狐媚子,今晚正好见识见识。” 说话间,前田庆子已经到了黑林子前方不远处,她回头看了看,三个大男人竟然没有一个跟着自己过来,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咬牙直接钻进黑林子,但总觉得有些瘆的慌,一时间进退维谷。 这厢田园纠结了好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两个外人都这么热心肠,我田某人如果还坚持不去的话,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不妨就舍命陪君子了。”说完与温度相视点头,快步跟了过去。 光头祥抬起头,发现温度和田园已经去的远了,身影渐渐没入了黑暗,忙发一声喊:“你们别丢下我呀,等我一等!”然后就小跑着跟了上去,眼看已经到了黑林子近前,快要与另外三人会师的时候,心里一着急,脚下就一滑,然后整个人栽倒在地。 等爬起来的时候,光头祥的光头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巴,气得他破口大骂,俯下身子,从地上抓起刚才将自己绊了一绞的东西,原来是一根藤蔓,上面还缠着蒺藜,不小心又刺破了手掌,疼得哇哇大叫,连连摆手。 “别动!”前田庆子突然大喊。 光头祥立刻石化,姿势保持固定,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前田庆子快步走过来,伸手从光头祥手里接过那条藤蔓,丝毫不顾及上面的蒺藜和苍耳将对方刺得大呼小叫,然后指着末端的一样东西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温度仔细看去,才发现刚才以为是小树枝的东西竟然是一枚小小的发卡,式样简单,造型为一片叶子,正好卡在了一颗蒺藜上面。 “这不就是三丫的发卡吗?”田园大惊失色,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黑黝黝的树林,心有余悸地说,“这两个孩子,难道真的跑进黑林子了吗,真是太不懂事了。” 光头祥一边给刺痛的手吹气,一边问:“谁说三丫就一定跑进黑林子了,说不定,这是她以前贪玩,失落在这里的呢。” “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温度,他问道,“你刚才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会被藤蔓绊倒,而我们却没有?” 光头祥啐了一口:“那还不是怪你们丢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慌了神,没注意脚下,这才不小心摔倒了,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哎不对,应该是人有” “你分析得的很对。”温度道,“三丫当时一定跟你一样,十分慌乱,这才会不小心被地上的藤蔓绊倒,以至于连头上的发卡掉了都不管。那么你说,她接下来会待在这里原地不动,跟二娃聊天呢,还是往前继续跑呢?” “当然是继续跑了!”光头祥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过他马上发现这个结论有问题,“可是,她为什么要往前跑呢,前面是黑林子呀,大家都知道黑林子里面住着狐媚子,每个月初十会出来觅食” “很简单,”温度用高深莫测的语调说,“因为在她身后,有比黑林子更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 听闻此言,田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过,现在算是坐实了二娃与三丫误入了黑林子,从而坚定了进入寻找的决心。 反观光头祥,他吓得腿都软了,采取就近原则,连忙将手攀在温度肩膀上,再也不肯松开。温度推了好几次也没有推开光头祥的手,只好接过前田庆子手里的发卡,当先进入了黑林子,众人随后跟进。 温度一边走一边不停打量林子里的环境,在微弱的月光下,越看越觉得诡异莫名。虽然这林子里比肩接踵到处都是树,但都是死的,净是树干和枯枝,有树叶的树木还真不多。虽说现在已经是秋天,但地上却并没有任何落叶,不像是最近才发生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温度问:“田老板,光头兄弟,你们都是本地人吗?” “我在山外开店已经有三年了,”田园魂不守舍地回答道,“至于光头祥嘛,自从我第一天开业,他就到店里来蹭饭吃了。” “谁蹭你的饭吃了,说了多少遍,我只是记账!”光头祥梗着脖子反驳道,“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加倍奉还!”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田园无奈地摇摇头,突然低声说了句丧气话,“如果我们都有以后再说吧。” “我们有四个人,跟当年唐僧西天取经的队伍组成一样,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怕。”温度柔声劝慰,然后将话题引到之前的问题,“你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知道黑林子里面有古怪,就从来不好奇,没有进来看看?” “怎么不好奇,可是好奇杀死猫呀!”谁也没想到,一脸地痞模样的光头祥竟然掉了一次书袋。 温度装作不经意地问:“左右是走路,闲着也是闲着,你跟我们说说呗。” “额这个时候说这些神神叨叨的,合适吗?”光头祥有些举棋不定。 温度道:“不管你们以前怎么看,现在二娃和三丫在林子里出了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神神叨叨的东西,该信还是得信,你说对不?” 光头祥眨了眨眼睛,看向田园,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田园十分反感地扭过头,道:“你想说就说,想唱就唱,看我做什么。” 于是乎,光头祥便颤颤巍巍添油加醋唾沫横飞地说开了。 原来,这片黑林子在地理位置上距离田园的田家鸡黍很近,不过因为隔了一道山洼,走过来的时候饶了不必要的弯路,所以才会觉得有些远。这林子里面从来就没有野兽飞鸟,可经常有路过的人在林子外面看见各种动物的尸骸,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死在林子边缘。除却动物,甚至连林子里面的植物也很古怪,都是一些让人叫不出名字的品种,整体看起来黑黝黝的,毫无生气,所以当地人就把这个地方称作黑林子。顾名思义就是里面黑漆漆的,一个活物也没有。当然也有人进去过,成年人进去一般都还好,但是年轻人只要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三十岁,是个临界点。”田园突然幽幽地说,“古训有云,三十岁以下的人,千万不能进入黑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8月亮走,我也走 光头祥耷拉着一张苦瓜脸说:“我今年刚好三十岁,不过是下个月的生日。对了,你们呢?” 温度心想,难怪光头祥这么紧张,原来是年龄还没达到免疫标准。 田园摸了摸微微腆起的肚皮道:“我已经四十有二了,呵呵。” 温度随口道:“我二十九,前田,你呢?” 前田庆子一直在几人周围瞎晃悠,其勇敢程度完全不像个正常女人,她连头也不会,朗声道:“我去年十八岁,今年十八岁,明年还是十八岁。” 温度又问田园:“为什么是三十岁,而不是二十九岁,或者三十一岁呢?” 田园似笑非笑:“都说了这是古训,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是三十岁而不是其他的数字。不过听老人们讲,是因为住在这黑林子里的狐媚子喜欢年轻漂亮的,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模样俊俏,身材窈窕,对,就像你和这位这位姑娘一样,正好就是狐媚子最喜欢下手的目标。” 光头祥听到田园没有点自己的名,有些不服气,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呢,我难道长得不帅吗?” “你帅,你当然帅,”田园呵呵一笑,“你已经帅裂苍穹了。” 闲聊间,四人已经进入了黑林子的深处,一直没有加入谈话的前田庆子突然道:“我们走了这么久,不说那两个走失的孩子,甚至连寻找孩子的村民也没有看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田园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愁眉紧缩:“林子里阡陌交通,四方八达,也许是走岔路了吧。因为不能在林子里大喊大叫,只能靠眼睛看,所以灯下黑是很常见的。” 温度听了这些话,开始犯起了嘀咕,就问:“你真的确定二娃和三丫这两个孩子走失了,然后那些村民进山找来了?” 田园疑惑地看了一眼温度,道:“你们不是亲眼见到过吗,他们还拿走了我店里仅剩的手电筒,在我们前面进山的。” “可是你也说了,林子里阡陌交通,四方八达,如果那些人故意走岔路了呢?”温度反问道。 田园干脆停住脚步,双手叉腰:“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度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二娃和三丫根本就没有走丢,那些人都是演戏糊弄你的。” 田园哈了一声:“且不说他们是否在演戏,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很明显,我们被困住了。”前田庆子停止了忙碌的搜寻,转身来到众人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有c人c在c设c计c我c们!” 光头祥对这些最为敏感,立刻哆嗦着声音问:“谁,谁设计了我们?” 田园则不以为意:“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子,自问从不与人结怨,没人会花费这么大气力害我。” 前田庆子并不像做过多的解释:“你们去看那棵树。” 温度顺着前田庆子手指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在一颗枯黑的树干上发现了一道新鲜的之恨,应该是用指甲才匆忙间勾出来的。闪舞小说网 前田庆子道:“这是我刚才一边走一边留下的记号,可是,它这次出现在了我们的前面。” 光头祥的脑筋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支吾道:“这又说明了什么?” 田园则不冷不热地说:“鬼打墙。” 温度啐了一口:“不要一惊一乍的,什么鬼打墙,我们只不过是迷路了而已。四周的环境过于类似,再加上月光微弱,迷路也是难免的,你们看那边有灯光!”说到这里,他也被自己的发现惊到了。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云层里,四周越来越黑,只能模模糊糊看清身边的人影。而在不远处,分明亮起了一盏灯,悬在一人多高的所在,昏黄的一团,摇摇晃晃,恍恍惚惚,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那个”光头祥吞了一口唾沫,“那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吧。” 前田庆子笑道:“你们一会儿说是狐媚子,一会儿说是鬼火,下次等统一了意见再发表吧。”说完,也不跟其他人商量,迈开步子就朝灯光处走了过去。 四人之中,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化身的前田庆子俨然已经成为大家的精神领袖,她说往前走,剩下的三人也只有顺从的份,不仅如此,还互相暗中较劲,生怕自己落在了最后面。 走了约莫有五分钟的样子,非但没有走到灯光前,反而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田园终于沉不住气了:“我就说是鬼打墙吧,你们还不信!” “那我们该怎么办?”光头祥哭丧着脸坐倒在地。 “还能怎么办,只有等天亮了呗。”田园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边,又取出打火机,打了半天也没有点燃一星火花,只好气呼呼地将没点燃的香烟丢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自从进了这片神秘诡异的黑林子,不仅是打火机点不着,甚至连众人的手机屏幕也打不开,也就是说,任何人为的光源都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效用,所以才凸显出远处那团灯光的可贵。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前田庆子才执意要冒险接近那团火光,看看究竟是什么在搞鬼。 “我猜,我们越接近灯光,灯光就会离我们越远。”前田庆子总结道。 温度耸了耸肩:“你说的很对,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真的只能原地休息,一直等到天亮吗?虽然说我们可能是被人设计,但如果猜错了,二娃和三丫真的进了黑林子,我们按兵不动,岂不是放任他们身处危险而不顾吗?” 面临现在这种境况,温度竟然还有心思顾及两个孩子的安危,纵使早已确定那只是个烟雾弹,前田庆子对温度的好感不由得又上升了一个百分点,当即道:“在这里守株待兔,不会有任何成果,只会耽误战机,为今之计,还是我刚才所说,一定要靠近那团灯光。” 田园长叹一声:“可是鬼打墙呀,我们永远也到不了那个地方,或者说,那劳什子灯光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幻觉而已。”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前田庆子似乎很有信心。 光头祥抱住自己的头,十分懊恼:“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结果就是离灯光越来越远了。早知如此,我就该一个人等在林子外,打死也不会进来” 温度却已经瞧出了些许端倪,问:“前田,你有什么计划?” 前田庆子没有直接回到温度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中国是不是有首歌,其中有一句是“月亮走,我也走?” 温度愣了一下,随即到:“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当年我外公参军的时候,外婆就是唱这首歌为他送行的。这句歌词来自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红苹果女子合唱团原创的歌曲《月亮走我也走》,反映了姑娘对即将入伍的自己的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和殷切期盼之意,歌颂了真挚纯洁的爱情,我从小耳濡目染,几乎是烂熟于心。”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唱了起来。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到村口。阿哥去当边防军,十里相送难分手难分手。噢天上云追月,地下风吹柳,月亮月亮歇歇脚,我俩话儿没说够没说够。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桥头到桥头,阿哥是个好青年,千里边防显身手显身手,噢晚风悠悠吹,小河静静流。阿哥阿哥听我说,早把喜报捎回头,捎回头捎回头。” 歌声悠扬清冽,因为歌词是为女性所写,故而温度唱起来有些拿腔作调,但是这完全不耽误众人听入了神,毕竟,唱歌可以壮胆这个说法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而用歌声驱散田园与光头强甚至包括前田庆子在内的这三个临时伙伴心中恐惧的阴霾,也正是温度此举的目的所在,他身为一名赤脚医生,最懂得的就是医心。不然的话,没来由高声歌唱,岂不是会被人当做神经病给抓起来。 “你唱的很好听。”前田庆子静静地听完温度的歌曲,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 光头祥一脸茫然的说:“怎么就突然唱起歌来了,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前田庆子立刻说:“歌中的那句月亮走,我也走,给我了一个很重要的提示。既然前面的灯光因为我们往前走而渐渐远离,那么我们如果往后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9灯下黑 “灯光也会往后退!”温度兴奋地说。 “不错,”前田庆子抚掌道,“而且灯光的速度应该比我们的速度要快,不然的话,我们现在之间的距离,也不会比之前要稍微远一些了。” 田园难以置信地看看温度,又看看前田庆子,唉声叹气道:“你们都疯了,都疯了,这是哪门子鬼逻辑,还后退。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你们两个外人牵扯进来,真是造孽啊。” 温度重重拍了拍田园的肩膀,安慰道:“田老板你放心,我们后退的话,最多就是离灯光越来越远了。如果运气真那么差的话,我们就当做灯光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亏呀!” 想当年王莽篡汉之前,为了累积人望,不惜亲口下令接连斩杀了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待登基称帝之后,为了巩固地位,又杀死了企图暗害自己的四儿子,吓死了三儿子,至此为止,他的四个儿子全部归天。但是,在与当朝元老刘歆对谈的时候,王莽却打肿脸充胖子,发表了有名的高谈阔论:以前没有儿子的时候,我并不悲哀,现在儿子都死了,等于从前没有儿子,那么,我还有什么好悲哀的呢? 温度现在的说辞与王莽当日的谬论异曲同工,可发一笑。 光头祥这颗墙头草完全没有主见,这时见温度和前田庆子说的有鼻子有眼,顿时也撺掇道:“对呀对呀,我们试试吧,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在三比一的巨大优势面前,田园也不好再坚持,只有加入到群众的队伍中。 四个人分成两组,前田庆子和温度在前,田园和光头祥在后,他们目视着远处的灯光,然后整齐划一地往后退,看起来十分诡异。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走了一遭,那盏灯光竟然真的如同前田庆子之前推测的那样,距离众人越来越近,终于,已经到了眼前。 由于前田庆子是日本人,所以并不能理解这首《月亮走,我也走》中饱含的深层意思,她只看到了表层,却鬼使神差透析了真相。正如当年在侠客岛上,一首李白的《侠客行》,埋没了多少武林豪杰,他们就是因为太懂,所以才无法领会其中的精妙武学,反倒是身为文盲的石破天同学,他慧眼独具,直接按照字体的形状,竟然练成了举世无双的武学。这两者之间,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等众人看清楚眼前这盏灯光究竟是何物的时候,不禁同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盏“灯笼”挂在树梢,随风飘荡,其中的灯光闪烁跳跃,令人目眩神迷。而之所以要在灯笼前面加上一个引号,原因就是,它并非普通的灯笼,而是一颗略显浮夸的头骨。 光头祥差点叫出声来,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人紧紧捂住,是田园,他眼疾手快,在制止光头祥出声的同时,将他的身子按了下来,顺势躲在了张牙舞爪的灌木丛中。而前田庆子和温度,早已双双找到了藏身之处,他们之所以会采取这样的动作,是因为灯下有人。 灯下确实有人,两男一女,他们手里各自挥舞着锄头,正在不停掘土,而一旁被挖开的坑洞里,则慢慢向外伸出一只手,一只小孩的手,上面还沾满了血污。 这时,高个子的男人转过头,他轮廓分明的脸在灯光下展露无疑,看起来神情有些犹豫:“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他们看起来还只是孩子” 温度和前田庆子两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这个人分明就是柳岸,他不是去末日围场应聘保安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黑林子中,而且身边还跟着陌生的一对男女。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正在旁边那个土坑中挣扎的那只手,它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走失的二娃或者三丫其中的一个。 “就是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我们才必须这么做。”另一个男人冷冷地说,手中的锄头一刻也不敢稍停。为了叙述的方便,此处暂且开启上帝视角,他就是前文提到的那个带着白狐狸面具的青年男人,霍乱。 剩下那个女人自然就是小春了,她实在累得够呛,将锄头杵在地上,掏出手绢,正准备擦汗,却又停下,应该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将手绢递给了柳岸:“柳大哥,来,擦擦汗。” 柳岸想也没想就接过手绢,正好往脸上擦的时候,却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心中了然,这条手绢应该是小春的贴身之物,现在却毫无嫌弃地交给自己使用,难道对方真的对自己一见钟情吗。要知道,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呢。 爱情乃闲人之忙事,然而有幸和不幸的区别。起初之时,总是满怀信心,壮怀激烈,以为一定有一个完美无暇的人,在前方只为自己一人而等待。是的,起初总是这样,直到有一天我们幡然醒悟,原来这种莫须有的信心,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我们并非公共汽车,怎能确信真的有人在等?我们能够确信的,只能是我们在等待别人。一旦等红了眼,华丽的青春,即将变成曲折的鱼尾纹,而命定的人仍未出现,又有几个人会坚持再等,以最好的年华作为代价?或许就从了吧,凑合了吧,爱谁谁了吧。不求满分,甚至也不求及格,但至少也总比交白卷强吧。 所谓相思如花,无根不发,自从离开比翼山城之后,柳岸的脑海中总是不自觉浮现出以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既然自己已经饱受其害,又何必施加于他人呢。 在盗洞中与我袁青青分道扬镳之后,柳岸背着石敢当往前狂奔,跑着跑着,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条绳索,以及一方深蓝色的天空。于是乎,柳岸将绳索系在腰间,任由一股力量将自己从井底拉回到地面。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小春兴奋地手舞足蹈。 霍乱则站在头骨风铃之下,抬头凝望,终于确定没有任何异样。 霍老头可说是面瘫的典型代表,深得三国时期刘皇叔的真传,喜怒全然不形于色,他先招呼小七和小八这两个年轻人将柳岸背后的石敢当小心翼翼地搬到头骨风铃下放好,然后淡淡地问:“年轻人,再次进入阴阳井,有什么感想呀。” 柳岸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笑道:“别的没什么,就是这么一折腾,肚子饿了。” 小春毫不顾忌男女之别,直接拉住柳岸的手说:“这好办呀,柳大哥,我家今天正好做了桂花糕,可好吃了” “大祭司!”霍乱突然高声喊道,“你真的要破例让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待在我们乌有乡吗?” 小春立即仰起头反驳道:“柳大哥不是来路不明,他是我们乌有乡的救世主,刚才你难道没有看见吗,他能够背着石敢当进入阴阳井,还成功地阻止了外来的入侵。” “这不过只是巧合罢了。”霍乱快步走到霍老头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地面,用近乎命令的口吻祈求道,“大祭司,是你教我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 霍老头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子,试图将霍乱扶起来,可对方的身躯岿然不动,他慢慢直起身子,向周围的村民挥了挥手,“大家都回去吧,小八小九,你们也回去。” 小春指了指自己,又偷偷指了指身边的柳岸,意思是他们两人呢,在看到霍老头微微点头之后,欢天喜地地去了。 临走之前,柳岸回头看了一眼,霍乱依旧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就像一名虔诚的信徒。 进入阴阳井周围的树林之后,刚才那些村民突然全部不见了,仿佛一瞬间钻到了地下,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小春则紧紧地拉着柳岸的手,若无其事地在林中穿梭自如,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 终于,在约莫一刻钟之后,只听小春说了句“到了”。柳岸这才从刚才那种随波逐流大气也不敢喘的状态中解放出来,抬眼看处,面前已经出现了几片房舍,由于接近饭点,不少屋顶开始冒起炊烟。 “这里就是乌有乡了。”小春兴高采烈地向柳岸介绍,“一共住着一百一十六口人,大家相处和睦,就像一家人一样。” 柳岸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可渐渐的,柳岸发觉有些不对了,刚才在阴阳井的时候,参加祭祀的村民包括主持祭祀的霍乱,他们全部穿着青色的长衫,样式古朴陈旧,当时还以为可能是某种祭祀专用的服装,可现在看来,眼前这些忙碌着的村民,他们现在的衣服还有装饰,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拍古装剧,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 “你说你们这里一共住着一百一十六口人,吃穿用度都是自产自销吗,从来没有到外面去?”柳岸试探着问。 小春摇摇头:“爷爷说,我们不能到外面去,出去了就会死。” 这个时候,柳岸还单纯地以为乌有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偏僻的小山村,而霍老头之所以会采取这种“出去了就会死”的愚民政策,目的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这在旧中国十分常见,不过能够一直经营到二十一世纪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外面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你跟着我,我可以保护你。”柳岸拍着胸脯保证。 本来,这不过是句半开玩笑的话,小春却信以为真,她再次抓住柳岸的手,激动地说:“你是乌有乡的救世主,你不管说什么,我都相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0呼风唤雨 柳岸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个耳巴子,这辈子倒霉就倒霉在这张嘴了,他决定还是先转移话题:“小春姑娘,我想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你所说的救世主。” “不,你就是,你就是!”小春急得连连顿足,引得几个过路的村民驻足围观,他们看到柳岸是个陌生面孔,神情都变得十分古怪,显出明显的敌意。 柳岸有些慌了,柔声道:“好好好,小春姑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要告诉我,救世主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肩负着什么使命。” 小春立刻破涕为笑:“是这样的,我们乌有乡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一个预言,当头骨风铃在一天之内连续三次响起的时候,从阴阳井中会爬出一个人,他是我们乌有乡的救世主,能够打败混沌,解救所有人。” “混沌?”柳岸立刻想起传闻中在末日围场出现过的那头异兽,“你说混沌就在乌有乡?” 小春摇摇头:“没人知道混沌在哪里,爷爷说,混沌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无处不在,只要我们乌有乡的人胆敢踏入,就会被混沌无情地吞噬。” 柳岸心中叹了口气,当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啊,这个霍老头看起来慈祥友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女都骗,“那你爷爷呢,他也从来没有出去过吗?” “当然啦,他如果出去的话哎呀,”小春一拍自己的前额,“不好,我忘记马上就要下雨了!”说完,也不等柳岸回应,拉起他的手就钻进了附近的一间草堂。 立在屋檐下,小春伸手握住铜环,轻轻敲打着木门,柳岸刚问了句“这就是你家吗?”木门突然分开两边,后面出现了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她与之前那些村民一样,第一眼看到柳岸的时候,眼中闪过一片迷茫,不过随即,这种迷茫就转变成为敌意,就像柳岸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般。 不过幸好有小春随行,中年女人眼中的这种敌意渐渐得到了缓和,她热情地问:“小春,你来的正好,你王大叔刚刚打了两只野鸭子,我给熬了一锅汤,快进来尝尝,看看是否合口味?” 小春听到有汤喝,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道:“王大婶,这多不好意思,我只不过是来躲雨的。” 被唤做王大婶的中年女人和柳岸一起抬头看了看天,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天空澄澈,没有一片乌云,哪里有半点下雨的迹象呢。 小春似乎早已习惯这种质疑,催促着王大婶和柳岸穿过院落,他们前脚刚好踏入堂屋,还没来得及关门,只听一声闷雷,随即天降大雨。 王大婶顺手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然后招呼小春落座,自己则钻进了厨房。 柳岸心中惊异,便问道:“小春,你们每天晚上七点三十五也会准时收看天气预报吗?” 小春摇摇头,她发现些许雨丝从窗口撒进屋内,立刻上前将窗户关上,一边说:“柳大哥,你说的话我好像有些听不太懂,你能再说一遍吗?” 柳岸立刻收起了一贯玩笑的口吻,换了种问法:“你怎么会知道现在会下雨?” 小春眨了眨眼睛:“因为本子上写的有呀。” “本子?”这次换柳岸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本子,笔记本吗?” 没想到小春竟然点了点头,然后真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复古的线状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借着昏黄的油灯光,然后指给柳岸观瞧,“柳大哥你看,这里写了,会下雨。” 柳岸立刻伸长了脖子,只见小春纤细的手指正好指着两个字,“下雨”。而紧跟着这两个字的后面,还写着一段话,而且竟然是繁体字,柳岸只粗略扫了一眼,看了个大概,貌似是在说王大叔在碧波潭打了两只野鸭,王大婶熬了一锅野鸭汤,肉里有花椒。 小春认认真真将笔记本收好,柳岸立刻问:“这个本子是谁写的?”小春的脸微微红了红,低下头道:“是我写的。” 柳岸大惊:“你还没有来,就已经知道王大叔打了两只野鸭,王大婶熬了一锅野鸭汤?” 小春抬起头,将额前的刘海往耳后拢了拢:“是呀,王大叔在碧波潭打野鸭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的,而且王大婶熬的这锅野鸭汤,味道十分美味,你等会儿就有口福了。” 柳岸心念电转,难道刚才自己下井的那段时间里,小春根本没有在阴阳井外面等着,而是来到了碧波潭,观看王大叔打鸭子,然后又来到这里喝汤不,不对,就算再怎么赶时间,也不可能在野鸭汤还没有熬好之前尝一口吧,而且根据刚才王大婶的反应,小春应该不知道她正在熬汤才对。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柳岸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对自己说一定是小春以前就尝过王大婶的汤,所以知道很美味,但是,下雨这件事,她又是怎么猜到的呢? 就在这时,王大婶端着一口大铁锅从厨房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头上缠着头巾的中年男人。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装满炭火的炉子,快步越过王大婶,放在了小春身边。 “王大叔好。”小春立刻站起来打招呼。 柳岸也站起身,他与王大叔的目光首度相会,结果却与之前如出一辙,先是迷茫,然后是敌意,再然后是视而不见。甚至连之后王大叔去厨房取碗筷,也只准备了三套。都说农村人热情好客,现在柳岸看来,自己肯定是来了假的农村。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他们家一共就三副碗筷呢,毕竟一夫一妻一个孩子,三口之家的话只备有三副碗筷也很常见嘛。这样一想,柳岸顿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由此可见,阿q精神也并非全然没有益处。 然后,柳岸为了缓解尴尬,问了一句十分后悔的话:“大叔大婶,你们的孩子呢?” 王大叔和王大婶顿时停止了手中所有的动作,目光齐刷刷看向柳岸,就像四柄闪亮的刀,瞬间就能够将他削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门外雨势渐大,很快便如瓢泼而下,暴雨如皮鞭抽打着屋瓦,天色越发暗淡,不过半晌,门外竟已是漆黑一片,将桌上唯一的这盏油灯衬托得格外明亮。柳岸心中惊骇,他挨个打量了其他三人,都觉得对方的面孔阴气森森,诡异无比。 暴雨隔开了外面的世界,柳岸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孤岛之上,守着闪烁的灯光,对着神秘的气场,尘世的一切都已经显得毫无意义,剩下的唯有对于命运的深深好奇。无边的静寂之中,一向胆大包天的柳岸也不敢高声言语,轻声问小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春恍若未闻,她拿起筷子在锅里捞起一个鸭腿,放在碗里,然后让到柳岸面前,道:“柳大哥,你也尝尝我王大婶的厨艺。” 柳岸战战兢兢地接过碗,再抬头看时,王大婶和王大叔已经恢复的原样,各自忙碌着开始准备吃饭。 难道刚才的场面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柳岸一边吃着劲道十足的鸭腿肉,百思不得其解,他正在纠结是不是要将刚才那句引起众人古怪反应的话重复一边,却听见小春说了句:“柳大哥,我忘记提醒你了,刚才的鸭腿肉缝里夹了一颗花椒” 柳岸只觉得舌尖一阵酥麻,小春所说的那颗花椒已经被咬碎,他突然想到,在刚才那个笔记本上,好像看到过什么花椒之类的记录,但问题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仿佛看透了柳岸心中所想,小春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吃到过好几次,所以专门记下来了。” 原来如此,柳岸如释重负,然而下一刻,却差点被一块鲜嫩多汁的鸭肉给噎住,因为小春又补充了一句:“就像下雨一样。” “下雨?”柳岸越来越不能理解小春这个乡下小姑娘的逻辑了。如果说王大叔经常去碧波潭打鸭子,王大婶的习惯在鸭汤里面放花椒,这些在小春眼里已经习以为常,然后为了避免忘记而记录下来,勉勉强强还说得过去。但是下雨却是两码事,毕竟老天爷的习惯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的,就算目前最发达的气象台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天气预报能够万无一失,而小春的迷之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仿佛是为了加深柳岸的疑惑,小春抓起桌边的火镰,道:“雨该停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穿堂风过,桌上的油灯被吹灭,屋外的黑暗迅即一涌而入,眼前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众人一阵短暂的惊惶,而门外雨声竟陡然停歇,如同有人正在发号施令。再看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浮上半空,澄澈如水,柳岸不禁瞠目结舌,回想方才经历,竟恍如南柯一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1无聊的剧透 虽然雨收风住,月亮浮出水面,但屋子里依旧晦暗不明。而这个时候,小春在油灯尚未熄灭之际拿在手里的火镰则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在她的互相敲几下,一朵调皮的火花顿时在火镰刃口上跳跃起来,然后染红了油灯的灯芯。 喝完鸭汤,王大婶和王大叔将小春和柳岸送到门口,确切来说应该是送小春一个人,因为他们还是一如往常地当柳岸是不存在的,而柳岸在经历了小春呼风唤雨事件之后,终于决定不再节外生枝,管他们的孩子做什么,还是关心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刚刚经过了一场大雨,小路上泥泞不堪,柳岸一边看路,一边认真地问小春:“小春姑娘,你告诉柳大哥,刚才的那阵雨是不是你召唤来的?” “啥?”小春似乎比柳岸还惊讶。 柳岸觉得小春一只住在这样一样消息闭塞的山村,对于“召唤”这个略显现代化的词语不了解的话也很正常,于是换了个词,“呼风唤雨。” 小春哈哈大笑:“柳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老天爷,怎么可能会呼风唤雨,哈哈。” 柳岸可没心思陪小春嘻嘻哈哈:“但是,你刚才分明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雨停。” 小春眨了眨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声音显得有些委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都写在笔记本上了。” 柳岸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他叹了口气,继续循循善诱:“可是,你不是还说过,笔记本上的内容,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小春道:“是呀,都是我自己写的,我将爷爷给我的这个本子几乎都写满了呢,整个乌有乡发生的事我都知道。”语气显得十分骄傲和自豪。 柳岸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不过还不敢确定,于是又问:“可是,这些事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你怎么能够根据已经发生过的事,用来推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信是吧?”小春伸手拦住了柳岸的去路,然后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说:“接下来,这棵树会断掉一根枝桠。” 话音未落,本来还长得好好的枝桠竟然从榕树上崩断,直直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柳岸嘴巴长得足可以将自己的拳头塞进去,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小春道:“你你难道会言灵术?” 久远前,人们十分相信语言的力量特别是日本人,他们认为在上古时,几乎人人可以以语言作为一种“咒”来控制自己以外的生物。据说能够唤出妖怪真正名字的人便能有控制并将其用之为仆役的能力,即所谓“言灵”。因此守旧或者年长的日本人中,大多数人都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由父母隐藏起来的真名,一种是日常使用的“假名”,就是出于对言灵的敬畏。唯恐被他人知晓真名后丧失自由,或被改变命运。 “什么是言灵术?”小春好奇地问。 柳岸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你说一句话,然后这句话马上就会变成现实。“ 小春崇拜地地看着柳岸:”柳大哥,你懂得东西真多,比我爷爷知道的还多。可是,我不会你说的这个什么言灵术。如果我会的话,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混沌死去,然后解放乌有乡的所有村民。“ ”但是,你到目前为止,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变成了现实呀!“柳岸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嘻嘻哈哈了,不弄清楚这件事,更别提什么营救纳兰兰兰了,”你说马上会下雨,然后本来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雨,然后你说肉里有花椒,然后果然有花椒,你说雨停雨就停了,甚至连油灯会被风吹灭也算到了。还有刚才那根断掉的枝桠,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说明,你会言灵术吗?“ ”柳大哥,你不要激动,你这样我会害怕的“小春委屈得就快哭出来了,一双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柳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确实太重了,而小春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小春,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才会这样,你不要见怪。“ 小春立刻破涕为笑:”柳大哥,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而不是叫我小春姑娘,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 柳岸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只能顺着小春的意思来:“好的小春,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事的,你可千万不要说是笔记本上写的。” ”可确实就是这样呀。“小春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转圈,”譬如说,现在刘姥姥家刚好吃完晚饭,她在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盘子;还有,她隔壁住着的张大哥现在正在睡觉,一只饥饿的老鼠咬断了他的一根胡子,疼得他大叫了一声” 说话间,柳岸已经听到了盘子落地以及“哎哟”一声惨叫,他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心里直发毛。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害怕。”小春扭过头,“要知道这些很简单,因为昨天都发生过。” “你说什么?”柳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愿自己听错了,或者小春真的会言灵术。 小春于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柳岸摆摆手:“我是说后面那句。” 小春道:“要知道这些很简单,因为昨天都发生过。” 柳岸愕然:“你的意思是,昨天发生过,今天就还会发生?” 小春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柳岸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他有很强的求知欲,特别是对于扑朔迷离的真相,所以才会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一名侦探,但现在,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小春言灵术的根据,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这就相当于你问一个学渣为什么会在高考突然发挥超常,考上了名牌大学,他告诉你他并没有抄袭,而是运气好,全部蒙对了一样简单而又离奇,让人无法相信。“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当然不会在发生啊,这不是常识吗?” 小春脸上开始浮现出那种熟悉的迷茫,自从进入乌有乡以来,这是柳岸见过最多的一种表情,他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可是,昨天发生的一切,跟今天真的一模一样呀。” “只有昨天吗?”柳岸已经不敢再问下去,他不忍怀疑小春的精神层面可能出了问题。 小春摇摇头:“不是,前天,大前天,还有大前天的昨天,所发生的事都一模一样。” 柳岸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你的意思是,每一天所发生的事都一成不变?” 小春点了点头:“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当然不应该!“柳岸无情地打断了小春的话,将刚才自己的失态忘的一干二净,这个时候,什么理智也荡然无存了,”如果每天都一模一样,那不就跟看电影一样,多么单调,多么无聊“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个同事。 那个同事名叫汪小龙,是个普普通通的片警,他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电影,他也没有什么长处,也就是记忆力惊人。由于这个原因,很少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看电影,因为汪小龙只要提前看过这部电影,他就会无时无刻不在你的耳边剧透。 这不是普通的剧透,而是详实到了某种变态程度的剧透,汪小龙能够说出全剧中几乎每一句台词以及它们出现的时间,其他各种细节就更不用说了,比如说男女主角什么时候接吻,接吻的时间长达多少秒,以及他们在接吻的时候双手在做那些小动作,甚至他们做的这些小动作带来的后果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柳岸曾经问过汪小龙:”你这样做不觉得无聊吗?“ 汪小龙说:”是很无聊呀。“ 柳岸不解地问:”那你还剧透?“ 汪小龙叹了口气:”我如果不剧透的话,会更无聊呀。“ 现在回想起来,柳岸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而惊悚的猜想,难道乌有乡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小春而言不过是一场反复播放的电影而已?只不过,小春不仅能够看这场电影,还能够与其中的角色互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剧情的走向。而为了帮助自己记住所有的情节,没有像汪小龙这般强大记忆力的小春只好将所有的事情都记录在笔记本上,然后当成自己的行为准则来进行,这真的可能吗? “是呀,这很单调,也很无聊,所以爷爷才会给我一个笔记本,让我将所有发生的事全部记录下来。这样做确实让我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乐此不疲地认真观察乌有乡其他一百一十三人的生活起居,不过新鲜劲过去,渐渐的又开始无聊了。不过,“小春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哀伤,不过很快有展颜一笑,”不过幸好,你来了,你是救世主,你就是可以将乌有乡从混沌之下解救出来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2迟到的救世主 一百一十三人。 柳岸注意到这个数字与之前的一百一十六人相差三人,这其中想必不包括小春,以及给她提供笔记本的知情者霍老头,还剩下一个人,他会是霍乱吗? 不,现在还不能轻易下结论,毕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以前可说是闻所未闻,现在仅凭小春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整个乌有乡陷入了某种轮回的怪圈,实在是言之过早。柳岸一面强迫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一边十分怀念沈让,如果这个知识渊博的家伙在的话,定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咦。“小春突然低呼一声,没跟柳岸打招呼,一个人往前跑去。 柳岸刚才神游物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问:”怎么了小春,你看到什么了?“ 小春慢慢停下脚步,然后低下头,皱着眉头看着泥泞的地面,兀自出神,对柳岸的呼唤充耳不闻。 柳岸举起右手,确定上面没有任何脏东西之后,轻轻拍了拍小春的肩膀,又问了句:“怎么了小春?” 小春指着地面说:“你看这里。” 柳岸扫了一眼,地上都是泥水,已经几个杂乱无章的脚印,便道:“不就是几个脚印吗,难道你之前没有记在笔记本里面吗,这可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呀。” 小春摇了摇头:“不可能。” 柳岸道:“什么不可能?” 小春道:“这里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脚印。” 柳岸不自觉又想到了以前的同事汪小龙,有一次他们一起看完了电影,讨论剧情的时候,在某个细节上产生了分歧,各执一词,最后解决的方案就是重看一遍,然后事实证明,汪小龙记错了。但是,死鸭子嘴硬的汪小龙却一口咬定,电影院放错了,他的记忆根本不可能出错。 柳岸道:“只不过是几个脚印,无关紧要,管他呢。” 小春道:“有外人进来了。” 柳岸道:“你说什么?” 小春道:“我刚才看到了两个人影,以为自己眼花了,可现在却发现了这几个脚印。” 柳岸松了口气:“天这么黑,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也很正常,他们肯定也是乌有乡的人。你看这几个脚印,这么小巧,应该还是两个孩子,他们这个年纪,顽皮淘气点也很正常” “这根本不正常!”小春首度打断了柳岸的话。 柳岸道:“为什么?” 小春叹了口气:“因为我们乌有乡,根本就没有孩子。” “啥?”如果风大一点,柳岸的石舌头可能就闪到了,“这里住了百十来口人,而且与世隔绝,怎么会没有孩子?” 柳岸虽然没有继续说,但他的意思很明显,没有孩子就无法繁衍后代,乌有乡的老龄化会十分严重,人会越来越少,说句难听的,最终一个不剩。 小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爷爷告诉我,千万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孩子这个词,甚至年霍乱也不能提,所以你刚才在王大叔家问那个问题的时候,我才故意装作没听见。” 柳岸已经不敢继续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了,万一引发了小春的精神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们为什么会千方百计阻止外人进入乌有乡呢?” 小春道:“爷爷说,只要进入乌有乡,就再也出不去了。所以为了避免外面的人陷入跟我们一样的境地,这才会有头骨风铃和石敢当。” 对于这个解释,柳岸只想给99分,剩下的一分怕霍老头骄傲。 “不行,我要去看看。”小春弯下身子,仔细搜寻着地面,很快,她又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几个凌乱的脚印,“有人闯进了乌有乡,但是头骨风铃却没有响,这不正常。” 沿着地上似有若无的脚印,两人一路低着头往前找,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乌有乡的边缘,也就是那片黑色的林子。 小春可能是心情过于急切,抢先一步进入了黑林子,柳岸跟进去之后,才一眨眼的功夫,前面竟然失去了小春的踪影。往前又走了一阵子,柳岸心里有些发毛,他想要回头,却发现身后和身前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树木,根本辨不清哪里是进来的路,而哪里又是出去的路。 虽然很难为情,但柳岸还是决定张嘴高声喊救命:“小春,小春,你在哪里呀?” 声音发出去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连回声都没有,依旧是一片死寂。而且更糟糕的是,月亮就像个反其道而行之的声控电灯,在柳岸喊了一嗓子之后,竟然“灭”了,四周本就乌漆墨黑的环境现在彻底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柳岸就像一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在碰了无数次树之后,眼角的余光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有光!”柳岸就像在沙漠中穿行已久的旅人见到绿洲一般,奋不顾身地往光亮的地方重过去,也顾不得横七竖八的树枝将他的衣服勾破,将他的皮肤划伤,最后,面前出现了一团昏黄色的灯火? 之所以用灯火来形容,是因为柳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奇怪的东西,它约莫有鸡蛋大小,就像萤火虫屁股上的那团荧光一样,正躺在地上一闪一闪的发光,虽然不是特别亮,但足以照清周围方圆半米的范围。 走近一些之后,柳岸发现在那团灯火附近的地面上,似乎有很多暗黑色的斑点,甚至连灯火表面也有一滴与整体格格不入的污渍。 “将我拿起来。” 柳岸耳边似乎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他不再迟疑,俯下身,大着胆子将灯火抓在手里,触感软软的,就像一枚软蛋,算了,干脆以后就称呼它为软蛋得了。而且仔细感觉的话,隐约还能发现软蛋内部似乎在扑通扑通的跳动,很有规律,约莫四五秒钟一次,非常像是心跳。想到这种可能之后,柳岸意识到手里的软蛋极有可能是个活物,吓得差点没直接扔出去,阻止他这么做的原因是,软蛋表面的那团污渍。 那根本不是什么暗黑色的污渍,凑近了看才知道,刚才只不过是光线原因产生的错觉,这是一滴殷红色的鲜血。柳岸用手指轻轻一拭,竟然擦掉了,竟然还没有干透。于是,柳岸立刻用软蛋产生的光线照耀周围的那些黑色斑点,果不其然,都是血迹,甚至连旁边的树枝上都沾染的有。 稍微镇定了几秒钟,柳岸决定学习小春,沿着地上的血迹往前找,每走一步,心就跳的越快一分,身体似乎正在以特有原始的方式在警告着他,前方可能存在着某种不可预知的危险。 过了一会儿,血迹终于消失了,更确切的说,是停止了。 在血液停止的地点,柳岸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脸朝上,须发森然,是霍老头。 霍老头双腿张开,一只胳膊弯曲着压在胸前,像是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他的背心已经被血浸透,裤子被划成布条,脚上只穿一只鞋子,另一只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多年以来的办案经验告诉柳岸,霍老头很可能已经死了。 柳岸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洗脑了,像块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手心里那颗软蛋发出的一闪一闪的光芒在霍老头身上晃动着。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柳岸终于回过神来,叫了一声霍老头,但对方毫无反应。 柳岸跪在地上,将软蛋放在地上,一手扶起霍老头的肩膀,一手抚摸着霍老头的后背,触手之处湿哒哒的,应该是血。血还是热的,柳岸甚至能感觉到霍老头气若游丝的呼吸,太好了,他还没死! 纵然见惯了生死,但在这一瞬间,柳岸心中却异样的欢喜,不为霍老头,而是因为小春。 霍老头确实还有一丝气息,但目光呆滞,面部凹陷,脸色苍白。他上腹部有好几道伤口,伤口很宽也很深,完全看不出是用什么凶器造成的,而且皮肤表面糊着血块和泥土,身下的泥土已经被血染成红色。柳岸不忍心再看下去,拉过他那支离破碎的长衫上的碎片,盖在伤口上。 在柳岸的头脑中,一个风烛残年心地善良与世无争的老人,应该是躺在床上安安静静死去的,而不是像霍老头那样死得惨不忍睹。他躺在的树叶和泥巴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是血,一只微微颤抖的手上还拿着一截树枝。 一截树枝,那是霍老头在死亡关头唯一能用来自卫的武器啊。柳岸试着把它取下来,霍老头却抓得更紧了。柳岸下意识握住那只手,手指和他的交错在一起,他手指苍白,上面隐约可以看到紫色的淤斑。 “我得把你挪到一个舒适安全的地方。”柳岸对霍老头说,他心里很清楚,霍老头伤成这样,虽然还一息尚存,在现在的条件下,是绝不可能活下去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尽量少些痛苦而已。 很多年前,在水边,柳岸的名字还叫做柳叛道的时候,他坚持要了断已经毫无生机的小鹿,然而现在,他变了,变得开始重新审视生命。 柳岸将一只胳膊伸到霍老头背后,另一只伸到他腿下,想把他托起来。 霍老头呻吟了一下,似乎是在向柳岸表示抗议。柳岸只好停下来,无助地轻轻拂去对方胳膊上c脸上和头发上的泥土。就在这个时候,柳岸发现霍老头的嘴唇其实正在轻轻地翕动。 霍老头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甚至连耳语都算不上。 柳岸立刻俯下身来,耳朵靠近霍老头的嘴唇。霍老头咕哝着,声音微弱,模糊不清,柳岸只能听出他同时说着国语和另外一种晦涩难懂的北方方言。 “霍老爷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柳岸无奈地叹气,这时,霍老头终于微微睁开眼睛,他似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顿时急促地吸了口气,安静c清楚地吐出几个字: “救世主,你迟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3被凝固的时间 “没事的,你很快就会没事的。”柳岸紧紧握着霍老头的手,因为实在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一个只跟对方认识不超过十二个小时的外人应该说什么,所以只好按照影视作品中的套路,说着一些无谓的善意的谎言。但是随即,柳岸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广为人知并且被使用得乐此不疲的套路,那就是受害者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生命力会极其顽强,如同一个话唠一样怎么也死不了,但是只要问及凶手的名字,他就会立刻与世长辞,给观众或者读者的感觉就是你t在逗我。 都说人生如戏,有了这层顾忌,柳岸还真就不敢轻易问询霍老头谋害他的凶手是谁,就在他浮想联翩的过程中,霍老头的嘴巴里又冒出来一大口血沫,随即头一歪,一动不动。 “哎,哎!”柳岸用力摇晃着霍老头干枯的身躯,叫道,“那个,你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呀,我还没问那个给人插旗的问题呢?” “我知道。”霍老头竟然又缓缓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说,“所以我一直等着你问呢。” 柳岸没有被霍老头临死前的恶作剧逗笑,急忙问:“我们离开阴阳井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然而,霍老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因为他这次真的死了。 放下霍老头逐渐冰冷的尸体,柳岸将那颗捡来的会发光的软蛋托在掌心,虽然来历不明,但却是目前唯一能够带他走出这片黑林子的机会了。 刚走了没两步,只听见一个短促的男人声音说:“是谁在那边?” 柳岸将软蛋靠近自己的面庞,在昏黄色光芒下,他相信暗黑中的那个男人一定能够看清楚自己这张颠倒众生的脸。 “柳大哥!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竟然是小春的声音,柳岸正在疑惑间,只觉得面前闪过一道黑影,直接窜进了自己怀里,将腰紧紧搂住,再也不肯放手。 柳岸突然想到,小春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爷爷已经死了,该不该告诉她呢。 “对了,柳大哥,你一个人是怎么从黑林子中走出来的?”小春终于舍得将头颅从柳岸怀里挪出来,问道。 柳岸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黑暗中的声音再度响起:“你都说他是乌有乡的救世主了,连黑林子都走出不出来,算哪门子救世主。我说你们也不要哥哥妹妹这么肉麻了,赶紧过来帮我要紧。”不用说,这个人只有可能是霍乱了。 小春离开柳岸的怀抱之后,注意力立刻集中到对方手心的那颗会发光的软蛋上,好奇地问:“柳大哥,你手上拿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法宝,好可爱的样子。” 柳岸本来还想问问小春知不知道这枚软蛋究竟是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她也不知道,只有作罢:“你喜欢吗,那就送给你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春小心翼翼地接过软蛋,过了几秒钟,哎呦地叫唤了一声,“这这颗蛋不仅会发光,还是活的!” “那正好,”霍乱又开口道,“你们快点拿过来,正好当灯用,也好过我们抹黑挖坑。” 小春虽然不情愿,却很是顺从地捧着软蛋走了过去。 柳岸有些懵逼,这些人要么就是闲的蛋疼,要么就是精神病:“你们大半夜挖坑做什么?” 霍乱幽幽地说:“当然是埋小孩了。” “哦,原来是埋小孩。”柳岸点点头,下一秒立刻啊了一声,“什么,你们正在埋小孩?” 小春将软蛋送出,被另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接住,然后在光亮的映照下,果然出现了霍乱那张白皙而阴鸷的脸,他将软蛋高高举起,然后竟然放进了之前那颗悬挂在树梢的头骨风铃之中。 如此一来,原本恐怖的头骨化身一盏灯笼,勉强可以照亮下面的一块空间,虽然不很清楚,但柳岸还是看到,在霍乱身边真的有一个土坑,走进一看,里面真的躺着两个半大的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紧紧闭着眼睛,全身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沾满了泥土,仔细一看,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他们还没死!”柳岸心中窃喜,只要人没死,大错还不算铸成,就有了回旋的余地,他想到这里,便准备跳下土坑救人。 不过霍乱已经提前看穿了柳岸的心思,冷笑一声道:“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救他们。” “救他们?”柳岸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到了鄙视,“你将孩子们丢进坑里,然后准备将他们活埋,还美其名曰救他们,你不脸红,我都替你害臊!” 霍乱根本没有辩解的意思,他从旁边的地上摸起来一柄锄头,随手就丢给了柳岸。柳岸只有接住,但却并没有动手。小春在一旁扯了扯柳岸的袖口,小声说道:“柳大哥,这一次霍乱没有骗你。这两个小孩突然出现在乌有乡,一定是不小心通过了黑林子,因为头骨风铃没有响。但是,想要出去的话,只有通过阴阳井,你也知道,那里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还必须带着石敢当。所以,霍乱才想出这个办法。” “什么办法?”柳岸没好气地说,“难道就是将孩子们活埋,祈祷他们早日往生极乐吗?” “当然不是啦。”小春看了一眼正在不停挖土的霍乱,说道,“霍乱虽然平时很讨人厌,但他却很聪明,连爷爷都经常夸奖他呢。这次他的主意是,在地上掘一个类似于井的坑,然后将石敢当正面朝下盖在上面,用这种办法将他们送到外界。” “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做有效?”柳岸觉得这种行为比将死马当活马医还要冒险。 霍乱冷笑道:“不然的话,你想个更好的办法呗,救世主?” 柳岸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问:“就不能暂时让这两个孩子住在乌有乡吗?” 霍乱终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慢慢抬起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柳岸,半晌才说:“你觉得我们还不够惨吗,需要再拉上两个无辜的孩子垫背?” 柳岸感觉自己好像和霍乱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对方的话他完全听不明白。 霍乱叹了口气:“刚才小春已经跟我说了,你可能也已经觉察到了,整个乌有乡的时间,被凝固了。” “时间被凝固了?”柳岸觉得今天所经历的离奇事件比自己以前经历过的加起来总和还要多,“时间还能够凝固?” 时间是什么,对于这个我们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甚至连小学生都耳熟能详的词汇,就算是目前最具权威的学者,其实也不能给出一个让所有人信服的定义。 科学家说,时间是物质变化的一个过程,如果物质没有变化,时间就不存在。 文学家说,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速度时间就是力量。 诗人说,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批评家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哲学家说,时间最不偏私,给任何人都是二十四小时;时间也是偏私,给任何人都不是二十四小时。 辩论家说,我们将永远得不到更多的时间,我们拥有,事实上我们老早就有了所有存在的24小时。 作词家说,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每个人似乎都对时间有着自己独特的认识与见解,当然,这是值得鼓励和推崇的,毕竟学术最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现在霍乱却说乌有乡的时间被凝固了,柳岸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 “不相信?”霍乱又是一声冷笑,他似乎非常看不起柳岸这个所谓的乌有乡的救世主,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会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嘲讽几句,“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通透。” 柳岸道:“小春说,乌有乡每一天都在重复发生着早已早已发生过的事,但是” “但是你不相信?”霍乱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小春,接着说,“小春难道没有给你看她的那个本子吗,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她吧。” 平心而论,现在柳岸有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艰难地问道:“既然乌有乡的时间被凝固了,你们为什么却能够自主行动,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些村民每天的行动轨迹都是固定的,按部就班地进行,而你们却” “很简单,因为我们也是外来人口,自然不会局限于被凝固的时间里。”霍乱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很难接受他就是那个曾经在企图驱逐柳岸时曾经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4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虽然我们不会被凝固的时间所束缚,可以自由自主地活动,但是,只要在乌有乡待的时间一长,就再也无法出去了。“霍乱又开始掘土,一锹接着一锹,似乎正在挖掘内心的愤懑与不平。 柳岸的脑筋转得很快,他立即问道:”既然借助石敢当可以将这两个孩子‘’传送“出去,那么,你们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逃离乌有乡呢?” 霍乱哼了一声,反问道:“你真以为没有人试过吗?” “结果呢,失败了吗?”柳岸的心沉了下去。 没想到的是,霍乱竟然说:“不,她成功了。” 柳岸追问道:“然后呢?” 霍乱摇摇头,淡淡地说:“没有然后了。” 柳岸还想继续问,却被小春抢先了,“霍乱,你实话告诉我,那个人成功逃离乌有乡的人是不是就是我的妈妈?” 霍乱低下头看着坑洞内湿润的泥土,也不知道是在回避小春的目光,还是在回避小春的话题,“还有不少土要挖出来,你们可别再作壁上观了。” 小春没有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默默地拾起一柄铁锹,帮霍乱将挖掘出来的泥土铲在一旁堆好。 柳岸见两人劳动得热火朝天,自然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于是决定暂时将心中的疑问按下,先处理好眼前这两个孩子的事在做计较。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当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也很重要。很快,一个一米来深,一米见方的土坑被挖掘出来,霍乱毫不犹豫地将两个昏迷不醒的小孩推了进去。 柳岸注意到其中那个小男孩右手的手指好像抖动一下,但一双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他们看起来还只是孩子” 霍乱将锄头丢在地上,冷冷地说:”就是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我们才必须这么做。“ ”霍乱,如果我们这次不能够成功将他们送出乌有乡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会像我一样,永远也长不大了。“小春突然冒出一句话。 “永远也长不大了。“柳岸正在认真咀嚼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见霍乱低声喝道,”什么人?“ 过了好几分钟,没有任何人回应,霍乱朝着对面黑黝黝的灌木丛又喊了一声:”再不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一边说,一边从背上撤出那柄油光水滑的桃木剑。 “别,别紧张,大家自己人。“灌木丛中站起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将双手高高举起,慢慢从黑林子的范围走出来,来到阴阳井四周的空地上站住,由于乌云遮住了月亮,暂时看不清他的面目。 柳岸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他上前几步,发现对方竟然还真是自己人,不禁哑然失笑道:”温度?“ 此人正是温度,书接前文,他与前田庆子c田园以及光头祥等人按照‘月亮走,我也走’的方式,终于来到了黑林子中唯一的灯光前,却发现这是一片被黑林子所团团围住的空地,而空地的一角,有两男一女正在挖坑,听他们的意思是准备活埋走失的二娃和三丫。 由于情况未明,眼前所见的场景过于诡异,众人决定先静观其变,而温度惊讶地发现,柳岸赫然就是挖坑的三人之一。与此同时,光头祥因为过于紧张,不小心抓住了一根荆棘,刺破了手,忍不住轻声哎哟了句。这声低呼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果然被霍乱听到。 为了保险起见,温度当机立断,决定替光头祥顶缸,隐瞒自己还有三名同伴这件事,于是,他在前田庆子手心写了一个”等“字,然后现身在柳岸等人面前。 ”可不就是我了,“温度哭丧着脸说,他歪了歪脖子,忌惮地看了看剑拔弩张的霍乱一眼,”那个,能不能让你的那位朋友,将手里的武器放下,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身为营救纳兰兰兰特别行动小组的七名成员之一,柳岸对整个计划肯定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他记得很清楚,温度的任务是与另一名成员前田庆子一起,在一家名为田家鸡黍的饭店监视其他盗墓贼的动向,为何现在会突然出现在乌有乡呢。不过有了我在盗洞乱入袁青青的前例,柳岸并不是非常吃惊,他现在担心的是,怎么样向霍乱和小春介绍自己的这位朋友。 还没等柳岸介绍,霍乱就冷冰冰地问:”这个人是谁?“ 柳岸满脸堆笑道:”误会误会,这个是我的朋友,名叫温度,人称赤脚大师,名列横云十二师,是远近闻名的医生。“ 霍乱丝毫不买账,依旧冷冰冰地说:”没听说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小春想必是见惯了乌有乡那个熟悉的面孔,对温度的横空出现感觉很新奇:”赤脚大师是什么,我只听过赤脚大仙哎。“ 温度连忙说:”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霍乱往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挡在了小春与温度之间,对柳岸怒目而视:”让你的朋友解释清楚,他究竟是怎样闯进来的。“ 柳岸啧了一声,拍了拍温度的肩膀,热情地说:”快说快说,你究竟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马上说,立即说,赶快说,看把人家给急的!“ 温度茫然地摸了摸下巴,然后抬手指了指悬挂在霍乱头顶的那盏”头骨灯笼“,道:”就是这盏灯,我们在黑林子里迷路了,然后就是看到了这盏灯,才找到这里的“ ”我们?“霍乱准确无误地攫取到了温度话里的关键词,”还有其他人吗,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温度的表情显得更茫然了,他将脸转向柳岸,问道:”我刚才说过我们吗?“ 柳岸以为温度指的肯定是前田庆子,心想她肯定还躲在附近,这件事可不能让霍乱听见,于是也装出迷茫的样子,回头问小春:”他刚才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霍乱冷笑一声:”我算是看清楚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跟那些人一样,全都是冲着所谓的宝贝来的,很不幸地告诉你们,你们找错地方了。“ ”啥?宝贝?“温度这是决心将装傻进行到底了,”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很多宝贝,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带个大口袋来了。“ 柳岸用力推了温度一把,责怪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然后又对霍乱和小春说,”我想应该是这样,我的这个朋友,他见到我这么久没有回去,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才跟其他人一起出来找我,但是呢,他一个人在黑林子里迷路了,然后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我说的对吧?“ 最后这句话,柳岸当然是问的温度。温度早就听说过柳岸的灵机应变与巧舌如簧,可之前在比翼山城,也许是顾忌着苏楚慕的存在,所以没能亲耳见识到,现在得闻,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大点其头:”就是这样,你出去玩也不带着我,找的我好辛苦。“ “我说,”霍乱感觉自己听了一场相声相仿,如果不打断他们,他们可能就会一直表演到天亮也说不定,“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两个快奔三的男人,还在那里耍流氓,我都替你们害臊。” 柳岸道:“那是因为现在光线不足,如果开灯的话,你肯定会发现,我的脸已经红得像刚摘下来的苹果。” 小春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霍乱看了小春一眼,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不过等转向柳岸与温度的时候,又换成了冷漠:“多说无益,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你们找错的地方,无论在这里花费多少心思,都是白费气力,得不到任何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温度借坡下驴地问道:“那么你认为,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霍乱干脆将桃木剑收到背后,轻松而淡然地说:“不就是为了混沌墓里的宝贝。” 温度和柳岸的神情顿时一凛,霍乱这句话说对了一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确实就是为了混沌墓,不过不是为了墓里的宝贝,或者说不单纯是为了墓里的宝贝,而是为了营救陷在其中的纳兰兰兰。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霍乱竟然这么轻易就开诚布公地说出了混沌墓这三个字。 见对方神色有异,霍乱知道自己说的不离十了,冷笑了一声,道:“可是,你们找错了地方,虽然这不怪你们,但错了就是错了。” 温度和柳岸全都屏气凝神,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非常清楚,各自的脑海里已经涌起了同样的好奇,紧张地等待着霍乱继续说下去。 霍乱道:“你们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定就错了呢?” “为什么一定就错了呢?”柳岸和温度几乎是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还说你们不是为了混沌墓里的宝贝来的,现在打脸了吧,呵呵。”霍乱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嘴脸,谄笑道,“不过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们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肯定是全凭着一张名叫‘山海混沌图’的东西,那张图出自苗疆,为无数人觊觎,几经易手,到了你们手里,却已经变成了赝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5真的赝品 “什么,你说山海混沌图是假的?” 让我们将视线再度转向优名镇郊区,具体地点是田焕新的三层别墅二楼,当从何仙姑口中得知,田焕新所提供的山海混沌图是赝品的时候,我差点没当场跳起来。要知道,易先生给我们列出此次营救纳兰兰兰行动计划的依据,就是这张山海混沌图。 何仙姑又开始玩弄起她耳朵里的那尾蜈蚣,似乎并没有准备向我解释什么。 自从之前在盗洞里独自一人面对毒虫大军之后,我似乎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产生了心理阴影,总是莫名觉得身上什么地方发痒,算是稍微体会到了柳岸对蜘蛛的恐惧,不过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那个仙姑,因为田所长拿出来的山海混沌图是假的,被你发现了,所以你才放出蜘蛛将他咬死吗?” “你一句话里面就说错了两个地方。”何仙姑慢慢站起身,一股难以言表的古怪气味很快扩散过来,也不知道是来自于她周身携带的毒虫,还是她长期与毒虫为伍所沾染的体味,简直辣眼睛,“首先,我早就知道山海混沌图是假的,其次,田焕新还没有死。” 我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饱受各种影视作品特备是国产电视剧洗礼的读者肯定非常清楚,当剧中的反派突然向主角说明自己行为的动机c方案c目标和进度的时候,那就说明他已经准备杀人灭口了。 “那个,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一边说着话,我一边慢慢地向门口挪去,一边注意着何仙姑的一举一动,一边留神四周可能突然出现的各种毒虫,简直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这种本事呢,果然是时势造英雄啊。 “站住。”何仙姑的声音很轻,但却带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是。”我立刻停下脚步,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毕恭毕敬地说,“仙姑有什么吩咐,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决不推辞。”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何仙姑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田焕新,见对方还是一动也不动,满意地笑笑,然后将那张看不见面孔的脸朝向我:“听鬼手说,你是死神找不到的人。” 短短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暗潮汹涌,波澜起伏。何仙姑认识鬼手,而且他们之间好像存在着某种交易,甚至连我是死神找不到的人这条绝密信息也泄密了,要知道,这个秘密我连柳岸也没有说过,鬼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鬼手并没有骗我。”何仙姑向我伸出一只干枯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我们合作吧,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叔本华曾经刻薄地写道:女人的本质便是轻佻漂浮,目光短浅,毫无正义感,她们只能注意到眼前的事物,留恋的也只是这些,至于抽象的思想原则,固定的行为准则,坚定的信念,只是男人的专利,对女人则毫无吸引力可言。 此时此刻,我只想把叔本华从棺材里面拖出来暴打一顿。什么?叔本华是火葬,那好,就挫骨扬灰吧。 “老实说,不是我不想,我是不敢与你合作。”我故意将视线停留在田焕新身上,意思很明显,人身安全完全没有保障。 何仙姑冷笑一声,就像尖锐的指甲划过平滑的玻璃,“谁让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呢,我只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再说了,他至少捡了一条命。” “那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意思是包括那张假的山海混沌图在内!”我现在骑虎难下,只能耍耍缓兵之计。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接下来,何仙姑简明扼要地讲述了剧情为什么会发展至此的过程。 不久之前,田焕新找到了何仙姑,声称自己手里有一份山海混沌图,是无意中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了,他心知肚明,这个朋友就是何仙姑日思夜想了几十年的情人杜宇。 何仙姑一眼就看出这份山海混沌图是赝品,至于个中原因,还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那时,杜宇故意装作落水,混进了苗疆的一个小村庄,并且鼓动当时名字还是何辜的何仙姑为他从祠堂盗取山海混沌图,这段故事之前已经数过,这里不再赘述。何辜虽然甘心为了心爱的人背叛生养自己的族人,但她心中很清楚,山海混沌图对于苗疆而言,是无可替代的至宝,族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绝对会索命的无常一直追着他们不放,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养蛊的高手,自己和杜宇绝非对手。所以,出于以上考虑,何辜突破重重机关,虽然成功从祠堂盗出了山海混沌图,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将真品藏在祠堂的某个地方,而带出去的却只是一份赝品,这样一来,就算人赃并获,族人投鼠忌器,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的是,何辜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他们虽然摆脱了族人的追捕,却在最后遭到了杜宇的抛弃。杜宇不告而别,并且偷偷带走了山海混沌图,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带走的只不过是何辜好心为之的赝品而已。而对于何辜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她一直认为杜宇还会回来找她,所以宁愿忍受百毒噬心的痛苦,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没有透露半个字,直到她听说杜宇与霍小小结婚生子的消息。 何辜利用金蝉脱壳之计逃出苗疆,一路找到优名镇,却突然被告知,杜宇已经失踪了,自此没有半点音讯。后来,何辜改名何仙姑,创立了百毒六丧门,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对杜宇的搜寻,她甚至故意没有为难杜宇的妹妹杜九娘以及儿子杜伤秋,而且时时刻刻派人暗中监视,为的就是试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寻找蛛丝马迹,然而,他们似乎也并不知情。 直到田焕新自己送上门来,而且堂而皇之地送上一份山海混沌图,何仙姑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手笔,也就是当年杜宇私自带走的那一份。换言之,从田焕新身上,一定可以搜寻到杜宇的下落。 果然,并没有任何严刑逼供,田焕新主动坦诚,他确实认识杜宇,而且还曾经一起合作找寻传说中的混沌墓。除此之外,田焕新还透露说,当年的行动一共有四个人,其中还包括杜宇的妻子霍小小,不过后来在盗洞中出了事故,众人分散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经过开诚布公的讨论,何仙姑总算明白了田焕新的来意,他想再次进入那条盗洞,为了避免当年的憾事再度发生,需要借助自己的蛊术,这就是所谓的强强联手,互惠互利。何仙姑当即答应合作,之后她才知道,田焕新之所以这样急着寻找合作伙伴,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准备下地,原因是因为当地的房地产开发项目无意中掘开了当年他们途径的一间墓室。眼看混沌墓很可能就要大白于天下了,田焕新只好决定铤而走险,与虎谋皮。 来到优名镇之后,田焕新并没有前往那间被挖掘机无意中挖开的墓室此处指的就是末日围场那个巨大的裂口,而是让何仙姑在一家不起眼的烧烤摊蹲守,据他所说,在烧烤摊的后堂,一条通往混沌墓的盗洞就快完工了。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烧烤摊地下的盗洞,竟然也是田焕新的产业,这样也就解释了他为何在爆炸后故意百般遮掩,想必那台深夜里在街道上到处畅通无阻的幽灵卡车,也是他搞出来的。 在盗洞圆满完工之前,何仙姑一直无所事事,一天前的晚上,她注意到田焕新一个人开车前往末日围场,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决定闯空门,前往田焕新的别墅一探究竟,看看是否有任何与杜宇当年失踪有关的线索,谁知却撞见了正在往田焕新床底安放棺材的鬼手。当然,何仙姑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就是是何身份和立场。 在别人家里放置棺材就已经很奇怪了,但鬼手似乎就喜欢不走寻常路,他见到何仙姑也鬼鬼祟祟地潜入进来,四目相对后不禁没有大打出手,而且还善意地提醒说,客厅里安装有监控,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全部被记录下来了。 “你明明知道这里安装的有监控你来敢进来偷东西?你既然已经偷了,为什么还不去将那些监控视频毁坏掉?”何仙姑为人处世的立场从来就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还别人十分好,别人对她一分恶,她还别人百分恶!所以,何仙姑对笑脸迎人的鬼手有些好感,暂时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在这里我也是善意提醒一下大家,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忘记微笑。 鬼手笑道:“因为我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让监控拍到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6知音何处寻 何仙姑有些不明白,鬼手又自顾道:“不过现在,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何仙姑不自觉已经走进了鬼手的逻辑圈。 鬼手指了指何仙姑道:“就是你呀,你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点的。” “那怎么办?”何仙姑也笑了。 鬼手耸了耸肩:“也不难,就是麻烦点,我认识一个朋友,是整个横云市最好的黑客,我等会儿将监控录像带回去,他会给我想办法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鬼手所说的黑客,想必就是沈让了,不过这小子竟然没有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这就是鬼手与何仙姑的初次见面,他们在尴尬的时间和地点遇到,并且都在做着尴尬的事,但两人互相却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终于,何仙姑意识到某个问题,刚才在慌乱之间,缠在脸上的头巾不知何时已经散落下来,她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的脸,幽幽地说:“你不害怕我吗?” “害怕你?为什么?”鬼手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何仙姑说:“你不觉我的脸看起来很可怕吗?” 鬼手苦笑道:“你的脸再怎么可怕,再怎么丑陋,那也是你自己的脸。而我呢,戴着一张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脸,却不得不接受,并且一辈子都要如此,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才对吧。” 何仙姑虽然不知道鬼手前半生的故事,但从寥寥的只言片语间,也能听到对方的无奈与悲伤,所以她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鬼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道:“不好意思,没请教?” 何仙姑摆了摆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鬼手道:“也好,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或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像刚才那样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聊天,不是吗?” “赞同。”何仙姑本来想伸手跟鬼手握个手,但想想还是放弃了。随后,两人各分东西,鬼手从楼上带走了两张硬盘,说是回去让那个黑客朋友修改,而何仙姑则在田焕新的书房一阵折腾,虽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但遇到鬼手这样的知音,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自从在百毒宴中侥幸活下来之后,何仙姑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会有意无意地炫技,也就是将她身上那些千奇百怪的毒虫特别是耳朵里面的那条火蜈蚣拿出来把玩一番,不吓到别人决不罢休的感觉。其实,说出来根本没人相信,何仙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毒虫,她之所以整天乐此不疲地与毒虫为伍,实际上是一种特别没有安全感的行为。何仙姑认为,既然所有人都害怕毒虫,如果自己不但不怕,反而甘之如饴的话,别人就会害怕自己,而她本身百毒不侵的体质恰好派上了用场。在这种逻辑的驱使下,逐渐才有了今天的百毒六丧门门主何仙姑。但是今天,从见到鬼手到与他分开,何仙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竟然没有放任自己身上任何宝贝毒虫现身,包括那条藏在耳朵里的火蜈蚣。 离开别墅之后,何仙姑回到了烧烤店,第二天下午,她惊讶地发现,昨晚在田焕新别墅遇到的那个年轻人现在正东倒西歪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难道他认出自己了?何仙姑记得自己明明特意换了一种颜色的头巾呀,慌乱间,她只好趴在桌子上,装作睡觉的样子。隐约之间,何仙姑似乎听到鬼手似乎在与门口烤架前的老板拉家常,东一句西一句,看似毫无章法,却总是在有意无意将话题往末日围场上引导。末了,鬼手毫不避讳地直奔主题,在装醉的前提下要求店主派人将他要的肉串之类的东西送到末日围场。而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店主竟然同意了,他派出的是手下最信任的两个年轻人,是从老家带来的,一个叫小光,一个叫小亮,是亲的堂兄弟。 说到小光和小亮,何仙姑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精神层面还沉浸在与鬼手的交流之中,所以一时之间忘记将散落的头巾戴在脸上,正好被他们其中年纪较轻的那个撞见,竟然还大喊一声“鬼啊。”如果只是这么喊几句倒没什么所谓,关键是这个小伙子是个话唠,自己知道就算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到处宣传自己的发现。何仙姑哪里允许小辈对自己如此无礼,当下略施手段,在他的洗脸水里种下了一种舌头蛊。 由于原理十分复杂,这里就不做过多的阐述,既能避免大家看得昏昏欲睡,也免得有心人学去害人,所以单说蛊毒发作。只要被施蛊者说出某些与施蛊者切身相关的话语,他体内潜藏的蛊虫就会吞噬他的舌头,让他无法再开口,故而得名。 鬼手和小光小亮离开之后,店主很快将烧烤架收拾妥帖,宣布提前打烊。原来,盗洞的挖掘工作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刚才之所以那么轻易就派出小光和小亮送外卖,是为了避免那个酒鬼闹事,搞得节外生枝。话虽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但何仙姑总觉得这个人称张三哥的店主有些徇私,他似乎觉得在盗洞完工的瞬间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才故意支走了自己最信任的两名手下。 就在何仙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时候,刚刚才紧紧关闭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然后只看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一条人影抢在自己前面跳下了盗洞,随即,地底便响起了一声爆炸的轰鸣。 就像地震一样,何仙姑只觉得整个房子抖动了一下,如同打了一个冷战,她一时间还没有想到,接下来到底是跳下去,还是逃到屋子外面的时候,刚才那道人影突然又从洞口跃出,在她身边掠过。 由于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再加上爆炸所引起的滚滚浓烟,何仙姑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但是她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背影,在他的屁股后面,竟然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就像,就像是山中的狐狸一样。 何仙姑认为自己刚才是看花了眼,不过地底的爆炸却是真的,眼前张三哥还没有从盗洞爬出来,而守在店内的几条大汉倒的倒,歪的歪,更严重的是,爆炸的事已经引起了店外群众的注意,下一步很可能就会引动警方的关注了。虽然说合作伙伴田焕新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但他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干警,可不一定是自己人,当即,何仙姑当机立断地撤出了烧烤店,并且第一时间拨通了田焕新的电话。 在田焕新到达之前,何仙姑隐藏在围观的人群中,密切关注着烧烤店在爆炸后的动静,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时,竟然就是昨晚那个年轻人。 鬼手本来只觉得何仙姑的背影很是熟悉,现在陡然看到正脸,突然想起她不就是刚才在烧烤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那个苗人吗,顿时后背升起来一阵凉气,那条从对方耳朵里面爬出来的通体火红的蜈蚣似乎就在眼前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何仙姑见到鬼手的表情,心中立刻了然,她与鬼手再也回不到昨晚那种融洽的氛围中了,不过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还好,鬼手毕竟是混千门的人,很快恢复正常,泰然笑道:“原来刚才那个人是你,失敬了,我叫孟浪,别人都称呼我为鬼手,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的笑容太过干净,就像天边一尘不染的白云,何仙姑迫不得已,只好老老实实自报家门:“百毒六丧门,何仙姑。”说完这八个字,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然后骂自己一千遍,为何当初要给自己取这样土的掉渣的名字,不,骂一万遍。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何仙姑,看来田所长真是大手笔,连你也请动了,真是不简单。”鬼手点点头,“说句无礼的话,不知道他开出了什么条件,我是否有幸知道?” 何仙姑平静地说:“你想知道的话,我当然可以告诉你,那就是将我带到他当年到过的墓室,找到我的一个朋友的下落。” 鬼手笑道:“这么巧,我也想进去看看,不知道是否能搭你们的顺风车呢?” 何仙姑有些为难,她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原来是田焕新带着几名干警赶来了,看来他确实对此处非常重视,不然的话按照我们天朝的出警速度,不等到黄花菜凉透,绝对看不见他们的面。 “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不必为难的。”鬼手笑笑,“我要走了,走之前给你一个忠告,田焕新不可信任。如果你真的要寻找合作伙伴,请认准一个人名叫袁青青的大老板,她是死神找不到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7速度与激情 与此同时,我灰头土脸地从烧烤店的废墟中出来冒泡,还天真无邪地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本以为这样就能够保持美丽大方的形象,让大家忽视我其实刚刚从爆炸现场出来。 鬼手哈了一声,指着我(袁青青)对何仙姑说:“择日不如撞日,你看那边,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她了。”介绍完毕之后,鬼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高声喊道,“袁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两个生面孔,还是互相认识的。”田焕新皮笑肉不笑,“那么就一起带走吧。”只听他一声令下,两名警察迅速冲到我面前,庄严肃穆的表情神圣而不可侵犯。 “我只是路过”虽然明知对方不会相信,但依旧无力地辩解,仿佛不这么做的话,有些对不起无辜的自己。 令人无语的是,与我有相同遭遇的鬼手竟然也高举双手说:“我也是路过的,别抓我!”怎么说也是穿越天堂的鬼手,名列横云十二师之内,如此幼稚地拾人牙慧实在令人齿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鬼手终于如愿以偿地被抓进了看守所,而且还拉上了我当垫背的,而我也是后来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我和鬼手被带走之后,何仙姑在僻静的所在与田焕新碰头,问及刚才被抓的两名嫌疑犯,田焕新托词说只不过是两名不入流的小毛贼。何仙姑心里很清楚,鬼手故意在田焕新家里的视频监控中留下了记录,这一点田焕新肯定看过,他现在说鬼手只不过是小毛贼,更加坐实了他不可信任的论调。所以,何仙姑旧事重提,借口说烧烤店地底的盗洞现在已经人为毁坏,可能已经无法找到被困多年的杜宇,既然目的不能达成,表示要提前散伙。 田焕新需要借助何仙姑的蛊术对付地底那群神出鬼没的毒虫,当然不能就这样轻易放任对方离开,当即表明有个人肯定知道杜宇的下落,她就是杜宇的女儿杜悲春。 何仙姑说自己曾经寻找过很长一段时间,完全没有任何关于杜悲春的消息。 田焕新病急乱投医,直接将杜悲春的帽子扣到了刚刚被抓的我(袁青青)头上。何仙姑认为不可能会这么巧合,田焕新表示就是这么巧,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在现场观摩。这就是后来何仙姑为何会出现在别墅二楼,而且我本人在田焕新的故意误导下,自认就是杜悲春的缘由。 按照惯例,田焕新每天都会检查一遍别墅内的视频监控,他一眼就认出鬼手是昨晚鬼鬼祟祟将一具棺木搬进自己卧室的人,所以决定先发制人,在鬼手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之前将他关进了派出所。 棺材煞是一种常见的风水骗术,田焕新以为鬼手和我(袁青青)只不过是类似仙人跳的雌雄双骗,所以决定将计就计,利用我们欺骗正在二楼看戏的何仙姑,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早就踏进了鬼手给他量身打造的圈套之中。 原来竟是这样,我自以为冰雪聪明,没想到却是整场戏四个演员之中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什么还要拆穿呢。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仙姑可能确实没有什么朋友,无意中能找到我这样一个忠实的听众还是很得意的。 “唉,”我叹了口气,“你们聪明的出嘴,我们愚笨的只有出力,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先跟鬼手会合了。”何仙姑回答说。 田焕新一共有两台车,其中新换的一辆路虎之前被鬼手开走了,剩下的这台则安静地停在车库里,是被淘汰下c老掉牙的奥拓,怪异得令人称奇,像一个无意间做成的民间艺术品,足以送进博物馆。 何仙姑将刚刚从田焕新身上搜出来的钥匙抛给我,然后站在靠近副驾驶的车门前。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何仙姑久居苗疆,那里多是深山老林,她不会开车也属正常,那么我呢,我会开车吗?自从在北邙山的那棵花树下醒来后一直到现在,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自己开过车,难道要把昏迷不醒的田焕新搬过来充当死机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出于自身也无法解释清楚的原因,我鬼使神差般地解锁了车门,然后坐在了方向盘前,直到熟练地发动了引擎,才松了口气。 “去末日围场。”何仙姑的这句话将我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们不是要去田家鸡树与鬼手会合吗?”我对何仙姑的前后矛盾表示非常不能理解,难道她是太过谨慎,担心田焕新会在昏迷中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所以才会在之前透露一个错误的地点。 “是呀,”何仙姑保持闭目养神的状态,怡然自得地说,“鬼手如果去田家鸡树的话,就会正中田焕新的下怀,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假借田焕新的名义,前往末日围场,那里有个名叫杨智的保安,听说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而且只听从田焕新的调遣。” 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无奈呀,奥拓发出吱吱嘎嘎的叫声,很快便被淹没在一片蓝色的烟雾里。我们离开别墅,穿过一排或暗或明的路灯,沿着寂静空旷的街道,凭着之前看过的整个优名镇地图的印象,慢慢驶向末日围场。 看来这台车已经有很久没有发动过了,因为即便在后视镜上挂了空气清新剂,但还是不能掩盖车里的怪味。座位上缠着管道胶带,因为只有这样,在颠簸的时候,座位底下没装好的弹簧才不至于飞到窗户外面。整部车子上,也许只有外壳的情况稍好一点,但也是锈迹斑斑,像月球的表面一样凸凹不平。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油箱里的油还有几乎一半,足够我们跑个来回的了。 一路上,我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抵达末日围场时,月亮已经钻进了厚重的云层中,天边只剩几颗还透着微光的寒星。围场四周的各种还未拆除的建筑物彼此连接,错综复杂,形成若干个死胡同,整个就像一个迷宫,让人眼花缭乱。在饶了半个圈子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围场的入口,在那里悬挂着一盏孤独的路灯,旁边停着一台霸气泄漏的路虎,不过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准备将车停在路虎的旁边,然后踩下刹车之后,奥拓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反而像一头桀骜不驯的烈马,固执地往前奔跑。 “糟了,刹车坏了!”我连忙往左边猛打方向盘,奥拓连续转弯,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坐在一旁的何仙姑倒是镇定自若,还在悠闲地向车窗外吐唾沫,那些唾沫带着浓重的腥臭味儿,在半空中划出道道弧线。不过我猜她根本就是无知者无误,完全不明白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有多么危险。 “砰”的一声,奥拓的右侧车前灯撞在围栏上,与对方同归于尽。这些围栏明显是后来特意圈起来的,建得大同小异,全部四四方方,矮而宽,侧面以不锈钢或者大理石作为依撑,有点固若金汤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在防备什么。 我已经开始后悔没有系安全带了,在猛烈的冲击下,我被抛起来,与车门做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头盖骨可能几乎撞松了,因为突然间所有的方向都旋转起来接下来的事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最后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仍然坐在驾驶座上,而奥拓已经停了下来,它与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瞎掉了右眼。 何仙姑已经不在副驾驶座上,她那边的车门开着,不停地有冷风灌进来。我跳下车,发现何仙姑就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看样子应该在观察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摸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走到何仙姑身边,发现她正在观察的东西是地面上的一道裂缝,之前柳岸已经跟我说过,这就是杨智等三人看守末日围场的目的所在。 何仙姑头也不抬:“你把油门当成了刹车,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说女司机可怕了。” “这那车子最后是怎么停下来的呢?”我羞愧地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就跳进眼前的裂缝中。 何仙姑道:“当然是我帮你踩下了刹车。” “你会开车?那你刚才怎么不自己开!”我再一次认识到,想当然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何仙姑道:“我好歹也是百毒六丧门的门主,怎么可能亲自开车呢,你说对吧。” 我决定换个话题:“那鬼手呢,他不是应该在这里等我们吗?” 何仙姑道:“我猜,他应该在下面等我们。” 这句话也太不吉利了吧,我啐了一口,然后问:“这个你又是怎么确定的?” “因为我刚才在裂缝边上发现了这个。”何仙姑递给我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扁扁的。 我接过来一看,不由得面红耳赤,这竟然是一个保险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8地球望远镜 我看了看手里的保险套,又看了看何仙姑,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我一脸茫然,何仙姑撇撇嘴道:“这么简单都不知道,一看你就是没有玩过表情包,这个东西的意思就是,约吗?” 我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何仙姑竟然知道这么多,是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没能与时俱进了。 闲话不提,我们两人慢慢把头慢慢探到裂缝的上方,看见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身边的风呼呼的向下灌入,时而发出咕隆的声音,和野兽吞咽食物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何仙姑从身上携带的鹿皮囊里摸出一个物事,随手从裂缝扔了下去,片刻后,地底亮起了一片银白色的光。竟然连照明弹都准备的有,这何仙姑也太专业了吧,不过据她所说,这是从田焕新家里顺手牵羊的,不用白不用。 我无暇他顾,忍着照明弹发出的光芒,抓紧时间观察裂缝下面的情况。这是一个类似于圆井的坑洞,完全看不出到底有多深,只知道那颗照明弹离我们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也没有落地的样子。普通的照明弹能够维持发光的时间大约有25到35秒,而根据自由落体定律,按照25秒计算,位移等于时间的平方乘以重力加速度除以2,这个圆井最少有3000米深。 这简直就是袖珍版的地球望远镜! 说起地球望远镜,很多人不是很了解,因为与后续的故事有一定程度的联系,所有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在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这两个超级大国除了在政治和经济方面分庭抗礼,对先进科技的追求也是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到了畸形的地步。为了赶在美国之前到了到达地壳与地幔之间的莫霍诺维奇不连续面(位于地下十几公里深处,由发现此界面的科学奖的名字命名),前苏联科学家决定用一种简单而暴力的方式探索地球,也就是直接钻出一个直指地心的“超深钻探”。 1970年5月24日,成千上万的高精端科研人员被编入一个代号为“地球望远镜”的秘密计划。其中,仅有极少数几位科学家得以到达钻探现场,也就是北西伯利亚的科拉半岛,他们的任务就是钻一口井。在此后漫长而无聊的二十多年时间里,这口井的深度达到了12262米,成为人类在地球上打下的最深的井,直到今天这个记录还没有被打破。 然而,在1994年的时候,这个计划却突然被苏联官方勒令停止。所有科学家被调离钻探现场,连大部分设备都弃之不顾,这件事一度引起轰动,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口深井也渐渐被人们遗忘到了脑后。当时,官方给出的理由是上层觉得这个计划的付出与收获不对等,所以后续拨下来的经费严重不足,所以只能中途搁浅。但是据某些内部人员透露,之所以突然中止计划,真正的原因并非因为简单的经费问题,而是上层经过激烈的讨论和表决最后所决定。而这个在前苏联浩如烟海的研究项目中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计划之所以能够被上层重视,是因为在向地下发掘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超自然灵异现象。更玄乎的说法是,甚至有“鬼怪”顺着钻头从井底爬出,所以才使得钻探工作被迫停止。 据当年工作人员透露,钻头下降到地下3000米深处就开始出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譬如说可以从钻孔中听到无数人的凄惨嚎叫声,如同俗称的闹鬼。而当钻头接近13000米时,当时在场的工人都发誓说,他们听到无数人在绝望的哭嚎。之后又传来一声自然界里从没发生过的恐怖巨响,自此数天后便静寂如天地初开一般。 “那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哭声。作为一个无神论的员,我过去不相信有天堂或地狱之说,但作为一个科学家,我现在却不能不确信有地狱存在。”前苏联某知名博士作如是说。(为了保全此人的名誉,故在此隐去他的真实姓名) 此次钻探除了发现所谓的“地狱”,倒也还有其他的收获。当深度达到9500米时,钻头钻进一个含有黄金和钻石的地层,其中金含量居然高达80克每吨。要知道,地球表层中很少能找到超过10克每吨的矿层,也就是说,地下暗藏着一个惊人的黄金宝库。 所以说吧,人类可以探测浩瀚的宇宙,却不能完全了解自己生活的星球。地球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也许随着科学的发展,这些秘密终将逐个浮出水面,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在人类真正有能力了解它们之前,这些秘密就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 “走吧。”何仙姑摸出两个狼眼手电筒,递给我一个,然后迈开腿直接伸进了裂缝里。我连忙将她拉住,惊愕地看着她:“你疯了吗,这个圆井至少有三千米深,贸然下去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可是鬼手已经下去了呀,说明没问题。”何仙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鬼手的脑残粉,不过她的逻辑恕我实在不敢苟同,简直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我伸出手,那个保险套还安静地躺在掌心,似乎在嘲笑我的胆小,这真的是鬼手留下来的信物吗。我与鬼手接触不多,不过在纳兰兰兰的故事中,他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虽然手段可能不是很光明正大,但真实的意图确实好的。 见我尚在迟疑,何仙姑撒出了杀手锏:“田焕新跟我说过,四天前,有一行七人从这道裂缝进入地下,音信全无,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你担心跟他们一样死无全尸,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说完,她手脚并用,利落地爬进了裂缝。 难怪鬼手会不按照易先生原定的计划,而是私自选择中途与何仙姑合作,义无反顾地直奔末日围场,原来他早已知道,纳兰兰兰就是从这里进入了地底世界。既然鬼手能为了纳兰兰兰连性命也不顾,我这个连死神都找不到的人,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之前照明弹还在燃烧的时候,我之所以确定这个圆井是人为挖掘的地球望远镜,除了深度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它太过标准,是十分规范的圆柱形,而且在其中某侧的井壁上,还附着有类似梯子的设施。 何仙姑就是顺着梯子爬下去的,我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将狼眼手电筒打开,放在嘴巴里用牙齿咬住,然后慢慢踏入了裂缝。让人安心的是,梯子十分牢固,完全没有松动的意思,跟现在普遍存在的豆腐渣工程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往下攀爬的过程中,我的眼睛只能看着前方的井壁,不看也就罢了,看了之后,不禁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井壁上刻的有东西,但不是花纹或者壁画,而是文字,密密麻麻的,就像爬满了无数只虫子,它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 我连续向下爬了好几十米,发现这些古怪的文字并没有消失,用狼眼手电筒照其他地方,也是一般无二,也就是说,整个直径十余米的圆井,内部全都刻满了这种看不懂的文字。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虽然这些文字我看不懂,但是却依稀能够记住它们大致的样子,而根据我的记忆,很多字都在按照某种规律不断重复,就像是复制上去的一样。 “这井壁上刻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你知道吗?”我低头往下看,何仙姑就在下方大约三四米的地方。 听到我的声音,何仙姑停止了往下攀爬,靠在井壁上暂作休整:“这是密宗真言。” “真言?我只知道六字真言,嗡(一ng)嘛(a)呢(ni)呗(bei)咪(i)吽(h一ng)。”我当即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段。 “不错,井壁上刻的就是六字真言,不过用的是梵文,所以你不认识罢了。”何仙姑估计知道沈让不在,所以挺身而出担任了解说的工作。 我回过头仔细又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不对呀,虽然这上面有很多文字是重复的,但是绝对不止六个字呀!” 何仙姑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段六字真言见于《佛说大乘庄严宝王经》,是诸佛慈悲智慧的音声显现,其中涵摄了佛所教授八万四千法门的精义。” “你的意思是,当时在修建这口圆井的时候,有人在井壁上抄写经书?”我心说这也太无聊了吧。 何仙姑道:“据我估计,这口圆井应该不是通道,而是一枚巨大的转经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9玲珑舍利子黄金宝塔 藏传佛教认为,持颂六字真言越多,越表对佛的虔诚,可得脱轮回之苦。因此人们除口诵外,还制作“嘛呢”经筒,把“六字大明咒”经卷装于经筒内,用手摇转,藏族人民把经文放在转经筒上,每转动一次就相当于念颂经文一次,表示反复念诵着成百倍千倍的“六字大明咒”。 “啥?转经筒?”我拉长脸说,“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转经筒上面的六字真言是刻在外面的,而现在是里面!” 何仙姑道:“我有一个门徒曾经提过,西藏有一种转经筒的咒文不是刻在外面的,而是翻转过来刻在内部。这种转经筒的用途不是祈祷,而是镇邪。其实,这种转经筒你们中原人应该早就有所耳闻才对呀。” “为什么?”先申明这并不是地域歧视,因为我这个中原人根本不知道。 “在你们的神话体系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天神,他的法器就是转经筒呀!”何仙姑看来对汉族的神话比我了解的还要深刻,毕竟,她的名字就是直接取材于流传十分广的八仙之一。 转经筒是佛教的法器,而我国的神话体系中,天神一般都是道教出身,除了看大门的持国c增长c广目c多闻四大天王,不过他们的法器分别是琵琶c宝剑c蛇和罗伞,其中任何一件也无法与转经筒这种东西扯上联系呀。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位手持转经筒的天神是谁,只得甘拜下风:“你指的是” 何仙姑仿佛很难理解我的无知,道:“托塔李天王李靖呀,他手里拿的,可不就是转经筒嘛。” 闻听此言,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李靖手里拿的那个玩意儿,不是什么转经筒,而是玲珑塔好吗?” 就算没有看过《封神演义》的人都知道,在中国神话中,李靖又称托塔天王,是著名的道教护法神,因为协助武王伐纣有功,肉身成圣,后来位列仙班,形象特征是身穿铠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塔,右手持三叉戟,还会使用宝剑。不过,李靖之所以这么出名,却是沾了他三儿子哪吒的光。 哪吒的故事想必早已家喻户晓,这里不再赘述,单表李靖手里的这尊玲珑舍利子黄金宝塔。当年李靖被莲花化身的哪吒追杀,走途无路之际,遇到了燃灯道人,获赠玲珑塔一尊。这尊玲珑塔共有七层,“那道人跳开一旁,袖儿望上一举,只见祥云缭绕,紫雾盘旋,一物往下落来,把哪咤罩在玲珑塔里。道人双手在塔上一拍,塔里火发,把哪咤烧的大叫:‘饶命!’”正所谓“黄金造就玲珑塔,万道毫光透九重。不是燃灯施法力,难教父子复相从。” 何仙姑摇摇头:“你只知道李靖,却不知道他的师父。” 我道:“谁说我不知道,李靖的师父乃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是也。”不知为何,我虽然忘记了过去的记忆,但对这些稀奇古怪的旁门左道却总是能够在潜移默化中信手拈来。 何仙姑又摇了摇头:“《封神演义》的作者许仲琳有意尊道贬佛,暗中与吴承恩的《西游记》较劲,所以里面很多神仙都被暗中改了教籍。譬如说燃灯道人,其实就是佛教的定光如来,乃过去庄严劫中所出世的千佛之首,而玲珑塔其实就是内部刻有六字真言的特殊转经筒,具有镇压邪祟的作用。” 我见东风压倒了西风,只好就此打住:“那就勉强算你说得通,这口圆井确实就是佛教密宗的转经筒,然后呢?” 何仙姑道:“我们确实弄错了,这里并不是通向混沌墓的通道,而是后人为了镇压某些邪祟的法器”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我本来正在低着头跟何仙姑闲扯,无意中将狼眼手电筒的光束往远处照了照,竟然发现何仙姑下面某处的井壁往外冒出一个凸起物,就像巨兽伸出的一条舌头,大约有两张门板大小,上面躺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乍看过去,像极了一个人。 何仙姑认为找错了地方,本来已经萌生了退意,现在确定下面真的有人之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嗖嗖嗖地往下爬,速度比花果山的猴子还要利索。 很快,何仙姑已经落在了凸起物上,她抬头对我说:“这确实是个人,不过已经晕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那人突然说话了:“我没晕,还醒着呢。” 何仙姑立即警惕起来:“快说,你到底是谁?” 那人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依旧松松垮垮地躺着,“我还没有问你是谁呢,竟敢私自跑到我们末日围场,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慢悠悠地改口道,“不对,是私闯民井!” “你就是负责看守这里的保安杨智?”何仙姑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将手伸进了背后的鹿皮囊,我在他们头顶上将这一幕看得真切,心中焦躁,却又不能当场喝破,只有尽可能加快速度往下爬,老天保佑,希望在何仙姑动手之前阻止她,不然之前孔亮的悲剧很可能就要重演了。 那人干瘪瘪地回了句:“杨大哥下去找小黑了,到现在还没有上来,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了。我是小白,对了,你们是谁,怎么会跑到缝隙里来,还要不要命了?” 何仙姑还未回答,我已经轻巧地落在了他们面前,抢着说:“我们是田所长派来的,他说末日围场发生了意外,让我们来看看,所以就下来了。” “田所长?”小白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老鼠听到了猫叫,麻溜儿地爬起来,仰着脖子往上看,“已经惊动警察了吗,有多少人,怎么会这样!” 我心中好笑,纠正道:“从这里到缝隙少说也有百余米了,我们刚才足足爬了有半个钟头,你就算长了千里眼,也不可能突破黑暗看到上面的情况呀。” “谁说不能,那不是人吗?”小白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悚,同时用颤抖的手指着半空中的某处黑暗。 我顺着小白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黑黝黝的一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刚准备回头问问何仙姑看到了什么东西没有,只觉得右肩膀处被人推了一把。这一推可不要紧,我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头顶上方,下盘本就不稳,再加上伸出的石台非常狭窄,很轻易就被推了下去。同志们,下面可是至少有三千米的无底深渊啊! 当然,我并没有英勇就义,如果真光荣牺牲了,也就没机会嘚吧嘚在这里写作《死神遗书》了。不过虽然死神找不到我,我也毕竟只是凡胎,被这么一摔,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碎成了渣滓。 黑暗中,我慢慢睁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四周一片寂静无声,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有人在吗?”我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回音就像跳梁的小丑在四处乱窜,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完全消失后又过了几秒钟,我终于确定,目前这个空间里应该只有我一个活人。 幸好那支狼眼手电筒始终紧紧握在手里,就算从这么高掉下来也没有丢下,不过为什么我没有摔死呢,这个问题还是容后再议。一束明亮的光线出现在我眼前,慢慢在前方移动,最后落在半截石碑上。 石碑高约五六尺,虽有石龟趺坐,但大半陷在泥里,面上龙飞凤舞,似乎雕刻着什么东西,走近几步,能够清晰地看见上面写着四个字:“遇丁而开”。 就在我仔细端详碑文的时候,后脑突然掠过一丝劲风,下意识地一低头,只听啪嗒一声,是重物击打在石碑上造成的,甚至还闪过几星火花。 躲过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之后,我不敢稍停,在关掉狼眼手电筒的同时在地上打了个滚,凭借着光亮消失之前的印象,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石碑的后面。 过了有好几分钟的样子,四周没有任何动静,给人的感觉就是刚才只不过是我个人的错觉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偷袭。为了验证自己并非神经过敏,我慢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煤油打火机,点燃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脱手往空中扔去。 打火机本来是柳岸的,我见他经常将戒烟挂在嘴边,却每天都要定量抽一根,为了帮他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我只有勉为其难地代为保管。 幽蓝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还未落地,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根铁棍,就像打棒球一样,准确无误地敲击在打火机上,将之反弹了回来,而在这一瞬间,我终于看清楚袭击我的那个人的面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0七年之养 “哎呀,我的打火机呢?”柳岸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他当然不知道,在还没有从如归茶楼出发的时候,那枚他最喜欢的银色煤油打火机,已经被我(袁青青)顺手牵羊。 霍乱立刻警惕起来:“你找打火机做什么?” 柳岸做出一副这不是明摆着的表情说:“刚才你不是说我们手里的《山海混沌图》是赝品吗,那现在赶紧看看真品呀。” “什么真品?”霍乱下意识退后几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柳岸笑道:“当然是《山海混沌图》的真品喽,你既然这么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见过的图是赝品,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品在你手里,我说的对吧。” 温度立刻见缝插针地提醒道:“就算找到了打火机也没用吧,刚才在黑林子里,所有的照明设备都失灵了,除了那盏灯。”说着指了指半空中的头骨风铃,虽然里面现在装备了一颗会发光的软蛋,但想要凭借这点光线看清纸上的图形,很明显是不现实的。 柳岸点头道:“这倒也是,那就等天亮了再看。” 霍乱不愿意了,他冷笑一声:“谁说我要将《山海混沌图》给你们这些盗墓贼看了”说到这里,他想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也就是说,真的《山海混沌图》果真就在你手里。”柳岸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霍乱见纸包不住火,只好叹一口气,“就算给你们看了,也没有任何用处,不信的话,请听我的故事。” 纵然营救纳兰兰兰已经迫在眉睫,柳岸和温度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听霍乱说起想当年的光辉事迹,但由于剧情需要,霍乱的故事必须要在这里做一个交代。 霍乱出生于南洋一个普通的渔民家庭,最开始也不是叫这个名字,不过真名连他自己也忘记了,所以略过不提,当然,根据后文的补充说明,他的原名绝对不是霍去病,不然我会被骂死的。 因为小时候家里穷,霍乱在娘肚子里七个多月就生下来了,身子骨非常弱,也没有好的医疗条件照应,一直都是病怏怏的,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死掉。父亲也没办法,只能勉强养着霍乱,很多老人都断言他肯定养不大,更别说跟着大家一起出海打渔了。 到了七八岁的时候,霍乱的身子每况愈下,终于连路也走不动了,他只能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有一天没一天的清醒,清醒的时候,也尽是说一些不着调的胡话。刚好村子里来了一个游方的赤脚郎中,霍乱的父亲病急乱投医,就把这个郎中给引到家里。 郎中没有像其他大夫那样来一通望闻问切,他甚至连霍乱的房间都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堂屋里跟霍乱的父亲闲聊,问起霍乱的生辰八字以及小时候的事,问的越多看起来越高兴。 霍乱的父亲不禁非常生气,虽然表明上碍于情面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十分责怪郎中,他再三将话题引到霍乱的病情上,没想到郎中却说,这个病非常简单。郎中没有吹牛,他只是随便给扎了几针银针,霍乱立即就能下地,头脑也清醒了。 霍乱的父亲大喜过望,对郎中感恩戴德,还喊霍乱跪在地上,求郎中将他的病治断根。 郎中想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说,这孩子的脑壳里长了一个东西,在九岁之前会长的非常大,把脑壳都给顶破。所以有这种病的小孩,多半都是傻子,活不过十岁。所以民间有种迷信的说法,这种小孩就是来讨上辈子他的父母所欠的债。但是,好像所有的医生都喜欢说但是这个词,霍乱这孩子与其他患同样病情的小孩不一样,因为按照他脑袋里的那个东西长得大小,他应该早就瘫痪在床上,而且是个傻子。 “可是霍乱现在还能勉强走路,脑袋也算是机灵,说明这孩子的骨骼殊异,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郎中我这里有一本《如来神掌》秘籍,如果勤加修炼的话啊,对不起,台词串了,不是这个,如果舍得的话,将他跟我一起呆个几年,或许还有救。 霍乱的父亲听了这个,简直就是拨云见日,他为了照顾霍乱,很多天没有出海打渔,家里早就穷得揭不开锅,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神医,不仅能够治病,还负责将孩子养大,这不是天上掉下馅饼吗,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当即代替霍乱应承下来。 于是乎,郎中就给霍乱取了现在这个名字,甚至连他的姓都给改了,不过小孩子不懂事,也没怎么计较,两人自此以师徒相称,飘浪江湖。 所谓的飘浪江湖,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整日餐风饮露,居无定所,终于,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郎中将霍乱带到一座深山,用一块黑布蒙住他的眼睛,进去之后,整整七年没有出来。 在这七年里,霍乱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段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只睡了个觉的功夫,自己已经长大了,变成了十六岁的大小伙子。郎中又让霍乱用黑布蒙上眼睛,将他领出了深山,临别前,师傅让徒儿答应他一件事。 霍乱一听,立刻回答说:”师傅,我答应了你老人家,以后我如果惹了祸,绝对不说是你的徒弟。“ 郎中一愣,随即给了霍乱一个大耳瓜子:”你小子没事别瞎琢磨,还惹祸了,不被祸事给惹了就烧高香吧。“ ”师傅,那是什么事呀?“霍乱好奇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郎中神秘地说。 霍乱很快明白过来:”难道你还没有想好吗?“ 郎中又给了霍乱一个大耳瓜子:”不是没想好,而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那个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必须照做,你能答应我吗?“ ”我如果说不答应呢?“霍乱试探着问。 郎中再次给了霍乱一个大耳瓜子:”那我现在就打死你!“ 霍乱连忙说:”那好,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于是乎,霍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回到了渔村,他甚至连郎中叫什么,具体住在什么什么位置都不知道。 村里人看见霍乱出去的时候还是个病恹恹的小孩,回来的时候成了一个健壮的大小伙子,都非常惊讶,他们告诉霍乱,他的父亲跟大家一起出海打渔去了,今天晚上就能回家。 霍乱心中非常高兴,于是便搬了一条板凳在海边等,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月亮升空,又一直等到月亮落山,太阳升空,父亲始终没有回来。 三天后,消息传来,那批打渔的人全部遇难了,其中当然也包括霍乱的父亲。可是奇怪的是,这几天附近的海面一直风平浪静,所以村民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海打渔,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还是出了事,不过也有人说,其实他们并不是遇到了海难,而是遇到了海盗。 这一年霍乱十六岁,他听到了父亲遇难的消息,并没有流泪,虽然他到现在已经是截然一人。后来他也去找过那个郎中,可是就算回到当初郎中跟他分离的大山,也找不到当初的那条进山的路。估计是郎中在他眼睛蒙上的时候,用什么特殊的办法,类似于缩地之术的奇门遁甲,在短时间跨越了很长的距离吧。 渔民的生活非常贫困,每天都要起早贪黑的打鱼晒网,到头来却只能获得微薄的收入,遇到风浪还可能连命都搭进去。霍乱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所以才急切地想从这种生活中跳出去。哪怕是成为一朵烟花,至少也灿烂过呀。 那年,不知道从哪里漂来了一条大船,在沙滩上抛锚,霍乱跑过去看,好家伙,足足有五十余米长,在他眼里已经属于巨舰的级别。 船上大约有三四十号船员,清一色的男人,样貌粗犷,体型彪悍,一看就是不是什么善茬。虽然旗帜已经降了下来,但霍乱眼尖,还是看清楚了上面画的骷髅,也就是说,这是一条海盗船。 在南洋的海面上出现海盗船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稀奇的是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贫穷的小渔村。后来霍乱才知道,原来他们停在这里,是为了伏击另一艘海盗船晨星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1一个海盗的个人修养 这还是霍乱第一次亲眼见到海盗,他们并不像书中或者电影里说的那样凶狠恶毒,反而十分友善大方,出高价收购了整个村子储备的所有干鱼。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村民十分痛恨这些海盗,他们多半都是男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女人。 在海盗眼里,女人是一种十分稀缺的资源,他们常年在大海上漂流,经常好几个月甚至半年都靠不了岸,想要释放自己的自己用手解决,所以只要一靠岸,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女人。 渔村里有很多女人,有年轻的,也有不年轻的,有漂亮的,也有不漂亮的,海盗们来者不拒,而且出手十分阔绰,只要服侍好了,大有一掷千金的感觉。 不仅仅是未婚少女,甚至很多有夫之妇为了补贴家用,瞒着或者根本不瞒着自己的丈夫,络绎不绝地前来与海盗们开始这种最原始的交易。男人们一边数着女人们用赚回来的钱,一边骂着自己的女人,对于海盗,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很不幸,霍乱一直暗恋的邻家姐姐,在这时也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这批慰安大军,由于资质出众,赚得盆满钵满。当看到邻家姐姐在夜色中衣衫不整地回到家里的时候,躲在暗黑中偷看的霍乱心中一阵悸动,这并非仇恨,也非怒火,而是向往。 霍乱打心底向往海盗的生活,从那一刻起,他立志成为一名腰缠万贯的海盗,然后衣锦还乡,让邻家姐姐脱光了站在自己面前而机会很快就降临了,这天清晨,所有外出的海盗全部回到了船上,他们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而霍乱早在前田夜里便趁着送货的机会,偷偷藏在了货仓里的一口木箱里。 过了很久,外面响起了一声炮响,由此开端,噼里啪啦一阵炮火连天。 霍乱缩在箱子里十分难受,就在他刚刚爬出来透气的当口,货仓的门被一脚踢开,跑进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算化成灰霍乱也认得,别人都叫他比利,也就是买走邻家姐姐初夜的海盗,听说职务是个厨子。 比利冲进货仓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将门关上,然后插上所有的插销,就在他做完这一切,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正好与霍乱四目相对。 “我认得你,你就是渔村那个送干鱼的,竟然胆大包天,躲到老子的船上来了!”比利恶狠狠吼叫着,右手却总是不知觉抚摸着裤子口袋。 霍乱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心里很清楚,别看之前海盗们在渔村那么平易近人,那只不过是表面的假象,或者说他们想从渔村获得的东西只不过是粮食和其他服务,并不是节外生枝。不过现在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了,海面上每一条海盗船都事一个独立的国家,拥有属于它自己的律法,而现在霍乱偷偷跑了上来,无异于玩火,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勉强问道:“比利先生,外面现在正在火并,你不在甲板上出力,怎么跑到货仓里来了呢?” 比利心里有鬼,正好被霍乱戳破小九九,当即黑着脸吼道:“你懂个屁,我只不过是个厨子,术业有专攻,难道还要我惦着勺子去打架吗?” 如果放在别人,比利的这套说辞说不定就给他蒙混过去了,但霍乱心中明镜一样,身为海盗,所有的职业都是副业,唯独战士才是主业,换句话说,就算身为一个厨子,你做的饭可以很难吃,但是必须会打架,因为这是成为海盗的必须条件。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霍乱从箱子里爬出来,装作相信了比利的话。 比利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朝霍乱招招手:“你过来,我有件事问问你。” 霍乱顺从地走了过来,然后敏捷地躲过了比利偷袭的匕首,刀锋凛冽如雪,虽然早有准备,胸口却依然被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一击不中,比利也不再伪装,他露出原本狰狞的面孔,向霍乱冲了过去。随后,两人大战三百回合,从刀尖对决发展成散打,继而是肉搏,最后竟然连女人打架才会使用的揪耳朵扯头发踢下阴等下三滥的招数都使了个遍。末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预定,比利将霍乱打得节节败退,不成人形,却在下最后的杀手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之前掉落在地的匕首,头部撞到了一根铁钉,当场毙命。 比利死得苦状万分,霍乱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恶心与不适,反而十分痛快,也许这就是天生当海盗的材料吧。 既然胜利了,接下来当然是接收战利品了,霍乱首先做的事就是撕开了比利的裤袋,里面只有一段布卷,打开来有巴掌大小,上面画着古怪的纹理,还标注有很多蝇头小字,看样子很像地图的一部分。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霍乱还是决定将它收起来,为了保险起见,还藏在了自己的鞋底。 这时,外面原本激烈万分的战斗终于临近尾声,虽然比利所在的海盗团准备打对手一个伏击,没想到却反被对方打败,死伤大半,其余的船员全部投降。 很多人对海盗有种根深蒂固的误解,以为他们一定会对自己的船长誓死效忠,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就是道德有问题。其实不然,海盗不过是一种职业,他们可以自己选择船长,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只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就可以。所以,在海盗之间发生殊死火并之后,就算投降到对面一方,也不会被对方看不起,反而可能成为生死与共的战友。 跟霍乱一样,赢的一方开始接收战利品,第一个来的地点自然就是货仓,谁也没想到的是,里面除了堆积如山的值钱货物之外,还躺着两具尸体,不,确切说是一具,因为有个血迹斑驳的年轻人还有呼吸。 霍乱“苏醒”之后,得知之前这条船上的休克船长被俘,其他海盗全军覆没,他便自称自己是船上的厨子,顶替了死去的比利的身份。 获胜的海盗头领自称杰克船长,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因为霍乱还躺在床上,所以并没有搜他的身。那段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布卷便被霍乱藏了起来,当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是价值连城的《山海混沌图》最为关键的一部分。 杰克船长在船长室找到了《山海混沌图》,却发现上面最关键的部分被人剪了下来,这个时候休克船长已经咬舌自尽,线索戛然而止。 晨星号在海上漂了有半个月,最后停靠在一处“三不管”的海港,这里到处都是酒和女人,是海盗们的天堂。 霍乱的伤其实并不十分重,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几乎好得差不多了。经历了真实的海上生活,霍乱发现自己所向往的并不是海盗,而是海盗那种一掷千金随心所欲的感觉,要达成梦想,唯一的筹码就是那段从比利身上搜出来的布卷。 霍乱不想自己去寻宝,那样完全不现实,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的想法是将布卷以高价转让,自己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但问题是,布卷虽然意义重大,但知道其中价值的人非常少,而且整个交易的过程还必须瞒着杰克船长,消息一旦败露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果然有些事还是需要看天分,上岸不久,霍乱就想到了一条简便快捷而且安全的途径。这个方法不是直接寻找买家,而是找一个中间人,由中间人负责联络一应事宜。所以,这个中间人的选择十分重要,他必须了解哪些船长既有实力又肯出钱买下这段布卷,而且胆大包天,为了钱什么也愿意做。最后,霍乱看中了一个名叫的苏三的妓女,她完全符合以上的条件。 苏三很快帮霍乱联系到了买家,定在三天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终究包不住火,在交易的当天晚上,杰克船长突然出现,幸好霍乱早有防备,他找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替他收钱,因而暂时躲过一劫,没有被当场抓获。 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杰克船长的势力星罗棋布,很快便找到了霍乱的藏身之所。就在煞星上门的前一秒,霍乱当着杰克船长的面将那段描绘有混沌墓具体位置的布卷扔进了烈火中,瞬间烧成了灰烬。 杰克船长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混沌墓,现在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破坏,气得差点当场吐血。吐不吐血倒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杰克船长肯定会让霍乱流血。霍乱面对杰克船长手中闪着寒光的尖刀,却镇定自若地指了指自己的头,道:“来,往这里砍,你如果运气好,或许能看见地图的内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2人之三命 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却解渴。霍乱经历了从梦想当海盗到不想当海盗的思想变迁,最后却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终于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海盗。 原因很简单,在杰克船长就要手起刀落的时候,霍乱表明虽然布卷已经被烧毁,但上面的内容他却一丝一毫也没有遗漏地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换言之,如果要寻找混沌墓,霍乱他现在就是一个活地图。而杰克船长为了寻找混沌墓,不得不留着霍乱一条命,并且将他时刻带在身边,直到到达目的地,至于到时候怎么处置霍乱,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杰克船长之所相信了霍乱的诡辩,还有一个不起眼却很重要的原因,霍乱是个中国人,而《山海混沌图》上面标注的文字全部都是蝇头小楷。别人说记住了地图的内容,杰克船长不会相信,但是霍乱说他记住了,可信度就要稍微高那么一点,而这高出的一点可能,就是他扬帆出海的动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霍乱就像挤牛奶一样将那段布卷上的内容告知杰克船长,而他们距离最终的目的地也越来越近。其间发生过很多事情,譬如说当地政府的围剿c其他海盗的掠夺,以及晨星号上爆发的三次内讧,其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迪士尼的经典电影《加勒比海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到了最后,等到晨星号停泊在沉沦海岸的时候,上面只剩下霍乱与杰克船长两个人。 当时正值改革开放,横云市虽然是中部城市,却也借着这股势头将经济发展得突飞猛进,就算是偏远的优名镇,也新建了很多工厂,由于地脉蕴藏着大量铁矿,所以要数炼钢厂最多,而混沌墓的方位经过测量,现在正好位于某家炼钢厂的地底。 某天晚上,杰克船长和霍乱趁着夜色混进了炼钢厂,经过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搜寻之后,他们终于敲定了破土的位置。就在两人准备动手的时候,巡夜的保安发现了他们,并且拉响了警报。警铃声顿时铺天盖地而来,慌乱间,霍乱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竟然凭空掉到了地下,而杰克船长却被抓个正着。 霍乱自己都忘记究竟掉落了多长时间,以及坠地后又昏迷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半截石碑上,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师傅,是你!”霍乱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自己的师傅,心情十分激动,“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来人正是当年的那名郎中,差不多十年过去了,似乎并没有苍老许多,他摸了摸霍乱的头,慈爱中略带慈爱地说:“还不是跟着你跑进来的。” 霍乱看了看四周,除了郎中手里的灯笼以外,到处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他不禁有些害怕,这可是在海盗生涯中都未曾感受过的情绪,“师傅,这里究竟是哪里呀?” 郎中道:“这里是玲珑塔。” “啥?”霍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郎中又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既然找到了这里,说明我当年没有看错人,你的天命已经来临。” 霍乱的个性就是对谁都不服气,偏偏这位师傅却让他半点脾气也没有,既然师傅说不重要,那就不问:“那么我天命是什么,还请师傅明示。” 郎中叹了口气:“你想算命?” 霍乱点头:“如果能够知道今后的命运,就能趋吉避凶,何乐而不为呢。” 郎中却说:“不然,一旦算了命,反而会畏首畏尾,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霍乱哀告道:“师傅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很想卖弄一把,你随口这么一说,我随口这么一听,何乐而不为呢。” 郎中无可奈何,叹道:“人命有三,一为正命,二为随命,三为遭命。你要问哪一命?” 霍乱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发现刚才郎中所说的天命竟然不在三命之中,但不敢质疑师傅的权威,只好问道:“不知道此三命有何分别呢,听起来都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郎中道:“正命者,天性所禀,与生俱来,在父母成孕之时,日后贫贱祸福早定,是为正命。随命者,努力操行而吉福至,纵情施欲而凶祸到,所谓善则善报,恶则恶报,是为随命。遭命者,行善得恶,非所冀望,遭逢于外而得凶祸,非人力所能抗,是为遭命。” 听起来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其实用人话来说,正命由先天的基因决定,随命由你后天的行为决定,遭命则是由宇宙的混沌决定。正命c随命c遭命,三位一体,共同构成一个人的完整命运。 霍乱歪着头又想了半天:“那么就问正命吧。” 郎中摇头道:“这个不是你能够问的。” 霍乱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么就问随命吧。” 郎中再次摇头道:“这个也不是你能够问的。” 霍乱别无选择,只好道:“那么就问遭命。” 这次郎中终于点了点头:“这才是你应该问的命运。”霍乱心说你直接把前面两个排除掉多好,简直是多费唇舌,浪费笔墨。他当然不知道,在几十年后,有一种职业叫做写手,报酬是按照字数计算的。 郎中在停顿片刻之后,这才慢悠悠地说:“自古乱世,正命不如随命,随命不如遭命。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当年长平一战,秦将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人,按照道理,这四十万人当中,必定有许多依正命不该死者,也必定有许多依随命应获福者,然而却偏偏同日皆死,无一幸免,何哉?遭命为大也。如今天下即将大乱,唯遭命堪问而已。” 霍乱听得心驰神往,不明所以:“敢问师傅,我的遭命究竟是如何?” 郎中回答说:“正命在父母,随命在人,遭命在天。天不可问!” 得,郎中绕了半天圈子,等于什么也没说。霍乱当然不肯死心,恳请师傅无论如何再多说点什么。 郎中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知,你真正想问的,根本不是什么遭命,而是你究竟能不能找到混沌墓。” 霍乱被郎中一语道破心事,不由又急又喜,赶紧追问道:“徒儿穷尽半生,就是为了找到混沌墓,有生之年到底能不能找到,还请师傅给个准信吧,也免得徒儿我一直惦记着。” 郎中闭目良久,半晌才道:“会,也不会。” 通常术士作预言,好比李商隐作诗,偏爱于隐晦迷离,言辞云遮雾绕,尽可以作出多种解释,从而增加应验的概率。郎中此时此刻的这一预言,却是斩钉截铁地同时给出了两个互相矛盾的答案。 霍乱被弄糊涂了,心中一直竖立的师父的高大形象轰然崩塌,自从刚才醒过来,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对方。看得出来,师父年轻时一定非常英俊,倾倒过无数女人,但现在,霍乱却认为他只不过是在装神弄鬼,所以并没有继续往下问。 又过了一会儿,郎中道:“你还记得当年答应过我什么事吗?” 霍乱点头:“当然记得,就算做鬼也忘不了。” 虽然是句开玩笑的话,郎中眼中却闪过一道哀伤,他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要叫我师傅了,我来自一个名叫乌有乡的地方,是那里的大祭司,你就叫我大祭司吧。” 不错,这名慈祥的郎中就是现在的霍老头,只不过现在已经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黑林子里。 “好的,师傅。”霍乱立刻应承下来,“我还以为师傅你准备交给我什么天大的任务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真是让人意外。” 霍老头立刻地给了霍乱一个大耳刮子,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生疏,“你小子在想什么呢,我还不容易找来你这么一个冤大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你过关,这些事以后再说。” “那现在呢,现在做什么?”霍乱觉得自己身上不像刚才那么疼了,随即站起来舒展筋骨,回头之际却看到了石碑上的碑文,疑道:“这上面写的遇丁而开是什么意思?” 霍老头道:“本来这里可以直接通向混沌墓,但是只有遇到姓名中有‘丁’的人才会打开。” 霍乱闻言抱着石碑摇晃了几下,结果纹丝不动,他外表谦和,骨子里却是愤青,听到霍老头关于碑文的解释,不禁脱口而出,揶揄道:“师傅,你开玩笑的吧,既然如此当年你给我取名的时候,为什么不用丁这个字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霍老头用一句套话遮掩过去,显然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们就不躲了。”霍乱见霍老头突然转过身,原来在他背后,竟然一直背着一块石碑,材质与“遇丁而开”相仿,“师傅,你没事背个石头在背后做什么,很值钱吗,来,让我来帮你呗。” 霍老头摇摇头:“这个你不能代劳,接下来,你将跟我去到一个地方,那里就是乌有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3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当完全看清楚那块碑的背面时,霍老头手里的灯笼突然熄灭,四周的黑暗迅即一涌而入,眼前已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霍乱经过一阵短暂的惊惶,耳中灌满了各种古怪的声音,风声雨声声渐渐停歇之后,面前开始出现光亮,左右环顾,却发现四周都是青砖砌成的墙壁,早已不见了霍老头的踪迹。抬头看时,只见烈日当空,光芒万丈,再回想方才经历,竟恍如南柯一梦。 突然,面前垂下来一根绳索,同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傻小子,愣着做什么,快点上来。” 霍乱终于察觉到,自己原来竟然身处一口枯井的地下,而霍老头正在往井底送绳索。五分钟后,霍乱终于从井底爬了出来,他一屁股坐在井沿上,茫然四顾,发现四下围绕着这口井建有直径约莫十余米的圆形石台,再延展开则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里面长满了横七竖八的枯枝和荆棘,仿佛是一张黑白照片,没有一星半点绿色的痕迹。 “这里就是乌有乡,”霍老头介绍道,“你今后的容身之所。” 霍乱指了指头顶,笑着说:“连片瓦遮风挡雨都没有?” 霍老头叹了口气:“趁你现在还笑得出来的时候,多笑笑吧。” 霍乱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师傅大祭司,你什么意思?” 霍老头道:“想跟我一起进村吧,你该知道的以后自然会知道。” 霍老头所说的进村,实际上就是穿过眼前的这片黑林子,然后走到另一边。奇怪的是,虽然现在是青天白日,但是林子里光线黯淡,只是勉强可以看清楚脚下的路。霍乱小声嘀咕了句:“也没有什么树叶呀,到底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遮住了阳光呢?” “你记住了,心中默念乌有乡这三个字,不停地念,千万不要想别的事。”进入黑林子之后,霍老头千叮万嘱。 由于是第一次,所以霍乱也不敢造次,他严格按照霍老头的叮嘱,在默念乌有乡的同时,一路往前走。不一会儿,霍乱便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处村落,里面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有男人躺在门前的躺椅上睡大觉,有女人在屋后面挥洒着汗水晾衣服。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人全部穿着古装,由于历史知识欠缺,霍乱并没有认出这是哪一个朝代的穿衣风格。 “哎呀,我们这是穿越到了那个朝代呀?”霍乱开玩笑道。 霍老头却并没有笑,反而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唐朝。” 霍乱没有在意,反而欢快地开始在村子里到处闲逛,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感觉就像在拍电影一样新奇。可是很快的,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所有人对他都抱有浓烈的敌意,对他善意的打招呼还有问话都置之不理,就像当他不存在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不理我!”霍乱跑到霍老头面前投诉。 霍老头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似乎认为让霍乱自己寻找答案比较好:“要不,你明天再试试?” 当天晚上,霍乱跟着霍老头住在一间宽阔的老房子里,冷火秋烟的,也不知道什么什么年代的建筑。两人静坐着大眼瞪小眼。快到饭点的时候,霍老头瞅了瞅窗外,砸吧砸吧嘴道:“我已经闻到了野鸭汤的味道。” 霍乱伸长鼻子使劲闻了闻,除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之外,什么也没闻到。 “你小子等着,我等会儿给你弄点晚餐回来,千万别出门呀,马上就要下大雨了!”霍老头从门后面拿出一柄油纸伞,然后匆忙出了门。 “下大雨?开什么玩笑。”霍乱走到院子里,仰起头,天空万里无云,可一眨眼的功夫,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淋成了落汤鸡相仿。 半个小时后,霍乱身上包裹着毛毯,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吃着美味的野鸭汤,觉得非常受用,他随后问道:“大祭司,你是怎么知道,刚才会下雨的呢?” “因为呀,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啥?我问为什么会下雨,关太阳什么事?” 霍老头坐在阴影里闭目不答,恍如未闻。 也许是太累了,吃着吃着,霍乱就睡着了,不小心还打破了汤碗,汤水溅了他满身,他似乎感觉到了,但袭来的睡意让人避无可避,又渐渐进入了梦想。 霍乱做了一个梦,梦境清晰而又真实。 梦中,霍乱站在晨星号的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者远方的风景。突然,波翻浪涌,晨星号就像一只树叶随波逐流,好几次都差点翻船。 “快来人呀,把好主帆!快来人呀,把好主帆!”然而,任凭霍乱如何呐喊,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唯一回应他的,就是越来越大的风暴。 霍乱心中清楚,单靠自己是不可能控制晨星号的方向,只能到船舱里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他在甲板上艰难地挪步,一不小心脚踏空了,差点没掉到海里,幸好伸手握住了桅杆。到船舱那短短的一段路,霍乱走了好久,仿佛用了一生的时间,终于才到达了最后的终点。冲进船舱之后,霍乱惊讶地发现,所有船员在躺在吊床上,好像是睡着了,可怎么喊也喊不醒。 于是,霍乱又勉强来到船长室,还好,杰克船长尚安全无恙,也没有睡着,正在独自喝酒,表情十分苦闷。 “船长,兄弟们他们都睡着了,怎么办呀!”霍乱大声喊道,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被风浪所掩盖下去。 杰克船长听得很清楚,他摇了摇头,悲伤地说:“他们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不,不,不会的!”霍乱大声嘶喊道,“我们还没有找到混沌墓,怎么能死呢!” “可是,你已经死了呀。”杰克船长仰头喝完了酒,一瞬间须发皆白,完成了从青年向老年的跃迁。 霍乱觉得哪里不对,他伸出双手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入眼所见,竟然是一双骷髅手臂! 梦到这里就醒了,霍乱差点将梦中的尖叫声带到现实中,他从餐桌前站起来,发现碗碟已经被人收拾走了,还有自己身上这张毛毯上的残余污渍也一扫而空。 这时,霍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你醒了,收拾一下,等下可以吃早饭了。” 霍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祭司,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实在是太困了,所以没时间收拾,真是麻烦你了。” “麻烦我?”霍老头一时之间好像没明白霍乱是什么意思。 霍乱以为霍老头是在变相责怪自己,于是更不好意思了:“那个,以后的碗都是我洗,这样总行了吧。” “哦,”霍老头无精打采地应了声,“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呀,不是,那个,其实并不是我收拾的。” 霍乱下意识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这间老房子里现在只有他们师徒二人,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海螺姑娘存在? 故事听到这里,温度指着小春姑娘说:“我知道了,替你收拾碗筷的人就是这位姑娘吧,一看面相就知道乖巧懂事,勤劳能干。” 柳岸截口道:“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收拾碗筷的人却不可能是小春姑娘。” “为什么?”温度不解地问,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配合柳岸的演出。 柳岸摊了摊手:“很简单呀,霍乱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他进入乌有乡的时候,正值改革开放的时候,可你看看,小春姑娘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呢。” “也对呀,小春姑娘看起来最多十八岁,而这位霍先生不对呀,”温度醒悟过来,“按照刚才的讲述,霍先生最少在二十六岁之后才进入的乌有乡,那个时候刚刚改革开发,离现在至少有四十年了。但怎么看,霍先生也不像六七十岁的人呀!” “原来已经过了四十年了,真是弹指一挥间。我在海上漂了两年,也就是说,在二十八岁的时候进入的乌有乡。”霍乱非常不合时宜地纠正了温度的谬误,反倒将事情的发展引向了更加不可知的进程。 “这,这,这这,我”温度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算了,我不说了,柳岸你来吧。” 柳岸讪讪笑道:“其实让我来说,有点作弊的嫌疑了,因为小春姑娘刚才已经告诉我了,乌有乡的时间被凝固了。” “啥?时间被凝固了?”温度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还记得刚才的故事里,霍老头的那句话吗,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而太阳底下的乌有乡,也从来没有新鲜事,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因为时间被凝固在久远前的某一天。”柳岸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温度放弃了自己去理解,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过了四十年,你却一点也没有变老。” 霍乱说出的答案,让包括本来以为已经透析乌有乡奥秘的柳岸在内的众人都大吃一惊,他说,“因为我已经死了呀,死人又怎么会变老呢,你们说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4救我,皮卡丘 死人又怎么会变老呢,但打火机被铁棍反弹起来的一瞬间,我清晰地看清楚袭击我的,分明是个苍老的死人,不,不止一个,根本就是一群。 早在不知何时,在我周围已经站满了人,他们形容枯槁,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全身都在轻微地发抖,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仿佛随时都可能扑过来,在十秒钟内将我撕成碎片。 曾经,在很多论坛里流行过一个游戏,说的是如果你被一大群丧尸围住,你的个人头像能够救你吗?此时此刻,我没来由地想到了这个游戏,禁不住高呼一声:“救我,皮卡丘。” 话音未落,地上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脚踝,我吓得连连踢腿,却由于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而周围的那群“丧尸”似乎收到了某种信号,开始争相恐后地朝我走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石碑前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道裂口,里面伸出来一个男人的脑袋,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应该是人,原来刚才就是他扯住了我的脚踝。 “跟我来!”国字脸松开手,又将身子缩了回去。我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慌不择路地跳进了裂口中,幸好早了半秒钟,所以在下落的时候被丧尸扯碎的只有飘起来的衣带。 裂缝下面是一个正方形的大厅,四个角落燃烧着昏暗不明的油灯,墙壁上画满了壁画,全部都是战争的场面,或者恢宏,或者壮阔,无论是笔法还是细节,应该是唐朝的作品无疑。 “谢谢你救了我,还没请教先生高姓大名。”等我粗略地扫视完一遍壁画,应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回到原点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刚才救我的国字脸还在等着我。 国字脸此时的表情与其说是高兴,还不如说是激动:“我叫刘丁,是” “你就是刘丁?”在可能是几千米深的地下,我竟然还能够听到熟悉的名字,这简直比他乡遇故知还令人欢欣鼓舞,“我认识你!” 国字脸愣了愣,神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看样子似乎害怕我突然提出向他借钱。 “哈,”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听柳岸说过你的事,对了,你是这里的保安,为什么会进入裂缝呢。” 刘丁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呀。”接着,他向我简要讲述了自己前来末日围场应聘保安的经历。 “我能不能问问,刚才那群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僵尸”我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看,刚才那道裂缝已经悄无声息地闭合了,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突然又裂开。 刘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来的时候,他们也偷偷跑过来偷袭我,幸好发现了这间墓室,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你的运气确实不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仅没死,还发现了这处藏身之地。”我想到了石碑上刻着的“遇丁而开”这四个字,不禁有些怀疑,“丁”这个字是否指的就是眼前这位刘丁呢。 刘丁苦笑道:“如果真运气好的话,就不会掉到这鬼地方来了。” 根据刚才的观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间墓室,角落里的四盏油灯,灯油已经燃尽了大半,我仔细检查过灯芯,发现有涂抹白磷的痕迹,这应该是一种自燃的小机关,只要墓室被打开,空气进入之后,白磷就会自燃,继而点燃灯芯。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试过找路出去吗?”与刘丁打过招呼,我又开始沿着墙壁四处溜达,希望能够找到什么隐秘的机关。 “我也记不清了,有好几天了吧。”刘丁沉吟道。 我不禁愕然,在身上搜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只好无奈地说:“真是不巧,刚才坠落的时候身上的两包压缩饼干丢失了,不然可能给你充饥,在这个鬼地方你应该只能饿肚子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刘丁突然伸出鲜红色的舌头,在嘴唇四周舔舐了一圈,然后吞了口口水,发出咕咚一声响,隔了老远都能听到,看来他真的是饿坏了。 我假装没有看见,更没有听见,偏过头去看墙上的壁画,这时,耳中又传来咕咚的声响,这就尴尬了,就算我美丽的容颜真的秀色可餐,你也没必要搞得这么明显呀。再说了,根据柳岸告知的信息,刘丁从前往末日围场开始,到现在最多也就两天,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而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第三声咕咚预期而至。 所谓事不过三,我忍住转过头,还没开口,没想到却被刘丁抢先一步,他竟然说:“你很饿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饿人先告状?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可下一秒,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声音太大了,大的有些不正常,不应该是人类的肠胃所能够发出来的音量。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思安安静静去细细聆听了,因为我看见墙壁上的壁画,颜料开始发生变化,泛出一种诡异的荧光,把墓室的每一块砖都照射的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这是什么情况?”我自从听过沈让的故事之后,就对壁画产生了心里阴影,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亲身经历才知道,这还真t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这壁画上的人不会都复活了吧!” 刘丁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完全没有理会我的问话,一双眼睛变得迷离深邃,仿佛魂魄被什么勾走了一样。他呆呆地看着壁画,壁画的颜色慢慢从五彩斑斓,变成了灰色和褐色,然后所有的图案都慢慢隐去。 “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刘丁的神情十分激动,他忍不住用手直接去触摸壁画,而壁画上的颜料和灰土则纷纷毫无留恋地剥离,跟多米诺骨牌似地瓜熟蒂落。而当所有的灰土都剥落完毕之后,墓室四面的墙壁,终于向我们展现出它原本的面貌。 谁能想到,墙壁里面竟然全部都是层层叠叠的人体骸骨! 以前看武侠《连城诀》的时候,沉迷于剧情的连贯,所以对很多细节没有深究。其中就有一段,说的是万震山在“掐死”师弟戚长发之后,将对方的尸体砌在墙里,瞒过了所有人。万震山十分得意,因为过于享受这个过程,竟然导致后来梦游砌墙,而且砌墙时还面带可怖的笑容。现在想来,当年建造这间墓室的人,恐怕与万震山老爷子有同样的恶趣味。 即便是这几年见多识广的我,乍看到了这种东西,也难免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就将隔夜饭给吐了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墓室,完全就是万人坑嘛这该是死了多少人啊!” 话虽如此,但根据常识来看,万人坑分两种,一种是古时候军队打仗,杀降,让俘虏自己挖坑,然后几千几万人的俘虏被自己的挖的坑活埋。譬如说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就是用的这个套路。如果是这种杀降的万人坑,那么这里的戾气就非常的大,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后来有人要在这里弄个玲珑塔来镇压邪祟。但奇怪的是,这种万人坑一般都不会埋这么深,好几千米的地下,以古时候的科技水平,战胜的一方不可能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做这种无聊而且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活人殉葬的坟冢,古代的大人物,特别是王公贵胄都好这一口。这个陋习直到明朝初年才被废除,在这之前,无论是中原地区的汉族,还是北方的游牧民族,都有用大批活人殉葬的传统。连我们熟悉的孔老夫子都义愤填膺地咒骂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意思就是,用陶俑代替活人殉葬这种做法,都应该断子绝孙,更不用说直接拿活人殉葬的了。不过,在现在已有的记录中,还从没有听说过将殉葬之人砌进墓墙这种做法。 “不要说话!”刘丁突然疯了一样冲进了大片骨骸中,在浩如烟海的尸体中奋力搜寻,做尽了拔乱反正的事,只为找到那个古怪声音的来源,终于,他停止了对墙壁的亵渎,背对着我高举右手,语带兴奋地说,“仔细听,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说话间,刘丁身前那面几乎全部由尸体组成的墙就像溃堤一样向两边分开,中间露出一条狭窄但却明显的缝隙,两头尖,中间宽,形状就像一只竖着的巨型眼睛,里面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甚至连墓室内部的灯光也照不进去。 我想起来身上还带着那枚狼眼手电筒,于是便凑到刘丁身边,将手电打开,一束强光直接射入缝隙,却在交界处戛然停住,就好像那道裂缝表面覆盖着什么东西,阻止了光线的侵入。 刘丁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他性子急,竟然当即伸出手,想要将覆盖在缝隙上的东西揭下来,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手臂竟直接穿过了缝隙。过了几秒钟,刘丁的手臂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过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他转过头,神情恐惧地对我说,连音调都有些颤抖:“对面,有人,他抓住了我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5伸出你的援手让我看见 感情刘丁之所以没有将手缩回来,不是在享受那种探索未知空间的快感,而是对面有人在尽力挽留。 “别愣着呀,快帮帮我!”刘丁猛然提高了音量,就算他不说,我也注意到了,他的身子以右臂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那道缝隙里面移动,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左胳膊,奋力往后拉,那种感觉,跟拔河一样一样的。 渐渐的,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就算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缓解刘丁正在慢慢朝缝隙方向挪动的趋势,他本人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对面力量大呀。按照这个论调,力量大意味着人多,当然或许多的并不是人,而是其他什么东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是丧尸就好。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手中的力量突然消失,整个身子往后就倒,妈蛋,对面一点体育精神都没有,竟然在拔河的中途松开了手! 等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我才明白刚才的想法是错误的,或者说不准确。对面确实松手了,不过不是全部,那个直接与刘丁手拉手的人没有调皮,所以他现在正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间诡异的墓室里。 这个人是个光头,青色的头皮溜光水滑,样貌非常猥琐,举止特别鬼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在刚才的拉锯战中,他被同伴无情地放弃,以致于被我和刘丁合力从“墙”对面给拽了过来,现在误以为我们是鬼非人,以为这里肯定是阴曹地府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蹦蹦蹦只顾着磕响头。 “这位兄弟,你怎么了?”我感觉光头男人如果再这么继续磕下去的话,自己恐怕就要折福到英年早逝了,便伸手准备将他扶起来。不料,光头男人竟然趁我扶他起来的时候耍起了流氓,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绿豆一般的眼睛瞪得豆大:“啊,有体温,有体温啊,你还活着,你是活人,艾玛,这么巧,我也是活人啊!” 我被光头的语无伦次给逗笑了:“你慢点说,万一被自己的话给噎死了,就不是活人了。” “也是,也是。”光头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光滑细嫩的手,快速地扫视了一眼旁边的刘丁,试探着问,“那他呢,也是活人吗?” 刘丁差点被气哭了:“我们不是人,难道还会是鬼不成,再者说了,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女鬼吗?”他很绅士地分开我与光头男人的手,然后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直接给拎起来了,“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是人还是鬼?” 光头男人哭丧着脸回答说:“我当然是人,再者说了,你见过这么丑陋的男鬼吗?”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刘丁松开光头男人,下意识拍拍手上的灰尘,恶狠狠地问,“那么老实交代吧,你姓甚名谁,祖籍何处,家里有几口人,种了几亩地,到这里是做什么来了,说!” 光头男人半蹲在地上,畏畏缩缩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丁,脸色一边,竟然开始大哭起来,当然,并没有任何眼泪流出,倒是他的哭诉有些耐人寻味,“田老板,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与此同时,墙壁上那道缝隙中突然伸出一颗脑袋,待看清楚对方面容的时候,我不禁吃了一惊,这不就是前田庆子吗,她的任务是与温度一起在田家鸡黍蹲点,不知怎的竟然也跑到这里来了。 前田庆子嘴巴里被塞了一块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破布,表情有些扭曲,不过与我四目交接的时候,眼神中却闪现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然后扭动了几下身子,很不情愿地被推了进来。可是,当前田庆子的身体完全显露的时候,却并非如我所料那样身上绑着绳索,她既然没有被制服,为何会甘愿受此奇耻大辱呢。 跟在前田庆子后面穿过缝隙进入墓室的是个体态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中等身材,约莫四十余岁,头发稀少,五官扁平,除了一双精光四溢的犹如鹰隼般的眼睛之外,没有任何吸引人注意的地方。 “光头祥,你在鬼嚎什么?”鹰眼男人粗暴地将前田庆子推到一边,待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后,立刻很识相地改口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说什么来着,没事不要到处乱摸,这下可好了,摸出两个粽子。” 粽子是盗墓的行话,意思就是僵尸,刘丁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立即反唇相讥:“你才是粽子,你们全家都是粽子。” “嘿,如果我全家都是粽子,我做梦都能笑醒,那得知多少钱呀!”鹰眼男人不怒反笑,让人不禁刮目相看。 “我都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的命怎么怎么苦,怎么当时就没有反抗一下,跟着你们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被唤作光头祥的光头男人正在絮絮叨叨地诉苦,突然毫无征兆地翻倒在地。 刘丁离光头祥最近,他先是愣了一下,刚准备伸手去扶,却突然停住了动作,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像生怕沾染上什么东西一样。“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吼声中夹杂着愤怒与惊惶,让人听得十分紧张。 我定睛一看,只见光头祥那颗光溜溜的脑袋上面,不知何时竟然开始往外面冒粘液!你懂的,就是那种经常伴随着异形生物出场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粘液。光头祥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用了抹了一把头顶,然后看着手掌心那摊粘液正在慢慢增多,很快便溢了出来。原来不仅仅是头皮,他全身上下几乎每一处皮肤都在不停地往外渗透着这种诡异的粘液,范围广而且分量足,颇有些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的感觉。 光头祥身上冒出的不明粘液流得地上到处都是,他翻着白眼,兀自胡乱的抓挠,想要站起来,但地上太滑,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只能任由四肢胡乱地在粘液里扭动,犹如一条绝望的鲶鱼。“别拦着我!我要面朝大海,”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开始说起了胡话,然而,眼下根本没有人敢去拦他,而他自己现在能做的最高难度动作也只不过是原地翻身而已,可一双手却偏偏却做出要把人拨开的动作。在一处由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墓室中,此情此景看起来分外诡异。 我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便大步上前,用了一记手刀,敲在光头祥的脖颈上,把他打晕过去。 “喂,你干什么,你把我兄弟打死了!”鹰眼男人刚才对光头祥的危机袖手旁观,现在却跳出来假关心,真是可笑。 刘丁见状,立刻走到我与鹰眼男人中间:“光头已经神志不清了,你别跟着添乱。” “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神智不清了!”鹰眼男人卷起袖口,凌空挥舞着拳头,竟然作势要冲过来打我。 刘丁将双手的腕关节扭得劈啪作响,冷冷地说:“他身上正在不停地往外冒着古怪的粘液,我想你们应该好好考虑对策,如果再不快点的话,恐怕他会” 鹰眼男人大概是有些慌了,立刻追问道:“恐怕会怎么样?” 刘丁指了指光头祥逐渐开始萎缩的皮肤,道:“这些粘液来自于光头的体内,必定是源自体液,不过按照现在这种速度,他体内的水分必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流失,然后产生脱水的症状,随时可能会危及生命。” “不仅如此,”我补充道,“光头祥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而我们还不知道这种粘液具体是什么,会不会传染,所以现在将他打晕,是最好的选择。” “这鬼地方,真是能把人给活活逼疯!”鹰眼男人握紧了拳头,他在原地反复踱了几圈步,忽然高声道,“我知道了。” 我吓了一跳,随即不耐烦地说:“你知道什么了?” 鹰眼男人道:“我知道为什么光头祥身上会冒出这种粘液了!” 对于这种到了紧要光头还在卖弄悬念需要逐条提问的人,我的意见是,给我来一打吧:“因为那口井,一定是因为那口井,我说过了,不要喝井里的水,可是光头祥这小子偏偏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6寻龙点穴 为了更清楚地梳理剧情发展的脉络,还是让我们简要回顾一下之前的某个情景。当时,前田庆子c温度c田园以及光头祥四个人为了寻找走失的二娃和三丫,冒险进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林子,中途遇到了鬼打墙,迷路之后发现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在众人已经心灰意冷准备等待天亮的时候,远处突然亮起了一盏灯,虽然不够明亮,但却足以指引方向,带领他们来到了黑林中中央的那片空地。 当是时,霍乱正带领着柳岸和小春挖坑,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目的就为了利用石敢当将意外闯入乌有乡的二娃和三丫送到外界。不过,在前田庆子等人的视角来看,对方竟然在光天不对,黑天化日之下将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给活埋了,当真是天理难容,令人发指! 灯光下,温度认出了柳岸,但另外的一男一女却是全然陌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决定先一个人出去探路。于是,在给前田庆子留下一个“等”字之后,温度独自一人走出了黑林子。 于是乎,剩下的三个人便保持刚才的姿势,继续将自己隐藏在灌木丛后,同时屏气凝神地注意到不远处的风吹草动。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前田庆子正听得入港,脊背上突然被人戳了一下,随即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变得无比酥麻,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她立刻想到了中国传统武术中的一个词语:“点穴。” 点穴又称打穴,粗略分为七种手法,分别是斫c戳c拍c擒c拿c撞c闭。这原本是中医治疗的手段,根据经络脏腑的生理病理变化在人体相关穴位上产生一定的反映的原理,在技击中用拳c指c肘c膝等骨梢之强固点或其他器械来击打人体上的某些薄弱部位和敏感部位,也就是主要的穴道,使其产生麻木c酸软或疼痛难忍,失去反抗能力,造成人体伤亡,从而制服对方的一种武学技击术。 但经过金庸古龙等一大批武侠作家海阔天空般添油加醋的想象与创作,点穴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甚至仿佛能与《西游记》中孙猴子的定身法相形媲美。所以,很多人便因此以为点穴不过是家的杜撰,其实根本不存在这种子虚乌有的手段。更有甚者,他们以穴道在解剖过程中无法发现,属于不存在的东西为由大肆批判,将中医系统全盘否定,也不知道究竟居心何在。 实际上,点穴不仅存在,甚至还发展出了另外一个流派,是为寻龙。 古代的中国人发现地上与地下水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成分,含有特定成分的水长期滋养当地的土壤。土壤的矿物成分达到一个特殊比例,会形成异常适合动植物生活的环境。这个特殊土壤,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龙砂。古代人甚至将这样的土壤入药治病,后来又通过实践发现,原来这种特殊土壤极其滋养动植物生长,因此认为可以为人带来财富等好运,由此引发了古代人根据一些地势地形及动植物特征去寻找有龙砂的地区。从而形成了古代称为“阴阳风水学”的民俗学科,后人将此精简为“风水学”。 而将寻找龙砂称作“寻龙点穴”,就是用一定的办法和物证,来证实你所点的穴是真还是假。我们平常所用的证穴方法有朝山c明堂c水势,乐山c鬼星c龙虎c缠护c唇毯等八种方法,渊源极广。 前田庆子来自日本,由于家族熏陶的原因,她对于中国历朝历代这些神秘事物的了解程度,更甚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所以在中招之后,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当机立断,决定按兵不动。更重要的是,经过上千年的 而出手的人正是田园,也就是刚才那个鹰眼男人,他的身份可不是饭店老板那么简单,甚至连田焕新也不知道自己这位远亲的真实底细,从精通点穴就可见一斑。 田园之所以甘愿将前田庆子与温度两人带进黑林子,其实有他自己的打算,在突袭制服前田庆子之后,马上将一块破布塞进了对方的嘴巴里,防治发出多余的声音。其实呢,前田庆子根本就没准备反抗,她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不过人生地不熟,正要依仗像田园这种老司机带路呢。 光头祥一个人蒙在鼓里,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平日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田老板竟然突然出手,然后竟然这么容易就制服了四人之中的勇气担当前田庆子,不过,他胆子太少,完全不敢声张,现在田园说什么,他也只能照做了。 “看到那边的井了吗?现在我要你牢牢记住它的位置,一分一毫也不能差。”田园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林子外面正中间的那口阴阳井,“等我一声令下,你就立刻冲过去,然后钻到里面去。” “为什么?”这个问题光头祥虽然没有问出口,但却十分生动形象地写在了脸上,仿佛是在说,我年纪轻轻的,连媳妇儿都没娶,可不想就这样投井寻短见呀! 此时此刻的田园完全换了一张脸,再也没有之前在田家鸡肉那种和善,特别是一双眼睛,变得阴鸷可怖,似乎能够在一瞬间刺破人的心脏,他只看了光头祥一眼,还没说话,光头祥就已经屈服了。 夜色凄迷,远处的灯笼突然熄灭了,田园拍了一下光头祥的肩膀,低喝一声:“去吧。”光头祥便无法自持地拔腿就跑,朝着记忆中的那口井奔去,不过,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田园让他一定提前记住这口井所在的位置了。 其实呢,并不是田园能掐会算,能够未卜先知,提前知道了那盏灯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熄灭,而是他除了打穴之外,还会打暗器。一枚二两重的蝴蝶镖,就足够让百米开外的任何目标例无虚发。 说时迟,那时快,光头祥来到井口之后,见井架上有条粗绳子,便搭起一把手,顺着溜了下去,片刻后就安稳地到达了井底。 原来是口枯井,光头祥顿时松了口气,可很快,他就又发现了一件怪事。刚才灯光熄灭之后,四周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可现在自己却可以看清楚脚下踩着坚实的泥土,还有四周由青砖砌成的井壁。抬头一看,圆形的井口割裂出一方圆形的天空,天空晴朗明丽,万里无云,显然是白天的光景。光头祥以为自己因为长时间呆在黑暗中,又或者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摔坏了脑袋,导致产生了幻觉,不由得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甚至将脑袋在井壁上轻轻撞了几下,结果都证明,这并不是幻觉,更不是做梦,而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而且还要继续往下发展。 呼哧一声,光头祥注意到井口又伸出来两条腿,是田园,他也要下来了,应该也会带着被制服的前田庆子,可这口井能够容纳得下他们三个人吗?不过一想到能够贴身与前田庆子这样貌美如花的日本友人近距离接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然而,光头祥的臆想并没有成为现实,不是因为前田庆子没有下井,她确实如愿下来了,而且就站在光头祥身边,可是他们之间,还隔着至少半米的距离,空间非常宽松富裕。 怎么会这样,光头祥记得很清楚,刚才自己掉落下来之后,就已经用手臂初步测量过,这口井的直径不足一米。也就是说,当光头祥站在井底正中间时,就算前田庆子站在靠近井壁的位置,两人之前的距离也不会超过半米,更何况,在前田庆子身边还站着一个身体发福的田园呢。 “你小子愣着做什么呢,快走!”田园低声喝斥道。 光头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短时间内还无法明白田园的意思,毕竟这里是井底,无法上天入地,也不会穿墙术,又要往哪里走呢?可是,当他在田园的催促下转过身之后,却惊奇地发现,刚才围绕在四周的井壁,赫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漫无边际的通道,远远看过去,似乎还能看见光亮。 井底竟然别有洞天,看来那只被嘲笑了几千年的青蛙很可能被人类冤枉了,光头祥摸黑朝着前方的光亮走去,走着走着,光亮突然又消失了。与此同时,一阵沉闷的咕咚声传来,就像有人在用力吞咽着什么东西时发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7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我们到了。” 就在光头祥因为失去了方向而踌躇不前时,田园干脆停下了脚步,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黄色的符纸,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包着一捧朱砂。 按照常理而言,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属于不可燃物品,可是在经过田园不知怎么摆弄了几下之后,那捧朱砂连带着符纸一起燃烧了起来。在淡蓝色火焰的扑闪下,光头祥看到了田园庄重肃穆的面孔,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只见田园捧着正在燃烧的符纸,自顾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半蹲下身子,在他面前,借着火焰的光芒,竟然出现了一个水潭,水面光滑如镜,毫无波澜。 这里竟然有水,而且看样子田园早就知道这一点,他将符纸放在水面上,然后松开手,那团蓝色的火焰顿时漂浮在水面上,就像绽开了一朵绚烂的花。 “得有个人下到水里去。”田园站在水边喃喃自语。 “田老板,你在开玩笑吧。”光头祥看了一眼动弹不得的前田庆子,然后走到离岸两三米的地方,却始终不敢靠近,生怕被田园抓了壮丁。 田园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你还记得吗,《西游记》里有一条流沙河,就是沙僧住的地方,号称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光头祥,你别站那么远,快过来,我让你见识下这潭云津,跟那流沙河差不多!” 光头祥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伸长脖子瞄了一眼,果然,刚才那张盛放朱砂的符纸已经沉到了水面以下,只剩下一团火焰还漂浮在水面上,当即哭丧着脸说,“原来这个水潭的名字叫做云津呀,好名字,好名字。” 田园笑了笑,刚将视线落在光头祥身上,就听见对方嚷道:“田老板,你放过我吧,我根本就不熟水性,下去之后就是死路一条,真的!这里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前田庆子一直在默默尝试着是否能够自己冲破被封的穴道,就差一步之遥,却发现田园和光头祥将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么冷的天,贸然下水会感冒的呀!水里有没有鱼呀,是不是食人鱼?对了,你还没有给我解开穴道呢!还有我下水究竟是去干什么呀,你还没告诉我呢!”当然,这些都是前田庆子的心理活动,她的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说不出半句话,自然也无法反对,被田园无情地推进了这方名为“云津”的水潭。 甫一入水,前田庆子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她呼吸吐纳的方法非常有讲究,虽然嘴巴不能呼吸,但沉着丹田处的一口气,稳定住下盘,不用游泳,人就直接往下走,倒也能坚持几分钟。 在很久以前,黄河地区曾经出现过一个声名狼藉的江洋大盗,他在劫掠过往船只之后,往往会穿上一双异常沉重的铁鞋跳进水里,然后徒步在水底逃走,所以官府多次追捕都是无功而返,故而得名“铁鞋大盗”。 前田庆子的水性说不上好,完全是靠呼吸方法得当,又有特殊的方法稳住身子,也就是类似于“铁鞋大盗”的伎俩,不过没有借助那双沉重的铁鞋而已。潭水并不深,前田庆子很快就沉到了底,脚下的淤泥很软,由于头顶上盛开着幽蓝色的光,所以连淤泥的颜色也变成了蓝色。这些淤泥被水泡了那么多年,变得非常的粘,每一脚踩下去,都会吸住脚,但奇怪的是,这些黄泥却不会把水变得浑浊,好像整体被什么东西黏在水底。 正常的情况下,譬如一般的池塘,如果有人在里面搅拌一下,很快就会变得浑浊不堪,而且会浑浊很久,直到慢慢沉淀下去,然后再次澄清。但云津不一样,就算前田庆子在里面踩来踩去,用脚故意搅拌,也没有出现任何泥水污浊的迹象。那些淤泥,像是密度很大的水银一般,服服帖帖地沉在水底,就算有有些调皮捣蛋的,也被某种力量牢牢束缚在水底。 很快,三分钟过去了,前田庆子感到非常奇怪,正常情况下,她如果屏住呼吸,三分半钟是极限。她也看过一些憋气记录,世界上很多人超过他,有些人甚至能憋十多二十分钟。但前田庆子做不到,憋气并不是他的长项。可是今天很奇怪,目前在水下最少已经过了三分钟,她却还没有一点难受的感觉。 前田庆子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浮出水面向田园交差,告诉对方下面除了淤泥之外什么也没有。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前方的水底,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团紫色的物事,约莫有一人多长,一伸一缩,仿佛有生命一样。 由于头顶上的火焰是蓝色的,蓝色加上红色才会显示紫色,也就是说,这团物事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红色才对,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呢。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那团紫色的物事已经来到了前田庆子面前,又是一伸一缩,准确无误地将她包裹住了。 黑暗再次降临,前田庆子突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听到黑暗中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跟之前听到的怪声如出一辙,只不过音量更大了些。除此之外,前田庆子还感觉到有类似蜘蛛网样的东西粘到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粘稠丝状物体,但接连抓了好几下,不但没有抠下来,反倒让这些冰凉刺骨的线条一寸寸地透进了皮肤里。 那一瞬间,前田庆子好像听到很多嘈杂声音响起来,有些很遥远,有些就像贴着他的耳朵喃喃细语,翻来覆去都是同样一句话,可是说的究竟是什么,却听不清楚。 “都过去五分钟了,怎么她还没有浮上来,不会是出事了吧,刚才冒出来的那团水花,你说会不会是”光头祥见前田庆子做了自己的替身,心中似乎有些愧疚,他站在水面凝视良久,一颗心随着水面的起伏而起伏。 “差不多了。”田园点了点头,然后补充了句差点让光头祥直接栽下去的话,“接下来该你了。” 光头祥十分为难地说:“这个日本女人不是已经下去了吗,我还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了。”田园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条不粗不细的绳索,将一头丢给了光头祥,“事不宜迟,你将这条绳索系在自己的腰上,下水之后不要害怕,遇到意外的话就拉绳子,我会第一时间将你扯上来的,放心吧。” 下水的前一刻,光头祥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仅凭着一条绳索就要进入未知的水底世界,他赔笑着对田园说:“田老板,你看可不可以这样,你系着绳索潜到水下,而我在岸上负责拟定安全,你看怎么样”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被田园不耐烦地推了下去,耳朵里还回荡着对方的话:“千万记住,一定不要喝云津的水,水底有一扇门,找不到就别上来。” 水底怎么会有门呢,光头祥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又想,今天发生的事有哪一件是可以想得通的吗,答案是完全没有,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纠结这些细节呢。可是,有很多事你越是不想,它就越容易占据你的思维。 特别是在光头祥忘记这里是水底,准备张开嘴呼吸的时候,不小心呛到了,他意外地发现,这水竟然是咸的,就像海水一样。 与猥琐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是,光头祥这个人其实比较洒脱,他不喜欢枯燥无味的生活,是个独来独往的男人。他希望不被时间和社会所束缚,幸福地填饱肚子,那短暂的时间内所收获的满足感,可以让内心变得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谁也不能打扰也打扰不到。所谓毫不费神地吃东西这种孤独而寂寞的行为,其实是这世间最治愈的行为。 直到遇到田园,对方给他说了一个段子,内容大致是这样:“我经常在吃饭的时候说段子,可是没有人笑,并不是我讲的段子不好笑,而是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 两人相视一笑,相见恨晚,从此便互相引为知己。他们虽然一个贪财,一个好色,但却因为“吃”而结缘,却也因为“吃”而反目。 不知为何,身处于这样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水底世界,光头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害怕,他只是觉得,肚子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8云津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光头祥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眼前的景物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这是严重缺氧的表现,可是因为在水底耽搁了太长时间,他再也没有力气浮上去了,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寻找那扇可能根本就不存的门。 眼前突然闪过一蓬紫色的烟雾,不,这里是水底,怎么可能有烟雾呢,光头祥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往烟雾的尽头游去,那里好像真的有一扇门,而且门上竟然还有一副把手。 光头祥终于来到这扇门的近前,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握住了这副颜色有些熟悉c软软的c似乎还能动的把手,他突然发现,这副把手竟然真的是一只人手。 这只人手陡然被光头祥抓住,反应过来之后便奋力朝后缩去,力量奇大无比。光头祥自然不是对手,身子被带的极速朝前倾倒,就在那只手已经快要完全消失在门内时,腰间的绳索终于有了动静,开始慢慢绷紧,同时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传来。 以上就是拔河友谊赛举行时墙壁另一边的状况,就算打破我的头也无法想象的到。 “你说墙壁的对面是一处名叫‘云津’的潭水,而你们是因为在水底发现了一扇门,然后才到达了此地,对吗?”我将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稍微整理到了一起,总结成一句话。 田园略微想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基本上就是这样。” “可是,既然在光头祥进入的前一秒,你们还在水底与我们拔河,但为什么你们的衣服却没有半点打湿的痕迹呢?”我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质疑。 田园扬起嘴角,笑道:“我有句话,说了你们可能会害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丁表示不服:“讲呀,为什么不讲,我就是被吓大的。” 我心说刘丁你太鲁莽了,竟然轻易就中了田园的圈套,让他转移了话题。 田园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前来寻找混沌墓的,对吧。但其实,混沌墓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那么山海混沌图”我故意用揶揄的语调拖长声音说。 众所周知,各路人马之所以齐聚优名镇,甚至有些已经筹划了几十年,为的就是混沌墓中的宝贝,田园现在竟然说混沌墓根本不存在,这让他们情何以堪,所以我基本是不信的。 田园摆摆手:“我还没有说完,你先不要急。混沌墓虽然不存在,但是混沌确是存在的,而山海混沌图就是记载混沌所在的位置。” 我突然想到了《死神遗书》中有关混沌的记载,便问道:“古书上说,混沌是海里的异兽,这里是内陆,与大海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混沌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呢?” 田园看我的目光突然变了变,表情有些古怪:“原来你已经都知道了,也好,省得我多费唇舌。” 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是为了卖弄才说出自己从书上看来的信息,谁能想到田园心胸狭窄竟然有了小情绪,这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刘丁终究只是一个保安,还是临时的,如果没有记错,他本职的工作其实是看守末日围场,防止外人通过那道裂缝进入混沌墓。而我们现在却在大张旗鼓地讨论,颇有点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感觉。 田园看看我,又看看刘丁,意味深长地笑了,显然已经发现其实我和刘丁并不是一伙的:“原来只有女士知道,先生却不知道,有趣,有趣的紧。” 刘丁果然神经大条,全然不理会田园的挑拨离间,呵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好好,那我就说了,你们千万要站稳,不要吓到了。“田园下意识抿了抿嘴唇,目光贼兮兮地闪动着,”其实我们现在,正在混沌的肚子里。“ ”馄饨?“刘丁愣了一下,随即嘲笑道,”你是不是说反了,应该是馄饨在我们的肚子里才对。“ 听到田园这么说,我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十分不详的预感。c 按照《死神遗书》的记载,混沌这种异兽原本是生活在海洋之中,没有头部和四肢,只有形同布袋的身躯,十分类似于《山海经》记载的异兽帝江。也许有人要问了,没有四肢还说得过去,毕竟生活在海里,只要会游泳就可以了,毕竟很少有鱼会长尾巴的,但是头颅却是至关重要的器官。多的不说,如果没有头颅的话,也就没有了嘴巴,那么吃东西这项无比艰巨的任务,该如何进行呢?怀有有这个问题的同学,那可就是小看了我们的混沌。 在金庸先生的长篇巨制《神雕侠侣》中,曾经虚构了一个名叫独孤求败的人物,此人号称剑魔,一剑纵横,平生未逢敌手,却在巅峰状态下将自己所用过的佩剑全部封存,用他老人家自己的话来说,”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也就是说,到了独孤求败这种境界,根本就不需要剑了,因为天地间的万物都是他的剑。 所谓到了极致,任何理论都是互通的,而混沌与剑道也自有他们的共鸣之处。混沌乍一看没有嘴巴,而其实呢,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嘴巴。当然了,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是道理却是这个道理。 当腹中饥饿的时候,混沌会张开全身的毛孔,并且从毛孔中分泌出一种类似于唾液的液体,通俗来说就是口水,不过混沌没有嘴巴,这并不碍于我们理解。口水的颜色十分类似于海水,虽然形状会随着外界的变化而变化,但却是一个整体,再加上混沌本身体型硕大,如果静止不动的话,形同一块巍峨的巨石。当其他海洋生物路过这块”巨石“的时候,如果不小心靠的太近,一旦进入口水的范围,就再也脱身不得,直至被吸吮进入混沌体内。 由于混沌只有肚子而没有其他类似于口腔食道肠道等消化器官,所以这些”食物“被“吞咽”之后会保持完整,直至被混沌的内分泌液慢慢消化殆尽。 我之前虽然已经对混沌有了以上初步的了解,但是由于被“墓”这个字限制住了思路,以为既然已经是死物,所以就没有太过在意。现在联系到当前发生的情况,认真想来,不禁细思极恐。 据田园所说,刚才他们进入了一口枯井,找到了一处名为云津的水潭,穿过水底的一扇门,这才来到了此地。 云津这个名字,本身就已经有些让人想入非非的了,毕竟在道家的习惯里,它就是唾液的别称。如果大胆假设的话,田园c光头祥和前田庆子三人,刚才分明是进入了混沌的唾液云津,通过混沌的毛孔水底的门,然后来到混沌的腹中尸体堆积如山的墓室,再加上那种耸人听闻的类似于吞咽时发出的咕咚声,不产生联想都难。 我竟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进入了混沌的肚子里,这是怎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情况,难道末日围场的那道裂缝,也是混沌的其中一处用来进食的毛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虽然没有全盘接受自己的推测,但既然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便再也无法自拔了。 面对刘丁的插科打诨,田园笑了笑:“难得糊涂,你能这样想最好,毕竟,我们所有人再也出不去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我不知道所有人能不能出去,但他却实打实地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有一柄温润如玉的小太刀,正慢慢吻向了他的脖颈。 “你既然知道此行必死无疑,为什么还千方百计地来到这里呢?”前田庆子终于自行冲破了穴道,最后一个倾奇者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的问题,也正好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按照已经掌握的信息,田园本来是在附近开饭店的,由于村里的两个小孩走失,这才偶然与温度c前田庆子c光头祥等三人结伴进入黑林子。但是后来的发展却有些出人意表,田园早就知道在黑林子正中有一口井,而通过这口井则能够来到云津,云津水底有一扇门,通过这扇门就可以进入混沌的肚子里。 一个厨子做了这么多事,演了这么多戏,难道就是为了千方百计到这里来送死,成为混沌的晚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9混沌 田园在前田庆子的刀锋之下,不怒反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还没有对田园自以为高尚的情操提出质疑,刘丁就已经开始大吵大嚷起来:“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你们都是盗墓贼,来末日围场的目的就是为了地底的宝贝!我,我身为末日围场的保安,有责任也有义务阻止你们!” “组织?”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田园就像突然看开了一样,将生死置之度外,开起了了玩笑,“不知道有了你的组织之后,算不算官方的盗墓行为?不过,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小喽啰,你的顶头上司田焕新,他才是优名镇最大的盗墓贼。” 听到田焕新这个名字,刘丁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你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痛心疾首地说:”田老板没有撒谎,田所长确实就是盗墓贼,而且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经到过这里。“ ”不可能,“没想到田园竟然反驳了我的观点,”你们可能还是过于乐观了,我再重申一遍,进入到混沌的腹中,就再也出不去了,谁也不能例外。“ “哦?“老实说,我现在对田园的信任度,还是在零点左右徘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以前也来过?不对呀,你如果曾经来过,那不正好说明,进来之后其实可以出去吗?” 田园的嘴唇抖动了几下,应该是想反驳我的悖论,不过一时之间老虎吃天,无从下口,最后索性抛下一句了事:“爱信不信。” 前田庆子觉得田园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脖子上的刀锋,以及掌控刀锋的自己,不禁有些不乐意了:“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田园往后仰了仰头,这样稍微舒服一点,“什么事?难道你要说我的命其实就是在你手里,是这样吗?” 前田庆子冷冰冰地说:“算你识相,如果” 条件还没听完,田园就斩钉截铁地回复道:“你不会杀我的,或者说,你根本杀不死我。” 前田庆子冷笑道:“看来你高估了自己的价值。”一边说,她一边手中用力,让刀锋轻轻从田园的脖颈处切过一条痕迹。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刀锋过处,非但没有如约淌下鲜血,甚至连伤口也在瞬间愈合! 由于角度的关系,前田庆子并没有察觉到田园脖颈处的异样,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向对方示威。但是这可苦了站在他们两人正对面的我,我亲眼见证了刚才诡异的一幕发生,却不知道怎样用言语来告诉前田庆子,真是憋死我了。 很快,前田庆子从我的表情中察觉到了异样,等发现真相之后,从来没有迟疑的握刀的手开始慢慢颤抖。而田园趁机火上浇油:“就算你现在割下我的头,也会立即长好,没办法,就是这么任性。” “这t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刘丁已经快疯了,他和见过大风大浪的我不一样,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短时间内还无法接受这样诡异离奇的事。 “我也想问,这t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吧,就算是我,也无法接受刚才看见的一切。 田园轻轻推开脖颈处的刀锋,前田庆子这时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从自己的控制中脱身,“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时间。” “啥?”目前光头祥被我打晕,刘丁陷入疯癫,前田庆子怀疑人生,也就只剩下我来充当好学的学生了,“没有时间是什么鬼?” 田园悠悠地说:“没有时间就是没有时间,而我们想要做成所有事情,都需要时间,比如说杀人,就算你的动作再怎么快,当刀锋割裂对方皮肉的时候,哪怕只要有000000001秒的时间就会置人于死地,而由于在这里,时间本身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前田小姐无法杀死我,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也无法杀死我。同样的,我也无法杀死你们,就是这么简单。不然的话,你觉得为什么混沌会被称作混沌呢?” 相传,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前,“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这种状态被人称作混沌。而《西游记》这部奇书领首的第一句,就是“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后面更是花费了大量篇幅阐述混沌的含义,摘录如下,以飨读者。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c丑c寅c卯c辰c巳c午c未c申c酉c戌c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且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譬于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则天地昏蒙而万物否矣。再去五千四百岁,交亥会之初,则当黑暗,而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 难道,混沌之所以被冠名为混沌,真的就像田园所说,与时间有关吗? 乱糟糟的思绪尚在我脑中翻江倒海的时候,状若痴呆的前田庆子突然冒出一句话:“你认识我?” 我这才醒悟过来,由始至终,温度都没有在田园面前提起过前田庆子的名字或者姓氏,只是说她是日本友人,但田园却在刚才的叙述中,无意中说了一句“前田小姐”,当时我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一时不查,倒是前田庆子,她表面上看起来难以承受现状,实际上却偷偷听着我和田园的对话。 田园见既然说漏了嘴,也不再隐瞒:“从你走进我的饭店开始,我就认出你了,而且,我还将这一信息传递给了田焕新。你难道一点就不奇怪,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敢来惹温度和你,因为他们害怕怡红岭温柔乡的继承人和北海道前田家的下一任家主啊。” “这不可能,除了七岁那年不算,我这还是成年以后第一次来到中国,你不可能认识我!”前田庆子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看不见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说北海道有六大世家,前田家的实力就算不是最弱,也属于垫底的了,然而,近些年来,由于传出要跟实力雄厚的京极家联姻这件事,如果消息属实,这两家并肩之后,恐怕会彻底包揽会盟。那么问题来了,你答应了吗?”田园显然是嫌现在故事发展的脉络还不够紊乱,竟然自作主张又开了一条新的支线。 我却注意到,田园问的问题,与前面的叙述似乎有些出入,因为按照正常的逻辑,承上启下的话,问题应该是这条消息是否属实。但田园却问“你答应了吗?”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消息根本就是真的,而且前田家安排与京极家联姻的人选,正是我们眼前的前田庆子。 前田庆子突然沉下来了脸:“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田园的表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嘻嘻哈哈,而是变得十分严肃,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重新发出灼人的寒光:“京极家与我有灭族之仇,如果前田家坚持要与他们结姻的话,你就是我的敌人了。” 前田庆子皱起了眉:“虽然京极家作风狠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势力范围也仅仅局限于北海道,他们怎么会与你有灭族之仇,这我倒是闻所未闻。” 田园道:“你听说过补天一脉,上官鸿信这个名字吗?” 前田庆子慢慢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反应,而我却如遭雷击,震惊得无以复加。 上官鸿信,这个名字我不仅听说过,而且永远也不会忘记。是呀,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名字。 还记得在浮光海市,上官鸿信为了帮助我c柳岸c纳兰兰兰三人脱身,不惜引爆相思,与将臣同归于尽。多年前,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嫌疑最重的人就是易先生)曾向上官鸿信指点,说日本北海道藏有关于单锋剑的线索。 上官鸿信依信前往,找到了面善心恶的阴谋家京极鬼厌,两人一见如故,八拜为交,结为生死兄弟。席间上官鸿信还坦诚了上官家补天一脉命中注定肩负的重任,以及很多从不外传的家族秘辛。京极鬼厌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十分佩服,当下强留上官鸿信在北海道呆了三天三夜,日日饮酒,夜夜做乐,好不快活。然而,等上官鸿信回到祖居的时候,却发现上官家被人灭门,全族三百余人全部丧生火海,无一幸存。要知道,这个隐居之地,外人不得而知,唯一可能做成此事之人,唯有京极鬼厌。(以上就是上官鸿信与京极家之间的灭族之仇,记录于“将臣篇”,另外,上官鸿信还在“太岁篇”的故事中有过短暂的出场。) “当时补天一脉被灭族的时候,我恰好前往饕餮宴赴会,所以躲过一劫。”田园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这让他原本阴鸷的面目稍微柔和了些,“本来,我只想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厨子,没想到却成为人间最后一个补天士,必须肩负起家族的使命,真是讽刺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0人间最后一个补天士 补天一脉,可一直追溯到唐朝,甚至更久以前。千百年来,其中佼佼者数不胜数,著名的石敢当c袁天罡与李淳风就是出自补天门,他们自称补天士,散落于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一直肩负着替天行道的职责。 后来,随着历史的变迁,由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补天门逐渐式微,直到近代,已经只剩下上官家这一脉尚存。上官家族虽然离世隐居,却仍然遭到了阴谋者的觊觎。京极鬼厌的一把火,烧尽了补天一脉最后的香火,而上官鸿信已在不久前丧命于浮光海市,现在,只剩下田园一人硕果仅存。田园,本名上官田园,是上官家族的旁系,为了更好地完成家族的使命,只好去掉了自己的姓氏,他来到优名镇的目的,就是为了此地的混沌。 “混沌原本居于大海,形状像鱼,却并不是鱼。久远前的一次大旱,导致海水枯竭,混沌露出水面,濒死之际突然生出六只翅膀,拔地而起,若垂天之云,它一口气飞了九天九夜,却没有找到可以容身的大海,终于气空力尽,轰然坠地,落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深山。 “混沌并没有死去,而是陷入了沉眠,年深日久c风吹雨打之后,它由于长时间没有移动,身上长满了土壤和树木,最后,竟然慢慢变成了大地的一部分。又过了很多年,混沌之上,渐渐有了村落,这就是后来被称为乌有乡的村落原型。 “再后来,混沌终于苏醒过来,却再也无法移动,但它试图移动的举动却引起了一名补天士的注意,他就是石敢当。由于混沌夺天地造化,杀之不祥,石敢当花费了数十年的心血,利用地势设计出了一座玲珑塔,镇压住那些因为混沌而死的无主怨魂,并且制作了一块石碑,取名‘背碑覆局’,用来催眠混沌,让它继续沉睡下去,并且让一名霍姓的亲信居住在乌有乡,世代看守。听说,石敢当为了让后人记住混沌的藏身之处,又担心有心人利用混沌兴风作浪,所以将混沌所在的地点,绘制成了一份晦涩难懂的图画,取名《山海混沌图》。这个图貌似流落到了那名霍姓亲信的故乡苗疆,但早些又传闻出现南洋那片海上的海盗手里,至于真假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以上的内容记载于上官家族的读书笔记《死神遗书》之中,真实度应该不存在问题“田园本来还在继续讲述,可是作为听众的我,再也忍不住了。”《死神遗书》,你刚才说了《死神遗书》?“ 田园立刻警觉起来:”你听说过《死神遗书》?“ 我心说我不但听过,这本书目前就带在我身上,但形势未明,现场还有其他外人,实在不适合公开这个消息,便遮掩道:”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起过,好像是一本记载了各种上古异兽的书,内容却有很强的暗示性,却一直无缘得见。“ 田园似乎明白我的顾忌,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当年的那把大火,已经将上官家族所有珍贵的藏书,包括这本《死神遗书》,一起烧成了灰烬。“ 听了这句话,我心中不禁升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既然所有的藏书都付之一炬,为何《死神遗书》却完好无损的落在我手里呢,难道当年的那场大火,并不是大家所了解的这么简单。 “所以呢,你这次亲身来到混沌的肚子里,是准备彻底消灭它吗?“我决定暂时不去想《死神遗书的》事,不知道算不算是逃避,因为我总是觉得自己与当年的那把火脱不了关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对得起为众人大义献身的上官鸿信呢。或者说,能够给予身为上官鸿信同族的上官田园一点帮助,也算是些许慰藉吧。 田园笑了笑,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光头祥,阴鸷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暖起来:”几年前,我被检查出患有脑部肿瘤,恶性的,已经无法根植,而且随时可能复发。我没有娶妻生子,自己就是最后一个补天士,想在死前一劳永逸,彻底终结混沌这个定时炸弹,所以才来到了优名镇。“ ”我不信!“一直沉默不语的前田庆子终于爆发了,”外界盛传,混沌墓中藏有大量的奇珍异宝,我们日本的三大神器也在其中,你现在编造出这样一个无厘头的故事,就想让我知难而退,简直是做梦!“ 日本的三大神器是源于本土神话传说中伊邪那岐所生三贵子的主要持有物,分别是:草薙剑c八尺琼勾玉c八咫镜。这三种神器,两千年来一直被当作日本皇室的信物,为民众所膜拜。由于日本天皇信仰的原因,一直处于绝密保存状态,三大神器的具体形状和外貌都是无法得知,通常认为即使天皇本人也没见过,历代天皇登基时的剑和玉只是替代品。所以,一直有这样的说法,那就是三大神器早就失落了。 田园很理解前田庆子的歇斯底里,不慌不忙地回应道:”我猜,贵国的三大神器一定是在海上失落的吧。“ 前田庆子突然不说话了。 田园继续说:”混沌的体型足有一座山这么大,胃口肯定也不小,它当年在海底生活了那么久,肯定吃了不少好东西,想必贵国的三大神器,应该被混沌当成了晚餐,不小心吞进了腹中吧。“ 前田庆子还是不说话,可躺在地上的光头祥却说话了,说的还是那句诡异莫名的:”别拦着我!我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刘丁没有心思听我们谈天说地,一个人坐在地上生闷气,现在光头祥醒了,他正好找到了一个出气筒,没好气地吼道:”你再聒噪,我让你桃花朵朵开!“ 我担忧地看了一眼光头祥,他虽然在说胡话,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而且严重的是,那种诡异的粘液又开始往外冒了。“你们三个人都是从云津中游过来的,为什么只有光头祥一个人出现了这种症状,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不小心呛到了一口水?” 田园痛心疾首地说:“唉,都怪我,我应该多叮嘱他几句的。” 前田庆子哼了一声:“虚伪!如果你真的不想他受到牵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跟着我们进入黑林子,现在又跑出来猫哭耗子,真是可笑。” 我也有个问题,正好一并问了出来:“我记得你田老板刚才说过,云津的水其实是混沌的唾液,这种唾液是一个整体,所以从里面通过的人可以做到滴水不沾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光头祥又怎么可能吞下一口云津的水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我看到的记载有误。”刚刚还口若悬河的田园现在竟然词穷,说起话来变得吞吞吐吐,“唉,都怪我,是我害了光头祥兄弟啊。” “我有一个办法!”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既然云津是一个整体,那么我们将沾染了云津的光头祥重新放回到云津里面,这些粘液会不会自动回归集体呢。” 眼看光头祥的脸色越来越白,全身的皮肤已经开始萎缩,脱水的症状越发明显,田园只好同意了我的做法。 于是,我将绳索紧紧地困在光头祥的双手腋下,然后在田园的帮助下,将光头祥的下半截身子从尸墙中的缝隙伸了过去。果然就像田园之前说的那样,那些粘液很可能就是云津,也就是混沌的唾液,以为它们就算从光头祥的皮肤表面渗出来,然后留到地上,也始终保持着整体不散,而我们在搬运光头祥的过程中,手上也并没有沾染到任何粘液。这样一来,光头祥的下半身将会浸泡在云津中,而头部则露在墓室中,而绳子则可以保证他不会意外地被水冲走。 整个过程中前田庆子一直冷眼旁观,我知道她不信任田园,其实,比起来田园,我更不相信的人是她。 营救纳兰兰兰的七人小组之内,我c柳岸c沈让三人纯粹是为了朋友,而与纳兰兰兰私交甚好的鬼手也有相同的立场,温度是为了兑现对温柔乡的承诺,换取治疗筝儿的药材“流年散”,而韩子非与筝儿的母亲苏楚慕是老朋友。唯独剩下的这位前田庆子目的不明,她是直接由易先生引荐的人,说是将会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有发现。 而按照之前前田庆子在情绪激动下说出的话透露,她来这里的目的貌似是为了寻找早已失落的三大神器,也许是为了当做与京极家联姻的嫁妆也说不定,我在这里就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我们的努力下,光头祥终于逐渐苏醒过来,皮肤上的那些粘液就像有生命一样,奋力朝着墓室的另一边”爬“去,很快,他的脸部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露在墓室里的脑袋轻轻晃了晃,算是与我们打招呼,不过,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竟然将头颅弄掉了下来。 那颗头颅落在墓室的地上,骨碌碌一直滚到我脚边,光头祥的眼睛刚刚才睁开,脸上还带着如梦初醒的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1已死之人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死了?”温度身为一名医生,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有悖于常识的事,他一路小跑来到霍乱身边,伸出手检查着对方的颈部大动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后退了几步,脸上尽是惊讶的表情。 柳岸见状,忙问:“温大夫,你不会告诉我说,霍乱的颈部大动脉没有跳动吧?” 温度用力吞咽着唾沫,苦笑道:“不,有跳动,不过却是间歇性的,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 众所周知,颈动脉的跳动频率与心跳是保持一致的,按照温度所说,霍乱的心脏属于一会儿跳动,一会儿不跳,真是太调皮了。 “早在三十年前,我从玲珑塔顶的那条裂缝跌落的时候,就已经摔死了。”霍乱又陷入了久远前的回忆之中,“什么,你问玲珑塔是什么?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圆筒,内壁刻满了六字真言,用来镇压冤魂的。什么,你问我玲珑塔在什么地方,我又是何时摔死的?所以说呀,你们听故事一点也不认真,还记得当年我与杰克船长根据《山海混沌图》找到的混沌墓的入口吗,其实那里就是玲珑塔顶的缺口。那座塔利用了奇门遁甲之中的扩地术,将原本很短的距离延展成几千米,目的就是为了让底下镇压的怨魂无法逃逸。我从塔顶失足坠落,那可是几千米的高空,在落地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摔死了。不过大祭司通晓梅花易数,他虽然算准我有此一劫,却还是来晚了。为了让我能够继续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大祭司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将我带到了乌有乡。乌有乡的时间被凝固了,所有从外界进入的生物都会保持其原有的状态,换言之,就是不老不死。我说的这么清楚,现在,你们终于明白了吧。” 柳岸与温度对视一眼,彼此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其实并不明白。” “算了,对于你们这些智商欠费的人来说,我原本也没有奢望你们能够明白,毕竟聪明如我,也是过了好长时间,以及好多次失败,这才终于明白大祭司的苦心。”霍乱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光顾着与你们说话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你们两个去把那边的石敢当背过来,然后盖在这个咿,那两个孩子呢,怎么不见了!” 柳岸与温度正要将石敢当抬起来,突然听到了霍乱的惊呼声,正要赶过去看个究竟时,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道细不可闻的破风声,接着“噗嗤”一响,人头灯笼被什么东西打中,黄色的荧光破碎成万千细碎的光点,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应声而灭。 顿时,现场再度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人头灯笼对面的那片黑林子里,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正飞奔而来。 柳岸待要放下石敢当前去查看,却被温度拦住,他立即明白,与温度搭档的前田庆子应该就是跑向这里的两人之一。然而,出乎温度意料的是,黑暗中的两人并不是跑向这里,而是在中途停了下来,那个位置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阴阳井的所在。 “小春,你在哪里?好,你没事就好。”霍乱的声音传过来,知道小春安好,柳岸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些,不过,他立刻想到之前自己下井的时候,霍老头曾经说过,阴阳井中不允许同时有两个人出现,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你看,那是什么?”温度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发出了略显兴奋的声音,“是不是萤火虫?” 柳岸扫了一眼,原来是很多黄色的光点在漫天飞舞,慢慢聚拢在一起,便摇头道:“萤火虫的荧光是绿色的,这不是萤火虫,倒是有点像我们的灯笼。”话音还未落,只见这些黄色的光点已经聚拢在了一起,最后形成了一枚鸡蛋大小的光球,起初悬在半空,在完全结合之后,终于轻轻地掉下来,落在松软的泥土上。 小春少女心萌发,较之温度更加兴奋,她小跑着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发光的“软蛋”捡起来,捧在手心,莹黄色的柔光照在她俏丽的脸上,显得越发可爱。 霍乱可没有他们这种闲情雅致,刚才黑暗中发生的事他也意识到了,这时连忙跑向阴阳井,一边还招呼小春快点将“软蛋”带过去。 片刻后,众人聚拢在阴阳井四周,小春单手握着软蛋,伸到井口正上方,让光亮尽可能多的照射到井底,虽然明知道这是徒劳,但还是这么做了,结果是并没有任何奇迹发生,井底空无一物。 柳岸早就见识过这口井的奇妙之处,所以并没有感觉奇怪,温度就不一样了,他十分确定刚才有两个人跳进了井里,而且这两个人里面还有自己的搭档前田庆子,怎么才几分钟的功夫,就凭空消失了呢。 “这口井底下是不是又什么机关密道之类的?”温度还抱有一线希望。 霍乱冷哼一声:“你以为这里是乌鸡国吗,井底下还住着龙王不成。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你的同伴吧,很遗憾地告诉你,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温度担心地问。 霍乱瞟了柳岸一眼,慢吞吞地说:“难道柳岸没有告诉你吗,这口井中不允许同时有两个人出现。” “这是什么古怪的规定?”温度哑然失笑,“如果有两个人同时出现呢,会怎么样?” 后这一次为大家答疑解惑的人是小春,她清了清嗓子,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每个人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向外界散发着能量,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人同时出现在这口阴阳井里,他们散发出的能量叠加在一起,会让沉眠在地底的混沌醒过来觅食,到时候,他们无论有多少人,都只能成为混沌的晚餐,再也回不来了。” “混沌?混沌不是传说中的异兽吗,怎么可能真实存在呢?”温度的视线落在了柳岸身上,“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的。” “温大夫,我知道你很关心前田小姐的安危,先不要激动。”柳岸拍拍温度的肩膀,他实际上对于霍乱的话有七分是并不相信的,而且之前众人动身之前也讨论过关于混沌的事。当时众人一致认为,所谓的混沌墓,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就像倚天剑c屠龙刀之类的。也许当年修建这座墓的人为了听起来威风,又或者他按照传说中混沌的样子设计了这座墓,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混沌死在了这里,安葬它的所在就是混沌墓。至于那位被咬断下半截身子的无辜路人,他应该是在试图进入混沌墓的过程中不小心触发了某些机关,所以才会死无全尸。 “我我没有激动,我只是,只是”温度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前田庆子其实并不是很熟,他们虽然之前在比翼山城已经见过面,不过当时几乎没有说过话,而且立场也算是对立,就算现在是暂时的搭档,也不应该表现得过于热情,不是吗。 柳岸是个失败的情场老手,自然深谙此理,所以也不说破,只是对温度好言相劝,并且向霍乱请教如何解救的方法。 霍乱摇了摇头:“这个真没有办法,凡是被混沌吞进肚子里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他没有撒谎,虽然无缘得见,但霍老头一直就是这么告诉他的,大祭司的话,从来就不会有错。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呀!”温度气得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点先天高人的风范。霍乱见状,不由得冷冷一笑,心说什么横云十二师,什么赤脚大师,根本就是扯淡。 就在众人围着阴阳井争论不休的时候,远处又响起了脚步声,就在人头灯笼的附近。霍乱的角度正好与那边想对,所以看得最为真切,他慌乱地喊道:“那两个小孩,快,快抓住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跑进村子里。” 可是已经晚了,两个小孩就像刚刚逃出笼的兔子一样,灵巧地钻进了黑林子里,自此湮灭的身影。现在想来,刚才之所以没有在坑内发现这两个孩子,他们一定没有跑远,而是躲在附近某处,认定霍乱等人是穷凶极恶之人,准备随时找机会逃跑。而这次众人齐刷刷地跑到空地中央,正好给了两个孩子逃跑的机会。 柳岸皱了皱眉:“你似乎有些害怕那两个孩子。” 霍乱抬起眼,恶狠狠地盯着柳岸,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救世主,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这句话,便朝两个小孩消失的位置狂奔了过去。 小春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大声对霍乱的背影喊道:“等一等,先把灯笼拿着再进黑林子也不迟。” 柳岸心道不妙,霍老头的尸体现在正躺在黑林子里,如果现在被众人发现,又将引起什么变故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2醉玉颓山 霍乱前脚刚踏进黑林子,柳岸后脚就到了,可就是在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对方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随其后的温度不知所谓,梗着脖子准备往黑林子里面冲,立即被柳岸一把揪住,他之前的亲身经历证明,如果没有乌有乡的人带领,将会永远迷失,再也走不出来。 很快,小春双手捧着那颗闪闪发光的软蛋赶了过来,三人会合之后一齐进入了黑林子。温度显然很不习惯现在这种沉闷静寂的氛围,便首先挑起了话题,也算是给自己壮胆:“小春姑娘,霍先生为什么会害怕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呢?” 软蛋散发出的光芒从下往上,将小春的脸庞衬托得格外诡异,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决定据实以告:“霍乱不是害怕那两个孩子,而是害怕他们进入村里。” 柳岸立刻想起来,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小春无意间在地上发现了几个小孩的脚印,当时的神情与现在一般无二,显然与霍乱怀有同样的担忧。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应该做不了什么吧。”温度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筝儿那调皮可爱的笑容,爱屋及乌,因而多了几分偏袒之心。 “他们,将会给乌有乡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小春认真起来,连她自己都有点害怕。 柳岸愕然道:“难道这就是为什么村子里一个小孩都没有的原因吗?” 小春点点头,不过想了一会儿之后又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听爷爷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异兽,名叫混沌” 混沌原本居于大海,体型硕大,如同一座小山,它无头无尾,却长着六只翅膀。久远前的一次大旱,导致混沌生活的海洋海水枯竭,它拔地而起,一口气飞了九天九夜,却没有找到可以容身的大海,终于气空力尽,轰然坠地,落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深山。 混沌并没有死去,而是陷入了沉眠,但由于长时间没有移动,身上长满了土壤和树木,最后,竟然慢慢变成了大地的一部分。又过了很多年,混沌之上,渐渐有了村落,他们都是为了逃避外界的战乱,因而才躲进深山的难民。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凡而美好,但是有一天,当他们在挖掘一口水井的时候,土壤里面突然渗出了大量粘稠的液体。与此同时,大地突然开始震动,毁坏了不少良田和房屋。那个时候的人十分淳朴,而与淳朴紧密相连的,就是愚昧,他们以为这是自己挖井的行为触动了老天爷,所以才会降下惩罚。为了补偿自己的过失,村民们集资请来了一名女巫,开法坛,祭苍天。 这名女巫还真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徒,他在翻查古书典籍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沉眠于地底深处的混沌被村民们唤醒了,它现在肚子饿了,需要吃东西。 凡是看过《西游记》的都知道,在万恶的封建社会,迷信思想荼毒广大的劳动人民已久,他们为了补偿老天爷,什么东西都愿意拿出来,譬如说童男童女。 自古而今,童男童女就是最吃香的祭品,无论是比丘国的国王,还是观音坐下的鲤鱼精,亦或是蓬莱仙岛的仙人,他们无一例外地好这么一口,准确来说,是别人以为他们好这一口。 于是,村民们经过艰难的抉择,终于选出一对童男童女,不顾他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哀求,直接从那口挖掘到一半的深井丢了下去。巧合的是,第二天,井底的童男童女不见了,连尸体也没有,而之前频繁震动的大地也归与平静。所以,村民们欢欣鼓舞,以为是献祭起到了作用,于是尊称这名女巫为活神仙,后来传来传去,以讹传讹,传成了霍神仙,虽然大家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姓霍。 后来,每隔一年,大地都会发生一次震动,而愚昧的村民则开始新一轮的献祭,长此以往,村子里的小孩越来越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了。后来,霍神仙干脆将年龄定于三十岁以下,所以才会有三十岁以下的人进入黑林子便会消失的传言。村民们终于意识到,用小孩的生命换来一年的风调雨顺,只不过是饮鸩止渴,混沌的胃口就是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终有一天会吞噬所有人。 霍神仙一直被村民们顶礼膜拜,养尊处优了好多年,现在面对质疑,不得不被迫离开村落,去到自己的师门寻找帮助。霍神仙的师门便是补天门,这个时候战乱已经停止,当世补天门中的佼佼者多半都在朝廷的钦天监任职。 钦天监首席听说失踪已久的混沌竟然重现人间,激动得无以复加,如果能够将之降服,便可以流芳百世。于是,首席立即派人跟随霍神仙前往,可奇怪的是,众人无论怎么找寻,也找不到霍神仙所说的那个村落。 于是,首席以为霍神仙不过是在撒谎,所谓建在混沌之上的村落不过是“子虚乌有”,将她打了一百板子,以儆效尤。讽刺的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钦天监首席并没有能力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随口的着句话,却让“乌有乡”因此得名,流传至今。 不管钦天监信不信霍神仙的话,反正有人相信,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石敢当。石敢当的事迹在前面已经做过详细的说明,这里不再赘述,单表他的这次乌有乡之行。 石敢当跟着霍神仙来到乌有乡外围,通过好几次不得其门而入的经历,认定原因出在那片诡异的黑林子。黑林子的范围具体有多广没人知道,只知道就算是在白天,里面也经常阴风阵阵,稍不留神就迷了路,如果不结伴而行的话,连能不能走出来都是未知数。 为了突破黑林子,石敢当不惜进入茂陵,盗出了雮尘珠。雮尘珠是地母所化的凤凰,相传为黄帝祭天所得,自商周时代起,就被认为可以通过这件神器修炼成仙,有脱胎换骨之效,但是需要在特殊的地点,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周文王曾经把这些内容,详细地记录在了天书之中。雮尘珠后来辗转落到汉武帝手中,百年之后用作陪葬,后位于西安市兴平县汉武帝茂陵被无知的农民破坏,至今下落不明。熟不知,早在千百年前,石敢当就已经从茂陵中盗出了这枚雮尘珠。“雮尘”之意,是说灰尘落在光洁的羽毛上,会自动向外散开,而实际上,它真正的效用,是在混沌中找到真实的方向。 其实,温度等四人遥望着雮尘珠就能来到阴阳井,亦或是柳岸凭借着雮尘珠走出黑林子,不仅仅是因为它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 石敢当和霍神仙终于回到了乌有乡,他们惊奇地发现,乌有乡的时间仿佛被什么凝固了一样,每一天都在重复着之前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改变。原来,霍神仙离开之后久久未归,村民们认为他已经抛弃了乌有乡,便联合起来准备将阴阳井填起来,不想却彻底惊醒了混沌。 混沌无法移动,只好将怨气撒在无知的村民身上,它张开全身上下的毛孔,将村民们吞食了大半,只幸存一百一十六人,也永远地陷入了凝固的时间里。石敢当发现了混沌似乎能够改变时间的进程,夺天地造化,杀之恐怕会导致时间失序,便花费了数十年的心血,利用地势设计出了一座玲珑塔,镇压住那些因为混沌而死的无主怨魂,并且制作了一块石碑,取名“背碑覆局”,用来催眠混沌,让它继续沉睡下去。 在这段时间内,石敢当与霍神仙两人朝昔相处,渐渐萌生了爱意,接连生下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分别取名小醉,小玉和小颓。由于三兄妹两人出生在乌有乡,所以虽然过了好几年,却始终保持着婴儿状态。为了他们能够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茁壮成长,石敢当在成功封印混沌之后,决定带着全家人一起离开乌有乡。 众人刚刚走出乌有乡,三兄妹便迅速长大,而石敢当和霍神仙则急速衰老,特别是霍神仙,她的身体不比石敢当这个修道之人,已经开始出现生命力溃散的征兆。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可霍神仙这时又有了身孕,她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决定独自一人返回乌有乡。 石敢当无奈,只得与霍神仙约定好,一年后他将回来接她们母子两人。于是,这对患难夫妻在黑林子里洒泪而别。事事偏偏不如人意,石敢当离开乌有乡之后不久便得了重病,坐化之际将乌有乡所在的位置,绘制成了一份晦涩难懂的图画,取名《山海混沌图》,将它和三个孩子一起被托付给一户农家。 二十多年后,三兄妹风流云散。老大霍小醉在药店当伙计,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留下来的《山海混沌图》和避尘珠,开始在私底下修习道术。老二霍小玉在酒肆当歌姬,认识了负心汉李益,两人的悲剧故事还被写成了《霍小玉传》,郁郁而终。老三霍小颓运气好,她被意外送进了薛王府当养女,就是后来的延光公主。 田焕新的祖上蒋防在写作《霍小玉传》的时候,曾提到一名紫杉豪客,之前众人分析出他的身份是石敢当。其实不然,因为这个时候石敢当已经故去多年,而凭空冒出的这个替霍小玉出头的另有其人,他就是霍小玉的大哥霍小醉,因为与他的父亲容貌相似,这才被人误会。 霍小醉在二妹霍小玉和三妹霍小颓双双离世之后,心灰意冷,决定回到乌有乡。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霍小醉在一次渡海的过程中遇到了风暴,虽然侥幸被附近的渔民所救,但身上的《山海混沌图》却已经不知所踪。如此一来,霍小醉纵然有回乡的念头,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又过了几十年,他几乎走遍了五湖四海,终于找到了乌有乡。这个时候,霍小醉已经年愈五十,等他拿着雮尘珠穿过黑林子之后,发现了霍神仙已经在多年前死去。 霍小醉含着眼泪掩埋了母亲的尸体,他惊讶地发现,母亲竟然长着一条狐狸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3异数 霍神仙是苗疆人,自小擅长养蛊。所谓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霍神仙自然也不例外,她年轻的时候以身养蛊,有一次却出了很严重意外,万毒噬心之际,一条路过的白狐救了她的命。 自古就传说白狐具有灵性,它用自己的性命换了霍神仙的命,却也因此改变了对方的体质,生出了一条狐狸尾巴。霍神仙虽然捡了一条命,却遭到了族人的嘲笑与唾骂,说她是半个畜生,她悲愤之下远走他乡,为了躲避战火这才来到了乌有乡隐居,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霍神仙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狐狸尾巴竟然遗传给了自己的三个女儿,而且给她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你没有看错,霍神仙确实有三个女儿。细心的读者想必已经发现,上一张的标题为“醉玉颓山”,前面三个字分别是霍小醉c霍小玉c霍小颓三兄妹的名字。实际上,他们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霍小山。而霍小山注定是乌有乡的异数,因为她还没有出生,母亲霍神仙就已经死了,换言之,她是从地狱爬回来的。 霍小醉从母亲的坟墓中将妹妹霍小山接生出来,对方虽然一息尚存,却始终醒不过来。更离奇的是,霍小山似乎与沉眠地底的异兽混沌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她在昏睡中的一举一动,都会得到混沌的呼应。 而且,乌有乡的村民虽然在重复着之前某一天的活动,保存着固有的记忆,但是自从霍小山出生以后,他们的记忆发生了某些极其细微的改变,竟然集体记住了霍小醉。 除此之外,霍小醉还发现,自己的年龄也被凝固了,不管他在乌有乡呆多长时间,就算来到外界,身体也不会像当年的石敢当和霍神仙一般急速衰老。于是,霍小醉便封自己当了乌有乡的大祭司,他就是后来的霍老头。 春秋易转,鸟飞兔走,转眼间已经过了千百年。霍老头活了这么长时间,每天都会经历同样的事情,终于倦了,但他不放心乌有乡的一百一十六位村民,所以就算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也要找一个接班人。霍老头卜了一卦,按照卦象所说往南走,一直来到南洋,直到当年救了自己一命的小渔村。 当然,这个时候的渔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渔村,但渔民们还是那样淳朴憨厚。霍老头装成是游方的郎中,应邀来到了霍乱的家中,暂时稳定了霍乱的病情,并且提出需要花费七年时间根除霍乱身上的病症。 七年之后,霍老头将一生所学尽数交给了霍乱,他觉得霍乱现在还小,还没有享受过这个花花世界的乐趣,过早地将他带回乌有乡对他很不公平,所以决定再等几十年,反正一千年都过去了。霍乱懵懂无知,根本不明白道霍老头教的这些屠龙之技有什么用,敷衍了霍老头几句,便回了家。 霍老头心满意足地回到乌有乡,却惊讶地发现,霍小山不见了。 原来,在霍老头离开之后,霍小山竟然醒了过来,她独自一人从乌有乡爬了出去,被附近了一户农家收养,慢慢长大成人,与常人无异,唯独不同的就是在十八岁那年开始长出一条狐狸尾巴。 而霍乱呢,则跟着杰克船长一起,按照意外得来的《山海混沌图》,一路找到了乌有乡。在挖掘的过程中,两人不小心破坏了玲珑塔的顶端,杰克被闻讯而来的保安擒捉,霍乱直接掉了下去,在临近死亡的前一秒,他的生命线被凝固住了。 霍老头从塔底救出了霍乱,为了保证他的生机,也为了接替自己成为下一任的大祭司,提前将他带回了乌有乡。 再说《山海混沌图》,当年确实流落到了苗疆,但后来却被过目不忘的休克船长借来看过一遍,回去之后就画影图形。也就是说,《山海混沌图》的真本还留在苗疆某个村落,而后来被比利私藏,又被霍乱烧毁的《山海混沌图》其实只是摹本。霍乱不知道其中的因由,他依据被自己烧毁的“真本”找到了乌有乡,所以认为外界流传的《山海混沌图》是赝品。这也算是无巧不成书吧,何仙姑从苗疆祠堂虽然成功盗出了《山海混沌图》的真本,但为了保险起见,将真本藏匿在隐秘之处,带出去的还真就是赝品。 杜宇依照这份赝品找到了优名镇,但却并没有找到真实的位置,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一生中的最爱霍小山。两人相知相爱相许,甚至超越了种族的界限,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女。许是心中有愧的缘故,杜宇为两个孩子分别取名伤秋,悲春。 如果霍小山没有在无意中发现那份赝品《山海混沌图》的话,也许,他们一家人会继续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但是,没有如果。 这份赝品《山海混沌图》是何仙姑仓促之间伪造而成,所以除了最关键的细节之外,其余部分与真本无异。霍小山发现之后,觉得画上的图形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杜宇。 杜宇欣喜若狂,他将儿子和女儿分别托付给自己的妹妹杜九娘以及挚友韩通,然后邀请了另外两名好友田焕新和温成,与霍小山一起,踏上了寻找乌有乡的征途。 后来的一切正如同幽灵电波中记录的一样,四人在挖掘盗洞的过程中,由于田焕新无意中发现了霍小山的狐狸尾巴,因为产生了内讧,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大群毒虫,最后,只有田焕新一个人跑了出来。 田焕新见功亏一篑,自然不会甘心,他牢牢记住了这群毒虫,所以在很多年后再次计划进入乌有乡的时候,特地邀请了擅长蛊术的何仙姑,希望借助她的力量。 之前,杜宇担心女儿杜悲春也会跟她母亲一样长出狐狸尾巴,所以并没有告知妹妹杜九娘实情,谎称只生下了一个儿子杜伤秋,所以杜九娘才会对杜悲春的事一无所知。而杜悲春则被托付给挚友韩通照顾,在她十八岁之后,果然跟她母亲霍小山一样长出了狐狸尾巴。就在这个时候,霍老头终于找到了杜悲春,然后将她带回了乌有乡。 按照辈分来讲,霍老头其实是杜悲春的舅舅,但由于他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实在是太远,便暂时以爷孙相称。而自从杜悲春进入乌有乡之后,她的年龄便停止在了十八岁,再也没有增长一分。 以上就是乌有乡所有的历史,柳岸和温度听得目瞪口呆,忘乎所以,后者一个不小心,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差点摔倒在地。 温度从地上爬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按在地面上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湿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殷红的血! 小春听到了温度的惊呼,转身一看,顿时怔住了,手里的软蛋,不,现在应该称呼它为雮尘珠了,掉在地上,一直滚到了霍老头的尸体旁边。 “这里这里死了个人?”温度之前没有见过霍老头,不过现在看到小春的反应,很快也猜到了大概,“不是说这里的时间已经凝固了吗,怎么活霍大祭司会死呢?” 小春的面目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任何表情,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开口:“爷爷他研究了许多年,终于发现了有一样东西可以无视混沌的魔咒。” “什么东西?”柳岸忙问。 小春道:“用信州葛溪出产的钢铁所铸造的刀剑,就可以了断一切。” 对于信州葛溪这四个字,温度没有任何概念,但是柳岸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十年前,苏楚慕刚出道的时候,在徐长青的帮助下,拍摄了成名作《晓月诡事》,自此一炮走红。而这部《晓月诡事》的剧本,就是完全脱胎于唐传奇《霍小玉传》。 柳岸属于闷骚型的男人,他不知道怎么将爱说出口,所以就将《晓月诡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十遍。上文所说的他唯一记得甚至比汪小龙还要清楚的电影,就是这部《晓月诡事》。 在电影末尾,精神极度癫狂的李益在信州葛溪求来了一柄短剑,异常锋利,足以吹毛短发,他几乎每次与妻妾同房之前,都会抽出这柄短剑,恐吓道:“这是用信州葛溪出产的钢铁所铸造的剑,专门斩断犯有罪过的人的头!” 此处所谓“信州葛溪”是指宋代的江南东路之信州包括上饶c铅山c贵溪c玉山c永丰c弋阳六县和元代的信州路上饶c贵溪c玉山c永丰c弋阳五县和铅山州所辖区域,相当于明清时期的广信府。江南各地素来崇信巫术,寺观遍地,两宋之际的大臣吴潜曾指出,“寺观所在不同,湖南不如江西,江西不如两浙,两浙不如闽中。”地处三省通衢的信州地区,不仅佛道寺观随处可见,还充斥着纷繁复杂的民间信仰,甚至连来自西域的摩尼教也颇有市场。 与佛教相比,更重要的还是道教,道教福地光信州就有三个,分别是贵溪的鬼谷山洞c贵溪的龙虎山c上饶的灵山。其中,信州西南部的龙虎山是道教正一派的祖庭,自唐代晚期后,张天师长期在此为徒众受箓和修炼。南宋以后,张天师地位逐渐提升,成为道教之首;元朝统一后,正一派更是盛极一时,张天师免交上清宫赋役,领江南诸路道教,可以自行出牒度人,任免道官c修建道观c传授经箓。 而霍老头手中的这柄用信州葛溪铁矿打造的铁剑,正是他早年按照补天门的记载从龙虎山得来,至于为何能够起到克制异兽混沌的作用,这个也就只有《死神遗书》的作者知道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4喝不尽的杯中酒,斩不完的项上头 “我们走吧。”出乎意料的是,小春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从地上捡起雮尘珠,在衣襟上将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转身就走。 柳岸哎了一声:“那个小春,霍老先生他” 小春冷冷地说:“爷爷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死去,现在他的这个愿望达成了,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你之前完全没有顾及爷爷的尸体,现在也没必要假模假样的。” 柳岸听到小春与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立刻意识到,小春似乎误解自己是杀害霍老头的凶手,忙解释说:“小春,你听我说,霍老先生的死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 “那好,为什么雮尘珠会在你手上?”小春干脆停下了脚步,她一边说话,瘦弱的肩膀一边发抖,真是我见犹怜,“刚开始,我和霍乱都以为这是爷爷交给你的,毕竟你是乌有乡命定的救世主,可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拯救乌有乡了。” 以前柳岸总是为别人洗清嫌疑,可现在呢,自己比窦娥还冤,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更要命的是,小春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甚至连追究的意思都没有,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温度一副很同情柳岸的样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跟上了小春的脚步。 三人快步朝黑林子外走去,还没有进村,前方就已经响起了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你的笔记本上记载了类似的惨叫声吗?”柳岸心中升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没有,村子里果然出事了!”小春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拔腿就跑,来到一处草堂,刚好就是刚才她与柳岸一起喝野鸭汤的所在。大门被人推开,灯光从屋里面照射出来,一颗脑袋正在阶前滴溜溜转着圈,是王大叔,他双眼圆睁,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砍掉了头颅。 “你们快走,我拦住他!”王大婶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以一声惨叫收尾。随后,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牵着手,跌跌撞撞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们没跑几步,头顶上方突然掉下来一颗头颅,正是刚才舍命保护他们的王大婶。 “霍乱,你疯了吗?”小春将两名已经差不多吓傻了的孩子护在自己怀里,大声朝尚在屋子里行凶之人吼道。 霍乱浑身浴血,他左手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右手端着一杯酒,仰头杯干,然后用力砸在地上,碎成齑粉,一边吟唱道:“喝不尽的杯中酒,斩不完的项上头,个中滋味,小春你这个局外人是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 柳岸和温度这时已经各自抄起身边的家伙,准备与霍乱pk,可是霍乱在接连杀了王大叔夫妻两人之后,并没有继续行凶的打算,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阶前,脸上写满了痛苦与哀伤。 “就算现在杀死了王大叔和王大婶,他们明天天亮之后依旧会活过来,你以前不是试过吗,何必徒增伤感,而且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够当着他们的面杀人!”小春的话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她甚至透露霍乱以前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这让温度和柳岸不禁面面相觑,握在手里的板凳和板砖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来。 “这次不会了,我用的是信州葛溪的铁剑。”说完,霍乱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其音铿然,犹如龙吟虎啸,“万万没想到,师傅很早就找到了这柄剑,而且还藏在我从不离身的桃木剑里面,真是用心良苦,用心良苦呀!” 柳岸看得分明,霍乱的眼中慢慢渗出两行泪水,便试探着问:“霍老先生,是死在你手上的吗?” 霍乱惨然一笑:“那年,我学成下山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师傅一件事,说好一定会办到。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就是亲手杀了他。原来,师傅之所以收我为徒,为了就是让我杀他,哈哈,哈哈哈。”说到此处,他突然调转剑锋,朝向了自己脖颈,毫不留情地用力刺了下去,顿时,鲜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你们别过来柳岸,师傅说你才是乌有乡的救世主,不过却晚了二十年。如果说,还有能够彻底终结混沌的东西,那么就一定是这柄铁剑了,现在,它是你的了。”说到此处,霍乱似乎嫌自己的鲜血流的不够快,竟然用力朝右划拉了一下,顿时,大好头颅坠落尘埃,而他的身躯,就算死了,也始终屹立不倒。 小春只顾着捂住两个小孩的眼睛,根本无暇阻止惨剧的发生,而温度和柳岸在眼见霍乱连杀两人之后,又举剑自尽,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这么一犹豫,就已经晚了。 “霍霍乱为什么要杀死这对夫妻,是因为他们接纳了这两个小孩吗?”温度完全没有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日在比翼山城发现失落的房间那份聪明劲,犹如青春的小鸟一去不复返。 柳岸挑重要的解释说:“接纳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大叔他们见到了这两个孩子,这会引起埋藏在他们心底深处的可怕记忆,如此一来,整个乌有乡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霍乱直接采取了最简单粗暴,也是最野蛮的手段,那就是杀死王大叔和王大婶,一了百了。” “那么霍乱为什么又要自杀呢?”温度继续问。 柳岸道:“霍乱刚刚杀死了自己最尊敬的师傅,无颜面对小春,所以只能以死谢罪了。”他虽然因此洗清了杀害霍老头的嫌疑,心里却并不舒服,反而有些难过。 “时间不多了,你们不能继续这样闲聊下去。”小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低声安抚了二娃和三丫几句话,然后走到站着死去的霍乱身边,想从他手里取出铁剑,可无论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 “让我来,”柳岸见状,大步走过去,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拉,霍乱就松了手,他的身躯也随即倒落尘埃。 小春将霍乱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捧到他的脖颈边放好,柳岸将铁剑递了过去,她并没有接,只是说:“霍乱死前将剑交给你,它就是你的。”除此之外,她还将雮尘珠掏了出来,塞到柳岸的手里。 柳岸明白小春的意思,他突然觉得肩上的责任变重了,于是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负霍乱所托。” 温度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我们接下来要出任务吗?” 小春点点头:“我的笔记本中记录,再过几个小时,天快要亮的时候,有几个村民会早早地起床,来约王大叔上山打猎,所以,我要将这里收拾整理好,就不能陪着你们一起去了。” “那这两个孩子呢,你带在身边的话,如果被其他村民发现了,霍乱刚才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柳岸望了一眼二娃和三丫,他们两人已经哭成了泪人相仿。 小春幽幽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担心我会重蹈霍乱的覆辙吗,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好,我相信你,那么,就此告辞,希望还能有机会见面。”柳岸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草堂。 温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春,然后跟上了柳岸的脚步,并且非常好学地问道:“柳岸,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呀?” 柳岸将铁剑别在腰间,将雮尘珠高高抛在空中,然后用手接住:“小春将雮尘珠交给我,我们当然是去阴阳井了。” 有了雮尘珠的帮助,柳岸与温度毫不困难地穿过了黑林子,他们径自来到阴阳井前,低头往里面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刚才,我明明亲眼不对,是亲耳听到前田和田老板他们跳了进去,可转眼间就不见了,是不是下面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温度好奇地问。 柳岸促狭地笑道:“你自己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度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对了,你身上背这么大一块石碑,累不累呀!” 柳岸喘了口气:“当然累了,不信你来试试。” 温度立刻闭上了嘴。 两人不再耽搁,依次顺着井绳来到井底,温度还没来得及提问,他就已经发现,面前的井壁其实别有洞天。经过一段狭窄而漫长的通道,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大滩水,如同一口池塘。 “你看,水面上好像漂着什么东西,柳岸,你把石碑放下,将雮尘珠拿近一点看看,艾玛那感情是个死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5水底怪人 柳岸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是具尸体,这样吧,你下到水里去,将尸体捞上来吧。” “为什么是我?”温度下意识退了两步。 柳岸耸了耸肩:“很简单,因为我不会游泳呀。” 温度无奈,只好将外套和鞋子脱下放在水边,刚准备下水,不知从哪里突然传出咕咚一声怪响,吓了他一跳,刚刚伸出去的脚,还没沾上水面又缩了回来:“这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 柳岸其实也听到了,不过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你在胡说什么,哪里有什么声音,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快下去吧!” 温度一咬牙,一跺脚,慢慢走进水里,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水黏黏的c滑滑的,跟普通的水好像有点不一样,便用手捧了一点起来。没想到的是,这潭水就像拔丝一样,从水面一直捧起来,竟然像一条带子一样垂在半空中,丝毫没有断掉的意思。 柳岸也发现了这种不寻常的想象,有些后悔让温度贸然下水了,便招呼他赶紧回来,从长计议。但是温度却又像发现了什么,不仅没有回来,反而朝深水区走去,水面渐渐到了他的脖颈处,然后最终没过了头顶,他没有朝那具尸体游过去,反而潜入了水底。 温度并不是自愿潜入水底的,他只感觉自己左脚踝似乎被一个铁钳样的东西夹住,然后用力一拖,还没来得及向柳岸呼救,就已经沉向了水底。温度并没有惊慌失措,他的水性很好,立即调整好了呼吸,用没被抓住的右腿疯狂踹击,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有些像人的躯体。 由于已经在水底呆了十几秒钟,温度的双眼可以勉强睁开,水底竟然有灯光,甚至比岸上还要明亮几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这张脸似乎在水里浸泡过很长时间,有些发胀,面目已经开始模糊,十分惊悚。 温度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吓得身体直发软,连呛好几口水,但是古怪的是,这些水被吞进去之后,不禁有些塞牙,甚至差点塞住喉咙,吓得他立刻吐了出来,身体越发没有力气。于是,在力量的拉锯战中,水底的怪人再次占了上风。 这个怪人的举止动作,和普通人也差不多,就是长得磕碜点,但除了比人的力气大,速度也更快,特别是在水里,身形游动起来,比鱼还灵活。 温度直接被怪人拖到水底,脑袋埋进泥巴里,肠肚里翻江倒海,满嘴里发咸,渐渐不再抵抗,软踏踏地缩着身子, 怪人见温度放弃了抵抗,再次将那张可怕的脸凑到温度面前,将手伸到他脸上,似乎在摸索着什么。而这个时候,温度已经偷偷从水底摸到一颗碗口大小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翻身压在怪人身上,朝它的脑袋猛砸了过去! 之前几个回合纠缠下来,温度觉到了怪人的弱点,他的反应虽然迅速,但是力气却并不是十分大,所以便使了个简单的手段,没想到怪人竟然上钩了。 温度什么也顾不上了,不停地挥手狠砸,直到把所有力气完全用光,虽然水压抵消了其中一部分力道,但几十上百次狠砸过去,也要了怪人的亲命,一时间水中污血横飞。 终于,怪人不再动弹,慢慢倒进水里,这时候温度的一口气已经到了顶点,他看了看眼前的灯光,已经无暇去检查怪人是不是真的晕了过去,双腿一蹬,快速浮出了水面。 柳岸正在岸上急得抓耳挠腮,刚才水面震动不停,显然是水底发生了变故,可自己不识水性,只能干着急,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看到温度浮出水面,这才松了口气,“温大夫,你刚才到水底摸鱼去了么,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温度下意识想用手抹一把脸上的水渍,可却摸了个空,因为他的脸上什么也没有,不禁是脸上,甚至连露出水面的上半截身子也是,干燥得就像刚刚在太阳底下晒过。 “我刚才沉到水底去了?”温度自己都有点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柳岸皱眉道:“当然了,有好几分钟呢,你快点上来,这潭水有古怪。” 温度记起来自己刚才被怪人按在水底,头部应该是接触到了泥巴,于是伸手在头上摸了一把,却摸到了几粒干燥的土壤。 这算是温度平生见过的最古怪的水了,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便奋力游向那具尸体,然后将他拖到了岸边。 柳岸帮着将尸体拖上岸,不禁讶然道:“这是一具无头尸!” 温度俯下身仔细看了一遍,很容易就从衣着和身材认出了尸体的身份:“他叫做光头祥,是刚才跟着我们一起进入黑林子的四个人其中之一。” “光头祥?”柳岸觉得这个名字突然变得讽刺起来,毕竟,他标志性的光头现在已经不见了。“你说四个人,除了前田庆子以外,还有一个就是你口中的田老板?”他一见到尸体,已经当警察的习惯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来,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地开始调查案情。 温度点了点头:“田老板是个好人,他为了寻找走失的二娃和三丫,带着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了黑林子” “二娃和三丫?”柳岸插嘴道,“就是之前的那两个小孩吧。” “对的。”温度道,“有很多人出来寻找,可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柳岸叹了口气道:“你们上当了。” 温度立刻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柳岸道:“你和前田庆子是外来人,跟二娃和三丫没有任何关系,田老板明知黑林子里面危机重重,一旦走进去就再也出不去,却依然带着你们闯了进来,你现在还觉得他是好人吗?” 温度迟疑道:“可是,我们也没有帮到他的忙呀?” 柳岸道:“你所不知,这口阴阳井有个禁忌,不允许两个以上的人同时进入,否则就会发生难以预计的危机。” 温度张大了嘴巴:“那你还让我跟着你进来,这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我又不是武松。” “我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柳岸调侃道,“有些不像当日比翼山城那个意气风发的赤脚大师了。” 温度苦笑:“筝儿还在等我回去,我不得不小心行事,所以,如果接下来有什么危机的话,还希望你能够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胆子小,免得突然被吓破了。” 虽然是玩笑话,但柳岸依旧听出了温度的不悦,连忙岔开了话题:“所谓危机就是转机嘛,这位高深莫测的田老板,他之所以愿意将你们带进黑林子,最终的目的其实就是通过阴阳井进入到这里来。如果没有你们同行,就像rpg游戏一样,如果不满足条件的话,根本触发不了危机呀,也就更别提转机了,你说对吧。” 温度没准备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他问道:“你检查了这么久,发现了什么没有?” 柳岸慢慢揭开尸体的上衣,用手指按了按,又试了试咽喉部位,迟疑道:“奇怪呀,我当了这么多警察,竟然看不出他脖颈处的伤口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有点像硫酸腐蚀过的痕迹,不过哪里又有点不对劲。” 温度道:“你难道不准备问我,为什么全身上下都是干燥的。” 柳岸道:“是呀,为什么这具尸体身上确实湿漉漉的呢。” 温度道:“不仅如此,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水渍一直从潭水里延伸到尸体这里,好像他们已经融为了一个整体,不分彼此的样子。” 柳岸道:“你有没有杀过人?” 温度故意提高了音量:“你说啥?” 柳岸立刻改口道:“你有没有杀过猪?” 温度道:“我是素食主义者,谢谢。” 柳岸无奈地说:“好吧,我认输。” 温度道:“请继续你的表演。” 柳岸道:“我以前参加过很多法医对尸体的检验,其中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对尸体进行解剖,观察五脏六腑,其中胃里面的食物的消化程度,可以判断出进食的大致时间。” 温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岸道:“我想说的是,这具尸体,感觉好像就是从什么的东西的胃里捞出来的,他身上这么多粘液,就是胃里的消化液。” 温度差点没吐出来:“呸,你的意思难道是,刚才我在什么东西的消化液里面游过一次泳?” “差不多吧。”柳岸笑道,“谁知道你游上瘾了,竟然还潜到水底玩,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温度心有余悸地说:“水里有个怪人,他长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死命地将我往水底拉。幸好我反应机警” “等等,”柳岸突然打断了温度的话,“你是不是在水底捡了块石头,然后将他的头砸得稀巴烂?” “是呀,你怎么知道。”温度道。 柳岸吞了口唾沫,指着温度的身后说:“因为,他从水里爬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6公子献头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神秘的水底怪人究竟是何方妖孽呢,其实,在前文中他她已经有过很多次出场,这里先卖个关子,让我们将视线再度转向玲珑塔下面那间用尸体堆积而成的墓室。 我本来以为只要将光头祥的下半截身子浸泡在云津中,就会缓解他的伤势,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身体已经脆弱到如此程度,稍微一点头,头竟然掉了下来。 “你果然在骗我们!”前田庆子极度敏锐地指出了先前田园话语中的破绽,“什么所谓在混沌体内,时间是不存在的,所以也不可能会受伤,可现在呢,光头祥不仅受了伤,而且还死了死了的”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卡在了喉咙里。 原本滚落在我脚边的头颅,这时竟然慢慢悠悠滴溜溜转了一个圈,面朝向前田庆子,嘴角勾勒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好舒服啊!” 想当年,唐僧师徒四人前往西天取经,路过车迟国,为了替国内广大受苦受难的僧侣同胞们争取合法的地位和待遇,孙猴子向虎力c鹿力c羊力三位国师发出了义正言辞的挑战。单表这位虎力大仙,他除了会作法祈雨c高空参禅之外,还通晓断头不死之术。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纵然虎力大仙道术精湛,也抵不过孙猴子这个魔头,断下的头颅被对方变化而出的黄狗衔走,当场一命归西。 难道,这光头祥竟然是本故事的隐藏b一ss,甚至通晓《西游记》中奇门异术不成? 我强忍住一脚踢飞这颗明晃晃的头颅的念头,将视线转移向田园,他满脸苦笑,似乎这一切本来就在意料之中。 刘丁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胆大包天地将头颅捡起来拎在手里。光头祥头颅被弄得很不舒服,不由得皱着眉毛,开口说话道:“哎,哎我说,你没事不要乱摸人家的脸好不好,一k?” 前田庆子惊得目瞪口呆,她又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那道缝隙,剩下的光头祥的身子部分已经被冲到了云津里,不知所踪。 “哎呀,我的身子呢,你们把我的身子藏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颗光头的光头祥不知怎么也发现了,急得脑门上直冒冷汗。 刘丁完全没把光头祥当成是受害者,伸手在他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说了句闭嘴,然后开始厉声质问田园:“到底是怎么回事,田老板你最好说清楚。” 田园叹了口气:“光头祥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却只能带着他来这里送死,当真惭愧。” “煽情的话可以等逃出去了再讲,现在请说重点。”我真的不是很懂他们这些人,又不是选秀比赛节目,有必要上演这种烂大街的套路吗。 田园瞪了我一眼,继续说:“多年前,我来到优名镇,开始筹备在生命之火熄灭前,彻底解决掉混沌这个祸害。可是,我最后终于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根据当年将混沌催眠的补天门前辈石敢当留下的笔记显示,想要完全终结混沌的生命,就必须进入它的体内,用特殊的兵刃在某个特定的位置从内而外开分别刺穿七个孔洞。很久以前,我一直认为石敢当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混沌毕竟是天地生养的异种,杀之不祥。可事实并非如此,石敢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混沌体内根本就不存在时间,也就不可能刺出最后的那个孔洞。” “混沌体内不存在时间这一说法根本就是你捏造出来的吧,”前田庆子不以为然地说,“以此为基础的所有高谈阔论,都是不值一哂。” 我突然想到了《死神遗书》上关于混沌的一句话:“浑沌,生无七窍,日凿一窍,七日凿成而死。”没准田园这次并没有撒谎,我朝前田庆子说道,“想知道这里存不存在时间其实很简单,这样吧,借刀一用。” 前田庆子自然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她抽出小太刀,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并没有丢给我,而是突然翻转过来,在自己的掌心切下,片刻后,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朝田园挥了挥手,“好的,你可以继续了。” 田园点了点头:“也许是天意吧,就像是注定了一样,光头祥走进了我的视野里。还记得是在镇上新开的一家饭店,那里最拿手的菜就是河豚火锅,厨师之前做了很多次,从来没出过事,但这次却不知怎么就失手了。一共六名食客,共吃一份大型河豚火锅,五名中毒身亡,剩下幸存的那个人毫发无损,据说是吃得最饱的,他就是光头祥。 “也许你们会说,这只是单纯的运气好罢了,有人还一注彩票就中一千万呢,人比人,气死人。可是,用运气无法解释在光头祥身上发生的各种奇怪的事。由于同为吃货的缘故,我很快就与光头祥套上了近乎,接触之后才发现,运气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别说侥幸在河豚火锅事件中幸存,那是因为他一开始就被刺卡住了喉咙,之所以吃得最饱,那都是为了将喉咙里的刺弄出来,吃馒头吃得。” 前田庆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似乎觉得目前这种严肃的场合不应该嘻嘻哈哈,立刻又收住了笑容。 刘丁可没心思听这些毫无边际的故事,又开始催促道:“田老板,我们是让你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光头祥的头会掉下来,还有就是,”他心有余悸地看看手里那颗一脸嫌弃的大好头颅,“为什么头颅离开了躯体竟然好像还活着。” “什么好像?”光头祥的头颅不乐意了,“我本来就还活着,哎,哎呀,卧槽!我的身子呢?” 田园完全没有理会刘丁与光头祥之间的对口相声,自顾说道:“后来,我渐渐发现,光头祥的运气非但不好,而且差得离奇,说什么喝凉水都塞牙那还是轻的。不过,令人感兴趣的是,光头祥无论遇到什么的危险,就算遍体鳞伤,也能全身而退,就好像生死簿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一样。” 这一次,轮到前田庆子表示质疑了:“哼,你以为我们会相信?简直是native!” “这个我相信。”我的小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越来越快,因为我感觉田园虽然只用了寥寥数语,勾画的人物其实并不是光头祥,而是我,“说下去。” 不光是前田庆子,甚至连田园都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不过后来,我发现,光头祥这种这种命格,其实并不是单独存在的个体。换句话说,他还有一个或者多个同类,这种人被称作是” “死神找不到的人。”我抢答道。 田园瞪大了眼睛,看表情应该是又惊又喜:“你果然不简单,这次,这次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够彻底将混沌终结。” “不要胡乱攀关系!”刘丁似乎认为在这些人中我与他最先遇见,所以一定要站在他那一边,“就算光头祥真的如你所说,是个什么鬼连死神也找不到的人,又能说明什么,我怎么就搞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呢。” “那是因为你总是打岔!不然我早就说到重点了。”田园不忿地说,“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来了?” 我提示道:“命格?” “不错,就是命格。”田园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这种命格万里无一,不是先天生成,而是后天因素所累积,所以无法通过生辰八字推演。上天能够让我上官田园遇到一个,也算是造化了。所谓死神找不到的人,可以无视时间与空间的约束,用老话来说,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而混沌体内根本不存在时间,其余人无法做出任何改变,但死神找不到的人却可以,所以,我我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也不惜将自己最好的朋友拉进火坑,为的就是” “我不怪你,这颗头献给你又有何妨。”光头祥突然冒出一句话,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足以让田园热泪盈眶。 墓室整个沉浸在无法言表的氛围中,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充当打破僵局的角色:“田老板,我记得你方才说过,在从混沌腹中自内而外凿出七窍,需要使用一种奇特的兵刃,不知道是何物呢?”一边说着,我一边将余光往前田庆子身上瞟,现在整个墓室之中,似乎只有她身上带着三长两短共五柄日本刀。 田园明白我的意思,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有剑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7隔山打牛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寻一柄剑。”说这句话的人是杨智,此时此刻,他正身处于玲珑塔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虽然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却没想到会与孟浪一起坐而论道,而且还是在不知有多么深的地下。 两个小时前。 孟浪从田焕新的别墅离开之后,正如何仙姑推测的那样,他并没有依言前往田家鸡黍,而是开着田焕新的座驾,最新款的路虎直奔末日围场。 夜色如同浓密的墨汁,涂满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孟浪屏气凝神地看着前方,注意力高度集中,幸运的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人。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浪总觉得车厢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有时候甚至有热气呼到自己的后脖颈,可回头之后,却什么也没有。 路虎直接开到了值班室那盏路灯前停下,孟浪仔细检查了一边车厢内部,确实没有人,以为自己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所以才产生的错觉。下车的时候,孟浪故意将车门用力带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值班室里,小白正在百无聊赖地打瞌睡,而小黑则正儿八经地端坐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两米开外的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哎,哎,小白,我刚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小黑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大呼小叫起来。 小白还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小黑,顿时来了兴趣,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开始你的表演。” 小黑闻言,深吸一口气,就像古装电视剧里面那些武林高手修习内功心法一样,先摆好了架势,双掌放在胸前慢慢下压,然后突然提起来往前一推。 小白当即帮他配音道:“排山倒海!哈哈哈哈哈哈。” 小黑摆摆手:“别闹,你看见了没,看见了没?” 小白以为自己看漏了什么,用力眨了眨眼睛,可是小白对面的那张桌子,以及桌面上的那瓶水,与之前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变化。 小黑接着又演练了一次刚才的姿势,用手掌隔空对着矿泉水瓶推了一下,可是仍旧什么都没发生。 小白心里好笑,就看着小黑继续犯傻,可小黑似乎对这项运动乐此不疲,不停隔空对着矿泉水瓶出掌。闹腾了很久,小白看得困了,打了哈欠说:“我说小黑,杨大哥不在,我们是不是该出去巡视了?” “别出声!”小黑打断了小白的话,脸上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你看到了没,你看到了没?” “看见什么?”小白顺着小黑指的方向看去,还是什么也没有变化。 小黑啧了一声,指着矿泉水瓶说:“你看瓶子里的水!” 小黑的视力好,这是远近闻名的,但小白不行,他凑到桌子边,仔细去看那个矿泉水瓶,好半天才发现酒矿泉水瓶的水面荡起了一点微澜。当即笑道:“哎呦不错哟,厉害了我的小黑。我都不知道,小黑你什么时候竟然练成了失传已久的隔山打牛神功了?” 小黑难掩兴奋地说:“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就发现自己的本事长了,不过当时以为是错觉。直到刚才,我发功之后,发现墙上的那柄剑突然抖动了一下。” 小白的本意只是调侃,没想到小黑竟然将自己的玩笑当成了恭维,顿时哭笑不得,这时又听到小黑说起之前的事,心中突然警惕起来:“你指的是哪柄剑?” 小黑指了指雪白的墙壁,上面空无一物,只剩下一枚孤独的钉子露出头来,然后他努了努嘴说:“就是之前挂在墙上的那柄木剑,是杨大哥放在那里的,当时,我发功之后,发现那柄剑动了。杨大哥后来也发现了,我告诉他这是我造成的之后,他还夸奖我,让我继续努力呢。” 小白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黑以为小白还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便决定再表演一次,他这回干脆站起来扎了个马步,然后气沉丹田,用力一推,然后便是“啪”的一声巨响。 小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小黑,小黑则反复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别人都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以后是不是” “别做春秋大梦,有人闯进来了!”小白踹了小黑一脚,然后带头冲出了值班室,正好与刚下车的孟浪四目相对。 “叫杨智出来见我。”孟浪的目光在小白脸上扫过,估摸着对方应该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小白听到来人竟然不由分说便直呼自己杨大哥的名字,正准备顶几句,眼角的余光却被对方身后的那台路虎吸引住了,他记得很清楚,这是田所长的座驾。当下,也就只能将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客客气气地问:“请问你是?” 孟浪不耐烦地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事田焕新有要事托我与杨智商量,你快叫他出来,时间不多了。” 小黑这时也从值班室走到了路灯下,他听得真切,来人提起田所长的时候也是直呼其名,用的是委托的“托”,而不是命令的“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几年,小黑别的什么也没有学会,倒是看人下菜碟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他心知来人的身份不简单,对方开着田所长的座驾在末日围场横冲直撞,而且看样子并不把田所长放在眼内,绝不是什么善茬,便偷偷站在小白身后,装成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小白不免有些紧张,他搓了搓手,点头哈腰地说:“杨大哥说田所长找他有事,然后就离开了,还嘱咐我们看好围场,千万别”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立即警惕起来,“那个,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孟浪用力啐了一口:“杨智这小子根本就没去找田焕新,这下麻烦大了,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一道很深的裂缝,能够直达地底那种,快带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有倒是有,不过”小白一时间也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更不清楚他有什么用意。 孟浪倒是轻车熟路的毫不客气,直接把小黑与小白当成了自家的仆人:“不过什么,什么好不过的,快带我去,延误了田焕新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小白和小黑听孟浪这么说,心里愈发害怕了,于是由小白带头,小黑殿后,三个人打着手电快步前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五分钟后,一行三人就到达了目的地,孟浪围着裂缝转了一圈,便将手电筒别在腰间,准备往里面钻。 小黑立刻将孟浪拦住,而且装出十分惊恐的样子:“你不要命啦,这裂缝下面住着一只怪兽,凡是下去的人,都会被吃掉的!” 孟浪抬起头白了小黑一眼,冷笑道:“什么怪兽之类的谣言,最开始就是你们凭空捏造出来的吧,这样你们就不用这么辛苦地看守围场了,不是吗?” 小黑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因为孟浪说的确实就是实情,他怎么知道,孟浪就是吃“骗人”这碗饭的,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忽悠过去呢。 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小白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惊呼一声:“你们看这是什么?” 孟浪好奇地望过去,不由得楞了一下,他本以为小白这样一惊一乍,定是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杜蕾斯的安全套,难道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地方还有人打野炮吗。 更没想到的是小黑竟然啊了一声,似乎特别惊讶的样子,似乎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动,像极了那些故作清纯的大学生。“这不是这不是杨大哥的东西吗?” “我也觉得像,不过为什么会落在这个地方呢?”小白紧锁眉头苦思冥想。 孟浪完全不明白这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至极的安全套这样大惊小怪,于是问道:“你们口中的杨大哥,指的是杨智吗?” “不错。”小白道,他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说了下去,“这个保险套确实是杨大哥的,他一直带在身上,你看,这个角缺失了一片,那是上次掉在地上被小黑冒冒失失踩掉的,为此,杨大哥还发过一次火,他平时一直和和气气,我还从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呢!”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孟浪悠悠地说。 小白与小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来:“什么解释?” 孟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深邃不见底的裂缝,道:“杨智已经早我一步进到里面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8进退维谷 “不可能!”小黑平素将杨智当成自己的偶像,这时跳出来为他辩驳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为什么不可能则什么理由也拿不出来。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孟浪见小白没有吱声,大概是开始对杨智产生了怀疑,便又添了一把火,“前段时间不是传出来说,你们这末日围场的地下翻出很多价值不可估量的古董吗,你们的杨大哥恐怕是耐不住诱惑,监守自盗了吧。” “这这不可能,”小黑比自己被人冤枉还着急,他跺着脚说,“小白,你说话呀,杨大哥肯定是有事出去了,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你快说呀。” 小白这时候却显得异常冷静:“我早就跟你说过,杨大哥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甘愿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当个保安。也许,他的目的就是咱们末日围场地底下的宝贝。” 孟浪道:“田焕新一直对杨智信任有加,现在却出了这种事,不行,我得立刻下去。”说完,他撸起袖子,说干就干,直接钻了下去,身子完全没入缝隙前,没忘记对小黑小白留了句话,“你们想知道杨智究竟在不在下面,可以一起来呀。” 小黑与小白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心思虽然各异,但却不约而同地选择跟在孟浪的身后钻进了裂缝。 裂缝之内漆黑一片,仅凭几只手电筒的光完全无法照亮眼前的境况,孟浪根本没打算看清楚,他就像一只丛林的猿猴,熟练地往下飞快地攀爬。小黑与小白慢腾腾地爬了一段,方才在地面上的雄心壮志已经被磨灭了大半,现在连小腿肚子都开始抽搐,但势成骑虎,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祈祷这黑幽幽的裂缝能够浅一些,如果他们知道这玲珑塔其实有三千米深,会不会当场吐血三升而死呢。 “那个谁,你也等我们一等呀!”小白终于没气力了,他将身子紧紧贴在井壁上,大气也不敢喘。小黑虽然身材健硕,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好不到哪里去。 孟浪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因为这个圆柱形的通道实在是太深了,爬了大约半个小时,举头往下面望去,还是漆黑一片,连手电筒的光束也照不到底,心说不会是无底洞吧。 突然,孟浪手里的电筒突然熄灭了,他愣了愣,随即握住手电筒在掌心敲了几下,又亮起来昏黄的灯光,可是,光亮只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显然是电量耗尽的缘故。果然刚才从小黑他们手里要来的国产货不顶用,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还好自己早有准备,不过目前来说,这个通道不知道究竟还有多深,一定要节约用电。 “你们如果要下来的话,就动作快点,我在这里等你们十分钟。”孟浪将电量耗尽的手电筒扔掉,然后悠闲地靠在井壁上稍作休整。他也没闲着,一双手不停地在井壁上摸索,刚才下来的过程中,他就隐约发现,井壁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字,眼花连乱的,现在没了光亮,凭借着手指的感觉反倒更加清楚明了。 六字真言! 几分钟后,孟浪赫然发现,井壁上镌刻的文字确实就是梵文的六字真言,看来当年修建这座工事的人还花费了不少气力。就在这个时候,孟浪突然感觉自己右脚的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吃了一惊,用力甩了一下,却并没有甩脱,反而差点因为重力不稳而从井壁上摔下去。不过这次尝试也并非毫无意义,因为孟浪已经确定,抓住他脚踝的,是一只手,一只人手! 这只手的力气很大,正用尽全力往下来,大有不将孟浪拉下马就誓不罢休的劲头。 孟浪心中暗骂一声,直娘贼,双手紧紧扣住可供攀援的护栏,先稳定住自己的身子,接着用力一蹬腿,将脚下的那个东西甩了出去。然后,孟浪从口袋里取出之前备好的狼眼手电筒,摁亮后随手往脚下一照,差点没吓得直接摔下去。 不知何时,下方的井壁上竟然密密麻麻爬满了人,他们俱是面容枯槁,身体残缺,有些甚至连内脏肺腑也暴露在空气中,这种独特的形象几乎与影视作品中的丧尸一般无二。 “卧槽!”一向以镇定著称的孟浪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将狼眼叼在嘴里,四肢并用,飞快地往上攀爬。幸运的是,那些丧尸虽然力大无比,但速度却很缓慢,孟浪很快就将他们甩在了后面。 小白和小黑正在往下爬,低头一看,却发现一团光亮正在迅速上升,应该是先走一步的孟浪,便出声喊道:“我说,你在底下等着我们就可以了,没必要专门爬回来接我们的,太客气了。” 孟浪扭头往下看了一眼,丧尸群已经看不见了,不禁松了口气,然后从嘴里取下狼眼,在下面晃了晃,我滴乖乖,丧尸们正锲而不舍地往上爬呢。 “下面有丧尸,先撤!”孟浪大声喊了句,然后重新吊着狼眼,继续手足并用地往上爬。 小白听到孟浪喊出“丧尸”两个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差了。可小黑眼尖呀,他分明看见,就在孟浪身后不远处,尽是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往上移动。 “妈呀,还真有丧尸!”小黑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却十分胆小,最害怕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这时也顾不上叫上小白了,只顾没命地往上爬。 小白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十分悠闲地依靠在井壁上休息,突然,他觉得额头上一凉,用手摸了摸,竟然是一坨软绵绵的东西。 “卧槽,小黑这货不会是爬到我头顶上去拉屎了吧!”小白强自压抑着心中的厌恶,将手掌放在面前看了看,是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由于光线太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小白将手靠近了些,却赫然发现,这坨东西竟然睁开了眼睛,而且开始蠕动起来。 “好大的蜘蛛啊!”小白惨叫一声,用力将手里的蜘蛛丢了出去。 那只蜘蛛飘飘摇摇,在空中拐了几个弯,好巧不巧,正掉在了孟浪头上。孟浪只觉得头皮一紧,头顶天灵盖的位置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麻酥酥的疼彻心扉。用手一抓,竟然抓到一只硕大无朋的蜘蛛,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恶心。 “不会有毒吧。”孟浪不停地安慰自己,他想继续往上爬,可却使不上劲,力气正在悄无声息地流失。 这时,小黑又开始叫嚷道:“夭寿啊,怎么这么多蜘蛛,卧槽,还有蜈蚣和蝎子!”原来,他只顾着往上爬,却没注意到,身边突然多了各种各样的毒虫,五花八门,全部对他虎视眈眈。 可谓是上有毒虫拦路,下有丧尸逼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众人一时间无所适从,眼看毒虫和丧尸已经快要将他们包圆的时候,小白突然指着不远处喊道:“那里有一扇门!” 孟浪勉强睁开眼,用狼眼手电照过去,井壁上还真的有扇门。许是见到了生路,久违的气力又回来了几分,孟浪拖着逐渐麻木的身子往那扇门爬去,与赶过去的小黑小白汇合一处。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孟浪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人只是攀在那扇门附近,却丝毫没有进入的意思。 小白哭丧着脸说:“难怪我们之前爬下去的时候没有看见这扇门,妈蛋,这扇门只是画在井壁上面而已!” 只听说画饼充饥的,没想到竟然还有画门逃命的。 “谁他妈这么无聊,竟然开这种玩笑!”小黑愤愤不平的骂道,可是这种危机关头,叫骂除了浪费气力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孟浪深知这个道理,可是,他的力气已然用尽,再也挪不动分毫了。 就在众人命悬一线之际,那扇画在井壁上的门发出轰然一声响,竟然朝内分开两边,一只火把在内中亮起,里面有人高呼道:“快进来!” 孟浪正浑浑噩噩之间,只觉得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揪住了自己的领口,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自己拎了进去,然被被丢在地上,胸口一滞,便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浪悠悠地醒转过来,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一支快要燃尽的火把。 “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说道,“听小黑说,你是来找我的?” 孟浪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楚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男人,便点点头:“你就是杨智?” 杨智爽朗地回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杨智,还能没请教?” 孟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之前的那种无力感,头顶的伤也不是很疼了,“我叫孟浪,刚才,是你救了我吧。” 坐在角落里的小黑插嘴道:“杨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之前怀疑他监守自盗,可现在呢,他不禁救了你,还将最后一颗红莲妙心丸让你服下,那可是十分名贵的宝物啊。”虽然这番话好像是在为杨智说项,但听起来却怪怪的,让人很不舒服。 红莲妙心丸?孟浪倒是听过这种药物,据说是疗伤的圣药,可解百毒,服用者在短时间内可以百毒不侵,不过炼制方法十分负责,而且所需药材也极度珍贵,所以存世的数量十分稀少。 “大恩不言谢,我孟浪日后必有”孟浪突然发现,这里好像少了一个人,“对了,小白呢,他怎么不见了?” 这个时候,火把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终于熄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9有剑自远方来 “小白他为了救我,被被丧尸抓走了,现在恐怕”小黑一边说一边抽噎起来,“都怪我,如果动作麻利点,小白就不用” “小黑,你不要自责,小白遭遇不幸,我们谁也不愿意看见,但事已至此,悲痛解决不了问题。”杨智出言安慰道,“我们先在这里暂作休整,等体力恢复之后再作计较。” 孟浪表示同意,他歪着头想了片刻,开口问道:“不知道杨大哥为什么会进入这无底深渊里面呢?”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寻一柄剑。”杨智毫不迟疑地回答道,至此,故事终于回到了正轨。“你们呢?” “一柄剑?”小黑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竟然冒出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想必是很值钱的一柄剑吧。” 为了尽可能节约用电,这时众人熄灭了所有的手电筒,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也不知道杨智现在是什么表情,他若有所思地说:“在识货的人眼里,这柄剑是无价之宝,在不识货的人眼里,这柄剑不过是一块废铁而已。” “我们都是惜命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谁又不惜命呢。”小黑在离开小白之后,从木讷转向健谈,着实有些反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的确害怕,可不是怕死,而是怕在死之前,什么也得不到。杨大哥,我不妨直说了,在认识你之前,我就是一个小偷,小白就是我的搭档。那个时候,我们只是街头小毛贼,他负责踩点下手,我负责放风转移。结果有一次,他失手了,被人抓住,打得半死我远远地看着,却不敢出去阻止,当时心里就暗暗发誓,我以后一定不能被人抓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被抓住过,因为我再也不做小偷,而是成为了专门抓捕小偷的保安。怎么样,好笑吧。”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不信的话,你当面说给小白听听。”杨智面上说不好笑,话语中却已经带着笑意。 小黑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一直埋藏在心底,连小白也没有告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这么容易就说出了口,也许,是觉得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吧。” “哎呀!”杨智用力在小黑的肩膀上拍了一把,“你小子别年纪轻轻的,别说丧气话,眼下这个地方虽然诡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 “啊,杨大哥,你知道怎么走出去了?”小黑兴奋地说。 杨智下意识将视线移向在黑暗中静坐的孟浪,幽幽地说:“我是不知道,不过,这里不是还有高手在吗?” 良久,孟浪的方向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这”小黑不由得慌了,“这小子不会是一个人偷偷溜走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电筒,摁亮之后,眼前所见竟然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小黑吓得连连后退,连手电筒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熄灭了。 虽然刚才灯光闪现只有一瞬,但杨智也好像看了什么,只是不很确定,他的心被小黑的惨叫声扭成了一团,但还是勉强摁亮自己的手电筒照过去,孟浪正好整以暇地盘坐在地,他的那张小白脸非但不可怖,反倒十分帅气。 “你们不要慌张,我是人,不是鬼。”孟浪淡淡地说,语气不带任何感彩。 小黑踉跄着躲到了杨智背后,伸出一颗脑袋,尖着嗓子吼道:“你别骗人了,刚才明明,我明明看见了一张鬼脸!” “鬼脸?呵呵。”孟浪将手伸到自己脸上,从上而下慢慢抚摸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下晗,然后做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竟然,亲手将自己的脸皮慢慢撕扯了下来! “卧槽!”这下连强自镇定的杨智也坐不住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又不能在小黑面前丢了面子,只好嘶声叫道:“你你你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孟浪慢慢将自己的脸皮“粘”回原处,对另外两人的举动视若无睹,这些年,只要有人发现自己的这个并不想保密的秘密,都会展现这样惊恐的反应,他起初还会善意地解释一番,到后来就已经习以为常。“我说过了,我不是鬼,我是人。” “可,你能够将自己的脸皮撕下来!”小黑自然不会相信。 孟浪哦了一声:“这样呀,你们听过画皮的故事吗?” “尼玛,还说自己不是鬼!”要不是今天没怎么喝水,小黑肯定已经吓尿了裤子,“连画皮都出来!” 孟浪楞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眉角,“好像举错例子了,不错这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人,而现在露在外面的这层皮,却并不是属于我自己的。”关于此事的因由,详见“白泽篇”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小黑嚷道。 孟浪淡淡一笑:“你们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你”小黑气得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杨智的心绪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他用手肘撞了撞小黑的胸口,意思让其先不要做声,而自己则问道,“我是末日围场的保安,负责看守我们头顶的那道裂缝,你没有跟我们打招呼就偷偷钻了进去,跟我们有没有关系呢?” 孟浪想也没想:“有关系。” “那好,”杨智摆起了保安队长的架子,“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半夜三更偷偷一个人钻进这道裂缝呢?” 孟浪还是想也没想:“为了找一个人。” “他是谁?”杨智追问道。 孟浪道:“纳兰兰兰。” 杨智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爽快就给出了答案,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了,小黑适时地跳出来解围道:“纳兰兰兰又是谁?” 孟浪瞥了一眼杨智,道:“五天前,有一行七人从末日围场的裂缝进入地底,却再也没有出来,纳兰兰兰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杨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小黑却说:“不对呀,五天前有七个人从我们的眼皮底下进入了末日围场,而我们丝毫没有发现?这绝对不可能!” 杨智提醒道:“五天前是周末,你和小白放假回家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有人闯入是很正常的。” “不是还有杨大哥你吗,大家都知道,你一个人能顶我们十个!”小黑固执地说。 杨智叹了口气:“那天晚上,田所长说找我到他的别墅有要事商量,所以我也不在现场。” 孟浪闻言,不禁眼前一亮:“看来田所长有很多事还瞒着你们呢。” “我早就知道了,”杨智无所谓地说,“田所长趁小黑和小白回家的时候约我见面,就是为了调虎离山,他之所以用官方的名义将这里圈起来,就是为了防止别人捷足先登。又有谁能想到,道貌岸然的田所长竟然会监守自盗呢。” “监守自盗?”孟浪轻轻笑了一声,“刚才是谁说的来着,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寻一柄剑,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哼!”杨智闷哼一声,“这柄剑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拿回来,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孟浪故意烧了一把火,还挑动着眉毛暗示小黑也加入进来,不过小黑资质愚钝,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大男人在做什么。 杨智道:“我们释塔之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丁是丁,卯是卯” “请不要说这些无谓的绕口令,讲重点,上干货!”孟浪依稀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释塔这个名字。 “这柄剑是三教圣剑,由儒园c道府c释塔代为保管,轮到我们释塔的时候,却被有心人借走,至今未还。我的师傅身为看守者,因此遭到三教上下的责难,最后含恨而终,死前说出了乌有乡三个字,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杨智干脆一口气说出了所有的原委。 孟浪在红楼剑阁的时候,听众人说起过天下有七大名剑,其中排行第二者没有名字,材质也只不过是普通的铁矿,既不锋利,也不贵重,却由于某种原因被三教供奉为圣剑,轮流保管,最后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踪。 实情真的如同杨智那个倒霉师傅临终前所说的那样,三教圣剑最后辗转来到了乌有乡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0不亦说乎 与此同时,积尸墓室中,众人正在认真聆听田园的计划。 “剑?原来你真的打算用剑呀。”我不禁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会用炸药之类的东西呢。” 田园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过吗,混沌体内不存在时间的概念,所以就算你能够点燃引线,它只会永远地燃烧下去,炸药也永远不会爆炸。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这间墓室四周的长明灯,它们看来就像刚刚才点燃的,不是吗。” 话音未落,前田庆子长身而起,她从怀中抽出两柄太刀,一长一短,左右双持,一挥一砍之间,其中一盏油灯的灯柱被霍然断成三节,轰然坠地,灯油泼了一地。 “怎么样,满意了吧,这货根本就是在吹牛皮!”前田庆子砍完灯柱之后,便朝着田园大吼大叫,才吼了几句,就已经发觉我们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她回头一看,赫然发现之间被自己砍断的灯柱竟然依旧完好无损,火苗也是腾腾燃烧,与先前所见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这不可能!”前田庆子疯了一样继续挥刀,霎时间刀光纵横,寒气凛洌。良久,等她终于气喘嘘嘘地停手之际,却无奈地发现,眼前所有的长明灯还是保持原样。 田园叹道:“别说你手里拿的是普通的日本刀,就算是贵国三大神器之一的草雉剑,在这里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你准备用什么样的剑?”前田庆子听到自己国家的国宝受到了轻视,简直比自己收到了侮辱还要激动几分。 田园道:“这柄剑并没有名字,材质也只不过是普通的铁矿,它既不锋利,也不贵重,却排名天下七大名剑之二,甚至被三教供奉为圣剑。” 三教,儒园c道府c释塔,多么熟悉的名字呀,我对于这些浮现在脑海中若隐若现的记忆,早已不是有所耳闻这么简单了。 柳土獐即是“囚牛篇”故事中的周文正曾经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无法追溯的过去,在那个时候,阳光底下万花齐放,黑暗的领域也百家争鸣,教派之间由于理念不同而互相倾轧。在严苛而残酷的竞争中,有三个教派脱颖而出,不仅没有随着历史的进程而消亡,反而逐渐壮大,成为世人顶礼膜拜的对象,那就是儒c道c释。 此处所说的儒道释,其实并非现世所传的孔孟c老庄c释迦牟尼等开创的教宗,而是特指为了贯彻执行某种同样的“终极目标”,而传承了千百年的秘密组织,全称分别为:儒园c道府c释塔。用个不雅的词语评价,也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罢,表面上知书达理c超然物外c慈悲救世,暗中却做着不为人知的勾当。所以,随着新中国的到来,三教不得不隐于暗处,表面上销声匿迹。 然而,在我从花树之下醒来之后,三教无时不刻穿插在我的种种奇妙的经历之中,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一定存在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你说了这么多,剑呢,在哪里?”前田庆子经过田园这么一通高谈阔论,已经将刚开始想要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柄剑现在本来应该被释塔保管,但是我的一个朋友却将它借了出来,他将剑鞘交于我保管,说是等到剑鞘开始兀自震动的时候,就是终结混沌之日。今天下午在店里,沉寂多年的剑鞘便开始震动,所以,我便连拉带骗地怂恿光头祥跟我一起进入了黑林子,然后通过那个朋友告诉我的密道和方法,来到了这里。估计在等一会儿,我的那个朋友将会带着剑来到这里与我回合吧。”鉴于众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说了半天主旨何在,田园主动将前因后果圆了回去。 “把剑鞘交出来。”一个极其不协调的声音出现在墓室之中。 众人愕然地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刘丁,他将光头祥的头颅抓在手中,作出一副随时都可能下死手的样子,冷冰冰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把剑鞘交出来,要不然的话,我就毁了这颗头,让你的愿望永远也无法达成。” 前田庆子又好笑又好气:“我刚才做了那么多还不够你看的吗,无论是灯柱还是,都无法损伤一丝一毫,这里根本不存在时间,你怎么可能毁掉这颗头”说到最后,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声音也越来越低。 所谓死神找不到的人,这种命格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在外界可以说是最有力的的保命符,但是到了混沌体内,这种命格反而成了致命伤。虽然说现在光头祥还命的迹象,而且还保持着独立的思维,但他的头颅毕竟已经脱离了身体,谁知道会不会受到进一步的损伤呢。 “你要剑鞘做什么?”田园思考再三,警惕地问。 刘丁撇撇嘴:“我自有用处,不用你管,反正你想要终结混沌,只需要剑和光头祥两者,剑鞘本身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不是吗?” 田园握紧了拳头:“但是,但是这柄剑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我的那个朋友,而是属于三教,以后还要物归原主的。” 刘丁还没做出反应,只觉得握住光头祥头颅的右手一阵生疼,把眼一看,鲜血迸流,可见对方当真是下了死“口”! 按照混沌体内不存在时间这一说法,本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受伤,但由于光头祥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之前墓室墙壁上的壁画之所以会脱落,还有凭空出现一道裂缝,这些其实都是他的功劳,现在在刘丁手掌上咬出一个口子,就更不在话下了。 刘丁吃痛之后,用力甩开了光头祥的头颅,田园瞅准机会,如同一名橄榄球队员起身向前,跳起来准备接,可却扑了个空,因为有人捷足先登。 捷足先登的人正是前田庆子,她虽然觉得手里拿着一个人头十分恶心,但刚才田园的那番话已经让她心驰神往,于是,也起了分一杯羹的念头。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刘丁只顾着要挟田园,没想到却被前田庆子觑了空子。更重要的是,前田庆子手里有刀,而且早有防备,不用担心光头祥的突袭,所以,她用刀架在光头祥的脑门上,做出切西瓜的起手式,威胁道:“交出剑鞘,不然的话,我就”她一边说,一边用刀在光头祥脑门上割出来一刀浅浅的口子,顿时,鲜血顺着刀锋流了下来,但光头祥却咬着牙,始终一声不吭。 “等一等,我交给你还不行吗?”田园不忍心见到光头祥受此痛苦,立即出言制止。 前田庆子冷笑一声:“早答应我不就好了吗,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丁现在连脸都绿了,他首先跳出来反水,没想到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田园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一个两尺见方的长条形紫色布包,将裹在外面的布慢慢解开,里面露出来一柄平凡无奇的软质剑鞘,乌沉沉的,没有什么光彩,而已看不出材质。因为体型较小,其实说是剑鞘,还不如说是匕首鞘。“这就是三教圣剑的剑鞘,接好了!”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向上扬起,将剑鞘扔在了半空中。 前田庆子怎么也没想到,田园这么容易就选择交出剑鞘,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将剑鞘直接丢给了刘丁! 刘丁稳稳地将剑鞘接在手里,有些喜出望外,别说前田庆子感到吃惊,他自己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不过我却知道,田园利用了孟浪最常说的那句话,那就是:胜一人难,胜两人易。 果不其然,情节接下来的发展正朝着田园所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 前田庆子虽然盛怒难遏,但她十分清楚,这里所有的人都要依仗光头祥才能够逃出去,而现在剑鞘已经落在了刘丁手里,用光头祥来要挟田园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所以,她当机立断,将光头祥的头颅抛给了田园,然后挥舞着双刀朝刘丁扑了过去。 刘丁丝毫没有慌乱,他将剑鞘收到怀里,然后好整以暇地躲过了前田庆子那般眼花缭乱的攻击。说实话,就算是柳岸,恐怕也不能夸下海口说能够做到如此程度,但刘丁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怎么突然就变成武林高手了?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刘丁虽然是赤手空拳,但却丝毫没有处于下风。反观前田庆子,她显然低估了刘丁的实力,虽然一刀紧似一刀,但已经开始后继乏力,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败北了。 关键时刻,还要说前田庆子心机深沉,她见刘丁左手拳,右手掌,防守得滴水不漏,当下灵机一动,突然调转手中的剑柄,将一长一短两柄剑直接送到了刘丁手里。 刘丁没想到前田庆子竟会出此奇招,下意识握住了对方递过来的剑柄,但如此一来,身法受制,防守出现了几秒钟的空档。高手过招,几秒钟足以分出胜负,前田庆子准确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她直接一次性抽出了剩下的三柄刀,左右手各握长刀,牙齿咬着短刀,重现了“三刀流”的风采。在日本刀就是剑,所以请大家不要介意以上语无伦次的叙述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海贼王》里面索隆的成名绝技,竟然不是尾田虚构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前田庆子与刘丁两人持刀对砍,一阵噼里啪啦,犹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风沙鸣,就在晃眼一瞬,胜负已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1挥袖风云尽,江山何沉 “你说胜负?”孟浪听了杨智的讲述,好容易理清头绪,又听对方说关系到一场胜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专业技能,灵感闪动,脱口而出,“难道,这柄三教圣剑是因为一场赌局的胜负,所以才失落的?” 杨智点了点头:“十年前,一个白衣飘飘的小女孩,独自一人来到释塔总坛,抱歉,具体的地点涉及到本门的机密,这里不方便透露。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或者更小些,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她刚来到山门,正是黄昏时候,树叶落地一地。那时的我” “等一等,”孟浪忍不住插嘴道,“听名字,所谓释塔,也就是说你们门派应该都是和尚才对吧。” 杨智摸了摸自己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按道理说应该如此,不过这些年来,很多外来的思想进入本门,甚至连现任主持也是代发修行了。” 孟浪心中叹了口气,虽然割断三千烦恼丝是和尚的标配,可自己之所以有此一问,问的当然不是头发,而是凡心。孟浪猜的没错,圣剑之所以失落,与杨智的凡心有很大的关系。 这一日,实在也无异于他日,该开的花开了,该绿的树绿了,该满的小溪也满了。太阳照例懒洋洋地悬挂西天,随时准备打烊,老迈的乌鸦睡眼惺忪地趴在暮鼓上,等着木鱼来撞。释塔位于林木茂盛之处,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山门大开,满地落叶,不尽荒凉。二十九岁的杨智瞒着众人,假借扫地的理由,偷偷溜到院中一棵大槐树下,从树根里面挖出来半瓶酒,这是他上次去山外采办粮水的时候偷偷用公款买的。 一口气喝了个罄尽,杨智酒量本就平平,禁不住有些上头,胸中豪气顿生,将一柄竹扫帚舞得眼花缭乱,辅以慷慨作歌,歌罢,却又放声叹息,有不胜悲怆之意。该死的天下太平,太平得淡出个鸟来。 发完酒疯,杨智趁醉而行,恍惚中行至山门之外,正待收拾闲情,好生将风景欣赏,突然便觉腹中一紧,喉间一松,连忙蹲下身子,一通狂吐。吐罢,杨智暗道侥幸,还好四周无人,起身回头,却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怯生生站在面前,一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方手帕,朝着他轻轻摇动。 只不过这一眼的打量,却严峻地考验着杨智的心脏,先是骤然停止,然后马上开始报复性地反弹,狂跳异常。 在杨智这个岁数,许多人都已经做了父亲,而他却依旧孑然一身,并非是因为他是出家人。其实,释塔并非纯粹的佛教组织,规条只戒酒,不戒色,杨智的师兄弟甚至师叔伯中有家室者不在少数,所谓出家在家,一念之间而已。 不是没有人前来说媒,也并非没有人前来问讯,但杨智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的真命天女还未出现,却始终不肯应承。就像一个段子说的那样,人海茫茫之中,遇到你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异性恋。 所谓千弩之弓,一击不中,乃永息机锋,是以射与不射之间,自然要分外慎重。世间多有温柔乡,温柔乡里总多有美娇娘,然而,杨智已修炼到了无欲则刚,他坚信命中注定一定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他,正如他只等待着那个人一样。 而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皮肤显出病态的苍白,身形瘦弱,神态空灵而羞涩,如同一朵初生的花蕾,在朦胧的薄雾中含苞待放,其间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奇妙魅力,让意兴阑珊的杨智猝不及防,而他那颗自以为无欲则刚的心脏,也在瞬间四分五裂,碎得不成模样。 杨智苦笑着,他自命不凡,原本以为自己所等待的那个人,就算不能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也必须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如此这般才能够将他的孤寂多年多年的心震得粉碎。殊不知,命运最喜欢开玩笑,杨智幻想过的无数次精美绝伦的邂逅所带来的满足感,眼前这位十几岁的稚龄女孩随随便便就能轻易做到。而且,人家根本就是无意为之,她只是离开他甚至不到两步的间距,无辜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杨智的心便不由自主地随之共振起伏,直至碎成齑粉。 听到此处,孟浪不禁对杨智“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样貌粗犷的铮铮铁汉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萝莉控。话说回来,跳出二次元的世界,对一名连自己年龄的一半都不到的幼女产生异样的感情,势必会被视为变态,如果胆敢有进一步行动,更将是踏入了法律的禁区。所谓“三年起步,最高死刑”正是这个道理。 关于这种对未成年少女的畸形的描绘,首推纳博科夫的名著《洛丽塔》,其描绘是如此的成功,以至于“洛丽塔”三字,如今已成了这种畸形的代名词。 《洛丽塔》一书中列举了历史上几个有名的例子:但丁疯狂地爱上了九岁的贝特丽丝;彼特拉克爱上他的劳琳时,劳琳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金发耀眼的性感少女。类似这样的例子,我们其实还可以继续往下补充:爱伦坡娶了他十三岁的表妹弗吉尼亚;猫王迎娶普琳西拉时,小姑娘也才不满十四岁。 纳博科夫没到过中国,也没看过中国的古籍,所以才会大惊小怪,一惊一乍,觉得自个儿挖着宝了。其实在古代的中国,早婚根本司空见惯,太不稀奇。单凭以汉代来说,一般女孩十三就可以出嫁。李白《长干行》有句:“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而在娱乐场所,女孩在还是幼女的阶段,便已经可以出来公开应酬客人。白居易《琵琶行》中的琵琶女自述云:“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年十三而成头牌,由此可见当时审美风气之一斑。再比如《红楼梦》中的宝玉c黛玉c宝钗,他们演绎的爱情故事,赚取了无数痴男怨女的眼泪,但考其年龄,也都只不过十岁刚冒尖而已。 说这些可能扯远了,但纳博科夫对这一时期的女孩定义为在九岁和十四岁年龄之内,她们是可以让任何人为之着魔的“小仙女”,而杨智几次三番地强调他当初所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已经十五岁了,想必一定是事后为了抹灭自己的自责,做了不少功课,可发一笑。 让我们再次回到十年前的山门之前,小女孩继续坚定地摇晃着手帕。杨智大梦方醒,木然接过,只觉一阵清香,沁人心脾。待杨智擦拭完唇须间的秽物,攥着手帕,突然陷入绝望。还给人家吧,这么脏,如何拿得出手?不还吧,岂不成了霸占人家小孩东西,又如何说的过去? 小女孩见杨智窘迫,于是笑道:“手帕归你了,我不要,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 “别说一个,就算是十个百个,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杨智慌忙答道。 小女孩掩着嘴轻轻一笑,笑得杨智肝肠寸断,只听她用出谷黄莺般的语调说:“我想知道,心湖大师是不是在这里修行?” 心湖大师就是杨智的师尊,也是释塔选出看护圣剑的人,为了避免有心者觊觎,他常年在外云游,行踪成迷,而此时此刻,正落脚在此地。当然,这是严禁外传的秘密。 这一刻,杨智把什么禁忌都抛到九霄云外,他只觉得欢喜,因为小女孩要找的心湖大师就是自己的师尊,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贴近了几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心湖大师就是我的师尊,现在就在山寺中打坐念经,你要见他,我可以给你带路!”杨智还不等小女孩提出要求,便自顾罗列出了五星级的服务。 “好呀,那谢谢你啦。”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眼前掠过,将杨智留在光线慢慢暗淡的山门前。多年以后,他已经记不清这天风的方向,记不清这天云的模样,但他忘不了,曾经有一个小女孩,让他的世界开始崩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2负手乾坤定,玄黄为轻 心湖大师自幼出家,到现在已有六十余年,晨钟暮鼓,青灯古佛,直至终老,几乎可以说六根清净,摆脱了凡人的绝大部分杂念,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释塔选为圣剑看护着。但极少有人知道,心湖大师有一个秘而不宣的爱好,那就是喜欢钻研机关,他早年甚至曾私底下三次拜访四川唐门的七巧童子唐笑,并结为忘年之交。 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孩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在杨智带领她见到心湖大师的第一个举动,不是说些什么久仰久仰之类的套话,而是不由分说从背上取下包袱,解开之后拿出一口红木漆盒。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口样式普通的红木箱,估计有些年头了,木质红得发黑,大概有鞋盒那么大,是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四角包着黄色铜片。最引人注目的要数箱盖连接处扣着的那个巴掌大小c黄橙橙的疙瘩,估计应该是一把锁。 杨智瞪大了眼睛,这把锁应该是由黄铜制造,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大,外形是一对交颈鸳鸯,黄嘴巴绿眼睛,做得那是相当逼真,好像活物似的。两只鸳鸯胸脯交接处有一扇黄铜合页进行锁扣契合,可以左右扳动,一旦合拢,左边鸳鸯胸部的锁眼中会自动弹出探柱,插进右边鸳鸯胸部的锁眼。探柱表面布满螺旋形沟回,与锁眼内部纹理完全吻合,这把锁就彻底锁闭了。 心湖大师没有说话,盯着这把锁看了半晌,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发抖,颇有些食指大动的感觉。他告诉杨智:“这是明清时期官宦之家流行的藏珍用锁,学名唤作鸳鸯交颈缠心锁。探柱的螺纹与锁眼的纹理彼此对应,代表双心合映,据说是一对夫妻开锁匠联手制造。除此之外,这把鸳鸯交颈缠心锁固定在红木漆盒上,又起到了定心球的作用,它与盒子内部的某个组件螺纹对位扣合,并设置了极为复杂的锁芯,是整个解锁过程的关键枢纽,如果没有钥匙,就只能按照轮转之数进行旋转,就算打开了最外层的鸳鸯锁,一旦在后续的步骤中扭错,仍旧会激发箱内机关。” “机关?”杨智听得如坠云里雾中,好歹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惊讶得合不拢嘴,“你是说这个不起眼的盒子里面会有机关,这,这” 面对杨智的质询,小女孩只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望着心湖大师,并不做任何过多的解释。 心湖大师刚才那番话与其说是在给杨智科普知识,还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到了末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看眼前这口红木漆盒,明知故问道:“这位女施主,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小女孩这才双手合十作了个揖:“大师您好,晚辈路过四川青城山,遇到了有七巧童子之称的唐笑,从他手里赢得了一样宝贝,就藏在这口红木漆盒内部。” 很久以后,杨智山下之后经过多方考证,这才探知这口不起眼的红木漆盒有个很浮夸的名字:乾坤定。号称能够将其打开之人,必定有负手乾坤定的能力,这也许只是讹传,因为顾名思义,其实应该取的是内有乾坤的含义,属于一种整体套嵌类型的锁具。 整口箱子外壳是用上好的红木所制,虽然看似很普通,但在里面却又套着一个略小些的金属箱,中间留有一定距离。红木箱板与金属箱之间由二百一十六根极短的铜质铰链紧紧绷挂连接,每一对应板面各是三十六根,全部按照天罡星位排布。若是不懂行的人用外力强行破拆,红门箱板损坏后,会将力道通过铰链传导至里面,从而激发金属箱中隐藏的机关销器。 至于里面到底布置了什么厉害机关,那可就说不好了。或许是销肌毁骨的酸液,或许是锋锐无比的飞轮,更可怕的是烈性炸药。这样的箱子,据说是古时候一个制锁高人所造,专门用来保藏机密之物。外层用普通的红木包裹,就是要给开锁人一个错觉,一旦草率用外力破拆箱身,里面的东西自然就永远无法见天日了。当然,如果内藏炸药,开锁人铁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赢了唐施主?”心湖大师吃惊自然不小。要知道,唐笑天纵奇才,七岁的时候就破解了唐门的不传之秘“九龙神火罩”,后来因为一场大病,只能保持小孩子的身材样貌,故而得名七巧童子。七巧二字,这非但没有任何贬低他的意思,在唐门之内,反而是无上的关荣。 小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 心湖大师却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唐施主的技艺已经是登峰造极。我看施主最多不过十五六岁,你遇到唐施主的时候,他早就出神入化了吧。” 小女孩十分诚恳地说:“诚然,唐笑是我有生之年所见到的对机关暗器最有研究之人,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更比一山高。试问,如果我没有赢过七巧童子,又怎么知道大师您与他的关系呢,对吧。” 心湖大师一时语塞,他与唐笑虽然只见过三次,由于志同道合,交情更胜于多年挚友,但由于身份立场的悬殊,这份友情一直藏在心底秘不示人,甚至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我今天来,就是因为从唐笑口中听到了大师你的本事,特来一赌。”小女孩继续说道。 杨智忍不住插嘴道:“我师父最守戒律,怎么会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对赌呢”一语未毕,心湖大师已经霍然站起,沉声回应,“我赌了。”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大师,我还没有说赌什么呢。” 心湖大师道:“你既然找上了我,那么必然会赌我所拥有的东西。我确实非常想知道唐施主究竟输给了你什么,所以,无论是何物,我都愿意拿出来跟你对赌!” “大师好魄力!”小女孩摆了几下巴掌,聊表敬意,“既然如此,那就赌三教圣剑吧。” “啊!”杨智闻言大惊失色,他已经开始后悔将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带到自己师傅面前了。 心湖大师有些犹豫:“这三教圣剑确实在我手上不假,但只是暂时由我保管,并非我的私人物品,我实在无权将它作为赌约。” 小女孩似乎早就料到心湖大师会这么说,丝毫不以为意:“大师的难处我早已了然于心,所以呢,我给你三天时间。” 心湖大师立刻追问道:“三天时间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道:“这口漆盒我就留在这里,三天之后再来取。如果届时大师已经将漆盒打开,我转身就走,内中之物包括这口漆盒就归大师所有。反之,如果大师三天之后仍然没有破解这口漆盒的机关,那么也不要紧,我仍然会将这口漆盒留在此地,直到它被大师打开为止。” “哦?”心湖大师当然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事,“那么然后呢?” 小女孩道:“在大师破解漆盒机关的这段时间里,您手上的三教圣剑就暂时寄存在晚辈手里,有朝一日大师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可以拿着漆盒中的东西前来横云市优名镇乌有乡,届时晚辈一定将三教圣剑完璧归赵。” 心湖大师沉吟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小女孩的赌约。 三天之后,小女孩如约而至,而心湖大师也果然没有打开那个红木漆盒,于是,三教圣剑便落到了外人手里。 消息很快被释塔高层得知,众人勃然大怒,一度召开公审。而对于同门的指责,心湖大师的态度是低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开锁匠,甚至在公审会上,还在一眼不瞬地琢磨这口乾坤定。 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七年之后,心湖大师在释塔的地牢中打开打开了这口乾坤定,但由于太过激动,突发心肌梗塞而死,垂危之际大呼三声:“乌有乡!乌有乡!乌有乡!”然后死不瞑目。一代高僧玩物丧志,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扼腕。 于是乎,当时守候在地牢的杨智秉承师尊遗志,贴身带着那个藏在乾坤定中的“宝贝”,下山之后一路来到了横云市优名镇,但是几经打听,却完全没有任何关于乌有乡的消息。 在多番受挫后,杨智一度怀疑当年那个小女孩根本就是在撒谎,她编造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名,然后牵制了可怜的师尊长达七年之久。但一次偶然,杨智在田家鸡黍吃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在交谈中提及了乌有乡三个字。后来,杨智打听到这个亲口说出乌有乡的人就是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而且听说他目前正在筹备在末日围场招收几名精明干练的保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3蛊之恶来 本书中有名有姓的保安好像都很能打,就连刚刚入职不久,制服都还没有来得及焐热的刘丁似乎也被这个设定所影响,竟然与最后一个倾奇者前田庆子打得有来有回,局面一度胶着,难分轩轾。 然而前田庆子终究技高一筹,或者说她的实战经验更加丰富,在巧使妙计之后,又使用了三刀流,轻取刘丁的首级。 刘丁的头颅冲天飞起,然后稳稳地落在脖子上,长得完好如初,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个时候众人包括对战的双方这才记起来,在混沌的腹中根本不存在时间,所有的伤害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前田庆子怒不可遏,正待继续在刘丁的“不死之身”上尽情发泄自己的愤怒,突然被我拉住,一阵耳语之后,她面露疑色道:“你说的当真?” 我与田园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千真万确。” 前田庆子前一秒还杀气腾腾,后一秒却放下了手中的刀,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好像生怕沾染到刘丁身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刘丁刚开始还兀自得意,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其余人神态有异,而且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心里有些发毛:“我只不过从这个日本女人手里将剑鞘夺了过来,现在代为保管,你们这是怎么了,怕我吃了你们吗?”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就算我吃了你们,你们身上的肉也会在瞬间长回来吧。” “哈,”前田庆子冷笑道,“被吃掉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刘丁的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前田庆子转向我,道:“袁老板,你就一五一十告诉他吧,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刘丁顿时警觉起来:“刚才?刚才我看到日本女人的刀在眼前一闪,然后只觉得脖子一凉,却并没有发什么任何事,这是由于混沌的缘故,不需要我多加解释吧。” “在你的头颅飞起来的瞬间,”我的语速很慢,因为试图在寻找用什么语句来形容刚才那一瞬间所见到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在你的脖颈断口处,我看到了很多很多虫子” 刘丁嘿嘿一笑:“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只不过是你眼花了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虫子” “我也看到了。”田园慢慢举起了手,“那些虫子非同一般,而且据我估计,它们已经在你体内存活了很多年。” 刘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表情十分复杂,突然,他冷笑道:“你们别以为合起伙来就能骗到我,我可不是吃素的” “你以前是不是去过苗疆?”田园打断了刘丁的喃喃自语。 刘丁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田园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苗疆,见识过五花八门的蛊术,而刚才在你体内蠢蠢欲动的虫子,分明就是被人种下的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哈,哈哈”刘丁似乎想起了什么人,一时间情绪失控,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呜咽起来。 “蛊是什么?”前田庆子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有些反常。 田园还没回答,他怀里的光头祥的头颅已经抢答道:“蛊就是虫子,一般来说都是女人种在自己喜欢的男人体内,防止他们出轨的杀手锏。” “虫子也能防止出轨?”前田庆子毕竟是日本人,就算用心好学,也不可能掌握中华上下五千年所有的知识。 “当然能了。”光头祥的头颅道,“如果下蛊的女人认为男人变了心,不要自己了,就会远程驱动提前种在男人身上的蛊虫,在对方体内为非作歹,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轻则肠穿肚烂,重则一命呜呼,而且就算警方追究起来,也查不出任何可以指认的证据。” 前田庆子道:“你们中国女人真是麻烦,不喜欢就不喜欢,直接一刀杀了多么干脆,非要搞得这么复杂。不过,刚才你们说,”她嘲笑似地指了指刘丁,“在他体内的那些蛊虫,还都是活的?” 田园点了点头:“不错,这说明给他下蛊的那个女人还没有下杀手。” “不,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中犹如白虹贯日般一闪而过,究竟是什么呢? 田园愣了愣:“这有什么不对的,你说清楚呀,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用渊博的知识打败你。” 我闭上眼睛,尽量将大脑彻底放空,刚才那一瞬间,我确实想到了某些之前没有发觉的东西,是什么呢,对了,是证据! “是证据!”我握紧了拳头,用力挥动了几下,“我知道了,是证据!” 田园与前田庆子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盯着我。 我不以为然地说:“田老板,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吗,一旦被种在体内的蛊虫被激活,被下蛊者就算因此而死,警察从尸体上也查不到任何证据,对吗?” 田园道:“确实如此,所以只要一说起苗疆大家就都谈虎色变,虽说负心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但是因此而丧命,这个代价还是太重了些。” 前田庆子插嘴道:“负心的男人,就算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光头祥的头颅本来还想说话,听完前田庆子的评价,话到嘴边顿时又咽了回去。 我摆摆手:“你们扯远了,我的意思是,刘丁现在体内的蛊虫还没有爆发,而且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不知情的,这说明那个种下蛊毒的女人并不觉得刘丁已经变心了,对吗?” “对?”田园不明白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有这样的反应也十分正常,毕竟他们在几个小时前还不认识刘丁。可我不一样,虽然是刚刚才见面,但柳岸早就告诉过我他在优名镇上的经历,通过他的故事,我自问对刘丁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你们不知道,刘丁其实有个老婆,而且感情非常好,柳岸——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甚至称刘丁是个妻管严。按照之前的推论,给刘丁下蛊毒的女人并不觉得刘丁现在已经变了心,那么结合以上两条,很容易就可以得出结论,这个给刘丁种下蛊毒的女人,其实就是他现在的妻子。” 田园仔细消化了两遍我刚才的这番话,然后点点头:“确实这种可能性最大。” 我道:“你是没见过刘丁的老婆,所以才会认为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真实的情况是只有这种可能。为了让你们便于理解,我还要讲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刘丁和他的老婆糜珩。” 接下来,我简要讲述了之前柳岸告诉我的那个关于儿媳妇(糜珩)下毒暗害公公(猫爷)的故事,已经忘记的读者可以回头复习一遍“比翼篇”,完整收录在440到442章。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故事之中其实有个非常不合理的地方?”讲完故事之后,我提出了一个问题。 前田庆子的思路果然很清楚:“我觉得,既然下蛊可以杀人于无形,那么糜珩为什么不直接在暗中对猫爷下蛊呢,反正警察也查不出任何证据,非要弄得那么复杂,还在猫粮里面注射安眠药物,留下了一大堆的线索给警察发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就是这个道理!”我都忍不住想要给前田庆子点赞了,“但事实却是,糜珩选择了一条困难重重而且操作十分复杂的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不符合常理但却真实发生了,那么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糜珩根本就不会下蛊,当然,这与之前我们的推论又产生了矛盾,那么这样一来还有最后一个解释”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了下来,将视线落在了刘丁身上。 刘丁果然并没有精神失控,他只不过在借机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你快说呀,不要卖关子!”前田庆子催促道,我就喜欢她这么有求知欲而且耿直的观众。 我面朝向刘丁,幽幽地说:“你,根本就不是刘丁。” “刘丁”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我:“我不是刘丁,我又是谁呢?” “你是杜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4怡红岭温柔乡 我一边说一边仔细注意着“刘丁”的神情变化:“你当年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被困在地底某处,为了脱身,你到处钻营,最后辗转来到了玲珑塔底,受到了混沌的影响,身上的生命特征全部停止,变得‘长生不死’。”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杜宇!”“刘丁”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话。 田园看不下去,出来反驳道:“我说袁老板,之前介绍他是刘丁的人是你,现在说他不是刘丁的人也是你,我已经被你弄糊涂了。” 我叹了口气:“之前我不小心从末日围场的那道裂缝坠下,落在了玲珑塔底,被一群丧尸围攻,是刘就是他救了我,”我指了指蹲在角落里的“刘丁”,“当时,他自称名叫刘丁,是末日围场的保安。而巧合的是,我的一个朋友恰好对我提及过刘丁此人,所以我便对此深信不疑。然而问题在于,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刘丁,完全不了解他的样貌,就算有人故意冒名顶替我也无法分辨得出。” “刘丁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又怎么会有人冒名顶替他呢?”前田庆子道。 “冒名顶替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冒名顶替这一过程,可以掩盖冒名者的真实身份。”说实话,其实我自己不是完全确定,只是“刘丁”之前的表现太过反常,完全不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商贩,倒像经常在地底混生活的盗墓贼。“而需要特意掩盖身份的人,必定是由于名声太过响亮,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联想,所以我大胆猜测,你就是杜宇。这也就解释了,你的身手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而且还意图抢夺田园手中的剑鞘,如果不知道剑鞘的价值,就算丢在地上你估计也会像我一样,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吧。” “说了半天,杜宇到底是谁,他很出名吗?”前田庆子不以为意地问。 田园叹了口气:“二十年前,杜宇这个名字可以说是炙手可热,他为人狂放横野,有极强的个人魅力,经常自比与古时候的苏秦,听说曾经以一人之力联合了南北两大盗墓门派,组建了一支队伍深入历朝历代的帝王陵墓,淘沙摸金,搬山卸岭,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不过后来,杜宇不知为何突然就失踪了,自此了无音讯。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我久居优名镇,却也从田焕新那里打探出了一些风声,应该是与混沌墓有关。” “等一下,”前田庆子咋咋呼呼地打断田园的话,“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半天,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混沌墓,这里只不过是混沌沉眠所在而已。” “我所说的混沌墓,指的是无意中建在混沌身体之上的一座古墓,它修建的年代在唐朝以后,也就是混沌陷入成眠的那段时间。”田园摸索着光头祥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任凭对方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不然的话,你觉得前段时间那些挖掘机从末日围场挖出来的古董是哪里来的?如果不是这座古墓无意中被发现了的话,我也不需要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进入此地,用光头祥的生命作为赌注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曾经通过一套高科技的设备,接收到了一段幽灵电波,里面一共有三个人的声音,其中有个被称作杜大哥的人,他的声音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十分耳熟,跟你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我终于抛出了杀手锏。 “刘丁”终于停止了装疯卖傻,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杜宇了吧,杜宇慢慢站起来,收起了之前那种唯唯诺诺的表情,脸上的轮廓一瞬间似乎变得十分阴冷凶狠,“不错,我就是杜宇,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困了不知多少岁月。现在有机会出去,我当然要好好把握。” 田园直接兜头给杜宇泼了一桶冷水,当然,我和前田庆子也是无一幸免:“就算你抢到了剑鞘,就算光头祥成功终结了混沌,我们也出不去了。” “那是因为你无知而已,”杜宇十分不屑地说,“我就亲眼见到有人从这里安然逃生,而且跟他同行的还有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田园和我异口同声地问。 杜宇哼了一声:“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过我懒得跟你们这些废柴废话,简短截说吧,当时我们一行三人困在地底,来到一所奇怪的房间,那里有很多门,打开一扇之后,门后是更多的门,一扇接着一扇,永远没有停息。还好我聪明过人,找到了破解这个机关的办法,而在最后一道门后,我们发现了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都穿着古时候的衣服,面目却与活人无异。与其说他们这是死了,还不如说是睡着了更为恰当。 “小田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他认为这两个孩子一定是殉葬的,所以身上肯定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便什么也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开始搜身。值钱的东西没有搜出来,倒是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那就是这两个小孩竟然还有体温!” 听到殉葬二字,我不禁想到了之前田园所说,乌有乡里面那些无辜的孩童。 杜宇继续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刚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小田太过紧张的缘故,可我也上前试了试,确实感受到了体温,更诡异的是,这两个小孩其中那个看起来稍微大点的男孩,这时竟然慢悠悠地苏醒了!我们三个人都吓得不轻,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哪个粗心大意的盗墓贼带着孩子一起下墓然后走失了也说不定。反观那个男孩,除了睁眼之际略显慌乱之外,情绪很快镇定下来,他将旁边的小女孩挡在身后,问我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场之人全部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身临其间般见到了当年杜宇的经历。 小男孩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毕竟有些胆怯,说话不是很利索。 杜宇等三人面面相觑,心说你这孩子竟然抢了我们的台词,让我们接下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由杜宇回答道:“我们只是过路的,你们两个小小年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家里的大人知道吗?”这时,杜宇还是存了之前的想法,也许这两个小孩的父母此时此刻正在这混沌墓中的某处,说不定他们还是自己这批人接下来的竞争者。 “过路的?”小男孩脸上的警觉之色愈发重了,“你们,也是,自自愿下来的吗?” 这个问题又让杜宇等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是盗墓,肯定是自愿的,不过当着小孩子的面又不能明说,只好搪塞道:“当然是自愿的,那你们呢?” 小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悲切:“我我,当然也是自愿的。” 小田盯着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看了很久,十分感兴趣地问道:“这个小女孩是你的妹妹吗?” 小男孩点点头,他下意识摸了摸小女孩柔顺的额发,爱怜地说:“是呀,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呢,我说好会保护她的。” “对了,我姓杜,这位胖点的是田叔叔,那位高点的是温叔叔,你们叫什么名字?”这对小孩竟然是孤儿,也就是说没有家人父母,杜宇渐渐觉得,事情可能并非自己所预想的那么简单。 “我我我”小男孩重复了三次,脸上一片迷茫,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满头大汗地说,“我,不记得了。” “哈,你开玩笑吧!”小温经历过之前种种诡异莫名的经历,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神经质。 小田忍不住推了小温一把,责怪道:“你干什么呢,他们还是孩子,用得着生那么大气吗!” 小温讪讪地转过脸,不服气地低声说:“哼,我看这个两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孩子,而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几个字大家都没有听清。 “你说他们不是孩子,是什么?”杜宇趁小田安慰小男孩的空档,低声询问小温,“有些话,你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 小温点点头,看来他对杜宇还是很服气的:“你看他们穿着古代的服装,也没有父母,我猜可能是殉葬的童男童女诈尸了。” 杜宇听到“诈尸”两个字,心中一紧,不过随即反驳道,“你难道忘了,他们还有体温的,怎么可能是死人呢,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小温偷偷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小男孩,在火把微弱的光芒下,那苍白的脸显得十分诡异,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道,“在我们怡红岭温柔乡,有一片碎屑,据说是从雮尘珠上面剥离下来的。不瞒杜大哥说,我这次进入混沌墓,就是收到消息,说是雮尘珠就在此处。” “雮尘珠?”杜宇眯起了眼睛,“这不是传说中的上古三大宝珠之一吗,据说奥妙无穷,难道真的存在吗?” 小温道:“实不相瞒,我们温家起于怡红岭,早年就是因为祖上传下来的这片碎屑发家。因为这片碎屑质地温润c柔和,所以先祖才会将家族命名为‘温柔乡’。多年来,我们温家的人都以补全这枚雮尘珠为毕生志愿,本来以为可以到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到了,却却” 杜宇当然明白小温的意思,“就算有命得手,也没命拿出去。”当然,这种悲观的情绪他没有说出口。 这时,旁边的小田突然提高了音量问道:“哎,你身上这枚珠子好奇怪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5珠联璧合 “你是说这个吗?”小男孩伸手将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珠子掏了出来,盈盈一握,鸡卵大小,在黑暗中散发着淡黄色的荧光。 小田眼睛都看直了,但顾忌到一旁还有杜宇和小温两人,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是呀,这枚珠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边还有很多呀。”小男孩伸手往黑暗中指了指,“我和妹妹经过那里的时候,看到有很大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金光闪闪的玩意儿。不过我还要背着妹妹,实在是拿不了那么多,就挑了这枚珠子,正好可以照明。” 杜宇注意到,小男孩经过这会儿的“练习”之后,已经变得吐词清晰,思路连贯起来。 小田十分惋惜地说:“真的只拿了一枚珠子吗?” 小男孩道:“你们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呀,不过” “不过什么?”小温也跑过凑热闹,被小田狠狠瞪了一眼。 “不过,”小男孩犹豫地看了看身旁的小女孩,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和妹妹好久没吃东西了,怕是没力气走到那个地方。” “这好办,好吃的东西我们应有尽有!”小田连忙伸手往背后的挎包里面摸,却摸了个空,不由得懊恼起来,原来的确有充足的水和食物,但是已经遗失了。 小温瞥了小田一眼,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献宝似地伸到小男孩面前:“吃吧。” 小男孩疑惑地看了小温一眼,慢慢接过那包压缩饼干,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可就是不将它拆开。“这个真的能吃?” 小温笑道:“当然能吃,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一小块就能吃饱。” 小男孩点点头,便将压缩饼干连带着包装纸一起塞进了嘴巴里,轻轻咬了一口。 “哎呀,”小温连忙阻止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拆包装就吃起来了。” 小男孩也感觉不对劲,立刻将压缩饼干从嘴巴里松开,放在眼前一看,一角上有个清晰的牙印。“你骗我,这东西根本不能吃,就像石头一样!”话虽如此,他却还是不舍得将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轻易丢弃,就算知道它不能吃。 “你从来没吃过压缩饼干吗?”小温十分吃惊,他本来想从小男孩手里取回压缩饼干,但对方怎么也不肯松手,只好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最后一把压缩饼干,郑重其事地摆在小男孩面前,慢慢地撕开了包装纸,“你看,就像这样,将外面包裹的这层包装纸撕开,然后”他的话没说完,手里的压缩饼干就已经被小男孩抢了过去。 “这小子手脚怪麻利的,估计是饿坏了吧。”小田笑道。 小男孩从小温手里抢到那包开封的压缩饼干之后,立即送到了自己嘴里,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狼吞虎咽起来,而是轻轻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慢慢品尝,然后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这块饼干的口味,“有些干,你们有水吗?” 杜宇拿出自己的水壶,刚递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觉得还是先将盖子拧下来比较好,免得小男孩不知道怎么下口,“对了,你以前没有吃过这种饼干吗?” 小男孩接过水壶,凑到眼前看了看,低着头说:“这个吃的叫饼干吗,我以前没吃过。”他一边说,一边将地上的小女孩扶起来,让对方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轻轻摇了摇,凑到小女孩耳边说,“妹妹,吃东西了,好吃的哎。” 小女孩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小男孩将水壶放在地上,然后将压缩饼干掰开一小块,放在巴掌上捏碎,十分认真地送到小女孩嘴里,然后拿起水壶,倒了一点水。好一会儿,终于可以看到小女孩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喉咙处显出吞咽的动作。 反复多次以后,小男孩就这样喂小女孩吃完了半块饼干,将水壶还给杜宇,自己并没有吃饼干,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包装纸抱起来,塞到了自己怀里。 “可以走了吗?”小田问。 小男孩慢悠悠地站起身,将小女孩背在自己背上,小温挺身而出,表示可以帮他背着妹妹,却被婉拒。 “把火把熄了。”小男孩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提出了一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为什么?”小田不解地问。 小男孩说:“在地下走,越亮越容易迷路。” 小田笑道:“这怎么可能,照得越清楚,不就看得越清楚吗?” 杜宇却依言吹熄了手里的火把,还招呼另外灵位同伴也熄灭火把:“我觉得这个小兄弟说的很有道理,看得越清楚,可能会看到某些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东西,因而蒙蔽了双眼。” “但是,如果我们都把火把熄了,不就成了睁眼瞎吗,连撞到墙可能都不知道。”小田不明白为何一向十分有主见的杜大哥竟然这么轻易就听信了一个不满十岁出头的小孩的话。 “不是还有雮尘珠吗?”小温幽幽地说。 小田听到了一个新名词,追问道:“你说啥雮尘珠?” 杜宇连忙打断他的话:“你听错了,小温说的是,小兄弟脖子上挂的那颗珠子,他刚才不是自己也说了吗,可以用来照清楚地上的路,对吧?” 小男孩回答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杜宇等三人的火把依次熄灭,他们在小男孩的带领下在幽深狭窄的墓道内穿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眼前总是有路,而且只有一条,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小兄弟,你今年大多了?”杜宇有意无意地问了句。 小男孩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我忘记了。” “也对,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记,更别说年龄了。”小田讪讪地笑道,他知道杜宇和小温瞒着自己什么,心里便生出一个疙瘩。 “那里还记得什么?”杜宇似乎觉得必须问出来点什么才能安心。 小男孩停下了脚步,他说:“你们不用担心,我还记得是从哪里取到这枚雮尘珠的。”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听在杜宇耳中,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般,这个小男孩竟然知道雮尘珠,那么事情就绝非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了。 “哦,”小田故意拖长了声音说,“原来这枚珠子的名字叫做,雮尘珠呀,真好听。” 杜宇冷冷地说:“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男孩没有转身,只淡淡地说:“你应该问,我到底是不是人,这样才应景,不是吗?” 小温离小男孩最近,吃惊不小,连忙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到了岩壁上,疼得直咧嘴。 “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不老实交代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杜宇暗中摸出匕首,运势于章,做好了随时出刀的准备。 小男孩依旧淡淡地说:“我说过了,我已经不记得了,但你们的目的是找到那笔财宝,并不是探究我的身份,对吧。还是说,你们三个大人,却害怕我这个小孩呢?” 杜宇哼了一声:“继续走吧。” 小男孩没哟说什么,迈开步往前继续走,由于只有他胸前的那颗雮尘珠照明,所以周遭的环境看得不是很真切,突然,他再次停下脚步,说了句,“到了。” 杜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火把再次点燃,小温和小田连忙照做,一时间光线大作,众人也终于看清楚,现在他们正身处于一扇美轮美奂的巨大石门前。 “财宝就在这堵石门之后。”小男孩让到一边,然后用呆滞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小温上前推了一把,石门纹丝不动,“这可怎么办!” 杜宇仔细检查了一遍这堵石门,四周与岩壁嵌得严丝合缝,外面没有拉环或者开门的机括,只有一人高的位置处挖出了一块半尺见方的凹槽。说是钥匙孔吧,也太浅了些,而且可以清晰看到底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小子在耍我们吧。”小田冷笑一声,就要准备动手。 小男孩将小女孩放在地上,靠着岩壁坐好,然后从她身上取出一样青白色的长条状的东西,直接走到石门前,正好嵌在了那个凹槽里。 杜宇定睛一看,这个东西应该是枚玉璧,因为中央有个圆形的孔洞,四周则刻满了古朴神秘的花纹,似云似雷。 “这是云雷璧!”小温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云雷璧,这不是一枚匕首吗,你小子在鬼嚎什么?”小田骂道。 杜宇厉声喝止:“不要吵,让小温说下去。” 小温吞了口唾沫,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小男孩的手:“这位小兄弟刚才取出的物件,表面上看起来就像一枚匕首,但实际却是一块玉璧,唤作云雷璧,是上古时期黄帝用来祭天的法器。据说有一次的祭祀途中,这枚玉璧引来了天际的一尾凤凰,凤凰落在玉璧上,化作了雮尘珠。当然,这只是古老相传的故事,真实性有待考察,但是,雮尘珠和云雷璧却实实在在是一对儿,号称珠联璧合,相遇之后,会引动山崩地裂” 话音未落,小男孩已经将避尘珠嵌在了云雷璧中央圆形的孔洞中,霎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四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6云雷璧 杜宇虽说懒得废话,但讲起故事来就停不住嘴,我实在是忍不住,插嘴问了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问题,“你能详细说说那枚云雷璧的形状吗?” 前田庆子白了我一眼:“听故事就好好听故事,打什么岔。” 杜宇想了片刻,用另一个问题代替了回答:“你听说过饕餮宴吗?” “当然听过,本来有机会去的,但是”我想起了当日那连番的不幸遭遇,心中充满了遗憾与懊悔。详见“猰貐篇” 杜宇接着说:“既然知道饕餮宴,那么肯定不会不知道云雷符。说起来,这用作入场券的云雷符其实就是按照云雷璧的造型复刻量产的赝品而已。” 云雷符我有幸见过一次,当时是由易先生寄给纳兰兰兰的,当时她见到了之后的表情十分惊讶,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然后不顾易先生曾经在浮光海市将我们三人坑成狗,仍然坚持要前往沉影蜃楼赴约。 更重要的是,纳兰兰兰曾经在无意中提起过,她身上自小便带着一枚材质非金非玉的匕首,据说削铁如泥,断金切玉也不成问题,但不知道是从何处得来,当年遇纳兰容颜初遇之时,还曾经用这枚匕首割伤了他的手掌。更加悲剧的是,在九龙别院那次,纳兰兰兰出于好心,将匕首交于纳兰容颜防身,没想到最后关头,华先生却用这枚匕首了断了纳兰容颜的性命。详见“玄鸟篇” 难道,纳兰兰兰身上的那枚匕首,就是杜宇故事中的“云雷璧”? 进一步推测,当年在混沌墓中,除了田焕新小田,还走出去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女孩,算算年纪,她如果长到现在,大概和纳兰兰兰差不多。更巧合的是,纳兰兰兰被诊断出患有“行尸症”,表面上看起来还活着,生理方面实际与死人无异,这不正好就是由于在混沌体内所带来的后遗症吗。 这样一来,就解释了为什么纳兰兰兰明明准备前往罗布泊,寻找能够根治行尸症的最后一颗太岁,却临时变卦,来到了优名镇的地下,这所有的一切,难道正的只是巧合吗? “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急切地追问道,毕竟,这事关纳兰兰兰的身世,死生之事,存亡之地,不可不察也。 没想到杜宇竟然开始装聋作哑:“什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啧了一声:“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呀,在小男孩用雮尘珠和云雷璧的珠联璧合功能开启石门之后,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你是问这个呀,”杜宇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光,不怀好意地说,“我忘记了。” “什么?”光头祥的头颅咋呼道,“我看你是不想说吧。” 杜宇道:“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不说,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前田庆子本来听得入神,却被突然告知说后面太监了,气得勃然大怒。 众人之中,唯有田园最为镇定,他很快指出了杜宇话中不合理的地方:“不对呀,你之前不是说过,除了你口中的小田,还有两个孩子都从这里安然逃生,现在怎么可能不知道接下里发生了何事呢?” 杜宇笑道:“石门洞开之后,突然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大雾,云消雾散之后,小田就和那两个孩子一起没了踪影,只把我和小温两人留在墓道之中。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 前田庆子非常不满意这个结局,感觉完全就是烂尾嘛,于是也学着田园开始挑刺:“既然你们之后再也没见过面,怎么知道他一定就活着逃出去了?”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莫名激动,很明显,她非常希望杜宇能够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回答,毕竟这关系到众人现在是否能够安然从混沌体内逃出生天。 杜宇苦笑道:“小田逃出去这件事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吗,怎么忘了?” 我叹了口气:“果然,当年那个小田就是现在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前不久,我还在田焕新别墅的保险柜中看到了数不清的金珠宝贝,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他当年从混沌墓中所得到的。” 杜宇骂道:“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杂种,我真后悔将他领上了道,如果还有机会遇上他,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前田庆子虽然没有见过田焕新,这时却为他鸣起不平来:“田焕新只不过是比你运气好而已,你就这样诅咒你的兄弟么!” 杜宇啐了一口:“你知道什么?后来我跟小温仔细合计,这才意识到小田可能很早就与那个小男孩达成了协议,就是趁我和小温讨论云雷璧的那段时间。也就是说,后来的事都是小男孩和小田唱的双簧,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我们。” “也就只有你,才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的朋友。”田园对杜宇的猜测丝毫不以为意,“照你所说,田焕新不管你逃了出去,他带走了大笔财宝,这些年却一直守在优名镇,处心积虑想要再次进入,又是为了什么呢?” 杜宇愣住了,好久才说:“你的意思是,小田他是为了下地寻找我的下落?” 田园点头:“从你的字里行间,我大致了解到,你当时就已经开始怀疑,那两个小孩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对吧?” “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光头祥的头颅哇哇大叫,“田老板,你啥子意思哟。” 田园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乌有乡的居民为了风调雨顺c四季平安,在霍神仙的指点下,每年都会通过阴阳井向地下的异兽混沌献上一对童男童女。我想,杜宇他们三人所见到的那两个孩子,应该就是当年某一次的祭品。” 我听得心惊肉跳,却无可反驳,因为混沌体内不存在时间,所以就算千百年过去了,“祭品”仍然会保持着当年被送进来的样貌,田园的猜测虽然大胆,却也合情合理。 只听田园继续说:“田焕新既然是与那两个孩子同时消失,并且离开了此地,那么很有可能已经从他们身上获得了这一信息。所以,他应该已经知道,你杜宇仍然还要生机,所以才会一直守候在外面,寻找合适的机会前来救你”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杜宇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声嘶吼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人都是一样,小田他只不过是贪图更多的钱财,而不是为了救我,从来不会!” 众人一时愕然,谁也不知道杜宇为何会突然发疯,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装出来的。 这时,光头祥的头颅突然问:“不是还有个人吗,小温呢?” 光头祥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不过那个突然不见的并非小温,而是另有其人。在杜宇的故事中,他们本来是一行四人前来寻找混沌墓,分别是杜宇,田焕新,小温,剩下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杜宇的妻子霍小山。 在那段幽灵电波中,小田表示自己看见霍小山长着一条狐狸尾巴,当时,里面的声音一共只有三个人。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霍小山就已经离队了,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杜宇对她的存在一直都绝口不提呢? “对了,小温呢,小温跑哪里去了?”杜宇战战巍巍掏出之前得手的剑鞘,茫然地盯着看了许久,然后突然心一横,伸手握着剑鞘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抓挠着。光洁平滑的面孔上顿时出现了五道鲜红而狰狞的血痕,一瞬间又恢复原样,看起来心惊肉跳,更令人讶异的是,在那些几可见骨的伤口中,竟然仓皇地爬出来好多白色的虫子,与之前他断头之际出现的一般无二。那些侥幸从杜宇头颅内部爬出来的虫子顺着他的脸迅速爬遍全身,顿时,杜宇全身的皮肤开始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那张英俊如斯的脸,现在已经变得浮肿溃烂苍白,惨不忍睹。 前田庆子不愧是经历过野外生存的强者,看到这种场面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简直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身为普通人的我就惨了,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了出来。而田园似乎对我们两个女人的反应对比很感兴趣,眼珠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们都以为自己会更有成就,不是吗?能成为拯救的世界的英雄,住在门前栽种着玫瑰的房子里,面朝大海,。一日三餐,有四菜一汤就够了,闲来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钱多的花不完可最终呢?”杜宇将剑鞘衔在嘴里,喉咙里发出一阵叽里呱啦难以辨别的声音,“我们每个人都走向了不同的终点,有些选择一旦做出,想要回头就难了。不管你是好人或者坏人,这标签会一生一世跟着你,根本没有任何回心转意的机会。如果哪天有人问起我的名字,希望你们会帮我回答说,杜宇这个人,早就死了。” 说完这番声情并茂语焉不详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真心告白,杜宇以百米冲刺地速度朝我们狂奔而来,我和前田庆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往两旁避过,让出一条路。而杜宇觑着了这个空子,犹如白驹过隙,闪电般冲进了尸墙上的裂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7温酒斩华佗 杜宇没入云津之后,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他睁大眼睛,似乎看到头顶上方出现了大片亮光,想要一口气浮到水面看个究竟,接着试图从那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原本,杜宇觉得之前那几个人非常靠谱,特别是上官家硕果仅存的补天士田园,如果谁能够彻底终结混沌,估计不出其右,跟着他们一起,说不定能够沾点光逃出生天。 可是,光头祥问起了小温的下落,这是杜宇一生中最大的心魔,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只能落荒而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不服不行。 杜宇刚刚快要浮出水面,准备换气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水面出现了一个人,正在以狗刨的游泳姿势往自己这边移动。 难道自己被人发现了?杜宇转头一望,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在自己头顶上方,还漂浮着一具无头尸体,不用说,那肯定就是之前光头祥那个倒霉孩子的下半截身子。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已经已经到了眼前,只隐约一瞥,杜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要不就是光线太暗产生的错觉,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见到早就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那是温酒? 温酒就是小温的名字,他比杜宇大两岁,却因为敬佩杜宇的为人,一直以弟弟自居,为之鞍前马后,乐此不疲。由于出身温柔乡的缘故,温酒毕生以找到避尘珠为己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选择了盗墓的路,与杜宇一起进入了传闻中的混沌墓。然而,就在梦想将要达成,避尘珠唾手可得的时候,那场突然出现的大雾消弭了一切。 是啊,如果田焕新没有背叛自己的同伴,接下来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憾事了,就算他千方百计想要做出补偿,但终究已经晚了,大错已经铸成,任何补救的措施都只是徒劳而已。 “对!错的人是田焕新,不是自己,不是!” 从那日以后,这样的念头支撑着杜宇一直活到现在,他拒绝回忆那件让人痛惜的事,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田焕新头上。最成功的谎言,甚至能够将自己骗得团团转,有人无法理解这一点,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后悔。 杜宇决定动手了,他敏捷地游过去,抓住了眼前这个与温酒面貌酷似或者说就是温酒的人的双腿,用力往水底拉扯。 “如果你不是温酒,那么算你倒霉。如果你是温酒,那么你更应该死,因为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杜宇这样想,也这么做了,拼了命将那个人一直拖到水底,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的的确确就是温酒,还是多年前那张质朴憨厚的脸,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 “温酒”刚开始没有意识到水底竟然潜伏着危险,在起初的慌乱过后逐渐镇定下来,开始用没被抓住的右腿疯狂反击。 杜宇的腹腔被多次踢中,虽然没有痛楚的感觉,但是气压的变化导致呼吸紊乱,手脚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温酒”勉强算是占了上风,两人纠缠着开始拉锯战,这时,他突然看了杜宇一眼,脸上露出惊恐无比的神情,就像是见到了鬼,连呛好几口水。 这样一来,杜宇顺势将“温酒”直接一口气拖到了水底,他的水性一直很好,年轻时候有着“浪里白条”的美称,可以使用秘传的呼吸法门,在水底憋气长达半个小时。当年,杜宇为了盗取《山河混沌图》,曾经顺流而下,假装溺水漂流到苗疆,当时全靠这种呼吸法门,才能伪装得那么真实。 “温酒”就不同了,他的家位于山腹之间的怡红岭温柔乡,自小在山林间长大,不谙水性,勉强会点狗刨,只有掉到水里不会淹死那种程度。 转眼之间,“温酒”已经被杜宇拖到水底,脑袋埋进泥巴里,肠肚里翻江倒海,满嘴里发咸,渐渐不再抵抗,软踏踏地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杜宇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决定再看一遍对方的脸,确定是不是自己往日的好兄弟“温酒”。 于是,杜宇像拔萝卜一样将“温酒”的脑袋从泥沙里扯将出来,然后凑到“温酒”面前,将手伸到对方脸上,抹除那些遮挡视线的泥沙。 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温酒”已经悄然从水底摸到一颗碗口大小的石头,突然发难,用尽全身力气翻身压在杜宇身上,照着脑袋猛砸了过去! 在之前搏斗的过程中,“温酒”觉察到了杜宇的弱点,对方虽然反应迅速,但是力气却并不是十分大,所以便使了个简单的手段,引诱对方上钩。“温酒”怎么可能知道,杜宇现在这么虚弱完全是因为饿了几十年都没吃东西,没有力气是正常的,如果放在当年,力拔山兮气盖世可不是白给。 “温酒”什么也顾不上了,不停地挥手狠砸,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直到把所有力气完全用光,虽然水压抵消了其中一部分力道,但几十上百次狠砸过去,也差不多要了杜宇的亲命,一时间水中污血横飞。 终于,杜宇不再动弹,慢慢倒进水里。这时候“温酒”的一口气已经到了顶点,他看了看眼前的灯光,已经无暇去检查对方是不是真的晕了过去,双腿一蹬,快速浮出了水面。 望着“温酒”快速上浮的身影,倒落水底的杜宇重新睁开了眼睛,四周的血污渐渐凝结,消散于无形,而他则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温酒”浮出水面之后,先是大口喘着气,甫脱大难,他却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依然坚持将飘在水面的那具无头尸体拖到了岸上。 杜宇尽量用保持着身体不越过水面的姿势游到岸边,他注意到除了“温酒”之外,岸边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更加出乎意料的是,那颗曾经让“温酒”魂牵梦绕的避尘珠,竟然就拿在这个男人手里,正往外散发着温润的光。 在偷听了“温酒”与这个男人的对话之后,杜宇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赌一把,大着胆子冒出了水面,堂而皇之地朝两人走去。 这时,另外那个男人正笑着问“温酒”:“谁知道你游上瘾了,竟然还潜到水底玩,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温酒”心有余悸地说:“水里有个怪人,他长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死命地将我往水底拉。幸好我反应机警” “等等,”另外那个男人突然打断了“温酒”的话,“你是不是在水底捡了块石头,然后将他的头砸得稀巴烂?” “是呀,你怎么知道。”“温酒”道。 另外那个男人吞了口唾沫,指着“温酒”的身后说:“因为,他从水里爬出来了” “温酒”霍然转头,与杜宇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杜宇只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到底是什么人?”“温酒”吞吞吐吐地问出这个艰难的问题,并且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本来,他准备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的。 很好,非常好。杜宇心中暗喜,这把赌对了,自己刚才进入云津之前曾经用葛溪剑鞘毁掉了自己平生引以为傲的盛世美颜,现在果然没有被“温酒”认出来,不然的话就尴尬了。 “我是这具尸体的朋友。”杜宇扯了个谎,但是脸不红心不跳,“你们为什么要害他?” “温酒”皱了皱眉,指着地上的无头尸道:“你认识他?” 杜宇点点头:“当然,他的名字是光头祥,是我的挚友。” “温酒”与另外那个男人互相对望一眼,有些不自然地说:“巧了,我与光头祥也有过一面之缘,他的死我也很伤心,不过,确实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叫柳岸,是一名警察,你呢?”另外的男人如此恬不知耻地自我介绍道,虽然他已经不做警察很多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8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杜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疑惑的视线落在了“温酒”身上。“温酒”会意,笑了笑,接着说:“我叫温度,是柳警官的朋友。” 温度?不应该是温酒吗?杜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盛,难道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所以故意没有说出真实姓名?想到这里,杜宇暗暗在身后握紧了拳头,他突然发现,刚才在与“温酒”水下搏斗的过程中,竟然不小心失落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葛溪剑鞘。 “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刚才我在水里捡到的。”“温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截长约一尺的木条,正是葛溪剑鞘。 杜宇一把将剑鞘夺过,似乎觉得这样有些太过激动,立即讪讪地掩饰道:“是的,这是我的。” 柳岸依旧不屈不挠地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呢,是什么人?”看来,警察这一身份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骨子里了。 杜宇依然没有回答,他认真仔细地盯着“温酒”的脸看了许久,觉得似乎与自己记忆中的“温酒”有些许区别,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一时之间还说不出来。 “温酒”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地说:“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柳岸也跟风一样地扫了一眼:“并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炫酷,比我就差那么一点点。” 杜宇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的表现应该不是作伪,于是问道:“你刚才说自己是” “温酒”道:“我的名字是温度,温度的温,温度的度。” “啧,你这么解释鬼才听的懂。”柳岸拍了拍“温酒”的肩膀,笑道,“我教你,应该这么说: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即将来袭,明后两天的温度会有大幅度的下降。这样,懂了吗。” 杜宇陡然提高了音量:“是温度,而不是温酒?” “温酒?”柳岸笑道,“斩华佗么。”不过,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注意到温度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似乎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 杜宇当然也注意到了温度的表情变化,将葛溪剑鞘在手里握得更近了:“你认识温酒?” 温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怨毒:“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吧。” 杜宇决定再赌一把:“我当然认识,温酒是我的挚友,有过命的交情。”他之所以选择这么做,一来是由于温度的姓氏,二来是因为温度长得实在与温酒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温度不为所动,反而硬生生地继续问:“你的名字?” 杜宇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杜宇。” 温度冷笑一声:“哈,原来你真的就是杜宇,我说怎么有些眼熟。这么多年了,你的变化还真大,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才在水底那一架打得不过瘾,重来吧!” 柳岸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往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隔在温度与杜宇中间,劝道:“温大夫,你这是怎么了,平常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代宗师,怎么跟一个陌生人生这么大的气。” 杜宇也是莫名其妙,一脸懵逼地问:“如果没有记错,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阁下为何”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温度野蛮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柳岸,咆哮道,“你还记得那个名叫小怜的女人吗?” 杜宇听到小怜这个名字,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前不久温度在田家鸡黍给前田庆子讲述的那段往事吗,小怜是温度的生母,多年以前,曾经为了一个姓温的男人抛弃儿子出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 这仅仅只是故事的前半段,还有后半段没有说明。 年少的温度在处理完外公外婆的后事以后,也离开了家乡,他很好奇,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么精彩,以至于自己的母亲流连忘返,一直没有回来。算是重新走一遍母亲当年的旅程吧,温度跋山涉水来到了怡红岭附近,却在无意间听到一个悲痛欲绝的消息,他终于知道母亲为何没有回去,那是因为,她回不去了。 小怜并没有死,她只是疯了,彻底疯了。 在青山精神病院里,温度见到了自己从未真正谋面的母亲,她和家里那本厚厚的相册上那个美丽可爱的女人大相径庭,虽然从外表的轮廓还可以依稀辨出当年的样子,但无情的岁月已经将他摧残的毫无人样。 小怜口中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没人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连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怜之所以会疯,原因很简单,她找到了当年那个温姓的男人温酒,但是温酒却说根本不认识她。这件事早就在优名镇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说小怜是来大户人家骗钱的,这种女人死不足惜,疯了根本就是浪费国家的粮食。 听着外面的流言蜚语,温度的心在滴血,可是怡红岭温柔乡财雄势大,他一没权二没财三没势,甚至连温酒的面都见不到。为了讨一个说法,温度一路摸爬滚打终于闯进了温柔乡,这时的他已经是遍体鳞伤,甚至连脚上的鞋子都在与家奴打斗的过程中失落。这也许就是后来温度自称赤脚大师的初心吧,为了纪念这别开生面的经历。 “你是谁?”温酒正在与好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听说正准备做一番什么大事,他听说有个不怕死的少年想要见自己一面,便破例让家仆带了进来。 温度对眼前的生父除了怨恨没有任何其他感情,所以他回答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那么对小怜!” “小怜?”温酒仰头喝了一杯酒,眯着眼睛说,“小怜是谁,我认识她吗?” 温度的肺简直就要气炸了。 温酒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转头问自己好友:“杜大哥,你认识小怜吗?” 这个杜大哥就是杜宇,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古怪,低头沉思片刻之后,道:“会不会就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她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她有名字,叫做小怜!”温度撕心裂肺地吼道,“她真心爱着你,为了你不惜抛弃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可你呢,你竟然忘记了她!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温度掏出藏在怀里的匕首,朝着温酒就冲了过去。 杜宇眼明手快,轻易就握住温度持刀的手,稍微一用力,只听当啷一声,匕首落地,而温度则跪在阶前,被闻声赶来的家仆死死按在地上。 温酒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我曾经发过誓,终身不娶,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小兄弟你一定是搞错了。” 温酒这句话倒也并非空穴来风,这还要追究到温柔乡的产业继承问题。温柔乡家大业大,需要有人接班,而这一代有两个人符合条件,温酒和小他十岁的弟弟温暖。为了避免兄弟阋墙的憾事发生,温酒在成人礼那天,挥刀斩断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并且当天立誓,终身不娶。温酒的意思很简单,温柔乡需要能够延续香火的接班人,他放弃了,并且立志为温柔乡找回那枚避尘珠,绝不参与到家族的生意中去,算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哥哥。 然而悲剧的是,很久以后,温暖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生育能力,无法留下子嗣,这是后话不提。 温度认为,温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死不认账,不承认自己与小怜的关系,他不停地喊叫着:“我没有搞错,我没有搞错,我总有一天,要亲手将你的假面具撕下来!” 被赶出温柔乡以后,温度来到了声名在外的红楼剑阁,在门楼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为自己赢得了见楼主一面的机会。 红楼剑阁位于横云市边陲的无方山,此间地势险要,极少人迹,有诗为证:一叶风筝忽上升,轻浮竟遇好风乘,任它飞入剑阁路,红楼无非仗宝绳。至于背景来历,则为一处避世医馆,氏族传家,精研医术,擅长以薄如蝉翼的剑刃开刀手术,成员皆为贾姓,又多数为女子,故而得名。“玄鸟篇”中的贾元化,“讹诞篇”中的贾笍以及“白泽篇”中的贾元吉都是出自红楼剑阁,甚至连鬼术孟浪的换皮手术,就是与此地完成 楼主贾元意亲自接见了温度,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破例接见你吗?” 温度已经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他老老实实地低声回道说:“我不知道。” 贾元意突然流下了两滴眼泪,她说:“不是因为你跪了三天三夜,而是因为我的弟弟刚刚从这个世界离开,他在临死前告诉我说,让我为他再多做一件好事。”她擦了擦眼泪,“所以,你有一个愿望,只要在红楼剑阁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为你达成。” 温度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要让自己的脸,变成他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9注意来,我要变脸了 温度昏迷之前所说出的变脸,当然不是指川剧演员那种迅速改换脸谱的把戏,而是红楼剑阁自古以来的不传之秘,通俗来说就是整容,但是较之整容的适用性更为狭窄,或者说更胜一筹。 实用性窄与更胜一筹其实并不矛盾,因为红楼剑阁的这种变脸“手术”只能针对十六岁以下的少年使用,变换之后不仅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叠加效果,让人产生一种“这张并不是换成这样的,而是长成这样的”错觉。 温度的运气实在是很好,因为贾元祥的死,给他带来了诸多便利,比如说他因此得到了贾元意的接见并且承诺完成一个愿望。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祸呢。 忘了介绍,贾元祥就是贾元意的弟弟。红楼剑阁上一代的楼主共育有四名子女,三女一男,排在元字辈,分别取名“如意吉祥”。 贾元祥从小在脂粉堆中长大,非但没有养成颐指气使的纨绔性子,反而任侠义气,先别人之忧而忧,后别人之乐而乐,深受大家的喜爱。但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贾元祥为了帮附近的一位村民治疗被毒蛇噬咬的伤患,独自一人爬上悬崖峭壁采摘解毒的草药,不幸坠崖,救回红楼剑阁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说完那句“姐姐,再帮我多做一件好事吧”就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其实,贾元祥一出生就患有家族遗传病,这是不治之症,药石罔效,从来没有活过二十岁的先例,他的大姐贾元如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也就是说,其实贾元意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弟会有英年早逝的一天,可贾元祥现在只有十五岁呀,他还能有五年的时间可以活,可是天意如刀,一刀刀,割的都是伤心。在“玄鸟篇”的故事中贾元化之所以心急火燎地前往九龙别院,就是希望能够借助青玉玄鸟的能力来治疗堂弟贾元祥的宿疾,只不过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堂弟泪满襟。 大家也许还记得(真记得就出鬼了),在“讹诞篇”故事的末尾,孟浪在一场大火中下落不明。在“白泽篇”故事中,补全了这段结局,说是当时孟浪劫后余生,但是全身的皮肤全部在大火中被烧毁,幸好遇到了从红楼剑阁前来此地探亲的贾元吉。 贾元吉带着奄奄一息的孟浪回到红楼剑阁,得知了四弟贾元吉的惨状,在伤心之余,她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那就是将贾元祥全身上下的皮肤,全部替换到孟浪身上。 孟浪与贾元祥年纪相仿,身材也差不多,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却铸成了大错。而这个错之所以会因此铸成,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贾元意正在为温度进行换脸手术,无暇阻止三妹进行这样有违天道人伦的恶行。 两个月后,温度慢慢解开缠在自己脸上的绷带,在面前的镜子中如愿以偿地看见了温酒的脸。这张脸非常稚嫩,与成熟稳重的温酒有些不同,但是这样才更加真实,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更重要的是,温度如果长到温酒的年纪,他们的脸就会一模一样,这就是红楼剑阁“换脸”的奇妙之处。 “你怎么知道我们红楼剑阁通晓变脸的手段?”在达成了温度的愿望之后,贾元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前面已经说过,红楼剑阁虽然以医术著称于世,但是变脸属于不传之秘,就算是楼内成员也并非全不知情。 温度如实告知:“我在怡红岭下遇到一个人,自称易先生,他告诉我说,想要报复不认自己的父亲,那就换成父亲的脸,让天下人都知道,毁掉对方最珍视的东西,才是最完美的复仇。” “易先生?”贾元意似乎有些讶异,就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是他告诉你我们红楼剑阁的住址的?” 温度点点头:“易先生还说,红楼剑阁济世为怀,一定会达成我的愿望。而且,楼主,”他突然翻身跪在地上,恳求道,“我希望能够拜在红楼剑阁门下学医,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贾元意叹了口气:“你又为什么想要学医呢?” 温度抬起头,眼神坚毅如铁:“因为,我想要治好我所珍视的人。”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母亲小怜那疯疯癫癫的可怜模样。 “谈何容易。”贾元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将温度扶起来,僵在半空思索了片刻又缩了回去,“就算你成为了世上最好的医生,也无法阻止你所珍视的人从你身边离开,从来就是这样。” 温度腮帮子鼓鼓的,固执地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贾元意挥了挥手:“既然你有此志愿,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这样吧,等你办完自己的事,回到红楼剑阁。”同时,她在心底默默地说,“小祥,你的遗愿,我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温度离开红楼剑阁之后,第一时间便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地向怡红岭温柔乡进发,他现在这张与温酒十分酷似的脸也确实唬住了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特别是温酒的弟弟温暖,听说哥哥的孩子来了,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的双腿怎么了?”温度终于发现温暖现在坐的不是普通的椅子,而是轮椅。 温暖笑了笑,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一场车祸而已,大不了下半辈子不走路了。” 温度脑海中闪过一条挑拨离间的毒计,当下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温家的继承权岂不是落在了我父亲身上。” 没想到的是,温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变得十分哀伤:“如果能够让你刚才的话成为现实,我就算立时死了,又有什么所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温度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应该发觉情形不对劲了。 温暖拭了拭眼角的泪,道:“我可怜的侄儿,你还不知道吧,我大哥他,已经遭遇不测了” 温度顿时呆若木鸡,就像一个苦练绝世武功二十年终于学成下山的后起之秀却发现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刚刚已经寿终正寝了。 子曰,仇恨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的放矢的仇恨。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温度疯了一样朝温暖扑了过去,跪在对方的轮椅下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而在温暖看来,温度这种悲痛欲绝的表现,正好说明了他们父子情深,当即与温度抱在一起,哭得云山雾罩,愁云惨淡。 原来,温酒无意中得知了优名镇的地下,可能藏有关于避尘珠的线索,于是便和杜宇一起前往,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了无音讯。据派出的探子带回消息说,温酒他们一行四人进入地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雨歇哭罢,温度擦了擦脸上的泪,挥一挥衣袖,想在离开温柔乡的同时不带走一片云彩。 温暖当然不会轻易放温度离开,毕竟对方现在可以说是温柔乡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但是温度已经全然心灰意冷,既然无仇可报,那么剩下的事,就只有将母亲小怜的病治好了。 当天晚上,温度借着夜色悄悄逃离了温柔乡,一路前往青山精神病院,决定在前往红楼剑阁进修之前,再多看一眼自己的亲生母亲。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前台忙着做记录的小护士抬头看了一眼温度,随口说了句:“哎,你又来了。” 温度下意识回了句:“是呀。”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原因很简单,他以前虽然来看望过母亲好几次,但是那个时候还不是现在这张脸,小护士又怎么会认得呢。 “你认识我吗?”温度忘情地拉住小护士的手,激动地问。 小护士挣扎了几下,见实在挣脱不开,终于放弃了,皱着眉不情不愿地说:“你做什么呀,再不放手,我就要喊非礼了。” 温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缩回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护士揉了揉自己被温度抓疼的手腕,哼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子可真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敢轻薄姐姐我。” 温度又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姐姐,你认识我吗?” 小护士瞪了温度一眼:“小伙子,搭讪也要分场合分地点,这里是医院,你要注意一点。顺便说一句,我今晚不值班。” 温度讪讪地说:“可是,姐姐刚才说的是,我又来了?” 小护士见温度不屈不挠,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眼花了不行吗,每天见这么多人,我容易吗我?” 温度眼看刚刚燃起的希望即将破灭,不管不顾地硬着头皮继续问:“要不,姐姐再想想?” 小护士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确实看错了,因为你太像一个人了。” “谁?”温度迫不及待地问。 小护士白了温度一眼:“要听就听,要说就说,别老是打岔!” “好好好,谨遵姐姐法旨。”温度做了个喳的姿势,这是他从清宫戏中学来的。 小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哼,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大约在两个月之前吧,有个人男人,对,长得跟你特别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比你大,不对,应该是比你成熟。哎不对,那人不会是你爸爸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0一字记之曰背锅 “他来做什么?”温度感觉自己的猜想正在慢慢变成现实,难道温酒在前往优名镇之前良心发现,来这里向母亲忏悔了吗。 小护士道:“来医院能做什么,当然是看望病人喽。” “几床?”温度已经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了,他也不知道,如果温酒真的悔改了,自己还能不能够原谅对方。不,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就原谅,如果不是他薄情寡义,母亲绝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小护士翻了翻手里的登记簿:“我查一下哈,是13床,哎,我记起来了,他还在这里留了东西呢。” “什么东西,快拿给我看看。”温度情急之下又抓住了小护士光滑的手腕。 小护士这一次干脆不反抗了,半抬着下巴说:“我凭什么拿给你看,你又不是病人的儿子。” “我就是病人的儿子呀!”温度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洪荒之力了。 小护士笑道:“得了吧你,我又不是没有见过病人的儿子,他来过好几次,虽然跟你差不多年纪吧,但是长相也差的太多了。” 温度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没想到换了一张脸之后,会多出这么多始料未及的麻烦,真是头疼。“那个,姐姐,能不能把那个东西跟我看看,求你了!” 面对温度死缠烂打的哀求,半个小时后,小护士终于放弃了抵抗:“好吧好吧,我给你看看就是。我先声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而且也是,那个女人怪可怜的。听说十几年都过去了,风平浪静的,突然来了个什么儿子,弄得她疯病更严重了。这倒好,她儿子现在又不来了” 之前那个和温度相貌酷似的男人虽然没有留下姓名,但是温度已经确定他就是负心人温酒,对方留下的东西则是一封信。 躲在没人的地方,温度小心翼翼拆开了什么都没有注明的信封,里面除了一张信纸之外,还有一张面额为10万元的支票。 “哼!”温度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刚才勉强产生的对温酒的一丝丝好感顿时又烟消云散,“10万块钱就想弥补这些年的无情吗,想得美!” 然而,在温度打开那封信的当口,一切对于温酒的印象都改观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百余字,却字字钻心刺骨,这里照录如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就叫你贤侄吧。上次温柔乡的仆人对你拳脚相加,这是我们的不对,在这里先向你赔罪了。虽然你当时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你就是小怜的儿子,她与杜大哥的儿子。 也许你会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你的母亲会口口声声说你的父亲名叫温酒呢?这很简单,因为当年那个自称温酒的男人,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挚友杜宇。杜大哥他天性风流倜傥,早年间曾经到处拈花惹草,欠下了很多风流债。也是经过了这次事件,我才得知,原来我们几个兄弟的名字,被杜大哥冒名顶替了好多次,这个杀千刀的,真是坑朋友无极限。 最后,我只能对你们母子两人的遭遇深表同情。杜大哥其实也有苦衷,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还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儿女。如果说你们非要争个名分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鱼死网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并非我这个人天性凉薄,无情寡义,而是身为局外人,我看得更透彻。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必一定局限于自己的身世,所谓英雄莫问出处不是么。 随信附带有10万元的现金,虽然不多,也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如果你觉得我侮辱了你的自尊心,你大可以将它撕毁或者送人都可以。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私下来温柔乡找我,我只能说尽自己所能帮助你吧。 还有一件事,你不要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对吧。所以呢,如果你想那这份信去勒索你的父亲杜宇的话,我劝你还是少废心思,因为这封信十分奇妙,信纸和信封都是有特殊的材料所制造。只要打开信封观视之后,这张信纸与空气接触的时间超过十分钟的话,就会自燃。真正的阅后即焚,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希望你识字,而且能够在十分钟之内看完这封信吧。 温酒,字。” 果然,这封信在看完之后突然蹿出一道火苗,很快席卷了全部内容,在温度的手里燃烧成灰烬。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温度以头抢地,后悔不迭,他早该想到,母亲一直喃喃自语的那句话,“你不是他”,这句话的真正语境,应该是当年她按照名字找到温酒,却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才会情绪崩溃而疯癫吧 说什么都晚了,温度觉得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为了所谓的复仇,他竟然将自己的脸,换成了一个毫无关联的人。 温度将支票交给小护士,拜托她好好照顾13床那个名叫小怜的病人,然后离开青山精神病院,如约来到了红楼剑阁。在那里,他忘却了所有,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医学造诣上,终于大成,人称“赤脚大师”。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四处游历吗?”在十余年后的优名镇乌有乡地下,温度笑着询问柳岸。 柳岸摇头不解:“我只知道,你因此得了一个美称,叫做赤脚大师。” 温度突然一把揪住了杜宇的领口,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我这都是为了寻找你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怜,小怜莫非你是”杜宇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让他本来就狰狞可怖的脸显得更加骇人,“不,这不可能,你长得和温酒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我的” “是呀,我也不相信。”温度猛地抬起另一只手,袖口一扬,闪过一道寒光,闪电般袭向杜宇的咽喉,却在接近终点只差一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柳岸定睛一看,好家伙,温度用来准备杀人的工具,竟然是一柄汤勺。 杜宇表情呆滞,身子任由温度揪住一动不动,似乎准备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知道吗,小怜她她亲手用这柄汤勺在洗手间里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你知道吗?”温度脸上青筋暴露,柳岸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我之所以会学医,就是为了治好我妈的病,可等我学成之后,她却已经永远离开了我,哼,哈哈,好笑吧,好笑吧!” 杜宇好像想起了什么,讪讪地说:“在最后一次下地之前,温酒的确跟我提起过小怜,不过,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当时还被小山偷听到了,气得与我们分道扬镳” 没什么印象,没什么印象,没什么印象这句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刀,拼命切割着温度的心,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认为刻骨铭心的仇恨,你的仇人竟然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他所心心念念的,却是另外的人! 柳岸听了个大概,他本是痴情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杜宇这种自诩风流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但是目前这种情况,比口诛笔伐对方更重要的是,刚才那个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你刚才说,小山?” “是呀,小山,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人,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认定她注定是与我携手共度余生的另一半。”杜宇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性命正掌握在温度手中。 “叮当”一声,汤勺从温度的手中坠落,掉在地上。 原来,小怜在杜宇心中,竟然是这样不值一提,仿佛她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了引起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思念和回忆。 那一瞬间,温度终于想通了,什么仇恨,什么执着,什么父亲,都是狗屁,不,狗屁不如。 柳岸虽然不忍心打扰温度的顿悟,但是有一件事必须现在就弄清楚,所以他郑重其事地问杜宇:“你口中的小山,是姓霍吗?” 杜宇点点头:“霍小山,就是她的名字。” 柳岸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做杜九娘的?” 杜宇道:“是的,你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还交过手呢。柳岸不禁苦笑,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起来了,可是自己为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1问道不知何处寻 “看到我,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哎。”韩子非坐在一台监听仪器上,两条修长的大白腿有意无意在沈让面前晃来晃去。 沈让不禁有些眼花缭乱,他本来就被监听到的各种波段频率弄得眼花缭乱,自从意外接收到那段幽灵电波之后,就再也没有收集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些号称价值几百万的设备是不是坏了。 设备据说是易先生从一个外派非洲的地勘技术员手上弄来的,专门用于地下矿藏的勘测。基本原理是通过强大的机械震动,再接收返回的震波,根据返回震波的变化,就能分析地下几千米深度以内的地质结构。现在经过改良组装之后,不需要那么大的功率,只需要在七个不同的地方各安装一个小探测头就行,工作原理和大型的探测声测设备是完全一致的。但问题是这种设备还没有推广,源程序尚处于绝密状态,分析软件也只能去找专业的软件工程师来做,就算是号称横云市第一黑客的沈让,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深入其核心,这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在我离开之后不久,韩子非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不仅不过来帮忙,反而在旁边幸灾乐祸,当真是令沈让心猿意马。 “怎么敢不高兴呢,我的子非姐姐。”沈让摘下头上的耳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韩子非的大白腿移到上半身,然而,那里的风光更是旖旎,“那个,你不是应该和孟浪一起,在让我想想,根据易先生的安排,你们两人应该是在地主街上的一家烧烤店门口监视吧。” 韩子非哼了一声:“你不提起这个孟浪还好,一提起他我就生气气。” “怎么了,难道鬼手变成了咸猪手,他竟然胆敢非礼你了不成?”沈让自从跟着我和柳岸混之后,脸皮越来越厚了。 韩子非竟然回答说:“我倒是想让他非礼我,只可惜呀,人家心里只有纳兰兰兰一个人。” 沈让讪讪地笑笑:“那么,孟浪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 韩子非道:“不是明摆着么,他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所以你就回来了?”沈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子非耸耸肩:“那家烧烤店突然爆炸了,警察都被引来了一群,我还在那里守着有什么意义。再说了,这里是我家,现在天快黑了,我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沈让突然意识到,现在偌大的一间如归茶楼,只有他和韩子非这一对孤男寡女,心中竟然不自觉冒出一丝小激动。 韩子非手一撑,高高地跳了下来,凑到主屏幕上看了半晌,“你呢,有什么发现?” “差点忘了!”沈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向子非姐姐汇报呢。” 韩子非顿时来了兴趣,伸手勾住沈让的肩膀,用十分亲昵的语气说:“小让弟弟,你快说呀。” 沈让的脸慢慢变红了,有些不自然地指着屏幕上的一个音频文件说:“这是一段幽灵电波,你先听听。” “幽灵电波?”韩子非将信将疑地看着沈让点击了一下屏幕,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还真是幽灵电波,身为活人,我还真就什么也没听见。” 沈让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我还听过好几次的。” “我说,”韩子非用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沈让的额头,“你小子怎么也变坏了,竟然开起我的玩笑了。” 沈让趴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了一通,可奇怪的是,那段记载了幽灵电波的音频文件却显示错误,一直无法正常读取。 难道,真的是名副其实,冥冥之中,有幽灵作祟吗。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韩子非见沈让急得满头大汗,心中已经相信了八分,“你既然刚才已经听了好几遍,想必对于其中的内容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直接复述给我听就可以了呀。” 一时之间,沈让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那段幽灵电波记录了三个男人的对话,我和袁老板初步猜测,那应该是发生于十多年前的事,由于特殊的地质条件才存留下来。这三个男人都是盗墓贼,一个姓杜,一个姓田,一个姓温,好像跟他们一起下地的,还有一个名叫小山的女人。他们身处的地方应该就是末日围场的地底,当时遇到了某种十分可怕的东西,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个姓田的男人指出,那个名叫小山的女人不是人,她长着一条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韩子非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盯着沈让,用略显魅惑的声音说,“其实,我也长了一条狐狸尾巴,你怕不怕?” 沈让正色道:“子非姐姐,我真不是开玩笑,这是货真价实的,袁老板就是为了提醒你们这件事,所以才哎呀对了,袁老板怎么还没有回来。”他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夜色已临,原来韩子非不是开玩笑,真的已经到了晚上。 “你终于记起来袁老板了。”韩子非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你跟她关系最好,最关心她呢,可她现在被警察抓了,你还在这里优哉游哉的玩电脑。” “什么玩电脑,我在工作!”沈让辩解完之后在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神马?你说袁老板被警察抓起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韩子非便将之前她在烧烤摊前见到的那一幕如实告知了沈让,末了做出评价说:“所以我觉得孟浪这个人不简单,他竟然完全不跟我商量,就故意自投罗网,还把袁老板给搭了进去,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行,袁老板的记忆力存在断层,柳岸对我千叮万嘱,千万不能让她进警察局,以免会”沈让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快步走到门边,却又停了下来,依依不舍地望着这满屋子的仪器设备,“可是,袁老板让我好好在这里顾守,当他们的后盾,我又怎么能够离开呢。” “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一点主见也没有。”韩子非心中好笑,怂恿道。“你口口声声将柳岸和袁老板挂在嘴边,好像离开了他们,你就无法生存下去一样,是这样吗?” 沈让脾气温和,丝毫不以为意:“我有自知之明,我自问没有柳岸的智慧,也没有袁老板的魄力,我也并非是为了成为英雄而诞生,我最好能做的,就是与英雄同行,成为英雄的一部分。” “好好好,我知道了。”韩子非做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手势,“你的英雄们现在一个身陷囹圄,一个下落不明,而你还在袖手旁观,这也算同行吗?” “可是”沈让还在犹豫。 韩子非啧了一声:“我认识一个姓吴的朋友,他在派出所上班,可以问问。” “我决定了,掷硬币来决定去还是不去。这样的话,老天爷的意思为重,就算袁老板怪起来,我也有话可说。”语毕,沈让从兜里摸出一枚一元的硬币,手指轻弹,硬币打着转飞入空中,在最高点静止,迅即掉头旋转而下,落在面前平整的桌面上,又滴溜溜转了半晌,其势渐衰,这才倒下平躺,背面朝上。 “等等,你还没说,那一面朝上决定你去还是不去呢?”韩子非有些哭笑不得。 沈让看了一眼硬币的背面,点了点头:“是吗,我没说吗?那一定是你记错了,我明明说过,如果是背面朝上,就跟你一起去派出所走一遭的。” “走吧那就。”韩子非伸手拽住了沈让的衣袖,将他扯出了如归茶楼,就在他们两人离开之后不久,屏幕上又亮起了一点绿色的信号灯。 “话说,我们怎么去派出所呀?”沈让在茶楼外左顾右盼,怎么也没有看到韩子非的车。 韩子非十分干脆地说:“当然是开11号了。” 沈让张大了嘴巴:“如果我没有记错,之前地图上标明,派出所位于优名镇外围,离这里有至少一公里吧。” “不愿意走路也行,我们可以搭车。”韩子非手搭凉棚,睁大眼睛看向远处的黑暗,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出现。 “搭车?这么晚了还有车吗?”在沈让的印象中,优名镇还处于贫穷落后的地区,街面上还没有出租车,事实也是如此。 “当然有了,你看,它来了。”韩子非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黑暗中,还真就开出来一台重型卡车,没有开头灯,无声无息。 在卡车经过一盏路灯下的时候,沈让惊讶地发现,驾驶室的位置上,竟然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司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2行路沧茫但由心 “高科技啊,无人驾驶!”沈让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竟然准备直接冲过去看个究竟。 韩子非一把将沈让拽住,低声叹道:“我该说你是胆大还是愚蠢呢,就你这单薄的身子骨,什么时候把命玩掉了都不知道。”说着将他拉到了路灯光照射范围以外的阴影中躲藏。 那台无人驾驶的卡车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驶了过来,在两人隐身处路过的时候,韩子非拍了拍沈让的肩膀,一马当先,不知怎么就打开了车厢门,敏捷地跳了进去,然后回头招呼。沈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快跑两步,握住了韩子非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3海深峰远总成幻 孔方招手让孔光快些过去,走到近前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死了,不由得老泪纵横。其实,孔方早就预料到,在墓道最后打通的时刻,肯定会发生始料未及的危险,碰巧这个时候正好有个冒失鬼来要求送外卖,他灵机一动,便借口支开了孔光和孔亮两兄弟,本以为他们就会逃过一劫,没想到天意弄人,孔亮就算离开了,也终究不能幸免于难。 纵然父子之情比海深c比峰远,到头来却也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二叔,小亮他”孔光见到满脸悲怆的孔方,心中十分羞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二叔,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小亮,才会” 孔方仔细检查了一边孔亮的尸体,很快就发现儿子的眼睛里充满了诡异的血丝,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孔亮悲愤地说:“就是那个苗疆的女人害的,她的心太狠了,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说着又叹了口气,“我早就劝过小光,让他不要招惹苗人,可惜他不听我的,唉” 孔方心中的怀疑被证实,不由得长叹一声:“福祸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小光的死,怨不得你,你起来。”说着就将孔光从地上扶起来,“就算要怪,也要怪我不该接这趟差事,更不该同意让何仙姑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 孔光抹了一把眼泪,道:“二叔,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白天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围了好多警察,不会是暴露了吧。” 孔方下意识环顾四周,将躺在地上的孔亮的尸体抱了起来,招呼孔光说:“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细说。” 于是,两人便进到了废墟里,在尚未完全崩塌的隔间找了个干净的角落,那里摆着几个包袱和箱子。 “这是”孔光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当即道,“二叔,我们这是要离开了吗?” 孔方将孔亮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摆在地上,愁眉紧锁地说:“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哎,我本来准备等到你们回来之后,让你和小亮一起离开的,可现在” 孔光道:“那二叔你呢?” 孔方道:“我们孔家人接的生意,还从来没有搞砸的先例。这一次,我还要找我们那个老板好好商量一下后续事宜。” “请我们来这里的后台老板究竟是谁呀,你就告诉我吧二叔!”孔光言辞恳切地说。 孔方摆摆手:“这样的事多知道一件,就多一分危险,绝不是什么好事,我之前不准备告诉你,现在还是不准备告诉你,这是为了你好。” 孔光知道孔方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不敢坚持,便换了一个话题:“那你跟我说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算走也要走个明白!” 孔方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衰老,他便简要说明了一下在孔光孔亮两兄弟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末了补充道:“老夫子说的对,这趟生意并不像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那个大老板一定有问题。” “既然二叔你知道有问题,何必还去见他,不如跟我一起走吧!”孔光道。 孔方道:“有很多事,比性命更重要,你还年轻,以后会知道的。” “那二叔不走的话,我也不走!”孔光的语气十分坚决。 “傻孩子,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再说了,小娟不是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吗,可不要让人家等得太久了。”孔方爱怜地摸了摸孔光的头,又看了看地上孔亮的尸体,一时无语凝噎。 过了好一会儿,孔方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正是大老板。短信的内容也很简单:矮子马上就来接你,等讯号。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大老板就是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他监守自盗,为了掩人耳目,一手策划了烧烤店地下的盗洞挖掘工作。而矮子就是那个开卡车的侏儒,田焕新高价请来的帮手,他在接到田焕新的通知之后,开车赶赴烧烤店,却在停车之后的瞬间,莫名其妙地被一柄匕首穿心而死。 而孔方和孔亮爷俩在废墟中等了良久,一直迟迟等不到矮子发出的讯号,正准备自行离开的时候,大老板的短信又来了,内容更简单:矮子已到。 孔亮疑惑道:“以前不都是矮子直接在外面发信号通知我们吗,怎么现在直接由大老板短信通知了?” 孔方虽然也是满腹狐疑,但是觉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能早点走就尽量早点走吧,也没有多想,拉着孔亮就走出了废墟。 然后,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二叔,我们真的要撤走吗,小亮岂不是白死了!还有,我们这么久的心血,难道就这样白费了不成!”孔光的语气显得非常不甘心。 孔方铁着脸说:“我让你走,你就走,不要再说了!” 孔光见对方态度强硬,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卡车的方向,孔光随口道:“这矮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也不下车,连后面的车厢门也打开了,二叔,我先过去关上。” 孔方点了点头,自顾走向驾驶室。 而在车厢中躲藏的韩子非和沈让,从门缝中看大孔光的身影越来越近,手心捏了一把汗,对方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盗墓贼,谁知道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事。 “啊”的一声惨叫声穿透夜色,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孔光如果在往前踏出一步的话,就能发现躲藏在车厢里面的韩子非和沈让,但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孔方发出了一声惨叫。孔光立刻转头往驾驶室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问着:“怎么回事?二叔你没事吧?” 孔方没有回答,他陡然看见侏儒惨死在驾驶室里,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血仍没有干透,似乎正在往外流淌。 孔光见孔方呆若木鸡,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正在奇怪,可转眼一眼,顿时也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矮子怎么死了?” 就在这时,一句威武霸气的口号划破夜空,让人听了精神为之一振,“举起手来!” 孔方和孔亮茫然地看向四周,只见左右两个方向各跑出来一台警车,灯光和警铃声顿时大作,口号再度响起:“举起手来,蹲在地上,不要乱动!” 原来是警察来了,刚才小吴警官的一通电话,竟然这么快就召唤来了队友。 “怎么办?”孔方和孔亮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不妙,撇去死在车上的侏儒不说,光是地上这些挖掘盗洞的工具,就足够坐实盗墓贼的罪名,判了几十年那是轻的。 而韩子非和沈让则更是紧张,他们偷偷将车厢门关上,剩下的事也就只有祈祷了。 “上车!”孔亮终究是年轻人,反应奇快,他低呼一声,跳上了驾驶室,一脚踩上油门,然后转头对还在地上捡东西的孔方喊道,“二叔,东西不要了,快走!”他一边喊着孔方,一边打开另外一边的车门,将那个倒霉的侏儒的尸体踢下了车。 “砰。”不知道是哪个紧张的警察见到嫌犯准备逃离现场,不小心走了火,开了第一枪。多米诺骨牌效应十分明显,“砰砰砰砰”,枪声四起。 这天晚上过后,据住在附近失眠的居民回忆,这是优名镇近十年以来唯一的一次枪战,十余名警察围剿两名荷枪实弹的歹徒,双方交火长达半个小时,惊险程度可以与港产警匪片相媲美。 吹牛皮归吹牛皮,当时确实开了枪,但说不上枪战,毕竟只有警察这一方有枪,而且一共开了五枪,前后时间也只有短短的半分钟不到。 孔方从地上捡起一个匣子抱在怀里,踉跄着拉住孔光的手,爬进了驾驶室。卡车在同一时间发动,先是一个急转弯,将刚刚萌发还没有渲染开的火力挡在身后,接着便是毫无目标地往前狂飙,有路就走。 优名镇上的警察们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大场面,顿时手忙脚乱,他们互相指责了一番不该开枪或者开枪太晚之类的话,然后各自回到警车里,开启了追车模式。 这可苦了卡车车厢里面的韩子非和沈让,两人被颠得先是站立不稳东倒西歪,然后是七荤八素左顾右盼,最后干脆抱作一团互相扶持。 而在驾驶室里,正在兴头上的孔光突然觉察到,坐在旁边的二叔似乎有些不对劲,自从爬上车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甚至连气息都很微弱。 “二叔,你怎么了?”孔光抽空用余光瞄了一眼孔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对方面色苍白,左手捂住胸口,鲜血正在汩汩地往外流淌,可是他的右手,却紧紧攥着一个黑木匣子。如果刚才不是为了捡这个匣子,孔方也不至于中枪了,他甚至放弃了自己儿子孔亮的尸体,也要选择拿回它。 孔方勉强睁开眼睛,他将鲜血淋漓的左手放在面前看了看,不由得一阵眩晕,强打精神说:“小光,我应该是不行了” “不,不,二叔,你坚持住,坚持住呀,我们这就去医院”孔光方寸大乱,一时不察,差点没撞到路边的电线杆。 孔方摇摇头:“这都是命,谁能想到,我们我们父子两人出一趟,远门,竟然双双毙命。不过,这样也好,也好,小亮在黄泉路上,不会孤单了。”说着,他又呕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显然是被刚才那颗冒失的子弹打坏内脏了。 “不,二叔,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我会救你的”孔光只是不停重复着这些话,大脑中一片空白,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几乎是全然不知。 “这个匣子里装着有,咳咳,一样信物,”孔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交代遗言怕是来不及了,“在优名镇,其实我们孔家很早以前就,咳咳,早就安插了一名眼线,我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只要看到这样信物,他就会帮你” “很早以前就安插了一名眼线?”孔光一时之间还以为孔方是临死前犯了糊涂,“二叔,你别说话了,坚持住。” “你不要怀疑,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清醒的,”孔方伸手抓住孔光的胳膊,这一十分不智的行为间接导致了卡车接连撞到了好几家门面。“这一次,老夫子之所以结下了这单生意,不是,并不是看中了大老板开出的那笔钱,而是因为优名镇这个地方,藏着一样本来属于我们孔家的,东西。” “什么东西?”孔光脱口问道。 孔方本来已经开始逐渐涣散的眼神突然凝聚了起来,似乎自己将要说出的这样东西能够给人带来无穷的能量,他毫不费力地吐出五个字,“信州葛溪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4千秋唯奉一剑吟 听到“信州葛溪剑”这四个字,孔光心中一惊,这柄剑对于信州葛溪孔家的意义非同小可,而且不是应该一直摆在祠堂接受整个家族供奉和祭祀的那柄剑吗?还记得临走之前,孔方特地还带着孔光孔亮两兄弟前往祠堂祭拜,当时那柄剑分明就摆在供桌最顶端呀! 也许是觉察到了孔光的疑惑,孔方艰难地解释道:“摆在祠堂里的那柄剑,其实其实只是赝品,真的信州葛溪剑早就,早就失落了好多年。但是,为了避免引起族人不必要的恐慌,老太爷老太爷他极力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只有少数高层知情。经过私底下私底下的多番调查,咳咳咳,”孔方摸了一把嘴角的血沫,继续说,“我们后来得知,原来信州葛溪剑被三教所盗,还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什么三教圣剑。大概七年前,向来不愿出门的老太爷亲自前往三教之中的释塔索要,但圣剑看护人,就是那名号称一代高僧的心湖大师,却说在一场赌约之中,圣剑已经被人赢走,早就不在塔中了。” 孔光在这种情形之下陡然听闻了家族秘辛,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孔方道:“再后来,我们又调查到,圣剑呸,应该是信州葛溪剑,辗转流落到了优名镇,具体归谁所有尚不知情。所以,老太爷派出了家族中最年轻有为的一个少年,隐匿真实姓名与身份,孤身一人前往优名镇卧底,希望能够找出信州葛溪剑的线索。由于时间延续较长,为了避免到时候同门相残,所以特地准备了这样信物,用来验证彼此之间的身份”说到后面,孔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细不可闻,而他手中捧着的那个黑木匣子,则无力地滚落,轻轻地摔在脚边,无声无息。 “二叔!”孔光放声痛哭,心中的悲愤与怨恨已经燃烧到了最顶点,他默默发誓,只要能够逃出去,一定要让这些愚昧的警察赔命! 车厢之内,沈让与韩子非四目相对,刚才孔方的临终遗言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各怀心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只听见孔光悲戚的声音再度响起:“二叔,虽然你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一直不愿意告诉我那个幕后的大老板是谁,但是对不起,我和小亮曾经跟踪过你几次,记下了你们密约的地点。现在,我就将身后的大批警察引过去,如果讨不到说法,就来一场玉石俱焚吧!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这个小伙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现在已经准备不顾他家二叔的叮嘱,准备与幕后的大老板同归于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沈让思虑再三,压低声音说,“子非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 韩子非瞥了一眼后车厢的门,摇头道:“如果我们现在跳车的话,就算不受伤,也会被后面的警察发现,他们很可能会以为我们是刚才那批盗墓贼的同伙,谁知道还会不会不打招呼就开枪。” “那”沈让忧形于色地拖长了声音。 韩子非摆摆手,表情丝毫不见慌乱,完全不似一个普普通通的茶楼老板,她镇定自若地说:“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跟着前面开车的那位仁兄一道,去探探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的底细。再者说了,易先生安排我和孟浪蹲守在烧烤店外,目的不就是为了监视这批盗墓贼的一举一动从么。现在我们误打误撞地直捣黄龙,简直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不亦乐乎。”说着,嘴角甚至还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让本来准备说“我的目的可只是为了搭救袁老板”,但当着韩子非的面,还是强忍住没有说出口。 “我比较感兴趣的,还有那个黑木匣子。”半晌之后,韩子非悠悠地说。 沈让道:“说起信州葛溪的孔家,我倒是知道一些。” 韩子非倒是大感意外,她一直以为白白净净书生模样的沈让只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技术宅,她哪里知道,也是古怪诡异的东西,沈让越有兴趣:“哦?那就说说呗。” 沈让道:“据说,当然,这只是据说,在春秋战国时期,某某行动之后(此处删除五十字),鲁国残留一支血脉,虽然继承了‘孔’这个姓氏,但其正统性一直得不到儒教的认可,终于有一天,信州葛溪孔家的有识之士决定自立门户,建立了一个名为‘儒园’的组织,后来与‘释塔’c‘道府’合称为暗之三教” “等等,”韩子非出声打断了沈让的讲述,“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或者记错的话,孔二叔在临死前交代的遗言中,好像曾经提到过他们孔家失落的信州葛溪剑是被三教联手所盗,后来由释塔的心湖大师负责守护,如此说来,岂不是互相矛盾了吗?” 确实如此,既然信州葛溪剑原本归孔家所有,那么他们一手创建的儒园为何会参与盗剑呢? 沈让点点头:“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受三教供奉的三教圣剑竟然就是信州葛溪剑。” “听起来,你好像对信州葛溪剑很有研究的样子。”韩子非开始对沈让有些刮目相看。 沈让谦虚地摆摆手:“研究不敢,只能说有些微末的了解。自古以来,信州葛溪剑只在唐传奇《霍小玉传》中出现过,犹如惊鸿一瞥,再也没有任何记录,其他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韩子非哑然失笑:“我还真没看错,你就是一个不扯不扣的书呆子,竟然将里面的情节当真了。” 沈让的态度倒是非常坚决:“记录在史书上的文字经过当权者的篡改,未必是真,倒是流传于中的故事没有任何润泽修饰,反而更值得我们去相信。” 韩子非道:“你的历史观倒是清新脱俗”话音未落,韩子非只觉得身下的卡车紧急刹车,整个人差点摔倒,幸而沈让似乎在经过连番意外之后学乖了,第一时间做好了准备,在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同时,稳稳地扶住了她。 此刻,卡车已经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郊外,眼前则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二楼及以下灯火通明,大门却开着,似乎在欢迎客人的到来。 孔光一脚踹开车门,胡乱将黑木匣子塞进怀里,跳下车,没有多想就冲进了别墅。 “这里应该”沈让心中默默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地图,仅凭着在车厢内感受到的方向得出结论说,“应该就是重光别墅,是一个糖果商人的产业,但是前不久,这个糖果商人在事业的巅峰不知怎么突然交了霉运,家破人亡,这栋别墅也卖了出去,买家十分神秘” “其实根本一点就不神秘,像我们这些优名镇的老居民,早就讳莫如深了。”韩子非冷笑道,“你以为那些警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追来?” 沈让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或许是孔光车技太好,又或许是优名镇的警察们没有开车追逐的经验,总而言之,两台警车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连影子也没看见。 韩子非不等沈让回答就自顾说:“那些警察不敢跟过来,因为这里是他们的领导所划定的禁区,闲杂人等未经同意不得入内,否则后果自负。” “禁区?”沈让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到了传说中的禁区,又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这里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担忧的是既然是不可告人,那么无意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恐怕会后果自负,“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韩子非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认识派出所的一个小警察,是他告诉我的,这里的新主人就是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 沈让不禁啧了两声:“区区一个小地方的副职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而且他竟然还买得起这么富丽堂皇的别墅,啧啧,我们还真是应该入乡随俗。” “你如果还站在这里愤世嫉俗的话,孔光恐怕已经得手了,走吧。”韩子非当先跑进了别墅,沈让立刻跟了上去,两人鬼鬼祟祟地穿过客厅,正在考虑先躲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楼梯拐角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什么人!” 韩子非立刻站起身举起双手,高声道:“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一边轻轻踢了沈让一脚,让他的身子尽量隐蔽在沙发后面,这样或许可以躲过来自楼上的耳目。 “不用躲了,我都看见了!”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刚才孤军深入的孔光,他现在俨然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让人着实不爽。 韩子非装傻道:“太君,我没躲呀,我不是出来了吗?” 孔光用力咳嗽了一声,然后往地上重重吐了一口浓痰,不耐烦地说:“装什么装,装什么装,我刚才已经在监控里看见了,你们有两个人,小白脸就躲在沙发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5自己人 闻听此言,沈让只好慢慢从沙发后面爬出来,满脸尴尬地说:“我只不过是个打酱油的,不是什么小白脸,你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孔光狰狞地笑了,慢慢从身后掏出一柄漆黑的手枪,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节奏齐整短促,非常刺耳。“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转身离开,片刻后手里拿着一台华为手机走了出来,纠结地盯着屏幕,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接这通电话。 就这样过了漫长的一分钟,孔光似乎终于打定主意,刚准备按下接听键的时候,铃声好像恶作剧一样戛然而止。他气急败坏地顺手将手机往楼下砸去,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沈让的眉心飞来。 韩子非眼明手快,轻舒猿臂,款扭狼腰,稳稳地将手机接住,还顺势摆了个漂亮的姿势。 这么一来,孔光倒是稍微冷静了些,他从兜里摸出刚才孔方的手机,翻开收件箱,还好刚才的两条短信二叔还没来得及删除,于是便试着拨通了这个来信号码。 与此同时,韩子非刚刚得来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抬起双眼,正好与楼上的孔光四目相接,两人鬼使神差一般心意相通,一人喊了句喂,另一人接通手机后,同样的“喂”从话筒中清晰无比地传了出来。 情况很明显了,这台手机的主人就是一直与孔方联系的幕后大老板。 韩子非打定主意,抢在孔光前面说:“你已经替你的二叔报仇了么?”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大老板的手机落在了孔方手里,那就说明现在大老板恐怕已经没有人身自由了。 孔光愣了愣,下意识回答说:“不是我,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说到这里,他陡然醒悟过来,换上之前那种恶狠狠的语气,“你们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二叔?” 韩子非马上摆了摆手,柔声道:“你先不要激动,自己人,自己人。”这时,她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并不是孔光用孔方的手机打来的,“你稍等,我接个电话先。” 孔光厉声道:“开免提!” 韩子非陪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一边说着,一边在拨通电话之后按下了免提。 话筒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田所长,刚才我们在接到您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赴了徐记烧烤摊,在那里发现了两名嫌犯并且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后来,两名嫌犯开车卡车往郊外狂飙,最后竟然闯入了禁区,所以,我想跟您请示一下,看是否可以” 孔光听得清楚明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烧烤店在爆炸之后仍然没有被警察查封,里面的东西并没有丢失,二叔甚至还暂时住在里面,原来只是因为幕后那个大老板,就是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 看见孔光用力朝自己挥手,韩子非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不要让那些警察跟过来,只是有些为难,她好几次想开口说话,但不敢保证自己发出的男声是否能够拿捏地到位,万一被警察识破,无疑会起到反效果。 沈让见状,一把夺过手机,对着听筒说了句:“我能够处理,你们现在守在禁区外围,寸步不离,十五分钟后听我的下一步指示。”这番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既阻止了那些警察贸然前来,又延缓了孔光想要杀人灭口的企图,实在是一着妙棋。 一直等到挂断电话,孔光的枪口自始至终遥遥对准了沈让的脑门,不过,他转念一想,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大老板的人?” 韩子非立即否定说:“当然不是。” 也许是受到了韩子非之前那句“自己人”的灵感,沈让突然奇想,大着胆子接口道:“我们是自己人。” 孔光直接先行打开了保险栓,眼神中的凶恶暴露无疑:“给我说清楚点,不然子弹可不长眼。” 韩子非显然明白了沈让的用意,心中虽然责怪对方的莽撞,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果然,沈让朗声道:“还记得信州葛溪剑吗?六年前,我孤身一人来到优名镇,苦苦追寻无果,直到最近,终于才得到了线索。” “你就是二叔说的那个老夫子提前安插在优名镇的眼线?”孔光悚然,他不禁开始怀疑,今晚发生的事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沈让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韩子非却在旁边捏了把汗。 孔光似乎并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沈让不卑不亢地说:“重点不是我证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你证明你的身份,毕竟,虽然你一直称呼孔方为二叔,但刚才,我却在你开来的卡车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听到对方提及二叔,孔光的气势立时弱了几分,“二叔他是被那帮警察打死的,我我承认,是是我害了他。” “这不可能!”沈让竟然斩钉截铁否认了孔光的说法,这分明就是之前发生的事实,全程的现场直播都尽收眼底,韩子非完全不明白沈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孔光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以对着老夫子发誓!”不知何时,他已经将手里的枪口放了下来。 沈让摆了摆手,示意孔光不要着急,他继续装作胸有成竹地说:“根据这些时日的暗中观察,我发现一直与孔方接触的幕后大老板,竟然就是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田焕新既然选择了合作,又怎么会派手下的警察对你们不利呢?要知道,今天白天徐记烧烤店爆炸的时候,我可是也在现场,当时田焕新只是派手下的警员简单围住了废墟,并没有做进一步的搜查。甚至连埋在地底的孔方,也是田焕新亲手救出来的,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就是为了在几个小时后让对方死在警察手里吗?” 韩子非比谁都清楚,以上的话都是沈让信口胡诌的,他只不过根据现场的情况以及从孔方叔侄两人对话中听来的只言片语,就勾画出来这么一副绘声绘色的图景,也是不容易。 孔光愣住了,显然还没有想通这一节,这样一来,他对沈让的戒心进一步降低了:“这可能是田所长,不,一定是田焕新这渣滓见事情败露,所以才杀人灭口。对了,对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语调越提越高,异常兴奋地说,“之前本来一直是矮子联系我们转运沙土,但今天晚上,却是由田焕新直接用短信通知我二叔,而且等我们到达卡车的时候,发现矮子已经被人捅死,这就是田焕新杀人灭口的证据。” 韩子非见现场讨论的气氛十分热烈,忍不住插嘴道:“杀人灭口?我怎么觉得田焕新现在已经被你杀人灭口了?” 孔光立即辩解道:“不是我,我也是才刚刚到,那时田焕新就已经是这样的了,而且他根本没死,只不过是陷入了昏迷等等,你又是谁?” 沈让熟练地搭上了韩子非的香肩,微笑道:“她是我的女朋友,优名镇本地人,可以完全信任。” 不得不承认,沈让的应变能力确实是一流的,这当然要归功于他曾经在魔吞不动中学这处老千的摇篮学习过一段时间,不过韩子非怎么有点觉得,对方有很明显的借机占便宜的嫌疑。 “原来是这样。”孔光点点头,算是在承认沈让身份的同时也接纳了韩子非。 “对了,你刚才说田焕新现在昏迷不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让当然不会止步于打消孔光的怀疑,更重要的是探知更多的消息,他比谁都着急田焕新的现状。因为之前在半路偶遇的那个警官曾经打电话说,他将带袁青青(我)直接前往田家别墅,可现在这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田焕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孔光招了招手:“你们来看,在二楼有一个房间,里面都是一些监控设施,我刚才就是在屏幕上无意中发现了你们的踪影。而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则躺着田焕新” 其实用不着孔光的介绍,沈让和韩子非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田焕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紧闭,呼吸似有若无,如果不了解实情的,还真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但是,当沈让解开田焕新衣服的时候,众人顿时呆住了,因为他们看见了本不应该出现在田焕新身上的东西。 尸斑! 无法计数的尸斑层层叠叠,几乎占据了田焕新的每一寸皮肤,乍一看,最少也死了一个星期以上了。可就在今天白天,田焕新还优哉游哉地出现在了优名镇上,当时至少有上百双眼睛亲眼目睹,绝不会错。那么,又如何解释眼下所见到的尸斑呢? 就在沈让等人异想天开的时候,田焕新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清晰地发现,那双眼睛是纯黑的,如同两丸漆黑的水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6启动自毁程序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欢作乐,这句“奈落之吻”的广告词,现在放在田焕新身上倒也合适。 由于挖坑太深,此处有必要简要回顾一下半个小时前发生于重光别墅之内的剧情。 起初是田焕新讯问孟浪,孟浪谎称我是风水先生,三人一起坐而论道,大谈特谈唐传奇《霍小玉传》。之后,孟浪假装被田焕新渊博的知识所折服,提出合作,名为前往田家鸡黍协助,实际则偷偷开走了田焕新的路虎,以对方的名义去到末日围场进行下一步任务。 而自作聪明的我在与田焕新的一番斗智斗勇中败下阵来,又在二楼的监控室见到了五毒六丧门的门主何仙姑,被当做了觐见之礼。没想到孟浪技高一筹,早已提前做出了应对,在他的建议下,何仙姑选择与我合作,临场倒戈,趁田焕新没有注意的时候,放出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蜘蛛,使对方进入了昏迷状态。 最后,我和何仙姑一起开走了田焕新的另外一台车,前脚刚走,后脚孔光开着载有沈让与韩子非的卡车就到了。孔光认定与在幕后与孔方联系的大老板一定住在别墅里,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不过二楼的某个房间还亮着灯光。孔光拾阶而上,来到这处房间,惊讶地发现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他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曾经在许记烧烤店废墟外出现过的派出所副所长田焕新。 孔光毕竟是在刀尖上过生活,并没有慌乱,他发觉田焕新还有呼吸之后,从对方身上摸走了配枪,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四周那些监控器上,正好看见了闯入客厅的沈让与韩子非。 以上就是前情提要,当沈让与韩子非来到二楼监控室查看时,原本昏迷不醒的田焕新竟突然睁开了眼睛,诡异的是,他的眼珠似乎已经涣散,而且还染黑了所有的眼白,看着让人脊背发凉。 “卧槽,这什么情况!”孔光吓得后退几步,下意识掏出手枪,对准田焕新的脑门就是一枪。 “别开”沈让惊呼道,他还指望从田焕新口中得知我的下落,当然不会坐视对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死去。 可是为时已晚,枪字还没出口,只听“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已经呼啸着穿透了田焕新的眉心,然后从后脑射出,落在地板上,兀自打着旋。 再看田焕新,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看起来好像就要跌倒,却又没有跌倒,甚至还慢慢站直了许多,似乎刚才那枚子弹除了在他的头颅上留下一个弹孔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影响。 孔光惊讶地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冒着青烟的枪口,疑惑地说:“难道这是一柄假枪?” 韩子非则一把拽开怔在当场的沈让,同时大声提醒道:“不好,田焕新变成了行尸!” 看过美剧《行尸走肉》的人,肯定对行尸这一物种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沈让身为非自然科学的拥綳,自然不会放弃这种机会,他并没有听从韩子非的劝告,反而绕到田焕新身后,试图做近距离的接触。 “行尸?你确定真有这玩意?”孔光虽然年纪不大,但下过的古墓不计其数,曾经见识过各种诈尸的粽子,却从未见过新鲜的尸体马上站起来的先例,当即举起手枪,对准慢慢走过来的田焕新,焦急地问韩子非道,“这玩意儿,用枪打有效果吗?”一边问一边又开了几枪,全部打在了田焕新的脑壳上,就像捅破了马蜂窝,溅起了好多黑色的类似血液的液体。 田焕新似乎恍然未觉,依旧漫无目的地挥动着双手,朝着孔光步伐坚定地走了过去。 孔光骂了声娘,高声嚷道:“冤有头c债有主,又不是我杀的你,你找我做什么!”一边又扬起手里的枪,准备继续射击。 韩子非既忧且虑,这个房间太过狭窄,三个人所在的方位各有不同,如果孔光继续贸贸然开枪的话,很可能会误伤她与沈让其中的一个。 沈让尾随在田焕新身后,丝毫没有察觉危机将临,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有个一个大胆的猜想:“孔光,快让开,田焕新并不是想要伤害你。” 孔光当然不信,不由分说扣动了扳机,只听咔哒一声脆响,原来是子弹耗尽了。警用手枪就是这样,弹匣容量本就不足,而且每一颗子弹都需要登记,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派上用场。 眼看田焕新已经一步步靠近,孔光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以前看过的丧尸电影,只要被丧尸咬过,就会被同化为丧尸,当时只觉得看得过瘾,现在真的身临其境,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 沈让从田焕新身后伸出胳膊,用力挥了挥手,大喊道:“快过来呀,田焕新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 孔光那里肯信,不知怎么就退到了一个角落,后面和左右两边都是坚毅的监控设备,想逃都没有出路,他双腿一软坐倒在地,视线正好与田焕新的腰际平行,偶然看到沈让矮着身子朝他招手,心中顿时了然,再也顾不得什么男人的尊严,连滚带爬地直接从田焕新的胯下穿了过去。 沈让连忙将惊魂未定的孔光扶起来,一边安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学习一下韩信,就当是向古人致敬了。” 韩子非见暂时没有闹出人命,顿时松了口气,她接下来惊讶地发现,田焕新果然如同沈让所说,目标根本不是孔光,而且看现在的架势,好像是倚墙而立的监控仪器。 田焕新走到仪表台前,伸出颤巍巍的手,紧紧握住某个拉杆用力一拉,只听咔嚓一声,仪表台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暗格,里面只有一枚醒目的红色按钮。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音响里传出一个标准的女中音,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正在启动自毁程序,正在启动自毁程序”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谁又能想到,这田焕新就算是死了变成行尸,也没忘记拉几个人垫背。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韩子非丢下一句话,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孔光连忙跟了上去,慌乱间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得鼻青脸肿。 唯独沈让有些犹豫,就是不知道打听袁青青(我)的下落和探究行尸的奥秘这两者之间谁占据的比重较大。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爆炸声轰然响起,万千条火舌席卷而来。生死一瞬之间,沈让做出了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他随手关上了门。 这间监控室期初是那个糖果商人用来存放保险柜的所在,故而四面墙壁的材料都是特殊材料制作,坚不可摧。特别是唯一的门,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比寻常的防盗门稍微笨重一些,但却可以抵御高达五千公斤的压力。 田焕新在接手重光别墅之后,将华而不实的保险柜移到了一楼,而这个房间则被改造成专门的监控室,除了设置有国外最先进的监控设备,还配有最顶尖的自毁系统,一旦启动,房间内片甲不留,房间外却安然无恙。 沈让在关门的瞬间,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门对面传来,然后经过手臂贯通了周身,就像被人用铁锤敲击着胸口,口里一甜,吐出一口献血,整个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迅速往下坠落。 韩子非还没来得及跑到客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已然响起,回头一望,正好看到沈让飞了过来,她几乎是下意识伸出双臂,将对方稳稳地接在怀里。 “你没事吧?”韩子非看着怀里双目紧闭的沈让,担忧地问, 沈让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惨然一笑:“还好,还好。” 韩子非在确认沈让真的没有大碍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双臂疼得钻心,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你没事吧?”沈让最讲究礼尚往来。 韩子非瞪了他一眼:“现在没事,但如果你还不下来的话,我这双手臂可是要废掉了。” 沈让这才想起来,刚才韩子非毫无准备地接住了高速坠落的自己,手臂毕竟是肉做的,经此不免伤筋动骨,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孔光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被刚才的爆炸声震懵了,没头没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爆炸了?” 沈让勉强从韩子非怀里走下地,心中也甚是奇怪,田焕新肯定在监控室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拼死也要保全,但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已经随着爆炸声烟消云散了。 惊魂未定之际,沈让身上传出一阵手机铃声,他愣了愣,很快想起来,刚才孔光从田焕新身上搜刮的那支手机还在他身上,而且距离刚才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但愿禁区的范围足够大,那些警察在外围听不到刚才的爆炸声吧。”沈让见确实还是刚才那个号码,便祈祷了几句,示意另外两人不要做声,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意外的是,对面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沈让一时间忘记自己正在伪装田焕新,下意识用自己的声线说:“一切如常,你们可以撤了。” “哎呀,不巧,太不巧了,田所长你如果早点这么说不就好了。”对面并不是之前那电话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伙子,而是换了一种轻佻浮夸的语调,“我们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说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7一场雨带来一场心悸 这次沈让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韩子非和孔光都听到了对面说的话,原因很简单,因为说话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来人并没有穿制服,但那张正气凛然的脸让人一看就不禁联想到国产警匪片中的警察,他向众人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手机,然后挂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被捕了。” “花花警官?”沈让揉了好几次眼睛,终于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就是当日在还珠楼亲手将他逮捕归案的警官花明。 “哟,竟然遇到熟人了,真是没想到。”花明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并没有显示出意外的样子,他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道,“这就好办了,熟人熟事,轻车熟路,怎么,要不给你自己戴上?” 沈让闻言哭笑不得,孔光和韩子非却并不买账,尤其是后者,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是谁?我认识优名镇派出所的所有警员,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花明笑道:“鄙人花明,现在是优名镇派出所的所长,一周前刚刚到任,要不要我拿出证件给你验看验看。” “这倒不必了,”沈让陪笑道,“花警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花明道:“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在“比翼篇”的故事里,花明的学长高通为了调查楚海角,最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另一名同行的警员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为了查明真相,将元凶祸首楚海角绳之以法,花明主动请缨来到这鸟不拉屎的优名镇,到任的当天就遇到了“意外”,差点葬身悬崖,这更加坚定了他追查到底的信念。与此同时,柳岸在接到匿名的邀约后来到此地,两人在比翼山城再次联手,破获了人形师步下的连环杀人案。 然而,这并非花明想要得到的结果,因为楚海角一口咬定自己与高通的失踪毫无关系,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位昔日传销头目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在这个案件之中,花明还有另外一样意外的收获,那就是人形师与副所长田焕新有过密切来往,甚至能够假扮警察,隐藏在自己身边许久。为此,花明表面上不动声色,他在做好案件的收尾工作之后借故回了一趟市区,专门调查了田焕新的档案,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为了证明自己大胆的猜想,花明连夜赶回了优名镇,前往派出所之后,却听值班的民警说,刚才在文定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枪战。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花明立刻联系了出警的警员,迅速与他们汇合。当听说这里是田焕新私人划定的“禁区”之后,花明火冒三丈,他不由分说夺过了警员的手机,率先驱车突破了禁区,驶向重光别墅,剩下的警员犹豫再三,最后竟然选择保持中立。这就是天朝大国的国情,空降的一把手和土生土长的二把手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一不留神站错了队,可是灭顶之灾。 花明心中气愤难平,但现在情况危急,形势可说是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晚到一分钟会造成什么后果。好巧不巧的是,就在接近这栋神秘的重光别墅时,二楼突然亮起耀眼的火光,一阵爆裂声肆意响起,似乎连脚下的到底都抖动了几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爆炸声甫起,夜空中便开始掉下黄豆大小的雨滴,很快便将残余的火舌浇灭殆尽。 更加让人意外的事还在后面,花明下车之后拿起电话重拨了之前的号码,接通之后没有说话,对面竟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谁呢,究竟是谁呢?对,对了,就是那个曾经在自己的严刑逼供之下仍然不肯吐实,让自己手足无措的年轻人,沈让! 沈让还是以前那个沈让,特别是他脸上那副万魔天止更是让花明记忆犹新。除他之外,现场还有另外一男一女,男的粗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女的婉约,不看就知道是个尤物。 “花警官过谦了,”沈让用手肘撞了撞韩子非,示意对方随时准备撤离,“既然您来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说真的,自从上次一战之后,花明还真不敢轻视沈让的单兵作战能力,更何况现在对面有三个人,自己却是孤军作战,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不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先行拖延,“袁老板呢,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 沈让心道不妙,他以为花明既然是派出所的所长,那么袁青青(我)被抓一事必定不是什么秘密,难道是已经从袁青青口中问出了什么消息不成。沈让当下只能装傻道:“袁老板?你是说袁青青吧,自从还珠楼一事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什么联络了。” 花明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孔光清楚地记得,今天从徐记烧烤店的废墟里爬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据二叔孔方说很有可能就是导致盗洞崩塌的元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亮相之后,当场被孟浪喝破身份,当时他喊的称谓不是旁的,正是“袁老板”这三个字。 “这样呀,你们既然是田所长的客人,那也就是我花某人的客人,何不多留一会儿呢。”花明故意将客人两个字用重音强调,顺便还将明晃晃的手铐像大风车一样转来转去。 “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沈让刚才已经凝神细听过屋外的动静,只能听见风声雨声,唯独没有听到人声脚步声,他已经猜到花明很可能根本就只有一个人。 花明纠正道:“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韩子非道:“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孔光也来凑热闹:“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花明用力咳嗽了几声,十分后悔刚才接了沈让的话,赶紧换了个问题:“田所长呢,还躲在房间里放鞭炮吗?” 玩笑归玩笑,沈让知道瞒不过去,只好据实以告:“田焕新他突然精神失常,启动了二楼监控室里的自毁程序,现在估计已经尸骨无存了。”为了便于理解,他擅自将“行尸”改成了精神失常,这样既让人能够接受,也很好解释了他为何会做出疯狂的行为,合情合理,简直完美。 花明可是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沈让糊弄过去,于是又问:“精神失常?据我所知,田所长的精神状况一直良好,并没有精神方面的病史,怎么会突然精神失常呢?” “他是被人下蛊了!”孔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沈让和韩子非都吓了一跳,他们两人那里知道孔光的心思。孔光眼睁睁看着亲近的堂弟孔亮被何仙姑的蛊虫弄得暴毙身亡,他虽然口口声声宣称要报仇,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以他的能力如果哪天对上何仙姑,也是跟倒霉的孔亮一样的下场,或者更糟糕。所以,孔光这时灵光一闪,竟然起了嫁祸的心思,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田焕新之所以会现出异状,还真就与何仙姑的蛊虫脱不了关系。 “蛊?”花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在来到优名镇赴任的时候,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没有安排警车接送,而是独自一人搭乘长途汽车。当汽车行走到盘山公路的某个路口时,司机突发急病,刹车短暂失灵,眼看就要坠落山崖,幸而花明眼疾手快,再加上楚海角的贴身保镖简单的大力协助,这才在危机关头救了一整车人的性命。这次事故直到“比翼山城事件”告破后也没有查明真相,不知知道究竟是人为,还是单纯的意外。由于当时花明并不认识同车的苏楚慕和简单,更不知道他们与自己此行的目标任务楚海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认为这台车之所以遇到意外全部是自己的缘故,而楚海角则是幕后元凶,这样一来,对方派出的杀手一定就在车上,而有幸被当做怀疑对象的,就是一个苗族打扮的人。 苗人擅长用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当时司机突然口吐白沫,看起来是心悸的症状,事后却恢复如常,确实有些像被人下蛊,更何况现场还有个货真价实的苗人,这就更加重了花明的怀疑。 这个苗人打扮的人头上缠着一条水蓝色的头巾,几乎将整张脸完全遮住,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分明,从头到尾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孔光见花明听到“下蛊”之后似乎有些触动,便开始添油加醋:“优名镇最近来了一个臭名昭著的苗人,她自称何仙姑,是暗杀组织五毒六丧门的首脑人物,曾经” “等一下,”花明对暗杀两个字格外敏感,当即打断了孔光的话,“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中等身材,身上挂满了银饰,刺绣衣衫上绣的都是蛇虫鼠蚁,头上总是缠着一条”他故意放慢了语调。 孔光心领神会,抢答道:“一条水蓝色的头巾!” “原来如此!”花明大喜过望,情不自禁上前几步来到孔光身前。孔光也分外高兴,以为自己找到了同仇敌忾的知音,还以为花明准备继续探听有关何仙姑的光辉事迹,冷不防手腕上突然多了一副锃光瓦亮的手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8一个梦带走一场回忆 “你没有近视吧,警官?”孔光将被拷住的手高高举起,大声抗议道。 花明笑道:“我就是因为还没近视,所以才看到了插你身上的这把警用手枪。”说着,他伸手将插在孔光腰间的手枪夺了过来,“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田所长的配枪吧。” 孔光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他到现在还以为沈让真的就是孔家派到优名镇的眼线,所以并没有招出他们两人。 韩子非这时突然道:“花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花明命令孔光蹲在墙边之后,慢慢将视线落在韩子非身上,下上打量了一番,恍然道:“我记起来了,你是如归茶楼,好像是这个名字,如归茶楼的老板娘对吧?” 韩子非纠正道:“是老板,而不是老板娘。” “差不多,差不多。”花明终于想了起来,眼前这个面目姣好的女子以前确实见过一面,当时柳岸与苏楚慕也在场,由于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当时韩子非穿着工作服,所以刚才没有及时认出来。 其实,韩子非起初也没有认出眼前这个警察就是以前见过的柳岸的朋友花明,不过想着熟人好办事,还是先勾搭了再说。 花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让,然后扭头大声质问孔光:“说,田所长的手枪怎么会在你手里?” 孔光哆嗦着回答道:“我来的时候,田焕田所长就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偷了他的配枪,还”花明简单检查了一遍手里的枪,接着说,“还打完了里面的所有的子弹?” 孔光道:“我” 花明陡然提高了音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给我老实交代!” 孔光哭丧着脸向沈让他们求助:“你们替我说句话呀,田所长的死跟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呀。” 沈让却大摇其头:“很抱歉,最先发现田所长陷入昏迷的人是你,我和子非姐姐都不在场,不能为你作证了。” “子非姐姐?”花明只记得苏楚慕曾经介绍说如归茶楼的老板姓韩,却不知道名字。 韩子非轻轻拍了拍沈让的后脑勺,嗔怪道:“你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比你年纪大吗?” 花明收回思绪,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孔光身上:“你刚才说,田所长从一开始就昏迷不醒?” 孔光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花明继续问:“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孔光道:“没人。” 花明冷笑一声:“但是你却告诉我,田所长是被人下了蛊,甚至连给他下蛊的人长得什么模样都一清二楚,呵呵,这又怎么解释呢?” 原来花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孔光挖坑,沈让差点笑出声来,但心中对他的敬佩又添了几分。 “冤枉啊,”孔光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我堂弟就是被那个名叫何仙姑的苗人下蛊,然后在我面前惨死的!” “是吗?”花明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说,“那不就是我真的冤枉你了?” 韩子非突然插嘴道:“花警官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的证词呢?” “你们”花明看也不看韩子非一样,“你们指的是谁?” 韩子非察觉到花明的态度似乎和刚才有些不同,可是有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我们指的当然就是我和沈让了。” “哦,”花明道,“柳岸说了,你们不可信任。” “啥?”沈让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说的?” 花明道:“柳岸呀,就是他在还珠楼帮你洗刷了杀人的罪名,怎么,才过去没多久,你就忘记了?” 沈让差点噎着:“不可能,柳岸绝不会这么说。” “哈,柳岸还真就说了,你是他的朋友,给你看看也无妨。”花明从兜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舒指一弹,纸团便落在了沈让手里。 沈让连忙将纸团展开,上面确实是柳岸的笔迹,是这么写的:花明,我来找你,你不在,所以便留下这张字条,你要千万记住,只要在优名镇的范围内,以下七个人,绝对不能信任。后面便是一份七人名单,分别是:袁青青,沈让,韩子非,孟浪,前田庆子,温度,柳岸。 你没有看错,柳岸连自己的名字也写进去了,而且正好就是易先生所安排的营救纳兰兰兰小分队的所有成员。 韩子非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这才明白,正是由于刚才沈让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名字,这才让花明的态度有所转变,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柳岸究竟在搞什么鬼,竟然将他自己的名字也丢进去了,这不是有病的吗?”沈让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摊开迎着光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花明道:“柳岸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他从来没有跟我开过这样认真的玩笑。好啦,不说这个,虽然你们都不可信任,但我还是要例行公事地问一问,你们在场的各位,为什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这个地方?沈让,就从你开始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让决定还是如实交代,于是,他从头开始讲起,当然,最初的动机被做了小小的调整。在沈让的故事中,他和韩子非两人之所以会出现在那台重型卡车的后车厢,不是为了“搭车”离开市区寻找袁青青我,而是为了探究“无人驾驶”的真相。之后,包括侏儒惨死,街头枪战,行尸发疯,自毁程序等一系列事件,被沈让描述得绘声绘色。 花明听得犹如身临其境一般:“如果你的故事属实,那么那台卡车,现在应该停在别墅前面吧。” 沈让笑道:“那是当然,除非死去的孔方将它开走了,要不然它肯定在外面。” “哈,”花明皮笑肉不笑,“也许吧,我来的时候,还真就没有看到你所说的那台卡车。” 沈让快步跑到门口,然后满脸惊慌地跑回来,难掩紧张地说:“卡车真的不见了。” “啊,不妙!”孔光好像想起了什么,激动地突然站起身,然后被花明无情地压了下去,“你想起了什么,快说。” 孔光嘿嘿一笑:“我如果提供了有用的线索,能算是建功赎罪额,算是戴罪立功吗?” 花明大方地说:“那要看你提供的线索是不是真的有用,如果真的有用,别说戴罪立功,减刑也不是不行。” 孔光松了口气,道:“一直以来,那台重型卡车就往来于市区与郊外之间,在夜里偷偷将徐记烧烤店内挖出来的土方运送出去。额,花警官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徐记烧烤店只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在掩盖下挖出一条盗洞,由于工程量很大,所以会有大量土方溢出。幕后的大老板,也就是田焕新他便安排了专人起来运送这些土方,以免惹人怀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田焕新高薪聘请了两个侏儒来充当司机。这两个侏儒经常使用‘无人驾驶’的把戏吓人,而今天晚上,我们只看见了其中一个。因为看到的这个侏儒死状凄惨,再加上警方突然出现,我和二叔都慌了神,忘记了还有另一名侏儒的存在。我猜想,那名侏儒一定是蜷缩在座位底下,这才” 这时,一名警员小跑着来到花明身边,敬了个礼,道:“花所长,兄弟们都到齐了。” 花明点了点头,指着孔光说:“找两个机灵点的,将嫌犯先带回警局。” “是。”警员并没有立即离开,“属下有错,不该盲目听信田所长的命令,擅自将两名嫌犯带到此地。” “嫌犯?你指的是谁?”花明问道。 警员低着头回答说:“就是今天出现在爆炸现场的两名嫌犯,一男一女,名字分别是孟浪和袁青青。” “哈,”花明突然笑了,“巧了,都是不可信任的人。” 警员不知道那份名单的存在,有些懵逼。 花明又说:“现在田所长已经光荣殉职,以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只要你们肯出力,都是好同志,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警员激动地不能自已:“我叫吴勇,已经当了五年警察了。” “好的小吴,据说是你最先发现的‘无人驾驶’的真相吧?”花明想起了刚才沈让的故事,其中有名警员正要将袁青青我送到重光别墅,想来应该就是面前的吴勇了。 吴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花明道:“很好,先给你记一功。” 吴勇颇感意外:“谢谢谢花所长。” 花明道:“这是你应得的,对了,我还有个事问你,你刚才说自己当了五年警察?” 吴勇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简单用激动这两个字来形容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才随口的一句话,就被花所长牢牢记住了,“是,花所长!” 花明手一伸,指着站在不远处的韩子非道:“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吴勇稍稍犹豫了几秒钟,但还是决定不让领导失望,“认识,她叫韩子非,是我的远房表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9魔刀圣剑 沈让心道,这个吴勇应该就是韩子非之前所说认识的那个警员吧。不过花明似乎对他们两人的这一层关系并不是很在意,而是接着问:“她一直都住在镇上吗?” 吴勇稍稍回忆了几分钟,道:“我表妹大概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那年来到优名镇的,从那以后,便在镇上定居了,一手操持着茶楼的生意,平日很少出门。” 花明只顾着与吴勇侃侃而谈,完全没有把当事人韩子非放在眼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韩子非用力咳嗽了一声,这才好不容易插进一句话:“花警官,我表弟是个老实人,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何必为难他呢。” “对哈,我直接问你不就行了吗,瞧我这脑筋,越老越转不过弯来。”花明妆模作样地拍拍后脑勺,示意吴勇先将孔光押送出去,然后将脸转向韩子非,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十年前,从南山寺盗走三教圣剑的人,就是你吧。” 韩子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听到三教圣剑几个字,沈让的心情突然变得十分复杂,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笑着对花明说:“花警官,你搞错了吧,十年前我的子非姐姐还只有十三四岁,怎么可能是小偷呢。对了,你刚才所说的三教圣剑又是什么?” “看过倚天屠龙记吗?”花明不知怎么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沈让朗声道:“当然看过了,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对吧。” 花明道:“这屠龙刀与倚天剑本是郭靖黄蓉夫妇两人委托高手匠人,将神雕大侠杨过赠与的玄铁重剑改造而成,传到张无忌这一代,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悠久的历史,也非名家打造,为何名声会这么响亮呢?” 沈让虽然不知道花明为何会扯出这一段金庸先生杜撰的情节,但还是勉力配合道:“因为在屠龙刀与倚天剑中,藏有《九阴真经》与《武穆遗书》这两部震古烁今的奇书,得到它们的人不仅可以学成纵横天下的武功,还能习得算无遗策的兵法,所以才说是武林至尊。” 花明道:“金庸先生能够想出这样的桥段,实在是匠心独运,不过,这并非是他的首创,应该是受到了某件事的启发。” “哦?”沈让这时早已猜到了花明的用意,不过还是装作懵懂无知。 花明道:“自古以来便有这么一种说法,魔刀圣剑,二者得一,可安天下,其中圣剑指的就是三教圣剑。不过这么多春秋易转,却极少有人参透其中的玄机,因为所谓魔刀圣剑,不过是两柄平凡无奇的刀剑,在冷兵器时代还可以说是杀人利器,但是放到现代社会,只不过是不能带上街的管制刀具。而金庸先生慧眼独具,认定奥秘很可能不在刀剑的本身,然后将自己的猜想记录在《倚天屠龙记》中。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金庸先生可能连自己也没想到,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圣剑魔刀,仅凭十二个字的箴言便做出的猜想,竟然与古人暗合” “你的意思是,三教圣剑之内藏的有东西?”沈让对圣剑魔刀的传说也有些耳闻,不过由于记载实在太少,一直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花明鼓掌道:“非常正确,三教圣剑里面的东西可能是藏宝图,也可能是不死药,具体是什么,那就要问”他绕了半天,终于将话题又重新绕到了韩子非身上,“韩子非小姐,你能告诉我们,三教圣剑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吗?” 韩子非依旧镇定自若:“你们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闪舞小说网” “是吗,可当年南山寺的心湖大师,临死之前,还对你念念不忘呢。”花明讥讽的语气溢于言表。 沈让对心湖大师这个名字可一点也不陌生,之前孔方在临死之际,确实提到当年三教圣剑的看护者就是此人。但还是那句话,韩子非在十年前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又怎么可能从一代高僧手中盗得圣剑呢,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韩子非云淡风轻地说:“心湖大师与我素昧平生,他的死活,与我又有何干。” 花明冷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听到这句话,韩子非顿时脸上变色,脱口道:“你是智深?” 花明啐了一口:“我才不是那个智障,我是明通。” 当年,心湖大师一共收了两名徒弟,大弟子明通,二弟子智深。心湖大师抑郁而终之后,师兄弟两人双双还俗,在南山寺下分道扬镳,他们怀着为师报仇的志愿。明通改名花明,成为警察,智深改名杨智,成为保安。 花明记得很清楚,当日那个小女孩在赢过心湖大师之后,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便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当时心湖大师脸上变色,默默的交出了三教圣剑。 后来,花明查到,这段话出自《庄子秋水篇》,意思是不要总是以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他人,也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味在其中,严格说来与佛教的观念有所冲突。而且,在整理心湖大师遗物的过程中,花明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你仅凭一个名字,就认定我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不嫌太过武断了吗?”韩子非有点后悔刚才太过激动了。 花明道:“你的名字,你的性别,你的年龄,你的样貌,都是我做出判断的依据,更重要的是,你姓韩,而我的师尊,俗家也姓韩。” 韩子非突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很多年前,心湖大师的名字还没有加上大师这个后缀,他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小心失足坠下山崖,侥幸未死,被山脚下的一个农女所救。 那一次,为了养伤,心湖在农女的茅草屋中生活了半年之久,两人渐生情愫,虽然年龄差距了接近二十岁,但是在爱情面前,这完全算不了什么。凡心一动,什么佛祖如来,什么王权富贵,什么戒律清规,心湖都顾不得了,那是他生命中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甚至引用《庄子》中的话,为自己的破戒找寻借口。 后来,农女有了身孕,而释塔的人也找到了这里,心湖终究还是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再后来,农女生下一个女婴,为了表达对心湖的思念之情,为她取名子非,姓当然是韩。 以上就是心湖大师的秘密,花明在得知这个秘密之后,放弃了为师尊复仇的念头,不过,他还是想亲口问韩子非一句:“你为何一定要这么做?” 韩子非道:“心湖大师德高望重,他将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三教圣剑是他平生最重要的责任,为了这个责任,他甚至可以抛妻弃女。既然如此,我就亲手替他卸下这份责任,让他仔细想想,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更重要的责任。” 这段公案,沈让听得似懂非懂,他见另外两人突然沉默下来,便主动打破僵局:“我说,那三教圣剑之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还是没说清楚呀。” 韩子非道:“一张图。” “真的有藏宝图?”沈让感觉自己就像在亲身经历武侠中的情节。 韩子非道:“只是一份路观图,通往的地点名叫乌有乡,至于那里有没有藏着宝,我就不知道了。” 花明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你拿走了圣剑,却让我师尊前往乌有乡找你,这根本就是一条画好的死路。” “难道,这幅图就是传说中的《山河混沌图》?”沈让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呀,《山河混沌图》本应存放于苗疆,怎么可能在三教圣剑中也有一份呢,搞这么多复印件,岂不是稀释了这张图本身的价值吗?” 韩子非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试着找过一次,并没有找到乌有乡,可能图是假的吧。” “那张图还在你手上吗?”沈让满怀期待地问。 韩子非瞟了沈让一眼,淡淡笑道:“你运气不错,如果是问圣剑的话,我已经送人了,不过图还在,而且这次正好带着。”说着,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黄娟,递到了沈让手里。 沈让捧着带有韩子非淡淡体香的黄娟,只觉得心旌神摇,强自打定精神翻开观视,几分钟后,他突然失声叫道:“这根本不是如何通往乌有乡的路观图,而是如何从乌有乡走出来的路观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0金牌冰人 “话说,当年那位高人,真的就只给了你一个剑鞘吗,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望着刚刚杜宇逃走的那个缝隙,转过头问田园,“比如说怎么走出去的路观图之类的?” 田园叹了口气:“赠予我剑鞘的霍老先生说,当年他的先祖石敢当为了封印异兽混沌,曾经深入其体内,最后全身而退,按理说,他应该会留下有关出路的线索。但是,石敢当的遗物只剩下《山河混沌图》和信州葛溪剑,这两者都没有明确指出如何从混沌体内走出去。” 前田庆子见田园眼睁睁看着杜宇带着剑鞘逃走,竟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便催促道:“你怎么不追呀?” 田园道:“追什么?” 前田庆子道:“追剑鞘呀!” 田园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霍老先生送给我剑鞘的目的,只是意在提醒,剑鞘震动之日,就是他选定的终结混沌之时。” “也就是说,剑鞘只不过是个通讯器,”光头祥的头颅不甘寂寞,插嘴道,“那个什么霍老头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发条短信呢,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因为霍老先生就是乌有乡的人,无法在混沌的影响范围内使用现代化的通讯设备。”我想到了柳岸之前在盗洞中告知我的信息,做出了简单的推论。 田园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十分急切地问:“你也认识霍老先生?” 我摇摇头:“不认识,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起过,这位霍老先生,好像还是乌有乡上一任的大祭司。” “请问你的这位朋友是?”田园追问道。 我看了一眼同样很紧张的前田庆子,道:“其实你也认识,他就是柳岸。” 田园十分失态地握住了我的双手,十分激动地问:“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我沉吟了片刻,道:“大概在六个小时以前。” 田园握住我的手简直就像用了洪荒之力,如果这里能够用手机的话,我可能已经报了警,只听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我垂下眼帘,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虽然你是一代宗师,我也算是良家妇女,怎么说也是男女授受不亲” “他现在身在何处?”田园直接过滤掉了我的废话。 我实在不忍心再吊他的胃口,便据实已告:“他本来已经误打误撞进入了乌有乡,又出来了,救了我之后,又回去了。” 田园闻言,终于慢慢松开了我的手,仰天叹道:“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一来,我们成功终结混沌的概率又提高了一成。” 光头祥想举手提问,但发现自己的手早已连带着整个身子不翼而飞,现在只能眨眨眼睛,然后问:“那现在一共有几成呢?” 田园伸出一个手指头:“一成。” 光头祥顿时板起了脸:“我说田老板,虽然咱们的关系没有好到穿同一条内裤,但,这也是因为你根本不穿内裤,不是我不陪你穿。哎呀,一不小心说出了你的秘密,真是不好意思。” 前田庆子恨不得找来针线缝住光头祥的嘴,她现在发现,精通中文也不全是好事,譬如现在就听到了很多辣耳朵的无关信息,“光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光头祥哼了一声:“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阐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能乱说,臭道士你花了这么多心思,还把我的命搭进去,结果现在告诉我,成功的概率只有一成?exc” 田园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们所面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就是混沌吗?不就是个头大点,能停止时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们跟它鱼死网破嘛。”光头祥裂开嘴,嘿嘿一笑,“反正我已经死了,也不介意再死一次玩玩。” 虽然我也非常关心田园所说的成功率,但注意力不在一成,而是在如何提高到一成这个问题上:“田老板,你为什么会认为,柳岸会提高我们的胜算。” 田园道:“因为这个柳岸是乌有乡命定的救世主,不离十的话,代替霍老先生给我们送来信州葛溪剑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救世主?”我张大了嘴巴,“我还真听柳岸这么说过,好像煞有介事,不过感觉不怎么靠谱。”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前田庆子问。 田园笑了笑:“本来我们需要前去与柳岸接头,不过现在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杜宇正在帮我们进行这项联络工作,剑鞘终究会找到剑,或者说,剑终究会找到剑鞘,而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那岂不是很无聊。”光头祥抱怨道。 田园将光头祥的头颅捧到半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我怎么发现,你自从断头之后,整个人开朗了不少,搞得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 光头祥呸了一声:“我哪里不是以前的我了?从零件到外观好吧我承认,零件是少了点,不过那不重要,反正剩下的都是原装出品,如假包换。” 田园道:“就是话唠这点,完全不像以前的你!” 光头祥扭过头,哼了一声:“做丑角真累,说实话没人信,说谎话却总是有人当真,如果笑话说的不好笑,还会被人嫌老套,烂梗拖戏。唉,丑角的悲哀,又怎么是像你们不,不对,田老板你也是配角,对,说的就是你。”他抽空朝我努了努嘴,似乎想要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表达对本文作者的强烈不满,“不是你这个美貌与智慧并重c英雄与侠义的化身所能理解的!” 我笑道:“我就当你刚才是在夸我,对了前田小姐,既然现在有大把时间,我们何不聊一聊呢?” 前田庆子似乎没什么兴趣:“聊什么?” 我笑道:“既然是女人之间聊天,当然就是聊男人了。” “哦?”前田庆子果然来了兴致,“那就开始吧。” “你觉得温度怎么样?”我开门见山地放出了必杀技。 前田庆子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不停地用咳嗽掩饰心中的不安:“你你什么意思?” 见到此情此景,我更加印证了心中的想法:“柳岸告诉我说,你和温大夫在比翼山城的时候,曾经有过很多有意思的互动” 前田庆子立刻打断了我的话:“这个柳岸,看起来好像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喜欢在背地里嚼舌根,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不过”我话锋一转,“不过我又听说,温大夫报名参加了苏楚慕的招亲大会,而且还是非常热门的人选呢。” 前田庆子迫不及待地纠正道:“温度不是因为喜欢苏楚慕才报的名,他是为了更好地照顾筝儿。更何况,现在苏楚慕已经不在了,我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田园和光头祥对视一眼,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替他们两人解释道:“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脸红了没有。” 前田庆子咔嚓一声拔出肋下的两柄小太刀,炫耀着寒光凛凛的刀锋:“不如,我们决斗吧。” 我后退几步,摆手道:“千万别,我喜欢的人又不是温度,不跟你抢。等下等下,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动手呀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来优名镇呢?” 前田庆子垂下头,刚才的雄姿英发顿时黯然失色,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我大致猜到了一些:“你是为了逃婚吧,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就来到优名镇。但是,仅凭一个完全不靠谱的传闻,就想在这里找回传说中日本的三大神器,太过于异想天开吧。” “京极家财雄势大,我如果拒绝的话,前田家很可能被我连累”前田庆子慢慢将刀收起。 我悠然道:“你听说过怡红岭温柔乡吗?” 前田庆子道:“略有所闻,好像是温度的故乡。” “不错,”我道,“温柔乡可说全部是温家的产业,无论是财力还是物力,我想都不会比你说的那个北海道京极家要弱。而温度呢,他号称赤脚大师,虽然这个名称不是很好听,但毕竟名列横云十二师,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前田庆子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了。” “哎呀,我都听累了,你怎么还没明白,真是胸大无脑!”光头祥在一旁又开始大放厥词,“袁小姐的意思很简单,她让你去追温大夫,如果成功,就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京极家了。” “可是,可是我怎么能确定,温大夫就一定喜欢我呢”前田庆子终于松了口,脸上渐渐浮现出小儿女的羞态。 “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嘛,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人肯定有共同语言,也合得来,连穿衣打扮的风格都是一样一样的。”我突然感觉自己竟然有做媒人的潜质,就算说是金牌冰人也不为过,不过为了避免跑题,赶紧将话题绕回来才是当前要务,“你想啊,温度与苏楚慕并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为了筝儿,他毅然决然地报名参加了招亲大会对吧?如果你让他知道了你的心意,喜结良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是我要怎么做呢?”前田庆子看起来完全被我不,应该说被温度攻陷了。 “你傻呀,”我啧了一声,“温度这次冒死进入地下,为了就是替筝儿寻找生机,如果你能够在这件事上出力的话,想得到他的心,岂不是轻而易举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1冷灯看剑 “阿嚏!阿嚏!阿嚏!”温度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谁又在说我坏话?” 柳岸举起了一根手指:“刚才,你说了又这个字,是为什么呢?” 温度终于想通了母亲与杜宇c温酒三人之间纠葛,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人生在世,本就不应该过分沉溺于过去的事,未来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自己年轻c健康,面前还有整个世界,从现实的角度看,在某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的墓前放上一束花,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柳岸见温度脸上的阴霾渐渐消散,稍微安心了些,反观杜宇,则完全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之中。当然,这个儿子并不是指的温度,而是死在比翼山城的杜伤秋,虽然按照血缘来说,温度确实算是杜宇的亲生儿子,但这都不重要了。 “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杜九娘一直在苦苦寻找你的下落,却始终未果,没想到你竟然还在优名镇。”柳岸想起了那些挂在雁行坚白墙壁上的照片,有些为杜九娘抱打不平的意思。 杜宇抬起头,双眼孔洞,机械地说:“我一直都在这里寻找出路,找了不知多少岁月,可是,一直没有找到。” “什么?”柳岸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自从进入地底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杜宇道:“是呀,我能够撑到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走出地底,与伤春悲秋再见一面,可是,这里就像被施加了魔咒” 柳岸想到了乌有乡里日复一日的剧情重播,大致明白了杜宇的遭遇,大概这地底的时间,也被凝固了吧。“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杜伤秋的不幸遭遇我也很遗憾,但小春还活着,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活在世上呢,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很开心吧。” 杜宇顿时来了精神,急促地问:“你说什么,你认识小春,你真的认识小春?” 柳岸道:“我和温度这次进入阴阳井,就是受小春所托,送一柄剑下来。” 杜宇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信州葛溪剑?” 柳岸道:“你怎么知道?” 杜宇从怀里摸出刚才温度还给他的剑鞘,堂而皇之地举在半空,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啥?”柳岸一时间没明白这块破木片到底意味着什么,而霍乱在临死前也是语焉不详,并没有明确指出地底还有人在等待。 杜宇郑重其事地说:“我手中所拿,不是旁物,正是信州葛溪剑的剑鞘。当年有一名高人赠与这柄剑鞘时曾言,有朝一日剑鞘震动,就是终结混沌之时。我想,现在应该就是履行约定的时候了吧。” 柳岸将信将疑地接过剑鞘,然后取出信州葛溪剑,慢慢送了进去,严丝合缝,刚好合适,看起来还真是原装正版。 杜宇正要从柳岸手里接剑的时候,温度伸手挡在中间,打断道:“慢。” 柳岸以为温度还在记仇,便劝慰道:“霍老爷子在临死前曾经对我说,我来晚了。我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能够亲手将剑交到杜先生手里,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温度的态度十分坚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杜宇此人,不可信任。” 柳岸道:“你这是对杜先生有偏见,他” “不,”温度根本不听柳岸的解释,断然道,“刚才我在水中打捞这具浮尸的时候,突然遭到了他在水下的攻击,唯一的原因就是,我的长相与温酒十分酷似。” 柳岸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温度的意思,慢慢缩回了持剑的手。 温度继续道:“在我的印象中,温酒与杜宇本应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结伴来到优名镇,然后下落不明。过了十多年之后,侥幸未死的杜宇再次见到长相与温酒酷似的我,第一反应竟然是下杀手,由此可见,”他将脸转向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字一顿地说,“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杜宇本想用剑鞘将信州葛溪剑骗到手,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剑没拿到,反而却将剑鞘搭了进去,不由得闷哼一声,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我突然对你出手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兄弟温酒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所以” “所以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一个陌生人出手?”温度冷笑道,“这只能说明,你心中有愧吧。” 杜宇气得转过脸,破罐子破摔道:“你们不相信就算了,那就把剑鞘还给我!” 柳岸觉得还是保险点好,于是握住剑柄,准备将剑拔出来,可是试了一次c两次c三次他以为自己拔剑的方式有误,可低头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任何锁住剑镡的机关,但是,这柄剑为何就是拔不出来呢。 温度见状,幸灾乐祸地说:“现在可好,剑锈在里面了。” 柳岸可没心情说笑,剑需要出鞘才能发挥效用这件事谁都知道,可现在剑拔不出来,岂不是不能完成霍老爷子所说的事,整个乌有乡,难道要永远被凝固在过去的时间里吗。 杜宇当然不信剑会拔不出来这种无稽的事,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温度和柳岸串通好来谋夺剑鞘的诡计,当即不依不饶地说:“我不管,属于我的剑鞘,我必须拿出来。” 柳岸终于放弃了拔剑,却也没有交给杜宇,而是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地说:“杜先生,你要这柄剑鞘,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杜宇道:“当然是为了终结混沌。” 柳岸立即伸出了大拇指:“我就知道,杜先生宅心仁厚,一定不会有私心。巧的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终结混沌,正好同路,不如我们就结伴同行,反正只要最终能够完成任务,你看如何?” 杜宇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好认栽,他打定主意,现在只能静观其变,跟着柳岸和温度一起,在路上见机行事。 柳岸见杜宇没有说话,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完,他背起沉重的石敢当,准备继续踏上征途。可刚抬起脚,却无法前行,又试了一次,脚停在半空中无法着力,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握住了自己的脚脖子。 柳岸摊开避尘珠,俯下身子照了照自己的脚,当即吓出一声冷汗,原来真的有一只手,正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脚。 这只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地上那具无头尸体! 温度也察觉到柳岸的异样,绕道对方身后看了一眼,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那只突然暴起的手,然后仰起脸对柳岸说:“不要紧,这是正常反应。” 柳岸哭丧着脸说:“都诈尸了,还正常反应呢,你不要骗我,快点将这只手弄掉!” 温度道:“亏你还是个警察,连最基本的法医常识都不知道。人死之后,大脑虽然停止了运行,但全身上下很多器官的技能并没有完全丧失功能,仍然会对外界环境的变化而做出相应的应激反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我书读的少,你可不要骗我!”柳岸毕业于横云大学的医学院,专业是临床医学,对这方面还真不专业。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温度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在杜宇身上转悠来,转悠去。 柳岸因为背着石碑,身子不能弯的太过,但如果放下石碑的话,就很有可能会砸中身后的这具无头尸体,所以不能自己弄掉那只不正经的手,当下接口道:“当讲,当然当讲,但是在讲之前,能不能帮我将这只手拿开。” 温度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看向杜宇的方向,道:“杜先生,过来帮我搭把手。” 杜宇当然是无动于衷,只冷冷地说:“这么简单的工作,不需要两个人吧。” 温度啧了一声:“当然需要,现在这具尸体应该是死去不久,全身的神经系统还很敏感,他既然能动第一次,就可能动第二次,你来帮着将他全身控制住,我再来取下这只手,以免发生其他的意外。” 杜宇依然不动如山。 “你认识地上的这个人?”柳岸突然不再向温度求救,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杜宇嘴唇动了动:“他连头都没有,我怎么会认识。” “但是你好像很害怕他?”柳岸看得真切,杜宇从露面到现在,一直都没正眼看过地上这具无头尸体,就连发生尸体突然诈尸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对方也没有展露出任何讶异,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这就很不科学了。既然如此,不如反其道行之,来一招喜闻乐见的激将法,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杜宇在地下困了偌久,思维变得有些迟钝,竟然下意识回答说:“无论活着还是死了,他都只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无赖罢了,我杜宇又怎么会害怕他这种小角色。” 柳岸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很满意,又转头对温度说:“你刚才说有一个猜想,是什么?” 温度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我认为,这具无头尸体,他可能爱上你了,不想你离开这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2剑上几番功名 “前田小姐爱上了温大夫,那么袁老板你呢?”光头祥越来越八卦了,如果再不帮他找回下半截身子的话,可能会无聊至死,“难道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柳岸?” 我一口气差点没噎着,连忙将话题引开:“那个前田小姐,刚才我说的,你有考虑吗?” 经过光头祥这么一打岔,刚才刻意营造的氛围被打破,前田庆子又恢复到原先的冷若冰霜:“袁老板对我的私事突然变得这么热心,究竟有何目的呢?” 我呵呵一笑:“中国有句古话,男人好为人师,女人尤爱做媒……哎等等,你别走呀,其实我的意思是说,按照田园的意思在这里枯等实在是无趣得紧,我还是比较喜欢主动出击。” 前田庆子淡淡地说:“那还等什么,走呗。” 光头祥难掩兴奋地插嘴道:“你们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田园伸手捂住了光头祥哇哇大叫的嘴,神色凝重地问我:“你已经决定了?” 我点头:“经过了之前的那么多事,我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某些有心人所算计,如果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行动的话,最后肯定会输得很惨,所以……” “所以你准备前往寻找你的朋友柳岸,”田园脸上竟然露出近似欣慰的笑容,“看见你这么信任这位柳岸朋友,想必他一定不会负霍老爷子所托,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我来到尸墙上的那道裂缝前,凑近了看向对面,却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深不可测。前田庆子想必因为之前在云津之中有过很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也有些踌躇。 田园心中了然,说了句:“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言罢,他将光头祥的头颅搁在地上,然后从身上的黄布包里取出来一张符纸和一把黑沙,先是念了一段叽里咕噜的咒语,接着又是手舞足蹈,末了将黑沙在空中扬起,不知怎么就引燃了符纸,在半空中腾起了一朵灿烂的火焰。 这团火焰呈淡蓝色,就像有浮力一样飘在田园身前,在符纸上滚来滚去,而符纸本身则完好无损,并没有燃尽的迹象,这想必与混沌体内不存在时间有关。 如此这般过了大约五分钟,田园突然伸手将火焰抓在手心,然后送到了自己嘴里一口吞下,在呼出了一口淡白色的烟雾之后,他这才很疲倦地说:“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前田庆子没有观看田园的杂技表演,而是密切注意着对面云津的变化,在那句“好了”出口之后,她难掩兴奋地喊道:“云津……干枯了!” 我早该想到,田园既然有本事引诱混沌分泌出这一大片混沌,那么让它收回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表面上看起来只不过是朱砂和黑沙的区别。 “还有这个东西,你们也一并带上。”田园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手,掌心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璧,狭长形,中央有一处圆形的孔洞,四周则密布着古朴而神秘的纹样。 “云雷符!”我不禁脱口而出。 田园轻轻摇头,纠正道:“不是云雷符,是云雷璧,你收好了。还请千万记住下面这几句诗,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需计苍生,纵一川烟逝,八咫云埋,初阳还照古陵。” 我虽然不明白这几句诗的意思,但仍然反复念叨了几遍,勉强记了下来,毕竟像田园这种喜欢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棍,往往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预测未来,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除了云雷璧之外,田园还友情赞助了我和前田庆子一人一支手电筒,这原本是他和光头祥的配额,既然交了出来,也相当于说明了当前的态度,守株待兔。 前田庆子什么也没说,一马当先钻进了缝隙,我紧随其后,刚刚爬出来,还没来得及舒展筋骨,便看见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个人影飞快地攒动过来。 我正准备出声招呼,却见人影已经与前田庆子紧紧地抱在一起,而后者不但没有拒绝,反而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庆子,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田庆子心心念念的男人温度。 前田庆子估计在心里已经感谢过我几千次了,现在被温度拥在怀里,激动的不能自已,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我很欢喜,真的很欢喜,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有比这更为欢喜的。” “你们够了,不要以为这里黑灯瞎火,所以就不把我当电灯泡呀。”我用手电筒四下乱照,只能看见漆黑而不规则的洞壁,以及奇形怪状的花岗岩和颗粒分明的泥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没有第四个人的半点影子,“我说,柳岸呢,他不应该和你待在一起的吗?” 温度终于暂时从温柔乡的包围中解脱出来,脸上的表情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却是讶异:“我也正想问你们,怎么就突然从水里面跑出来了,哎,”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容我换个说法,应该是水突然就干枯了,然后你们就跑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最简练地文字向温度描述了之前的种种经历,温度听得心驰神往,好半天才从故事的氛围中脱身出来,感叹道:“我本来以为,我的经历就已经够诡谲离奇的了,没想到跟你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就是小儿科。” “所以说,柳岸人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温度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逃避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温度的表情看起来很犹豫,但回答的内容却很干脆。 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因为温度这货一看就是不擅长撒谎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在前田庆子和田园、光头祥等人先后进入阴阳井之后,柳岸明明和你在一起的。” 温度果然开始紧张起来,他下意识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道:“是的,我们心系庆子的安危,所以在第一时间跟了上来,但是,走着走着,柳岸突然就不见了。” 我敏锐地指出了其中的破绽:“难道当时霍老爷子没有警告你们说,阴阳井中不允许同时出现两个人吗?” 温度道:“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在我们下井的时候,霍老爷子已经故去了。”好像只要不涉及到柳岸,他说话就变得利索了好多。 “故去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大声重复了一遍,“你在开玩笑吧?” 温度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会呢,霍老爷子确实已经死了,第一发现者就是柳岸。”果然,只要提及柳岸这两个字,他就目光就会下意识变得畏缩躲闪,似乎生怕有人深究。 “可是,乌有乡也在混沌的影响范围之内,这里的时间不是不存在吗,又怎么会死人呢,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下子连前田庆子都开始怀疑了。 温度道:“霍老爷子是死在一柄名叫信州葛溪剑的兵器之下,据说,这柄剑曾经……” 原来是这样,如果霍老爷子是被信州葛溪剑所害,那么就与田园的说法正好吻合,现在的问题是,霍老爷子是如何遇害,又是被何人所害。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从柳岸那里得知温度是个光明磊落正直敢言的人物,我都开始怀疑凶手就是他了。 “你能详细地描述一下与柳岸失散的经过吗?”我决定退而求其次。 温度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对了,是那块碑!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柳岸一直坚持要将那块石碑背在身后,也不嫌累……” 好吧,如果是石敢当的话,柳岸还就真有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就像之前在徐记烧烤店地底的盗洞里一样。难道是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缘故,让我本就喜欢多疑的心开花结果,所以才错怪了温度? “那柄剑呢?”我挥手打断了温度的讲述。 温度道:“信州葛溪剑当然在柳岸身上,他可是承诺过好几个人,说是要用这柄剑彻底终结掉异兽混沌。” “对了,温度,你要的东西找到了吗?”前田庆子看来还是没有完全忘记我之前告诉她的话,真是孺子可教。 温度好像松了口气,道:“我找到了,这样一来,筝儿的病就有救了。”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颗通体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珠子,约莫有乒乓球大小,如果没有猜错,这就是怡红岭温柔乡世世代代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至宝“避尘珠”。 “这颗珠子能够将筝儿唤醒吗?”前田庆子与温度重逢以后,感觉变得天真了不少,竟然问出了这么傻的问题。更没想到的事,温度竟然点了点头:“不错,只要我能够将避尘珠带回温柔乡,温家的那些叔伯就会承认我的身份,我就能够动用所有的财力物力,来治疗筝儿了。” “等等,”我及时地制止了温度和前田庆子的腻歪,“温度你将手再抬高一点,对,就这样,让避尘珠的光芒尽可能照得更远一些。” “怎么了……”前田庆子一边问一边回过头,然后发现自己的这个问题十分愚蠢,因为在众人身后的洞壁上,之前还鳞次栉比的地方,现在在避尘珠光芒的照射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通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3炉香无需计苍生 我和前田庆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杜宇之前说过的那个故事,他们一行人在避尘珠光芒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扇宏伟绝伦的巨门前,据说门后堆积着无可数计的珍珠宝贝。 “咦,我刚才来来回回找过好多次,根本没有在那里看到通道呀,这是怎么回事?”温度有些不信邪地走过去,抬起手朝椭圆形通道里面伸了过去,果然没有碰到什么阻碍,这说明并非幻觉,而是真的有通道出现。 “之前只不过是周围环境所造成的错觉而已,现在有了避尘珠的光芒,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原貌。”我想到之前杜宇刻意隐瞒了在巨门打开之后发生的事,那里必有蹊跷,更何况疑似纳兰兰兰的小女孩就是进入巨门之后,才从此地离开的,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便提议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呗,说不定,柳岸这货就是溜进去探险了。” 温度将脸转向前田庆子,意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前田庆子低头不语,良久才说:“我也想进去看看。” 我很清楚,前田庆子始终没忘记家族的使命,找回失落的三大神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躲避不如意的联姻了。 温度叹了口气,道:“既然是二比一,那就听你们的,我们走吧。” 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呀,由于通道仅容一人通过,便由唯一的男人温度拿着避尘珠打头阵,前田庆子在中间,我在最后面,三人鱼贯而入。套用一个鬼故事,那就是“她在你的背后,我在她的背后,你在我的背后。”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还好,背后没人,也没有什么不是人的东西。 “我说袁老板,你冒了这么大风险,难道只是为了寻找纳兰兰兰的下落吗?”温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经过了前田庆子的肩膀,随后传入我的耳膜。 通道狭窄冗长,气氛有些压抑,我便趁机打趣道:“也不全是如此,你想,如果我们能够彻底终结异兽混沌,说不定还能够混上一个头版头条的新闻呢。” “哈,”温度的苦笑道,“你果然是柳岸的知音,连说的话都这么相似。” “哦?柳岸他是怎么说的。”我心道不妙,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柳岸的身边待久了,也变得跟他一样贫嘴了么。 温度笑道:“他说,如果此行弄出了个大新闻,回家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一台电视机给他过世的父亲。” “啥?”前田庆子很是疑惑,“为什么要烧电视机?” “是呀,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烧张报纸就是挺好的吗,不过人家柳岸说了,老爷子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是个不扯不扣的文盲,烧报纸不顶用,还是烧电视机来得痛快。如果阴间联网了话,他恨不能直接烧台电脑下去呢。” 温度说着,自己也同我们一起笑了起来,一时间,通道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路经过坍塌的地谷边缘,那种颗粒分明的沙砾在岩洞的褶缝里到处都是,默默见证着千百年的沧桑轮回。渐渐地地势逐渐开阔,正当众人的视线厌倦了枯燥的沙砾,脚步也因疲惫而变得沉重,忽见一道峭壁陡然拔起,从中分开一条似被刀辟斧削的险要通道,直上直下的深入地底,幽暗深邃,看起来应该是唯一可以抵达“黑门”的路径,岩壁间冰冷生硬的压迫感,使人觉得呼吸艰难。 温度在通道口停下脚步,提着鼻子闻了闻,转头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味道?”前田庆子屏气凝神闻了闻,道:“好想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与前田庆子的感觉差不多,难道这就是男人和女人身体构造的区别么:“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从刚才进入以来,地势是一直往下的,这里这么深,却什么异味都没有。” 温度道:“你们真没闻到一种香味?” 前田庆子笑了:“温度,你不会是饿了吧。” “当我没说。”温度举起手里的避尘珠,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觉得它的光芒在一瞬间突然变亮了许多。 幽深的通道尽头处豁然开朗,在深不可测的岩壁上,嵌着一座宏伟的穹庐形巨门,至少有三丈开外,它孤独地矗立在苍凉与寂静之中,仿佛通往一个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整体建筑没有使用到一砖一瓦,完全是根据天然地势洞穿山墙为门。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观测开凿在红黑色交错的沙岩峭壁的庞大建筑,只觉到站在门前的自身小如鼠蚁,几乎与这座巨门不成比例,不可避免地产生出一种朝圣般的诚惶诚恐。 “你看,门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字,不过我不认识。”前田庆子用手指着巨门上方,兴奋地说。 “你的视力真好,这么远这么暗你还能看见上面有字。”我顺着前田庆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咯噔一声,不错,我也看到了她说的字。 一共有四个篆体字,写着“”,字体并不大,表面也没有漆上耀眼的颜色,而且用我的话来说,这么远这么暗,这几个字竟然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就好像,就好像这些字原本就刻在我们心里,这时只不过从记忆中涌现出来了一样。 众人见周围并无异状,便大着胆子慢慢靠近了巨门,果然如同杜宇先前所说,石门四周与岩壁嵌得严丝合缝,外面没有拉环或者开门的机括,只有一人高的位置处挖出了一块半尺见方的凹槽。说是钥匙孔吧,也太浅了些,而且可以清晰看到底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像还需要开门的钥匙,这就没有办法了,”温度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正好迎上了我伸出的手,掌心自然放着之前田园交给我的云雷璧。 “这是……”温度立刻拿过云雷璧,满脸的兴奋溢于言表,他伸手将云雷璧嵌在凹槽内,发现不大不小正好,又是一声惊呼,“还真是钥匙,原来你早有准备呀,不愧是袁老板。” 我摆摆手:“这样还不够,要打开这扇巨门,还需要你手里的避尘珠。”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昏暗所造成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在我说出避尘珠三个字的时候,竟然觉得温度眼中似乎闪过警惕的光芒。不过很快,温度也发现云雷璧中央的那个圆孔,他略微犹豫了下,然后将避尘珠小心翼翼的塞了进去,然后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珠联璧合之后,只听周遭响起了各式各样的机括转动声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巨门终于缓缓开启,左右各一,而中间的云雷璧则悄然坠落尘埃,避尘珠脱落下来之后,慢慢往前滚进了黑暗之中。 “注意安全!”我记得杜宇曾经说过,巨门开启之后,会伴随着一阵乳白色的烟雾,便好意出声提醒。但温度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也听不进去,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先将地上的云雷璧捡起来塞进怀里,然后又要去捡避尘珠。 我与前田庆子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想既然烟雾迟迟不出现,或许就不会出现了,便一同跟了上去。走到近处,温度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避尘珠就在他前方两米不到的位置。 “怎么了?”我的手还没有落在温度的肩膀上,便已经猛然发现,十余步开外坐着一个人,避尘珠的光芒恰好照在那人的脸上。 纵是我自认胆气极硬,世上很少有能够吓到我的东西,此时此刻心底也止不住有些打怵,因为我发现在巨门后坐着的人,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都和温度极其酷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者说,他就是温度。但如果门后这个人就是温度的话,那么一直以来给我们带路的温度,又是何人呢? 前田庆子最先反应过来,她下意识跳到一边,唰的一声拔出了一长一短两柄小太刀,左右开弓,很快从温柔女友的角色中跳脱出来,转变成为剑拔弩张的倾奇者。 “温度,你……是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的?”我死死盯着“温度”的脊背,冷冷地问。 温度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这是你们投票决定的,我投了反对票,但还是拗不过你们的意思,现在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我自知理亏,狡辩道:“那是因为……我们都以为你是我们的朋友温度,所以才会这么信任你!” 温度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情感:“我,就是温度呀,从零件到外观都是原装出品,如假包换。” “是吗,那前面坐着的那个人,又是谁呢?”前田庆子掌中的刀锋闪过一道寒光,似乎在等待着温度的回答,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会在下一秒划破对方的喉咙。 温度闻言,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站起身,大步往前,从避尘珠旁边经过却看也不看一眼,兀自来到坐着的那个人旁边,突然伸手扼住了对方的喉咙,恶狠狠地说:“原来你真的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4纵一川烟逝 那个面貌酷似温度的人面目呆滞,被扼住喉咙之后半张开嘴,从里面竟然开始往外冒烟,才一眨眼的功夫,这种乳白色的烟雾就已经充斥着我们四周,完全模糊了我们的视线,就连地上那枚避尘珠的光芒,也逐渐隐匿其中,不可或见。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烟雾已经褪去,前田庆子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身上盖着一件有些眼熟的外套,之前穿在温度身上,不过现在它的主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之所以能够清晰地看见周围的情况,不是因为避尘珠的缘故,它早就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而是由于四周各处,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燃起了数十盏油灯。灯光明暗不定,将周遭的景物照得诡异莫名,我粗略扫视了一遍,发现这里并非先前所想象的宫殿,而仅仅只是另一条通道,不过规模异常宏大而已。 如果只是一条普通的通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在通道两侧,竟然遍地堆满了各种金银器物,珍珠宝贝,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在灯光下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光芒,看来乌有乡中埋藏着宝藏这件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也许是由于内心深处对金钱的极度渴望,我一眼便看到了通道尽头的那株玉树。这株玉树绝非凡品,通体以珊瑚车磲嵌着珍珠宝石制成,流光溢彩,夺人眼目,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汉武帝茂陵中的“菩提烽火树”,高有三丈,据说树心之处暗藏着一枚菩提舍利,曾是汉宫里的镇宫之宝,在东汉年间因乱流入西域,想不到会在这里得以亲见。 有菩提的所在,自然少不了明镜,在菩提烽火树下,稳稳地停放着一尊镜台,羊首蛇躯,形状近似龙舟,远远看过去,镜中只有白茫茫一片,想必就是“八咫明镜台”。 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但慧能却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两人孰对孰错,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关心这“菩提烽火树”和“八咫明镜台”加起来,在黑市上一共可以卖多少钱。 这时前田庆子也悠悠地醒转过来,她发觉了身上的外套,用力握在手心,然后爬起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温度人呢?” 我注意到她的神色并没有显出特别焦急,便耸了耸肩道:“我也是才醒过来,什么也不知道,刚刚的那阵白雾很有古怪。” 前田庆子皱着眉道:“那阵雾气有些若隐若现的香味,与庙宇里面用来祈福的炉香十分类似。也许温度——如果他真的是温度本人的话——根本没有骗我们,他在巨门尚未开启时,就已经闻到了这种能够让人昏迷的香味。” 听到“炉香”二字,我霍然想到,田园在我们离开之前,曾经告知的那段半文半白的诗句: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须计苍生,纵一川烟逝,八咫云埋,初阳还照古陵。 前田庆子却很是不以为意:“我看过很多中国的史书,发现你们特别迷信,总是把一些算命批字当成金科律例,奉为人生教条,到头来却都是一场空。刚才那个田园也是一样,他虽然好像有些道行,最后也不可免俗地来了这么一段预言,让我丧失了很多好感。”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竟然遭到了日本友人的冷嘲热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竟然觉得前田庆子说的很有道理。 前田庆子又说:“我记得一个故事,发生于明朝末年……”既然她一个日本姑娘都这么说了,所以,接下来是故事时间。 这个故事说的是明朝著名的末代皇帝崇祯,他眼看大明天下已是日薄西山,朝不保夕,于是忧心如焚,寝食不安。 这天,崇祯微服出行,在街市上察访。只见一个去处,围着一大堆人,原来是一位号称“活神仙”的先生正在拆字算命,崇祯圣心一动,也想来拆个字,预卜一下国运。那先生一看,大庭广众之间,耳目众多,有些违碍的话如何说得?于是一起来到他落脚的小客栈里,随后低声谈话。 崇祯写了一个朋友的“友”字叫他来拆。先生看了一看,皱皱眉头说:“客官你可不要见怪。这个“友”字很不好啊,它乃是“反”字的出头。您看,现在李闯王已攻进洛阳,杀了当今皇上的叔叔,这不是意味着造反者已经出了头吗?” 崇祯皇帝听后十分不乐,但还是强自镇静,当下说道:“这不怪你,原来是我自己搞错了。实际上我想拆的字不是朋友的“友”字,而是个有没有的“有”字,因为音同字不同,所以搞错了,你不妨再替我拆拆看,吉凶到底如何?” 那先生想了一想,眉头皱得更加紧了,说道:“哎呀,更为不妙啊!把这个“有”字拆开来看时,它是由“ナ”和“月”拼起来,这不说“大明”的天下已经去掉一半了吗?” 崇祯是个很迷信的人,这下子可真把他吓坏了。原来他想讨个吉利的口彩,不料天不从人愿,反使心头更加蒙上了一层倒霉的阴影。但是他还不肯认输,说道:“先生莫见怪,我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连续讲错了两次,实际上,我想要你测的是个“酉”字,就是子丑寅卯的“酉”字,麻烦你再替我讲一讲吧。” 拆字先生听了,神色紧张地向他附耳低语:“哎呀,不得了啊!“酉”字是把“尊”字去掉首尾而成的。九五之“尊”都说不定会去头去脚呢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啊,否则是有灭门之祸的。” 崇祯一听,面孔顿时发白,他回到宫里,立刻下令捉拿这位拆字先生,不料此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我们这位亲爱的前田庆子小姐,肯定是把野史当成了正史。而且这个故事的结局前田庆子没有说完,那个算命先生不是别人,而是闯王李自成账前首席军师宋献策,他布下这条计策,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崇祯皇帝的信心。 当然了,这些只不过是后人穿凿附会出来的故事,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值一哂。类似的还有蒋委员长和毛爷爷的交锋,不过涉及到政治敏感问题以及篇幅原因,这里就不做过多的记述。 趁听故事的时间,我对那具面貌酷似温度的人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 首先,此人脸上没有人皮面具,而且已经死亡,这可是非常重大的发现,要知道,在混沌体内,时间根本就不存在,想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同理,此人死了究竟有多长时间也是不得而知。在此人的后脖颈处,有一排显而易见的牙印,伤口几可见骨,却并没有愈合的迹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人的牙齿所造成,初步判断应该不是致命伤。 其次,此人之所以能够突然从口中喷出烟雾,是因为在他的嘴巴里,含着一枚小巧玲珑的袖珍香炉。这枚香炉材质奇特,非金非玉,在此人的嘴巴里不知道藏了多久,颜色却依然光洁如新。不过跟香炉中的香料一比,香炉的价值直接被爆到了十条街以外。此香仅有小拇指甲盖那么一小片,色泽暗红,纹理温顺,古籍中称之为凤髓香。凤髓香特性奇妙,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着火点极低,比很多墓室中点燃长明灯所用的白磷还要敏感,几乎是见风就着。而且,凤髓香点燃之后会在短时间内迅速燃尽,但其余烬却与之前殊无二致,而且本身充满了异香,不识货的人往往会认为这才是凤髓香。殊不知,尚未燃烧的凤髓香根本有色无味,就像龙肝凤髓一样,不吃到嘴里,你永远不知道吃的究竟是什么,更多的情形是,就算你吃到嘴里,也不一定知道吃的究竟是什么。 第三,此人身上带着鹿皮囊和八宝袋若干,内中翻出了好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先是一块纯金的法国怀表,精致非凡,里面的盖子上嵌着一张照片,内容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男孩的面目与温度有些类似,值得注意的是,三根指针停在九点三十七分四十二秒的位置;另有个瓷瓶里装着不知名的黑色药粉,有明显的药味,不知道应该内服还是外敷或者两者都可以;又有几枚暗红色的珠子,像是用朱砂混合雄黄制成;还有一捆“八蓬伞”,那是跑江湖的叫法,官名称为“火折子”,一般夜行人才带,也是最原始的“信号烛”;最后有找到个黑布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里面是本纸页泛黄的记事簿,扉页都已残破不堪了。 我查验尸体的主要目的,既不是为了破活人案,也不是为了发死人财,而是为了找些尽量能够证明此人身份的东西,以便能够否定此人就是温度,毕竟世界之大,遇到一两个面目酷似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当我见有本古旧的记事簿,忙拿到一盏油灯下翻开看了起来,满页都是蝇头小字,配有离奇古怪的图画。仅粗略一观,也知其中所载,都是各种盗墓的方术和法门。等翻到最后一页,终于被我发现了一枚鲜红的印鉴,只有一个字: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5双鱼玉佩 我立刻转头问前田庆子:“你和温度这么熟了,想必一定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孪生兄弟之类的?” 前田庆子想也不想,直接无情地否决了我的这个猜想:“温度跟我说过,他是独生子,从小跟着外公外婆一起在小地方长大。” 我只觉得脑袋里边“嗡”了一声,身子就好像掉在冰窖里边,手里的记事簿也掉在地上。 前田庆子本来在在翻动地上的金银财宝,见我如此惊愕,觉得不解,抬头问我出了什么事,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给吓成这样了。 我便将刚才的发现以及自己不成熟的推测,对前田庆子简略说了一遍,并强调自己不是害怕,而是吃惊,吃惊是因为感到意外,害怕则是给吓破胆了,两者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前田庆子将手中握着的玉如意放回到地面上,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坐在地上的人才是真正的温度?那么,刚才那个将我们一路带到这里来的人呢,他又是谁?” 我梗着脖子说:“他也是温度。” “哈,哈哈。”前田庆子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既然温度已经死在巨门之后,他又如何能够当着我们两人的面亲自打开巨门呢?早该死去的人,既已投到那森罗殿枉死城中的,何曾有过退回之鬼?” 我摇了摇头:“你是日本人,不了解国情,所以有很多事,就算再怎么样惊世骇俗,也不一定会传到你的耳朵中。” 前田庆子就像看傻子一样注视着我:“比如?” 我幽幽地说:“比如说双鱼玉佩。” 双鱼玉佩事件,经常被称为中国建国以来最神秘的事件,然而相关资料却少之又少,与消息被封锁的说法相比,双鱼玉佩本身就是一件未被揭开的古老秘事,所以无解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消息被封锁的可能性。相关部门甚至有明文规定,只要涉及到双鱼玉佩以及双鱼玉佩出土地罗布泊的相关文字,都无法以正式出版物的形式发行,以致于连很多国人都蒙在鼓里。幸好《死神遗书》只是发布在网络上,而我之所以会在此时此刻想到这个事件,与纳兰兰兰一直未能成行的罗布泊之旅有着互为因果的联系。 早在十年动乱之前,大概是1957年到1962年之间,我国大西北地区发生了一些事情,据说当时罗布泊发现了一个古城遗址,一些青年想去淘些古物,后来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青年死的死,疯的疯,几乎无一善终,非常类似于当年擅自进入金字塔的那些受到“法老的诅咒”的考古工作者们。 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有牧人报告说罗布泊某处天气十分异常,地表环境有短时间的重大变化,随即又会恢复原状,所以有关部门才会派人前往调查。 据说,那些遇难者在临死前行为异常活跃,精神陷入疯癫,就像鬼上身了一样,互相撕咬,最后全都筋疲力尽而死,十分类似于影视作品中的丧尸。验尸后发现,他们身上的胃中普遍残留着某种未知植物。 文革结束之后,军方首先提出继续调查,选定为生物学家彭加木为领队,他们罗布泊之行对外宣称的主要任务就是调查古城遗址。此时这只是一个单项调查项目,国家并没有成立专门的研究机构。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在找到古城遗址,事故竟然再次发生。 考察队当时严重缺水,成员向部队求救的消息已经发出而且得到了回应,但是领队彭加木却还是坚持一个人外出找水,并且没有和任何队员打招呼,只是在车里面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向东去找水井”,然后就一个人独自走进了茫茫大漠之中。 队员发现纸条后又等了几个小时,可彭加木仍然没有回来,他们怕领队出事,便开车按照沿途的脚印寻找,结果一直找到脚印消失的地方也没有找到。而且在此过程中,考察队的成员死的死,伤的伤,没人知道在漫无边际的大漠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离奇诡异的事,反正去的时候是大队人马,回来的人却所剩无几。 后来国家曾经动用军队进行了几次大规模寻找,终究也一无所获,彭加木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大漠中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今天依然下落不明,就连尸体也没有被发现。 虽然如此,但幸存者确实从罗布泊深处带出来了一枚双鱼玉佩,据说是从一个保存极为完好的秘密基地中筛选出来的,之所以选它的原因是容易携带。 为何叫双鱼玉佩呢?不是因为外形,因为目击者声称,双鱼玉佩的外型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鱼。至于真实原因,目前尚未解密,被严密封锁在官方那些浩如烟海的机密档案中,外人无法得知。 不过,很多年前有位自称老兵的人在天涯论坛上发帖说,双鱼玉佩之所以得名,是因为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初次发现它灵异的功能时,是用一条鱼做的实验,当时玉佩突然启动,另一条完全相同的鱼被复制了出来! 为什么彭加木失踪了?不是这个人找不到了,而是出现了两个彭加木,官方在此情况下只能对外宣布彭加木失踪了。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还有更甚嚣尘上的消息称,在1956年到1960年之间,新疆曾经出现了大量的镜像人,当地的部队和百姓都被复制了。但是呢,后来伟大领袖把原子弹的靶场选在那里,直接全部将他们一股脑给解决了。 当复制出一条鱼后,研究人员感到很惊奇,为了证明复制的鱼和原始的鱼之间的关系,研究人员在鱼的一侧作了标记,结果复制出的鱼也有这个标记,不过位置是相反,非常象中国的阴阳太极鱼的阴抱阳,阳负阴的藕合结构。 两条鱼在同一时刻下的动作完全不同,就象是两条不相干的鱼在游动。为了证明鱼之间的关系,科学家把其中一条鱼注射了毒药,这条鱼很快死了,但奇怪的事出现了,另外一条鱼仍然活着!但在七小时后这条鱼也死了,于是证明了这两条鱼之间的关系仍然是同一条鱼,只是经过玉佩装置的功能,呈现了两条处在不同时空状态下的不同状态。 从鱼都死亡的时间延续上说,这个装置往返另一个未知物质空间的时差在7小时,天知道那是个什么世界? 以上一十四段内容,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曾经与沈让聊过这件事,他认为“双鱼玉佩”并非全部都是子虚乌有,很有可能是一个高科技的传送装置,能够实现物质的超距离传送,这里的距离指的是时间与空间。 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当年国民党在失败之后,没有投降的军队中,除了逃到台湾的部分,还有少数残余留在了内地,他们分散各处,和历史上的很多流亡政府一样,时刻企图复国。而在罗布泊附近,就有这么一批被称作“沙民”的国民党残余。那个发现双鱼玉佩的基地,很有可能就是国民党的产业,他们一直在进行秘密实验,企图颠覆新中国的政权。不过毛爷爷高瞻远瞩,假借实验原子弹的机会,将这批“沙民”一网打尽了。 前田庆子很不理解:“你觉得双鱼玉佩的事是假的,为什么现在还要言之凿凿地说给我听,这不是故意给我灌输错误的知识吗?” 我摇摇头,然后在前田庆子面前摊开手掌,刚才那枚从“温度”嘴巴里取出来的袖珍香炉正安静地躺在掌心,朝向她的部分,用极为细腻的笔触描绘着两条首尾相顾的鱼。 “以前,我也不信,但现在,我信。”原因有三,分条叙述如下。 第一,当年到过古城遗迹的人全部莫名其妙的发疯,看情形应该是中了某种病毒,来源应该就是他们体内被误食的那种不知名的植物,这就是为什么身为生物学家的彭加木竟会参加这样一支考察队的原因。而在几个小时前,我在玲珑塔底,亲眼目睹了大批丧尸,如此数量众多的丧尸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第二,双鱼玉佩能够实现物质的超距离传送,类似于佛教中的神通足,既可以画地为牢,也可以瞬息千里。同样的功效,不禁让人联想到柳岸背上那块被他称为石敢当的石碑,在徐记烧烤店地底的盗洞之中,我可是亲眼所见,当石敢当转了一圈之后,所有的毒虫全部突然消失,与其说它们全部快速撤离,还不如说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转移到了他处。 第三,双鱼玉佩有复制的功效,而在我们面前,就有“温度”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容不得我们不相信。 在我如此缜密的推论前面,前田庆子却是不屑一顾,丢下一句“我没有亲眼见到的事,任你说破了天,我也不信”,然后,她便负着双手,自顾朝通道的深处走去。 我并不意外,之前在积尸墓室的时候,前田庆子也是打死也不相信所谓“混沌体内不存在时间”这种说法,更何况,在那棵菩提烽火树下,明显有着她更感兴趣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6八咫云埋 八咫镜起源于中国的水镜,又名为“鉴”,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金属盆中住满清水,用来照面。由于取材不便,而且很难携带,故而后来逐渐发展成铜镜,即为将平整的铜面摩擦得光滑无伦,然后在背面绘刻有松竹梅龟鹤云等吉祥图案用作装饰,提高逼格。就连文治武功的唐太宗李世民也学着附庸风雅,留下一句关于铜镜的名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弥生时代,镜从中国传入日本,当时日本人没见过好东西,视这种明晃晃可以看见自己的镜子为神圣物品,经常挂于胸前避邪,犹如基督教徒佩戴的十字架,听来好像有些幼稚。但是君不见,很多国产僵尸片中,镜子好像还真有驱鬼的效果,可发一笑。再后来,镜子的种类逐渐增多,而且尺寸也在慢慢增大,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其中所谓“八咫”二字,指的就是大和美。 镜子在日本民俗中地位非凡,与之相关的信仰和传说多不胜数。有说镜子可引来吉祥,有说镜子可以映照人心,有说预见生死吉凶等等,不一而足。而名动天下的八咫镜作为天照大神的御灵(玩过阴阳师的不会不知道这个名词,此处不再解释),从现世之日起便与另外两大神器一同祭在日本神社之祖伊势神宫内。再后来天孙琼杵尊(日本版炎帝或者黄帝)从高天原降临苇原中国(这里的中国可不是我们国家,而是日本某县),天照大神授三神器与他约定世代统治日本(这就是日本人自称天孙民族的原因)。 两千年多年以来,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这三大神器,一直被当作日本皇室的信物,为民众所膜拜。由于日本天皇信仰的原因,一直处于绝密保存状态,三大神器的具体形状和外貌都是无法得知,通常认为即使天皇本人也没见过,历代天皇登基时的剑和玉只是替代品。所以,一直有这样的说法,那就是三大神器早就失落了。不过,根据田园的推测以及前田庆子本人的默认,三大神器确实已经失落在大海之中,有很可能被异兽混沌无意中所吞吃入腹。 此时此刻,前田庆子发现“菩提烽火树”下有一面白茫茫的镜子,就像猫见了老鼠,什么也顾不上,一路小跑着奔了过去。 “那个不是八咫镜,而是明镜台,前田小姐,你等等我。”我将手中的的古旧册子合拢,草草塞进怀里,来到近前,却发现前田庆子只是呆呆地站在明镜台前,对唾手可得的神器无动于衷。 也就知道走到近前,才能充分体会“八咫”的含义,这面镜子确实很大,约莫有半人来高,被四下的灯火照得明晃晃的。我下意识往镜中扫了一眼,自己映在其中的倒影还是跟以前一样美丽动人,只是满脸倦容,显得有些劳累。除了装饰复杂点,镜台豪华点,镜面平整点,这面镜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不,不对劲,不对劲! 我终于明白前田庆子为何能够忍住取镜的欲望,而是呆若木鸡了,因为在镜子里的影像之中,根本就没有她。 前田庆子就站在我身边,距离不到半米,而我们两人都站在明镜台前,照理而言,镜子里应该出现我们两人并肩而立的影子。可事实却是,原本应该站在我身边的前田庆子,倒影在镜中,确实白茫茫的一片,我甚至可以看见本应该被她挡住的那些灯火。 大家也许都知道,唯一不会在镜子中留下自己影像的东西,俗称为鬼。大家所不知道的是,这个由来已久的说法,其实并非我天朝土生土长,而是源自于西方国家,确切来说是来自于一本名为《德古拉》的恐怖,后来还被改变为电影《吸血惊情四百年》,作为荧幕经典流传于世。 文中的主人公是在吸血鬼界享誉盛名的德古拉伯爵,公元1462年,他临危受命,带兵讨伐已经占领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军。不料就在德古拉伯爵将要获胜之时,谣言四起,盛传他已被打败杀死。他的妻子伊丽莎白悲痛欲绝,竟然投河自尽,班师回国的德古拉只看到了妻子的尸体。而且,牧师告诉德古拉,伊莉莎白是自杀而死的,按照基督教的教义,她的灵魂不能升入天堂,只能堕入地狱。因此德古拉伯爵愤怒地责问上帝,为什么他一生都为主而战,最终却遭到这种结局。然后,德古拉用剑刺穿了十字架上的耶稣,鲜血四流。而他从此投向了魔鬼,以鲜血作为生命,成了一个不死的吸血僵尸。 后来德古拉爱上了受雇于自己的年轻律师的妻子,借故将这位与伊丽莎白模样酷似的女子米娜邀请到位于伦敦的城堡。在朝夕相处的时日中,米娜察觉到了城堡的各种异样,但始终说不出了所以然,直到有一天,她赫然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德古拉伯爵竟然没有在镜子中显现出倒影。 但是,聪明的米娜并没有直接点破德古拉伯爵的身份,而是暗中与神秘学家(一说就是后世的吸血鬼猎人的始祖)范海辛联系上,最后联手将德古拉伯爵推向了上帝的怀抱。 我之所以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不惜花费了五百字的篇幅讲述了以上这个可有可无的故事,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决定效法故事中的米娜桑,故意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发现,看看身边这位不能在镜中现出倒影的前田庆子,究竟是人还是鬼。 前田庆子率先打破了沉寂:“你有没有听过云外镜?” 我摇了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是沈让,对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了如指掌。 “天明三年,日本画师鸟山石燕在其传世之作《百器徒然袋》中创作了云外镜的形象,并且附注说:所谓照魔镜者,映照诸怪形体之物也,以为其影为怪之姿,竟随其活动,此镜之妖怪也,于梦中思及此。”前田庆子俨然讲故事上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传染的缘故。 我依旧摇了摇头:“不明白。” 前田庆子接着说:“云外镜,日文名叫うんがいきょう,是一种能反映遥远地方影像的镜子,就好比现在的电视,或是吉卜赛人占卜用的水晶球。属于付丧神的一种,是镜子历经百年后幻化而成的妖怪,又名镜妖。也有人说云外镜是狸妖幻化而成的,当狸妖的肚子胀大,像电视的映像管一样发光时,就可以自由地显现出远方的情景。” 我的目光虽然落在镜面上,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田庆子身上:“还是不明白。” 前田庆子道:“鸟山石燕所创作的云外镜,其实就是以八咫镜作为原型,而且现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告诉我,你在镜中看到了什么?” 不妙,难道前田庆子已经发现了吗?我尽量保持不动声色,装作茫然无知地回答说:“照镜子嘛,当然是在镜中看到自己了。” 前田庆子笑道:“你还是不明白吗,你不可能在云外镜中看到自己。” 我见前田庆子好像并没有说谎,不禁楞了一下:“为什么不能看见自己?” “算了,”前田庆子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毕竟这也算是你的隐私。不过,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我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我留了个心眼,故意试探着问道,“难道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前田庆子没有理会我的无礼,自顾道:“我看到了一扇门。” “一扇门?”这个答案我倒是真没想到,也不知道前田庆子是怎么编出来的。 “不禁如此,还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对我说,打开这扇门,打开这扇门。”前田庆子咬紧牙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所以,我决定照做。” 话音刚落,前田庆子双手抱住一旁的菩提烽火树,用力往上一提,就像拔萝卜一样将整棵玉树扯了起来,横抱在胸前,乍一看威风凛凛,犹如手持降魔杵的天神。 不及阻拦,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打算阻拦,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菩提树的根部已经落在了明镜台上,只一接触就将镜片击得粉碎,瞬息之间,灯烛全数应声熄灭。片刻后,我稍微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察觉面前似乎有光亮,隐约现出一扇门的模样。 前田庆子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伸手轻轻一推,只听吱呀一声,前方竟然真的发出了门框转动的声音,与此同时,大片银白色的光亮照射了进来。 “月亮!”前田庆子惊呼道,“快来,这里能够看到月亮!” 乍然听到月亮两个字,我顿时将所有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大步流星地赶了过去,顺着前田庆子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竟然真的看到一轮皎洁的月亮,形同圆盘,悬挂在惨淡的天空上。 异兽混沌的体积纵然再怎么庞大,体内也不可能容纳一轮月亮,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现在已经从混沌体内走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只黑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按在了我的后背上,轻轻一推,然后我整个人就跌落了下去。 “抱歉了,为了温度,我必须这么做。”前田庆子毫无悔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7初阳还照古陵 我如坠虚空,四周毫无着力点,本以为自己将跌落万丈深渊,浑身碎骨,却被一只斜刺里伸出来的手紧紧地揪住。 这只手的主人在揪住我的领口之后,为了缓解下坠的惯性,顺势将我往怀里一拉,自己则往后便倒,两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起。 我慌忙挣扎着从对方的身体上爬起来,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透亮的火把,映照出眼前那张放荡不羁的脸。 “孟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又惊又喜,感觉就好像是老天特地派他前来救我一命的。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跟孟浪之间并没什么交情。一方面,孟浪很精明,既狡猾又足智多谋,经常将别人耍得团团转,但却喜怒无常,每每为最莫名其妙的东西动感情。另一方面,孟浪身为千门之门的传人,他的话还不如说话时溅的唾沫星子值钱,而且,只要给他足够的价钱,让他把我的尸体卖给医学院他都可能干得出来。我在这里并没有使用任何夸张的修辞手法,就连纳兰兰兰也说,她从来没有真正窥探到孟浪的内心。 但是就目前来说,我们暂时有着共同的目标,更何况,孟浪才刚刚救了我一命。 “真是奇迹,没想到孟兄弟随随便便伸出一只手,竟然能够摘下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真是大开眼界了!”手持火把的男人呵呵笑道,他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保安制服,膀大腰圆,比孟浪足足高半个头。 孟浪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看也不看我一眼,便开始自顾侃侃而谈:“奇迹这种东西,其实能分成很多种类,有实质的,也有非实质的。实质的奇迹大多能通过动员大量人力物力达成,但还有一种真正的奇迹,是诸多偶然性因素叠加才能出现。比如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出现的著名的”绞索断裂”和”鲁格手枪卡壳”事故(此处不再赘言,感兴趣可自行搜索),都是发生机率很低的意外情况,而且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出现。就好像有种未知的神秘力量在保护着某些命定之人,这就属于“奇迹”。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运气”,或者高端一些的解释就是“因果”,反正咱们现在很需要这种东西,但它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可遇而不可求啊。” 我心中愕然,孟浪说了这么多,还举了两个例子,其实跟之前田园介绍光头祥的诡异经历一样,似乎在有意无意点出我与生俱来的“死神找不到之人”的命格,他究竟是真的知道某些内情才有的试探,还是适逢其会误打误撞呢。 不暇多想,保安模样的男人挥手打断了孟浪的话:“别扯这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快给我介绍介绍眼前这位……美女。” 孟浪终于转过头,仔细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似乎对于“美女”这个称谓用在我身上感觉十分陌生:“这位是奈落之吻的袁青青袁老板,这位是末日围场保安队的杨智杨队长。” 原来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就是被易先生交口称赞的杨智,我刚刚点头示意完毕,就听到孟浪又开始嚷道:“哎呀,我说袁老板,你身上藏着什么东西,硌得我心口扑通扑通乱跳……”他袖口一抖,手里已经握着一枚黄橙橙的怀表,不用说,肯定是趁刚才两人一起跌倒的时候顺手牵羊的。 “原来是块表,”孟浪丝毫不容我置喙,早已叮咚一声弹开表盖,眯着眼看了看,道,“现在为您报时,北京时间九点四十一分二十九秒。” “你……你说,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刚才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孟浪又看了一眼怀表,道:“现在是九点四十一分三十七秒,怎么了,我看这块表的风格,根本就不可能是你的,更何况,这上面的照片,是两个男孩……”他随后所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如果没有记错,在从那具与温度容貌酷似的尸体身上取出这块怀表的时候,时间定格在九点三十七分四十二秒。而现在,时间却跳跃至九点四十一分二十九秒,并且还在继续往前推移,这岂不是与“混沌体内没有时间”这个理论互相矛盾了吗? “你确定没有看错?”我下意识上前几步,厉声喝问,就差没伸手直接抢了。 孟浪撇撇嘴:“虽然这里光线不足,但我视力好呀,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不知道,现在是晚上九点还是早上九点……” “你傻呀,肯定是早上九点呀,我们从末日围场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杨智忍不住提醒道。 孟浪摸了摸后脑勺,疑惑地说:“是吗,可是,那不是月亮吗?”说罢,还指了指我身后。 已经不用将怀表拿到手里确认了,因为我已经清晰地听到了指针转动的滴答声,在这样一个异常的空间里,再次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我竟然非常激动,差点没热泪盈眶。 见我有些不正常,孟浪合上表盖,轻轻将怀表抛给我,顺便叹了口气:“我只是开个玩笑,不是真的想要的你怀表,你好歹也是个财大气粗的老板,为这点小钱何必哭鼻子呢。” 我将怀表紧紧握在手心,一字一顿地说:“时间,开始了。” “时间开始了?什么时间开始了?”孟浪显得有些意外,他转脸问杨智,“你还记得吗,那个人在消失之前,好像也说了什么‘时间到了’,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杨智挑了挑手里的火把,让光线更亮堂一些,“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呀。” “能不能容我八卦一下,你们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我实在想不出在这地底还有能够让鬼手感到紧张的人,这份好奇甚至一度超过了刚才妙手偶得的猜想。 孟浪的眼珠转动了几下,似是陷入了回忆:“他的名字很古怪,叫什么,夏天。” (有些读者也许还记得,在“太岁篇”的故事中,沈让受夏雨村所托,前往塔罗市营救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夏雨村的侄子夏天,据说是夏家晚辈中唯一的男丁。在经历了一系列惊险离奇的冒险之后,沈让、夏雪棋以及南宫羽三人被困山腹之中,就在将要丧命之际,黄河决堤,大水倒灌,幸得夏天之助,三人都幸免于难。也正是如此,沈让才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夏天的计划,对方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测试太岁的用途。夏天离开之前曾经扬言说,他会带着最后一枚太岁去往罗布泊,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他。由于太岁能够彻底根治行尸症,而纳兰兰兰的冷香丸已经用尽,不得已之下只得整装前往罗布泊。几经阴差阳错,我们奈落之吻的四个人全部没有成行,却都陷进了优名镇的地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夏天,竟然在这个时候再次出场了,他并不在千里之外的罗布泊,而是跟我们同样,葬身于异兽混沌腹中。) 让我们将时间调回到两个小时之前,当然,我们都知道,在混沌体内,时间是不存在的。那么问题来了,当需要倒叙的时候,该怎么表达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连贯,忘记情节的可以跳回去复习一下第523章。 在一顿追忆似水年华之后,算是顺便做了简单修整,孟浪、杨智、小黑三人决定寻路出去,之前那扇连接玲珑塔的门自然不行,谁也不知道那些毒虫和丧尸有没有离开。而目前身处的房间,在稍微镇定之后观察,大致为三角形,房间内一尘不染,无论是天花板还是四面的墙壁,亦或是地板,都是坚硬的花岗岩,其余之外别无他物。 当下,三人为了节约用电,只点燃了一根火把,由最怕黑的小黑拿着,从剩下的两扇门中随便挑了一扇门,走了进去。门后是另外一个房间,大小与刚才那个房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房间的形状不是三角形,而是四边形,同样,每堵墙上都有一扇同样大小同样造型的门,开启之后会进入下一个房间。下一个房间也没有让众人失望,是标准的正五边形,五面墙,五扇门,简直就是一个怪圈。 “门好像越来也多了。”说话的时候,众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八边形的房间,孟浪察觉到了这一扇扇门的诡异,提议按照原路返回,杨智和小黑表示赞同。然而,事实并非像预料的那般简单,众人早已失去了来时的路。无论打开哪一扇门,门后都是一个九边形的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8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是筋疲力尽,除了身体上的困乏,更多的是心累,于是,他们决定先商量个对策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作为表率,孟浪首先发言。 小黑道:“我们也不傻,怎么可能没发现,这些房间根本就走不完,墙越来越多,门也越来越多,房间也越来越多……” 杨智打断了小黑的抱怨,道“孟浪,你继续说。” 孟浪点了点头:“我要说的是,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是如何进入现在这个八边形的房间的?” 小黑抢答道:“是从上一个七边形的房间进来的。” 孟浪道:“不错,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房间的八扇门之中,一定有一扇门事通向上一个七边形的房间,不然就说不过去,对吗?” “对呀!”小黑一拍大腿,“我只顾着想后面的九,忘记前面的七了。” “可问题是,”孟浪的神情显得更加忧虑,“我们刚才已经试过了所有的八扇门,门后都是九边形的房间,刚才我们进来的那个七边形的房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杨智道:“会不会是我们刚才检查得太过匆忙,所以漏掉了其中某一扇门呢?” 孟浪摊开手掌,露出掌心的一枚石子:“我在检查的时候,在每一扇门上都做了一个记号,而现在,所有的门上都标注有这个记号。” 小黑有些不信,他依次检查了好几扇门,都发现了孟浪所说的鬼手形状的记号,这才信以为真,最后委顿地靠墙坐着,唉声叹气:“如果有一张路观图就好了,我们就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被困死在这里了。” “对了,”孟浪想到一件事,便问杨智,“你之前说,当年那个神秘莫测的小女孩,曾经在‘乾坤定’这个漆盒放了一样东西,说不定,就是路观图呀!” 杨智哼了一声:“屁,什么路观图,里面放着一个杜蕾斯牌的保险套,鬼知道那个小女孩的脑袋瓜是怎么想的。” 通过前面的讲述,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小女孩其实就是韩子非,她在“乾坤定”中藏保险套这个恶趣味,就是为了告诉心湖大师,不想负责的话,就不要让孩子有生下来的机会。果然,心湖大师在打开乾坤定之后,瞬间明白了韩子非的用意,当场愧疚而死。杨智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一直将这枚保险套随身携带,准备有朝一日再次遇到那个长大以后的小女孩,亲口质问她到底安了什么心,才会开如此无稽的玩笑。而在从末日围场那道裂缝进入玲珑塔之际,保险套从杨智身上不慎掉落,恰好被紧随其后的何仙姑与我看见,以致于还产生了种种不必要的暧昧猜想。 “想要走出众妙之门,又何须路观图呢?”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声音,潮湿阴翳,好似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埋藏了千年。 说话的是人还是鬼,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所谓的“众妙之门”又有什么玄机呢? “有人说话!”小黑耳朵尖,指着身后的石门大声说:“声音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我们刚才怎么都没有看见门后的房间里竟然有人呢?” 杨智没有丝毫慌乱,只是苦笑道:“刚才说话的,到底是不是人还两说呢。” “杨大哥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小黑瑟瑟发抖,好像就差没吓尿裤子。 孟浪听到声音之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面露喜色,但他没有马上探问对方是谁,而是提出了新的看法:“不单单是这扇门,其他的七扇门也都传出来了相同的声音。” “难道……每一扇门后都有人等着我们?不,不对。”小黑的脑筋转不过来了,“我确定刚才只从这扇门听到了那个声音。” 孟浪道:“但是,无论我们打开任何一扇门,都会进入同样的房间。” 杨智蹙眉道:“话是这样没错,但这样确实有悖常理,就算是遇到了鬼打墙,也不会这么离奇呀。” “我先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说明吧。”孟浪道:“古时的帝王,身居九五,正所谓千金之体,不坐垂堂,所有的饮食都有专人提前尝试,确认无毒之后再行食用。因为投毒是技术含量和价值成本最低的暗杀方式,所以就算有专人试吃,还是挡不住此起彼伏的毒杀事件,虽然这些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有需求就有发展,于是乎,为了能够巧妙地实施毒杀,有些巧手匠人就设计了一种特制的酒壶。这种酒壶外表与普通的酒壶殊无二致,然而内中藏有两个截然隔开的内胆,一边盛放有毒的美酒,一边盛放无毒的美酒。当试吃员试吃的时候,倾倒在酒杯中的是无毒的酒,在确认无虞之后,只需要稍微转动一下瓶颈,再次倾倒,倒出来的酒液就是有毒的。” 小黑道:“这酒壶……与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联系吗,我怎么听得不是太懂。” 杨智却说:“我明白孟浪兄弟的意思,他是说我们现在身处的房间虽然是静止的,但眼前这八道石门之后的房间,却是不停转动的,就如同那个酒壶,明明刚才倒的酒没有毒,可再次倒出来的酒却有毒。无论我们走到哪一扇门,等在后面的都是同一个房间,也就是那个九边形的房间。” 小黑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还是听不太懂,你们直接说怎么才能走出去吧。” “简单,”孟浪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分开走就可以了。” “这……”小黑下意识拽住了杨智的袖口,“杨大哥,你是知道的,我怕黑,我要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杨智心里很清楚,在这样的环境里,合则生,分则死,更何况九边形的房间里还待着一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小黑如此害怕也是情有可原,便出声安慰道:“别怕,九边形的房间既然只有一个,我们三个人只要分成两队,就可以破解眼前的迷局。这样,你就和我一队,然后孟浪兄弟,那就辛苦你一个人……” “不,我拒绝!”历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孟浪竟然毫不迟疑地否决了杨智的提议。 杨智拍了拍小黑的肩膀,道:“好,既然孟浪兄弟不愿意与我们分开,那这样,你与小黑组队,我一个人,总行了吧。” 谁知,孟浪竟然说:“这样也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小黑气愤地嚷道,“难不成你还准备让我一个人组队呀!” “我就是这样想的。”孟浪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而且,你一个人先走。”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诡异阴沉的声音再次出现,声量却小了很多,而这一次声音的来源果然移动了位置,已经转到了旁边的那扇门。 杨智有意识提高了音量,朝着那扇门大喊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何不现身一见!” 等了半晌,那个声音这才有气无力地回答说:“如果能动,我早就爬出去了,还会待在这样不见天日的所在吗,啊?” “你想做什么?”孟浪突然大喝一声,横眉冷对杨智的背后。 小黑畏畏缩缩地将整个身子都躲在杨智的身后,战战兢兢地伸出半颗头颅:“我……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不想死而已!” 杨智不明白孟浪为何会突然针对小黑,不解地问:“孟浪兄弟,小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还请明说,这样处处故意针对他,算什么英雄好汉!” 孟浪笑道:“我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什么好汉,我不过是个小人,一个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努力活下去的小人,而已。” 小黑咬牙切齿地说:“刚才,刚才杨大哥就不该救你,应该让你被那些丧尸吞掉。可怜小白,他……就差那么几秒钟,如果杨大哥选择救他而不是救你,该有多好!” “是吗?”孟浪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变得冷若冰霜,“我怎么觉得,当时杨智之所以没能将小白拉进来,全部是因为你的缘故呢?” 杨智心中一惊,之前在石门洞开瞬间发生的事就像放电影一般历历重现。当时的情况是,孟浪离门最近,小白次之,小黑最后,所以杨智首先拉进来的人是孟浪。按理说,接下来应该是小白,但是他记得很清楚,将孟浪丢进去之后,回头之际,小黑茫然地撞进了自己怀里,接着石门便关闭了。 “虽然当时我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但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获救的人不是机智聪明的小白,而是木讷寡言的你呢?” 小黑愤愤然握紧了拳头:“这只不过是我的运气比较好而已……” “是吗?”孟浪哂笑道,“还是说,将小白留在玲珑塔内独自一人面对丧尸大军,根本就是你故意为之呢?” “不,绝对不是这样!”小黑矢口否认,“我与小白亲如兄弟,又怎么会害他!” 杨智点头称是:“小黑与小白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这我可以作证。” “我也承认,”孟浪耸了耸肩,“小黑与小白之间的关系确实深厚,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小黑才更要将小白留在玲珑塔内,而不是进入到现在这层……叫什么来着?”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沉重的石门后,再次响起了那个不知所从何来的声音,合着对方一直在倾听众人之间的对话。 “对,众妙之门。”孟浪附和道。 杨智道:“这,小黑与小白之前的感情既然是真,又怎么会将他留在丧尸队伍里呢,这不合逻辑呀……” “除非……”孟浪截口道,“除非小黑心知肚明,在这众妙之门中,隐藏着某种比丧尸更加可怕,更加危险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9禹王九鼎 “这怎么可能,杨大哥,你可千万别相信孟浪的话!”小黑扯着杨智的衣服,一脸的无辜,“那个声音,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他跟孟浪是一伙的,他们挑拨离间,目的就是为了瓜分我们之间的感情,然后各个击破,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杨智虽然不相信小黑心怀鬼胎,但仍然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拉开,然后往旁边挪了几步:“孟浪,你老实说,待在门后的人,你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孟浪的回答比干脆面还干脆,“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就问他,我们可以对质。” 小黑急了:“杨大哥,他们就是一伙的,当然不会说实话了!” “你先不要激动。”杨智不得不再次出声安慰小黑,然后将目光再次转向孟浪,“你如果拿不出证据的话,我没有理由选择相信你。” “证据?我当然有了。”孟浪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小黑愣了愣,随即吼道:“有证据的话,那你就拿出来呀!”这句话声音虽然很大,但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搞得杨智也开始怀疑了。 孟浪长舒一口气:“还记得,刚才我让你去看看,每一扇门上,都被我做了记号吗?” 小黑道:“当然记得,这是你自己说的,在每一扇门上,都留下了记号,证明你曾经……”他的话说到此处,突然卡住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孟浪冷哼一声:“接下来我就替你说了吧,其实,这里一共有八扇门,但我却只在其中七扇门上留下了记号。当然,这不是不小心遗漏了,而是故意为之,可你却信誓旦旦地说所有八扇门都被做了记号。” 这次该轮到杨智如坠云里雾中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孟浪道:“对你而言,当然没有区别,但是对于操纵众妙之门的人来说,区别可就大了。” “操纵?”杨智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材瘦弱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的小黑,难以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所遇到的诡异变化,都是由小黑一手控制的?” “就是如此。”孟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黑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他双手捂住肚子,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连火把掉在地上也茫然未觉。“什么,你说我能够操纵这什么鬼众妙之门,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敢肯定,关键一定在你身上。”孟浪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无声息地朝着小黑的方向移动,“顺便说一句,我叫孟浪,又名鬼手,乃是千门之门最后的守门人,所有的戏法在我面前都是形同虚设,你完全没必要白费心机。方才,我仔细检查过每一扇石门,并且在你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做好了记号,之所以单单留下一扇门的原因,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你胡说,我不过是一时不查,漏掉了一扇门而已!”小黑争辩道。 “哈,从开门之后便会进入下一个房间开始,我就断定,我们三人之中必定有内鬼。”孟浪不疾不徐地说着,“当然了,这个鬼肯定不会是我,那么,就一定是在你和杨智之中二选一喽。所以,我才会故意漏下一扇门不做记号,然后抛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无论选择那一扇门,房间的边数都只会逐渐递增,而不会回到以前的房间。当时,积极响应这个结论的人正是你小黑,而亲自验证这个结论的人也是你小黑,而且故意隐瞒其中一扇门没有记号这件事的人还是你小黑。所以,我……” “所以你就认为,小黑操纵了这一切?”杨智还是将信将疑,毕竟,小黑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学生而已。 “当然还不够,我还没有想通众妙之门的关窍所在,巧合的是,这个时候门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只在某一扇门之后出现,还会自己挪动位置。所以……”孟浪故意拖长的语调,仔细观察小黑的表情,就算是光线极其不足的房间内,也能清晰看到对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所以我猜想,玲珑塔本身,其实是一根转筒,就像那个用来下毒的酒壶一样的中心轴一样,转动的时候,可以将合适的房间移动到我们即将要进入的那扇门,而操作这一切的人,就是每一次开门的时候,一定在场的那位。” 杨智赫然醒悟,如果只有一个九边形的房间,那就需要不断地调节,才能使它一次次准确无误地出现在门后,而三人之中,唯独只有小黑一人曾经独自前往查看孟浪留下的记号,只有他有机会做到这一切。 “我没有,我没有……”小黑眼见与自己关系最好的杨大哥也开始怀疑自己,信心大挫,哭喊着,哀求着,挥舞着双手不停地往后退。 “小心,他要跑了。”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小黑的身躯已经退到了某扇门前,只见他往后一推,身子随即贴着石门翻转向内,才半秒钟的功夫,在杨智与孟浪反应过来之前,石门已经轰然合拢。 杨智大步冲到小黑消失的那扇门前,用力一推,石门对面似乎有什么力量所阻隔,纹丝不动。 孟浪也跟过来,示意杨智不要激动,先让在一边,由他自己握住门把手,往后一拉,门开了,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门后并没有什么房间,也没有什么通道,只有一睹坚实无比的山壁,冰冷而又潮湿。 “这下好了,你们只能陪我作伴了。”那个声音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这一次,它还是停在之前的那扇门后,并没有挪动位置。 杨智一口气拉开了好几扇门,门后都是山壁,别无他物。 孟浪拍拍杨智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发出声音的那扇门,道:“他说的很对,现在我们只剩下一条路走,那就是与他作伴了。”说着,当先走了过去,将门推开,眼前所见,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圆形房间,纵然他见过各种大场面,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被眼前所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圆形房间体积极大,估摸怎么也有上千个平方,仔细辨别,可以察觉其实房间是规则的四方形,之所以会误以为是圆形,那是因为天花板如同圆形的穹庐罩下的缘故,看来应该是合乎古人“天圆地方”的理念所为。四周燃着数之不尽的长明灯,而正中则围绕着体型硕大的青铜鼎,共有九尊,摆成一个圆圈,每一尊都是一模一样,形体巨大,腹呈长方,有一人多高,两侧有古怪的蛇身为耳,四柱足空,铜蚀斑驳斑斓,虽古而不朽,壁厚大约为五到六厘米左右,表面铸满了形态奇异的魑魅魍魉,周遭皆以龙虎蝉纹为饰,气势恢宏,仪态万方。 杨智跟在孟浪的后面走了进去,不禁大吸一口冷气:“禹王九鼎!” “原来,还真有识货的呀。”之前那个声音幽幽地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孟浪抬眼望去,只见在灯火阑珊的墙角处,蜷缩这一个人影,形容枯槁,满脸皱纹,一头白发,双眼似睁非睁,装束则是野外探险的专业服装。 “你究竟是谁?”孟浪问道。 白发人盯着孟浪和状若痴呆的杨智打量了一阵子,然后咯咯咯笑了:“想要问出别人的身份,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呢?” 孟浪当即做了个揖:“晚辈孟浪,见过老先生。” “哎,老先生可不敢当,我的年纪跟你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显老而已。”白发人哆哆嗦嗦的语调显得有气无力,就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还有,你的同伴了,你看看他,刚进来,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禹王鼎看个不停。我跟你说,年轻人,现在不要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什么是禹王鼎?”孟浪不明白为何杨智会突然从刚才的盛怒状态,轻易变得心平气和的学者心态。 白发人啧了一声:“怎么,你现在又对我的身份不感兴趣了?” 孟浪忙不迭地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够了,咳咳咳咳咳……”白发人突然咳嗽起来,一咳还就真停不下来,就像要将肺也给咳出来才罢休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叫夏天,夏天的夏,夏天的天,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也会有这么小鲜肉的名字。” 孟浪不敢过多地评价白发人的名字,他转身拉了一把杨智,低声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要求学,总得先拜拜码头呀!” 杨智本来沉浸在古鼎之上离奇诡谲的花纹之中,突然被孟浪一扯,便随口说了句:“我叫杨智,鲁智深的杨,鲁智深的深。” 孟浪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叹了口气,又问道:“夏先生,你刚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这是什么意思。” 白发人扑哧一笑:“这还不简单,意思就是,你们再也出不去了。” 孟浪道:“愿闻其详。” 白发人艰难地抬起手,无力地在半空中挥动了几下:“你仔细看看,这个房间里,有门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0山海之图 孟浪闻言,即刻转身去看之前进入的所在,可是,那个地方却只剩下一堵墙壁,与上下左右的墙壁一模一样的墙壁,没有半点门的影子。 “不用找了,这个房间是圆形,也就是0,所以当然没有门了。”白发人又是咯咯咯一阵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自顾钻研青铜巨鼎的杨智这时发出一声蔚然长叹:“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目睹禹王九鼎,真是不虚此生了。” 毕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孟浪前半生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千术之上,所以对这些偏僻的知识知之甚少,这时忍不住问道:“禹王?难道就是那个治水的大禹?那个号称三过家门而不入,但是却一年得一个儿子的大禹?” 杨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重重地啐了一口:“不要胡说,禹王是我们华夏民族的英雄,如果没有他,就不可能现在的新中国……” “好好好,”孟浪陪笑道,“刚才是我食言,禹王他老人家功不可没,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他一手造就……那个,禹王九鼎又是什么东西?” 杨智毕竟出身释塔,早年间阅尽各种典籍珍藏,这时正好拿出来卖弄:“太古之时,东方的天幕忽然响起几发声震寰宇的轰鸣,紧接着的是西面亮起数道耀眼的闪电,南面则有一道火柱冲天而起,比太阳更耀眼的烈火将天空分为两半,空气剧烈的燃烧。当是时也,太阳爆,陨石降,密集的流火如同狂风骤雨般落下,四极废弛,九洲分裂,人世间如临末日,笼罩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天地万物同为波臣,蛰伏已久的山精水怪也都趁机出来吃人。 “这场浩劫的发生时期就是夏代,当时舜帝执政,他任命鲧为崇伯,负责治水。然而,鲧花了九年时间,劳民伤财无数,仍然收到没有任何效果。舜帝震怒,将鲧贬到羽山为奴,不久之后,鲧郁郁而终。所谓父死子继,鲧死之后,舜帝启用了鲧的儿子禹。对了,你既然知道大禹治水,肯定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吧?” 孟浪听了云山雾罩,一个头两个大,本来问的是禹王九鼎,没想到却听了一大段妇孺皆知的大禹治水的故事,不免有些焦躁,便回答说:“当然知道了,小学生都知道,大禹治水,用的是定海神针铁,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最后落在了孙猴子手里,化作了如意金箍棒,成为保护唐僧西天取经路上最为功不可没的法宝……” “停,停!”杨智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跑题了,于是转了回来,“按照古籍上的记载,禹王亲涉九州,俯探四极,疏河治水,终凿穿龙门,引洪水入海。这一过程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一次地理考察。根据《左传》记载:茫茫禹迹,划为九州,又聚九州之金以铸鼎。鼎象物,则取远方之图,山之奇,水之奇,草之奇,木之奇,禽之奇,兽之奇,说其形,别其性,分其类,其神其殊汇,骇视警听者,或见或闻,或恒有,或时有,或不必有,皆一一画焉。” “请问杨教授,你可不可以说点我能听懂的?”孟浪每次听到别人掉书袋,总有种回到小学课堂的错觉。 杨智大手一挥:“那是说,禹王将各方进献的青铜,并收集坠地的陨石,在涂山铸成九只大鼎,并在鼎上铸刻山脉河流、地形物产、飞禽走兽,也记载了大量离奇诡秘的事件,后世称为“山海之图”,至于这九只“禹王神鼎”的去向,早已无人知晓,只留下许多古老的传说和未解的谜。此后出现的所有地理典籍,无不以此为根源,甚至奇门遁甲河图洛书等等古术,涉及到许多的内容,也基本上出于其中。” 孟浪没忘记瞟了几眼角落里的白发人夏天,发觉对方仍然眯着眼睛,似乎在听,又似乎已经睡着了。“这些玩意儿,究竟是传说故事,还是真实发生的历史……当然,我这不是不相信你,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千年,谁知道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杨智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这些事迹我也是从古书上所知所闻,至于其中的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但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今天亲眼目睹了禹王九鼎,也就是说,那些传闻可能都是真的……” 杨智认为,此处圆形房间内放置的巨大青铜器,藏与地下数千年,并未因氧化而生出铜蚀,可能是在铜中混入了陨石里的金属成分,而观其形制,正是古人造于涂山的“禹王九鼎”,因为鼎身上铸有“山海之图”,那些神秘的图形与符号,涉及了远古时代的地理、地貌、湖泊、沼泽、沙漠、湿地,以及海外山川巨变,矿物分布、植物分布,飞禽走兽的迁徙与灭绝、,变异与演化等诸多信息。 其中有一尊巨鼎,遍铸地下魑魅魍魉之形,以时间和地层深度为序,依次记载着四极以下地形地貌,乃至各种矿藏和古怪生物,最底层则是一个无底深渊般的黑洞,里面还有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半隐半现,不知究竟为何物,这个黑洞的位置与特征,都与无数盗墓贼所想要寻找的“混沌”十分相似。 每一处图形旁边都有虫鱼古篆进行注释,杨智加以辨认,应该是“夏朝龙印”,他对此无能为力,半个古篆也认不出来,只是“禹王鼎”是奇门遁甲的根源,杨智向来听闻三教之人说起已久,所以不难推测出了这几尊巨鼎的来历。据说秦代的地理古籍《山海经》,就是根据古鼎上的“山海图”所做,但内容已失其真。 孟浪听司马灰说得完全合乎逻辑,想来不会出现太大偏差,也不免暗自惊叹,以往帝王诸侯的陵寝中,最重要的殉葬器物就是铜鼎,鼎为国之重器,只有帝王才有资格殉以九鼎,以此代表九州。如果寻根溯源,还属“禹王涂山铸鼎”为祖,因此禹王鼎又称“鼎母”,鼎上契刻的山海图,更是涵盖天地之秘,历史上对“禹王鼎”下落的记载十分模糊,想不到竟会出现在末日围场的地下。 “话虽如此吧,但我看这几尊大铜鼎里又没镌刻怎么走出去的地图,对我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趁早别在它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是找路出去要紧。”孟浪围绕着九尊巨鼎看了个遍,发现它们形制虽然一般无二,但上面的花纹却全部是不重样的,离奇诡谲,绝大部分都是完全看不懂,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杨智到现在还认为孟浪不过是个身手还算不错的盗墓贼,于是便劝说道:“孟浪兄弟,这就是你的失策了。以前总听人说什么‘虢季子白盘、四羊方尊、越王剑、秦王镜’之类的国宝,可要放在这九尊青铜巨鼎面前,却都是重子重孙不值一提了,如今实属旷世难逢的机缘,这简直可以说是建国以来最为重要的发现。就算不能将这九尊巨鼎带出去,光是记录下上面的花纹,献给国家,也是光宗耀祖的壮举呀。”说着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这些古老图形太过神秘复杂,就算是找来一支专业队伍分头“描样”,怕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工,更何况,我们两人,都不是专业人士……”他哪里清楚,孟浪从头至尾也没有放半点心思在这所谓的禹王九鼎之上,对方想的只有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早找到纳兰兰兰。 这里插上一句,所谓“描样儿”,就是用纸笔临摹古墓壁画或浮雕,一般古玩行擅长造假的都有这门技术,画出来形神兼备,足能以假乱真,有时墓穴地宫中的壁画,或是棺椽上的彩绘,突然接触到空气就会迅速由清晰鲜艳变为模糊暗淡,这时就需要这种能将模糊不清的彩绘,重新在纸上按原样复原出来的本事。 “不用这么复杂,”角落里的白发人夏天悠悠地开口了,“古鼎之上的纹饰,具是阴阳文,不需要描样,只需拓片即可。”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杨智一拍脑袋,露出狂喜的表情,可下一秒就烟消云散,捶胸顿足,“可是,我下来的匆忙,什么工具也没带,别说拓片了,就连描样也是无能为力,难道,真的要入宝山而空手回吗?” 孟浪不咸不淡地插了句嘴:“等你先回去了再说空手的话吧。” 杨智没有理会孟浪的挖苦,只顾着唉声叹气,冷不防从角落里飞过来一个背包,一把接在手里,让开一看,是夏天丢过来的。 夏天刚才那一丢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伏在地上咳嗽了好一阵子才能勉强抬头重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包里有二十七张拓片,相邻的三张分别对应一尊古鼎,是我亲手拓下来的,你如果想要,就送给你了。” 杨智闻言,立刻拉开了背包的拉链,里面果然装满了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拓片,不由得欣喜若狂。 孟浪见杨智有些得意忘形,忍不住提醒道:“你现在倒是不空手了,但是,这个宝山,你回得去吗?” 话音刚落,只听机括声响,身旁的墙壁突然洞开,出现了一扇石门,随即连滚带爬冲进来一个人影,跌跌撞撞摔在杨智脚边,抬头哀求道:“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1白加黑 杨智低头一看,来人竟是小黑,他浑身浴血,满头满脸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你这是怎么搞的?”杨智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出家人,眼睁睁看到小黑如此惨状,心中的同情心瞬间将之前对他的愤恨冲刷得一干二净,将背包放在一旁,伸手去扶,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与此同时,孟浪见石门再度开启,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正准备抢占先机将门拉住,可刚来到门口,便从对面黑洞洞的房间内伸出一只右手。 这只手白得几近透明,甚至连里面的骨骼和血管都清晰可见,它的主人紧随其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白?”孟浪对那只手感到有些莫名的恶心,下意识退了好几步,在这个当口,石门重新合拢,然后消失在了墙壁上。 杨智听到孟浪的喊声,也忍不住抬头去看,见到来人真的是小白,有些喜出望外:“小白,原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吗?”小白有意无意将那只透明的右手放在胸前,示威似地张开,合上,再张开,再合上,声音冷冰冰的,与之前的活泼调侃简直是判若两人,“我没事,就要换成某些人有事了。” 杨智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白,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变成透明的了?” 小白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这叫做因祸得福,你说对吧,小黑。” 小黑这时还趴在杨智脚边,一动不动,似乎昏了过去。 “别他妈给我装死!”小白突然破口大骂,两边的耳朵根子都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你的这种小伎俩,还不是老子当年教给你的,现在竟然还班门弄斧,嫌活得不够长吗?” 杨智顿时想到了之前孟浪的推测,说是小白之所以会被丢弃在玲珑塔,是小黑故意为之,看现在的情形,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而且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虽然身为他们两人的上级,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 小黑的身子突然动了动,然后一手撑着地爬了起来,看来小白说的没错,他之前竟然真的只是装晕。站起身之后,小黑没忘记往杨智的身后躲了几步,然后带着哭腔道:“杨大哥,救我,小白他要杀我,他和那个苗人合作,放了好多毒虫咬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杨智虽然直爽,却也并不是傻子,没小黑想象中那么好糊弄,当即与对方划清界限:“你潜伏在末日围场,瞒着我不知做了多少违法的勾当,刚才还想置我于死地。不过话说回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亲眼见到这禹王九鼎。这样吧,我们之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我也不找你报仇,你也别叫我杨大哥,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小黑之前被孟浪戳破行藏,慌乱之中只好贸然开启了众妙之门,然后倒行逆施,一路来到了玲珑塔附近,却正好碰到了大难不死的小白和另一位打扮诡异的苗人。那个苗人似乎与小白是旧识,不由分说就指挥着大批毒虫汹涌而来,将小黑咬得遍体鳞伤。 小黑心知无法从玲珑塔逃生,只好再次掉头,希望杨智能够看在过去一起工作的份上,帮他说项,可没想到的是,却只得到了冰冷的拒绝。情急之下,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个背包上,方才听杨智仓促之间提起,似乎是什么有关禹王鼎之类的东西,便抢在手里,就地打了个滚,离众人远远的。 杨智猝不及防,万万没想到小黑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制止,小黑就已经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珍贵拓片,他虽然知道自己越是表现得关注,小黑即将开出的价码就会越大,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失声叫道:“别,千万别弄坏了这么拓片!” 小黑见猎心喜,紧紧将这叠薄薄的纸张握在手心,就像攥住了自己的命一样,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杨大哥,小弟我现在可是心惊胆战,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将手中的这些……拓片对吧,将这些拓片……呼,撕成齑粉,就算你们动作再怎么快,我也会在死之前将它们一起带进地狱,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杨智急得抓耳挠腮,在禹王九鼎面前,他几乎已经去全然忘却自己是因为什么缘故在进入了地底,这时被小黑要挟,却只能束手无策:“你……你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够做到……你轻点,小心别撕破了,这些拓片都是十分珍贵的文物……” “哈,如果不珍贵的话,我怎么用它们来要挟你呢?”小黑嘿嘿笑道,“估计,得值不少钱吧。” 杨智叹了口气:“钱倒是小事,只是这些拓片上面记录了很多失传的历史,对于我们三教而言大有裨益,只要我将这些拓片带回释塔,就能帮我的师尊洗脱多年来丢失圣剑的耻辱。” 有那么一瞬间,小黑确实被杨智的诚恳所打动,但终究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连尊严和人性都可以抛弃不顾,更遑论同情与感动呢。 “别给我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小黑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你帮我对付小白,只要……”他正在斟酌到底应该用什么词语比较恰当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孟浪终于说话了:“对付小白,意思就是要他的命吗?” “哈,要我的命,有这么简单吗!”小白仰天大笑,“我早已经今非昔比,说句难听的话,在场的各位,在我眼中都是垃圾。” 杨智大急,他本以为孟浪沉吟了半晌,现在是出言调解,没想到却是火上浇油,愈演愈烈,来不及制止,孟浪就开始嬉皮笑脸地问道:“小黑,你真的想要小白的命吗?我看,不尽然吧。” 小黑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小白冷笑一声:“只要有钱,别说我的命了,小黑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是这样的!”小黑脱口而出。 孟浪道:“这个我和杨智都能作证,小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的命,而且,他还千方百计想要救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白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丧心病狂的贱笑,直到笑出了眼泪也不罢休,“救我?救我的意思难道就是,将我一个人留在那群丧尸和毒虫堆里吗,啊?” “也许他认为,痛痛快快地死去,总好过相死也死不了吧。”孟浪将脸朝向角落,扬声道,“你说对吧,夏天。” 夏天咯咯笑了几声:“不错,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他似乎想要用手撑着站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偏偏在场好几个人没有一个胆敢前去帮忙的,唯一欲言又止的杨智立刻被点了名,“我说你呀,那些拓片的材料是最后一份,如果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黑下意识将手里的拓片又攥紧了些。 小白伸出在半空中的那只透明的手却慢慢放了下来。 孟浪又问:“刚才那个帮你对付小黑的苗人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小白抬眼看了看小黑,道:“我也不知道小黑究竟使了什么鬼把戏,竟然将我们带进了一个接一个诡异的房间,我们明明是在一起的,可不知道怎么就失散了,幸好我紧紧跟在小黑的后面,不然的话,呵呵。”他没有说完这句话,但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你不要紧张,”夏天突然开口,他颤巍巍地举起右手的食指,指向了小黑,“对,就是说你,你不要紧张嘛,通晓众妙之门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你紧张个啥。” 小黑却梗着脖子说:“我不知道什么众妙之门的,我只知道,能够破解这些离奇房间奥秘的人,世上只有我一个,如果我死了,你们就再也出不去了。”他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想必是为又发现了一张保命符而倍感庆幸。 “不对吧,至少你的老板,田焕新总该知道吧。”夏天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差点把信心满满的小黑给噎死。 杨智悚然道:“你……你认识田所长?” 夏天哈了一声:“什么所长,不过是监守自盗的盗墓贼而已,而且,他所知道的,只不过是如何通过众妙之门到达此处,至于如何出去,他可是一无所知啊。” 孟浪突然想起了重光别墅里那个保险箱中盛装的金条,于是问道:“田焕新为什么知道如何开启众妙之门?” 夏天呵呵笑道:“因为,自从石敢当封印异兽混沌以来,只有三个人从这里走出去,其中之一就是田焕新。你说,他知不知道如何开启众妙之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2漂浮手 孟浪心中的疑惑顿时悉数解开了,看来田焕新果真曾经到过这个所在,他知道这里有很多毒虫,所以才会找上五毒六丧门的何仙姑,打算依靠她的力量。 “难道……难道就是那一次?”小白从刚才听到田焕新三个字之后,就变得神情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更是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 小黑冷冷地说:“你终于想起来了?我们两兄弟之中,究竟是谁先负了谁?” 小白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停抓挠着头皮,口中喃喃自语:“是当哥哥的我对不起你,那次我眼见你被人抓住,却没有出面阻止,我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所以……” 孟浪和杨智越听越奇怪,这不对呀,之前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小黑曾经表露心迹,说起过自己过去的事。小黑回忆自己以前是个小偷,小白是他的搭档,他们前者负责放风转移,后者负责踩点下手。有一次失手了,小白被人打得半死,而小黑却躲在暗处远远看着,不敢出去阻止。这件事是小黑心底永远的痛,可现在为何好像互换了身份一样,真是匪夷所思。 “当田所长告诉我,你眼睁睁看着我被打成那样还躲在暗处无动于衷的时候,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这一点。”小黑冷哼一声,“我认定你小白是我的兄弟,今生唯一的兄弟,所以,我曾经不下一万次,将自己设想成你的角色,为你设身处地地去想,去猜测你当时的想法,和苦衷!我不明白,你为何见死不救,所以,我只有将自己代入到你的角色,才能发现,原来,除了贪生怕死,根本找不到第二个理由。哈哈,哈哈哈,所以,我决定为田所长办事。有一次,我无意中偷听到他与某个神秘人私下会面,对方说过一句话,我认为非常之有道理,那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所以,你是田焕新的人,而他,早就知道在末日围场的地下,有这如此庞大规模的建筑,并且还准备据为己有,对吗?”杨智的语气都开始有些痛心疾首了。 小黑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怕明说,不错,我就是田所长的人,他根本不信任你,所以让我在你手下监视你。并且,我还有一项责任,那就是将所有进入这道裂缝的人,引入众妙之门,这样的话,就没人能够在田所长前面抵达宝藏的所在了。” “宝藏?”夏天插嘴道,“田焕新给你许下的承诺是宝藏?” 小黑道:“不错,在这个世上,只有金钱才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 “小黑你错了,这个世上最反复无常的东西,就是金钱!”杨智不愧是半个出家人,随便说出来的话都带有禅机的味道。 “你怎么想是你的自己,我无权干涉,也无意干涉。”小黑突然开始猛烈地干呕起来,他用空出来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还是晚了一步,大口的黑血从指缝间肆意流出,沾满了原本就污浊不堪的衣襟,“也许我马上就会死,但是,在我死之前,能多看那些钱一眼,也是好的。” “你可千万不能死,你如果死了,这些人就全部出不去了。”夏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死不活地打着哈欠。 “哈哈哈哈哈,”小黑又是一阵狂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也有这么重要的一天。” “我猜,如果你现在死了,肯定会不甘心吧。”孟浪道。 “哦?”小黑胡乱抹了一把糊在嘴巴上上血沫,“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当然甘心。” “不,你不甘心,因为你还有个问题没有问。”孟浪道。 小黑楞了一下,然后握紧了拳头,那些可怜的拓片张张破裂,一寸一寸牵动着杨智的心。 “你的眼光很独到,我确实还有问题想问,小白,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小黑突然将脸转向呆坐在地上的小白,“当年我被人打得半死,还被抓进监牢的那段时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白慢慢低下了头,默然无语。 孟浪道:“这个,我倒是可以一猜。” 小黑道:“你猜吧,猜错了我就撕掉手里所有的拓片。” 杨智立刻急了,一把拉住孟浪的袖子,劝道:“还是……还是别猜了吧。” “我自有分寸。”孟浪拍了拍杨智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到小白身边,仔细盯着对方那只透明的右手,道,“你,去了五毒六丧门,对吧。”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小黑冷笑一声:“反正没有标准答案,随便你们怎么猜,不过也无所谓,就算你真的猜对了,我也没有任何彩头给你……” 孟浪打断了小黑无休止的吐槽:“你难道就不想问问,小白为何要进入五毒六丧门?要知道,五毒六丧门每三年才招收一次门人,每次限量十八名,到最后只有不超过三人能够活下来,只有这三个人才能真正成为门下弟子,开始学习蛊术。” 小黑一字一顿地说:“我没兴趣,不想知道。” “就算是为了你,你也没兴趣吗?”孟浪道。 小黑丝毫不以为然:“千万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如果是真为了我,何不当时就冲出来,与我并肩作战,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偏偏后半句怎么就做不到了呢!” “我……”小白猛然抬起头,“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打得遍体鳞伤,后来又被警察拖走,我的心……在滴血呀。我也很痛恨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勇敢地站出来,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我想弥补,但是,我仅凭一己之力,什么也做不成,所以,我只有将自己献给魔鬼,加入了五毒六丧门。我学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毒死了那四个当时欺负你的人,可惜,无论我做什么,也不能让我们的关系回到过去了……” 小黑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层隐情,但是感情上所产生的裂纹,并非一朝一夕或者一个故事就能够轻易抹平,他用力吸了吸鼻涕,尽量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强迫自己忘掉刚才小白所说的故事,反复告诫自己,那只不过是小白为了博取自己的原谅与同情,才编造出来的谎言,自己怎么可能相信,怎么会相信呢。 郁闷的人不止小白一个,还有杨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唯二的两个下属,一个是五毒六丧门何仙姑的门人,一个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盗墓贼田焕新的眼线,平常看他们好像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偷懒耍滑,可论起实际所掌握的特殊技能,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真是讽刺。 而就在众人自怨自艾时,现场又起了诡异的变化,只见小白那只透明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自己飘了起来。 不,你没有看错,就是飘了起来,像放风筝一样越升越高,甚至带动着小白的整个身子悬在半空。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夏天那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终于首度开始有了起伏,“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炼成漂浮手,真是大开眼界了。” “漂浮手,这又什么玩意儿?”孟浪一直对夏天的话特别在意。 杨智恍然道:“原来是空明手,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孟浪啧了一声:“杨智同学,你是不是吓傻了,夏天老师刚才明明说的是漂浮手,你的什么空明手又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杨智的表情十分纠结,一方面,他不愿意错过小白只手飞天的盛况,另一方面,他又生怕稍一分神,小黑就会对那叠珍贵的拓片动手动脚,当下面对孟浪的质询,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说的空明手,和夏天说的漂浮手,其实指的是同一种东西。” 眼看小白越飘越高,就快要到达房间的穹顶之上,而他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甚至有些扭曲变形,似乎在忍受难以承受的痛苦。 杨智道:“空明手是比较官方的称谓,而漂浮手则是通俗的说法,小白的右手应该就是空明手,炼成这种手的人,自身会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所以才会有漂浮手这样一个别称。” 孟浪仰着头观察着穹顶,叹息道:“看小白的样子,好像非常难受,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非要让自己飘起来,这是何苦呢。” 杨智道:“以前我翻看典籍的时候,看到空明手这一节,师尊曾经告诫我说,炼成空明手之后,会使人摆脱地心引力,换言之,可以到处飞来飞去,但是,福祸相依,自古皆然,空明手固然玄妙,可是时间久了之后,人体的五脏六腑都会受到影响而脱离控制,经脉逆行,最后爆体而亡。” 小黑闻言,强打精神站了起来,他松开被自己握得皱巴巴的拓片,任由它们悉数跌落背包之中:“杨大哥,你……你既然了解这种怪手,就帮帮小白吧。” 说来也是奇怪,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往往就是如此,你若是见到别人大富大贵,往往恨不得对方立刻死了才好,但若是见到别人水深火热,又总是同情心泛滥,希望自己能够伸出援手。 杨智略显窘迫地说:“我也只是从书上看过,本来就知之甚少,更别说怎么帮他了。” 夏天嘿嘿怪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人家好不容易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炼成了漂浮手,你们这些吃瓜群众却在优哉游哉地讨论怎么帮人家,也不先问问,人家是不是需要你们帮忙。” 一语未毕,小白已经到达了三丈余高的穹顶,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用力砸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一下,一下,又一下,只砸得血肉模糊,还是不肯罢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3穹顶之上 孟浪不禁咂舌道:“原来学成了漂浮手,目的就是为了拆房子呀。” 由于沈让不在场,无人解说,所以这里插播一条百科,自然是关于漂浮手的。所谓空明,语自“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也就是之前夏天说出的那句诗,“明”只是表象,“空”才是实质,炼就空明手之后,手会变得透明,人则会变得空洞,脱去地心引力的束缚,虽说不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但只要掌握得当,也能轻易到达人力所不能及的领域。譬如说现在这间圆形房间,穹顶高可三丈,方圆几十米,四周毫无借力之处,如果不借助空明手,想要到达穹顶,其实与登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修炼空明手之初,需要将手浸泡于特制的药水之中,腐蚀掉所有的皮肤,待手部的骨骼全数软化但却未造成伤害的时机取出,涂抹上特制的药粉空明散。空明散的配方据说是昆仑西王母所流传下来的,当年嫦娥误食了此药,整个身子变得毫无重量,不受控制地飞到了月亮上。也许是担心重蹈嫦娥的覆辙,所以空明手的创招者只修炼了一只手,而不是整个身子。除此之外,空明散还有快速生肌的效果,会让之前腐蚀掉的皮肤在短短十天之内完好如初,代价就是极度的痛苦。这个过程需要循环十三次,能够支撑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其实,这就是加入五毒六丧门的新人的必修课,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人,可说是百里挑一。而小白为了学成蛊术,报复那些欺负小黑的人,不得已接受了这种酷刑。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小白最后成功了,刚才在玲珑塔的时候,他完全不需要害怕那些毒虫,表面上的惊慌失措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让他没想到的是,小黑竟然故意给他拖了后腿,将他一个人留在了石门之外。 石门关闭后,小白驱使着毒虫赶走了那群丧尸,筋疲力尽后待在石台上休息,却正好遇到了从天而降的我(袁青青)和何仙姑。 小白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五毒六丧门的门主,更没想到的是门主见面之后下达的第一个暗号,就是将无辜的我(袁青青)推下玲珑塔底。 随后,何仙姑与小白简单交换了一下情报,决定即刻激活小白的空明手(在这之前,小白的右手与常人无异,外人无法觉察),然后到石门的背后一探,正好与落荒而逃的小黑撞了个满怀。小黑可能是心中有愧,看清楚面前之人是小白之后,掉头就跑。何仙姑这个时候为了表示对门人的关心与爱护,主动释放出大量毒虫,追着小黑乱咬,咬得他遍体鳞伤却不致命,算是给小白出气。 小黑慌不择路,不得已之下只好按田焕新传授的方法再次启动了众妙之门,将小白与何仙姑引到了一个又一个房间。 小白与何仙姑也发现了这一连串房间的异样,他们采用了之前孟浪提出的方法,那就是兵分两路。小白紧紧跟着小黑进入了某扇门,而何仙姑则选择了另外一扇,于是乎,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此时此刻,眼看着小白漂浮在半空不停地用血肉之躯撞击着穹顶,小黑不禁担忧地问:“小白……他在做什么呢,不会真的准备拆房子吧。” 夏天搭腔道:“看来他的目标跟你是一样的。” “我?”小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夏天哂笑道:“当然是你,你们这对难兄难弟,虽然南辕北辙,但却殊途同归,到了最后,终究还是不能免俗,所图所想,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宝藏。” “你是说,穹顶之上有宝藏?”小黑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头顶。 夏天道:“至少,有一条通往宝藏的路。”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没有人说话,甚至能够听到火烛燃烧的声音。 对了,火烛!既然火烛能够持续燃烧,说明有空气流通,此处并非全然密闭,这样一来,说不定穹顶之上还真有出口。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小黑转头看了看杨智与孟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刚才他们只有三个人,好像没见过眼前这个半躺在地上的白发人呀,便问道,“对了,你是谁呀?” 夏天翻了个身,用另外一种可能比较舒服的姿势蜷缩着,回答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从穹顶之上下来的,所以我当然知道,从那里出发,就可以找到宝藏。” 宝藏两字,自古以来不知道埋没了多少英雄豪杰的雄心壮志,但孟浪却充耳未闻,语出偏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到了那上边,就可以出去了,对吧?” 夏天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对了,你好像对宝藏并不感兴趣,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进来呢?” 孟浪想了几秒钟,决定还是据实以告:“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朋友。” “呵呵,如此不畏艰难险阻,想必一定是女朋友了。”夏天的笑容之中透出一丝暧昧。 孟浪的脸皮虽然不属于自己,但这个时候也好像变红了些:“她的名字,叫做颜……纳兰兰兰。” “纳兰兰兰?”夏天的语调明显变了,“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孟浪隔了这么远也能觉察出对方感情的变化,不卑不亢地说:“刚才已经说过,我们是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听夏先生的话意,你似乎也认识我的这位朋友。” 夏天紧紧盯着孟浪的脸,眼中闪耀着灼人的光芒,似乎在努力分辨对方有没有说谎,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何止是认识,我沦落在这步田地,算起来还都是拜她所赐呢……你不要谎,我并没有想要讹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孟浪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小白,继续道:“能否斗胆问一句,你和小兰究竟有什么恩怨呢?” 夏天道:“嗨,哪里算得上恩怨,不过是我的自嘲而已。对了,你既然是前来找寻纳兰兰兰的下落,那么你告诉我,现在距离她进入末日围场的地底,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孟浪立即回答道:“三天。” “原来只有三天,哈,哈哈,”夏天先是苦笑,然后是咳嗽,后来是一边哭笑,一边咳嗽。“原来只有三天,我还以为已经过了三十年呢。” 孟浪心念一动,对方知道纳兰兰兰是从末日围场的裂缝进入地底,只有三种可能:第一,夏天是在纳兰兰兰之后进入地底;第二,夏天早就身陷地底,然后遇到了后来进入的纳兰兰兰;第三,夏天根本就是与纳兰兰兰一起进入的地底。 夏天见孟浪突然沉吟不语,很容易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你不用费力去胡思乱想,我直接告诉你吧,我就是纳兰兰兰进入地底时的六名同伴之一。嗯……你刚才说三天对吧,就是三天前,我长途跋涉,从罗布泊赶到了优名镇,原因就是接到了纳兰兰兰的邀请。大约是一年前吧,我意外得到了仅存于世的最后一枚太岁,这件事应该只有三个人知情,其中并没有纳兰兰兰。不过,从纳兰兰兰寄给我的邀请函上看来,她分明知道太岁在我手里,而且还很清楚我对太岁奥秘的渴望。来到这里之后,我便与包括纳兰兰兰在内的另外六个人一起下了地,却遇到了今生所见最为诡异的事,最终,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浪强调他当时对夏天的说辞与其说是半信半疑,还不如说是全然不信。不过我却知道,夏天可能还真没有说谎,他身上那枚太岁能够治疗纳兰兰兰的行尸症,而这件事已经被沈让告知众人,纳兰兰兰主动联系夏天倒也合情合理,这也说明了她为何迟迟没有前往罗布泊,而是选择了优名镇。至于,纳兰兰兰是如何得知混沌与太岁存在这某种关联,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孟浪逐字逐句斟酌夏天的叙述时,一直在穹顶上努力奋战的小白终于有了成效,在他不屈不挠地敲击下,头顶上的某块石砖开始有了松动,表面开始有了裂缝。 小白伸手将那块石砖抠了下来,原本平铺直叙的穹顶还真的露出一个三寸见方的洞口,只是对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们让开一下。”小白将手中的石砖往下面一丢,然后开始着手抠动第二块石砖。 那块可怜的石砖从天而降,掉落在坚实的地面上,立刻四分五裂,杨智捡了一块碎屑看了看,短时间没有分辨出究竟是何种石料制成。 万事开头难,原本穹顶是铁板一块,丝毫无着力点,现在被小白单点突破,接下来的工作就容易多了,感觉最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可以将这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扩大十倍,能够让人通过。 然而,变故突然发生,就在小白继续抠动石砖的时候,从他的手旁边突然掉下来一团不起眼的东西。杨智站在豁口的正下方,还以为掉下来的只是砖缝的碎屑,可没想到的是,这团碎屑竟然在动了动,然后围着杨智团团转。 小黑抬眼一看,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噬……噬心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4噬心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黑叫出“噬心虫”三个字的时候,穹顶上那个被小白开凿出来的洞口往下就像瓢泼似地下了一阵“虫雨”,甚至连小白都被这阵雨逼迫得只好暂时“降落”下来。 满目所见俱是这种青中带黄、黄中透绿、绿中泛青的拇指大小的怪虫,孟浪不禁头皮发麻,下意识踮起脚四处躲闪,可是,毒虫越来越多,而且还在不停地从穹顶往下涌现,那阵势何其壮观。 小白站在满地的毒虫中央,嘬起嘴唇,发出低沉而怪异的呼哨声响,偶尔停顿下来手舞足蹈的,就好像是音乐会上的指挥家一样。 杨智想到小白出身于五毒六丧门,应该通晓控制普天之下各种毒虫的能力,眼见此情此景,以为是对方在搞鬼,心头火起,不由得大喝一声:“小白,你这是想要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小白脸上满是困惑的表情,面对杨智的质问,他不停挥舞着双手,结结巴巴地回道:“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杨智用力一脚跺在地上,将一只想要爬到他身上的毒虫踩得粉碎,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早就有两只毒虫趁他不注意从另一个方向袭击,现在已经爬到了他的脊背上,“不是这样,你还想怎样,快些收了你的手段,将这些鬼玩意儿弄走,快!” “噗嗤”两声细微的破空声响过后,那两只即将要对杨智脖颈处裸露皮肤下口的毒虫应声落地,死于非命。 杨智毕竟算半个练家子,他听到声音之后回头一看,地上那两只毒虫,背后都插着一根极难分辨的牛毛细针。 出手相救的不是别人,而是现在已经行动不便的夏天,他正伏在孟浪背上,抬着手腕往四面八方“射击”,虽然针无虚发,但对于越来越多的毒虫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别怪他了,这些虫子很明显已经不受控制,想致我们于死地的另有其人。”夏天一边发针救人,一边抽空帮小白辩解,忙得倒是不亦乐乎。 孟浪就没有夏天那么悠哉了,刚才变故突发的时候,他是距离夏天最近的人,本来一向贯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他绝对不会出手相救。但对方刚刚才承认熟识纳兰兰兰,此行想要救出纳兰兰兰,这是一条不能放过的线索,孟浪丝毫没有犹豫,便将夏天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负在自己身后,脚下一刻也不敢稍停,就像跳舞一样,躲避着波涛汹涌的毒虫。 再看小白,他仍旧没有放弃,依然不屈不挠地试图夺回这些毒虫的控制权,虽然这些毒虫没有主动袭击他,但却也没有任何一只听从他的号令。 “啊”的一声惨叫,从小黑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早已尝过这种名为“噬心虫”的毒虫的厉害,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到处上窜下跳。可根据墨菲原理,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小黑虽然躲过了地上的毒虫,却终究运气太差,一只毒虫从穹顶下掉下来,准确无误地直接落在了他的脖颈上。美食在前,毒虫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张嘴就咬,大块皮肉立刻消失无踪。 小白听到小黑的惨叫声,不得不放弃毫无意义的尝试,转身朝小黑跑过去,可是晚了半刻,那只毒虫在咬开皮肉之后,立即顺着血管钻了进去,在小黑脖颈的皮肤下到处游走,就像凭空生出了另一枚喉结。 小黑哭丧着脸道:“这……这是噬心虫,我,我要死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小白低喝一声,伸出空明手的食中二指,准确无误地戳在潜藏在皮肤下面的那只噬心虫上。 噬心虫被小白用指尖按住之后,果然乖乖地一动不动。小白忧心忡忡地看了小黑一眼,问道:“当年我对你见死不救,你……还信得过我吗?” 小黑苦笑道:“信与不信,这个问题现在还重要吗?” 小白也笑了:“那好,我现在要在你的脖子上开了口子,然后将噬心虫取出来,你知道的,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它会顺着血管到处流窜,最后进入你的心脏,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这就是噬心虫为何会被叫做噬心虫的缘故,小黑身为田焕新的眼线,早就被千叮万嘱,可终究还是防不胜防,着了这些低等生物的道。 “别废话了,这些我知道,你可以开始了。”小黑打断了小白的话,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白不再犹豫,他在隔着皮肤按住噬心虫的同时,大拇指赫然有了动作,动如闪电,迅捷无伦地伸向旁边的皮肉,指甲锋利如刀,瞬间便划出了一道口子,在血液还未来得及流出的刹那便已经将那只噬心虫活捉了出来。 噬心虫被小白用手指夹住,还在兀自挣扎,近距离观察之下,只见它两边各有八条细长灵活的腿,全身长着一层很有弹性的甲克,色彩斑斓,共有青黄绿三种颜色的斑点,而且恰好共计7颗,特别像以前小学课本上说的益虫七星瓢虫。 “别看了,不就是成精的七星瓢虫吗,赶紧想辙吧!”孟浪毕竟背着一个成年人,步伐渐渐变缓,本来就不是动作型选手,一向靠头脑吃饭的他面对现在这种情形,也只能是左支右绌。 趴在孟浪背后的夏天却好整以暇地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所以这并不是什么成精的七星瓢虫,而是噬心虫,以鲜血为食的噬心虫。” 孟浪自然没心思跟他论辩,在接连踩死三只噬心虫,然后又从袖子上抖落四只噬心虫之后,有气无力地说:“还好不是瓢虫,不然它们如果飞起来,我们可就糟了!” 老天爷就是这么公平,当他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开一扇窗。就像现在这样,虽然孟浪遇到了今生最大的危机,但是老天爷也没有放弃给他的眷顾,而是赐给了他一张开过光的嘴。 孟浪的话音刚落,这些噬心虫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一瞬间突然全部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而后又过了一秒钟,它们全数张开了翅膀。 不错,你没有看错,整个方圆百余米的圆形房间内,数以千计的噬心虫全部张开了翅膀,就像飞舞在希望的田野上的七星瓢虫一样,飞到东,飞到西。 原本,如果这些噬心虫只是从地面发起攻击,就算偶尔有几只不走寻常路的极端分子直接从穹顶上掉落下来,众人也勉强能够支撑一段时间,或许就能够想出克敌制胜的办法。可现在群虫乱舞,二维的威胁瞬间扩张到三维的层面,几乎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已经没有更多的毒虫从穹顶掉下来了!”杨智已经顾不得保护什么所谓的价值连城的禹王九鼎,而是直接攀爬了上去,原本躲在鼎腹确实高枕无忧,可现在情况变了,战火终于波及到,不过他也趁这段时间仔细观察了穹顶上的那方缺口,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更多的毒虫钻进来了。 “嗨,”孟浪叹了口气,“就算没有更多的毒虫,现在这满屋子的,其中百分之一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也是,面对一万只毒虫的下场是死,面对一万零一只毒虫的下场也是死,好像并没有什么分别。”杨智从禹王鼎中跳了下来,之前那个装着拓片的背包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还是有分别的。”夏天盯着穹顶上的缺口,眼中透露出睿智的光,“譬如说,既然已经没有更多的毒虫钻下来,说明穹顶之上已经没有更多的毒虫,那么,你们就可以从那个缺口逃出去了。” “这么高,至少有十好几米吧,我们怎么上去!”杨智脱下外套,学着孟浪的样子四处挥舞,十分狼狈。 夏天道:“这就要看那位小兄弟的空明手究竟有没有练到家了。” 小白闻言,瞬间心领神会,他紧紧握住小黑的手,道:“我明白了,小黑,抓紧我的手,我带你飞上去。” 不知为何,小黑突然松开了手,脸色有些古怪。 小白道:“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小黑又主动握住小白的手,道:“我相信你,所以,我希望你将杨大哥安然送到穹顶之上。” 杨智受宠若惊地问:“为什么是我?” 小黑的表情异常认真,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沉默木讷的小保安的角色,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已经辜负过一次小白的信任,杨大哥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和小白,我……我不能……” 小白已经明白了小黑的意思,他点点头,转身来到杨智身边,不由分说就架着对方的肩膀,然后慢慢上升。 两人来到穹顶处,合力将那个缺口扩大,终于能够容纳一个人通过,杨智也不谦让,当先爬了上去。 小白在将杨智送达之后,再次降落,而这一次,小黑却说:“我相信你,所以我决定等到最后。”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内,小白往返数次,终于将夏天和孟浪也送到了穹顶之上。最后,终于轮到小黑了,这两个误会了十几年的兄弟终于冰释前嫌,再度携手,可世事难料,终究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在两人接近穹顶的时候,一只噬心虫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落在了小白的空明手上。这只噬心虫与其他的有些不同,身体只有其他同类一半的大小,但却长着两条长长的触角,它落在空明手上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扭动着脖子,将口器慢慢张开。 咔嚓,咔嚓,咔嚓…… 空明手竟然崩碎出一个裂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5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白大惊失色,他用另一只手奋力将小黑往上举起,而孟浪在缺口处往下伸出手,可中间始终隔着大约十厘米的距离。 小黑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他惊讶地发现,小白那只透明的空明手中,竟然有一条火红色的蜈蚣在快速蠕动,很快便到了缺口的位置,与噬心虫面面相觑。 两虫相争,必有一伤,火红的蜈蚣暂时占了上风,将噬心虫的左边翅膀给咬了下来。这可不打紧,噬心虫见以一己之力无法取胜,顿时缩起脖子,十几条细长的腿全数伸直,剩下那半边翅膀紧紧贴在身上,头上的两只触角嗡嗡地震动起来,那频率之快,几乎相当于一个电动小马达了。 起初,小黑还不明白噬心虫为何要做出这种束手待毙的举动,可几秒钟后,什么都清楚了,铺天盖地的噬心虫冲着那只火红的蜈蚣飞了过来,合着之前那只长角噬心虫在用头顶上的天线呼朋引伴呢。 这本来只是噬心虫与火红色蜈蚣的争斗,但战场却选在了空明手上,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火红色的蜈蚣的下场固然惨烈,小白却更是无辜。 原本,这群噬心虫似乎忌惮着小白的空明手,所以一直没有对他发动攻击,但在长角噬心虫的带领下,它们什么也顾不得了,蜂拥而上,将火红色的蜈蚣以及整条空明手臂,在一瞬间噬咬殆尽。 小白强忍着右臂的剧痛,他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便使出吃奶的气力,奋力一搏,将小黑的身子往上抬了一尺。 孟浪心中感念小白相助之恩,也顾不得可能会被到处纷飞的噬心虫所波及,尽量将手往下伸了半寸,这才刚好能够与小黑的手握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空明手完全崩碎,小白松开举起小黑的手,整个人笔直地掉落下去,他的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毕竟,他亲手将最信任自己的兄弟送到了彼岸。 小黑回头望去,只见小白依然掉落在地面上,噬心虫蜂拥而至,就像狂风暴雨一样瞬间将他席卷一空。 “田焕新早已不是田焕新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孟浪很是诧异,他正要问是什么意思,小黑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手,整个人跟随小白的脚步,义无反顾地掉落下去,瞬间被虫潮吞没。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是小白与小黑年轻时结义的誓言,虽然中途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误会,各自都偏离了原本的初心,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全部走回了正途。 孟浪没有兄弟,从小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后来阴差阳错之下,他意外收获了来自于姐姐的爱,可是,那份爱毕竟不应该属于自己。 “不要伤感了。”夏天拍了拍孟浪的肩膀,他从杨智手里夺过对方的外套,然后端端正正地覆盖在穹顶上的洞口,保证短时间内不会有噬心虫从下面再飞回来。而随着洞口被完全覆盖,从下方透漏的光线也逐渐消失,穹顶之上变得漆黑一片,侥幸生还的三人彼此之间连照面都看不清楚。 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往往更容易发现潜藏在表面之下的隐情。 孟浪见危险暂时过去,便有意识挪到夏天的另一边,形成与杨智两人将对方夹在当中的局面,然后才开口问:“夏先生,我有个问题,刚才没来得及向你讨教?” 夏天不自然地笑了笑:“你……你是要问纳兰兰兰的情况吧,我自从与她分开之后……” “不,”孟浪虽然很想知道纳兰兰兰的下落,但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问的是,你究竟是如何到达穹顶下面这个房间的。”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杨智收了夏天的一背包珍贵拓片,这个时候竟然开始主动为对方说话:“夏先生不是说过吗,他是从穹顶下去的,所以知道,穹顶之上可以通向宝藏。” “可是,”孟浪截口道,“我们刚才亲眼目睹,小白同志可是费了千辛万苦,这才用血肉之躯为我们开辟了一条生路,在这之前,穹顶可说是密不透风,又何来通道呢?” 夏天又开始咳嗽,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孟浪接着说:“我猜测,你跟我们的遭遇其实是一样的,都是被众妙之门困在最后的圆形房间。” “可是,夏先生是怎么知道穹顶之上会有宝藏的呢?”杨智问。 孟浪淡淡一笑:“你还真以为有什么宝藏吗,这不过是夏天的托词罢了,他认为我们大家都是金钱至上,所以想诱惑我们合力想办法登上穹顶。我说的对吗,夏天先生?” “对,也不全对。”夏天明白窗户纸已经被捅破,终于不再用咳嗽掩饰自己的不安。 “哦?”孟浪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够看见,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夏天长舒一口气:“其实呢,我确实是被众妙之门困住了不假。但是呢,有一件事我并没有骗你们,从这里起步,确实能够通往宝藏,一个超乎你们,不,应该说是超乎任何人所想像的宝藏!” “可是,就算像你所说,某个地方埋藏着宝藏,可四周一片漆黑,”杨智掏出一个打火机,靠近火把摁了好几下,可连半点火星也没冒出来,“你们看,打火机都打不着,而且我刚才试着往旁边走了走,好像连边多摸不到,话说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夏天道:“从打破穹顶的那一瞬间开始,我们便进入了另外一个未知的空间,也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所在。在这里,空气中存在着一种弥漫物质,它就像极细极细的尘埃一样散落四周,能够吞噬所有的光线。换句话说,不是打火机打不着火,而是火焰刚刚产生就被湮灭。” “按你这么说,我们这辈子也到不了宝藏的所在了呗。”沈让身为一名称职的千门之门守门人,类似刚才这套老千走江湖卖艺惯用的欺骗穷苦大众的切口早就听厌了,现在从素昧平生兼形迹可疑的夏天嘴里蹦出来,可信度更是大打折扣,可说是半个字也不信。 夏天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装没听懂孟浪的弦外之音,他伸手在怀里鼓捣了一阵子,摸出来一个物事,摊放在手心,道:“你们看,有这个东西,我们不愁找不到宝藏。” 一时间,空气中除了弥漫着能够吞噬光线的弥漫物质,还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好半天,夏天才反应过来,自嘲道:“你说我,竟然忘记大家都什么看不见,这样吧,我直接说明,这是一方罗盘。” 罗盘,又名罗经仪,常用于风水探测,属于理气宗这支分流最常用的操作工具,现在多见于国产僵尸片,不过徒具其型,不具其神。罗盘中央是一枚磁针,周围则围绕着数量很有讲究的同心圆,每一个圆圈都代表着中国古人对于宇宙某个境界的理解。其实说白了,罗盘就是复杂化、系统化、专业化的指南针。 话说五千多年以前,黄帝与蚩尤为了争夺中原地区的霸权,掀起了一场世纪大战。根据记载,这次战役历时三年,一共进行了七十二次激烈交锋,双方各有胜负。 在最后一次关键性战役战中,蚩尤眼看就要大败亏输,临危之际襄请风伯雨师前来助阵。顿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黄帝的军队立刻受挫,进而攻势延缓。 然而,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黄帝也不甘示弱,学着蚩尤召集外援,请来一位名叫旱魃的女神,施展法术,制止了风雨,才使得军队得以继续前进。 诡计多端的蚩尤一看不对劲,立刻又放出弥天大雾,霎时四野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使黄帝的军队顿时迷失前进的方向。黄帝十分着急,只好按兵不动,马上召集将士们商讨对策。应龙、常先、大鸿、力牧等得力大臣都到齐了,唯独不见风后。于是有人怀疑风后要么就是被蚩尤杀害了,要么就是叛逃了。 黄帝既不相信风后会这么简单就死,也不相信风后悔背叛自己,便带人亲自找寻,找了很久,终于被他发现,原来风后独自一人躺在战车里睡觉。 黄帝生气地质问道:“什么时候,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风后慢腾腾地坐起来说:“我哪里是在睡觉,我是正在想办法呢。”接着,他用手向天上一指,对黄帝说:“你看,为什么天上的北斗星,斗转而柄不转呢?臣听人说过,伯高在采石炼铜的过程中,发现过一种磁石,能将铁吸住。我们能不能根据北斗星的原理,制造一种会指方向的东西,有了这种东西就不怕迷失方向了。” 然后,由风后设计,众人齐心协力动手制作,经过几天几夜的努力,终于造出了一个能指引方向的仪器。风后把它安装在一辆战车上,车上安装了一个假人,伸手指着南方。然后告诉所有的军队,打仗时一旦被大雾迷住,只要一看指南车上的假人指着什么方向,马上就可辨认出东南西北。 这就是“指南车”的来历,而黄帝正是因为造出了指南车,然后大败蚩尤,才被后世之人尊称为“轩辕氏”。连国父孙中山先生都专门写诗歌颂这段故事,诗曰:“中华开国五千年,神州轩辕自古传。创造指南车,平定蚩尤乱。世界文明,唯有我先。” “既然如此,那就唯有你先了。”孟浪却之不恭地说。 夏天当仁不让,他将罗盘放在右手掌心,待指针稳定之后,用左手食指探测指针的指向,很快变得出了正北方向的所在,然后踏出了第一步。 孟浪和杨智犹如睁眼瞎一般互相牵引着紧随其后,当是时,他们两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步踏错,就步步是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6等待戈多 刚开始,杨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孟浪胡扯,说些社会上的逸闻段子,到了后来,渐渐也不说话了。 这支三人队伍,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而被夏天紧紧握在掌心的罗盘,则是他们随波逐流的方向。 没人知道,这段路有多长,也没人知道,这段路要走多久,更没人知道,这段路的终点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或者说由于时间太长,他们都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总而言之,应该是过去了很久很久。 不过有件事却非常奇怪,孟浪走了这么久,却丝毫没有觉得疲累,放在往常,他这小身板,跑个一千米都会气喘吁吁,可现在呢,走了这么久,竟然就像刚休息过一样精力充沛,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头。 其实不止是孟浪,杨智和夏天都有这种感觉,不过由于缺乏交流,彼此之间互相不知道而已。 由于三个人是一个跟着一个,所以当夏天突然停下脚步的时候,杨智刹车不住,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而孟浪有样学样,也撞到了自己的“前辈”,幸好只有三个人,才没有造成多米诺骨牌效应。 “怎么了,到了吗?”杨智首先发问。 孟浪虽然心中十分渴望早点结束这场漫无边际的徒步,但是眼前所见,仍然和刚才一样,伸手不见五指,完全没有任何抵达宝藏的征兆。而除了脚下这坚实的大地和另外两名同伴之外,周遭没有任何可以实际触摸到的东西,这种感觉,简直孤独得让人想嚎啕大哭。 “到了,到了,到了!” 夏天接连说了三个到了,情绪十分激动,连殿后的孟浪都能从杨智身上感受到从夏天那边传导过来的颤抖。 “究竟是什么到了,宝藏吗,但是还这么黑,有宝藏我们也看不见拿不走啊!”杨智一边揉眼睛一边左顾右盼,可终究什么也看不见,就好像身处于一间黑暗的房间,灯却被有心人熄灭了一样。 夏天长舒一口气,道:“时间,到了。”说完这句话,拔腿就往前跑。 杨智本来以为既然到了,就算看不见,也要再作计较,所以已经松开了手。谁能想到夏天竟然趁这个当口跑开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处心积虑等了这个机会好久,总而言之,等杨智反应过来伸手去拉的时候,连夏天的衣服边都没摸到。 夏天独自闯入黑暗之后,立刻与杨智与孟浪两人断了联系,而周遭的弥漫物质除了能够湮灭光线之外,似乎还能够湮灭声音,因为才过了几秒钟,夏天的脚步声就消失了,自此不再复闻。 孟浪拖着杨智往前毫无目的地追了半晌,结果一无所获,他早就觉得夏天这个人不简单,之所以选择暂时相信对方,一方面是为了借助对方的能力离开这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从对方口中探听纳兰兰兰的消息,谁知道变生肘腋,事情竟然转变得如此之快,一个不留神,夏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待要追,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这种声音就像是从脑袋里面蹦出来的一样,差点没震碎视网膜,孟浪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光明。 会不会是错觉呢,杨智和孟浪心中都这么想,不同的是,杨智选择揉搓自己的眼睛,而孟浪却选择大胆地往光亮之处伸出了手。 当真是老天保佑,幸亏夏天伸出了手,这才救下了正在坠落的我。 看来,我们营救纳兰兰兰小组的所有七名成员,在进入末日围场之后都各有奇遇,为了叙述简单,让大家能够更加清晰明了地知晓事件的发展,“混沌篇”的故事采用了pov(视点人物写作手法)的方式,这与之前以我个人的视角有些不同,可以理解为综合了各人的遭遇,然后记录在《死神遗书》中。 陡然重见光明,杨智突发奇想,他掏出打火机,这次顺利点燃了一直不离不弃的火把,升腾的火焰立刻温暖了他孤独的心,让他的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竟然也无师自通了开玩笑。 “说来也怪了,”孟浪道,“我们在弥漫物质中走了这么久,丝毫没有感到疲倦,可在夏天小时之后,我才往前面猛跑了十几步,就腰酸背疼的。” 我心中了然,导致孟浪突然感觉疲累的原因当然不是夏天的消失,也不是这最后十几步的路程,而是长途跋涉的叠加效果。在前田庆子使用菩提烽火树敲碎八咫明镜台的时候,异兽混沌体内的时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竟然开始重新流逝,夏天可能隐约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说出“时间到了”这句话,并且提前做出了因应。 “你那是平时疏于锻炼而已。”杨智走到之前我从天而降的洞口前,将手里的火把伸到外面探了探,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则是雾气蒸腾,唯一能看清楚的也就只有若隐若现的那轮冷月。“对了,袁老板为何突然从上面掉下来呢?” 我不禁苦笑,大略讲述了一遍之前的经历,最后总结说:“前田庆子不知为何突然对我出手,将我推了下来,如果不是孟浪,恐怕现在已经摔成了肉饼。” “那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呢?”杨智从众妙之门的终点得到了禹王九鼎的拓片后,已经放弃了寻找三教圣剑,他现在心中所想,那就是赶紧从地底出去,回到释塔为师尊心湖大师洗刷多年来的罪名。而孟浪则心事未了,短时间内还无法理解我所说的“混沌体内没有时间”究竟是什么意思,托着下巴冥思苦想。 他们两人之所以能够来到这里,全靠夏天掌中罗盘的指引,至于我和前田庆子,则是借助避尘珠的照明到达此地,可谓殊途同归,甚至连下场也是同病相怜。夏天不知所踪,顺便带走了能够在弥漫物质中找到方向的罗盘。前田庆子不知因何缘故将我推落深渊,独占了能够在黑暗中照清前路的避尘珠。 “我觉得应该等。”憋了半天,最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杨智对这个方案自然是很不满意:“等什么,等待戈多吗?” 我简单阐明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照着田园在临行前送给我的箴语进行,那么最后一句“初阳还照古陵”,想必也会成为现实。原本,在混沌体内根本不存在时间,那么既然定格在晚上(这从天上的明月可以看出),就不会有日出的时候。但现在的形势发生了剧变,明镜台被打碎之后,时间重新开始流逝,也就是说,不久之后月亮就会落下,而太阳将替代它的位置,如此一来,更加印证的箴语的真实性。 既然无论如何逃避命运,都会在半路上遇到它,那么,何不大大方方迎接命运的来临呢。 杨智撮着牙花子说:“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不愧是文化人。之前我们见到了禹王九鼎,说明这里就是一处古代陵墓,有暗合了箴语中‘古陵’这两个字,哎呀,都说通了,那还等什么,等呀!”说罢,他将手中火把的火焰调小了些,这样可以尽量延缓燃尽的时间,一边问道,“麻烦帮我看下表,现在到了什么时间。” 我嗯了一声,摸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回答说:“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四分。” 孟浪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怎么了,”我随口应了句,然后再次打开怀表盖,看到表盘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对吧,”连心不在焉的杨智也觉察到了,“刚才你说怀表开始走字的之后,时间明明是九点多,怎么现在已经到了八点,我们也就聊了会儿天,时间不会过得这么快吧!” 我将怀里紧紧攥在手心,目光死死盯着表盘,再三确认并没有眼花,所闻所见俱是事实,最后才努力调整好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乱:“不是时间过得快,而是时间在走回头路。” “啥?”杨智手持火把走到我身边,顿时光亮大作,他伸长脖子只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怀表,就惊讶地连话也说不利索:“你这表坏了吧,怎么,怎么这秒针在反着转啊,啊!” 正如同杨智所说,我手中这块得自于温度长相一模一样的尸骨身上的怀表,在重新转动之后,竟然开始逆时针转动。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块怀表坏了就好了,不然的话,就是……” “就是什么,你快说呀!”杨智催促道。 我苦笑道,然后说出了连自己也难以置信的结论:“时光正在倒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7八阵图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带你回到十几年前,你还会弄出一个什么‘乾坤定’来消遣我的师尊吗?”花明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着坐在后座的韩子非的表情。 “当然不会了。”韩子非的回答倒是让沈让有些意外,可是这份意外并没有持续几秒钟,因为她接着说,“显而易见呀,像心湖大师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消遣一次我觉得少呢,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会相出一个更绝妙的法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明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扭头问沈让:“按照地图上显示的路线,是这个方向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前往比翼山城的路呢?” 半个小时前,韩子非在重光别墅拿出一张黄娟,说是当年从三教圣剑的剑鞘中所得来。经过沈让的仔细辨认,断定上面绘制的纹路是一幅路观图,不过不是如何前往乌有乡,而是如何从乌有乡离开的路观图。 花明当场就问了:“怎么进去和怎么出来,难道不是同一条路吗?”这个疑问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不是每条路上都有交警查逆行。 “也许吧,这份图上只标注了一个地点,也就是终点的所在,所以我认为这是如何离开的路观图。”沈让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真能抵达乌有乡呢。” 花明扫了沈让一眼,道:“听你的话意,好像还准备走一趟的样子。” 沈让义正言辞地说:“纳兰,袁老板,还有柳岸全部生死未卜,如果我不救他们的话,还有谁愿意伸出援手呢。” “就凭你这小身板,手无缚鸡之力的。”韩子非装出一脸的嫌弃。 沈让啧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花明:“这不是还有花大所长吗,他与柳岸可说是生死之交,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柳岸身陷险境而袖手旁观呢,你说对吧,花大所长?” 花明哼了一声:“别忘了,你们两人还是田副所长遇难一事的重大嫌疑犯,可不要……” “有你花大所长全程看押,就算我插上了翅膀,也飞不出你的手心呀。”沈让忙不迭将马屁拍得山响。 花明隐隐感觉这次集体盗墓事件的背后存在着巨大的阴谋,他身为优名镇派出所的一把手,有责任也有义务保一方平安,更何况柳岸与他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再加上那份不可信任的七人名单,究竟是何用意还未可知,既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乌有乡,那么跟沈让他们一起走一趟又有何妨。 于是乎,花明吩咐干警妥善处理重光别墅爆破的现场,并且在方圆十米的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有任何线索都要在第一时间内报备。 做完了这一切,花明便驱车载着沈让与韩子非前往路观图上所表明的“出口”,可越往山里走,他越觉得周遭的景致有些眼熟,不过因为是在晚上,所以又不是很确定。 至于沈让,他早就通过计算测出了路观图的比例尺,全程指挥若定,随着一声“到了”,警车稳稳地停在了一片树林前。 “这是桃树呀,如果是春天就好了。”月光下,韩子非眼波流转,尽情欣赏着眼前的桃林,心潮起伏。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花明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三支手电筒,一人发了一只,然后问沈让:“你确定就是在这里?” 沈让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过,这块牌子是什么意思?”说着将手电筒的光聚焦在不远处山谷口左边的石壁上,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外人与狗不得入内。 在“比翼篇”的故事中,柳岸和苏楚慕在简单的带领下前往比翼山城,中途曾经路过此处,当时他就指出,比翼山城的建造者桃源筑客武陵君绝非气量狭窄言语尖酸刻薄之人,就算不想要外人打破山城的宁静,也不会公然说出这种粗鲁话。不过简单却说,这八个字都是武陵君的亲笔。 原因是建造比翼山城之时正值日本侵华,有些日本军国主义的狂热分子便经常将‘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这样的招牌挂在门外,以示对我们同胞侮辱。武陵君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本来想将中国人改成外国人,但这样做太过明显,于是,他将去掉了国这个字,便成了现在的‘外人与狗不得入内’。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只有如此,还故意用‘外人’这个刺眼的字,将真正想要探访比翼山城的外人引入歧途。 不过,以上也仅仅只代表楚天涯的观点,是否是武陵君的本意就不得而知了。 花明挥了挥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我回头就让人给它抹掉,也太影响市容了。” 韩子非冷笑一声:“花大所长什么时候也开始替城管分忧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说完便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沈让与花明即刻跟进,他们发现入口虽然窄小,但进到内中,却别有一番洞天。 不过也不是什么美景,而是荒烟蔓草,乱石堆垒,三人往前便走,走了好一会儿,四周的景致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韩子非便停下脚步,用手电筒仔细照着四周,可照来照去,还是只有乱石和野草:“沈大向导,我们不会迷路了吧。” 沈让抹了一把汗,让花明帮忙拿着手电筒,自己则双手将黄娟在面前摊开,其实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早就将路观图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可进入谷口之后走了这么久,却还在乱石堆中,这就不合常理了。 花明也凑过去看了几眼,虽然这份路观图与现今流行的地图很不一样,但大致的轮廓却还是能够一知半解,譬如说在通过谷口之后,会进入一个圆形的山谷,在山谷的另一边,则是一个隐蔽的洞口,可以通往下一个目的地。可问题是,根据沈让之前测定的比例尺来算,这段距离早就走完了,可眼前丝毫见不到洞口的影子。 沈让抬起腕表,上面装有一枚微型的指南针,北极依旧笔直地指向前方。“方向没错,我们继续走吧。” 韩子非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跟在沈让身后默默地往前走。沈让越走越没有信心,毕竟按照测算的比例尺,现在差不多已经在山谷中走了一个来回了,可迟迟找不到洞口,甚至连边都摸不到。如果说比例尺计算有误,可之前非常准确地将众人带到了山谷前呀,难道这份地图不同的位置,竟然使用了不同的比例尺,这古人做事也太坑了吧。 “哎,哎,你们看,前面是什么!”花明欢呼一声,简直忘记自己庄重的身份,雀跃着朝向眼前的洞口跑了过去。 沈让转头对韩子非说:“我说没有错吧,你还不相信,这不,我们到了。” 韩子非不以为然地说:“有些同志呀,刚刚作出一点细微的成绩,就妄图表功,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嘛……”政治课还没来得及讲完呢,就看见花明原路返回,脸色惊疑不定。 “怎么了花所长,里面有什么危险吗?”沈让心里清楚,这么多人觊觎已久的乌有乡,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来去的所在。 “里面?”花明摇了摇头,“你说错了,应该是外面。” “什么外面?”沈让愣了愣。 花明叹了口气:“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沈让一路小跑冲进了洞口,入眼所见是一片树林,好像有点眼熟,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只见背后的石壁上,写着八个字:外人与狗不得入内。 什么,什么!三个人一路往北而行,为了节约时间,走的几乎是直线,可最后却走到了入口,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让抬起腕表,前方所指的方向是南,也就是说刚才所走的方向确实是北,并没有错。 “我说怎么走了这么久,原来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起点。”韩子非负手跟了过来,盯着沈让似笑非笑,怎么看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熟不知,沈让非但没有挫败感,反而十分兴奋,前面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过,他对于各种非自然事件非常有兴趣,现在自己亲自遇到了,求之不得呢。 花明见沈让呆若木鸡地立在当场,一动不动,便问韩子非:“沈让他怎么了?” 韩子非笑道:“带错了路,在做自我检讨吧大概。” “我怎么觉得不像呀!”花明凑到沈让身边,准备去试对方的鼻息,可手刚伸到一半,沈让突然大喊一声,“我明白了!”吓了他一大跳。 “你明白什么了?”韩子非好奇地问,她并不认为沈让发了几分钟的呆,就想通了刚才迷途知返的经过。 沈让说出了三个字:“八阵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8蛇蟠阵 说起八阵图三个字,可说是妇孺皆知,就算不了解三国历史的人,也肯定听说过诸葛武侯排布八阵图的故事。 根据《三国演义》中的说法,刘备为了替关羽张飞报仇,亲自率领七十万大军御驾亲征,讨伐东吴,一路势如劈竹,最后与以陆逊为首的东吴军队战于夷陵,被对方火烧连营八百里,大败亏输。 刘备带领着残军败将,犹如丧家之犬仓皇奔逃,陆逊率大军追击,来到江边,却看见一片乱石堆积,听人说是诸葛亮在早年前排布于此,名为“八阵图”。八阵图虽然只是用寻常的乱石堆成石阵,但按奇门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奇妙无穷,号称可抵十万精兵。陆逊当然不信,带人直接闯入,可左冲右突,如何也不得其门而出,饶是他儒生雄才,也被困在其中。 危急关头,一名白发老者犹然而入,自称是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他不忍心见到这么多东吴将士活活被困死在这八阵图中,便带领陆逊走了出去。 自此之后,八阵图声名大噪,连大诗人杜甫也专门写诗称颂:“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你是说诸葛亮当年困住陆逊的八阵图?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当时陆逊进去之后,怎么也走不出来,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花明沉吟不定,“虽然说,外型开起来有些相似,而且也都是用的乱石堆积而成,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韩子非也附和道:“对对对,治学最要严谨,我们可都只有一条命,经不起你的挥霍。” 沈让摆摆手:“不,我说的不是三国时期的八阵图。” “啥?”韩子非愕然道,“除了诸葛孔明,难道还有其他人通晓排布八阵图,也没听说他将这个本事教给姜维呀……” 沈让打断了韩子非的话,纠正道:“我所说的八阵图,时间比三国时期早多了,步下此图的人,名为风后,是黄帝手下的一名大将。” “这个我知道!”花明抢答道,“就是那个为黄帝出谋划策,制造出指南车的智者。” 沈让赞许地点点头:“谈到八阵图,世上只记得诸葛孔明,却不知道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经出现过更为惊世赅俗的风后八阵图。相传,蚩尤兴师作乱,侵犯中原,黄帝因将寡术乏,九战九败于蚩尤,便率兵退守至云宕宫练兵讲武,建立轩辕黄帝宫。就是在此地,黄帝拜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为将,研创了我国最早的《风后八阵兵法图》。该图共九幅,一幅为八阵正图,其余八幅为阵势图,分别为: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每幅图旁均有文字说明,介绍攻防要诀,为大破蚩尤立下了汗马功劳。” “就算真的如你所说,这里是风后八阵图,而不是武侯八阵图,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别看韩子非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她可是铁杆的行动派,最忌讳夸夸其谈,最讲究身体力行,用事实说话。 “我为了一睹《风后八阵图》的真容,曾经去过河南省密县档案馆,发现真品早已被盗,幸好馆内还留有影印版。我花了三天时间,将八种阵势全数记在脑海之中,刚才一念及此,谷中所排布,分明就是其中的蛇蟠阵。 “所谓蛇蟠阵,风为蛇蟠,附天成形,势能围绕,性能屈伸。四奇之中,与虎为邻,后变常山,首尾相困。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想要破阵,就易如反掌了。”沈让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蛇是我家的图腾,我却直到现在才想起来,真是罪过。” “老司机,既然已经知道怎么走,那就上路吧。”韩子非提议道。 沈让点点头,义不容辞地走进了山谷,花明举手喊道:“老司机,等等我。” 再次进入桃源山谷后,沈让没有直接往前走,而是转过身,将脸冲向入口。韩子非不解地问:“你这是闹哪一出呀?” 沈让抬起手上的腕表:“你看指南针所指的方向。” 韩子非疑道:“咦,怎么入口那边竟然是北方,不应该是我们的背后才对吗?” 沈让又转动了一下手腕,可无论朝向哪里,指针总是指向北方不变。 花明啧了一声:“搞了半天,原来是指南针坏了,我刚才差点就相信你说的什么风后八阵图了……” “因为有人在山谷中设置了风后八阵图中的蛇蟠阵,所谓‘后变常山,首尾相困’,我们不管朝向何种方向,哪里就都是北方。”沈让擦了擦表盘上的灰尘,接着说,“换句话讲,我们既要面北而行,又要保证前行的方向为北方,那么就需要像现在这样……” “倒着走!”韩子非都学会抢答了。 “谢谢你们相信我。”沈让道。 韩子非摇了摇头:“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说不定还真就被你瞎猫遇到死耗子呢。” 花明道:“我看悬,要不,你们先试试,我在谷口抽口烟……什么,要一起走,好吧好吧,虽然柳岸说你们不可信任,但我还是暂且信你一回。” 说起来容易,实际实践起来却有些困难,三人互相扶持着,倒退着往后走,手中的手电筒紧紧锁定着入口的方向,以此保证不会偏离航向。这样一来,前行的速度就只有往常的一半,不过有了上次的失败经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前途未卜的尝试。 走着走着,花明只觉得脚下一绊,往后便倒。沈让被花明与韩子非夹在中间,右手被花明连带着往后一拽,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自然无法拉住强壮如牛的花明。 “我们到了哎!”韩子非毫不犹豫便松开了沈让的手,放任两个男人摔成一堆。 花明摔得不轻,再加上沈让扑到在他身上,确实够呛,正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手好像按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手感十分熟悉,摸起来用手电一照,竟然是自己的警官证。刚才摸到的是本子表面的警徽,难怪这么熟悉。 正要将警官证收到兜里,手到半途又停住了,花明又用手电照了照,确实是本警官证,不过表面上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刚刚从口袋里跌落出来,就会沾上这么多灰尘吗,不知为何,花明突然生出了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他翻开警官证,迎面看见的,竟然是一张意外的脸。 这张脸对于花明而言十分熟悉,当然,他并不属于花明本人,而是另外一个花明心心念念的人:高通。 高通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比翼篇”的故事中,他是比花明高一届的警察,为了调查传销大鳄楚海角,带领着一名便衣警员赶赴优名镇,最后最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另一名同行的警员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花明之所以前来优名镇,就是为了找寻这位学长的下落,他一直认为高通肯定是被楚海角暗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所以才苦苦揪住楚海角不放。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发现了高通的警察证,花明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楚海角不成。 “啊啊啊啊!”沈让爆发出几声惨叫,一蹦三尺高,结结巴巴地指着地上说,“这……这里……这里有一具尸体!” 花明毕竟是警察,虽然没有杀人如麻,但尸体还是见怪不怪,他所担心的是,这具尸体的身份,不会真的那么巧,就是高通吧。 事实证明,墨菲定理再度发挥效力,蛋糕掉落的话,九成以上会是涂有奶油的那一面着地。 三只手电筒的光束同时照射在那具尸体上,看衣服应该是男性,裸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干枯褶皱,有很明显的脱水症状。光束往上移动,最后落在尸体的脸部,已经近乎于干尸,辨不出原本的面目了。 虽然如此,花明还是脱口而出,忘情地喊了一句:“高学长!” 这具干尸确实就是高通,花明仔细检查了一遍对方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伤口,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桃源山谷,而且还是现在这种残忍的死法,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看情形,初步估计应该是高通想要离开山谷,可由于蛇蟠阵的缘故,他无论怎么走,最后总是莫名其妙地回到起点。可问题,高通是怎么进来的呢? 此行危机重重,花明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回来,就算运气好,估计也没余力将高通的尸体带回他的故乡了。与其暴尸荒野,还不如化作尘土,归于自然。想通这一节,花明点了一把火,将高通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苍天无语,大地无声,花明静静地看着火焰渐行渐弱,最后消于无形,就像他长久以来的追寻,终于到达了终点,虽然这个结果并非他想要的,但终点终究是终点,巧合和命运从来就只有一线之隔。 “走吧。”花明转身,毫不迟疑地走进了狭窄的洞口,没有人知道,等在他们三人前面的会是什么。唯一知晓的,那就是在漫长的甬道中行走了十分钟后,三人手里的手电筒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熄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9尘默神昏 “你这都是什么垃圾装备呀,这么快就没电了!”韩子非使劲摇了摇手电筒,关掉,然后再打开,光明却没有再度降临。 花明暂时从失去学长兼挚友的悲恸中抽离出来,当即反驳道:“这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巧的事,我们三个人的手电筒竟然会在同一时间熄灭。” 沈让深吸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才问:“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之间就变浑浊了。” “并没有。”韩子非伸手揪住了沈让的耳朵,竟然意外地没有失手,“我们正在讨论手电筒集体熄灭事件,你不要跑题好不好。” 花明两眼一抹黑,只听到沈让叫了一声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出言劝解道:“都这样了,你们就别打情骂俏了。沈让,我们现在到什么位置了?” 沈让拼命推开韩子非的手,略微思索道:“按照时间推算,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到了甬道的中心地带……” “你别总是推算呀,刚才在山谷那个什么阵中间的时候,你如果早点看破诡计,我们就不用多跑一趟冤枉路了。”韩子非俨然指挥若定,将另外两个男人忙得团团转,“你快点将地图拿出来看看,对呀,你不抽烟,这样,花所长,麻烦你将打火机借给沈让用用呗。” 花明掏出zippo打火机,没有递给沈让,而是亲自擦拭了一下,没有反应,又用力擦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咦,刚才在火化高学长尸体的时候,这个打火机还好端端的呀,现在怎么不管用了。” “中国的警察真是靠不住。”韩子非趁机来了个以偏概全,“先是手电筒,再是打火机,你手上还有能用的东西吗?” “等等,你们真的没有感觉到空气变得非常浑浊了吗?”沈让伸手在面前的虚空抓了一把,感觉好像握住了某种极其细微的颗粒物,就像一把沙子,可是仔细去感觉,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花明终于也意识到了,他倒抽一口冷气:“确实不对劲,这里的空气似乎夹杂着很多粉尘,pm25绝对超标,早知道就带几个口罩进来啦。” “没这么简单,从最坏的方向推测,我们目前可能进入了尘默神昏。”沈让制止了韩子非继续虐待手电筒的不良行为,继续说,“现在周遭的空气中存在着某种弥漫物质,这种物质有形无质,能够被感受到但实际上却不存在,在它们的影响范围之后,所有的光线都会被悉数吞噬殆尽。所以,刚才手电筒才会突然熄灭,而打火机无论如何也无法点燃。其实,现在手电筒还在正常工作,只不过光线刚刚产生,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开就被这种弥漫物质所吞噬,打火机也是一样。这种奇妙的状态,在唐朝四大奇书之一的《独异志》中曾经有过类似的记载,被称为‘尘默神昏’。” “大哥,你越说可就越玄乎啦,注意点分寸,这本书的读者有很多都是小学生呢,你可不要信口胡诌,小心误人子弟!”韩子非没有故意针对沈让,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灵异事件而已。 “这可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科学!”沈让辩解道,“黑洞你知道吗,它就是由这种大量这种弥漫物质所形成,能够吞噬周遭所有的光线。尘默神昏也是同样,它是一种状态,比黑暗更加黑暗,具体形成的原理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尘默神昏形成的条件十分苛刻,所以影响范围一般不会太大,我们只要离开这片区域,应该就能继续使用手电筒和打火机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韩子非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面前有脚步声响,而且十分急促而慌乱,她以为这是沈让急于证明自己的猜测,所以才擅自行动,便出声道,“沈让,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们。” “我没跑呀,没有子非姐姐的首肯,我是寸步也不敢离开呀。”沈让的声音竟然是从背后传来的,韩子非继续问:“花明,是你吗?” 花明就站在沈让旁边,这时也听到了前方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心说在这里遇到其他人完全不是坏事,当即喝到:“来者何人?”声若巨雷,势若奔马,震得沈让的耳朵嗡嗡作响。 来人并不答话,而是继续往这边冲了过来,就在将要靠近韩子非的时候,他突然身形一矮,仿佛能够看见对方伸手拦截一样,堪堪从韩子非手底下穿行而过。 “不要让他跑了!”韩子非霍然转身,相当于将来人夹在了当中。 来人不以为意,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撞在用身体作为肉盾的沈让身上,将对方撞了个趔趄。本来这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问题是,他撞的人是沈让,而沈让脸上带着一副眼镜,不小心被撞飞了出去。 沈让脸上的这副眼镜可不是普通之物,它名为万魔天止,是用来封印沈让另一重人格的,一旦脱落,另一重暴力型人格将会控制这具躯体的主导权。 沈让本人手无缚鸡之力,但觉醒之后可并非易于,曾经与柳暗花明两人缠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丝毫不落下风。 听到拳风四起的时候,花明就已经猜到,一定是沈让的眼镜不小心脱落了,不过依照目前这种情况,冒出个能打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当即让在一旁,决定静观其变,顺便帮沈让找回失落的万魔天止。 黑暗中,沈让与来人谁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面目,但却招招直击要害,打得你来我往,风生水起的。 韩子非没想到沈让竟然还有这样的身手,正应了人不可貌相那句话,由于目不能视物,不知道战况如何,贸然出手相助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不过心中关心他的安危,忍不住喊了句:“沈让小心!” “沈让?”来人突然跳出圈外,高声喊停,“等等,等等,自己人,自己人。” 花明知道沈让觉醒之后便不是以前那个沈让,就算真的遇到了熟人也不可能认识,正好他已经摸到了那副万魔天止,当即欺身上前,轻舒猿臂,款扭狼腰,凭着影响将眼镜戴在了沈让的脸上,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完成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了。 沈让原本的人格再度归来,就好像做了短暂的梦,他只觉得浑身酸麻,而花明则攀着他的肩膀,帮他问了一个问题:“你是谁?” 来人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沈让,是你吗,我刚才听到了你的名字。” 沈让对这个声音完全没有影响,他犹疑道:“你是……” 来人咳嗽了几声,道:“我是夏天呀,还记得吗,在诗雨乡的地底下,404矿洞……” 沈让终于记起来了:“你当时不是跟南宫羽说,你要前往罗布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正是夏天,他在时间重新流逝的刹那,与同行的孟浪和杨智失散,在尘默神昏中穿梭不息,没想到竟然意外地遇到了熟人,他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韩子非历来强势,很快便掌握了话语的主导权,“刚才你一直往前跑,是为了离开此地吗?” 夏天只顾着喘气,似乎没有听到韩子非的问话,直到沈让提醒,他这才回答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根据指南针的方向,寻找……寻找我失散的同伴而已。” “你还有其他的同伴?” “既然已经失散,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处于什么方位?” 花明和韩子非同一时间问出了两个不同的问题。 夏天有些为难地回答道:“我很想向你们说明一切,但时间已经开始了,我还要赶到冥殿,不然就来不及了。” “冥殿?”花明毕竟是警察,对类似的黑话切口特备敏感,“原来你和你的同伴都是盗墓贼呀。” 沈让算是明白夏天刚才为什么如此匆忙了,目前的情况最好不要内部起冲突,更何况按照在诗语乡的经历而言,夏天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挖掘埋藏在地下的宝藏,便出言劝解道:“花所长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地底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或许他们是来探险的也说不定呢。” 夏天听到沈让故意提起花明的身份,心里明白他的好意,接口道:“我们不是盗墓,而官方保护性抢救发掘。” “官方?”花明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夏天毫不示弱地说:“相关部门委派我们这支考古队进入末日围场的地底,有关的文件已经抄送到你们派出所了。因为上面的领导指示,这件事要保密进行,所以只有极少数人知情,田焕新田所长就是其中之一,多亏了他临时调走看守末日围场的保安队,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此地。” “什么时候?”花明追问道。 夏天挠了挠头,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刚才有位朋友告诉我说,你们外界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前?”花明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段时间他为了调查田焕新,正好离开了优名镇。 沈让却变得十分兴奋:“难道……难道你们就是……” “就是什么?”夏天问道。 沈让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自然:“你们的考古队是否一共有七名成员,而其中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叫做纳兰兰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0海客谈瀛洲 夏天的语气顿时变得警觉起来:“我们考古队的人员构成是最高机密,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你先不要管,”沈让听到了对方相当于肯定的回答,心中一阵狂喜,终于探知到有关纳兰兰兰的消息,顿时感觉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你先告诉我,纳兰兰兰现在在什么地方?” 韩子非撇撇嘴:“不会就是在那个什么冥殿吧?” 夏天大点其头:“正是如此,三天前,我们……”他吞了口唾沫,“要不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因为剩余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沈让朝向花明发出声音的方向:“花所长,你怎么看?” “哎,”韩子非表示不愿意了,“你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节,女士优先好吗,怎么不问我。” 沈让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觉得吧,子非姐姐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美丽大方活泼可爱,一定会无条件答应我的提议,所以我就帮你做主了。” “看在你所说的都是事实的份上,这次我就答应了。”韩子非轻轻哼了一声。 花明则陷入了沉思,一来他在短时间内确实无法判断这个夏天是否真的就是所谓的官方考古队,毕竟田焕新的前科太多,再加上那份不可信任的名单始终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二来柳岸和我(袁青青)既然是为了找寻纳兰兰兰下落才进入此地,现在前往冥殿,遇到他们的概率非常大,至少比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尘默神昏中到处乱转要靠谱得多。 既然思虑已定,花明便同意跟着夏天一同前往所谓的冥殿。当即,四个人手拉手,以夏天为首,韩子非殿后的阵型开始在尘默神昏中往前摸索。也许有人问了,为什么众人会让韩子非一介女流殿后呢,这个“有人”的“人”就是沈让,他高兴得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然后自问自答道:“哦哦哦,我知道了,子非姐姐你一直坚持走在最后,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话,就可以只牵住我的手呢。” “就你话多!”韩子非用力掐了一把沈让的掌心,手没有松开,却握得更紧了。 花明没心思去听后面两个小朋友的打情骂俏,出声询问走在最前面的夏天:“夏……先生,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夏天嗯呢一声,继续刚才开始的故事。 三天前,夏天来到优名镇,原因是接到了一份署名为纳兰兰兰的邀请函,说是邀请他参加一支由有关部门组织的考古队,对优名镇末日围场地底进行保护性考察。 虽然官方已经封锁了消息,但是在末日围场挖掘出古董碎片的消息还是不翼而飞,夏天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罗布泊,却也听到了不少有关这件事的消息与传闻,所以,在他收到这份邀请函之后,不假思索就如期赴约。 来到优名镇之后,等待夏天的除了邀请人纳兰兰兰以外,还有另外五名成员,他们来自社会各界,身份都是举足轻重,却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底细。 见面之后,纳兰兰兰开门见山,表示已经从一位名叫沈让的朋友那里得知,世上最后一颗太岁现在正落在夏天手里,所以特邀他前来参加此次考古行动,既能为国家出力,也可以解除心中的疑惑,何乐而不为呢。 夏天随身携带着那颗太岁不假,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荒野小镇,就算地底隐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古墓,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显示与太岁有任何联系。 这时,考古队中一位年纪较大,学者模样的人悠悠开口,据说他穷尽一生所学,都在寻找异兽混沌的下落,最近从一本古籍上得知,混沌就沉眠于优名镇的地底。 夏天这些年由于某种原因,一直在调查“长生不死”这个课题,所以对于华夏民族的神话传说简直是了如指掌,他当即表示质疑,混沌这种异兽本来生长于大海之中,又如何会出现在陆地上呢。 “老学究”侃侃而谈,说是当年大海枯竭,混沌为了寻找下一个栖息之所,不得已生出六只翅膀,在天空翱翔了一年零八个月,不是嫌弃这片海太浅,就是厌恶那片海太小,终于气空力尽,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海洋,最后一头栽落在优名镇的地界,为了维持生机,不得已只好选择沉眠,尽量积蓄体力,为下一次的起飞做准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等到混沌终于蓄足了体力,准备展翅翱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它突然发现,早在不知何时,自身已经与周遭的大地紧密相连,成为不可分开的整体。 夏天对于这段故事的真假性不置可否,他只是说,就算这地下真有异兽混沌曾在,与他又有何干。 纳兰兰兰却说,她知道夏天一直在探寻长生的奥秘,而在混沌体内,有一艘太古艨艟…… “艨艟是什么意思?”听到此处,韩子非插嘴问道。 沈让小声解释说:“艨艟,就是大船的意思,看来,吞舟之鱼这个成语倒也不全然是古人的想象。” 夏天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当我听到纳兰兰兰说在混沌体内存在着一艘大船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了这个成语。” 这艘太古艨艟可不是普通的船,它是秦始皇嬴政派出寻找长生不死药的三艘大船之一。 当年,嬴政灭六国统一天下,诛灭了几乎所有能够看见的敌人,而他最后的对手,则是死神。为了能够永远将天下握在手中,嬴政敕封最亲信的方士徐福为“云中子”,调配五百童男童女与他一道前往海外寻找长生不死药。 徐福率领三艘太古艨艟出海,这三艘大船集中了当时最先进的造船工艺,分别以三座传说中的海外仙岛取名:“蓬莱”、“瀛州”和“方丈”。在经历了千难万险,而且损失了一条大船“方丈”之后,终于寻访到了海外仙山蓬莱,并且求得了长生不死药。回程途中,为了安全起见,徐福将不死药均分为两份,分别放置在剩下的两条船上,这是出于“不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的考量,就算在海上遇到风暴,只有有一艘太古艨艟能够渡过险关,那么不死药就能够平安送到始皇帝手中。 果然,两艘太古艨艟在回程途中遇到海难,徐福本人的运气比较背,他所乘坐的太古艨艟“瀛州”被海上的巨型漩涡卷到海底,触礁沉没了。 先说另外一艘船“蓬莱”,最后安然抵达终点,而秦始皇嬴政也顺利得到了不死药,然而他生性多疑,没有看到徐福归来,心里始终不安,迟迟不肯服药,后来还杀死了很多方士泄恨,焚书坑儒就是这么来的。再后来,嬴政的行宫来到沙丘一带,由于旧病复发,奄奄一息之际,他终于想起了不死药,命令赵高取来一试。没想到服药之后,嬴政竟然当场停止了呼吸。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嬴政已经服下不死药,为何他终究还是死了呢,究竟是大船带回来的不死药是假,还是真的不死药被赵高这个太监掉包了呢?答案是都不是,怪只怪嬴政的命不好。 徐福在得到不死药的时候,同时被告知,这种药需要配合不死鸟之心,也就是太岁一起使用,才能够达到长生不死的效果,如果只服下其中一味,要么成为肉体逐渐湮灭的活鬼,要么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的死人。(在太岁篇的故事中,唐明皇李隆基就是因为单单只服用了不死药,最后困在地宫之中成为了一把老骨头,却怎么也死不了。) 徐福对太岁知之甚详,他对于太岁源流的研究甚至被后世的奇书《抱朴子》所借鉴,本以为不死鸟之心唾手可得,所以就没有嘱托另外一艘船上的人员。天机难测,偏偏是徐福所在的大船遇难,导致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方子告知自己的主人。而嬴政在病危之际,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服下不死药,导致虚火内冲,陷入了短暂的假死状态。 嬴政虽然是假死,但由于不死药的局限性,他的身体却没有停止腐烂。据《史记》记载,李斯和赵高为了合谋篡改嬴政的遗诏,迟迟秘不发丧,最后导致嬴政的尸体臭味难闻,只好用很多死鱼来掩盖。一代霸主在死亡之后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再说徐福所乘坐的大船,被卷到海浪之中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异兽混沌吞在肚中。混沌虽然体型庞大,却并没有嘴巴,它进食需要通过全身上下类似于毛孔的器官,这一次能够将太古艨艟吞进腹中,着实是个意外,原因就是那个漩涡。 不管怎么说,太古艨艟就藏在混沌的肚子中不假,而异兽混沌,则沉眠于优名镇的地下,从末日围场的那道裂缝进入,就有可能找寻到梦寐以求的不死药,这对于夏天来说,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也顾不得以上这些信息的真假,夏天决定跟着考古队到地下走一遭,相关的设备和物资都早已准备妥当,当晚众人就进入了地下。 “你们一共有七名成员,除了你自己和纳兰兰兰以外,我好像只从你的故事中听到一名老学究,那么其他的四个人呢,你不准备介绍一下吗?”韩子非道。 夏天叹了口气:“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 “因为那四个倒霉鬼才刚刚进入那道裂缝,就全数死于非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1宇宙大爆炸 “死于非命?”花明立即想到了不明不白死在桃源山谷里面的韩通。 夏天又叹了口气:“我们从末日围场的那道裂缝往下,发现那里其实是一个竖直向下的通道。通道的内壁上刻满了六字真言,当时我们就应该意识到,它其实并非通道,而是用来镇压恶灵的密宗转经筒。等到丧尸们出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丧尸?”沈让和韩子非立即想到了在重光别墅突然诈尸的田焕新。 夏天道:“不错,就是丧尸,很多很多丧尸,就像在美剧《行尸走肉》中看到的差不多。我留意了一下他们的服饰,发现并非古时候的风格,很多都是现代服装,也就说,他们都是后来才进入的。更有可能的是,我们死去的四名同伴,最后也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那你们呢,我是说你,纳兰兰兰和那位老学究,是怎么逃出来的。”花明老毛病又犯了,他现在的口吻,就像警察在审讯犯人。 还好夏天并不是很在意:“幸运的是,老学究在洞壁上发现了一道暗门,我们三人逃了进去,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难道门后面也有很多丧尸吗?”沈让猜测道。 “不,没有丧尸,一个也没有。”夏天淡淡地说,“确切来讲,是什么也没有。” 进入暗门之后,夏天三人遇到了和孟浪相同的困境,众妙之门的机关一旦开启,房间的门就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就算回头,也看不见岸,不管选择哪一扇门,结果都是同样的。 后来,纳兰兰兰表示,幸存的三个人之中,一定有内鬼。在她的诱导下,老学究不小心露出了真面目,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风烛残年的老人,而是正值青春年少,还懂得如何控制众妙之门。 被揭穿之后,“老学究”在另外两人看清楚自己的面目之前熄灭了火把,夺门而逃。夏天和纳兰兰兰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想却在诸多的石门中失散了,最后一个人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圆形房间,回头之后才发现,门竟然不见了。 在这个房间里,除了永恒的灯火之外,就只剩下九尊铜鼎,其余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夏天突然问:“你们知道,混沌是什么意思吗?” 涉及到沈让的专业,当然由他做代表回答问题:“所谓混沌,原义是宇宙初开之前的景象,基本含义主要指混乱、无序的状态。据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前,还没有天地之分,眼中所见,就是混沌。” “那么,为何异兽混沌会被人冠以混沌这个名字呢?”夏天又问。 沈让道:“《神异经》上说:昆仑西有兽,其状如犬,长毛四足,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腹而无五脏,有肠而直,食物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人有凶德而往舐迎之。天使其然。名曰浑沌。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混沌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 夏天道:“你还是没有直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韩子非笑道:“如果小让知道答案的话,他早就跳起来说了,一开始掉书袋,就表明肚子里的墨水用干啦。” 沈让不羞不臊地说:“子非姐姐,我就喜欢你这种直言不讳的耿直girl。” 夏天咳嗽了两声,继续说:“沈让你刚才也提到了,天地未形,笼罩一切、充塞寰宇者,实为一相,今名之曰浑沌。而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没有时间存在,这种状态,就是混沌。而异兽混沌之所以名为混沌,就是因为在混沌体内没有时间,还处于鸿蒙未分的状态。” “没有时间?你开玩笑。”沈让抬起手中的腕表,示意众人停下脚步聆听,“你们听,指针还在滴答滴答响呢不是吗,怎么会没有时间呢。” 夏天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所以我才急于找寻到太古艨艟,因为时间开始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就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了。” 沈让还要说什么,手臂上吃痛,原来是被韩子非掐了一把,不禁哎哟一声。 韩子非嗔怪道:“好好听人家说,不要打岔,我倒是觉得夏天所说的故事,比你之前说的什么风后八阵图,要靠谱多了。” “什么靠谱多了,还不是因为我指出了你认识中的八阵图太过片面的缘故吗,再说了,打岔最多的人是你好吗?”这些话沈让当然公然说出口,只能默默地憋在心里。 夏天摆摆手:“我认识的年轻人之中,还真没几个的学识能够与沈让相提并论的。” “小让你看看人家,多会说话,你学着点!”韩子非先抑后扬,“夏天先生,你慢点走,接着说。” 夏天当仁不让:“其实,盘古开天辟地很可能不是神话,而是古人智慧的体现,他们对于宇宙起源的猜测,与后世的大爆炸学说十分类似。宇宙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奇点,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这种状态非常类似于混沌体内情形。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一片漆黑的环境,它能够像黑洞一样吞噬所有的光线,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的意思是,沉默神昏中的弥漫物质,其实就是在宇宙大爆发时形成的一种类黑洞体,对吗?”沈让又忍不住开始发问。 夏天道:“不错,但是维持弥漫物质需要极高的重力,所以在混沌体内,之后极少数的区域存在这种弥漫物质。不过,其他所有的地方,都不存在时间。” “我还是很难理解,不存在时间是什么意思。”沈让终于承认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也算是一大奇迹了。 “还记得吗,我之前告诉过你们,三天前这个时间还是别人提供给我的数据。因为对我而言,只要进入混沌体内,时间就不复存在,外界无论经过了三天,三个月,还是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都没有任何区别。”夏天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这种感觉你们不明白,不明白!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永远不会!我坐在禹王鼎上,眼睁睁地看着一盏铜灯,里面的灯油只有一半,我就这么看着,看着,过了不知有多久,灯油没有减少一分半毫。后来,我知道,这些铜灯将会永远地亮下去,因为时间根本就不存在,它们始终会保持刚被点燃的状态,这才是真正的长明灯。” “好好好,”许久没有发言的花明突然开口打断了夏天的叙述,“我们暂且绕过这个话题,你刚才说你被困在一个圆形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门,只有九座铜鼎,对吗?” 夏天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控,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还是回到刚才的故事吧。为了消磨时光,我用身上带来的工具,将九尊巨型青铜鼎山表面的花纹拓了下来,一共制成了二十七张拓片。你们知道吗,这九尊巨型青铜鼎,就是传说中的禹王鼎,没想到当年大禹治水用过的九鼎,竟然也成了异兽混沌的腹中物。就算此行找不到不死药,有了这二十七张价值连城的拓片,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听到价值连城这四个字,韩子非的眼睛似乎在沉默神昏中发出了异样的闪光:“真有那么值钱吗,你还记得那九尊什么……禹王鼎的具体位置吗?” 夏天遗憾地摇摇头:“当时,为了脱困,一个勇敢的年轻人撞碎了穹顶,放进来大量的噬心虫。现在,那个圆形房间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姑娘要是混进去,连骨头渣子也不会剩下的。” “那二十七张拓片呢?”韩子非依然没有放弃。 夏天道:“我送给一个有缘的朋友了,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值得托付这二十七张拓片。而我,则已经放弃逃出混沌的念头了。” “怎么又跑题了。”花明有些生气,“跑题就算了,还在我面前讨论如何盗取文物,我跟你说,这混沌体内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都要充公,任何人都不能藏私!” 韩子非冷哼一声,完全没有把花明放在眼里。 夏天还是比较顾忌花明的警察身份,继续说:“在离开圆形房间之后,我们进入了尘默神昏,按照罗盘的指示,我已经快要到达太古艨艟的位置,可就在这时,我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在那一刻,时间,开始了!” “多新鲜呀,还真以为一寸光明一寸金的吗?”韩子非撇了撇嘴。 “不,”夏天摆摆手,也不管其余人根本就看不见,“如果时间开始流逝的话,说明纳兰兰兰已经找到了太古艨艟……” “你刚才急匆匆地往前跑,是为了与纳兰兰兰会合?”花明问道。 “对呀。”夏天道。 “你不觉得,方向反了吗?”花明说完这句话,明显能够感到夏天的手突然僵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2推车侠侣 “就因为指针的方向反了,你就认为时光倒流了,也太儿戏了吧。”孟浪虽然年纪不大,但骗过的人却不少,他还从没试过这么站不住脚的把戏。 杨智可就没有那么镇定了,他握住怀表的手竟然开始发抖,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其余对于我来说,时光倒流根本就不是稀奇事,还记得在葬月岛上,由于踏沙雪雁的作用,我曾经穿越到二十年前,见证了一场残酷的人伦悲剧。(详情记载于“螟蛉篇”)所以现在看到杨智一个大男人显出如此惊恐的表现,心中便对他看低了一分。 孟浪也察觉到了杨智的反常表现,道:“杨智,你不至于这么害怕吧,有没有时光倒流还两说呢。再者说了,时光如果真的倒流的话,对你而言是好事呀,你想想看,如果回到十几年前,你就可以阻止当年的自己,不将那个小女孩介绍给你师尊心湖大师认识,这样的话,心湖大师就不会丢失三教圣剑,你也不会还俗,说不定现在还是那个寺庙的主持呢。” 我暗自叹息不已,孟浪这种穿越回去拯救世界的想法太过天真的了,就像朱千寻一样,她以为回到过去就能够阻止惨剧的发生,没想到事实却是,她的穿越导致了多年前惨剧的发生,命运就是如此,一环套这一环,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圈,你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跳脱出它的束缚。 杨智呸了一声:“我害怕个鬼,是这块怀表有问题,它不仅开始反着转,还越转越快,你们快过来看……”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那块怀表的表盘突然弹了起来,玻璃碎的满天都是,指针到处乱飞,它从杨智的手中缓缓落地,却在着地的瞬间突然消失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杨智的手僵持在半空,手中空无一物,刚才那块碎成渣滓的怀表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在众人身后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粼粼的车轮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转身望过去,只见深不见底的甬道之中,隐约出现了一团黄绿色的荧光,自远而近,随着车铃声慢慢向众人驶来。 “避尘珠!”我看得分明,来到近前的是一辆手推车,车前方耸立着一根木杆,上面挂着一颗摇摇晃晃的人头骨,而在人头骨的中央散发光芒的东西,正是之前被前田庆子捡走的避尘珠。 手推车上放置有一方棺木,没有加盖,内中躺着一个白衣女子,冰肌雪肤,明艳绝伦,秀美之极,不可逼视,宛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亵渎。 推车之人身着一袭紫袍,面容肃穆凄苦,眉宇间愁云惨淡,约莫三十余岁,或者更大些,他来到我们近前,将车停下,打量了众人一番,面上现出惊异之色,道:“没想到在混沌体内,竟然还有人迹,而且看你们俱是奇装异服,大概是久远前的旅客,想必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吧。”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这句话出自于东晋陶渊明所作的《桃花源记》,用来形容那些长时间与世隔绝之人,现在用在这里,却非常不恰当。毕竟在我们三人眼中,奇装异服的根本就是推车之人,而且听他的语气,想必对混沌有很大程度的了解。 我朝推车之人一拱手,朗声道:“奴家袁青青,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杨智忍不住伸手在眼前晃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我说袁老板,你醒醒,这不是在拍电影啊!” 我推开杨智的手,低声道:“我当然知道不是拍电影,你没注意到吗,这个推车的紫衣人,跟我们就不是一个朝代的。” 这句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之前那块怀表的指针倒转,我就怀疑时光可能产生了倒流现象,不过,这并非主要原因。关键的是之前杜宇的那个故事,他们的盗墓团伙曾经在地底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这两个小孩穿着古代人的衣服,而且从没见过现代的饼干和手电筒,极有可能就是久远前被乌有乡那些物质村民给混沌献祭的祭品。因为混沌体内不存在时间,所以他们的年龄便定格在了掉落地底的瞬间,再也长不大,就如同我们眼前这名紫衣人一样。 “你是穿越剧看多了吧,还不是一个朝代的,哈哈,”杨智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紫衣人,笑道,“在下杨智,出生于新中国,没请教阁下出自哪一个朝代?” 紫衣人双眉紧锁,神色间似乎有些不耐,但还是回答说:“当然是唐朝,还能是什么时候。” 杨智睁大了眼睛,下巴掉得老长,伸出手点指着紫衣人,好久才笑出声来:“我说这位兄弟,你要不要这么配合呀,说说,袁老板给了你多少q币。哈哈哈哈哈哈……” 我瞅准机会,闪电般出手,将杨智最宝贝的背包夺了过来,朝旁边的孟浪掷了过去,目的当然是围魏救赵,希望他不要掺和我与紫衣人之前的交流。没想到孟浪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杵在那里就像根木桩子一样,竟然没有出手接住。也怪杨智自己不小心,也许是太过看中背包中的拓片,以致于每隔几分钟就要打开背包检查,这一来二去竟然将拉链给弄坏了,所以背包撞在孟浪身上,然后掉落在地的当口,内中的拓片纷纷扬扬而出,洒了一地。 “我的天啦!”杨智紧张地抱起了头颅,随即呼天抢地道,“一张也不能少,一张也不能少,我跟你说,少了一张我跟你玩命啊袁老板!” 我起初还为自己刚才的失手有点不好意思,可现在听了杨智的话,刚准备道歉的立马又咽了回去,书归正传,还是先找紫衣人问问情况吧,他对混沌体内状况的了解,肯定比我们要清楚地多。 “这位……大侠,您刚才说出生在唐朝,敢问尊姓大名?”我本来想称呼他为先生,又不知道唐朝的时候有没有先生这个词,一时间刹车不住,竟给挤出个武侠中常见的称呼,不过,对应与他身上这件紫椴长袍来说,倒有几分神似。 紫衣人拱手道:“吾名石敢当。”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问道:“你说……谁?” 紫衣人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吾名石敢当。” “不会这么巧吧……”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够在混沌体内遇到千年以前亲手将混沌催眠然后封印的大人物,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呀,“那个,我好像听说,你已经……”我本想说仙逝这个词,但面对活生生的人,直言不讳说出这个词好像游戏不恰当,又不好改口,只好含糊其辞,“而且还留下了一副《山海混沌图》,指点后世之人如何找到乌有乡……” “你知道乌有乡?”紫衣人露出了警觉的神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扫视了一眼蹲在地上到处捡拓片的杨智和不知为何呆若木鸡的孟浪,耸了耸肩:“这个一两句话很难解释得清楚……” “那就用三四句话来解释,反正……”紫衣人的神情忽明忽暗,语气也转的冷峻异常,“你们既然来到了此地,想必应该知道,这里永远停留在当下,一两句话和三四句话本没有任何区别。”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三人,是来自唐朝之后的一千年,这个时候,不仅唐朝灭亡了,还已经经历了宋元明清这四个朝代,接着是民国,最后就是刚才我的那位朋友所说的新中国……我这样说,你能够听懂吗?” 紫衣人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能,但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你继续说。” 说实话,刚才我还不是很相信紫衣人就是唐传奇中的奇侠石敢当,经过他这么一说,我心中倒是信了几分,难道他当年真的没有死,而是藏身才混沌体内,这才让世人有了误解吗。怀着这些疑问,我继续说道:“我有一位朋友,她听说自己想要的东西藏在乌有乡的地下,于是按照您所绘制的《山海混沌图》前来找寻,却再也没能出去。” “先等一下,”紫衣人打断了我的讲述,“你说《山海混沌图》是我所绘制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楞了一下,道:“难道不是吗,当年,你为民除害,催眠并且封印了危害人间的异兽混沌,但是却没有终结他的生命。为了让后世人知道乌有乡的位置,你绘制了一副《山海混沌图》,这幅图首先被您的儿子发现,之后辗转流落到苗疆地界,然后……” “胡说!”石敢当不知怎么就突然生气了,而且火冒三丈,“我本来看你温文尔雅,大方得体,还以为是哪处的大家闺秀,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懂礼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3变调的历史 我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的那番话,其中除了恭维还是恭维,难道石敢当竟然耿直到这种地步,连被人拍马屁也能发火,还有天理吗。 “那个……不知道我哪里说错了,还望您不吝纠正。”我试探着问。 紫衣人俯下身子,含情脉脉地看了一样棺材中的女子,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在对女子说些什么,不过我却没有听见,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才抬起头,对我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因为事关我与我妻子之间的感情,所以不得不纠正你的谬论。” “啥?”我简直难以置信,毕竟刚才他短短一句话,虽然不过二十几个字,却让我如坠云里雾中。石敢当的妻子应该就是当年那个霍神仙,她明明入土为安了,而且还是她的大儿子霍小醉亲自将她埋葬在乌有乡,而且还在坟墓中接生出一个女婴,也就是她的四女儿霍小山,既然如此,又怎么这样明艳动人。 紫衣人盯着我看了许久,确定我应该没有作伪,便如释重负地说:“我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你这样乱说,我的妻子会误会我的。” “我知道,你有三个女儿,分别叫做霍小玉,霍小颓,还有霍小山,对吗?”我说出了从田园的故事中得知的信息。 紫衣人悚然道:“对呀,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夫妻好像还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第三个人知道哩。” 我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来自你们那个朝代之后的一千年,古书上有相关的记录,所以我知道。” “所以你知道我还有个儿子?”紫衣人似乎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我点头道:“不错,你的儿子名叫霍小醉,与你的三个女儿的名字合起来,就是醉玉颓山。对了,他现在还是乌有乡的大祭司,正在筹划一场当年你没能完成的功业。” “你指的是?” “当然就是终结异兽混沌,解放乌有乡,据霍老头……也就是你的大儿子霍小醉,他说救世主已经出现,并且这次也来到了地下。” “呵呵呵呵呵呵……一派胡言!”紫衣人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自称是未来人,说的话却漏洞百出,我石敢当行得正,坐得直,不愿意与你们这种奸诈之徒为伍,别了。”说完,他重新抬手握着车把,准备继续往前推车。 “别走呀石敢当大侠,”我虽然尚不能完全确认紫衣人就是传说中的石敢当,但现在时间开始流逝,机会稍纵即逝,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让对方离开,“您可不能走,霍老先生所说的救世主已经快到了,他手里握着您所说的三教圣剑……额,不对,应该是信州葛溪剑,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帮助的话,肯定能够彻底终结混沌。” 如果上官田园知道我竟然在此处遇到了他的精神导师石敢当,想必肯定会说,此行成功的概率已经达到了十成。 紫衣人冷笑一声,将手深入棺中,在女子袖中摸索出一柄三尺余长的短剑,扬在半空,道:“你说信州葛溪剑现在落在什么救世主手里,那么我手中的这柄剑,又是何物?”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在积尸墓室之中,田园所拿出来的剑鞘,确实与紫衣人现在手中所持之剑的剑鞘一般无二。 “这柄剑本是我妻子之物,后来又赠与我,几乎可以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一丈之外,又怎么可能落在其他无关人等手中。”紫衣人反手拔剑,只听仓啷一声,霜刃出窍,在火把的照耀下,吞吐着厉芒,不经意间,从剑鞘中掉下一物,淡黄似麦,轻柔如烟,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正好摊开在杨智的面前。 杨智一直趴在地上找寻失散的二十七张拓片,心中焦急,下意识将眼前的黄娟拾在手中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这好像是一张地图……” 紫衣人似乎也没想到,在自己的佩剑中竟然还藏有眼前这块黄娟,不由分说一把夺过,放在避尘珠下面仔细端详,半晌之后,竟然泪流满面。 “他怎么哭了?是感动的吗?那个,你帮我告诉他,我从来都是拾金不昧的,就算只捡了一分钱,也会交给警察叔叔的,不用那么感动……”杨智一时间连找回拓片这种大事都忘记了。 “小仙,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想让我记住离开这里的路,所以,才会将这份地图藏在剑鞘之中。可是,你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难道不会孤单吗?”紫衣人哭完之后,慢慢地将黄娟按照原样送还到剑鞘之中,看样子,似乎是准备重新启程。 “大侠,大侠,那个终结异兽混沌的计划,你还参加吗?”我有些不甘心,毕竟石敢当是有名的豪侠,怎么会放任这么好的机会不管不顾呢,更严重的问题是,既然他手中一直握有信州葛溪剑,为何当年没有直接动手呢? 为了鼓励自己,也为了说服石敢当,我不等对方回绝,继续道:“我想,既然上天通过上官田园的口告知了我这么一条箴语,然后将我引到了这里,想必肯定有他的理由,你说对吗?” “箴语?什么箴语?”紫衣人伸手弹了一下人头骨中的避尘珠,避尘珠的光芒稍微变亮了些。 “就是那句……”我还没有说呢,就被杨智抢答了去,“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须计苍生,纵一川烟逝,八咫云埋,初阳还照古陵。就是这句,我没背错吧。” 紫衣人哼了一声:“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完全狗屁不通,怎么可能是天意。” “对呀,我也这么觉得,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杨智附和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学学人家孟浪,少说话多做事!”我用力拍了一把杨智的肩膀,“你的拓片都找齐了吗?” 杨智叹了口气:“找来找去,总是只有二十六张,剩下的这一张,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真是罪过,如此珍贵的拓片,竟然在我手里变得残缺不全,我是罪人啊!” 我心说你这货不是拐着弯骂我吗,但出于理亏,只好假装没听懂,辩解道:“美好的东西本来就不应该是完整的,就散当年唐僧西天取经,最后也有几页经文在晾晒的时候,在岩石上刮破了,却留下了一段美丽的故事,不是吗。” 杨智没心思听我的故事,低着头又开始到处找寻。 说话间,紫衣人已经推着车渐渐远去,虽然前面就是万丈绝壁,他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 “小心啊!”眼看他们夫妻两人就要双双坠入深渊,我忍不住叫嚷出声。 紫衣人慢慢回过头,道:“你刚才说,你准备前往终结混沌,对吗?” 我点了点头:“分所当为,总要有人做这件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何况,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不是吗?” 紫衣人哼了一声:“混沌是上古异兽,它的体内根本不存在时间,你无法做出任何改变,遑论什么终结混沌的话了。” “别人也许不行,但是我可以。”我的语气不由自主带着几分骄傲与自豪。 “哦?”紫衣人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呢?” 我清了清嗓子,道:“因为我是连死神也找不到的人。” “然后呢?”紫衣人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并没有露出我预想中的惊愕表情。 “只有死神找不到的人才有机会终结混沌,这不是你说的吗?”我终于正式开始怀疑紫衣人的真实身份了,石敢当的门徒上官田园,就是相信这个说法,为了替天行道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会一步步将自己最好的朋友光头祥骗到地下送死,可对方竟然对于“死神也找不到的人”这种命格看起来似乎一无所知的样子。 “死神找不到的人,死神找不到的人……”紫衣人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渐渐的,眉宇间郁结的愁绪竟然慢慢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待在混沌体内的人,死神不就找不到了吗,有意思,有意思。” “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我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了,毕竟,就连留下这句话的人,也完全没有将这句话的真实性当回事。我有一种感觉,当那块怀表碎裂之后,过往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开始变调,变得与田园所说的故事貌合神离。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下一步将要去终结异兽混沌,对吗?”紫衣人将推车停在洞口,再次将放置于棺材中的信州葛溪剑握在手中。 我当仁不让地点头:“如果大侠不愿援手,还请借手中剑一用。” “可以呀,”紫衣人拔剑出鞘,只听得仓啷一声,信州葛溪剑再度出鞘,与之前所不同的,是它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端看你是不是有能力接住这一剑了。”话音落,剑刃出,堪堪贴着我的额头划过,如同死神来自奈落的吻,冰冷而忧伤。 “石大侠,你想做什么?”我一边身形急转,一边出言提醒旁边的杨智和孟浪,“谈判失败,你们快来帮手呀。” 杨智闻言,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他体格健壮,身材魁梧,比紫衣人还要高出半个头,此刻一阵助跑之后登上山壁,将身子跃在半空,举全身之力朝紫衣人背后猛然一击,如同老鹰搏兔。 这一招可谓是雷厉风行,但紫衣人却不闪不避,硬生生用后背接了杨智的一击重拳,嘴角随即喷溅出几丝血花。但他手中剑丝毫不停,直接朝着我的头顶斩落,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斜刺里伸出了两根手指。 孟浪不愧鬼手的美名,他的一根中指和一根食指,加起来就是两根手指。这两根手指将信州葛溪剑紧紧夹住,而剑锋就如同生了根一样,任凭紫衣人如何用力,也拔不出分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4斗转星移 就在这时,信州葛溪剑突然光华大作,只照得人睁不开眼。过了半晌,我勉强将手掌从面前挪开,眼前所见,已非人间。 原本杀意凛然的紫衣人已经飘然而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怒上眉山的温度。 温度倒提烽火树,犹如手持降魔杵的护法天王,看那架势恨不得直接将我砸成一滩肉泥。幸好有孟浪出手相助,他双手交叉高举过顶,作“举火燎天”势,稳稳地将烽火树托在掌心。 “这是怎么回事!”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幕表示难以置信,“石敢当呢,怎么变成了你温度?” 温度停下了手中的眼里,面上的表情也是恍然若梦,他撤下烽火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惊疑道:“袁老板?怎么是你!” 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我个人的幻觉而已吗?还是说,集体幻觉? 杨智将背包紧紧抱在怀里,蹬蹬噔地绕到温度面前,瞪大了眼睛:“好家伙,你竟然会变脸!” 温度听到“变脸”这两个字,脸色顿时变了,极少有人知道,在年少时,他真的曾经变过一次脸。在前面的故事中,我们已经讲述过,年轻的温度为了报复自己的“父亲”温酒,不惜在红楼剑阁许下心愿,用过秘而不宣的变脸手术换上了温酒的脸,不过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这不过是因为误会所引发的悲剧。 我啐了一口:“什么变脸,这个人根本就是温大夫。对了温大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在打开青铜巨门之后,你不是……”说到这里,我突然记起来青铜巨门后面,那具与温度长相一模一样的尸体。 “那个人名叫温酒,我长了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温度放下了手里的烽火树,抬眼望洞口的方向看去,眼中俱是担忧之色。 我顺着温度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洞口处停放着一辆推车,车上停着一具石棺,棺前插着一根直木,直木顶端悬挂着一盏人头骨灯,灯芯部分则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避尘珠。 这世上,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推车,一模一样的石棺,一模一样的直木,一模一样的人头骨灯,但避尘珠只有一颗。 不,不是幻觉,这辆车与之前所见一般无二,并没有任何两样。也就是说,刚才与我谈判的紫衣人,其实就是温度,他只不过运用了某种障眼法,让我误以为自己见到了千年以前的大侠石敢当。话虽如此,温度也能能力所不能及之处,譬如说那辆车依然存在,成了他说谎的铁证。 “是吗,那你为何要杀我?”我伸手去拉孟浪,对方却纹丝不动,只好退而求其次,将杨智拽到了旁边。 温度看了看手中的烽火树,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出手的缘故,他想了片刻,然后将烽火树丢在地上,发出仓啷一声闷响。“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阵白雾出现之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喊你们的名字,也没有人回应。等到雾气终于完全消散的时候,你和庆子都不见了,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辆车,和推车的……” “紫衣人!”杨智又跳出来抢答,不过目前是对质阶段,不能够过多地泄露已经掌握的信息,我于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温度手一伸,遥遥指向那辆推车,道:“你们不会没看见吧,在车前面悬挂的那盏灯,里面的灯芯就是避尘珠。”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本人之所以要参与到这次探险行动中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寻避尘珠,达成温柔乡那些长老的要求,成为家主,才能唤醒沉眠的筝儿。所以,”温度有意识提高了音量,“刚才打开青铜门之后,避尘珠滚落在地,我还没来得及拾起来,便出现了那阵大雾。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云消雾散,避尘珠却出现在了一辆车上,试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最后这个问题是直接抛给我的,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回答道:“当然是按兵不动,近前一看究竟。” “我就是这么做的。”温度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这种微表情的变化,经过权威机构的认证,并非在构造谎言,而是陷入到回忆之中。 据温度所说,他看见避尘珠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刻夺回来,不过形势尚未明朗,更何况我(袁青青)和前田庆子刚刚才对他产生了怀疑,毕竟温酒的尸体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不恰当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解释也来不及解释。 就在“按兵不动”的时候,紫衣人已经推着车走到了近前,他的脸庞终于出现在灯光下,轮廓深邃,棱角分明,虽然胡须刮得十分干净,头发也保养得很好,但仍然掩饰不了稀疏的皱纹和眼角的沧桑。 不知为何,温度竟然觉得眼前这个紫衣人有些眼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你还活着?”还没等温度说话,紫衣人已经悚然动容,他伸手在车上抄起一根棍子,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棍子。 紫衣人的这种状态不禁让温度想起自己与杜宇在这地底重逢时候的画面,对方和杜宇一样,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死而复生的温酒,所以才会反应得如此激烈。 温度侧脸夺过,那根棍子看看贴着脸扫过,差点没刮掉一层皮,他看得分明,金光灿灿,绿叶纷纷,那根被紫衣人挥舞得如同金箍棒一样的棍子,竟然是传闻中的“菩提烽火树”。 “且慢动手。”温度按住急速掠过的烽火树,借力往后一跳,跳出圈外,挥手道,“我并不是温酒,只不过跟他容貌相似而已,他早就死在了青铜门后,连尸体都风化了!” “也对,早前是我亲手将双鱼香炉放入他的嘴中,真是年纪大了,记性就差了。”紫衣人拍拍自己的后脑,然后低头对推车上的石头棺材道,“不过你不要担心,就算再过一千年,我还是不会忘记你的。” 温度之前为了避开紫衣人的攻势,不得已跳到了阴暗的角落,从这里看过去,视线被石棺挡住,无法知晓棺中的情状,现在听紫衣人自言自语,似乎棺中还躺着一个人。 这时,紫衣人似乎已经将温度抛到脑后,不管不顾地继续推着车往前走,连刚才用来当做武器的烽火树都忘记拿了。 温度这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究竟是如何得到避尘珠这件事,连忙追了过去,为了表达友好之意,还顺手从地上拾起了烽火树,准备还给对方,可来到棺前,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棺中之人,赫然竟是前田庆子! “等一等,等一等!”温度用手攀住车轮,大声喊道,“你准备,将我的朋友推到什么地方去?” “你的朋友?”紫衣人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目光扫了温度一眼,“你看错了,她不是你的朋友,而是我的妻子。” 虽说温度与前田庆子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两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早就悄然生出了一种超脱于友情之上的感情,这从之前在田家鸡黍,温度主动说出了自己从不告人的身世,就可见一斑。 然而这个时候,在深不见底的地下,一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宣称前田庆子是他的妻子,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温度只觉得热血上涌,手中本来要还给对方的烽火树却在这时又握紧了几分:“你搞错了吧,她是的朋友,来自日本,名叫前田庆子。” “是吗,也许吧。”紫衣人丝毫不以为意,他笑了笑,用含情脉脉的眼神肆意扫视着躺在棺材中合眼长眠的前田庆子,幽幽地说,“她现在可能还是你的朋友,不过很快,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你胡说什么!”温度再也忍不住,举起手里的烽火树就砸落了下去,没想到却被对方轻易地抵挡住了。 当烽火树被格挡的瞬间,眼前光华大盛,待视野重新恢复的时候,与自己交手的人摇身一变,竟然换成了孟浪。 严格来说,我们的遭遇实在是大同小异,仿佛在那么一瞬间,有一种斗转星移的力量,将时空扭曲,导致我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还有件事必须深思熟虑,那就是双鱼香炉。 在温度的讲述中,紫衣人曾经在无意中提及,他曾经亲手将双鱼香炉藏在了与温度面目相似的温酒嘴中。如果温度没有撒谎的话,青铜巨门后面的尸体应该就是温酒,而在温酒的嘴巴里,我确实发现了一个雕刻有双鱼图案的香炉。正是因为这个香炉中散发出来的凤髓香,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异变。 想到此处,我伸手进口袋,可摸来摸去,那枚明明放在里面的双鱼香炉,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5迷津 “你在找什么?”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杨智是第一个发现我丢了东西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实在太闲了。 我抓了抓头发,道:“之前捡来的一个小玩意儿,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小玩意儿?”杨智道,“是不是一个琥珀色的袖珍香炉,看起来非金非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很值钱的样子,对吗。” 之前我并未对孟浪和杨智说起过这个香炉,现在杨智却对它了如指掌,再加上他与孟浪这个老千整天厮混在一起,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禁让人怀疑香炉就被他顺手牵羊了。 “那就,交出来吧。”我毫不客气地向杨智伸出手。 杨智竟然开始装傻充愣:“什么呀,什么呀?” 我啧了一声:“你不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小玩意儿,快还给我,有急用呢。” 杨智嘿了一声,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刚才战况危机,我为了保护你所以采取了围魏救赵这个策略,由于走位太过风骚,所以不及出言提醒。那个,在紫衣人追杀的过程中,你实在太过狼狈,连自己口袋里面掉出来个东西都不知道。” “掉到哪里了?”我心说你这哪里是围魏救赵,紫衣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你好嘛。 杨智耸了耸肩:“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紫衣人的手里,他估计跟孟浪是同道中人,竟然顺手收入囊中了,该你倒霉。” 就在我与杨智讨论双鱼香炉的下落时,孟浪依旧呆立当场,对我们言语间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完全不是他的风格。而温度在说完故事之后就已经朝着避尘珠的方向摸索了过去,这时传来对方的一声惊呼,我与杨智对视一眼,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在避尘珠柔和温润的光芒下,前田庆子秀眉微蹙,双目紧闭,两边的脸颊上显现出了一抹病态的嫣红。 “庆子,庆子,你快醒醒呀,快醒醒!”温度轻轻推搡着前田庆子的肩膀,显得十分焦急,可对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她……她不会已经死了吧。”杨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身为一个出家人,完全不知道口德是为何物,也是怨叹。 温度立刻否认:“没有,庆子并没有死,她只不过是睡着了!我试过了,她还有呼吸的,脉搏也是正常。” 我试了试前天庆子的鼻息,确认温度并没有撒谎,于是问道:“温大夫,你怎么说也是个大夫吧,前田小姐究竟怎么了,你倒是给个准信呀。” “我……我也不知道。”温度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说,“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当真是初入江湖,天下无敌,再过三年,寸步难行吗。越是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我却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睡过去,完全无能为力。筝儿是这样,庆子也是这样,我……我真是枉称赤脚大师了。” 听完温度的自我检讨,我竟然并不觉得伤心或者同情,反而有些为前田庆子感到高兴。要知道,前田庆子一直以为自己对温度的感情是单相思,还需要在我的鼓动之下这才决定帮温度一把,稍微为两人之间关系的更进一步做一番尝试。而就在刚刚,温度真心告白,将前田庆子摆在了与筝儿同等的地位,如果前田庆子泉下……我呸,应该是梦中有知的话,应该会笑醒的吧。 如果这是一篇童话,那么当温度的一滴眼泪黯然垂落在沉睡的前田庆子的脸颊上时,由于爱的桥梁,前田庆子会感受到温度的真心实意,然后从梦中醒来,两人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然而,生活不是童话,《死神遗书》这部书更不是童话,就算温度嚎啕大哭,泪水逆流成河,前田庆子也不会醒过来。 不过,温度也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止步不前的小男人,他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甚至被列入了“横云十二师”之中,就说明了他与众不同的能力。 不出所料,温度很快就收拾好心情,面色凝重地问我:“刚才烟雾消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庆子为什么会昏迷不醒,而且还落在那个紫衣人手中,被装在这么不吉利的棺材里?” “你……你一次性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比较好,这样吧,我就简单讲述一下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吧。”说到这里,我才陡然醒悟,自己也是受害者啊,只不过运气好点,大难不死而已。 “烟雾消散过后,我从那具与你十分相似的尸体身上,找到了一些东西,譬如说,什么怀表啦,双鱼香炉啦,写有温字标记的记事簿啦,等等。而前田小姐,则发现了菩提烽火树和八咫明镜台……你刚才一眼就认出了烽火树,想必对这两样东西知之甚详,我这里就不多说了。然后我们两人一起站在八咫镜前,接着诡异的事就发生了。”我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事情发展的经过,然后顺理成章地将包袱留到了下一段。 杨智自嘲道:“诡异,哈哈,经过了这次在地底的冒险,我觉得这两个字已经可以完全从我的字典里删除了。毕竟,再也没有什么遭遇,能比这次的经历更诡异的了。” 温度倒是镇定:“说下去。” “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想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还记得,在你莫名消失之后,前田庆子性情大变,完全不记得有你这个人,而被通道尽头的八咫镜所吸引。当我们两人并肩站在八咫镜前时,镜中却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我刚说到这里,却被温度出言打断。 温度道:“你的意思是,你在镜中看到了自己?” 我道:“是呀,本来应该是我和前田庆子两人,但是……” 温度再度十分粗鲁地打断了我的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温度的表情有些古怪:“你认识八咫镜,却不知道八咫镜的奥妙,对吗?”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见到菩提烽火树以及八咫明镜台的时候,它们的名字便自动从我脑海中冒了出来,似乎早就被人灌输了这个念头。至于它们本身的奥妙之处,自然是一无所知。 见我一脸茫然,温度只是冷冷一笑:“你撒谎,八咫镜能够折射出面前之人心底最深沉的愿望。换言之,在八咫镜中,你只会看到心中最想达成之事,请问,你又如何会看到自己的倒影呢?” 闻听此言,我的思绪波翻浪涌,揉作一团,此时此刻,温度想必没有任何理由骗我,那么也就是说,当时在照八咫镜的时候,不正常的人反倒是我。 难道,是我误会了前田庆子吗? “我……我不知道作何解释,但事实就是,我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而前田庆子则舞动烽火树将明镜台打碎,然后将我从破碎的镜中推落下去,在跌入深渊的途中为孟浪意外所救。”我尽量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但估计温度还是很难相信这个故事。 果不其然,温度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当然,同样也是我的疑问所在:“庆子为何会突然打破明镜台呢?” “我……也许知道。”孟浪将右手高举过头,掌心托着一块金灿灿的物事,正是之前自爆的那枚怀表。 杨智瞪大了眼睛,跑过去从孟浪手中夺过怀表,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要知道,这块表就是在他手中爆炸然后消失于无形的,可现在却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而且,他抬起头,高声喊道:“指针开始顺时针转动了!” 我没有理会杨智的兴奋,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许久沉默不语的孟浪身上,他自从紫衣人出现之后就变得十分古怪,直到最后帮我挡下了那一剑。 温度道:“孟浪先生,还请为我等指点迷津。” 孟浪慢慢走了过来,脚步踉跄,在避尘珠的光芒下,显得脸色苍白,似乎大病初愈,难道刚才出手相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么。毕竟,孟浪出手救过我两次,我正待伸手相扶,他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眼睛看向石棺之中昏睡的前田庆子,再也没有先前那般锐利:“是我,让她打碎八咫明镜台的。” “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和温度同时问出了以上两个不同的问题,弄得孟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比较好。 “女士优先!”我用这条亘古不变的万能口诀毅然插队,然后质问孟浪,“你当时明明跟杨智在一起,根本没有和我们在同一处,怎么可能这么做?” 杨智道:“对呀,算算时间,袁老板从天而降的时候,我和你应该刚刚才与夏天失之交臂,你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教唆别人违法犯罪呢!” “时间?”孟浪苦笑道,“你们难道真的还相信时间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6倒错的时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务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温度的态度十分坚决,看来不为前田庆子讨得公道不会轻易罢休。没想到的是,孟浪接下来的叙述,非但没有祛除大家心中的疑惑,反倒使众人眼前的雾霾更加浓重。 让我们跟随孟浪的叙述,回到之前怀表突然自爆的那一刻。 当时,莫名的车轮声响起,孟浪与我还杨智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个究竟,而黑暗中首先出现的,则是一枚散发着黄绿色光芒的明珠。 至此,我们与孟浪的视野产生了明显的分界。在我和杨智看来,来人是推车的石敢当,而在孟浪眼中,却见到了前田庆子。 前田庆子手里握着避尘珠,在光芒的照耀下缓步行至,停在孟浪面前,用十分虔诚的声音问:“温度他死了吗?” 孟浪心中惊疑不定,虽然同属于救援纳兰兰兰小组的七名成员之一,但他与其他人并不熟识,之前可说是毫无交集,现在陡然被问到温度的生死,他不知如何作答,转头看向我(袁青青),然而我(袁青青)却对着空气指手画脚,对前田庆子的突然出现完全视若不见。 这时,前田庆子又问了一遍:“温度他死了吗?”说话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孟浪慌忙道:“他没有,温大夫他还活着。” 前田庆子将手中的避尘珠握得更紧了:“可是,我在青铜巨门之后,见到了他的尸体。” 孟浪想起了之前我(袁青青)的经历,立刻解释说:“那人不是温度……” “你不用骗我了,我自己骗自己已经够久了。”前田庆子的声音变得哽咽低沉,让人听了有种无端的伤感,“袁青青在尸体的身上翻出了一枚怀表,里面的照片,还有那本册子上所写的温这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温度他……已经死了,永远离开我了。” “不,怎么会呢,”孟浪见前田庆子的双肩因为哽咽而兀自颤抖,想伸手劝慰,又觉得不合适,十分纠结地说,“你不要那么想,如果这具尸体属于温大夫的话,那么之前将你和袁老板带到青铜门前的人,又是谁呢?” 前田庆子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朱唇轻启:“那不是人,而是温度的鬼魂。” “怎么会呢……”孟浪开始有些佩服前田庆子的想象力了,不去写点简直就是罪过。 前田庆子继续说:“我们都处在混沌体内,所经历的事件都没有时间干预,上官田园曾经说过,在这里,死亡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既然如此,那么温大夫就更不可能死了,不是吗?”孟浪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 “哈,哈哈,”前田庆子一阵苦笑,声音令人扼腕,“是呀,所以他的鬼魂能够脱离肉体而直接存在。” 孟浪由于身份的缘故,需要经常与老千们打交道,可那些都是职业选手,他还从来没有试过应该如何那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前田庆子继续发挥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在我们日本,有很多这样的传说。武士出征在外打仗,在战场上牺牲之后,往往却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就算只剩下鬼魂,也要挣扎着回到家乡,与妻子见上一面,完成未完的心愿。我想,温度将我们带到青铜门后,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在路上他就一直提醒我们说,是否闻到了某种奇怪的香味,可当时我和袁青青两人,谁也没有引起重视。而在看见自己的尸体之后,温度终于发现自己早已死去的事实,所以,他才会消失在那阵突如其来的白雾之中……” 孟浪听完前田庆子的故事,差一点就相信了,毕竟再怎么说,这个也比我之前的叙述要合情合理合法。 然而,前田庆子在说完故事之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请问镜灵,我要如何才能使温度复生?” 孟浪吃了一惊,随即道:“你叫我什么?” 前田庆子道:“我在八咫镜中看到了你,你自然就是八咫镜的镜灵,据说八咫镜能够解答天下间所有的难题,所以请问,我要如何做,才能够让温度复生,再度回到我身边,就算用我自己的命来换,也是在所不惜。” 孟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讶然道:“前田庆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孟浪呀,鬼手孟浪,之前我们七个人在如归茶楼定下计划……” “原来,你就是石敢当前辈,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是日本人,毕竟爱情没有国界。”前田庆子的表情十分恭敬,完全没有丝毫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孟浪傻了,连忙解释说:“你听错了,我没说自己是石敢当,我是孟浪啊,虽然发音有些类似,但还是很大差别的,石敢当是三个字,孟浪是两个字,不要搞混了,要不然你的小学数学老师会爬起来体罚你的!” “镜灵……哦不,石敢当前辈,还请教我如何做,才能够使温度复生!”这已经是前田庆子第三次提出相同的要求了。 孟浪认为前田庆子一定是以为温度已死,所以相思成狂,疯了,不然也不会将我(袁青青)推下深渊,至于对方所说的八咫镜,倒很值得注意:“你说八咫镜,八咫镜不是已经被你打碎了吗?” 前田庆子愕然道:“八咫镜乃是我大和民族三大神器之一,受万人敬仰,我区区一介草民,如何敢亲手毁之呢。” “难道袁老板在说谎?”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多疑,孟浪立刻将话题转了回去,“你刚才说,在八咫镜中看到了我,对吗?” “不仅仅是刚才,现在也同样,石敢当前辈,你一直就在八咫镜中。”前田庆子道。 孟浪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恶趣味,张口就来:“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就告诉你,想要孟浪复活,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将面前的八咫镜打碎。”他认为前田庆子的精神状态一定不正常,她既想复活温度,同时又对八咫镜存在着敬畏之情,那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抛出这个论调,倒要看看对方是真傻还是装疯。 前田庆子的表情十分纠结,看来脑中正在天人交战,可下一刻,她立即双目圆睁,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根枝叶扶疏的棍子,毫不留情地迎面砸落下来。 孟浪心说我的个乖乖,我让你砸镜子,可不是砸我呀,心念动处,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用了个“举火烧天”势,稳稳地托住了似乎有千金之力的菩提烽火树。 可下一秒,形势急转而下,因为孟浪突然发现,出手猛砸自己的人,根本不是前田庆子,而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温度! 难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真的让前田庆子的愿望成真了么?孟浪心中百感交集,感觉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场大梦,可眼前这根棍子,却分明就是刚才前田庆子手中之物,这又如何解释。 “不要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面对孟浪求助的目光,我连连摆手,虽然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何表现得这么古怪,但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 “我认为,在青铜巨门开启之后,混沌体内的时间,已经彻底错乱了。”孟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譬如说刚才那枚怀表,它突然急速倒转,然后我们都经历了本来不应该属于这个时间所发生的事。” “对,我认同这个观点!”杨智出乎意料地举手赞成,他在我的心目中一向是无力选手,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十几年前就能被一个小姑娘骗得团团转,现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实话,我对于他接下来的话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时间倒错了,紫衣人……也就是石敢当,他本来是一千年前的人,却出现在了现在。还有孟浪见到的前田小姐,当时按道理来说,前田小姐早已打碎了八咫镜,不然的话袁老板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孟浪却见到并且参与到过去事件的发展中。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时间发生了倒错现象。” 温度还沉浸在前田庆子的表白中不能自拔,虽然这些自白全部是经由孟浪这个第三者之口说出,但听到耳中,却有种别样的感动,因为如此肉麻却动听的话,依照前田庆子要强的个性,当着面还真不一定能够说出来。 我见温度一时半会儿还不可能正常思考,便对杨智和孟浪说:“你们就不要奇思妙想了,我还是觉得,之前在青铜门口的那阵白雾,很可能有致幻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幻觉?那么我们呢,我和孟浪从未见过也没有吸入过那什么所谓的白雾,但却同样经历了过去发生的事。”杨智辩解道。 我环顾四周,在避尘珠的光芒之外,俱是深沉的黑暗,无边无际,有些心灰意冷地说:“因为你们,也是我的幻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7互为因果 孟浪闻言,什么也不说,大步朝我走了过来,来到跟前,他突然伸出双手,将我的脸颊托在手中,然后将嘴巴凑了过来,在我的嘴唇上重重一吻。 我措手不及,竟然让孟浪这小子轻易夺走了初吻(这里要解释一下,二十六岁还有初吻确实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此处仅限于我从花树下醒来之后开始,毕竟之前的事基本忘却,做不得数。)情急之下伸手用力一推,差点将孟浪推到在地。 孟浪甩了一下头发,之前那股子迷茫的劲头已经烟消云散,似乎通过刚才的强吻恢复了一贯的信心,他站稳脚步,咧嘴笑道:“袁老板,刚才那一吻,可是幻觉,你千万不要记在我的账上,谢谢。” 杨智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这时后悔不迭:“卧槽,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袁老板你说,现在还来得及吗?”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似乎要有样学样。 我往旁边啐了一口,然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支吾道:“好好好,我错了,刚才不是幻觉,你们也不是幻觉,这样总行了吧。” “看来你没有这艳福了,”孟浪打趣了一句杨智,然后转头对我说,“那么接下来,就继续刚才的讨论吧。” 我心中焦躁:“还讨论什么呀,你没看见吗,刚才怀表都开始转动了,说明混沌体内的时间开始流逝,这应该就是当年石敢当在书中留下的记载,终结异兽混沌的机会。” “你到现在还那么相信这个所谓的大侠石敢当吗?”孟浪摇头叹息,就好像石敢当是他家不成器的孩子一样。 “对呀,”杨智附和道,“这个石敢当,跟记载中的完全不同,他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那句箴语,也不知道山海混沌图,甚至连他自己有没有儿子都不知道,简直就是个糊涂蛋!而且,他还是个小偷!” 我知道杨智还记着当时紫衣人“顺走”双鱼香炉这件事,便道:“当时光线昏暗,许是你眼花了也说不定。” 杨智哼了一声:“也许我看错了双鱼香炉,却不会看错我的宝贝拓片!” 说起拓片,我倒是记起来了,当时我与紫衣人印证有关混沌的事宜,杨智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到处乱爬,拾回散落满地的二十七张拓片。 “你的拓片怎么了,我看不是都在你的背包里吗?”我道。 杨智下意识摸了摸背后,确定背包还在,这才松了口气,道:“我说过了,还差一张,而这一张,就是被石敢当偷走了。” “你瞎说什么,石敢当又不知道你这些拓片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去偷呢,这是冤假错案,本末倒置,凭空污人清白。” “是吗,可丢失的那一张,偏偏就是山海图,这你又怎么解释?” “什么……山海图?” “禹王九鼎之上的纹路,记载了全天下所有的奥秘,有人曾经见识过其中一尊,并且事后凭着记忆画了下来,这就是《山海经》的来历。而我手中的拓片,关于这尊山海鼎的本应有三张,可偏偏中间这张丢了。你说,是不是因为石敢当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山海混沌图》,所以自惭形秽,于是偷走了我的拓片,决定事后补课呀!” 我心头一震,就在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触及到了真相。 紫衣人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就是石敢当本人,他之所以既不知道那句箴语,也不知道山海混沌图,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他的时间里,这些事还没有发生,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了。 不知何故,我们身处的空间,出现了时光倒流,那块怀表倒转然后自爆可以从侧面说明这点。于是,我和杨智见到了千年之前的石敢当,而孟浪则见到了过去的前田庆子。 石敢当身处的时间节点中,他还没有参透出那句箴语,也没有画出山海混沌图,所以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我们却这些事全数告知于石敢当,而且,杨智甚至还在无意中将绘制有山海图的拓片遗留在石敢当的时空里,这些原委却造就了原本已经发生的事。 这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穿越回元朝末年,对还是乞丐的朱重八说,你以后会成为皇帝。朱重八当然不信,但是我们却根据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记载,逐条向他解说。朱重八是个有心人,他全部记在心中,然后按照我们告知与他的记载,一步步走下去,最后果真成了皇帝。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们不穿越回去的话,朱重八还能变成皇帝吗? 如果说能,那么没有我们告知他后来的人生,他如何能够从社会的最底层登顶皇位呢? 如果说不能,那么我们在历史书上看到的这些记载,难道实际却是没有发生吗? 这就涉及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古老的哲学问题,永远没有答案,只有因果,而且还是互为因果。 让我们从朱重八的故事回到石敢当的故事,他因为时空的错乱与千年之后的我们见面,并且从我们口中得知了一条箴语,以及死神找不到的人这个命格,还有两件战利品。其中一件是双鱼香炉,从温度口中得知,这枚香炉后来被石敢当放入了温酒的嘴巴里,目的不明。另一件是禹王鼎的拓片,石敢当由此产生灵感,画出了一副地图,并且用从我们口中听来的名字为之命名,这就是被哄抢了千百年、为此死伤无数的《山海混沌图》的来历。 命运这玩意儿就是如此奇妙,如果石敢当没有将“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须计苍生,纵一川烟逝,八咫云埋,初阳还照古陵”这条箴语留在补天门的手札上,上官田园就无从得知。也就不可能将这句箴语告知与我,那么我就不可能将这句箴语借杨智之口转达与石敢当知晓。其实说了这么多,这句箴语的版权究竟属于谁呢?(也许是属于古陵逝烟吧,笑。) 再说孟浪这条线,在时光倒流之后,他并没有像我和杨智一样走得那么远,只不过来到了片刻之前,但在前田庆子眼中,他出现在八咫镜里,而且并非以原本的面貌亮相。 由于孟浪已经提前从我口中得知前田庆子打碎八咫镜这个事实,所以在没有意识到时光倒流之际,竟然提出让对方打碎八咫镜,这件事又是互为因果。因为如果没有我提前告知孟浪这件事,孟浪不可能授意前田庆子打碎八咫镜。而如果前田庆子不打碎八咫镜的话,我也不能从天而降,接着为孟浪所救,然后告知对方这件事。 想通了这些,一切都豁然开朗,不过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譬如说石敢当为何不敢承认自己有个大儿子,还有他为何要将从我这里得到了双鱼香炉,放在死去的温酒的嘴巴里呢? “我的想法与你基本相同。”孟浪轻易就将破解真相的功劳据为己有,然后补充了一句,“所以我觉得,石敢当这个人,不可信任。” “为何?”我不服气地问。 孟浪道:“据你们所说,石敢当是一代大侠,扶危济困,见义勇为,甚至还被称为‘人之最’,我们能够想通的事,他是当局者,也是履行者,想必很容易便能推断出来。也就是说,石敢当明知道留下那句箴语,还有绘制《山海混沌图》会造就千年之后的一切争端,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目的又是什么呢?唯恐天下不乱,石敢当跟我抢生意,愧对大侠之名,绝不是什么好人。” “我同意!”温度终于从爱河中爬了起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同孟浪的观点。 孟浪竟然一点也不意外,顺水推舟地说:“其实,温大夫的经历,也许可以给我们提供些许参考。” “什么参考?”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孟浪啧了一声:“就是在那阵白雾之后,温大夫发现了一个推车的紫衣人……” “难道,这个紫衣人就是石敢当?”杨智插嘴道。 我摇了摇头:“不一定,他只不过碰巧穿着紫色的衣服,碰巧也推着一辆车,而车上碰巧还放着一具石棺而已。” “怎么可能有如此之多的巧合,反正我是不信,石敢当偷走了我的拓片,我黑他一辈子!”杨智的态度十分坚决。 “可是你们想呀,石棺中的人不一样啊,我和你见到的,明明是个陌生的女子,”我试图向杨智解释清楚,顺便将温度拉到自己船上,“可温大夫所见到的,却是前田庆子,这足以证明。这两个紫衣人不是同一个人!” 杨智还要反驳,却见孟浪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小声说:“不要吵……” 不用继续往下说,我也明白了孟浪的意思,只见石棺中的前田庆子的嘴唇突然下上翕张了几下,似乎已经醒了,而且准备说点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8多维空间 “你说什么?”行走于幽暗深邃的地洞之中,柳岸仅仅靠着每隔一分钟点燃一次打火机来照明,以至于产生了身旁根本没人,自己只不过是孑然一身的错觉。其实呢,杜宇心中还记挂着柳岸身上的信州葛溪剑,一步也不敢放松,所以不时出言询问,生怕一不留神就让对方给跑了。 杜宇听到了柳岸的回话,安心不少,便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洞好像没有底呀,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柳岸将握在手心的打火机再次点燃,微弱的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周遭的岩壁,走了这么久,还是与之前毫无二致,“这个问题就要问你,怎么说你也在这地下呆了十多年,难道从来没到过这个无底洞?” 杜宇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被困在一间积尸墓室,里面除了一盏长明灯之外什么也没有。直到前不久,才有个名叫刘丁的冒失鬼在无意中打开了天花板,我这才知道原来别有洞天。” “然后你就冒充他的身份,还欺骗了紧随其后的袁老板他们?”柳岸当过警察,审讯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很清楚,最难识别的谎言其实其实是夹杂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话之中,让人无从辨识。所以,就算杜宇在一路上交代了自己的斑斑“罪行”,柳岸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书接前文,我(袁青青)与前田庆子通过云津离开了积尸墓室,在岸边却只发现了温度一人,而且对方似乎对于柳岸和杜宇两人的突然消失完全没有概念。原因其实很简单,温度虽然是导致意外发生的始作俑者,但他并没有撒谎,只是不清楚“石敢当”的奥妙,无意中启动了“背碑覆局”而已。 当时,柳岸、杜宇以及温度三人为了找到能够从剑鞘中拔出信州葛溪剑的人,决定结伴同行。杜宇心中有愧,不愿意与光头祥的半截身子待得太久,所以走在最前头,温度走在中间,柳岸殿后。 走到中途,温度突然发现口袋中的避尘珠不见了,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不小心落在了光头祥的尸体旁边,变得黯淡无光。不及与柳岸商量,温度突然折返,越过对方的身子来到了石碑的后面,这一突发事件导致了“背碑覆局”再次启动,身处石碑前方的柳岸与杜宇两人被莫名卷入到时空的洪流之中,来到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窟。 杜宇在得知柳岸背上这块石碑的妙用之后,又惊又喜,他害怕柳岸丢下自己,所以不敢走在前面,同时又担心被石碑转移到其他空间,因此也不愿走在后面,所以,最后两人达成了并肩而行的格局。 “没办法呀,”面对柳岸半是猜测半是责怪的语气,杜宇只能示弱,“我不知道这批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有什么身份背景,自然是小心为上。” “好吧,我也不多问了,除了这最后一个问题。”柳岸清了清嗓子,道,“那个被你冒充的人,叫做……对,刘丁,这个人现在何处,是不是已经被你所害了?” “天地良心!”杜宇恨不能指天发誓,可惜周遭一片漆黑,对方根本就看不见,“在这地下根本就杀不了人。其实关于刘丁这个人,我也很好奇,他突然出现,在告诉我自己的来历之后又突然消失,鬼才知道他是不是老天爷派过来让我聊天解闷的。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他跟我聊了好久的天,我现在估计连话都说不利索。” “也就是说,我还要好好感谢这位刘丁同志了。”柳岸笑道。 杜宇点头道:“是呀,如果没有刘丁同志,我就没机会跟你说接下来这个故事了。” “哦?”柳岸正愁无聊,听到故事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致,“有故事听,那就短话长说。” 杜宇道:“这个故事是刘丁跟我说的,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只觉得这不过是个普通的乡野怪谈而已,可现在回忆起来,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老天爷有意让我们明白现在的境遇是怎么回事。”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瓦罐不离井口破,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也有过相关记载,不过内容因为传的人多了,所以难免有些许变动。 话说明朝末年,流寇到处作乱,朝廷调派大兵围追堵截。以前呐,围剿这些流寇叫做剿匪,现在的历史课本上都叫镇压农民起义。当时国将不国,家将不加,民心思变,各地都有人暗中帮助义军,就像老百姓支援八路军一样,到处筹措军饷粮钱。 有这么一天,天气很好,当时天下最富庶的苏州府来了个跑江湖卖艺的青年女子,容貌艳丽绝伦,引得当地百姓争相来看。她当街摆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古瓦罐,扬言不管是谁,只要能够能用铜钱把这罐子装满,就甘愿以身相许。就像鲁迅先生曾经多次在书中写的那样,太阳底下从来都不缺凑热闹的好事之徒,特别是好色的多事之徒。 众人注目观瞧,那瓦罐子不过普通的饭碗大小,就算全部装满了,又能装得下多少铜钱?十贯还是一百贯?如果能够娶回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简直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于是纷纷挤上来,抢着将十枚八枚的铜子往罐子里扔,也有拿整贯的铜钱往里倒的,不料古瓦罐就似无底之洞,投进多少铜钱也不见底,就好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围观的民众无不啧啧称奇,都说这小娘子乃是天仙下凡,身怀神通,谁也不敢再上去当这冤大头了。 恰好有个押解税银的军官,带了一队士卒,押着整车银鞘途经此地。所谓银鞘,可不是什么银饰的刀鞘,而是古时一种押解饷银所用的盛放物。具体而言就是剖木挖心,将银子装在里面封好,外面注明总数也就是金额,颇有些整票的意味。 再说回这个军官,在旁看得十分稀奇,这位也是个不信邪的主,当然了,最主要是垂涎小娘子的美色,认为这古瓦罐无非是种障眼法,官府的库银都印了花押,寻常人就算得了用了用不出去,当即推开人墙,拿银鞘往瓦罐里放。结果与之前那些平头百姓并没有什么两样,放一个没一个,放两个少一双。 那军官恼羞成怒,吐气开声,用两膀子力气,活生生将整车的银翘挪到了瓦罐旁边,然后用力掀倒,引得围观民众一阵喝彩。军官满心以为这么多银子,埋也能把瓦罐埋住了。谁成想,地面竟然忽然往下一沉,连车马带银鞘,“哗啦”一下全部落进了瓦罐之中,丝毫不见踪影。军官看傻了,半响才醒过味儿来,忙喝令手下将那女子捉住。 美貌女子笑道:“大爷莫慌,这不过是幻术罢了,你们看好,既然是朝廷税银,我当从瓦罐中取出,如数奉还。你们稍稍后退。”话到此处,她走到瓦罐前,趁着官兵不备,将身形一缩,如同孙大圣的七十二变,倏忽就钻进了瓦罐里。中人拥上前砸碎了瓦罐,却是空空如也,美貌女子连同那些银翘,好似泥牛入海风筝断线,全都不知所踪。 柳岸听得又惊又奇,忍不住问道:“真有这么回事?是不是黄大仙经常施展的障眼法?” 杜宇笑道:“看来你的历史学得不怎么好,刚开始就说了,那是明朝末年,什么农民起义军能够闹出那种大乱子,当然是白莲教啦。白莲教中,最是不缺这种草木皆兵翻云覆雨的异人。不过话说回头,反正都是几百年前的旧话了,现在讲来无非吊个古今,据说这女子是白莲教中的什么坛主,擅长奇门遁甲,用五鬼搬运之术,窃取官银充当军饷。美女坛主手中那个古瓦罐,其实就是随手在垃圾堆中拾来的,本身并不是什么法宝,关键在于连接古瓦罐的那处空间。” “什么空间?” “这个空间的名字叫做‘虚’,就是虚无的虚,是一个多维度的空间。” “多维度的……空间?” “这个应该是常识吧,点属于零维空间,线属于一维空间,面属于二维空间,而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属于三维,再往上就是多维空间,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人类还无法达到,但这种空间确实存在。要不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他们早在几百甚至上千年前就掌握了这种进入多维空间的能力。” “难道,我们现在就处在一个多维空间之中?” “看样子是的,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是无法到底尽头的虚无。刘丁告知我的这个故事,应该就是冥冥之中的警告吧。”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眼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9苗人二号 洞道内漆黑异常,就算柳岸不时点燃打火机照明,但几步开外就没有任何光线和声音。所以两人纵然是小心戒备,也还是离得如此之近才听到脚步声响。 柳岸还没点燃打火机,杜宇就已经出手了,他也是胆大心硬,当下一声不发,伸手向前抓去,要将来人揪住看个清楚。 来人似乎正在慌里慌张地往这边走,由于长久以来的黑暗,根本没看到前头有人。再加之杜宇这个练家子出手如风,此时又哪里避让得过,当即被如鹰拿雀一般揪住衣领拎到近前,直吓得啊了一声,原来还是个女人。 这时柳岸终于将打火机点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上缠着布条的人,活像一个木乃伊。她陡然见到面前的杜宇,脸上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睁得豆大,嘴巴张开,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已经咽了气。 杜宇慢慢松开手,任由来人的尸体缓缓倒落尘埃。 “你……你怎么能杀了她?”柳岸后悔不迭,怒声呵斥道。 杜宇拍了拍手上的并不存在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仔细看,这是个苗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巫蛊之术,尤其是打扮成这样的,几乎没有一个好人。如果我再慢点动手的话,现在死的人或许就是你我了……等等!”他似乎响起了什么,突然大惊失色。 柳岸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一手举着打火机,一边艰难地弯下腰用另一只手去试探地上那个倒霉苗人的鼻息,确认已经死了。看来杜宇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辈,下手毫无保留,竟然轻易就扭断了对方的脖子。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异兽混沌体内并不存在时间,那么,这个苗人怎么可能会死在杜宇手中呢? 杜宇将哆嗦的手伸进了自己怀里,摸出来一个物事,接着打火机的火焰观瞧,声音颤抖着说:“时间……时间……终于开始,开始了!” 柳岸转头一看,杜宇握在手中的物事是一枚金灿灿的怀表,表盖上嵌着一张照片,是一家四口的合照,一男一女两个俊美的家长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孩子。不过,杜宇显然不是为此而激动,他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表盘上的指针开始转动了。 “你看,你看啊!”杜宇指着转动的指针对柳岸说,“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我们一行四人进入地下的时候,不知为何所有的怀表的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时间就是九点三十七分四十二秒,而现在,你看,时间是九点三十八分十一秒,哈哈,哈哈哈,时间终于开始了,终于开始了!” 柳岸当然很体会解杜宇现在的心情,不过他一想到乌有乡中所发生的事,又觉得可以理解,于是他转移话题道:“你们一行四人,每个人都带的有怀表吗?” 杜宇现在的心情可说是无比激动,完全没有意识到柳岸正趁机从他嘴里套话,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口:“也不是,只有我们三兄弟才带的有怀表,而且是一组,共有三个,款式一模一样,是当年在一位清朝大官的陵寝中所得。我们留下了它们,权当做个纪念,而且商议之后决定,将此生最重视的人的照片放在其中。我放的自然是我的一家四口,而温酒兄弟放的是他最疼爱的弟弟……”说到此处,杜宇突然住了嘴,毕竟,温酒已经成为他心底最难迈过的坎。 柳岸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便识趣地没有继续往下问。于是乎,两人决定忘记刚才无辜惨死的苗人,继续往前走。 杜宇边走边看表,不时还给柳岸报时,走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前方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一次柳岸有了经验,他暗暗决定不能再让杜宇这个盗墓贼强在自己前面杀人灭口了。 待来人来到近前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柳岸突然点燃了打火机,在微弱的火焰照射下,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来人陡然见到光明,惊得停下脚步,而柳岸与杜宇心中的惊讶,也丝毫不亚于对方。因为他们所看见的,竟然是与之前那个苗人打扮相同的苗人二号。 苗人二号很快镇定下来,她看清楚面前之人特别是杜宇的脸之后,眼中精光四射,手一抬,就是迅捷无伦的一刀。 这柄刀狭长弯曲,不满一尺,刀身形如毒蛇,护手却是一对展开的翅膀,正是苗疆名刀飞蛇。据说飞蛇刀十分不详,自开锋之日起就受到了诅咒,它的历任主人无一善终,现在被苗人二号握在手中,舞动得如同一片烂银相仿,瞬间就到了杜宇身前。 杜宇不愧是个老江湖,就算在地底困了这么许久的岁月,功夫仍然没有落下,更重要的是与生俱来一种感觉,仿佛将临机应变当做了本能。只见杜宇身形后仰,使了个铁板桥,让那飞蛇刀的刀锋堪堪贴在鼻尖掠过,待对方攻势已尽,他这才伸手自下往上去握对方持刀的手腕,这一招,是空手入白刃的起手式。 苗人二号也非易与之辈,她看穿了杜宇的意图,当机立断,竟突然松手,任由飞蛇刀跌落,而空出来的右手自上而下,正好与杜宇的手紧紧在了一起。 柳岸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连手中的打火机已经烫的快要握不住了都恍然未觉,只见那柄飞蛇刀在脱手之后,下坠的速度十分缓慢,简直有违牛顿的运动第一定律,不仅如此,在它将要坠地的时候突然划出一条弧线,蜿蜒而上,形同一只会飞的怪蛇,朝着杜宇的面门就奔了过去。 此时此刻,杜宇与苗人二号互相牵制,彼此都是无暇他顾,而飞蛇刀便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眼看杜宇就要血溅当场了,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刀柄握在手中,让那刀锋停在杜宇面门前三寸的位置。 柳岸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出手相救,对方明明就是十恶不赦的盗墓贼,也许是害怕这深不见的孤单吧,他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准备将手中的飞蛇刀撤回来,制止两人的打斗。可就在这时,手中的飞蛇刀又出现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形同翅膀的两边护手兀自扇动了几下,然后竟然带着刀锋脱离的刀柄,继续未完的任务,朝着杜宇的咽喉而去。 杜宇似乎早有防备,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他将头稍微往下一低,将下巴挡在咽喉前面,用牙齿生生咬住了刀尖。不仅仅只是挡下了这一击,杜宇在接住刀锋的瞬间就展开了反击,他手上用力,将苗人二号攥得更紧了,然后用力一吐。 苗人二号本以为已经得手,但形势却急转直下,心道不妙之际,刀锋已经翩然而至。 这一次,柳岸不及出手阻止,一句“不要”还没说完,破空而至的刀锋就已经贴着苗人二号的咽喉飞过,只划出一线若隐若现的刀痕,然后钉在了岩壁上方,没身过半,还在兀自抖动不停。可见杜宇这一吐之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刀痕过后,苗人二号的瞳孔突然放大,瞬间变得涣散灰白,身子如同一滩烂泥委顿在地。 杜宇忙滚到一旁,这才没被苗人二号的尸体压到,他站起身,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撕苗人二号脸上的围巾。 围巾扯落的瞬间,柳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打火机没捏住,扑闪着火焰掉落在地,无声地熄灭了。 光线消失的瞬间,杜宇心中的惊愕不下于柳岸,虽然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但是刚才所见的那张脸,其可怖程度,可以说超过了现今最先进的恐怖片化妆水平,如果此行能够苟且捡回一条命,估计下半辈子的噩梦,也会被这张突如其来的脸所承包。 柳岸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摸到自己的打火机,重新点燃,可眼前所见,只有呆立当场的杜宇,刚才那个横死的苗人二号,哪里还有半点踪影。 “人呢?”柳岸以为这是杜宇动的手脚,心里很是不爽,早前已经说明不要杀人,留下活口好套问信息,可对方偏偏不听,现在还把一具尸体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杜宇也是惊愕万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刚才要不是你的打火机熄灭了……对了,会不会是因为你刚才不小心转过了身子,无意中启动了石碑的那个什么背碑覆局,所以才将尸体转移到了另外某处空间?” “不可能!”柳岸十分肯定地说,“刚才我一直面向你们,怕的就是石碑起作用,再说了,如果尸体是被石碑所转移,你跟它明明就在同一方位,为何你还在此地呢。” “也对。”杜宇点点头,然后下意识从胸前摸出怀表,借着闪烁的火光看了一眼,不由得啊了一声,瞬间变得面如土色。 “你怎么了?”柳岸不明就里,“又发生了什么?” 杜宇的声音在颤动中透露着一丝绝望,他说:“现在的时间,又回到了九点三十七分。” “九点三十七分,”柳岸咀嚼着这个时间点,隐约感觉那里有些不对,他突然想起来了,刚才一路上杜宇每隔一分钟趁着打火机亮起来的时候就准点报时,就算不将刚才打斗所用的时间计算在内,也应该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至少也应该是九点四十七分,“难道说,时间又走了回头路吗?” 打火机的火焰消失了,柳岸全然没有心思再次点燃,两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彼此也不说话,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降临。 时间就像一台沙漏,一点点慢慢流淌,终于,在下面的沙子到达某一数量的时候,前方的洞道中又响起了如期而至的脚步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0含笑九泉 “我去,又来了!”柳岸低声骂了句,“杜宇,这个苗人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怎么阴魂不散的。” 杜宇冷冷地说:“前面两个苗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绝对不会失手,所以你问错了问题,不是这个苗人,而是他们苗人。” 柳岸心说也对,自己怎么会有种苗人重复出现的错觉呢,难道是之前在乌有乡那段诡异的经历在作祟吗。不是在口头上柳岸还从没吃过瘪,正要在唇舌上找回便宜,可来人已经到了跟前,这一次他学乖了,侧身往前紧走几步,行至来人与杜宇中间的位置停下,他背靠着岩壁,所以不用担心石碑的副作用,然后大吼一声:“大家不要动,听我说!” 来人正在埋头往前走,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团火焰,昏黄的光芒映照下,出现了一个背着石碑的男人,而在前方不远处则站着另外一个男人,不过由于距离和光线的原因,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这地底能够遇见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千万不要喊打喊杀,你们说好吗?”柳岸将背上的石碑靠着岩壁放下,然后双手左右平举,防止万一有谁想不通突然动手。 “你们是……”来人依然是个女性,声音不卑不亢。 柳岸道:“我叫柳岸,那边的兄弟名叫……” 杜宇突然打断了柳岸的话,截口道:“我叫杜康。” 来人没有作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岸不明白杜宇为何不敢吐露真实姓名,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便出声道:“还没请问,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来人半晌才回了句:“我姓何。” “原来是何小姐,幸会幸会,”柳岸呵呵笑道,“不知道何小姐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条盗洞之中呢?” 何小姐道:“我也不不清楚,印象中好像有件事等着我去完成,可究竟是什么呢,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柳岸决定换一种问法:“既然何小姐是从对面过来的,可否容我斗胆问一句,这盗洞究竟通向何方呢?” 何小姐依旧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杜宇十分不耐烦地问,他不时看着手里的怀表,指针始终保证正常转动,丝毫没有倒转的迹象。 何小姐伸手摸向身边的单肩包,柳岸立刻想到了刚才那柄能够自己杀人的飞蛇刀,禁不住问道:“你想做什么?” 何小姐愣了愣,将手从单肩包里缩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根尺余长的物事,摁了一下之后竟然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杜宇迎面看过去,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原来对方拿出来了一个手电筒,这玩意儿可比打火机靠谱多了。 “你不是杜康。”何小姐将手电筒的光束落在杜宇脸上,分毫也不肯挪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杜宇。” 杜宇道:“什么杜宇,你认错人了。” “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何小姐抬起脚慢慢往前走,“十六年前,你孤身在苗疆遇险,当地的苗人救了你的性命,你反倒恩将仇报,将祠堂里的《山海混沌图》盗走不说,还玩弄……感情。我终于记起来了,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亲手杀你!” 杜宇闻言,恍然道:“你是何辜!” 何小姐仰天大笑:“你总算认出我来了,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敢认吗?”她一边说着,一边亲手将脸上的头巾像剥洋葱一样层层扯了下来,然后露出了一张惨绝人寰的脸,几乎是千疮百孔,犹如焦土一般,唯一完好的也就只剩下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比车祸现场还令人触目惊心。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我……”杜宇又惊又怕,刚才自己亲手杀死苗人二号之后,曾经撕开过对方的面纱,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看到的那张脸与现在所见十分相似,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张脸,只不过当时还不知道它属于苗疆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何辜。 “你怎么了,害怕了吗,后悔了吗?”何辜狞笑着,一步步朝杜宇走了过去,她完全将一旁的柳岸视若无物,正眼都没看一眼就从身旁走过,“你知道吗,我这张脸就是拜你所赐,现在,我要……”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当然不是何辜良心发现,而是她的后脖颈受到了柳岸的重击,一记手刀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我说杜先生,你到底有多少仇家,随便在这地底走几步,就能碰到这么多想杀你的人,可很不容易呢。”柳岸将何辜的身子慢慢放到地上,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大面积落在对方那张脸上,然后顺理成章地将对方的手电筒占为己有。 “我怀疑,这几个苗人,都是同一个人!”杜宇摸出怀表看了看,道,“现在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七分,我想,时间应该马上就会倒转回九点三十七分了。” 柳岸将刚刚得来的手电筒握在手中,生怕时间回溯之后,这份战利品也会消失无踪。然而事实证明,他们两人一直静静地眼巴巴地等了许久,怀表的指针没有回到九点三十七分,何辜也没有消失,反倒悠悠醒转过来。 杜宇连忙伸手将何辜按住,不想对方突然抬起头,张开嘴就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顿时鲜血四溅。杜宇手上吃痛,大吼一声,抬脚就踢,由于用力过猛,竟然将何辜瘦弱的身子踢得飞了起来,撞在岩壁上,脖子一歪,就此一动不动。 杜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被何辜所咬的伤口深可见骨,痛的钻心,他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柳岸就已经大声喊道:“卧槽,你下手特忒狠了,又把她打死了。哎呀,我怎么说又呢。” 何辜撞在岩壁上,后脑勺被凸出的岩石磕破了,当场一命呜呼。 柳岸将手缩了回来,看了看掌心的鲜血,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回头询问杜宇:“快,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杜宇低头看向怀表,顿时呆住了,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三十七分。 “怎么了,是不是又倒回去了?”柳岸推测道。 杜宇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抬眼看过去,原本应该躺在柳岸身后的何辜的尸体,再度消失无踪。 “我明白了!”柳岸道,“只要何辜死去,这盗洞中的时间就会回到九点三十七分,然后重新再来一遍。” 杜宇苦笑道:“也许吧,我本以为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的话,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没想到才脱虎口,又入狼窝,竟然走进了这样一个怪圈。照这样下去,总有一次,我会死在何辜手里。” “你说说,这何辜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就像猫一样,就九条命,怎么也死不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何辜是苗疆的养蛊女,应该擅长巫蛊之术,明明可以轻易就取了我们的性命,为何非要选择用刀呢。”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守株待兔呗。”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有没有听过藏魂坛的故事?” “没有,又是那个刘丁告诉你的,而且还记载于《聊斋志异》里面吗?” “不是,这个故事是很久以前,我在苗疆的时候……何辜亲口讲给我听的,据说是清朝袁枚所写的《子不语》中的故事。” “既然我们现在只能等,那么你就说说呗,说不定能够给点灵感啥的。” “好,那我就说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云贵地区,也就是巫蛊之术盛行之地,大约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事,那时大山深处有个若叶村,村子里有户厚道本份的人家,夫妻两个种田砍柴,养蚕织布,自给自足,粗茶淡饭的生活虽然清贫,但老两口子非常恩爱,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夫妻二人老来得子,这孩子生具怪相,一对耳朵奇大无比,而且耳垂又肥又厚,几乎就快要垂到肩膀上,如同三国时候的刘备刘玄德。老两口子觉得自己的孩子生就佛相,将来必福寿无穷,所以就给取了个“福耳”的乳名。 可后来有一天,福耳在村口撒尿和泥巴玩,被某个走方看相的算命先生瞧见,他叹道:“这孩子耳朵虽大,但命里无福,实在可惜,可惜的紧。” 原来,奇书《独异志》(唐朝四大奇书之一,另外三部分别为《推背图》《贞观补遗录》和《法华经》)中说,耳厚福厚,耳薄福薄,耳厚有轮,方为贵人。两耳削平,一世苦命,两耳招风,买地祖宗。按道上流传的相法,人的耳廓无论大小,都不能向前探着招风,须是平贴后脑才能有福,这无关于美丑,而是决定命格的关键所在。因此以前的人家,刚生下小孩,稍微迷信点的都会千叮万嘱孩子睡觉时绝对不要把耳廓压向脸颊,免得睡成歹命的招风耳。当然了,等耳朵的形状定型以后,就不用再管了。 如果只是败坏家产也就罢了,偏偏那位先生看福耳的双耳,左支又突,明显的逆子之相,而且已经生就,命运已经写定,无法改变,就算割掉也于事无补了。 福耳听完自己的后半生,似懂非懂地嚎啕大哭。阙氏夫妻又气又急,一盆冷水泼在算命先生头上,此后对宝贝儿子更加变本加厉的溺爱。 也不知道是算命先生一语成箴,还是在逃避命运的路上遇到命运,总之福耳在父母的溺爱下,逐渐成为了一个好吃懒做为非作歹的混混,刚加冠就把老子给气得一命呜呼。父亲死后,福耳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愈演愈烈,在败家的路上越走越远。终有一次,福耳被人告上了衙门,无奈之下,为了避祸只好逃到了深山老林。途中撞见一伙养蛊的苗人,就此屁颠屁颠地跟去湘黔交界混饭吃,几年后回到老家。不说荣归故里光宗耀祖,福耳连老娘都不知道孝顺,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完全就以为自己身上藏着什么免死金牌。 那个年月虽然法制并不健全,但青天白日的还是有王法在上,官府被惊动了,派衙役将福耳关进大牢。谁成想,还没有严刑逼供,福耳就对自己的罪行悉数招供,完全没有任何隐瞒,甚至还多说出了十几条没有被发现的人命。县太爷大怒,他为官数十载还没有遇到过如此猖狂的犯人,当下判了个斩立决。 再说行刑的刽子手,他人称“一刀刘”,一生行刑无数,从来只用一刀,未曾失手。给福耳斩首那天,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北门内外,水泄不通。人们都说,看刘爷使刀,如饮美酒,刀起头落,如清风吹过,飘飘然不觉之中,已臻仙境。 福耳被一刀断头,头颅落地之后回望尘世,只见“一刀刘”持刀而立,异样之情油然而生。落地之头,只转九圈,面朝刘爷,眨眼三下,嘴角上翘之后方才闭目长逝。 据“一刀刘”所说,什么叫做含笑九泉,这就叫做含笑九泉。然而,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的第二天,他全家一共十三口人,外加两头猪一条狗九只鸡,全数含笑九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1藏魂坛 “一刀刘”被灭满门,凶手正是福耳,他在作案之后,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在街上四处乱逛,为祸乡里。 官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再次将其擒获正法,可怪就怪在,不管“福耳”的脑袋被砍掉多少回,他都能够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活蹦乱跳的,不缺胳膊不少腿,好像根本就没死过。如此再三,大家都说这福耳在暗中有鬼神保佑,具有不死之身,所以到了后来,当地竟然没有一个刽子手胆敢为福耳行刑。 福耳坏事做尽,却没能接受应有的惩罚,反而变本加厉,肆意妄为。末了,福耳八十岁的老娘实在看不下去,她想起来当年算命先生的话,懊悔已经晚了,只好大义灭亲,去县衙举报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据老娘所说,福耳从黔湘深山里跟黑苗学会了蛊术,在一个坛子里面装满了神秘莫测的蛊虫,然后埋在床底,就算他本人的肉身在刑场上被斩首示众,过不了多久,他就像被割断的韭菜一样,再次从坛子里长出来。 官府将信将疑,立刻命人到福耳家中挖掘,果真刨出一个黑漆漆的坛子,形状就像骨灰坛似的,当场敲碎砸毁,里面都是黑水,恶臭扑鼻,再把“福耳”押赴刑场碎剐凌迟,挫骨扬灰。自此之后,福耳就再也没有死而复生了,不过这个“藏魂坛”的故事就在当地流传开来,被清朝的大文学家袁枚收录在了《子不语》这部书中。 当然了,不是说有文学家背书,那么这个故事就一定是真的,“藏魂坛”究竟有没有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何辜每次死后都能再次现身,倒确实与这个离奇古怪的传说有些相似之处。 柳岸听完这个故事,若有所思,他起初怀疑,这个盗洞与乌有乡所遭遇的怪圈相同,就像一盘录音带,正在被反复不停地播放。只要何辜死去,这盘带子就会自动从头开始播放。但问题是,如果录像带重新播放的话,那么应该属于时光倒流,之前那个何辜所留下来的所有痕迹应该全都消失了才对。可事实却是,虽然何辜的尸体消失不见,但她本人流出来的鲜血,以及在杜宇手腕上留下来的咬痕,还有被柳岸顺手牵羊的手电筒,都没有消失不见。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更像自己孩提时听过的那个聚宝盆的故事。 大家也许都听说过,在元末明初的时候,有个名叫沈万三的人,富可敌国,遇到什么天灾人祸这些难过的坎,连当朝皇帝朱元璋都要向他借钱渡劫。那么问题来了,沈万三为什么这么有钱呢?有一种说法是,在年幼的时候,穷困潦倒的沈万三用身上仅有的几十文钱救了几十只青蛙,那些青蛙出于报恩的目的,送给了他一个古盆。然后呢,沈万三向古盆里面投了一块金子,然后金子立刻就变成了两块。(不要问我沈万三为什么要向古盆中投金子,更不要问我为什么沈万三有金子可以投)也就是说,沈万三成为首富,原因就在于这个能够复制金子的宝贝古盆。后来,朱元璋将沈万三抄家,搜出来这个古盆,问刘伯温这是什么玩意儿,刘伯温想了三天三夜,终于说道:“这就是聚宝盆啊!”朱元璋问:“何为聚宝盆啊?”刘伯温说:“投进去一块金子,就可以变成两块金子。”朱元璋皱眉道:“那么我投进入一个人,可以变成两个人吗?”刘伯温冷汗直冒,立即改口说:“这是苗疆妖物,不能留在世上,必须捣毁,才能回归人间正道。”朱元璋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聚宝盆的故事告一段落,而它的结局也无人知晓) “藏魂坛”也好,“聚宝盆”也罢,总而言之,何辜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死而复生,必须借助于某种道具,只要找到这个道具,就能够洞悉背后隐藏的奥秘。 “所以说,等会儿何辜小姐再次出现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将她杀了,不然的话,时间又会回溯到九点三十七分,到那个时候,估计你也说不出其他的故事来打发等待的时间了。”柳岸话音刚落,对面又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这一次,两人提前达成了共识,虽然无法确定何辜的重复出现究竟是何原因,但是常言说得好,人挪活,树挪死,跟着足迹找下去,也没准有些发现,总好过留在原地发愁,到时候要是没有结果,大不了再找别的途径。于是,便决定采用对付苗人三号那次的套路,由柳岸击晕了何辜,然后用布条将她的双手牢牢地绑在一起,由杜宇背着,往前便走。 按照预测,何辜能够在死亡之后大约十分钟就来到两人面前,那么,不管是“藏魂坛”还是“聚宝盆”,只要往前走十分钟的路程,就一定能够发现导致何辜重复出现的奥秘所在。 柳岸用手电筒照射着地面,见到了隐约可见的脚印,应该是何辜一路走来所留下的,这样就更好了,沿途找了过去,一直来到脚印消失的地方,杜宇也表示,怀表的时间显示,正好过去了十分钟。 杜宇将何辜放在一边,蹲在地上四处寻找,在摸索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指触碰了什么东西,掰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石板。石板与周遭的地面之间存在裂隙,用手一掰发觉可以挪动,揭开一看,赫然是个黑洞洞的石室。 柳岸正想用手电筒向下照视,那何辜却已从昏迷状态醒了过来,她看到了洞道下方的暗室,不由得颤栗欲死,两排牙关捉对厮打,双手紧紧揪住杜宇的大腿不愿放手。 杜宇气得一掌击出,正中何辜后脖颈的大动脉,又昏厥了过去。 柳岸提议道。“这何辜就像菜园里的韭菜,割了一茬立刻又能长出来一茬,我倒要下去看看,这地底的石室究竟藏着什么奥秘。” 杜宇道:“正有此意,你注意安全,我在上面等你的消息。” 柳岸愕然道:“你难道不跟我一起下去吗,这么黑,说实话,我一个人还真有点害怕。”说着,便用手电筒往下照射,很容易便照到了底,看样子应该只有两三米的高度,属于安全距离。 “我如果不留在上面接应你的话,万一下去之后上不来怎么办?”杜宇一本正经地说,“专家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将所有的鸡蛋都丢在同一个篮子里面。” 柳岸摸出打火机,有些不情愿地说:“那要不要点根蜡烛呀,测一测这石室之中的空气含量达不达标……”他倒不是怕黑,不然也不会有胆量进入不见天日的地下,他所害怕的,是密闭狭窄的黑暗空间。曾几何时,柳岸在某个小黑屋里经历过一场噩梦,并且与蜘蛛结下了不解之缘,从那以后,这层心理阴影一直未能化消。 杜宇满不在乎地说:“这里是异兽混沌的体内,到处都是大把的空气,我在里面呆了十几年也没事,你还担心个啥。” 柳岸将石碑留在了洞道内,纵身一跃,轻轻地落地,然后用手电筒朝四周扫射了一圈,不禁又惊又奇,“说的也是,可你说,这异兽混沌体内,怎么会有人造的石室呢?” 洞道下的暗室狭窄压抑,不过二十平米见方,四周都是雕有图案的石壁,两端是塌毁的石门,置身其中,仿佛钻进了一口巨大的石椁内部,但就像杜宇所说的那样,空气畅通,并无窒息憋闷之感。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柳岸看到壁上浮雕的图案多为神头怪脸,脚下则是个盘蛇的图腾,那是些早已被今人遗忘的古老神祗,有的像鱼、有的像鸟,都还保留着最为原始的形态,但是在幽暗的地底看来,均显得分外诡异。 柳岸看周围并无他物,四壁积尘落灰,塌陷的石门都被堵死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不免十分奇怪,他刚抬起头,准备对杜宇说,可能何辜并不是从这石室里爬出去的,却见头顶上方的杜宇凑在洞口处,将一只手伸了进来,双眸在黑暗中闪着犀利的光芒:“你退后几步!” 柳岸不知道杜宇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唯一清楚的是对方疑心病十分严重,非常担心自己会私吞信州葛溪剑,然后丢其他一个人跑路,所以才不愿意下来。不过此时此刻,杜宇虽然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却好像赶在柳岸前面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什么呢,快往旁边挪挪。”杜宇的语气很是焦躁,看起来好像恨不能跳下来。 柳岸这才明白,原来杜宇发现的东西正被自己踩在脚下,心中不免生出几丝异样的感觉,他依言往旁边挪了几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不要愣着呀,快用手电筒往你刚才站立的地方照照,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标记!”杜宇又开始催促道。 柳岸的脾气向来很好,所以并没有将杜宇的无礼放在心上,在光圈的范围内,黑黢黢的地面上最中间的那块石砖上,雕刻着一个“工”字形状的花纹,仔细一看,“工”字中间的那道竖线,竟然是一条头上尾下的黑蛇。 “果然,果然是这样!”杜宇忍不住叹道,“你看,这是补天门的标记。” “补天门?这又是什么门派?”柳岸不禁浮想联翩,在金庸古龙梁羽生这些武侠大师的作品中,好像没有提到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呀。“还有,这个工字,有什么特别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杜宇随即解释说:“工这个字可不简单,上面的一横代表天,下面的这一横代表地,而中间的竖线,则代表人。而补天门,则将竖线用小蛇代替,以此纪念炼石补天的大神女娲。补天门是我们华夏民族千百年来一直传承的门派,到现如今已经逐渐式微。不过在历史上,这个门派出现过很多奇人异士,不管在朝还是在野,都始终贯彻着除魔卫道的职责。远的不说,单单唐朝就出现了李淳风,袁天罡,还有石敢当等等一批杰出的人才。” “我懂了,”柳岸道,“这里会出现补天门的标记,说明一定有那位补天门中的前辈,曾经到过异兽混沌体内,并且亲手建造了这座石室,对吗?” 杜宇回答说:“不错,你说的很对!” 柳岸正待低头看个仔细,隐约间好像见到地面似乎摇晃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证实自己并没有产生错觉,地上那块刻有“工”字标记的地砖,突然开始颤动起来。 片刻后,这块地砖突然就向喷出的酒塞,翻转着冲到半空,而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黑影,身形瞬移,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茫茫渺渺之间,柳岸只见眼前这东西犹如一缕黑雾,似是有形而无质,隐约有个女子身形,四肢又细又长,却看不清头面手足,身体周围带着一团磷光,冷飕飕的阴风透人肌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2最是人间留不住 柳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没忘记抬头询问专家:“我说,这究竟是什么鬼玩意!” 杜宇没有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下面的动静。倒是那道黑影,她在现身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住了半空中的那块地砖,然后用迅捷无伦的速度安放在原先的位置,这样一来,地面重新变得与刚才一模一样。 柳岸立刻明白可能发生了什么,大声呵斥道:“杜宇,你刚才是不是将何小姐杀死了?” 杜宇依旧作壁上观,他紧紧握着那块怀表,冷冷地说:“不错,为了证实之前的猜想,我只好出此下策。” 原来,在柳岸发现了那块刻有“工”字标记的地砖之后,杜宇便扼断了尚处于昏迷状态的何辜的脖子。按照之前的经验,只要何辜死去,那么洞道内的时间将会回溯到九点三十七分,而“新”的何辜则会重新出现。 事实证明,两人之前的推理八九不离十,眼下这间石室确实就是何辜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的关键所在,至于其中的原理,则需要在接下来的探索中加以验证了。 在两人对话的半分钟后,黑影的身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原先那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开始散去,最后,终于蜕变成为众望所归的何辜。 柳岸与何辜这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怪物共处一室,感觉非常不舒服,不由得心生一计,挥动手里的电筒,将光圈落在了头顶上方的杜宇的脸上,一边朝何辜喊道:“看,杜宇!” 何辜闻言,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怪响,双脚点地,竟然腾空而起,伸手抓住了杜宇的双臂。 杜宇措不及防,大半个身子陷进了洞口,冷不防被拖了下来,扑通一声,就像一口装肉的布袋掉在地上。 何辜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杜宇推到一边,反手亮出了那柄怪异的飞蛇刀,分心便刺。 柳岸虽然看不惯杜宇袖手旁观坐享其成,但却没有丝毫谋害对方的意思,刚才的举动与其说是报复,还不如说是恶作剧的成分更多一些,这时图穷匕见,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杜宇就这么呜呼哀哉,于是不及多想,伸手便握住了何辜的手腕。这么做无非是想要为杜宇避开那一刀拖延时间,没想到拉扯之下,另一端的力气突然撤销,收势不及,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步。 不对呀,自己手中明明还握着何辜的手腕,而何辜本人则继续与杜宇纠缠在一起,可中间这段距离又是什么情况! 柳岸好半天才意识到,原来刚才自己这么随手一拉,竟然将何辜的右臂活生生扯了下来。整条臂膀在连接肩膀处断裂开,鲜血淋漓,滴得满地都是,而断臂之后的何辜本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自顾与杜宇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还请你原谅则个……”柳岸抓着何辜的手臂,拿在手里也不是,丢掉也不是,简直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赶紧来帮我一把,将这个女人给我拉开!”杜宇还以为柳岸在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陈情再说。 有了前车之鉴,柳岸哪里还敢上前帮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手电筒的光圈落在两人身上,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你还磨蹭什么,不要犹豫了,何辜她身中一念枷锁,只要生命还没有结束,就会一直攻击我。除非你想要我死,然后独吞信州葛溪剑,如果真是这样,我无话可说!”杜宇等了半天也不见柳岸行动,不得已之下只好使出了激将法。 柳岸此刻冷静得就像那柄飞蛇刀的寒芒,他抓住了杜宇话中的某处关键,追问道:“一念枷锁,是什么?” 杜宇长出一口气,不耐烦地说:“一念枷锁就是补天门中众多异术的其中之一,中招之人心中最强烈的念头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变成束缚住自己自身的枷锁,甚至不死不休,何辜肯定是无意中误入了画地为牢,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画地为牢又是什么?”柳岸好奇地问。 杜宇啐了一口:“你还真把我当做百科全书了吗,我发誓,你如果再不过来帮我,我就一句话也不说!” “此话当真?”柳岸问道。 杜宇道:“比珍珠还真!” 柳岸笑道:“你不是发誓说,一句话也不说吗,你现在已经说了。” 杜宇心里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他心说求人不如求己,当即大喝一声,双手发力,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何辜给摔倒一边,趁势骑了上去。 何辜失去了一条手臂,很容易就被杜宇制服,这下子被对方压在身下,干脆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只是冲对方笑了笑。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然后开始迅速倒流回十几年前。 又是一年春草绿,又是一年绿草如茵,绿草如茵的山坡上,亭亭如盖的大树下,站着冷冷清清的她,那个时候,她的名字还是何辜,而不是现在声名狼藉耸人听闻的五毒六丧门的门主何仙姑。 冷冷清清的月光,冷冷清清的夜色,何辜在站在树下,上坡上,清清淡淡的一个人,清清淡淡的一身衣服,双眸朦胧,就像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 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要来的时候就来了,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有人说她是天上的幽灵,有人说她是地狱的仙子,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乎。她唯独只在乎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杜宇。 她看见他对她笑了笑,她便也笑了笑,笑容就像春风般美丽而又飘忽不定。 那一夜,春意正浓,鲜花正艳,她的唇又那么轻,那么柔,那么软。 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 何辜脸上的头巾在混乱中被撕扯下来,她突然笑了笑,笑容和当年一样飘忽,她问:“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是十五年,还是十四年?” 杜宇本来准备下狠手,听了这句话,渐渐停止了动作,不过,他没有回答何辜的问题,只要看到对方这张惨不忍睹的脸,他就明白,她一定记得更清楚,也许连每一天发生过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何辜笑得愈发温柔:“看样子你还是没有变,还是不喜欢说话。” 何辜冷冷地看着何辜,过了半晌,他才冷冷地说:“都已经图穷匕见了,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何辜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看起来越发狰狞可怖,偏过头,不再去看杜宇的眼睛,喃喃道:“没有了,没有了。” 是不是真的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 何辜突然又转过头,盯着杜宇道:“我们之间,是否已经真的无话可说?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不远万里来此地寻你?” 杜宇的瞳孔收缩,就像有一根针突然扎进了他的心脏。 何辜的瞳孔也在收缩:“我来,只因为我要亲口告诉你,我一定要你死。”说完,她突然从地上抬起了头,然后出人意料地将嘴唇贴在了杜宇的下巴上。 杜宇没有任何动作,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无物。 何辜的唇冰冷如秋雨,恨不能席卷杜宇脸上每一寸皮肤,她微微张开嘴,仿佛想用牙齿咬杜宇的鼻子杜宇的耳朵杜宇的脸颊,将杜宇全身上下的肉一块块都给咬下来。 “你知道吗,我一定要找到你,然后亲手杀了你,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的命,也只属于我一个人。”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杜宇已经退无可退,而何辜手里有寒光一闪,毒蛇般刺向他。 这一刀是真正杀人的刀法,不仅迅速、毒辣、准确,而且是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和方位出手,出手刺的也正是对方最想不到的部位。 这一刀已经是刀法中的精粹,说是大辟之刀也不为过,本来必杀必中,但这一次,却失手了。 除了杜宇之外,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相同的情形下避开这一刀,因为世上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何辜。 他能够避开这一刀,并不是因为他算准了这一刀出手的时间和部位,而是因为他算住了何辜这个女人。 他了解她的,比她想象中还多得多,甚至比她自己还多。 当年在苗疆,故事并非像世间所流传的那样,只因为绝大多数人,只喜欢听负心薄幸的故事,所以杜宇变成了这样一个主角。 杜宇虽然目的不纯,但他绝非铁石心肠,说好了带着何辜离开苗疆,就绝对不会食言。然而他发现,何辜并非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善良,生来就是药人这一身份,早就潜移默化改变了她的心智,这是永久性的损伤,永远也无法修复。 曾几何时,杜宇以为自己可以修复这种伤痕,但最后的结果显示,他失败了。就算是山盟海誓,何辜也总是将自己的心藏在深不见底的黑夜,始终没有人能够看清楚。 当发现何辜带出来的《山海混沌图》只是她制作的一份赝品时,杜宇选择了不告而别,他不愿意与深爱的人当面对质,戳破这层伤人的窗户纸。就让她认为,自己不过是个负心薄幸的男人,然后忘掉这段感情吧。 绮靡浓艳,伤春悲秋,至于‘春蚕到死’、‘蜡烛成灰’,深情罕譬,可以涸爱河而干欲火。 这是杜宇为何辜许下的爱到伤春悲秋的承诺,到头来,究竟是谁负了谁,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3三人成宇 杜宇知道,何辜绝对不会有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刻,所以当刀锋从他肋下穿行而过的时候,他已经擒住了她的腕脉,出手的时间和角落也毫无错漏。 飞蛇刀当啷一声落地,何辜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虽然已经变得面目可憎,但是身子却依旧像当年那样轻盈,温暖而柔软。她仍在低语:“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总忘不了那么一天,因为就在那一天,我把自己给了你,迷迷糊糊地给了你,而你带着我舍命带给你的《山海混沌图》,一去而不复返。不过不要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愿意等,一直等你回来,就算是在万蛇宴中,我也凭借着心中的一丝信念,这才侥幸活了下来,一直活到现在,你知道吗?” 这样的温言软语,这样的倾心告白,就算是冰山也要融化了。冰山一旦融化,堤防便崩溃了。纵然明知道堤防一崩,就有灾祸接踵而至,可是堤防将要崩溃时,又有谁能够阻止? 杜宇终于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现在我心里虽然更恨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想以前那样,再骗我一次,再把我带走离开,就算这一次你再次将我抛弃,甚至杀了我,我也毫无怨悔。” “我……我没有骗你,当年也没有骗你。” “谢谢你,谢谢你完成了我的心愿。”何辜泪流满面,“不管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不管我的脸的你还认不认得出来,别人如何看我,如何怕我,对你,我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你……这又是何苦。” 何辜脸上的泪尤未干,却勉强做出笑脸:“只要你高兴,现在就杀了我吧……” “好,我答应你。” 杜宇的话音未落,柳岸就已经看到半截刀尖从何辜的后背透了出来。 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更让柳岸意想不到的是,杜宇突然变得十分冷静沉着,他将何辜抱在怀里,双眼望着前方的黑暗,淡淡地说:“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从这里逃走。” 柳岸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那块刻有“工”字标记的石砖,心中惊疑不定,现在何辜已经死在杜宇的手里,按照经验而言,应该立刻就会有新的何辜从里面爬出来才对呀,为何现在没有任何动静呢?既然没有动静,那么杜宇所说的十分钟又是什么意思呢? 杜宇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为了你的朋友,希望你能够认真记下我接下来说的话。” “你……你怎么会死……”柳岸感觉自己刚才似乎就像做了一场自己身为旁观者的梦。 杜宇道:“很久之前,在苗疆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何辜种下了蛊,这也是我决定离开她最重要的原因。我认为维系两人之间爱情的东西,不应该是邪恶的。” “蛊?”柳岸这才想起来,何辜本来就是苗人打扮,这在最开始杜宇就提醒了这一点。 杜宇点点头:“不错,我中了蛊,在进入此地之前,时日已然无多,这关系到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个人。” 柳岸道:“洗耳恭听。” 杜宇道:“我这一生,有功有过,有三个对不起的人,第一个就是我的妻子,霍小山。小山是我遇到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子,我们一见钟情,很快就陷入爱河,还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也许是潜意识中存在着对何辜的亏欠,所以我在给孩子们取名的时候,在对她的承诺中选择了‘伤春悲秋’这四个字。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无心之举,导致后来局面的不可收拾。” 杜宇与霍小山的婚后生活十分幸福美满,而他也选择金盆洗手,决定淡出盗墓这个圈子。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霍小山突然发现,自己丈夫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虫子。杜宇立刻就猜到,这一定是自己当年在苗疆犯下错误的报应,而且看样子下蛊之人并不准备直接下杀手,而是准备像猫捉老鼠一样先折磨一番,搞得死去活来再说。 那么,人选就显而易见了,只有可能是被“抛弃”的何辜。何辜一定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杜宇的近况,所以才决心报复。眼见杜宇日渐消瘦,随时随地都有性命之忧,霍小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在某天深夜,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原来,霍小山并不是普通人,她的祖上同样也是出自苗疆,不过传到这一支,已经无法掌握那些神乎其神的蛊术。虽然无法从针对蛊毒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但霍小山却表明,自己的故乡,那里的时间循环往复,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只要杜宇跟着她一起前往这个名叫“乌有乡”的所在,就能够活下去。 杜宇以为这不过是霍小山为了鼓励自己活下去,所以才编造出来的谎言,没成想,对方直接脱下了裤子,在屁股后面摸出来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差点没把他吓得够呛。 “好久没有剪,狐狸尾巴又长出来了。”霍小山自嘲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秘密,会不会看不起我?” 杜宇将霍小山紧紧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你为了我,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霍小山道:“那你就听我,跟我一起去我的故乡,我们今生今世,要永远在一起。” “嗯,”杜宇点头,“我们今生今世,永远在一起。”接着,他便拿出当年从何辜身上取走的赝品《山海混沌图》,霍小山只看了一遍,就觉得其中很多线路十分眼熟,除了几处明显的错误之外,大致轮廓竟然就是通往乌有乡的地图。 原本,杜宇之所以前往苗疆盗图,是因为听说《山海混沌图》中记载了一处名为混沌墓的古墓,其中埋藏着数之不尽的财宝,现在听霍小山说明情况之后,才明白原来这只不过是世人的以讹传讹而已。 于是乎,杜宇拿着被霍小山修正过的《山海混沌图》找到了自己盗墓小团队的中坚力量,也是自己的挚友温酒。温酒欣然同意,并且提议让另一位朋友田焕新也加入进来,毕竟人多力量大,谁也不知道在地底究竟会遇到什么危险。 四人盗墓小团队就这样组建成功,身为队长的杜宇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将儿子杜伤秋托付给妹妹杜九娘照顾。当时,杜宇的女儿杜悲春身染风寒,霍小山不忍将她托付给别人,便带着她一起来到了优名镇。但是,就算他们夫妻两人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小女孩进入古墓不是嘛,就在为此事发愁的时候,杜宇偶然在乡野路过,意外救下了一名试图自杀的村姑的性命。 这名村姑早年间被男人抛弃,只留下一个遗腹女,现在跟杜悲春差不多年纪。今年庄稼歉收,村姑实在是活不下去,便打算抱着哇哇大叫的女儿跳崖自尽。 杜宇拿出了心灵鸡汤和一大笔钱,成功说服了这名妇女放弃了轻生的念头,然后顺水推舟地将女儿杜悲春相托,表示日后还有重金酬谢。 村姑喜出望外,这下子不禁可以度过难关,还为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同龄的玩伴,当即心满意足地去了。 杜宇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因为只有将女儿藏在这样的人家,才会在自己进入地底的这段时间里,躲过何辜的耳目。 解决了后顾之忧,四人组凭借着成员田焕新在优名镇的人脉,轻易便进入了《山海混沌图》所记录的入口,也就是现在末日围场那道裂缝。没想到的是,刚刚在舍利玲珑塔中行至中途,便遇到了大量丧尸,四人匆忙逃窜,却又在众妙之门中遇到了源源不断的毒虫。 霍小山自恃一身本事,独自用鲜血引开了毒虫,因而与其他人失散,下落不明。接下来的事在之前已经有过专门的叙述,为了避免重复,此处只作简略回顾。 杜宇,温酒以及田焕新三人迷失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既找不到乌有乡的方向,也丢失了回去的路,骑虎难下的他们发现《山海混沌图》中描绘的路线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互相之间便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嫌隙。 特别是田焕新,他言之凿凿地表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下落不明的霍小山,这个女人不简单,她长着一条狐狸尾巴,而且用一张假图将众人骗到了地下,然后溜之大吉了。 温酒是个特别重视友情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毫无怨言地帮杜宇顶替他那些风流账,他这时当然要跳出来做和事佬,暂时稳住了田焕新与杜宇的关系。 杜宇说到这里,眼中泪光闪动:“温酒这个老好人,就是我所对不起的第二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4一念枷锁 三人众在冥冥渺渺的地下穿行,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竟然被他们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而且温酒还在小男孩身上发现了温柔乡梦寐以求的宝物避尘珠。 以几块压缩饼干为条件,小男孩背着小女孩,带领众人来到了一扇青铜巨门前,他拿出避尘珠和一块式样古朴的玉璧,嵌在青铜门上,在珠联璧合的奇景发生之后,门开了。 门后面数以万计的宝藏才刚刚露面,就被突如其来的烟雾所笼罩。这阵烟雾浓稠得就像化不开的粥,身处其中无法视物,也很难挪动身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消散。杜宇这时发现,小男孩和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田焕新。而温酒,则站在一面镜子前,神情呆滞,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杜宇走近一看,这才发现摆在面前的这尊落满灰尘的石台,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八咫明镜台,他站在温酒身后,看镜中看到了妻子霍小山。 “你如果想要我回到你身边,那么,就杀死你身边的人。”镜子里的霍小山如是说。 杜宇震惊地连退好几步,温酒这时也清醒过来,他笑着对杜宇说:“杜大哥,你在镜中看见了什么奇葩的事?” “奇葩?”杜宇假装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温酒道:“我在镜中看到了我的弟弟,可是他现在应该在温柔乡处理生意呢。” “那……”杜宇想到了刚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便试探着问,“那你弟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呢?” 温酒奇怪地问:“杜大哥,你怎么知道,小弟他确实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我连半句也不肯相信。” “是什么?”杜宇全身戒备,已经做好了随时随地反击的准备。 温酒不屑一顾地笑道:“都是些废话,说什么只要我杀了你,就可以得到避尘珠,找到回家的路。你说说,这不是开玩笑嘛,我的小弟平生最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起避尘珠三个字,怎么可能教唆我违法犯罪,特别还是害你呢对吧,杜大哥。” 杜宇点点头:“确实是无稽之谈。” “那你呢?”温酒问道,“你在镜中看到了什么?” 杜宇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刚刚已经编好的谎言:“我看到了你嫂子,她对我说,如果想要活着出去,就要先找到我们中的内奸。” “内奸?”温酒大跌眼镜,“我们一共只有四个人,除了嫂子和你,还有我之外,就只剩下……” “不错,田焕新就是内奸。”杜宇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山海混沌图》上标注的地点是优名镇,然后田焕新就在这里有熟人,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骗到了这里。我强烈怀疑,我们现在之所以会迷路,都是田焕新干的好事。还记得吗,只有他与那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私下交谈过,之后在青铜门开启之后,他也消失了……” 温酒道:“可是,嫂子她……” “她怎么了?”杜宇问。 温酒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杜宇说:“我们还是四处找找,应该怎么出去,哎,你看那边……” 温酒转头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地方,正要询问杜宇所指为何物,后脑勺就挨了重重一击。 杜宇手里拎着十几斤重的菩提烽火树,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温酒的头上,肩上,手上,腰上,腿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末了,躺在血泊中的温酒挣扎着说了一句话,然后闭上了眼睛。 温酒说:“杜大哥,你要小心嫂子,田焕新没有说谎,嫂子真的长着一条狐狸尾巴,她才是内奸……” 这时,八咫明镜台突然自己挪动了位置,露出了一个洞口,杜宇顾不得收埋温酒的尸骨,兴冲冲地钻了进去,没想到一步踏空,脚下居然是万丈深渊。 柳岸听得心驰神往,见杜宇停了下来,忙催促道:“接下来呢,发什么什么?” 杜宇苦笑道:“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我本以为只要按照八咫镜所说的,杀了自己的兄弟之后,就能够找到出路,不想却坠入了万丈深渊。幸好掉进了云津之中,这才没有粉身碎骨,后来浑浑噩噩之中,被暗流卷进了那间没有出口的积尸墓室。当然,我并不知道,在头上顶上有个被封印的出口,而且还是‘遇丁而开’。” 柳岸有些疑惑,为何杜宇突然想到告诉自己这些陈年往事呢,就算是为了提醒周遭的危险,可出现在故事中的信息早就已经掌握了,并不新鲜,但见到对方满脸悲痛欲绝的模样,实在不忍心破坏气氛,便配合地问道:“那么,第三个人是谁呢?” 杜宇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何辜,道:“第三个人就是她,她的名字叫何辜,展开来说,就是何其无辜。” 何辜生下来就被遗弃,后来又被蛊婆当做药人抚养长大,养成了十分极端的性格。在遇到前来苗疆盗图的杜宇之后,一见倾心,发展出一段孽缘。 众所周知,恋爱是万恶之源,无数以韩国电视剧为首的影视节目已经警示过我们,谈恋爱会引发癌症、猝死、车祸、枪战、地震、火山爆发、世界末日等一系列悲惨后果。而杜宇与何辜的这段感情,也没有逃过这个魔咒,要不然,怎么会称之为孽缘呢。 何辜为了帮杜宇盗出《山海混沌图》,不惜背叛了自己的族人,两人私奔后,遭到了大规模的追杀。就像之前所描述的那样,杜宇发现自己中了蛊毒,而何辜带出来的《山海混沌图》也是对方伪造的赝品,为了避免尴尬,他决定不告而别。 族人找到何辜之后,将她献祭于“万蛇宴”,没想到的是,何辜竟然没有死在蛇窟之中,而是生龙活虎地走了出来,只是面部的容貌毁坏殆尽。大家都以为这是何辜命不该绝,既然上天有此旨意,那就饶过了她这一回。 然而,真相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何辜其实早就死在了万蛇宴中,后来出现的只不过是她预先安排好的副体。就如同何辜告诉杜宇的那个故事中说的一样,只要在床底下埋好藏魂坛,就算肉体死一万次,也能死而复活。当然,这只是原理相同,何辜所采用的,是进阶版的蛊术,名为一念枷锁。 这种蛊术早已失传千年,据说是补天门所流传下来的法门,本意是凭着胸中的一股正气,就算死了,也要将灵魂用枷锁困在人间,为除魔卫道继续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何辜不知从哪里修炼了这道法门,相当于拥有了不死之身,可是随着一次次的死去,她会渐渐丧失过往的记忆,唯一记在心中的,也就只剩下当日维系灵魂上这道枷锁的执念,那就是“亲手杀了杜宇”。 杜宇之所以能够推理出这段秘辛,只是因为当时何辜曾经无意中向他提起过,而后他经过日以继夜的调查,终于找到了解开一念枷锁的方法,那就是画地为牢。 画地为牢同样是补天门中的秘术,早已失传千年,古时那些补天士之所以在使用一念枷锁的同时开发出制衡它的法门,用意很明显,那就是为了超度被一念枷锁困在人间的灵魂,毕竟,灵魂也是需要休息的。 不过,画地为牢已经失传,早已不复存在,具体功效也是语焉不详。没想到的是,在这异兽混沌体内,竟然存有这么一处空间,提前被人设下了“画地为牢”的封印。 再说何辜,她假意与我(袁青青)合作,在一同来到末日围场,进入玲珑塔之后,只要找到机会,就让自己的门人小白将我推下塔底。何辜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杜宇,然后亲手杀了对方。但眼下有很多人从不同的入口进入到了此地,为了制造混乱,何辜启动了小白的漂浮手,自己也在随后误入了众妙之门。不过不要紧,何辜手中有正版的《山海混沌图》,混沌体内的构造可说是了如指掌,脱身之后她凭借着早前种在杜宇体内蛊虫的感应,在前往报仇的途中无意中落进了这个房间,引动了画地为牢。(这段经过全部源自脑补,是综合各方面信息的结果,并非由杜宇直接叙述。) 柳岸叹服于古人的智慧,竟然能够想出“一念枷锁”和“画地为牢”这种奥妙的术法,简直就是与现代科学作对嘛,同时,他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既然画地为牢能够解脱一念枷锁,为何在我们来之前,何辜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复活,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杜宇摇了摇头:“没有搞错,这就是我为何要跟你聊十分钟的天的原因。” “什么意思?”柳岸自诩智商超群,这时也是疑惑不解。 杜宇道:“画地为牢并不是钥匙,无法打开一念枷锁,它只是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场地。既然我不能成为解开这道枷锁的钥匙,那么唯一能够帮何辜做的,也就只有亲手打破这道枷锁了。” “所以……这个方法就是,在画地为牢的范围内,杀死何辜,对吗?”柳岸终于有点明白了。 “不错。”杜宇突然抬起头,眼中冒出了炽烈的火焰,他前一秒还温柔地将何辜的尸体抱在怀里,可下一秒却粗暴地推开,自顾站起来,手里紧紧握着鲜血淋漓的飞蛇刀,一步步朝柳岸走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5画地为牢 柳岸瞬间明白了杜宇先前的用意,在画地为牢中打破一念枷锁的人,将接手戴上这道枷锁。至于重新锻炼出枷锁的执念,杜宇已经在十分钟的聊天过程中,表述得很清楚了。 杜宇像野兽一样扑了过来,动作凶狠狂野,恨不得立刻将柳岸撕成碎片这才甘心。捆绑他的枷锁,又是怎样一种念头呢? 柳岸闪转腾挪,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由于在第一时间关掉了手电筒,才勉强躲过杜宇的攻势,游走间,一样物事从他身上滑落下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杜宇停止了攻击,俯下身子在地上摸索,似乎在寻找刚才从柳岸身上滑落的东西。 柳岸心道不妙,他再次打开手电筒,光圈的照射下,果然看见杜宇手中紧紧抓着一柄连鞘古剑,正是信州葛溪剑。 从一开始,杜宇跟在柳岸身边,目的就是为了这柄剑,直到他被一念枷锁困住,也没有改变。 “你如果想要我回到你身边,那么,就杀死你身边的人。”八咫镜里的霍小山如是说。 杜宇亲手用烽火树砸死了自己的挚友温酒,妻子霍小山始终没有回到自己身边, 最后一个补天士上官田园说,在异兽混沌体内,只有信州葛溪剑才能造就真正的杀戮。 杜宇紧紧抓着信州葛溪剑,用几近疯狂的口吻嘶吼道:“只要我用这柄剑杀了你,小山就能回到我身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将手搭在剑柄上,用力一拉,纹丝不动,又换手试了一次,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握住剑身的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伤口,几可见骨。看来这信州葛溪剑果然锋利,就算隔着一层剑鞘,也掩饰不了自身的锋芒。 霍乱在转达霍老头的遗言时已经说过了,信州葛溪剑十分重要,关系到终结混沌的艰巨任务,决不能落在杜宇手里。 柳岸心念打定,当下不再闪避,迎面朝杜宇冲了过去。两人缠斗了百余回合,你来我往,柳岸心中顾忌葛溪剑的锋芒,出手有所保留,因而渐渐落了下风。杜宇虽然没能成功拔出信州葛溪剑,但有武器在手,就算是当做木棍来用,也是如虎添翼,在与柳岸的对决中,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就在将要决出胜负之际,柳岸突然发现,由于杜宇忘情地挥舞着信州葛溪剑,剑身握在手中,而剑柄就在自己眼前。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柳岸伸手握住了剑柄,轻轻往后一带,剑锋出鞘,当即寒光四射,气冲牛斗。 杜宇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剑鞘,用力丢掉之后,疯了一样冲了过来。柳岸当胸横剑,当仁不让地送出剑锋,当场贯体而入,扎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眼看杜宇的身子慢慢倒了下去,柳岸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破除一念枷锁的方法,就是在画地为牢之中杀死被执念禁锢的人,然而,接过对方身上的枷锁,自己代替他戴上。 而就在刚才,杜宇已经亲自演练过一次,他为了解脱何辜的灵魂,亲手杀死了他,自己却陷入了一念枷锁的禁锢。而现在,柳岸情急之下用葛溪剑终结了杜宇的性命,是不是说,他现在继承了这道一念枷锁。 “我的执念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呢?” 柳岸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那就是完成乌有乡那些可怜的托付,用信州葛溪剑,终结异兽混沌。在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之前,自己将不死不灭,而在完成之后,自己则将魂飞魄散。 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做出做出选择的时候,换句话说,柳岸现在根本没有条件做出选择,因为这里是画地为牢。 画地为牢的本意是在地上画圈,囚人于内,作为牢狱。据杜宇所说,这里是补天门的前辈所特意修建,大概是为了困住某些危险的东西。先前,何辜就算身怀真正的《山海混沌图》,也无法幸地闯了进来,而柳岸与杜宇则是在无意中被温度启动了背碑覆局,这才深陷其中,怎么也走不出去。 之前在洞道之中前行的时候,虽然何辜一次又一次地死而复生,时间一次又一次地回溯,但柳岸并没有十分慌乱,因为他背上背着“石敢当”,只要启动背碑覆局,就有可能突破空间的限制,逃离这个名为画地为牢的无底洞。问题是现在,何辜和杜宇双双毙命,只剩下柳岸一人,他无法启动背碑覆局,彻底陷入了死循环中,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下一个倒霉鬼前来。 柳岸不愿坐以待毙,他在房间内四处寻找,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将目光落在地上那块刻有“工”字标记的石砖上。之前何辜突然掀开石砖登场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联系前因后果,不难发现对方误入画地为牢的位置肯定与自己和杜宇不同,柳岸想到这里,决心掀开石砖看个究竟。 没想到的是,这石砖与周围的地面嵌得严丝合缝,完全找不到用力的地方,柳岸急中生智,他将薄如蝉翼的信州葛溪剑的剑锋慢慢插进了缝隙中,斜着用力,果然将石砖撬得半开,另一只手接住掀开放在一边,再用手电筒往下一照,下面也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由于石敢当的横截面略大于石砖的面积,所以无法带下来,柳岸决定还是先下去探探路再说,他轻轻跳了下去,凭经验来看,现在这个房间与头顶那个房间应该差不多高。用手电四处一照,景物依然。这时,角落里的某样东西映入了柳岸的眼帘,他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那是杜宇和何辜的尸体,柳岸刚才亲自将他们搬到了房间的东南角,现在应该在自己头顶的这个房间才对啊,柳岸颤抖着将手电筒往头顶的洞口照过去,竟然看见了石碑的一角。 难道刚才只不过是幻觉,自己还在房间里,根本就没有掀开石砖,也没有跳到下面的房间? 柳岸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做能够驱散心中的迷惑和恐惧,他来到房间正中,仔细看了一遍地上的石砖,还是那样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打开过的痕迹。 “再试一次吧。” 柳岸将刀锋插进缝隙,别开石砖后,直接跳了下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电筒照向房间的东南角,在阴暗的角落里,杜宇和何辜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柳岸将这一整套的动作重复了九次,每一次都好像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当然,除了往下,他也试过往上,可直接就回到了原先的洞道中,石敢当就摆在旁边,坚毅如铁,不可撼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柳岸在心中对自己说,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不能慌乱,为了冷静下来,他决定暂时不去想如何出去,先休息一下,趁机看看四周的壁画。这些琳琅满目的艺术品毕竟是出自补天士的手笔,或许其中就隐藏着有关逃出画地为牢的线索也说不定。 房间内没有任何器物,用“家徒四壁”这个成语来形容就再好不过了,但是四面墙壁上却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壁画,足以与敦煌莫高窟相提并论了。 仔细看过一遍之后,柳岸将重点放在了南面角落里的六幅壁画上,那些与其他描绘的神神鬼鬼的作品有所不同,风格十分写实,虽然着墨不多,但寥寥几笔,却将人物勾画得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连贯起来,有些类似于连环画,似乎记录着某件过去发生的事。 第一幅壁画上,描绘着一个坐在王位上的君王,在他脚下,跪伏着很多臣民,其中,有一人立而不跪,举止间显得有些疯疯癫癫。这个人的形象也与众不同,头顶比其他人多了一顶高高的帽子,君王对他的无礼却是视而不见,似乎有些默许和纵容的意味在里面。 第二幅壁画上,描绘的应该是君王的寝宫,四周的装饰美轮美奂,极尽奢华。君王躺在床上,一脸病容,而在他身边,一个照顾的仆人都没有,唯有“疯帽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枚丹药。那枚丹药画的十分夸张,按照人物正常的比例,应该足有鸡蛋那么大。而君王看到丹药之后,十分欣喜,甚至将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 第三幅壁画上,描绘着一座高台,上面摆着一具石棺。石棺没有加盖,君王躺在里面,神色安详,四周再次跪满了人。这一次,疯帽子没有出场。 第四幅壁画,描绘的景象依然是那座高台,现场却只有棺中已经死去的君王和棺外的疯帽子。怪异的是,画面左边的天空画着月亮,右边的天空画着太阳,疯帽子站在中间,手里高高举着一柄剑,剑锋似乎在日月光芒交汇之下,反射出异样的寒芒。 第五副壁画的画面已经损毁,什么也看不清楚。 接下来是第六幅壁画,也就是这一系列中的最后一副,上面赫然出现了之前那位睡在棺材中的君王,他手中紧紧握着之前疯帽子的那柄剑,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似乎随时准备御驾亲征。这副图中,疯帽子也没有出场。而且,君王身后的千军万马,每个人甚至每匹马都是面无表情,神情呆滞,似乎木雕泥塑相仿。 根据前面的几幅壁画看下来,创作这些作品的画师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能够将众多人物形象用最简单明了的笔触描绘出来,却没有画出最后一幅壁画上军士和马匹的神态,是故意的,还是有意为之呢? 柳岸正在思索,耳中听到了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仔细辨别之后,发现声音的来源竟然就是那块刻有“工”字标记的方砖。 说是要等着下一个倒霉鬼前来自投罗网,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柳岸喜出望外,即刻抛开壁画不管,深吸一口气,熟练地将方砖撬了起来。 撬开方砖的刹那,就算柳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下面无论出现什么人也能够接受,哪怕不是人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到头来还是吃了一惊。 因为突然跳起来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如果单纯只是人头的话,柳岸也不会那么吃惊,关键在于,这颗人头竟然张嘴说话,他说,“救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6三方会盟 柳岸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听错了,抬手将手电筒的光圈散开,照向在地面上滴溜溜乱转的那个物事。 “别照了,很刺眼你知道不知道?”头颅大声抗议。 柳岸吞了口唾沫,道:“你……是人还是鬼?” 头颅嚷道:“我当然是人,我叫光……反正是个人,如假包换……”由于柳岸稍微移开了手电筒的光束,所以他也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剑鞘,兴奋地长大了嘴巴,拼命往剑鞘那边挪动,“啊,啊,这不是剑鞘吗?” 柳岸一边仔细打量这颗会说话的人头,一边道:“这当然是剑鞘了,瞎子也能认出来。” 头颅哼了一声:“这可不是普通的剑鞘,而是信州葛溪剑的剑鞘,年轻人,你知道……”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目光已经落在了柳岸手里的信州葛溪剑上,眼睛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这,这难道就是……” “如假包换,正是信州葛溪剑。”柳岸淡淡地说。 “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试一下?”头颅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柳岸这时已经不怎么好奇人头为何会说话了,凡是涉及到信州葛溪剑的人或事,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提起警觉性:“试什么?” 头颅嘟着嘴朝地上的剑鞘努了努:“很简单,就是将剑放回剑鞘。”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柳岸立即想到之前杜宇也提出了这个构想,他照做之后却发现,剑拔不出来了,现在当然不可能重蹈覆辙。当然了,至于之前在与杜宇的拼斗中,就为何能够轻易拔剑这件事,柳岸表示还是先不要想那么多。 头颅道:“我想确认一下,这柄剑是否真的就是信州葛溪剑。” 柳岸笑道:“那你又如何能够确定,这剑鞘就是真的信州葛溪剑的剑鞘呢?” 头颅道:“这简单,我前不久还亲眼见过,所以绝不会认错。” 柳岸心头一凛,随即将光束照射向房间的东南角,落在了杜宇平静的脸上,还没等他提问,头颅就已经嚷出了声:“这……这不是杜宇吗,他这是……死了吗?” 柳岸道:“死了。” 头颅追问:“怎么死的?” 柳岸没准备为自己的罪行掩饰:“是我,亲手用信州葛溪剑杀死他的。” “死得好,死得妙,死的呱呱叫!”头颅恨不得拍手叫好,可是他毕竟没有手,也不会口技,只有大喊大叫,以宣泄心中的快意。 柳岸虽然不忍心打断头颅的狂欢,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就是,光头祥吧?” 头颅立刻收住了笑,警惕的问:“你怎么知道?” 柳岸笑道:“因缘际会之下,我曾经在云津中,见到过阁下的……下半截身子。” “原来如此,你跟杜宇混在一起,想必是从他口中得知我的名字,这并不意外。”光头祥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不过出于礼尚往来的考虑,我也不甘示弱,自然也知道你的名字。” “是吗?”柳岸发现自己竟然与一颗头颅聊得这么开心,简直是没谁了。 光头祥道:“你叫柳岸,对吧?” 柳岸立刻说不出话了,如同光头祥说的那样,他之所以知道对方的名字,是因为温度和杜宇的缘故,但是在这之前,自己并不认识杜宇,而之后一直与杜宇在一起,杜宇不可能将这条信息反馈给光头祥。 换句话说,按照常理推论,柳岸可以从杜宇那里得知光头祥的名字,但光头祥却不可能从杜宇那里得知柳岸的名字。 光头祥见柳岸沉默不语,立刻揭晓了答案:“长话短说,你的名字,是袁老板告诉我们的。” “你们?”柳岸立刻反问道。 光头祥愣了愣,笑道:“你这个人果然不一般,抓取关键词的能力也是非同凡响,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向我打听袁老板呢。” 柳岸没心没肺地说:“袁老板智计无双,色艺双绝,常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一点也不为她担心。倒是,我很好奇,她是怎么认识你们的呢?”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着重点仍然放在“你们”上面。 光头祥道:“我说的我们,指的就是我和我的基友田园。” 柳岸事先已经做好了功课,这时点头道:“这个田园我知道,就是田家鸡黍的老板,对吧?” 光头祥道:“对,就是他……我说,你能不能将我抱起来,这样说话,你不腰疼吗?” 柳岸硬着头皮将地上这颗沾满血污的头颅捧在手心,道:“这样总行了吧。”毕竟,现在可以说是信息层面上的“三方会盟”,就算对方再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柳岸也会强迫自己答应。 光头祥接着说:“说起我的这个基友啊,话就长了,他本来不姓田,之所以取这个只是为了与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套近乎。你懂得,中国是人情社会,有些关系越是朦胧不解,就越是有人……好好好,说正事,田园他本名上官田园,先祖是补天门中的义士,承担着为人间除魔卫道的职责……” “上官,补天门?”柳岸嘀咕着这两个词汇,总觉得有些耳熟,联系除魔卫道这个冠冕堂皇的成语仔细一想,心中豁然开朗,在浮光海市的“将臣”事件中,就有一名受邀者自称补天门中人,他就是上官鸿信。当时,上官鸿信为了帮助中人躲避将臣的袭击,不惜以身为盾,仿效烈士董存瑞,手持炸药与将臣同归于尽。不过,据上官鸿信生前所言,因为兰亭序的缘故,他的家族,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全部被来自北海道的日本友人京极鬼彦所害,无一幸免,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个上官田园呢。 听柳岸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光头祥越发兴奋了,他兴高采烈地说:“你刚才说的跟袁老板听到上官世家之后的反应如出一辙,这样一来,我就更加相信,你就是那个救世主了。” 柳岸道:“你先等等,上官世家的职责不应该是消灭将臣吗,怎么又掺和到异兽混沌中来呢?” 光头祥眨了眨眼睛,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田园所说,他们家族虽然已经式微,但初心不改,分工明确,各自都有不同的职责,我想田园的职责,应该就是针对异兽混沌了吧。” 柳岸点点头:“好,你继续说。” 光头祥于是接着往下讲,从上官田园来到优名镇潜伏、调查,一直说到派出所所长田焕新先下手为强,圈起了末日围场,私自进行盗墓活动。然后这个时候,霍老先生留下来的信州葛溪剑的剑鞘开始震动,意味着终结异兽混沌的时间即将开始。于是乎,上官田园便如约而至,他们穿越了黑林子,直接来到了乌有乡外的祭坛,之后进入阴阳井,潜水到云津水底,通过缝隙来到了积尸墓室。这时,袁老板和另外一个名叫刘丁的男人,不,这个刘丁其实是假冒的,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十几年前曾经声名远播的盗墓天才杜宇,他们正好也在墓室中,两军与焉会师。 “那之后呢,袁老板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袁老板和前田庆子小姐两人与田园的理念产生了分歧,她们认为不应该守株待兔,等着可能不会发生的机会降临,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直接进入了云津。” “你刚才提到了救世主,这个想必是袁老板告诉你们的吧。”柳岸问道。 光头祥道:“不错,袁老板说,她有一位朋友,是乌有乡祭司霍老先生钦定的救世主,名字就叫柳岸。田园联系自己当年与霍老先生的约定,认为带着信州葛溪剑前来之人,想必就是救世主,也就是你,柳岸。” 柳岸苦笑道:“什么救世主,我根本一头雾水,在杜宇向我发难之前,我连将信州葛溪剑从剑鞘中拔出来的能力都没有。再说了,霍老先生在临死前,还惋惜地说,我这个所谓的救世主,来迟了。” “你说什么?”光头祥突然炸毛了,差点没从柳岸的手心跳起来,“霍老先生死了?这不可能!” 柳岸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霍老先生确实已经死了,他就死在我面前,我看的清清楚楚。我之所以能够在因缘际会之下来到此地,全靠一枚发光的避尘珠,这枚珠子,就是在霍老先生的遗体旁找到的……” 光头祥尖声叫道:“是谁,是谁害死了霍老先生,究竟是谁?” “人死已矣,你先不要激动,”柳岸还真没看出这个油嘴滑舌的光头祥竟然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当即好言劝慰,然后开始回答对方的提问,“杀害霍老先生的人,正是霍老先生唯一的爱徒,霍乱,而且所使用的凶器,就是我手里这柄信州葛溪剑。”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光头祥垂下眼帘,泫然欲泣,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柳岸想起来一事,便问:“刚才一直忘了问,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这可是画地为牢的范围?还有,上官田园呢,他不是应该跟你一起待在的吗?” 光头祥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田园他……他已经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7追亡逐北 让我们随着光头祥的回忆,将视线转回到十分钟前的积尸墓室。 在杜宇,以及我(袁青青)和前田庆子离开之后,积尸墓室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光头祥躺在田园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尽情享受着最后的温存。 “你说,袁老板她们这一去,会遇到那个叫柳岸的救世主吗?”光头祥问。 田园高深莫测地说:“会,一定会。” 光头祥十分惊讶地说:“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跟着她们一起离开,却非要在这里等待,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吗?你大可不必如此,如果嫌我碍事,可以将我丢在这里,只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田园如同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不分好歹就来了这么一句,直接打断了光头祥没完没了的唠叨,“她们两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命,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天命就是等在这里。” “我还是不明白。”光头祥歪着脑袋问。 田园的脸上写满了悲戚:“有些事,注定会失败,但是,这些失败却是通往成功之路必须的基石。”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袁老板她们,肯定会遇到救世主柳岸,不过,她们肯定会失败。” “为什么?” “因为终结混沌,需要死神也找不到的人,也就是具有与你相同命格之人才可以……” “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你既然知道袁老板她们会失败,为什么不阻止她们?” “我说过了,有些事,注定会失败,但是,这些失败却是通往成功之路必须的基石。只有她们的失败,才能够帮助我们通向成功。” “我……我还是不能认同你的这种想法,不过,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我还是全力支持你的选择。” “谢谢,谢谢。” “我们这种关系,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呢。不过我想知道……”光头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对面那道裂口霍然张开,从外面爬进来一个人,确切说是一个少女,一个陌生的少女。 这个容貌俏皮可爱的少女见到只剩下一个头颅的光头祥,脸上显出吃惊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或者说,直接给忽略了,她大马金刀地走到田园身前,用十分不礼貌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补天门的上官田园?” 田园眯着眼睛,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观察面前这个少女,实际却是在用力回忆:“你是?” “这么快就忘记了吗?”少女冷冷地说,“我的名字是霍悲春。” “原来是你!”田园又惊又喜,“你来了,你的爷爷呢?”在他的记忆中,当年与霍老先生约定共同终结异兽混沌的时候,对方身边确实带着一个俏皮可爱的少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的容貌竟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少女道:“我的爷爷让我来告诉你,计划有变,请马上离开。” 田园愣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光头祥见基友十分为难,当即跳出来抱打不平:“你说计划有变就有变,有没有什么证据,不然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假传圣旨。” 田园也忍不住开口道:“是啊,小姑娘,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一次的计划,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甚至连累了朋友的一条命,可不是随便说停止就能够停止的。” 少女跺了跺脚:“你们爱信不信。” 田园道:“如果想要终止计划,就算是霍老先生亲自来到这里,也必须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少女的小脸涨得通红,道:“我爷爷,我爷爷……他来不了了!” “为什么?”田园反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伸出手:“既然如此,你将剑鞘还给我吧。” 光头祥心说不妙,连忙耍赖道:“什么剑鞘,我们不知道。” 少女柳眉倒竖:“就是信州葛溪剑的剑鞘,当年我亲自放到你田园的手中的!” 田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万分抱歉,当年你爷爷将剑鞘作为信物,指示说剑鞘无端震动之时,就是终结异兽混沌之日。我完全按要求照做,不过在进入混沌体内之后,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什么意外?”少女追问道。 田园还没回答,光头祥就抢着说:“很简单,刚才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叫杜宇的劫匪,他抢了剑鞘,然后就跑路了。” 少女握紧了拳头,怒道:“你们闯了大祸知道吗?他是从哪个方向跑的?” 光头祥朝墙上的裂隙努了努嘴:“除了你来的这个口子,这里还有其他出去的路吗?” 少女鼓起了嘴巴,显然是在强忍怒火,最后,她成功了,闷哼一声后转头就走,刚走没几步又停下脚步,丢下一句“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然后就钻进了裂隙中,转眼间没了踪影。 少女离开之后,光头祥与田园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言以对,良久,光头祥才担忧地说:“我说田园,刚才那个小女孩说的,不会……我说假设,假设是真的怎么办?” “不,绝不可能!”田园坚定地说。 “可是,你刚才不也承认了,她就是与你约定好的霍老先生的孙女,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呢?”光头祥说这句话的时候,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田园捧着自己的手正在颤抖。“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田园道:“不,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别说了,”田园泫然一笑,“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的缘故,这才没有同意霍悲春的提议。” “我说了,终结异兽混沌是我一生的志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田园几乎是在用吼的。 光头祥慢慢地说:“可是,霍悲春如果没有撒谎,那么现在就不是终结混沌的时机,你们需要重新选个日子,来日方长,不是吗?” 田园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光头祥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如果现在不是终结混沌的时候,那么就需要从长计议,但是我,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只有在混沌体内才能苟活,一旦离开,就会暴毙,你担心我,所以才不惜与霍悲春翻脸的,对吗?” 田园还是没有说话,光头祥却真切地感觉到有两滴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脸颊上,慢慢往下游移。 “真是让人感动!”一个刺耳的声音划空而至,嘶哑渗人,分不出是男是女。 田园和光头祥这时才发现,墓室中不知何时进来了第三者,对方中等身材,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的长衫,脸上带着狐狸面具,手中提着一根明晃晃的棍子,上面缀满了各种珍珠宝贝。 “你是谁?”光头祥大声喝到,他虽然现在只剩下一颗头,但却不想在气势上低人一头。 紫衣人依旧用那种怪声怪气地语调道:“既然你们不肯走,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田园道:“你是……霍悲春?” 紫衣人身子顿了顿,随即恢复了清晰的男声:“当然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 光头祥道:“你为什么要破坏这次计划?” 紫衣人笑道:“谁说我要破坏这次计划,我巴不得这次的计划快点进行才好呢?” 光头祥道:“可是,你刚才明明告诉我们说,要终止计划。” 紫衣人道:“那是霍悲春说的,不是我。” 光头祥嘿嘿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如果不是霍悲春,又如何知晓她要我们终止计划。” 紫衣人闻言,不再废话,举起手中的棍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田园抱着光头祥的头颅轻易闪过,这时光头祥笑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这里是在异兽混沌体内,根本不存在时间,也就是说,你就算砸中了我们,也无法伤及我们分毫。” “是吗,那你们还躲什么?”紫衣人不由分说,手中铁棍横扫而出,挥舞得如同一道光圈,将田园和光头祥两人笼罩其中。 就算明知被铁棍击中也不会受伤,但人的本能却促使田园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他当然不会傻到硬生生吃对方一棍,脚下的步伐看似紊乱毫无章法,实际却是足踏七星,暗合命理,每一步都是秒到毫巅,眼看就要被紫衣人的铁棍砸中,可偏偏就是差那么一寸。 紫衣人见纠缠无用,便放弃了袭击的念头,他将手中铁棍杵在身边,连喘了好几口大气,这才抬起头,阴测测地笑道:“你倒是闪得挺快,但你手中的朋友,就没有你那么幸运了。” 光头祥道:“我是死神找不到的人,凭你,就算在混沌体外,你也不能奈我何。” “死神找不到的人?”紫衣人就像听到极其滑稽的事,笑得合不拢腿,“你说你是死神找不到的人,哈哈哈啊哈哈,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听得最好的一个笑话了。”笑完之后,他的声音又变得男不男女不女,搭配着笑声一起听,显得格外诡异。 田园看了看怀里的光头祥,略显犹疑地说:“祥子说的没错,他只剩下一颗头,却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看,他马上就要挂了。”紫衣人伸手一指,看起来信心十足的样子。 田园还在怀疑对方是否使诈,就听到手中的光头祥突然惨叫一声,脸上变得毫无血色,表情极度狰狞,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田园手足无措,捧着光头祥的光头,不知如何是好。 紫衣人幽幽地说:“因为,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8逃离地牢 “紫衣人说的没错,不知为何,异兽混沌体内的时间开始重新流动,钟表也开始走字了。”柳岸见到光头祥突然欲言又止,便插了句话,“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 光头祥叹了口气:“田园也想到了时间重新流动这种可能,正在想办法的时候,卑鄙的紫衣人出手偷袭,铁棍落在田园头上,竟然砸出了血。田园明白如果再耽搁下午,我肯定会当场暴毙,于是便不顾紫衣人的袭击,伸手揭开了地上的一块石砖,然后将我丢了下去……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柳岸心中了然,上官田园是补天门的后裔,自然知晓本门的画地为牢,恐怕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后手。再说光头祥,他的头颅已经离开了身子,如果现在出现在正常的时空里,恐怕会立刻死去,所以上官田园才会拼了命将光头祥的头颅送进画地为牢。显而易见,画地为牢是异次元空间,内中的时空非常复杂,循环往复,前后交织,幸运的是,光头祥进来之后,只是经历了一次大出血,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你说,上官田园将你扔到了地板下面,但刚才你明明是从地板往上跳出来的,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柳岸见光头祥情绪低落,便故意没话找话。 光头祥勉强笑了笑:“我只剩下一颗头,却还活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奇怪的吗?” “也是,如果我是你,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坦然就接受了。”这是柳岸的心里话。 “光顾着聊天了,把大事给忘了,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出去,去救田园……”光头祥心中比谁都清楚,过了许久,田园现在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就算明知道无法成功,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柳岸身为局外人,看得比较透彻,他示意光头祥不要激动,先听他说:“田园之所以将你送到这个空间,是因为他知道,只有在时间紊乱的所在,你才能够活下来。如果现在回到积尸墓室,你这条好不容易被田园保护下来的性命,恐怕顷刻就会烟消云散。”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光头祥哭得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 柳岸拍拍胸脯道:“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光头祥抽着鼻子问。 柳岸道:“本来束手无策,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就有办法出去了。” “愿闻其详。” 柳岸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利用石敢当的背碑覆局,他将光头祥带到了头顶上的洞道,然后背起石碑,将背面完全朝向光头祥。 “感觉如何?”柳岸大声喊道,可背后没有任何回应,他蓦然转身,发现地上哪里还有光头祥的踪影,可方才那个洞口却依然存在,心里不禁凉了半截,难道这背碑覆局出现了失误,将光头祥给转移出去了,自己还留在原地不成。 这下子麻烦了,柳岸急得抓耳挠腮,刚才自己的举动,很可能无意中导致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而且连收尸都找不到地方,因为方向反了。 偏巧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在说:“你不觉得,方向反了吗?” 柳岸连忙回应道:“你怎么知道我把方向弄反了,花大所长!” 黑暗中,立刻响起了一句话:“我去,这不是柳岸的声音吗?” 柳岸想起身上还带着手电筒,便马上按亮,将光束投射过去,竟然照到了影影绰绰好几个人。三步两步走到近处,发现除了之前发出声音的花明之外,沈让和韩子非也在其中,还有一个表情阴郁的白毛男。 韩子非松了口气:“手电筒可以打开,说明我们已经走出了尘默神昏的范围了,真是可喜可贺。” 沈让见到柳岸出现,顿时有了主心骨,别提有多高兴了,他瞅见柳岸似乎背着什么东西,便笑着问道:“你背上背的什么,是媳妇儿吗?” 柳岸道:“这东西不是媳妇儿,胜似媳妇儿。” “是吗,让我看看。”沈让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却被柳岸拦住,“我不是说了嘛,胜似媳妇儿,你非但不能摸,连看也不准看,明白吗?” 花明气不打一处来,道:“我说柳岸,你给我留的那张字条,究竟什么意思,快说清楚。” “什么字条?”柳岸一愣。 花明正牢牢扣住夏天的脉门,现在腾不出手,便招呼沈让说:“沈让,你帮我将夏天控制住,千万别让这小子跑了。” 沈让在柳岸身上碰了个壁,正愁没事做,不过依他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体格,还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韩子非也许是体谅沈让,身子有意无意往那边靠了靠,还大惊小怪地指着夏天的头发说:“哎哟,没想到夏天你竟然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如果一根根拔的话,恐怕三天三夜也拔不完吧。” 夏天低着头沉默不语,眼角的余光却紧紧锁定住柳岸背上的那块石碑。 趁这段空闲,花明已经从身上掏出来那张字条,展开之后摆在柳岸面前,道:“你看看,就是这个,你放在我宿舍的床头柜上的。” 柳岸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字条上的字,啧了几声:“哎呀,这好像还真是我的字耶,可是,我并不记得我在你家留了这样的字条。” 花明有些不信:“不是你还能是谁?” 柳岸结果字条,一字一顿地念了起来:“花明,我来找你,你不在,所以便留下这张字条,你要千万记住,只要在优名镇的范围内,以下七个人,绝对不能信任。后面便是一份七人名单,分别是:袁青青,沈让,韩子非,孟浪,前田庆子,温度,柳岸。”念到最后一个名字,他不禁笑了起来,“我就算再怎么蠢,也不会将自己的名字列进去吧。不过,我在下地之前,确实去你宿舍找过你,你也确实不在,但并没有留下任何字条。” “这就怪了。”韩子非低声道,“我们七人组的名单,本来是绝密,没想到还有其他人知道。” 柳岸与沈让对望一眼,道:“显而易见了,留下字条的人是易先生,他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底细,问题是,动机何在呢。” “对了,这位仁兄是何方高人,你们还没给我介绍呢。”柳岸现在已经明白,刚才背碑覆局已经正常启动,所以自己才会出现在花明他们面前,而且听花明刚才的话意,这个白毛男好像名叫夏天,而且不是自己人的样子。 沈让道:“你应该听说过才对,他是夏天呀,再想想,我以前说的那个太岁的故事……” “想起来了,”柳岸拍手道,“就是那个带着最后一枚太岁,远赴罗布泊的,对吧?” 夏天抬起头,幽幽地说:“正是鄙人。” “别给我整这些文绉绉有的没的,”花明将手里的字条撕得粉碎,随手一丢,不耐烦地说,“夏天,你给我老实交代,刚才为什么要往反方向跑?” 花明的意思很简单,众人之前经过甬道,在进入尘默神昏之前,并没有发现其他岔路,那份路观图上也没有标明。但夏天迎面而来,前往的方向却是众人的身后,说明他的目的是离开此地,而并非所宣称的前往太古艨艟。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与你沟通。”夏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完全对花明的满脸怒容视若无睹。 眼看一场火并即将爆发,柳岸忙跳出来打圆场,他装作很好奇地问:“沈让,你们刚才说的太古艨艟,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沈让当然明白柳岸的意思,立刻接过话头道:“太古艨艟,就是一艘古代的大船,据说船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徐福,他在回国途中遇到了海难,被风暴卷到海底,最后葬身鱼腹,也就是混沌体内。” “徐福?”柳岸捉摸着这个名字,“好熟悉呀,就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沈让估计闭嘴不言,花明果然忍不住了,提示到:“就是当年出海帮秦始皇寻找长生不死药的那个方士呀,这都不知道,看来你很偏科,历史没怎么学好。” 柳岸嘿嘿一笑:“原来如此,可是你们为何要寻找这艘大船呢,难道也是为了上面搭载的货物吗?” 花明道:“当然不是,还不是为了寻找你那个叫什么纳兰兰兰的朋友吗。” 柳岸肃然道:“你的意思是,纳兰就在这艘大船中?” 花明用极不信任的目光瞥了瞥夏天,道:“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纳兰兰兰在太古艨艟里面,他也想要援救纳兰兰兰,可偏偏心口不一,南辕北辙,呵呵。” 柳岸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十分严肃地对沈让道:“现在知道了纳兰的消息,按道理说,我应该马上前往救援,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马上去做,纳兰兰兰就交给你们了。” “现在除了纳兰兰兰,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吗?”韩子非道。 柳岸轻轻咬住嘴唇:“还有一件,那就是彻底终结异兽混沌。” “你知道如何终结混沌吗?这头庞然大物活了几千上万年,就凭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如何与造化争胜?”夏天突然开口搭腔。 柳岸道:“用信州葛溪剑,就可以。” 夏天眼前一亮:“看来是行家里手,失敬失敬,不过我猜你一定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下手,对吧。” 柳岸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阿春(霍悲春)就告诉过他说,石敢当具有灵性,会带领着他走向目的地。而这一路的经历证明,这块看起来不起眼的石碑所起到的作用,是无可匹敌的,那么现在,石敢当将自己转移到众人面前,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我,确实不知道。”柳岸选择据实以告。 夏天淡淡地说:“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让我告诉你,其实,混沌的死穴,就位于在太古艨艟的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9阿喀琉斯的脚后跟 “脚后跟?”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抢答环节,沈让自然是不遑多让,“你指的是,阿喀琉斯的脚后跟吗?” 在特洛伊战争中,有个名为阿喀琉斯的半神,就是布拉德皮特曾经饰演过的那个希腊帅哥。甫出生,阿喀琉斯的母亲就准备培养自己的儿子成为战争武器,她来到罪恶的冥河边,倒提着阿喀琉斯的左脚跟,将对方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部浸润在水中。就如同太上老君将孙悟空放在八卦炉中锻炼一般,阿喀琉斯自此之后便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唯一的弱点就是被母亲抓在手里未经锻炼的脚后跟。后来,情种帕里斯在太阳神阿波罗的剧透之下,放出暗箭,不是射向阿喀琉斯的膝盖,而是不起眼脚后跟,结果却轻易断送了这位身经百战的战神的性命。 夏天道:“非常正确,小哥还是像以前一样见多识广。异兽混沌出生之初,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长成之后,鬼神难容,遍历雷火风三灾,见性明心,方成大道。” “等等,等等。”花明又开始发表意见了,“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在讨论什么玄幻。” “呵呵,同感。”柳岸象征性地与花明这个难兄难弟握了握手,“不过话说回来,自从进入地底以来,我遇到的每件事,都能写进玄幻里面。” 夏天冷笑:“那是因为你们的眼界太窄,认为只要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那个,”好学的沈让催促道,“夏先生,你别管这两个文盲,继续往下说。” 自古而今,无数仁人志士都对异兽混沌十分感兴趣,关于它的记载可以说是汗牛充栋,自相矛盾之处也数不胜数。有人说混沌是一种神鸟,形状就像黄色的口袋,间杂着火红色的条纹,长着四只翅膀和六只脚。也有人说混沌是一种蛇,所过之处草木尽皆枯竭,就像原子弹爆炸留下的后遗症一样。可谓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后来在东周战国时期,补天门中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其名庄周,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庄子。庄周洞悉易理,窥测天机,对古往今来各种神话传说有着十分独到的见解,而且还编成了通俗易懂的寓言故事,写进自己的传世著作《庄子》中,留待后世有心人的挖掘。在《应帝王篇》中,庄周杜撰了一个名为“七窍出而浑沌死”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久远前,打南海那边来了个喇嘛,名字有些奇怪,叫做“倏”,又打北海那边来了个嘛喇,名字也很奇怪,叫做“忽”,他们虽然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却有个共同的朋友,名字叫做“浑沌”。这天呢,倏和忽一起来混沌家里做客,酒足饭饱之后,他们突然发现,大家都都有眼耳口鼻,用来看听吃闻,唯独混沌没有七窍,无法享用美食美酒美意。于是,倏和忽便自作主张,给混沌凿出七窍,每天凿一窍,过了七天,七窍成形,浑沌却一命呜呼,魂归离恨天。 夏天继续说:“庄周的这个故事,笔法习惯性地晦涩艰深,导致甚少有人了解其中真意,就算为《庄子》多方注解的文人雅士,也多是些穿凿附会之徒。其实,庄周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并没有隐含那么多发人深省的中心思想,单单只为了表述如何彻底除掉异兽混沌的方法而已。” “你的意思难道是……”沈让恍然道,“在异兽混沌身上凿出七窍?这可是个大工程。” 夏天伸出食指,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不用那么麻烦,主要的工作已经有人帮我们完成了。” “什么意思?”柳岸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信州葛溪剑。 夏天道:“想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混沌之所以能够沉睡于地底长达千年,是因为被奇侠石敢当所催眠。当时,奇侠石敢当的本意,其实就是为了除掉混沌,经过严密的计算和踏勘,他终于找到了七处适合凿出七窍的位置,并且说干就干,立刻动手,但在凿到最后一处的时候,却由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临时改变了主意,中途而废。我们只需要找到那处尚未完成的七窍,就能够彻底终结混沌。对了,刚才花所长不是还问我,为何要往相反的方向前行,对吗?” 花明冷笑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接下来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你一边玩去。”柳岸用手肘顶了顶花明,嫌弃地说,“容我猜一猜,夏先生你之所以会遇到沈让他们,是因为你在寻找七窍的方向,对吗?” 夏天笑笑,不置可否。 柳岸继续在推理的路上越走越远:“据我估计,混沌身上已经被石敢当凿出来了六窍,这六处位置应该分别是,乌有乡,阴阳井,田家鸡黍,徐记烧烤店,桃源谷,末日围场。” 夏天道:“不错,混沌本来浑然一体,外物根本无法主动进入,正是由于这六窍的存在,才导致无数盗墓贼争先恐后前来送死。除了田家鸡黍那处位置被上官田园故意掩盖以外,另外五处都人流不断,特别是末日围场,由于无良地产奸商的过度开发,导致入口提前暴露在公众的视野范围内,田副所长为了先下手为强,这才召集了我们这支考古特别行动小组。名义上是为了寻找太古艨艟的下落,实际则是为了寻找最后一处关窍。” “绕来绕去,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你既然想要与纳兰兰兰会合,为何要南辕北辙呢?”花明对夏天一直存有敌意,这是出自多年从事刑警工作而产生的第六感,而之后的事实表明,这种感觉非常正确,只是当时,没有人引起足够的重视。 夏天不耐烦地说:“我们虽然根据古籍的记载,确定好了七窍的方位,除了柳岸刚才所说的六窍,还有一处名为逝烟古陵。在小组成员接连遇难之后,只剩下我和纳兰兰兰侥幸存活,除了进入的末日围场,我们接连查验了乌有乡,阴阳井,田家鸡黍,徐记烧烤店这四处关窍,并且逐一排除,随后,在前往逝烟古陵的途中误入众妙之门,因而失散。我发现自己被困在其中,只能闭目待死,幸运的是遇到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这才逃出生天。因为之前已经与纳兰兰兰商定接下来的目的地是逝烟古陵,而过了一段不算时间的时间,我还是决定前往桃源山谷,说不定正好可以遇到查验完逝烟古陵的纳兰兰兰。没想到却遇到了从桃源山谷进入的你们。既然你们能够进入,那就说明桃源山谷并非最后一处关窍,那么太古艨艟的下落,只有落在逝烟古陵了。” “为什么你对混沌体内的状况如此熟悉?”在听完这段似是而非的长篇大论之后,韩子非也顺理成章地表现出自己作为女人的好奇心。 夏天从怀里掏出一条淡黄色的手绢,拿在手里挥了挥,“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手绢,而是混沌体内的路观图……哎,沈让你怎么也有一条?” 沈让苦笑道:“这个说来话长,具体的细节你还是问子非姐姐吧。” 韩子非并不想接过这个无聊的皮球,反问道:“那么你,你为什么也有一条?” 夏天有些为难地说:“这条手绢,是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从一个朋友手里得来的,他的名字我不方便透露,还请各位见谅。”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你们大家怎么都不问,为什么太古艨艟肯定就在七窍之一的附近呢?”花明似乎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到了鄙视。 夏天道:“因为太古艨艟的体积过于巨大,它毕竟是外来之物,肯定会受到排斥,自然会慢慢移向七窍之一。当然了,七窍虽然存在,但毕竟不能够容纳太古艨艟被排出体内,所以就会停留在七窍附近。我们的运气也算是背的,查了个遍,最后一个才轮到逝烟古陵,早知道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说到底,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坐而论道不及身体力行,我们还是动身吧。”沈让提议道,他现在无论是对于太古艨艟,还是逝烟古陵,亦或是七窍,都特别有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0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等等,先不要动!”眼见失魂落魄的温度准备伸手将生死未卜的前田庆子从石棺中扶出来,杨智立即出言制止,不过看他的注意力所聚焦的位置,较之前田庆子,他似乎对这具盛装前田庆子的石棺更感兴趣。 温度转过脸,冷漠地说:“你,想做什么?” 杨智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不知何时伸到了前田庆子的衣服里,连忙缩回手,悻悻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好好检查一下这具石棺。” 为了转移话题,避免内讧,我迅速接过话头:“这具石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杨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经过反复查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具石棺并非普通的石棺,而是传说中的夺胎销魂棺。” “夺胎销魂棺?”孟浪顿时来了精神,“我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容我想想,想想……对了,是在红楼剑阁!” 温度闻言,注意力竟然罕见地从前田庆子身上分离了一部分,问道:“你去过红楼剑阁?”毕竟,这是他学艺的地方,感情非同一般。 孟浪笑道:“红楼剑阁?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好像闻所未闻,你是不是听差了。” 一不小心就酿成了第二次内讧的前兆,我这个家长也正是操碎了心,只能再度将话题引回去:“我说杨智,你刚才说的什么夺胎销魂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能仔细说说吗?” 杨智出身释塔,所以对佛教掌故知之甚详。在久远前,佛界有一名不世出的僧侣,他披肝沥胆呕心沥血地精研佛法,终大有所成,却在成佛之际产生了疑问,他认为就算是释迦摩尼,也会有自己的欲望,于是遁出空门,开辟了欲界,自称魔佛波旬。魔佛自己不远成佛,也不愿他人成佛,所以便带领门下弟子,前方百计阻挠他人成佛,因为住在欲界第六天,所以又被称为第六天魔王。 日本战国时期的第一位天下人织田信长,他所过之处,必定焚烧寺庙,屠尽僧侣,因而被和尚们称为第六天魔王转世。讽刺的是,这位声名狼藉的第六天魔王,却在晚年遭到了部下的反叛,被围本能寺,最后不得已放了一把火,为自己绚烂的人生画下了终点。谁能想到,这位誓言吞佛的魔头,最后烧死的“佛”,却是他自己。 再说魔佛波旬,他由于造业太多,引起了满天神佛的愤慨。其中有一人名为梵天,他与波旬本是挚友,奈何中途分道,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梵天与波旬约战毕方山,先是切磋佛法,不分胜败,后来又讨教法术,历时三十六天,仍然是不分轩轾。后来,波旬看在往日情分,主动提出条件,他现在就可以束手就缚,条件是梵天必须在三十六天内将他杀死,如若不然,梵天就必须放下佛者的身份,加入欲界。 梵天欣然允诺,他心知波旬早已跳出轮回,不在三界,更有一体三化的能力,只要一身尚存,就能不死不灭。梵天到处搜寻被波旬烧死的佛者的尸骨,汇聚在一起铸成了灵棺三具,名为“夺胎销魂棺”。波旬的三具身体被分别关在了三具灵棺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世间。 “波旬被消灭了吗?”在经历过这么多离奇诡异的事情之后,我变成了一个十分神经质的阴谋论患者,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所有的神话传说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只不过披上了一层怪力乱神的外衣,将历史包裹成了夹心而已。 “当然了,梵天多么厉害……哎哟,你做什么,你放手!”杨智故事还没讲完,领口就被温度一把揪住,后者咬牙切齿地说:“我算是明白了,你刚才是拐着弯骂庆子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杨智辩解道:“我……我才没那个闲工夫……” 温度不甘示弱:“那你为什么非要举出织田信长这样一个日本人当做反面典型,不就是含沙射影,认为庆子是日本人吗?刚才孟浪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庆子之所以会将袁老板从深渊前推下去,只不过是受到了既定结果的误导,并非出自本意,她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想揪住不放吗?” 我顿时尴尬地不行,合着杨智这小子说了这么多,其实是为了替我抱打不平呀,刚才还真没听出来。 杨智比我更尴尬,他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想多了……” “你才是想多了,就一具石棺,就能编出这么一大段典故!”温度哼了一声,准备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也就是将前田庆子从石棺中扶出来。 没想到这次杨智就像触电了一样,又喊了声:“等一等!” 温度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孟浪眼尖,他夺过杨智手里的火把,对着石棺底部某处没有完全被前田庆子挡住的地方照了照,道:“你们看,这里有两个字,不过我不认识。” 我凑过去看了看,棺底确实有两个字,不过却写得歪歪扭扭,就像两条奇怪的虫子。 杨智道:“我刚才已经看到了,那是梵语,意思就是销魂……” “啥?消魂?”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身边顺便响起了那“快活呀”的旋律。 杨智呸了一声:“什么消魂,那是销魂,西无熬,销,第一声!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夺胎销魂棺一共有三具,梵天分别为之取名为:夺胎,销魂,棺。” “是吗,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温度一脸冷漠。 杨智道:“跟你是没关系,可跟这棺材里躺着的人大有关系。” 温度冷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不会真以为那个什么魔佛波旬和夺胎销魂棺存在吧,笑话。” 杨智脸色白了白,梗着脖子说:“你不信没关系,反正这姑娘信了。”他说这姑娘的时候,目光并没有看向我,反而投向了石棺中。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以为前田庆子已经醒了,可转眼一看,她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棺中,从容地就像一朵茉莉花。 孟浪冷不丁地插嘴道:“这姑娘可还没醒呢。” 杨智道:“她醒不过来了。” 温度三番五次被杨智挑衅,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道:“你有种再说一遍!”声若雷霆,震惊四野。 杨智这货完全不懂看人脸色,依然没皮没脸地说:“她的死期已经到了,所以非死不可,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这倒霉孩子,没事瞎白霍什么,你认识前田小姐吗,就随口咒他?”我没好气地推了孟浪一把,“你带来的人,好好管管。” 孟浪抱着双臂,优哉游哉地说:“你们继续吵,多管一句话算我输。” 杨智不服气地说:“我没说错,更没有咒她。这具石棺是销魂棺,话怎么说来着,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想进入销魂棺中,必须是自愿的,不然的话,根本就进不去,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还有人自愿进入棺材里?开玩笑呢吧。”我故意提高了音量,想趁机转移温度的注意力。 杨智悻悻地说:“那也要看,她是进去做什么的。” “这你也知道?”我围着杨智转了一圈,道,“难道你不做保安,转行算命?” “我也只是猜测,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前田小姐在八咫镜前,就因为孟浪不明不白的一句话,就能将你推下深渊……”杨智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又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温度早就听不下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听他在这里胡扯,我不管,我要……” “等一等……”杨智自知理亏,这次不敢公然阻挡,先退开好几步,远远地说,“你们可以证明一下,那个孟浪,你先试着,能不能将前田小姐从石棺里扶出来。” “得令。”孟浪往前就走,完全不在意温度火辣辣的目光,伸手握住前田庆子的胳膊,往外拽了拽,竟然纹丝不动,他本人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又试了试,还是徒劳无功,“这怎么回事,刚才温大夫不是明明将前田小姐扶起来了那么一点吗。” “我说,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吧,不就是……”我伸手拉住前田庆子的肩头,往后一抬,可对方的身子就像生根了一样,竟然没有挪动分毫。 杨智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阻拦温大夫将前田小姐扶出来的原因,不这样的话,你们怎么会相信,这具石棺就是传说中的销魂棺呢。只有‘唯别而已’那个人达成所愿,才能将她从棺中请出来。” 温度伸出双手,果然轻易就将前田庆子扶了出来,顿时呆在当场,脑中充斥着的只有那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火把的火光渐渐黯淡下来,我伸手挑了挑,然后道:“杨智,是时候说说,死期是怎么回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1梦见你的死期 杨智突然压低声音说:“你们有没有听过,刘老太太的故事。” 在平谷飞龙庄,住着一个刘老太太,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能够梦到别人的死期,只要是她所梦到的人,不出三日,必将一命归西。 最开始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这点,这还要从刘老太太的弟弟刘二根说起。那时,正值农忙时节,刘家沟里传来消息,说是刘二根旧病复发,现在卧床不起。 刘老太太思念自己的弟弟,便想前往探望,由于山路不便,她便跟儿子大宝商量,说哪天抽空去刘家沟看看。 大宝有些为难地说:“妈呀,不是我狠心,不愿意去看我舅,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听到舅舅生病的消息,我也想立刻飞到刘家沟去看望。只是呀,这几天天气预报说了,马上就要变天,你看看,田里这么多庄稼,再不收,就误了呀。” 刘老太太也很体量儿子的难处,毕竟是庄稼人,辛苦了大半年,就指着这次收成,如果真被大雨误了,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她就说,那好,等地里的庄稼收回来了之后,再去刘家沟。 可是,当天晚上,刘老太太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刘二根眼巴巴地望着她,有气无力地说,“姐姐呀,你怎么还不来看我。”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刘老太太梦醒之后,刚才弟弟对自己说的话还在不停回荡在耳边。她心中一急,便爬了起来。这时天刚蒙蒙亮,刘老太太稍微收拾了一下,便独自一人出了门,她来到集市,租了一辆三轮车,让师傅带她去刘家沟。一路上连番催促,生怕耽误了时间。 再说刘老太太的儿子大宝,他听到这个消息,连忙在集市上买了点水果和补品,骑着摩托翻山越岭,终于在刘家沟前追上了自己的老娘。于是乎,娘们两个便相互扶持着来到了刘二根的家。 刘二根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他听到了刘老太太的声音,回光返照似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姐姐呀,你终于来了,我吊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看你最后一眼呐。”说完这句话,他两腿一蹬,溘然长逝。 回家的路上,大宝责怪母亲,为什么要什么话都不留下,独自一人前往刘家沟,这样多让人担心呐。刘老太太便如实讲述了自己的那个梦,她说这个梦太真实了,自己一时之间没弄清楚到底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情急之下,这才犯了急,不过错有错着,也正是因为这个梦,才见到了自己的弟弟最后一面。 刘老太太很快就将这个梦忘到了九霄云外,可大宝却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又过了一段日子,很少做梦的刘老太太又做梦了,这一回,她梦到了自己的老家人,那是从前一起长大的发小。她们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从天南聊天海北,从古往聊到今来,气氛十分融洽。末了,发,“姐姐呀,你还记得吗,当年,你不是给我们班那个王三泰写过一张字条吗,还记得这回事吗?” 这本来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刘老太太应该很早就忘了,可奇怪的是,在梦中的时候,这件事就像刚刚发生过那样新鲜,就好像字条上的墨水还没有干透。 刘老太太听完这句话,脸都羞红了,当然啦,这张字条通俗来说,就是情书,那时候的孩子们最流行用这种方式表白。 发小又说了:“当时呀,你胆子小,虽然写了字条,却不敢亲自送过去,所以呀,只有我来代劳喽。” 刘老太太说:“是呀,当时我们班的女生里边,就属你胆子最大,什么上房揭瓦,下水摸鱼,别人男孩子敢做或者不敢做的事,你通通敢做。所以,这张字条交给你来送,最恰当不过了。” 发小笑道:“哈哈,难为你还记得这些,哎呀,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小伙伴们,也越来越少了。就是当年那个你一直暗恋的王三泰,他去年也走了。” “是呀,”刘老太太慨叹道,“人活七十古来稀,我明年就整七十了。” 发小道:“我们不说这个了,还说那张字条,你还记得吗,当时我送完字条之后,王三泰根本就没有理你,为此,你还哭了还几个晚上呢。” “是呀,”刘老太太说,“那个时候,我好像连死的心都有了,现在想来,当时真是不懂事。” 发小突然不说话了,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起来十分陌生。过了好久,她才开口道:“姐姐呀,我说句话,你千万不要怪我,你知道,当年王三泰为啥没有回应你的表白吗?” 刘老太太笑道:“嗨,我怪你做什么,当年的王三泰,可是我们班的风云人物,用现在的词来形容,就是班草,哪个女生不喜欢呀。如此一来,王三泰水涨船高,他的眼光自然也就高了,怎么看得上我。” “不,不是这样的。”发小突然打断了刘老太太的话,不过却欲言又止。 “怎么啦妹妹,这样吧,你也不要顾及,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怪你好不好。”刘老太太嘿嘿笑道。 发小点点头:“其实吧,原因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是王三泰亲自告诉我的,如果你想要知道答案,就来我家,我亲自告诉你。”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刘老太太躺在床上,怅然若失,就像之前梦到自己的弟弟一样,她觉得这个梦真实得可怕,便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大宝。 大宝是个有心人,他心说可能坏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娘梦到的人,就没有还活着的。不过担心吓到老人,他就说,老娘呀,你这是太思念老家人了,反正现在没什么农活,要不我们一起,去老家看看大家吧。 刘老太太一想,也对,这么深厚的感情,多年没见了,不想才怪。于是,大宝带着老婆孩子,还有刘老太太,一大家子租了个车,也没打招呼,朝着老家的方向就进发了。走了一天一夜,刘老太太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老家古蔺寨,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发小的家。 来到门口,发现门外站着坐着好几个人,都是面带愁容,满脸悲戚,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发小已经病入膏肓,命在顷刻了。发小在弥留之际,还总是念叨着刘老太太的闺名,只不过家人觉得二来刘老太太住的太远,二来刘老太太年纪也大了,舟车劳顿的难免弄出什么乱子,这才没有通知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来到发小的床前,发小不知怎么就清醒过来,她握住刘老太太的手,问道:“姐姐呀,你还记得当年那张字条吗?” 刘老太太留着眼泪说:“我记得,我记得。” 发:“这都怪我,平时太淘气了,所以被王三泰误会了,他以为这张由我转交的字条是我写给他的,他看完之后就扔掉了。他还亲口对我说,如果当年知道这张字条是你写给他的,他肯定就同意了。” 刘老太太愣住了,之前在梦中,发小就曾经提到她亲自告诉她,现在又来一个亲口,难道冥冥中,真的存在着那些用常识无法解释的事情吗。 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刘老太太梦到的人就会死去这个奇闻被传得七里八乡无人不知不人不晓,那时的人都淳朴呀,都说刘老太太是神佛下凡。 当然了,这世上的事,有相信的,就一定有不相信的。 单说有一回,刘老太太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来到了一片树林,本来正在低头赶路,半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这么来了,快走,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刘老太太哦了一声,就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到树林口,突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转头一看,竟然是同村的大牛。 这个大牛算是刘家沟的风云人物,他本身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农民,但是儿子特别争气,在城里打了几年工,翻身就变成了老板,现在听说身家已经过了千万,于是便将父亲接到城里住。 大牛见到了刘老太太,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分开树枝,直接闯进了树林。刘老太太在后面连声招呼,可大牛就是不管不顾,只往前走,他身上穿的那件红色的外套,远远看过去,红的就像血一样。 梦醒之后,刘老太太心神不宁,总觉得那件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太吓人了,便将这个梦告知了儿子大宝,有了之前一系列成功的经验,大宝非常紧张,他立刻拨通了大牛儿子的电话,对方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说,大牛现在正在秦皇岛度假,刚才还通过电话,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放下电话之后,大宝捉摸着,老娘这次的梦会不会失效了。但是刚过一天,电话就来了,说是大牛在度假的时候,路过一片树林,被埋伏在里面的劫匪捅了,捅了好几刀,血流了一地,将他身上那件外套都给染红了。 话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刘老太太做了一辈子梦,终于梦到了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2入棺为安 刘老太太做的这个梦,究竟是什么内容,她谁也没有告诉,只是在梦醒之后,叫来了儿子,说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让他通知自己嫁到外地的女儿前来送终。 大宝不敢怠慢,立刻通知了远在外地的姐姐。很快,姐姐一家人都赶来了。刘老太太见人到齐了,就吩咐媳妇儿去做了一桌子菜,每一样都是她最喜欢吃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美美的团圆饭。 饭后,刘老太太依次跟儿子、媳妇儿、女儿、女婿交代了后事,还安排好了家产的分割以及自己身后事的人头份额,一笔一划,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还把孙子外孙抱在怀里亲热了一番,末了才对儿子说:“你现在,可以去买棺材了。” “啥?”大宝愣住了,他本来以为老娘是太想念女儿了,这才弄了这么一出,可现在说到了买棺材,这下可玩大了。 刘老太太却一本正经地说:“村头老张家的拖拉机今天没出工,就停在家里,你去借过来,去市集上的宋记棺材铺,买一具棺材,马上拖回来。” 大宝呆立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刘老太太的女儿通情达理,她让自己的弟弟听从老娘的吩咐,赶紧先去把棺材买了再说。 大宝无奈之下,只好来到村头,这天天出外做事的老张还真在家,说是昨天晚上喝醉了酒,不小心扭到了脖子。先不说这个,单表大宝,他开着老张的拖拉机,来到集市,找到宋记棺材铺,还没说话,就看到店主抬出来一具棺材。 宋老板说,这具棺材本来是赵家湾的赵老三预定好的,可是今天早晨又说不要了。要知道,棺材这种东西,都是需要专门定做的,大宝本来也就没准备这次真买一具棺材回去,可是眼见如此之多的巧合,只好照着老娘的吩咐做,将棺材买回了家。 刘老太太本来在家里坐的好好地,也没听到拖拉机的声音,说了句时候到了,就从屋里跑了出来,那速度,连几个孙子外孙都赶不上。 大宝刚把拖拉机停稳,就看见老娘跑了过来,他还不及反应,就看到刘老太太利索地爬上拖拉机,掀开棺材盖,一头钻进了棺材。 在完全睡进去之前,刘老太太还跟追上来的孙子外孙打了个招呼,说:“我这就,先行入棺为安了。” 大宝以为老娘在开玩笑,可这也太不吉利了吧,他立刻跳上拖拉机的车斗,晃了好几下老娘的肩膀,可对方纹丝不动。一试鼻息,刘老太太已经气绝身亡。 听完杨智讲述的这个故事,我很是不以为然,当即表态:“我还以为你要说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奇闻异事,不想只是个口耳相传的乡野奇谈,负责任地跟你讲,这样的故事,我随手都能给你抓一打。” 孟浪跟我的“观感”应该差不多,依旧负手而立,身上不痛不痒,脸上云淡风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倒是温度,他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没有对杨智的“借口”提出任何异议,良久,才叹了口气说:“我信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啥?”我吃了一惊,温度毕竟是个医生,最讲求科学,怎么会相信如此无稽的故事,而且事关他的爱人,现在轻易略过,该不会是在故意隐藏情绪吧,可不是埋下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吗。 温度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将前田庆子完全从石棺中扶起来,这才说明了原委。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奇妙,能够梦到别人死期的人,并非只有故事中的刘老太太,而远在日本岛的前田庆子,也有这种上天赐予的能力。 前田庆子记忆中的第一个关于死期的梦,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她梦见了一片海滩,潮水涌动,不远处停着一艘大船,气势磅礴。 海滩上人来人往,有认识的,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应该都是北海道六大家族中的后起之秀。再看那艘大船上的旗帜,明显标有六合会盟的纹饰,也就是说,这批人聚集在此地,应该就是参加三年一度的六合会盟,决定六合旗的归属。 前田庆子由于年纪太小,上次被大赛组委会拒绝了报名,就算今年,还是相差一岁。眼前那艘大船已经坐满了人,即将扬帆远航,而前田庆子自己却还在海滩上,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将会被落下了。 “不,我要参赛,只有参赛,才能够证明自己,证明女人也能够和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抱着这样一个信念,前田庆子甩开脚丫子在沙滩上奔跑,也许是在她的鼓励之下,剩下那些也没有挤上船的年轻人也开始跟着一起奔跑,他们跑呀跑,终于有极少数身体素质好的,接过了从大船上抛下的缆绳,因而有机会登上甲板,然后回转头,向还在海滩上奔驰的难兄难弟们挥手告别。 前田庆子巾帼不让须眉,在最后抛下的六根缆绳中,她成功抓住了一根,就在她准备攀着绳索登上甲板之际,突然听到了身旁传来隐约的啜泣声,转头一看,竟然是本家堂哥前天本钢。 前天本钢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他从十七岁开始,一共参加了六次六合会盟,没有取得任何成绩。而按照大会的规定,超过三十六岁的选手,不允许参加六合会盟。换言之,这是前天本钢最后的机会,可眼看,他连登船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能够不伤心呢。 前田庆子心软了,她将缆绳交到了前天本钢的手里,准备等候下一次机会,可谁不知道,大船已经到了深水区,再也不会有缆绳抛上来了。 终于,大船渐渐远去,连影子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前田庆子叹了口气,转头一看,海滩上还剩下十几个少年男女,彼此间少不了互相劝慰,说些下次再来的空话。 梦醒之后,前田庆子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这时正好是六合会盟报名的最后一天,她翻身起床,脸都没洗,直接奔向了前天本钢的家。 前天本钢接连失败了六次,信心大挫,所以这次一直犹豫不定,直到最后一天也没有下定决心。前田庆子登门拜访,她的行动让前天本钢燃起了不服输的信念,于是两人结伴前往报名处,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在梦中出现在海滩上的选手。 出乎意外的是,组委会这次竟然破格批准了前田庆子的报名,她发现这次参赛的选手中,都无一例外地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有些人在船上,有些人在海滩上,但全部报名成功了,一个也没落下,前天本钢自然也不例外。 后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在“比翼篇”中已经有过相关叙述,这次六合会盟出现了意外,参赛选手死伤惨重。在前田庆子的带领下,只有少部分人幸免于难,她在遇救之后赫然发现,身边幸存的人,与梦中那些停留在海滩上的人逐个吻合,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在自己的帮助之下登上大船的前天本钢,则被落石砸中,死状凄惨。 为何登上大船的人全数遇难,而留在海滩上的人反而大难不死呢?前田庆子一直耿耿于怀,她没有将这个梦告诉任何人,只默默记在心底。在随后的几年里,类似的梦又发生过几次,凡是出现在她梦中的人,几乎无一例外地离开人世,前田庆子终于意识到,当年自己帮助前天本钢登上的大船,其实是通向地狱的。 前不久,前田庆子遭到了家族的逼婚,她对京极家的少爷毫无兴趣,自然不愿意就这样托付终身。就在这个时候,前田庆子做了一个梦,竟然梦见了多年未见的姐姐前田美代子。 前田美代子在梦中说,妹妹呀,我离开日本远嫁中国这么多年,你只来看过我一次,太少了,太少了,姐姐好想你呀。 前田庆子哽咽着说,姐姐呀,不是我狠心,只是叔伯们不让,他们还让我嫁给京极家的少爷,你知道吗,大家都说,那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前田美代子点点头,对,我的妹妹这么优秀,当然不能嫁给傻子。 前田庆子说,姐姐,那我该怎么办呢? 前田美代子于是出主意说,我们日本国的三大神器,不是失落已久了吗,最近有位易先生,在比翼山城里跟你姐夫说,其实三大神器现在流落到了中国,而且就沉埋在优名镇的地下。这样吧,你就跟叔伯们说,你可以帮家族找回失落的三大神器,这样一来,我们前天家就不需要总是依靠着和亲,独自也能够在六大世家中挺直腰板了。 前田庆子说,好的姐姐,我马上就去优名镇。 前田美代子却抹了一把眼泪。道,妹妹呀,你可要快些,晚了,就来不及了。 前田庆子道,晚了是什么意思,姐姐,你……话到此处,前田庆子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还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窗外满是月光。 第二天,前田庆子就将前田美代子的主意告知了族老,族老商议过后,决定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在时限之内,如果不能将三大神器迎回北海道,就必须与京极家的少爷完婚。 前田庆子爽快地答应了,立刻启程前往中国,很快便来到优名镇,正好在镇上遇到了姐姐前田美代子,还有她可爱的孙子筝儿。 后来的结局显而易见,前田美代子在与前田庆子告别之后,先一步带着筝儿回到了比翼山城。而前田庆子在接到电话之后连夜赶到比翼山城,见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3太古艨艟 “庆子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认为这不过是巧合而已。”温度落寞地说,“没想到,这也许竟是真的。庆子在私下里曾经告诉我,她之所以参加这次的行动,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易先生……” “又是易先生!”我握紧了拳头,“他还真是神通广大,不管什么事都要掺和一脚。” 刚才的故事已经说得很明白,前田庆子之所以确定三大神器藏于优名镇的地下,是因为前田美代子在梦中对她说,这条消息来源于一个名叫易先生的人。而现在这次营救纳兰兰兰的行动,主要策划人就是易先生,他伸出橄榄枝,前田庆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孟浪苦笑道:“这个易先生的能量之大,远超你的想象,算了,不说这个了。温大夫,你所说的第二个原因呢?” 温度接着说:“第二个原因就是,庆子做了一个梦,具体的内容她没有对我详说,不过从她的表情和语气看来,绝不是什么好梦,而且应该与我有关。” 原来是这样,听完温度的话,我脑中灵光一闪,将所有的信息串联了起来,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在积尸墓室之内,我稍微使了个激将法,前田庆子就决定与我一起离开,见到温度之后,她的表现也过于热情,搞得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而在青铜巨门打开之后,前田庆子在见到那具与温度长相一模一样的尸体之后,并没有过于激动,而是直接前往八咫镜寻找答案。 这一切都说明,前田庆子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她梦到了温度的死期,也许,她梦到了自己的死期,也许,她梦到了她和温度两人的死期。 所以,前田庆子决定相信八咫镜,随后自愿躺进了销魂棺,直面自己的死期。 “庆子不应该长眠于此,这里不是她的终点,我一定要,”在杨智的帮助下,温度将前田庆子背在自己背上,“我一定要将她带回故乡。” 周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就连火把的光亮都逐渐暗淡下来,最后还是孟浪打破了沉寂,他抚摸着冰冷的石棺,幽幽地说:“这具销魂棺,该如何处理呢?还别说,当用手接触棺壁的时候,我心中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一种欲望。” “欲望?” “不错,躺进去试一试的欲望。”孟浪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部的神情有些迷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装出来的。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杨智也不跟我们商量,吐气开声,双手用力,按在石棺的一头,猛地推将过去。石棺在地上滑行了半米,然后翻转着掉下了深渊。完事之后,杨智拍拍手,半开玩笑地对众人说,“你们说,我这算不算替天行道?”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样贸贸然将石棺推下去,先不说会不会砸坏花花草草,如果下面有个人,岂不是正好被你砸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深渊下面传来一声惨叫,回音绕梁,响彻云霄。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正巧被杨智推下的石棺所砸中的倒霉鬼,究竟是谁呢?还是让我们将视角转到柳岸那边,在确定目的地太古艨艟之后,众人如同和死神赛跑,半秒钟也不敢耽搁。夏天由前带路,柳岸殿后,花明、沈让、韩子非等人走在当中,排成梭行队列,迅速往前进发。 不多时,夏天便止住脚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低声说了句:“我们到了。” 花明用从柳岸手里抢来的手电筒一照,只见光束掠过之处,果然是一艘气势恢宏的古船,通体木质,年深岁久,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春秋。周围散落着身着简陋盔甲的古尸,四仰八叉地躺着、站着、蹲着、趴着……只要你能想象得到,什么姿势都有,全身的皮肉枯槁近似腐乳,面容早已不可分辨,十分类似之前在玲珑塔内部出没的那批丧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好像没有行动的能力,当然,只是好像而已。 沈让见到这满地的丧尸,以往可没这么好的机会做亲密接触,顿时好奇心大作,正准备卖弄一下学问,却被早有准备的花明所打断,他指着不远处,道,“你既然懂得这么多,那前面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认识吗?”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在那船舱正中央的位置,尸体堆积如山,当中围绕而生长着一株扩大版灵芝,殷红似血,状如伞盖,尸水化涎,都浸润落在顶部,根下则与这些僵尸渐渐化为了一体。离得越近,越是感到窒息麻木,觉得双眼都睁不开了,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糊出了。 “我怎么感觉,这灵芝,长得这么像太岁呢,就是体积太大了些。”沈让边说,边将询问的目光望向夏天。 夏天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从指缝间挤出几句支离破碎的话,据他所说,这株植物根本不是什么灵芝,而是长期汲取尸油而长大的太岁,俗称“尸菌”,又名障目叶。看其周围雾气氤氲,似乎连空气都格外沉郁,其实呢,充斥着红头绿身黑嘴的小虫。这些小虫比螨虫稍微大一点,虽然没有翅膀,但是由于身体十分轻便,所以能够漂浮在空气中。它们朝生暮死,只有拿清水化开才能用肉眼观察到,就像山间的雾气一样,以尸菌为中心点,源源不断地往四周扩散,把这艘太古艨艟内中存在的活气都吸尽了。眼下众人没有佩戴类似防毒面具的装备,甚至连遮挡面目的毛巾都没有,贸然前进,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4不死守护 沈让记得以前曾经在儒园的摘星剪月楼看过全本的《独异志》,内中有段离奇的记载。据传在五胡乱华之时,有个冒失的农民,由于田里的庄稼歉收,为了糊口,不得不改行上山打猎。农民身上带着新手光环,运气果然不差,很快就遇到了一头花纹斑斓的梅花鹿。然而,毕竟不是本专业,这位农民错失了好多能够逮住梅花鹿的机会,但他不肯拱手放弃,穷追不舍到一处隐秘山洞,遇到一株成形的灵芝。农民腹中饥渴难耐,便伸手摘下灵芝,直接吞吃入腹。这灵芝本来是夺天地造化而生的灵根,能吃上一口,已经是天大的福报,这个农民见识短浅,竟然一口气吃了个罄尽,之后身体陡然暴涨,只剩下一颗脑袋能够勉强伸出洞外,其余半截身子卡在洞中,再也动弹不了,最后被路过的老虎咬掉了头颅。 此事虽近乎荒诞,但也说明世上奇异之物,莫过于菌芝之属。看眼前情状,想必是船上随行的童男童女们,遇难后弹尽粮绝,不得已只能吞食船上携带的罕见太岁。不想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更悲惨的是,死无全尸倒还罢了,末了又做了太岁的肥料。 柳岸深为后怕,还好发现及时,要不然难免做了地下枯骨,他心念动得极快,示意其余几人遮住口鼻不要上前,将手电筒转交给花明,自己则手按信州葛溪剑,挺身而出,直奔“尸菌”而去。 一路披荆斩棘,绕开层层叠叠的尸山血海,柳岸终于来到了“灵芝”前,经过数以万计的尸雾的洗礼,他已经几乎成了强弩之末,踉跄着脚步勉强挥剑朝着尸菌斩去,将之齐根削断,其根茎伞顶落地即化为黑水,气味臭不可闻。 众人心神稍定,眼前的景物也慢慢开始变得清晰,周身麻木的感觉也缓缓平复,不过据夏天所说,大家经过此劫,必定气血大伤,非是一时三刻所能复原,而且很有可能落下后遗症,唬得沈让唏嘘不已。 柳岸刚想找个地方喘口气,却见尸菌四周的那几具古尸突然向下沉去,抬眼观瞧,原来在长出尸菌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深坑。 沈让抬手将光束往船舱深处照了过去,不由得心惊肉跳,像刚才那种被柳岸斩断的尸菌,简直是应有尽有,数量之多令人咂舌,也难怪这层船舱里竟积攒了如此之多的尸雾。 柳岸接过了沈让手里的电筒,伸手照向深坑,内中尘埃蛛网盘根错节,似乎也没什么危险。既然这层船舱中的尸雾难以散尽,在柳岸的提议下,众人商量之后,决定被迫咬紧牙关,跳下深坑,从下面早找出路。 花明见沈让身单体虚,连韩子非这个女人都不如,如今是爬也爬不动了,就上前拖着他走。 其余两人也在旁边相助,唯独柳岸向来是好事做尽,坏话说绝。眼下他虽然有气无力,也忍不住要对沈让调侃几句:“看你这小样儿应该是顶不住了。我看呀,为了大局着想,干脆扔下你别管了,你觉得怎么样?我想吧,就算没有你这本百科全书,我们还毕不了业了。” 在柳岸胡搅蛮缠的话语声中,众人陆陆续续跳下坑洞,发现落脚之处是个小型的平台,连接着往下是十几节台阶。 拾阶而下,到底部但见有许多残墙断壁,地面都是细碎的岩屑,积尘厚达数寸,先前掉到洞底的那几具僵尸,则是踪迹全无,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里是中层船舱,体积虽然不是最大,但住的人却最少,仅供干部船员使用,通俗来说,也就是船上所谓高等舱。虽然过了千百年,雕梁画栋塌毁不堪,但在尘土覆盖之下,各条廊道和器具杂物起伏的轮廓,还都隐约可以辨认,仿佛到处都掩埋着蓬莱仙岛的秘密,它们已经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一步步走到命运的尽头,即将湮灭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众人在船舱内部散开,夏天已经找了几根掰下来的木头,卷了些许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还未腐蚀殆尽的葛布,做成了几支简易的火把。 等到火把都点亮之后,四周开始变得透亮,可柳岸似乎感觉到周围变得越来越热,温度升高得非常迅速,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心说就算是火把造成的结果,这也太快了吧。刚有这个念头,忽见头顶上蹿下来许多条迅捷如电的黑影,形貌似猴子样的怪物,四肢着地爬行,倏然间已扑至面前。 众人接连退后了数步,他们还以为这些突如其来的猴怪,应该跟之前舍利玲珑塔中的丧尸如此如出一辙。但在火把晃动不定的光芒中看去,却见面前这批丧尸十分与众不同,它们的脸皮都被剥去了,两只眼睛鲜红似血,如同伏地魔般没有鼻子,脸上只有满嘴利齿突露在外,在狭窄闭塞的船舱内表演着杂技,高飞低走,穿梭往复,可就是不沾染到任何一个人的衣角,可说是秋毫无犯。 柳岸明白,这些猴怪并非无意伤人,而是在未雨绸缪,为一击而中做准备,越是这样,越是危险,心中焦躁,不免急得满脸是汗。 “不死守护!”夏天脱口而出,声音都有些颤抖,“它们是不死守护!” 花明从警十余年,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曾经在枪林弹雨中横行无阻,好几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可现在这种群魔乱舞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见,意外地露了怯:“这……这……什么是不死守护?” 夏天深吸一口气,长话短说道:“还记得太古艨艟的来历吗,当时徐福本人所乘坐的‘蓬莱’号,在回国途中遇到了海难,不幸沉没,船上三百余名船员全数葬身海底。千钧一发之际,蓬莱号被路过的异兽混沌吞入腹中,就是这个机缘为船员们赢得了喘息之机。要知道,蓬莱号上可是搭载了数量可观的不死药,由始皇帝的亲信卫队所看守,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这一层船舱。” “你的意思是,当年这些看守不死药的卫队,他们在绝望之下服用了本应献给始皇帝的不死药,然后变成了我们眼前这些的这些猴怪?”沈让虽然吓得体似筛糠,但好奇心却是有增无减,兴趣盎然地打量着四周的黑影。 夏天急促地喘着气:“可不是吗,你们选择从桃园山谷进来,是非常明智的决定。我们这支官方考察队可就惨了,从末日围场的那道裂缝一进去,就遇到了大量丧尸,那些丧尸,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迁移过去的。” “现在不是搞论坛的时候,”韩子非用力拽了沈让一把,将他从一个龇牙咧嘴的猴怪身前拉了回来,“你们不应该商量一下,该怎么对付眼前这些鬼东西吗?” 花明算是回过味来了,他吞了口唾沫,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火把伸向蹲在栏杆上的一只猴怪,嘴里念叨着:“你们说,这些猴怪会不会像中经常写的那些猛兽一样,怕火呀?” 话音未落,离花明最近的那只猴怪好像听懂了,它闪电般伸出手,以肉眼难以觉察地速度夺过了花明手里的火把,不过并没有乘胜追击,而只是将火把放在面前,顿时一张狰狞可怖的脸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花明吓得连连后退,十分没有面子。 韩子非勉强打趣道:“看来,这些猴怪不禁不害怕火,反而很喜欢的样子。” 猴怪拿着火把,伸出鲜红而狭长的舌头,去舔舐燃烧的火焰,而且看样子还非常享受,它舔了好几圈之后,竟然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似乎是受到了这只猴怪的感召,其余各处的猴怪慢慢地全部安静下来,它们的目光汇聚在手持火把载歌载舞的猴怪身上,准确来说,应该是那只燃烧的火把上,那小眼神,就像馋嘴的猫看见咸鱼、饥饿的黄鼠狼瞅到了活鸡。 只听一声唿哨,猴怪们化作数十条黑线划过天空,瞬间便来到众人面前。 柳岸当机立断,大喝一声:“丢掉火把!”便将手里的火把高高抛起来,自己则退到了船尾。另外几人依言照做,顿时火光闪动,在半空中翻着筋斗,立刻又被猴怪们抢在手里,甚至差点引起了对方的内讧。 猴怪们在经历过几次小摩擦之后就学乖了,它们轮流舔舐着手里的火焰,尽管发出了嗤嗤的声音,还伴随着烤肉的味道,它们仍然乐此不疲,似乎在享受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 沈让又惊又喜:“看来夏先生你的猜测多半是对的,这些猴怪就是人变的,它们因为服用了不死药,而又没有使用太岁,导致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因为长久以来没有见到火,吃的东西也都是生的,所以这次重新见到这么多火焰,就算舌头都被烤焦了,也要尝尝阔别已久的火焰的味道。” 韩子非揪住了沈让的耳朵,嗔怪道:“你怎么屡教不改,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讨论这些伟大发现?如果没命出去,就算你发现了新大陆,也是白给!” 沈让眨了眨眼睛,心虚地说:“也是哎……哎呀,你们看,怎么有个猴怪从后面绕过来了?” 众人顺着沈让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一个黑影在船尾出现,正在慢慢靠近柳岸,它较之其余的猴怪来说,身形略显高大,体型也健硕了许多。 花明不敢高声提醒,生怕惊动了这只大型猴怪,只好与众人一起手舞足蹈地发送暗语,可柳岸见众人突然全数转身,看向自己跳舞,不禁一脸懵逼。 花明实在忍不住,低声喊道:“柳岸,你小心点,你身后站着一只猴王呢!” 由于距离过远,柳岸没有听清楚花明的声音,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刚才还兴高采烈地玩弄着抢过来的火把的猴怪们,全部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就像定格了一样,大气也不敢喘。 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岸突然感到身后吹来了一股阴风,就算隔着一层石碑,也是寒透骨髓,他蓦然转身,发现身后的黑暗中,空无一人,只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5猴王争霸 “怎么回事?”花明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你们看见没,柳岸这小子刚才怎么好像……好像……”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刚才的所见所闻,头一回感到了语言的匮乏和无力。 沈让帮着补充道:“柳岸他突然消失了,可是,可是他身后的猴王还在呀!” “背碑覆局,原来这就是背碑覆局!”夏天激动地说,“柳岸背上的那块石碑,是奇侠石敢当花费了十年心血所锻造而成,并且用自己的名字为之命名,具有转换空间的能力。” 沈让想到刚才柳岸一直坚持走在最后面,也不让自己触摸他背后的石碑,顿时心中了然:“难怪了,那只猴王突然出现在柳岸身后,无意中启动了什么……对,背碑覆局,这才导致柳岸穿越到了其他空间。” 韩子非跺了跺脚:“也就是说,柳岸这小子一个人跑了,将我们留在这里面对猴王?” “我靠,这货太不仗义了吧!”花明终于忍不住拔出腰间的手枪,熟练地拉响了枪栓,他心中很清楚,能够让在场几十只猴怪同时吓得战战兢兢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善类,自己虽然只有六颗子弹,准备留在最危急的关头使用,看来,时机已经到了。 猴王仍然在不慌不忙地朝这边行走,脚步沉稳,踩在地板上,咔嚓咔嚓作响。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花明大喝一声,左手将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过去,右手扣紧扳机,准备在看清楚目标之后立刻射击。 沈让眼尖,在光束划过的刹那,已经将猴王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又惊又奇,忍不住出言阻止:“等等,他不是什么猴王,他是……田所长!” 花明心说坏了,可收势不及,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子弹呼啸而出,正中“猴王”的头颅,只打得血花四溅。而光束正照在“猴王”血迹斑驳的脸上,虽然已经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但轮廓依旧能够辨认出,对方确实就是沈让所说的田所长,也就是花明自己的下属田焕新。 前文书说到,在重光别墅里,何仙姑突然反水,用一只毒蜘蛛结果了田焕新的性命。随后,沈让和韩子非藏在孔光的卡车里来到了别墅二楼,亲眼见证了田焕新的诈尸。在混乱中,孔光无意中启动了自毁设备,沈让等人勉强逃过一劫,但田焕新却被炸得尸骨无存。 可现在,田焕新又重新粉墨登场,而且反观现场这些猴怪的状态,它们似乎对田焕新并不陌生,而且十分忌惮,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刚才那枚子弹精准无比的打进了田焕新的眉心,花明的枪法之准可不是盖的,他一枪打响,例无虚发,这次也不例外,可意外的是,田焕新眉心中弹,却好像无知无觉,兀自迈开步子走了过来,脚步稳健如初,怎么看也不像刚刚中弹。 “这回你该相信了吧!”韩子非心有余悸地说,“之前在重光别墅,田焕新就是这样诈尸的,他竟然没被炸死,还跟到了这里。” “话说,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通过了风后八阵图,这田……田所长,他又是怎么……”沈让一拍大腿,“我知道了,田所长已经死了,风后八阵图对死人无效,所以他才不会迷失方向……” “闭嘴,谁说我已经死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田焕新毫无预兆地开口了,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语调,棉花里藏着刀子,温柔中带着杀气。 夏天松了口气:“我说田所长,原来你们是熟人呀,这就好办了。你们商量着,我先休息一下。” “不用商量了,”田焕新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一、二、三、四,”他用手指依次在众人身上点过一遍,继续道,“你们四个人,就去地府里商量去吧。” “别介呀,有话好好说!”花明还说打完官腔,田焕新的攻势已经扑面而来了,对方动作十分敏捷,完全不拘泥于本身的躯体,一起一落之间,已经将揸开的五指贯胸而来,劲风中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人眼泪直流。 花明稍不留神,胸前的衣服就被田焕新的“利爪”撕开了一个口子,而对方乘胜追击,左勾拳,右勾拳,附送一个回旋踢,三式连环,一气呵成,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力,没有反手之功。 夏天早就躲在了角落里,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沈让犹犹豫豫地站在圈外,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可考虑到自己战五渣的实力,最后还是退了回来。 韩子非不禁长叹道:“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说花所长,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花明疲于应对,已经是险象环生,他见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不由得勃然大怒:“沈让,你小子身手这么好,还不快给我搭把手……哎哟。”他也就抽空说了句话,后背露出了空门,结结实实被田焕新踹了一脚,那滋味可说是痛彻心扉。 沈让窘迫的回应道:“花所长,不是我不愿意帮手,可手无缚鸡之力,就怕反而会拖累你……” “我戳,”花明矮身躲过田焕新的一记飞踢,拍了拍脑门,恍然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韩小姐,麻烦你帮个忙,将沈让这小子脸上的眼镜给我摘了。” 沈让忙伸手护住面部:“为啥要摘我的眼镜?” 韩子非眼见花明被田焕新打得几近满地找牙,心中十分痛快,当下不慌不忙地附和道:“对呀,为啥要摘沈让的眼镜?” 花明捏紧拳头,照着田焕新的胸膛贯出了一记重拳,这是他第十六次出拳,也是第十六次命中,可结果却是如击败革,就像陷进了棉花里,触手只觉得软绵绵的,丝毫无着力之处。而田焕新本人丝毫未觉,攻势越来越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仿佛身体根本不属于自己。平心而论,花明的散打和搏击能力已经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的水平,可面对田焕新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没有半点办法。 说时迟,那时快,田焕新脚下突然一滑,庞大的身躯往后便倒。花明瞅准机会,欺身往前,准备学着电影里叶问的套路,给对方的面门来一通快拳乱发,可刚伸出手,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双手掌紧紧箍住。 田焕新不成人形的嘴角竟然往上翘了翘,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来,他“诈尸”之后,不禁身体素质突飞猛进,连智商也得到了相应的提高。 花明先入为主,总觉得之前看过的各种丧尸题材的影视作品中,这些丧尸的思考能力几乎为零,所以大意失荆州,被田焕新使出的小伎俩所蒙骗,双手的脉门被锁死。下一刻,只见田焕新在地上使了个铁板桥,翻身而起,头颅犹如流星划破天空,倏忽而至,这一记“头锤”,恐怕力有千钧。 眼看两颗头颅就要做最亲密的接触,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确切是是一只手的两根手指。这两根手指稳稳地点在田焕新的额头,看似轻描淡写,不着一丝痕迹,却犹如给对方施加了一道定身术,再也不能往前移动分毫。 韩子非惊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沈让你平时葳葳蕤蕤,有气无力的,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潜力。” 事情是这样的,在危机关头,韩子非虽然不知道花明的吩咐有何用意,但仍然依言而行,伸手摘掉了沈让鼻梁上挂着的眼镜。顿时,沈让就像变了一个人,深层次的力量再度苏醒,只出手就救了花明一次。 “让我看看这副眼镜……”夏天不知何时从角落里挪了出来,低声问韩子非讨要她刚刚从沈让脸上摘下来的眼镜。 韩子非完全没有买账的意思,权当没有听见,还将眼镜换了个手拿着,继续当吃瓜群众。 夏天碰了一鼻子灰,讪讪道:“就算不看,我也差不多能够猜到,这眼镜的材质肯定不一般,不是紫光晶,就是黑曜石。” 韩子非虽然不准备打理夏天,但对方的话听在耳中,顿时对手中这副平凡无奇的眼镜肃然起敬:“原来是个宝贝,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沈让这穷小子,竟然光天化日带着这么值钱的玩意儿,待我问问懂行的,卖几个钱耍耍。” “可没那么简单,你既然明白紫光晶和黑曜石的价值,难道不知道它们的功用吗?”夏天的眼睛始终没有从“万魔天止”上面挪开过分毫。 韩子非早年曾经在如归茶楼结识过几名有缘的玉石商人,言谈之间对于各种珍稀玉器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为只停留在那种材质值钱的层面,所以对于实际功用,顶多是一知半解,当即撇嘴道:“不就是一副眼镜吗,矫正视力而已。” 夏天道:“这副眼镜,矫正的可不是视力,而是人格。” “啥?”韩子非的好奇心已经被逐步撬动起来了。 夏天道:“不信的话,你看看现在的沈让,他还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文弱书生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6从天而降的救星 韩子非抬眼望去,沈让已经加入了战团,与花明一同对付田焕新,身手矫健老道,一招一式一拳一脚之间,隐隐散发出大家风范。 只听一声断喝,花明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以肉眼不易察觉的速度绕到田焕新身后,与沈让形成夹击之势。田焕新固然厉害,也架不住两大高手的围炉,颓势已渐渐显露,这时被前后夹击,纵有千般能为,也施展不开,只有仰天长啸,声音凄厉粗犷。 “哈!”韩子非正要鼓掌叫好的时候,却见半空中突然跳下来两只猴怪,就像听到了田焕新的号令,慢慢朝他走了过去。“不妙,田所长竟然能够召唤猴怪为他所用,沈让你小心点。” 然而局势却并未按照韩子非所预料那般发展,这两只猴怪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就像即将为理想献身的敢死队员,它们并没有向花明和沈让发起攻击,而是温顺地走到田焕新身旁半米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花明和沈让愣了愣,显然十分不理解猴怪的脑回路,如果它们还有这种构造的话。 田焕新趁这个空档,从合围之势中突破出来,一手揪住一只猴怪的脑门,猛得提了起来,他身形高大,轻易就将两只猴怪提离了地面。 韩子非虽然猜不透田焕新此举为何,但她分明看到,那两只猴怪吓得面无“鬼”色,其中一只甚至已经晕了过去。 “卧槽!”花明忍不住也骂了句脏话,“田……田焕新,我说你真是饥不择食啊!” 经过花明的提醒,韩子非这才明白,原来田焕新将猴怪举到半空,竟然是在啃食对方的血肉,顿时只觉得干瘪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田焕新咬住猴怪的脖颈,甩头扯下一块血肉,嗖的一下便吞入腹中,然后将嘴唇压在不停往外冒黑血的所在,尽情吸吮起来,时不时还发出斯斯嘶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不消片刻,田焕新已经将左手的猴怪吸得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随手丢在地上,然后对另外一只猴怪如法炮制。 散落各处的猴怪们眼见自己的同胞惨死在田焕新的手中,眼里尽是悲切,但没有一个胆敢出手相救,看它们的样子应该是非常不情愿留在这里,但更不敢就此离开。 “要不,我们撤吧,就不要打扰田所长进餐了。”花明眼看田焕新转眼间就吸干了两只猴怪,气势上直接输了一半。 沈让则一言不发,瞅准田焕新丢掉右手的猴怪的刹那,欺身上前,闪电般出腿,攻的是对方的下盘。他对自己的这一招“秋风扫落叶”十分满意,所过之处,无不俯首,可扫堂腿横贯在田焕新的脚踝处,犹如踢到了铜墙铁壁,不动如山。 花明刚才借口先撤,其实是退后了几步,这时一阵助跑,踩踏在沈让的肩膀上,腾空跃起,双手抱在一处,手肘猛然往下击落。平心而论,花明与沈让还只是在还珠楼曾经有过一次交手,现在与沈让配合起来,虽然说不上天衣无缝,但还算说得过去。 沈让的扫堂腿失利,花明的千斤坠转瞬而至,犹如泰山压顶。田焕新偏过头,用左边肩膀硬生生接住了,重压之下,他也仅仅只是稍稍弯曲了一下膝盖,但随即又站得笔直,反手抓住花明的袖口,不由分说甩了出去。 花明身在半空,本来就重心不稳,现在被措不及防地甩了出去,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力道突飞猛进,最少强大了两倍不止,慌乱间不及调整姿势,大声嚷道:“接住我!” 韩子非和夏天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突然看见花明“飞”了过来,下意识让在两边,任由花明重重地摔落在地。 田焕新在“解决”花明之后,又俯下身子去抓沈让。沈让当然不会重蹈花明的覆辙,就算躲避的姿势难看些,也断然不会任由自己被对方抓住,代价却是互相换了一拳,只觉得心口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韩子非见状,心知再不能袖手旁观,她夺过身边一只猴怪手里的火把,对准田焕新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田焕新只伸出左手,稳稳地将火把抓在手里,稍微用力,火把便村村断裂,碎成齑粉。他才刚刚松手,韩子非迅若闪电的手指便到了,呈“二龙取珠”势,袭向双目。 夏天看在眼里,不由脱口叫了声好,他看得分明,韩子非右手的食中二指上,此刻已经多了两枚碧绿色的指套,俨然是钻研指法的个中高手,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得如同排练过好几遍一样。 田焕新赶紧闭上双眼,可是已经晚了,两枚坚硬冰冷的指套已经深入了眼窝之中,眼前顿时一黑,本就看得不算分明的景物晃了晃,彻底没了影子。 韩子非一击得中,立刻抽身而走,不给田焕新丝毫反手的余地,她以优美得如同舞蹈般的身法游走到沈让身边,从怀里掏出“万魔天止”,交到了沈让手中。 沈让接过眼镜,下意识直接戴在了鼻梁上,顿时,冷酷坚毅的眼神转而深邃温柔,他看着哇哇大叫的田焕新,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花明道:“田所长失明了,现在看不见,我们大伙一起上,直接给他弄死!”他一边故意将声音提高,一边却用手指向船舱深处,意思很明显,现在的优势只是暂时的,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众人深以为然,顿时一边大声呼喝,嘴上说着怎么进逼怎么合围怎么分工,实际上全部脚底抹油,慢慢撤离现场。 眼看出路就在前方,不知从哪里跳过来一只猴怪挡在当中,它伸长枯干的双臂,张大嘴巴,发出呼哧呼哧的怪叫声,一时间,原本散落在各处看戏的猴怪们群相呼应,一齐跑了过来,将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远处的田焕新哈哈大笑:“你们弄伤了我的眼睛,但这里所有的猴怪都是我的眼睛,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明指着对面的猴怪们骂道:“你们这些懦夫,自己被别人如此欺凌,不敢反手也就算了,竟然还心甘情愿当他的走狗,真是……真是可耻啊!”他想了半天,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不很恰当的词语,毕竟在往日,他身为一名人民警察,更多的时候是出手,而不是出口。 一众猴怪都低下头,十分惭愧的模样,但没有一个情愿让出路来。 花明无奈,只得率领众人转身,面对疯癫更盛的田焕新,眼见对方越来越近,心中已经打定玉石俱焚的念头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尘烟弥漫间,只见一块巨石砸破了头顶的天花板,正好落在田焕新身上,将他压了个严严实实。再定睛一看,这从天而降的救星哪里是什么巨石,根本就是一具没有加盖的石棺。 众人惊呆了几乎有半分钟之久,这石棺来得也太巧了点吧,简直就是命中注定一样。还是沈让打破了沉寂,他伸长脖子望向石棺下一动不动的田焕新,试探着说:“田所长这次应该死透了吧。” “也许吧。”花明松了口气,“本来我还查到了一条关于田焕新的重要信息,现在没用武之地了,实在是可惜。” 沈让忙问:“什么信息,说来听听。” 花明白了他一眼:“我还是比较喜欢沉默寡言的你。” 沈让又问:“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花明不耐烦地说:“问东问西做什么,还不快拿回我们的火把,赶紧上路要紧。” 这时,满目的猴怪们竟然自动让开一条路,之前抢走火把的猴怪依次上前,原物奉送,而且态度看起来十分恭敬,那腰弯的幅度,让日本人都情何以堪。 面对脚下黑洞洞的舱口,花明回头点了下数,突然道:“差点忘了,柳岸掉队,这如何是好。” “不光是柳岸,现在连夏先生也掉队了。”沈让往后一指,夏天的胆子好像突然之间变大了,竟然围绕着被石棺砸中的田焕新转圈,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我说夏先生,再待片刻,说不定田所长又诈尸了,你信不信。” 夏天闻言,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花明不是没有注意到夏天的异动,只是不愿明说:“在我看来,十个夏先生,也比不上一个柳岸。” 夏天假装没听懂这句话,厚着脸皮说:“柳岸刚才在背碑覆局的作用下离开了这里,他经过空间转移,说不定已经赶在我们前面了。” “是吗?”花明冷冷地盯着夏天,“我该不该相信一个贪生怕死的看客呢?” 夏天知道花明是在责怪自己刚才没有对田焕新出手,只能勉强笑了笑:“我道歉,但事实是,我和沈让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加入你们的战团,只能成为拖累。” 韩子非哼了一声:“我们的小让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刚才他的表现,比花大所长更胜一筹呢。” 沈让有些莫名其妙,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韩子非总算有点明白,之前夏天所说的“矫正人格”究竟是什么意思了,现在所见的沈让,跟刚才英明神武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嘛,不过就算想知道其中的究竟,也不急于一时,便摸了摸沈让的脸颊,暧昧地笑道:“有些事,小孩子还是不知道为好,你们说呢?” “还说个蛋!”花明直接跳进了眼前地板上的黑洞,后半句话还飘在半空中支离破碎着,“赶紧走吧,不然赶不上二路汽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7黄皮子坟 不管怎么说,柳岸算是赶不上这趟二路汽车了,在田焕新的突然出现下,背碑覆局自行启动,他蓦然转身,身后空无一人,除了一只黄皮子。 看过《鬼吹灯》的读者当然不会陌生,所谓黑黄白柳灰,其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黄皮子就是所谓黄鼠狼,但柳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沉眠地底的异兽混沌体内,竟然能够看见一只活生生的黄皮子。 这只黄皮子通体焦黄,没有一丝杂毛,身形与普通的猫差不多,只是尾巴略微蓬松些,它丝毫不惧怕柳岸手中的火把,两粒黑漆漆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摄人的寒光,似乎稍不留心,就被会夺去神智。 “儿啊,你一定会遇到一只黄皮子,记住,一定要亲手掐死它!” 柳岸怎么也忘不了,爷爷在临终之前,曾经对他说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而今天,在深不见底的地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竟然成为了现实。 柳岸家住横云市郎君镇平谷飞龙庄,离家不远处有一条不大不小不宽不窄的河,名为黄皮子坟。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一条河会取这样一个古怪的名字呢?相同的问题,柳岸在第一次听说这条河的名字之后,就专门询问过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爷爷。 爷爷说,这条河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之所以要改叫黄皮子坟,是因为里面葬过一条黄皮子。 柳岸就问,爷爷爷爷,为什么要将黄皮子葬在河里呢? 爷爷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那说来就话长了。 那还是在很多年前,爷爷那时还很年轻,刚与奶奶结婚,就遇到百年来最寒冷的冬天。这天夜里,风很大,没有月亮,地上的雪粒吹起来砸在脸上,就像猎枪打出来的铁砂一样,疼的揪心。 奶奶靠着门,坐在小板凳上等着爷爷回家吃饭,米已经下了锅,香气扑鼻。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听声音是隔壁的张婶妈,她边拍门便大声喊:“大妹子,大妹子,快出来看呀,你家小柳子抓住了一个小偷的!” 而现在这个被抓的小偷,也够倒霉的,他在墙根地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狗洞,刚钻进去半个身子,就被回家的爷爷逮个正着。爷爷立即上前,用脚用力踩住小偷露在墙外面的下半身,一边呼喊同行的张叔子。 张叔子是有名的大嗓门,他见状之后立刻发声喊,几乎引动了全庄失眠的人。 在十几条壮汉的围观下,小偷举目四顾,眼中充满了恐惧。据爷爷回忆,这个小偷应该不是本地人,因为谁都不认识,对方看上去大概二三十岁,锥子脸,大眼睛,就像现在的网红,留着八字胡,身上裹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狗皮袄。 这个混乱的年月,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爷爷本来准备将这个小偷打一顿就算完了,可是,这个时候,张叔子却大喝道:“不妙!” 大家都变得十分紧张,直到张叔子冲过去将小偷身上的棉袄扒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内衫,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原来,这个小偷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军装,胸前还有番号! 大家都知道,最近有一只战败的军队流落到了对面的飞龙山上,夺了一家农场,然后占山为王,化身土匪,大有称霸平谷的准备,目前正在四处抢夺粮食。 “你是……你是土匪派来踩点的,对吗?”爷爷厉声喝问道。 小偷也不吱声,只顾着打哆嗦。 张叔子冷笑道:“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现在这年月,如果心慈手软,让这小子回去报了信,说我们这里有粮食,这还了得。” 所谓富则妻妾成群,啊不对,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柳岸的爷爷本来想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但形势所逼,不得不心狠手辣,他吩咐奶奶说:“今天晚上煮的是黄米饭吧,盛一大碗出来,再端碗凉水,给这位好汉饯行。” 奶奶依言将黄米饭和凉水端了过来,爷爷用筷子夹起一块黄米饭,放在凉水里面泡了泡,然后送到了小偷面前。 小偷被五花大绑,正在苦思脱身之策,突然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块香气扑鼻的物事,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只管大张开嘴,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快速吞了下去,虽然有些凉,但毕竟是吃的,完全不知道刚刚吃进肚子里的,其实是最后的晚餐。 黄米饭吃多了会烧心,想必尝试过的人都深有同感,由于粒大饱满,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烹煮,刚出锅的时候,温度极高,几乎与蒸饭时煮开的沸水齐平。除此之外,黄米饭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十分粘,夹起来就是一大块,就像年糕一样。 由于爷爷提前将黄米饭在凉水中浸泡过,所以表面的温度与内中的温度相差很大,小偷吃到嘴里还好,但吞到肚中,那可就要了亲命了。在小偷吃完了整整一大碗黄米饭之后不久,院子里的人多数都默默地回了家,最后只剩下爷爷和奶奶两个人,因为他们都知道,小偷马上就要归位了。 说来就来,小偷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捂着肚子,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撕心裂肺,不绝于耳,在雪地上扑腾了好半天,这才咽了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说柳岸的爷爷奶奶还有那些旁观的村民都冷酷无情,只是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人命如同草芥,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家自扫门前雪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同情无关紧要的他人。 当天晚上,爷爷破例喝了点小酒,他边喝边安慰魂不守舍的奶奶说:“别担心啦,等会儿,我就叫上隔壁的张叔子,跟他做伙将那个小偷弄到河边的雪窟里。明儿一早,这倒霉蛋肯定会被流窜的野狗啃的稀巴烂。就算飞龙山上的那群强人发现了,也只会认为小偷不小心跌进了雪窟窿,与我们飞龙庄无关。” 补了个觉之后,爷爷便出了门,临行前没忘记嘱咐奶奶,将家里的粮食全部藏在地窖里,以防明天会有强人来找。 不知怎的,奶奶心里总是不得安稳,她收拾好碗筷之后,来到油灯下,摸出簸箕,开始做针线,权当等爷爷回家打发时间。一针一线,总是没有平常那般利索,还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头,奶奶将手指放在嘴巴里吸吮,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依稀的哭声,好像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戏。 这大半夜的,谁有这闲情雅致,真是奇哉怪也,奶奶刚站起身,准备去院子里看个究竟,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披麻戴孝的老妇人正跪在自己身后,面容隐藏在灯影里看不分明。 奶奶拿过桌上的油灯,放低了观瞧,却见这个老妇人当真不一般,她长得尖嘴猴腮,在黑夜中陡然看过去,脸色像惨白的浆纸,但嘴唇却红得渗人,乍一瞧,就像殉葬用的纸人! 老妇人伸手拉住奶奶的双腿不放,哭喊着:“我的孙儿好命苦啊,好命苦啊!” 奶奶吓得魂不附体,她丢掉手中的油灯,踉跄着奔向房门,可拉了半天都打不开,后来才记起忘记拔下插销了,可如果插销没有扒开,刚才那个老妇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奶奶不及多想,飞快地冲进了院子里,只见雪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都是披麻戴孝,哭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仔细一看,奶奶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你猜怎的,这满地的人,竟然就是刚才那批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领头之人正是爷爷,他双手合十,双眼无神,正兀自念叨着什么,怎么也听不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8五色鹿 柳岸的奶奶吓得魂不附体,当场就要晕将过去,耳中突然听到了“呦呦、呦呦”的声音,顿觉心旷神怡,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抬眼循声望过去,竟然是一只迷路的梅花鹿跌跌撞撞闯进了院子。 虽说那个年月的自然生态环境还不像现在这般恶劣,山林间时常能够见到各色野兽,山猪、狍子、梅花鹿什么的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奶奶在后来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小鹿。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这只小鹿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踌躇不前,那对怯生生的眼眸,水汪汪的,如同天幕上最明亮的星星,犄角就像闪亮的珊瑚枝,皮毛胜过光滑的绸缎,在雪地的反光下,竟隐约散发着淡淡的五色光彩。 奶奶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定睛一看,小鹿已经到了自己身前,昂头又叫唤了一声,那阵势,与嗷嗷待哺的婴儿相仿。 说来也怪,在这只五色鹿出现之后,院子里原本凄凄惨惨切切的氛围被打破,哭泣呜咽之声不知何时已经断绝。包括爷爷在内的一众村民如梦初醒,纷纷站起身,各自撕扯掉身上的孝服,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屋子里突然窜出来一团黄色的影子,直接扑到五色鹿的身上。 爷爷大喊一声:“不好,这是只黄皮子!” 黄皮子张嘴就咬,五色鹿不甘示弱,忍痛与对方缠斗起来,互相之间你来我往,如同擂台上比武的双方,撕扯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众人都被眼前所见震惊到无以复加,哪里还敢上前帮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五色鹿与黄皮子之间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结局算是两败俱伤。五色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脑袋往旁边一歪,那双眼睛至死也没有合上。再说黄皮子,它虽然没有立即毙命,但也好不到那里去,脖子上鲜血淋漓,一只耳朵也没了,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跑出了院子。 这时张叔子突然大喊一声:“不好,黄皮子这种东西最记仇,我们不能放跑了它!”说着便追了出去,众人随即跟上。 唯独奶奶没有追出去,她回到里屋,那个老妇人已经不见了,大家都猜想说,老妇人是黄皮子幻化而成的,这是后话不提。 再说那只逃走的黄皮子,它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一路逃到了飞龙庄前里把地远的一条大河,而爷爷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家心中都清楚,如果不将这只黄皮子赶尽杀绝,以后飞龙庄就别想安生了。 黄皮子眼见前有大河,后有追兵,自知逃不过这一劫,于是回头望了爷爷最后一眼,毅然决然地投身汹涌的河水中。说来也怪,这条大河由于水流湍急,就连腊月寒冬里也从来没有结过冰,可就在黄皮子没入水流中之后,河面上突然结了一层冰,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层冰坚硬无比,用铁镐敲上去,也不过只有一个白印子,这可愁坏了飞龙庄的村民,要知道,这条不结冰的河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食物来源,这次全程冰封,再也不能捕鱼了。 第二天正午,飞龙庄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钻到人群中,眯着眼略微看了看冰封的河面,笃定地说:“这水下封着一只黄皮子,它心中的怨念未消,就算你们视而不见,定会祸延子孙。” 爷爷见老头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便急切地问:“这位仙长,还请教教我们,如何才能平息黄皮子的怨念。” 老头淡淡一笑:“鄙人姓霍,只不过一介山野草民,不敢以仙长自居。这次路过贵宝地,自然不会对此置之不理。要解决这件事,说起来也容易,这只黄皮子与你们有何深仇大恨,不妨说出来供山人参详参详。” 爷爷思来想去,便记起来了那个被自己喂饭而死的小偷,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老头叹气道:“原来如此,你们头前带路,容我看看那个小偷的尸体。” 片刻后,爷爷和张叔子合力将那个小偷的尸体抬到了河边,由于天寒地冻,尸体变得硬邦邦的,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老头指挥着众人将尸体身上的冰雪清理干净,爷爷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因为按照常理而言,被黄米饭烫死的人,肚腹应该是鼓胀变大的,可眼前这小偷的肚子,却干干瘪瘪,甚至往下塌陷出来一个坑。将衣服扯下来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只见小偷的肚子早已被掏空,什么五脏六腑一样也不剩,却有一只黄皮子扭曲着睡在里面,肚子胀鼓鼓的,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嘴巴却仍旧死死地咬住小偷的食道,形成了一副十分狰狞可怖的画面。 老头又叹了口气,道“唉,乱世多妖孽,此话当真不假。这黄皮子未能修成正果,是个半吊子,不能化作人形,只能钻别人的身腹之中控制宿主行动。这尸体可能就是这附近的逃兵,被祸害死了后成了这畜生的傀儡,想不到却阴差阳错被你们所杀。黄皮子睚眦必较,更可况现在折损在这里,如果不彻底祛除它们的怨气,至少会祸及三代呀。” 听完这番话,村民们悉数跪倒在地,哭天抢地求着霍姓老头救命。 老头掐指一算,道:“与鄙人而言,其实也并非难事,不过我有言在先,帮你们祛除此祸,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 村民互相对望一眼,无奈地说:“仙长啊,我们飞龙庄今年歉收,到处又都是土匪,家里唯独剩下点粗粮准备过冬,如果仙长您看得起,我们大家凑一凑,你们说好吗?” 老头却摆摆手:“不要粮食,我要你们的粮食做什么,我只要一只鹿。” “鹿?”爷爷瞬间便想到了刚才在院落中与黄皮子缠斗的那只色彩斑斓的鹿。 老头点头道:“不错,就是鹿,但却并非普通的鹿,它身上的皮毛有五种颜色,你们只要看一眼就能轻易认出来。山人此次出山,就是为了寻找这只鹿而来,昨日还在附近见到了它的踪影,现在应该还在飞龙庄附近,等这件事解决之后,你们帮忙寻找这只五色鹿,山人就感激不尽了!” 爷爷说:“仙长,实不相瞒,我们还真就看到了你说的那只五色鹿。”接着,他便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老头又惊又喜:“这真是造化啊,事不宜迟,你们准备好供桌和香烛,我要开坛做法。” 于是乎,这名姓霍的老头在大河旁边开坛做法,历时整整一个时辰,那些套路动作就如同影视作品中的差不多,这也说明艺术是来源于生活的,具体过程这里就不多加详述。只说末了,老头将小偷肚子里面那只小黄皮子的尸体丢进了大河里,顿时,空中云开雾散,水面上的冰封竟然慢慢融化,很快,小黄皮子就沉入了水中。 也因为这件往事,河里埋藏了两只黄皮子,所以此后才被人叫做黄皮子坟。 既然黄皮子的事告一段落,老头便向众人讨要那只死去的五色鹿,爷爷将他带回了家,院子里的雪地上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五色鹿的影子。 询问了奶奶之后才得知,原来她感念五色鹿的大恩大德,担心村民惦记鹿肉,便偷偷地将五色鹿的尸体埋在了院子外面的一棵老槐树下。 爷爷来到奶奶埋鹿的地点,挥舞着锄头往下挖了几乎有三尺多深,却只见到了些许血污,并没有找到五色鹿的尸骨。 老头叹息一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啊。”后面还说了些之乎者也,爷爷文化水平低,所以没有太听明白,他只记得老头额外强调说,“黄皮子的怨气目前被压制住了,要过九九八十一年才能彻底超度。既然五色鹿在危机关头挺身相救,想必是上辈子的福报,那么就为它立块牌位,作为灵主四时供奉,必将大富大贵,诸事顺遂。”说完便仰天大笑三声,飘然离去。 十个月后,奶奶生下一名男婴,也就是柳岸的父亲,为了纪念那只救命的五色鹿,便为儿子取名为柳见鹿。 自从供奉五色鹿之后,有一天,爷爷在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了一片野生的山参,自此发家,到了柳见鹿成年的时候,爷爷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商人。家道中兴的过程略过不提,以后有机会再说,单表爷爷,他在儿子柳见鹿三十而立之后,移交了所有的生意,宣布光荣退休,平日没事就在住在老家,整天逗弄两个孙儿为乐,也就是柳岸(那时叫柳叛道)和柳离经。 在柳岸九岁的那一年,爷爷从外面回来,带着满身血污,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不楚,嘴里反复念叨着“漏网之鼠”这四个字,有人说看见老爷子到黄皮子坟附近遛弯,可能在哪里遇到了什么野兽吧。 “儿啊,你一定会遇到一只黄皮子,记住,一定要亲手掐死它!”爷爷在见到自己两个孙儿之后,突然变得清醒,他说完这句最后的遗言,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9漏网之鼠 柳见鹿听说了父亲的死讯,很快赶回了老家,他发现父亲脖子上有一排尖利的牙印,深可见骨,很可能就是致命伤,再联系那句遗言,凶手的身份不言而喻了。为了避免被说成怪力乱神,柳家并没有公布老爷子的真实死因,只是说因病亡故。 爷爷出殡那天,奶奶哭得昏天黑地,她趴在棺材上哭喊着说:“老头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原来,当日奶奶将五色鹿下葬的时候,临时改变了主意,换了另一处所在,也就是说,那棵大槐树不过是个烟雾弹。待风声过去之后,奶奶偷偷回到了掩埋五色鹿的地方,惊讶地发现五色鹿的尸体真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拇指大小的一颗坑坑洼洼、不甚光滑的珠子,平凡无奇,毫无色泽。由于当年欺骗了爷爷和那个老头,所以奶奶一直瞒着这件事没有说,直到现在发现爷爷疑似被黄皮子咬死,这才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因而泣不成声。 爷爷死后,柳家的生意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焕发了第二春,一跃名列横云市七大财团。后来,柳家突发变故,柳岸离家出走,临行前,奶奶将那颗珠子戴在了他的脖子上。再后来,柳岸遇到了苏咫尺,然后成为了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在上班的第一天,柳岸因为偷看警局最漂亮的女警,不小心摔了一跤,无意中竟然将脖子上悬挂了十数年的珠子吞到口中,竟然入口即化,用尽了方法也没有吐出来。在医院经过全身检查,也没有发现这颗珠子的踪影,医生的结论是,这颗珠子在胃里被消化了。 因为爷爷和奶奶所讲述的故事太过离奇,而且又隔了这么长时间,其中添油加醋的地方肯定少不了,柳岸认为事情的真相肯定没有故事里说的那么玄乎,既然珠子找不到了,也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更何况,柳岸一直想跟柳家一刀两断,现在奶奶也随爷爷而去,那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了,这最后的念想没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是件好事。 回忆往事到此为止,让我们的视线回到混沌体内,柳岸转身之后,没有看见所谓的猴王,只看见一只缺了耳朵的黄皮子。 等等,缺了一只耳朵! 柳岸想到了爷爷故事中的那个黄皮子,它在与五色鹿搏斗的过程中,失去了一只耳朵,然后跳河而死,难道,它真的是那只“漏网之鼠”不成? (爷爷之死其实另有玄机,与柳岸选择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息息相关,记录在“应龙篇”的故事中,由于涉及剧透,此处不再详述。) 再说那只黄皮子,它昂着头与柳岸四目相对,眼眸中没有露出丝毫对人类的恐惧,反而镇定自若,点了三次头,然后转身就走。 柳岸正在犹豫,是否要秉承爷爷的遗言,亲手将眼前这只黄皮子掐死,而对方竟然离开了,不过速度不紧不慢,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黄皮子自顾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扭头又看了一眼柳岸,再次点了三次头,似乎在说,跟我来。 柳岸轻轻舒了口气,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而黄皮子如此这般走走停停,穿过七万八绕的洞道,来到了一间宽阔的墓室。 墓室又名阴宅,一般是按照活人所居住宅院的形制设计,有主有刺,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墓主的棺椁就停在主室正中央,这就是“左肩右脚”的来历,世间之墓大抵如此。不过柳岸眼前所见这间墓室,却是非同一般,因为它的前后左右都有一扇门,没有后室与耳室,而在墓室正中央高高的石台上,摆着两具石棺,相隔大约有两三米的距离。而且从下方看过去,两具石棺好像并没有棺材盖。 柳岸观察墓室构造的这段时间,那只带路的黄皮子一闪身,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柳岸决心一看究竟,他背着石碑走了这么许久,也十分累了,便将之竖在一旁,自己则手持火把登上了石台。 脚尖才刚刚点地,只听到头顶传来机括声响,“不好,踩到机关了!”柳岸脚跟一转,身形急剧后退,迅捷的反应又救了他一命,因为在刚刚所站立的位置上,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具石棺,正好夹在另外两具石棺中间,就像设定好了一样。 “我的个乖乖,不会是刚才那只黄皮子故意害我,才将我带到这个鬼地方吧。”柳岸心中正在怀疑,半空中又掉下来一团黑影,正好落在刚刚掉下来的那具石棺里。 几秒钟后,一只黑乎乎的爪子从石棺中伸了出来,扣住棺壁之后,将整个身子支撑了起来。在完全看清楚眼前这个怪物之后,柳岸第一反应就是当日在“浮光海市”见到的僵尸,可是,普天之下只有一块还魂玉,怎么会有两位将臣呢? “你……是……谁?”怪物似乎很虚弱,一边喘气,一边上下打量着柳岸。 能够开口说话,那就肯定是人了,柳岸不禁松了口气,出于礼节方面的考虑,他决心尽量不去看对方那张犹如车祸现场的脸,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叫柳岸,是一名警察。” 怪物发出了几声短促的笑声,接着说:“这么巧,我正好是管警察的,可是,以前怎么没有在所里见过你?” 柳岸忙解释说:“我是优名镇派出所花明花所长邀请前来的客座顾问,专门前来调查末日围场的命案,才刚到不久,你没有见过我很正常。” 怪物又发出几声怪笑,不知道相信了没有,它似乎想从石棺里爬出来,但不知为何,力有未逮。 柳岸将手里的火把稍微举高了些,不卑不亢地问道:“阁下自称是管警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怪物道:“我的名字是田焕新,这么说你该明白吧。” 柳岸吃了一惊,田焕新这个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易先生曾郑重其事地说,眼下这个营救纳兰兰兰的行动之所以会弄得这么复杂,主要原因就是出在这个监守自盗的派出所副所长身上。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本人,但柳岸看过好几张田焕新的照片,有制服照,也有生活照,可怎么看,也无法与眼前这个怪物重合起来。 怪物见柳岸默然不语,知道对方不信,便伸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物事,呼的一声扔给了柳岸。 柳岸看得分明,对方之所以待在棺中,很可能是因为少了一条腿的缘故。当下将飞过来的物事接在手中,在火把的照耀下一看,是田焕新的警察证,这玩意儿他以前见过很多,确定眼前这本绝对是真货无误,绝非路边摊上二十块钱就能伪造的赝品。 “你真的是田所长?”在确认了怪物的警察身份之后,柳岸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愈加提防,但口头上还要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跟以前混官场的时候差不了多少,所以倒也轻车熟路,没有任何表演方面的困难。 怪物还真就是田焕新,刚才,他本来已经占尽优势,眼看可以将花明等一干人等手到擒来,可时运不济,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头顶掉落的一具石棺砸中,当场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过久,田焕新悠悠醒转过来,他只扭动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右腿竟然已经与身体分离开了,而身下坚实的地板不知怎么就突然崩碎了,整个人也紧随着石棺掉落下来。 原来,柳岸在黄皮子的带领下,竟然来到了太古艨艟的第三层船舱。 田焕新使劲摇晃了几圈自己的脑袋,权当是点头了,他接着说:“你调查的末日围场命案,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柳岸的演技可说是炉火纯青了,“凶手究竟是谁啊?” 田焕新用嫉恶如仇的语气说:“凶手是一批盗墓贼,他们为了盗取末日围场地下古墓中的古董,不惜杀害了多名无辜的路人……” “这批盗墓贼的真实身份,田所长你查清楚了吗?”柳岸急切地问。 田焕新道:“当然查清楚了,他们有好几个人,头一个便是人称鬼手的孟浪……” “你叫我?”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远而近,缓缓飘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0你该减肥了 常言道,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田焕新随口这么一召唤,孟浪竟然真的出现了,身后还跟着满脸苦大仇深的杨智。 “好久不见了,田所长。”杨智见到面目全非的田焕新,强忍住心中的好奇,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他当然不知道,对方之所以少了一条腿,全部是他一手造成的。 前文已经说过,石棺是杨智一手推下深渊的,那么,他现在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地呢,还是从那一声惨叫声讲起吧。 杨智的双手依旧保持着刚才推出石棺的动作,然后慢慢转过头,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我,十分无奈地说:“袁老板,像你们这些生意人,嘴巴是不是都开过光,怎么一说一个准……” 好事不灵坏事灵,我之前信口胡诌,谁知道深渊下面真有运气那么差的人,这么高的距离,这么重的石棺,简直就是沾上死,挨上亡呀。 “你杀人了你知道不。”孟浪唯恐天下不乱,指着杨智的鼻子说,“好歹你也是个出家人,虽然现在已经还俗了,但犯了杀戒,佛祖不会原谅你的。” 杨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犹疑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结结巴巴地说:“你们谁跟我一起下去看看……” “这就没必要了吧,”对于杨智的脑回路,我实在是不敢苟同,“非要下去瞻仰瞻仰被杀之人的惨状,难道才是出家人的慈悲吗?” 杨智立即道:“也许,他还没死呢,刚才他发出一声惨叫,对了,他还能发出惨叫,说明很有可能还没死!” “那你准备怎么下去呢,跳下去吗?”我看了看神情阴郁的温度,心里估摸着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说实在的,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沈让将火把插在地上,蹲下身子用手在洞口处往下抄了一把,提起来一根藤蔓,约莫有手腕粗细,看起来十分坚韧。“这里有很多年深日久的藤蔓,随便找一条,顺着爬下去就可以了。根据刚才惨叫声传来的时间计算,这里到底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快的话,十分钟就能见分晓。” “我这就走,”杨智往前几步又停住,他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袁老板,攀岩需要手脚并用,带着火把实在不便,借你的手电筒一用呗。” 我当然不是不舍得手电筒,只是这样贸贸然顺着藤蔓往下,谁知道深渊下面隐藏着多少危险,叹道:“孟浪,你口才便给,说动了杨智的心,现在赶紧的,想法子劝他别这么冲动。” 孟浪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已经劝了呀,而且成功了。” “什么意思?”我和杨智异口同声地说。 孟浪还是笑靥如花:“我已经劝说杨智跟我作伴前往深渊底下一探究竟呀。” “这么说,你……你早就打算……”我回想之前沈让一直探头探脑往黑洞洞的深渊下面看,还以为他不过只是好奇,没想到他竟然早就有了下去的打算。 孟浪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袁老板,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探险盗墓。” 我突然怔住了,不错,孟浪说的很对,我们这次深入地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纳兰兰兰,将她平安救出。可是,由于经验严重不足,之前没有做任何准备,贸贸然进入地底,在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离奇的变故之后,竟然将初心抛到了脑后,实在是罪过。 孟浪继续说:“在田焕新的监管下,能够成功进入地底的人微乎其微,小兰那个考古队算一个,他们一共有七个人,刚才那个被砸中的,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不能不下去看看。” “那……我也去!”我大步走到洞口,也准备效仿杨智,抓起一根藤蔓就不管不顾地往下攀爬。 孟浪却阻止了我,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瞟了瞟背着前田庆子的温度,低声道:“现在温大夫情绪不稳,他背着前田小姐,也不方便跟我们一起攀爬,但单独留在此地,恐怕会生出变故。救人固然重要,但为了救人再搭进去更多的人命,以后小兰知道了,她也不会心安的。”他朝我笑了笑,“所以说,你还是留在这里,与温大夫商量商量,我们救出小兰之后,该怎么走出这个鬼地方吧。” 我取出一直不舍的用的手电筒,郑重地放在了孟浪手里,那一瞬间,感觉他从我手里接过去的,并不只是普通的照明工具,而是责任,重如泰山的责任。 就这样,杨智和孟浪两人,手里紧紧握着藤蔓,一前一后顺着岩壁往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去,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过了大约十分钟,孟浪感觉到身子左侧传来了阵阵凉意,起风了,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稳定住脚步,招呼杨智注意了,小心别被风刮下去。话音未落,手中的藤蔓突然断了,孟浪的身形毫无依凭地急剧下落,眼看就要摔成肉饼,却正好被一只手抓住了领口。 狂风在耳畔呼啸作响,犹如鬼哭狼嚎,杨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孟浪往上提了十几厘米,让对方也能够握住自己手里这根藤蔓。 “我说孟浪,你是不是该减肥了!”杨智喘着粗气,抱怨道。 孟浪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刚才突然断裂的藤蔓,心中非常奇怪,这么粗的家伙,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不过他还是要感谢这场风,如果没有的风的话,他就不会被吹到右下方,可能直接就掉了下去。 由于这阵阴风实在太大,岩壁上的其余藤蔓被吹得到处都是,孟浪不敢随意挑选,为了保险起见,他与杨智互为表里,共同使用一根藤蔓,七手八脚地往下爬。就这样又过了五分钟,孟浪只觉得手里的力道一空,这种感觉与之前如出一辙,不好,藤蔓又断了! 杨智当然也感觉到了,嚷道:“我说,孟浪你真的该减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齐刷刷坠落尘埃,一直摔倒地上,发出扑通两声闷响。 孟浪被摔懵了,好半天才爬起来,他打开手电筒四下照了照,除了潮湿的山壁与泥土之外,竟然还有一堵奇怪的墙,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的空隙,将自己围在当中,就是没有看见杨智的影子。 “杨智,杨智,杨智你在哪里?”孟浪声情并茂地呼唤着。 “我凑……我被你压在身下啊小祖宗!”杨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了,整个人动弹不得,连脚都伸不直,似乎有什么东西挡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一蹬腿,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破碎了。 孟浪连声道歉,这才从杨智身上爬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天,道:“看来刚才那阵风让我们偏移了方向,落点跟刚才被你推下来的石棺不一样啊。” 杨智呸了几声,终于将嘴巴里面的泥土吐干净了,然后哭丧着脸说:“孟浪,你确实应该减肥了。” 孟浪尴尬地笑笑:“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不过……刚才藤蔓之所以会断裂,恐怕还有其他的原因。” 杨智立即问:“什么原因?” 孟浪将掉在地上的藤蔓捡起来,好不容易才理出头绪,将另一段找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断裂处光滑平整,看起来就像是被刀子割断的。 “这……”杨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藤蔓,结果断口如出一辙,根本不可能是负重太大导致的断裂,“可上面只有袁老板和温大夫,他们……他们总不会害我们吧。” “谁知道呢,”孟浪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记事起,我爷爷就仿佛给我念叨这么一句话。” “我师父还跟我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呢,手电给我,我刚才好像踢碎了什么东西。”杨智决定暂时将藤蔓断裂当做意外事故处理,他夺过手电筒,循着刚才的方向,找到那堵奇怪的墙的墙根处,果然被踢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孟浪用手摸了摸墙面,手感有异,他快速地清理掉墙面上积累的泥土,弄出了巴掌大小的一块,仔细看了看,最后得出结论:“这堵墙是木头做的,而且都快腐烂了。” 杨智头也不抬地说:“我早就知道了,而且还踢碎了一块。”说这话,他将之前的那个碗口大小的洞口扩大了些,然后趴在地上,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突然惊呼一声:“墙里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1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说什么?”孟浪闻言也蹲下了身子,可角度不对,不能通过洞口看向墙对面。 杨智喊了一嗓子之后便不出声了,他几乎将脸贴到了洞口,如果可以的话,简直将头颅伸了进去,就这样磨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站起身,脸上惊疑不定:“刚才明明有个人的,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大哥,说话说清楚好吗?”孟浪一听到小姑娘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 杨智摸了摸后脑勺,将手电筒交还回去,讪讪道:“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就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跑的没影了。你问我看见了什么?不是说了吗,一个小姑娘,应该二十岁左右吧,十分水灵,不过我不认识……难道,”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孟浪与袁青青(我)的对话,讶然道,“难道她就是你们一直找寻的那个纳兰……纳兰……” “纳兰兰兰!”孟浪提示道,他激动地手都有些发抖了,终于有了小兰的消息,之前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杨智见到孟浪的反应,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当即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就要大胆地说出来,我们走吧!”说完便抬起脚,猛然往前踢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墙壁”顺着底端的破洞一直碎到上面,形成了一道裂隙,稍微用力掰了几下,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扇“门”。 孟浪心中担心纳兰兰兰的安慰,抢先冲了进去,手中光束闪动下,眼前景象历历在目,俱是一些残破不堪的木制器物,或大或小,或立或卧,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尘,应该很久没有人迹,整体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看,地上有脚印!”杨智紧跟在后,并且指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其实也多亏了地面上的灰尘,它清晰地记录了一行脚印,小巧玲珑,出自同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有来有回,从侧面印证了刚才杨智趴在地上所看见的景象。 35码的鞋印,孟浪一眼就认出来了,恰好与纳兰兰兰的尺码吻合。脚步急催,穿身过廊,他只顾着赶路,追寻着地上脚印,所有的心思全都在前方的黑暗之中,尽管那黑暗是毫无尽头的未知领域。 杨智则不同,他虽然是走马观花,但总归看了个大概,边走边说:“我看这周遭的布置,怎么有些像船舱的模样。” 孟浪心不在焉地答道:“笑话,这深不见底的地下,怎么会有船呢?再说了,我们走了也有四五分钟,还没有到达尽头,这船也忒大了些吧。” 杨智伸手在刚刚路过的一条条吊绳中摸了摸,满手都是漆黑如墨的灰尘,不禁皱眉道:“在山下,有一条大河,河面水运昌隆,我登上过很多大船,那些水手平时居住的底仓,跟四周的布置差不了多少。特别是这一根根吊绳,只有船上才会这种独特的睡觉工具。” “啥?”孟浪笑道,“你的意思,这一条条的绳子,其实都是简易的床?” 杨智道:“船上空间有限,为了节省下来运送货物,所以最底层的水手们只能睡在这种地方,条件是艰苦些,但报酬却是非常丰厚的。” 孟浪道:“我还以为水手们个个都是小龙女,睡在绳子上其实是为了练功呢。” 说话间,地上的脚印突然消失了,可前方却是大片的空白,四周也没有可以借力的所在,对方好像走到这个位置,就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现在该怎么办?”杨智左顾右盼,这里摸一下,那里碰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不知从哪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震得连带附近都尘土飞扬。 孟浪却是无动于衷,他盯着地面上的脚印又看了几分钟,突然竖起手指,贴紧嘴边嘘了一声:“不要出声,听” 杨智早就屏气凝神了,他听了片刻,又惊又奇:“这个声音不是……” 孟浪哼了一声:“不错,就是我们的老朋友,田焕新田所长,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于是乎,两人循着声音往前,正好踩着点来到了柳岸身处的那间墓室。 双方打完招呼,孟浪眼尖,指着田焕新容身的那具石棺,笑道:“我说杨兄,这口棺材,莫非就是你推下去的那具?” 杨智其实早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有承认罢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按照眼前的情状推论,田焕新丢失的那条腿,很可能就出自这口从天而降的石棺的手笔。“哎呀呀,这也不一定嘛,不信你看看,这旁边不是还有两口棺材吗?” 孟浪又笑了:“可是,上方天花板被砸出一个洞的,可只有田焕新身处的这口棺材呀,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杨智和田焕新都不由自主地抬头往上,头顶的天花板自然被砸出来一个破洞。柳岸却没有跟着孟浪的提示走,他很清楚,孟浪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游手好闲,其实一举一动都是凭空而来,而是暗藏深意,具有极强的目的性。这不,孟浪用简单的“看,飞机”这种套路,趁田焕新的注意力转移之后,立刻就有了动作。 至于孟浪有何动作,这里先卖个关子,让我们回到另外一件事上,还记得那两根疑似被隔断的藤蔓吗?在孟浪和杨智顺着岩壁往下攀爬的过程中,藤蔓突然断裂,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狂风,才导致他们没有偏离了既定的方向,没有直接落在石棺的落点,反而兜了个圈子,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那么,这两条藤蔓当真是我(袁青青)所割断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藤蔓被人割断的时候,我当时眼睁睁看着,双手都藏在袖子里,什么也没做。 你如果问我为什么没有阻止,我只能说,一切发生得太快,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在孟浪与杨智攀爬往下之后,起初我还很是紧张,站在岩壁前认真关注着他们的行动。直到手电的光束变弱,然后从视野中消失,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于是便走到一旁,准备与温度拉拉家常,转移一下他的伤心,可还没说几句话,只见到火把的照耀下,紫芒从旁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只见一道紫色人影在蹲在岩壁前,手中厉芒闪动。 “不好,他在割断藤蔓!”我大喝一声,欺身上前,正好与紫色人影照面,四目相对,立刻便认出对方就是在时空错乱中多次出现的紫衣人。 紫衣人不慌不忙,反手就是一拳挥出,劲风十足,呼呼作响。我不及招架,只好偏头躲过,不想正中圈套,紫衣人虚晃一枪,转而挪动到一旁,伸手准备去拉另外一条藤蔓。 这时距离之前两人爬下岩壁应该只过了五六分钟,而根据孟浪的推测,从这里到达深渊底部最少需要十分钟的路程,而刚才被紫衣人割断的那条藤蔓,很不幸就是属于他的。 已经失去了一条,那么剩下的一条当然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被人割断。紫衣人的动作很快不假,不过我也不慢,在偏头的瞬间变招,反身就是一记回旋踢。 紫衣人伸到半途中的手硬生生又撤了回来,这才险险躲过我的三连踢,他避在一旁,轻笑道:“身手不错,我倒是小瞧你了。” “你不仅小瞧了袁老板,还小瞧了我。” 伴随着冷冰冰的话语,紫衣人只觉得脑后劲风扫过,还未反应过来,温度的拳头已经到了。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紫衣人身上的紫色长衫无风自动,突然散开,就像振开翅膀的蝴蝶,挡住了温度的袭击。 温度眼见紫衣人金蝉脱壳,也不甘示弱,中途变拳为爪,在破开紫色长衫的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而,就在温度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本来已经手到擒来的紫衣人,竟然华丽丽地逃脱了,还趁机掷出了手里明晃晃的物件。 这枚物件应该是匕首之类,刚才割断藤蔓的就是,它现在划空飞出,在我眼前掠过,正好戳在剩下的那根藤蔓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易将之斩断。 我趴在崖边伸手去拉,可是已经晚了,就差零点一秒,那条藤蔓就在手边滑落,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可怜的杨智和孟浪,你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为你们报仇了,当下收起伤心,转向紫衣人,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究竟是谁?” 紫衣人耸了耸肩,有些做作地说:“没办法,那个小平头竟然知道夺胎销魂棺的事,就不能留他的活口。” “夺胎销魂棺?”我暗中捏紧拳头,随时准备出手,“巧了,我们也知道。” “所以呀,接下来,我就该杀你们灭口了。”紫衣人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得让人忍不住想冲上去使劲在他脸上砸几拳。 “也许我知道你是谁?”刚才战中突然掉链子的温度缓缓开口道。 紫衣人转过脸,轻蔑地笑了:“哦,说说看,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温度用手在紫衣人脱下来的那件紫色长衫上轻轻拂过,淡淡地说:“这件紫绶天衣,再加上你右手手掌的九条命纹,合起来的话,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注意到紫衣人的脸色已经变了,眼神中厉芒闪动,显然已经动了杀意,看来温度摆出的证据十分靠谱,当即催促道:“我说温大夫,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这个紫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何方妖孽!” 温度当仁不让地接口道:“其实袁老板早就知道这个人,你说对吗,霍小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2人云亦云 霍小醉这个名字我当然不陌生,他出自上官田园的故事,据说是奇侠石敢当的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但问题是,之前在错乱的时空洪流中,我也曾见过眼前这个紫衣人,当时还将他误以为是奇侠石敢当,可询问霍小醉,他却完全没有印象。可现在,听到霍小醉这三个字,紫衣人却如同迎面被人打了一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干咳了几声:“我还以为,你要说这个人是石敢当呢。” “也不是不可以,你说对吗,石敢当前辈?”温度竟然借坡下驴,跟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哈。”紫衣人不怒反笑,“后生可畏,我实在是低估你们的实力了。” 等等,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温度刚才称呼紫衣人为霍小醉,现在却又喊对方石敢当,这不是精神错乱了吗? 温度显然不准备这个时候为了答疑解惑,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袁老板,你听说过天衣相师这个人吗?” 我点点头:“据说此人长了一双能够看到未来的眼睛,这世上任何事都瞒不过他。对了,他跟你一样,也名列横云十二师之中。而且当年阳平李亦云在排名论次的时候,曾特意指出,这位天衣相师非同一般,本不应该与凡人齐名,但天意如此,莫之能抗,故而名为十二师,却有十三人同时列席。” 随便提一句,这位天衣相师曾经在玄鸟篇和囚牛篇的故事中,借着别人的回忆有过两次惊艳的出场。此人由于某种原因投身鬼盗罗生门,曾以一张描金绣画,一夜之间盗空了纳兰家的宝库,直接导致纳兰容易离家出走,这才展开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后来,天衣相师算到自己大劫将至,正好纳兰容颜前来寻仇,故而诈死隐遁,顺便将命书一册传授与一名路人,自此在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度点点头:“说的不错,那你可知道,这位传奇的天衣相师,为何会被人称为天衣相师吗?” 我摇了摇头:“对呀,他算命靠的是眼睛,跟衣服好像没什么关系……等等,你刚才说这件紫色的衣服叫什么来着?” “紫绶天衣。”紫衣人自己将答案报了出来。 我脱口而出:“难道你就是天衣相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对方真是天衣相师的话,他能知过去未来,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呀。 紫衣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现在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也许是见纸包不住火,豁出去了吧,“天衣相师,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身份而已,现在已经不用了,你们不要紧张。” “我当然不紧张,因为你的九条命纹,其中八条都已经到了尽头。”温度坦然地说,“你现在跟我们一样,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要除掉你们,一条命已经足够了,不是吗?”紫衣人双手一招,本来抓在温度手中的紫绶天衣突然飘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他手中,瞬间穿在身上,摆好了架势。 我以为紫衣人马上就要动手灭口,便全神贯注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没想到对方身子却往后一倒,笔直地栽倒在黑暗的深渊之中。 温度拔起火把往下照过去,只见紫衣人身在空中,好整以暇地张开身上的紫绶天衣,如同穿着一件降落伞,飘飘摇摇地缓缓降落。 “这货虚张声势的本事倒是一绝!”我望着深不见底的虚空,心里有些发怵。 温度俯身捡起一根藤蔓,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下去。” 我心中了然,紫衣人刚才能够瞅准机会出手,显然是守株待兔,他之所以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割断藤蔓,为了就是不让夺胎销魂棺为人所知。而之前杨智将销魂棺推落深渊,现在紫衣人便迫不及待地追了下去,其中必定有深厚的关联。可是……我忘了一眼依靠在岩壁上的前田庆子,她双眼微闭,安静地如同一朵莲花,就像睡着了一样。 温度知道我心中的疑虑,淡淡地说:“我想通了,庆子甘愿进入销魂棺,她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我的生机,我就要用有限的生命创造无限的价值,终结异兽混沌的使命,算上我一份吧!” 顺着岩壁往下攀爬的过程中,温度向我讲述了九条命纹的故事。这个故事来源于怡红岭温柔乡的一个伙计,名义上是温度的堂叔,名叫温差。还记得在“混沌篇”开篇之际,在末日围场曾经有个倒霉的路人好端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下半截身子,挣扎着爬了十几米远这才断气,他姓温名差,就是接下来这个故事的主角。 温差此人,智计天纵,见识广博,胸中有万丈丘壑,温柔乡是不世出的奇才,但天性好赌,汲营半生终究一事无成,不仅将万贯家财败坏得一干二净,还变卖了所有的祖产,因为没脸继续在温柔乡混下去,最后流落街头,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这天,温差好几日没有吃饭,好不容易捡到个钱袋,里面竟然空空如也,让人空欢喜一场,肚中饥饿更加难耐了,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往日他也曾用鱼翅敷面,燕窝漱口,但现在如果有个窝头,就算是掉在地上,再被人踩上几脚,他也会捡起来大快朵颐。 可是,温差在最繁华的天桥头上等了一上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愣是没有半个馒头掉在地上,也许是现在的人开始意识到节约粮食的重要性了吧。无奈之下,温差想到了自己往日也曾看过几本书,学得了几分手段,便在桥底下找同宿的流浪汉借了几块木板,随便支了个摊子,准备卖弄一下胸中的学问。 要说这温差有心眼,他摆摊的时候绝口不提买卖的正题,而是先讲故事,内容十分勾人,旁人路过一听就被黏住了,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这就不愁没有主顾自动送上门了。这就跟卖大力丸的人,首先必须来一段胸口碎大石的杂技,才能让观众放心选购一样。 温差把桌上那块木头渣滓使劲一拍,先静了静场,开言说道:“各位老少爷们儿,别看这醒木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却也有些来历。君不闻,‘一块醒目七下分,上至君王下至臣,君王一块辖文武,文武一块管黎民,圣人一块传儒教,天师一块警鬼神,僧家一块宣佛法,道家一块说玄门,一块落在江湖手,流落八方劝世人’!” 众人齐声鼓掌,还有好事之人高声喝彩,算是开了个好头。 温差又说道:“张某初来贵宝地,照例先自报家门,鄙人家住江西信州龙虎山,是张天师的第二十六代传人,专研铁板神算,擅会观人面相,由皮透骨,辨识元神。以此决断福寿贵贱,穷通生死命理。江湖人送美名“神算子”,铁齿钢牙,平生算无遗卦,所过……” 说到此处,围观人群中有明眼的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要卖大力丸的节奏呀,嘲笑声此起彼伏。 温差见势头不对,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泛黄的小本子,上面画满了各种图像,翻开来展示给众人观瞧。 吃瓜群众一看,还以为温差是贩卖小黄书的奸商,顿时都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待看清楚之后,难免大失所望,大骂温差不厚道。 温差手中所拿,其实是一本画册,他指点着上面的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画像侃侃而谈,说什么上眼皮短,下眼皮长,下巴尤似姚明,鼻孔形如尔康,是个什么“五漏朝天”的局。本来这种面相的人,生来注定要做一辈子乞丐,可幸亏遇到一个能掐会算的算命先生,指点迷津之后,奋而投军,最后成为真龙天子。 讲完了朱元璋,又品评起唐太宗来,温差刚刚说到“这唐太宗名叫李世民,跟我是本家”,人群中有人不干了,反驳道:“你不是说自己姓张吗,怎么和姓李的成为本家了?” 温差心道不妙,说岔嘴了,但他是什么人,自然不会轻易认错,当即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鄙人本姓李,但由于投身龙虎山,得张天师赐名,这才改了张姓,由此开端,连命运也随之而变……” 社会上的风气,是专好谈奇论怪,集市上又都是些粗人,温差说得越是耸人听闻,围观者就聚得越多。 温差见人群围得差不多了,赚钱的机会来了,粗略估计三天的伙食费有找落了,便把话锋一转,说道:“鄙人往常看相批字,卦金最少是一张大团结,但今天初来乍到,承蒙各位捧场,咱们仅收半价,而且算一卦送一卦,倘若算错一句,我是分文不取……” 原本这只是全天下算命人的惯用套路,大家听完就笑,笑完便罢,没想到温差不小心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竟惹恼了一个路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3每个泼皮都叫牛二 这世上最不缺游手好闲之人,牛二算是个中翘楚,与北宋年间那个死在杨志刀下的前辈一样,他本是这条街上有名的泼皮无赖,平日就喜欢无事生非,恃强凌弱,今天多喝了两杯,酒劲上涌,看到天桥人头攒动,便挤了进去。 牛二不由分说,一把揪住本来要往温差卦摊前坐下的老汉,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扬起酒气喧天的大脸,嚷道:“给爷算一卦呗。” 温差虽然厌烦,但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免不了赔笑则个,他注目观瞧,目光在牛二那海脸上逛了一圈,便吃了一惊,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眼前所见说了出来:“鄙人观你印堂发黑,凶煞犯主,显然是阳寿已尽,命在顷刻,如今是悬崖勒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肯定活不过今天太阳落山了。若是鄙人说得不准,罚我把自己的舌头嚼碎吃了。” 牛二哈哈大笑,一脚将面前的卦摊踢翻,全然不将温差的话放在心上,他用力咳嗽了几声,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起身就准备走,却被温差伸手拉住。 温差心中清楚,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再者说了,像牛二这样的祸害,少一个倒是好事,不过今天开张第一卦,如果没有收到卦金,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牛二蛮横地说:“你想怎的?”他长得膀大腰圆,比温差要高半个头,再加上肥头大耳,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相仿。 温差赔笑道:“承惠,卦金十元。” 牛二用力呼出一口酒气,嚷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倘若算错一句,你就分文不取?” 我们小老百姓都知道,卖瓜的也常说不甜不要钱,可又有几个人真的拿不甜的瓜回去退货呢,不过一句玩笑说辞而已。牛二是街面上的混混,吃拿卡要做得惯了,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不过是看温差面生,无事生非,想要趁着酒醉,找点乐子而已。 围观群众全都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温差身上,端看他会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温差道:“鄙人自小精研易数,从来算无遗卦,又怎会算错。” 牛二指着头顶上的太阳道:“这太阳还没落山,我也还没有遭遇不测,你怎么就能说,你不会算错呢?” 温差已经开始后悔之前说遛嘴了,他也想不到会遇到如此胡搅蛮缠之人,不过这个问题处理不好的话,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当即接口说:“大哥说的极是,不过鄙人先前也说了,算一卦送一卦,不如就请大哥问个马上就能见到分晓的问题,看看鄙人算的准还是不准,如何?” 牛二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立时臭气熏天:“好啊,就便宜你了,来个简单的,容我想想……这样吧,你就算一算,今天我会不会给你这十块钱的卦金,对,就这个!”说完之后他突然露出一个早有预谋的笑容,俨然挖了个坑,正在等人跳下去。 温差心道不妙,如果他说会给钱,那么牛二就宣称不愿给钱,那么这卦就没有算准;如果他说不会给钱,那么牛二就宣称其实愿意给钱,那么这卦还是没有算准,但有言在先,算错一句,分文不取。合着就是,不论如何测算,这十块钱的卦金就是赚不到荷包里去。 “怎么,说好的神算子呢?”牛二哂笑道,“老少爷们,大家都过来看过来瞧,不是我牛二今天故意碰瓷,只是看不惯这个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所以才义不容辞地跳出来主持正义,今天还就不是十块钱这么简单的事了,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将你打烂你的铁嘴,掰光你的钢牙!” 温差当然不信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盲流能有如此缜密的逻辑,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他四顾观瞧,果然在人群缝隙见看到了一袭紫衣,心中计较已定,开口道:“牛大哥命宫在天,然而天心难测,孤儿鄙人测不出你是否愿意交出卦钱……” “哈!终于承认了吧!”牛二抬手就准备打人,却听温差笑道:“且慢,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虽然不敢妄自揣度阁下的心思,却能够算出,我今日,肯定收不到你的十块钱卦金。” 牛二愿不愿意交不交钱,和温差能不能收到钱,这两者表面上看起来是同一个意思,但在当前这个问题上,意义却截然不同。 温差宣称自己收不到卦金,那么牛二为了证明对方算卦不准,势必要交出十块钱,不过这样一来,就造成温差收到卦金的事实,也就是说,他算的不准。而有言在先,不准不收钱,那么温差就不应该收这十块钱,如此一来,又与收不到卦金相吻合。温差玩的这一手确实漂亮,巧妙地偷换概念,将对方踢过来的皮球直接踢了回去。 牛二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本来准备羞辱一番温差,递到半途突然想通了这一节,表情变得十分尴尬,气得大叫三声,将手里的钞票撕得粉碎,没入人群就没了踪影。 众人见温差轻轻松松就打发了牛二,顿时齐声喝彩,更多的人挤上来准备让对方给自己算命。可温差被这么一闹,肚子里突然又不饿了,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之前看到的那一袭紫衣上面。 拨开喧闹的人群,温差走遍了整座天桥,却没有找到刚才那个紫衣人,再回过头,刚才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可谓是人财两空。 就在温差自怨自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位小兄弟,你可是在寻我?” 温差转过身,只见十米开外处站着一人,面如银盆,目若朗星,眉分八彩,准头端正,颔下一部胡须迎风飘荡,更显道骨仙风,身着紫衣,于静谧中透出一分逼人的贵气。 “阁下就是刚才指点牛二的幕后高人?”温差话虽近似责怪,但神情间所显露,俱是神往之意。 紫衣人淡淡一笑:“高人不敢当,只敢自称山人。” 温差又问:“不知前辈出自何方名山?” 紫衣人道:“毕方山。”(毕方山在之前已经借杨智的口提到过一次,那是久远前梵天与波旬约战之地) 温差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低头细细思索。 紫衣人悠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温差自知失态,立刻道歉道:“前辈指教的是。” 紫衣人道:“你猜的不错,刚才点拨牛二前来与你滋事的人确实就是山人,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温差道:“请恕晚辈愚钝,不知道那里得罪了前辈。” 紫衣人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你说自己的自己师承龙虎山张天师,又说祖师爷曾经替明太祖朱元璋批过命,可有此事?” 前文说温差说错了一句话,惹恼了一个路人,这个路人不是牛二,而是紫衣人。 瞒着满不识,识者不能瞒,温差羞愧得无地自容:“这些都是晚辈信口胡诌,只为了糊口果腹,算不得数。” 紫衣人冷笑道:“算不得数,呵呵,你可知道,轻易动弹自己这两张嘴皮子,可把这功业算在了毫不相干的人的账上。” 温差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合着眼前这个高手只不过为了业绩所属权,替几百年前的某个算命先生抱打不平,就算是太平洋上的警察,也没有管得这么宽吧。不过对方看起来确实有几把刷子,更特别的是,他竟然能够将自己的面相隐住,面对面看了半天,也算不出对方的运命,着实令人惊讶。以前温差也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说是极少相术臻于化境的高人,为了避免运命被外人窥破,会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某种手段掩藏自己的面相,以此度过即将来临的大劫。当即不敢造次,拜服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以后断不敢胡言乱语……”说到此处,温差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几声,动静还特别大,恰好被紫衣人听了个正着。 紫衣人见温差低头认错,也不再计较,想到对方刚才破局的手段,向来这个年轻人也有些本事,自己搅乱了他的生意,不说赔偿损失,总要稍微帮衬帮衬,于是便说:“山人我疲于赶路,腹中已然饥渴,正愁无人相陪,你就随我一同,找个地方喝几杯如何?” 温差有些为难地说:“您是前辈,这次本应由晚辈做东,我来请你,但刚才生意没做成,身上没钱,实在是……” 紫衣人笑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算命的,难道连等会儿由谁来付账也算不出来吗?” 温差心里苦啊,他刚才已经迅速为自己卜了一挂,下下签,近日恐有牢狱之灾。可盛情难却,当下与紫衣人相视大笑,在路旁随便找了个小酒馆坐下,又叫了几样小菜,吃喝起来。 三杯两盏淡酒,怎地他晚来风急,一番推杯换盏,聊得是海阔天空,温差只觉得胜读了十年书,酒酣耳热之际,他犯了糊涂,今天拉着紫衣人的手,坚持说要帮对方看看手相,权当是今天这顿饭的饭票。 紫衣人与温差相谈甚欢,心中十分爱惜对方的人才,于是也多喝了几杯,坏就坏在他的酒量也不行,实在拗不过温差的请求,可没想到,竟然谈出了一场祸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4亡命 温差借着酒兴,当下拉过紫衣人的左手来,就边看边在口中念念有词说道:“掌为虎,指为龙,宁叫龙吞虎,莫让虎吃龙。指长掌短是龙吞虎,掌长指短则是虎吃龙。再瞧手指,大指为君,小指为臣,次指为宾,中指为主,余指为妖。你这指掌搭配,正是虎吃龙、宾压主、臣欺君、妖作乱,看来活到五十岁就是限数了……对了,还没请教前辈今年高龄?” 紫衣人仰头又喝了一杯酒,还真别说,越是小酒馆,里面的陈年老酒就越有滋味,他砸吧砸吧嘴,回味道:“痴长五十有二。” 温差呆了一呆,看手相是他的专业,怎么会走眼呢,于是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自己的推测无误:“不对呀,按照前辈的手相,寿数确实不会超过五十,难不成……”说着,他慢慢将紫衣人的手掌翻转过来,一眼就瞥到了掌心的手纹,顿时惊得一声冷汗,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这……这……这……怎会如此!”他一连惊呼三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奇过一声,脸色由淡定变为惊愕,瞪着两眼盯住掌纹观瞧,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紫衣人好像被窥破了秘密,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藏在袖中,脸色有些变了。 温差就像见到了宝贝,丝毫没有察觉紫衣人的异样,只顾啧啧称奇:“晚辈虽然是自学成才,但阅人手相无数,更看过无数相书,可从没见过世间有过这种掌纹!竟然,竟然有九条命纹!”他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紫衣人,凛然道,“我绝不可能看错,前辈手掌上确实有九条命纹!” 原来人的手相“蕴涵两仪三才之道,囊括太极五行之秘”,生死吉凶都在一掌之中,温差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也算有见识的,可无论哪种相书典籍、口诀图谱中,也不曾提到过世上哪个人同时拥有九条命纹呀! 温差观看紫衣人的左掌,九条命纹分布得十分怪异,三条为主,六条为辅,二阴七阳,走势极为险峻,其中一主六辅已然断绝,还剩下一条主纹接近尾声,另一条好似尚未开始,根本不可能有人长出这种掌纹。 紫衣人最怕被人揭穿底细,他见温差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也不由得心里发慌,正要寻个借口离席而去,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声若雷霆,“好啊,原来你们在这里!”说完之后,便有一块西瓜皮飞了进来。 温差见紫衣人坐在位子上无动于衷,立刻伸手将飞来的西瓜皮打落在地,转头望去,只见泼皮牛二带着六七个穿戴着奇装异服的混混盲流,手里拿着板砖钢管西瓜刀等奇门兵器,声势浩荡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温差不禁叫了声苦,狐狸没逮住,凭空惹了一身骚,这下好了,对方竟然找来了这么多帮手,等下有苦头吃喽。 牛二走到两人的桌前,用一对绿豆眼扫视了一番狼藉的杯盘,冷笑道:“原来你们两人是在唱双簧,借此消遣爷们是吧,好,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他一边说,一边抡起了手里的西瓜刀,用力朝着桌子砍去,缺硬生生停在半空,连装逼的话也都没有说完。 原来,紫衣人只用了一双筷子,就轻易夹住了牛二的刀锋,这一招轻描淡写,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看得温差下巴都快要掉在桌子上。 牛二气得大叫一声:“哥几个,此时不砍,更待何时!” 店外的众多混混闻言,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紫衣人叹了口气,左手轻轻拍了拍桌子,本来端放在桌角的筷筒突然倾斜,里面的几十根筷子如同闪电般激射而出,每一根都像长了眼睛一样,各自奔向锁定的目标。 只听哇哇一阵乱叫,混混们捂眼睛的捂眼睛,捧肚皮的捧肚皮,有的蹲在地上站不起来,有的靠在墙上直打哆嗦,总共七条二十岁出头的壮汉,竟然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被同时制服。 牛二见兄弟们全军覆没,气急败坏,他手上用力,想要脱出那双筷子的束缚,可刀锋就像扎进了石头里,生了根,既砍不下去,也收不回来。 紫衣人见牛二急得满头大汗,“就饶了你这一次吧。”说完,他撤掉了手中的力道,两根筷子若无其事地缩了回来。 牛二可就惨了,他措手不及,手中刀锋噗嗤一声砍在了桌子上,入木三分。 温差对紫衣人的手段可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差点就生出了跪下拜师的欲望,可紫衣人已经没有兴致陪牛二玩耍,当下起身就要离开。温差刚刚才将嵌在桌上的西瓜刀拔了出来,正准备好好奚落一番牛二,见紫衣人起身离开,当然是立刻跟上。牛二见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竟然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泪,气得怒发冲冠,他往前冲了一步,不料却踩在刚才那块自己丢进来的西瓜皮上,马失前蹄,当场摔了个狗啃泥。如果真有机会啃泥的话,想必牛二肯定不会放过,可他没机会了,在扑到在地的过程中,他的脖子不小心划过温差手中的刀锋,顿时血如泉涌,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直接呜呼哀哉了。 酒店伙计一直在旁边看热闹,这时见闹出了人命,顿时慌乱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温差只觉得手中的刀锋似乎沾到了什么,他陡然听到伙计的喊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回头一看,却见牛二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更离谱的是,割断对方咽喉的凶器西瓜刀,现在正握在自己手里。 这个时候,离太阳落山,还有五个半小时,也就是说,温差之前的卦辞应验了。 “前辈,我杀人了,我……我该怎么办?”温差慌张地丢掉了手里的西瓜刀,当啷一声,伙计吓得逃得更远,声音叫得更大了。 紫衣人转过脸,从兜里掏出一个锦囊袋,随手丢给温差,冷漠地说:“还能怎么办,一路向北,逃啊。” 这一路狂奔,从午至夜,有路就走,走得都是最为僻静的选择,温差就没有回过头,他也是直到这次才发现,原来自己跟阿甘一样能跑。最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住脚步,车马人声已经远不可闻,温差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暂时落了地,当下连呼哧带喘举目四望,想看看自己究竟跑到了什么所在。 只见月冷千山,星稀云淡,枯树连片,荒草成蔓,灌木间坟丘起伏,石碑嶙峋,温差刚才慌不择路,原来是跑到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乱葬岗中,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片坟地据说是块风水宝地,所以十里八乡只要死了人都往这里埋,幸好这里是偏远的农村,火葬始终无法与土葬相抗衡,故而无数坟丘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那户因此发迹的。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句话的信奉者占了大多数,所以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到了这里也只能齐头并进,举案齐眉。不同的是,家境稍微富裕的都有碑有棺,那些贫苦人家就没那么走运了,临死能够混上一口薄棺就不错了,或者干脆直接拿凉席一卷,胡乱刨个比种萝卜还浅的坑给埋了,至于石碑则能省则省,木板或者树枝什么的,越简单越受欢迎。 温差一向胆大包天,从不忌讳鬼神,不过按照紫衣人的提示,一路向北,竟然抛到了这么个坟地,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赶紧对四周的坟包打千作揖道:“各位也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晚辈温差无意闯入贵宝地,无心惊扰各位的安宁,决计不敢造次,请勿见怪,请勿见怪。” 说着话温差就准备转身离去,正在这时,不知哪里飘来一片乌云,将月亮遮蔽得黯淡无光。忽听身后的一个坟包里面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乍一听上去,还以为有人在对面敲门相仿。不过这里可是坟地耶,除了棺材板,哪里还有能够敲响的玩意儿。 四下静得出奇,只能听见身后一声一声的疑似撞击棺材板的声音,温差几乎开始产生幻听了,似乎在身后的坟包里躺着一个人,他伸出手,慢慢地招了招,嘴里喊道:“来呀,来呀,你快过来呀……” 温差出了一身冷汗,人也随之清醒了不少,他突然记起来,临别之前,紫衣人曾经丢给自己一个锦囊,这时还握在手里,由于太过慌乱,竟然将这事给忘到了脑后。 打开锦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竟然兀自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碧绿澄澈,除此之外,似乎有一阵幽香扑鼻而出,可还没完全看清楚究竟袋中装有何物的时候,只听背后那撞击棺材板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喵”的一声尖叫。 尖叫声划破夜空,同时划破夜空的还有一道黑影,黑影从温差背后蹿出,又从肩头越过,从他手里抢过锦囊,然后飞也似地逃向远方。 根据刚才的叫声以及切肤的触感,温差断定刚才抢走锦囊的应该是一只猫,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坟地里,怎么会有猫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5福祸相依 猫这种动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与灵异结下了不解之缘,从哈尔滨的猫脸老太太,到西方亡灵法师的化身,还有地狱的引路人,甚至连埃及法老的金字塔中都有它们的身影出没。 如果你对以上说法持怀疑态度的话,请试着摸一摸猫的鼻子,你会发现,就算是在三伏天,感觉也是凉凉的,唯独夏至这一天例外。 当然,如果你真的尝试过的话,你会发现,那不过是无稽之谈,就像现在朋友圈里盛行的各种文章,看上去像是假的,其实就是假的。话虽如此,有一个说法自古至今一直为广大劳动人民所深信不疑,那就是猫有九条命。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故事,当锦囊被一只从坟墓中钻出来的猫所抢走之后,温差首先想到的不是前去追寻,而是猫有九条命。九命猫以及紫衣人手掌的九条命纹,这其间会不会有所关联呢?这个想法在温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后来发生的故事。 温差拔腿就追,接连转过好几个坟包,只见月光下竖立着一块残碑,一只通体乌黑的大猫正蹲在上面,爪子下面按着那枚锦囊。 这只黑猫瞪着两盏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却对缓步前来的温差视若不见,张开嘴巴竟然开始悲鸣哀号,哭得凄风惨雨,如同是在给死者哭坟吊丧,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凄厉刺耳。 温差不免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厌恶之情,再加上夺走锦囊之仇,心中不由得动了杀机。正待上前泄愤,只觉得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直接就陷了进去。 原来,在坟丘土垄前面有道裂缝,缝隙宽大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口,那洞口都被荒蒿乱草掩盖了,即使走到近前也是看不分明,此刻温差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跟前的黑猫身上,一不小心,竟然跌进了坟窟窿。 一路顺着裂缝斜刺里滚将下去,只觉得身下磕磕绊绊,有种下阶梯的感觉。温差捡了条命,也顾不得身上摔得疼痛,此时落在地缝深处,四周皆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望见远处忽明忽暗的似有灯光,于是打点精神摸将过去。 行无多时,台阶已经到了尽头,温差摸到了一堵浑然一体的石壁,森寒凛冽,透人骨髓。墙壁上裂开一缝,隐约能够看见些许光亮。温差将脸凑过去看,只见缝隙后面正好有盏油灯,灯光如豆,无风自动,明暗不定。 温差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见前边有灯光,便慌不择路地从墙缝间挤身而入,眼前所见,不禁目瞪口呆。 这间石殿,端可用金碧辉煌四个字来形容,各种金银饰物,古玩玉器,珍珠宝贝,简直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接天连日无穷碧,碧血丹心照汗青。 温差当下只恨自己少长了几只眼睛,连看都看不过来,而在这满地的金山银山之中,停放着一张青石棺床,当中停放着一具尸体,身上穿一件通体湛蓝,嵌金镶银的衣服,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殓服。而且此人打扮绝非近代之人,只是在脸上盖着一张紫绡纱巾,看不清面目。 原来因缘际会,竟然闯入了一座古墓之中,当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温差眼下生计没有着落,正穷得揭不开锅,见油灯下珠光宝气,如何能不动心。他安慰自己说,这世道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于是狠一狠心,咬一咬牙,跺一跺脚,在四周殉葬的金银堆中捡值钱的东西抓了两把,拿在手里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太轻便了,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金银,根本就是纸扎的元宝。再看其他古玩玉器,竟然没有一样真品,之前由于灯光昏暗的缘故,乍一看还以为能够发笔横财,现在观来,不过南柯一梦而已。 温差愿望落空,不免垂头丧气,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棺床上的那具尸体身上,顿时心头火气,接着就是破口大骂,骂不过三句,他突然住了嘴,然后走进几步,伸手在尸体的衣服上摸了摸,顿时眼前一亮。 原来,地上这些金银都是假货,但尸体身上的金银却是货真价实的,温差心道天无绝人之路,自己虽然无意中犯下了杀头的大罪,但因祸得福,闯进了这座古墓之中,如果能够将尸体身上的宝贝顺手牵羊,以后亡命天涯也算有些本钱,当下计较已定,便忙活着从尸体身上取东西便对他说话给自己壮胆:“阁下穿金戴玉,生前想必是位受用过的贵人,小弟我却是命途多舛,早已三月不知肉味。而今生计无着,不得不借些零碎事物换些柴米油盐为生,还望莫怪,日后若让小弟有出头的时日,再来烧纸上香还你些人情……” 打包已定,温差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衣锦还乡了,那些往日对自己嗤之以鼻的族叔们总算能够闭嘴了。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温差现在身上盗取的金银,已经足够他挥霍好些时日,他准备趁着黑夜离开,脚却怎么也挪不动分毫。 不要误会,温差并没有中什么机关陷阱,他走不动道,只不过是因为尸体脸上的那张纱巾还没有揭下来。要知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若论打扮,八成以上的心思都会放在一张脸上,温差心想,这具尸体全身上下的宝贝已经够他喝一壶的,那么装饰在脸上的首饰,岂不是价值连城。 思虑再三,温差颤巍巍伸出了手,就在将要接触那张紫绡纱巾的时候,忽闻霹雳一声,石殿内飞沙走石,身后石墙被土炮从外打破了一个窟窿。温差被烟尘碎土一呛,涕泪横流,耳朵震得嗡嗡轰鸣,伸在半空的手也下意识缩了回来。 烟消云散之际,又听得被土炮打破的砖墙后有脚步声响动,温差见四周竟是些纸做的金银,实在是无处躲藏,急中生智,立刻翻身在地,滚到了棺床底下。他混迹江湖已经有些时日,道上传闻也听过不少,明白这是有贼人前来盗墓,若被他们撞见有多余的活人在这古墓之内,别说身上这些金银,这条命都得搭进去。事急从权,温差也只好躺在棺床底下的瓦砾堆中纹丝不动,心中默默祈祷这些盗墓贼早些离开才好。 所谓无巧不成书,还真就让温差给猜着了,刚才那阵响动,确实就是盗墓贼趁夜前来发丘摸金。书中暗表,这个盗墓贼非是旁人,他出身名门望族,乃是信州孔家当代最杰出的人才,至于究竟杰出到什么程度,从族长赐予他的名字就可见一斑,孔尼,这可是半个圣人的殊荣啊。 话说孔尼带着家族的使命(前文已经言明,他的任务是找回家族失落的信州葛溪剑),隐姓埋名来到优名镇,初到贵宝地,身上的盘缠竟然被扒手顺了个一干二净,眼下衣食无着,只好重操旧业。孔尼长得老实憨厚,很容易就从附近的乡村打听得乱葬岗地下有前朝古冢,踩盘子认泥痕,反复勘验之后挖掘盗洞。盗墓是暗地里偷摸之道,半分急切不得,非只是三两日的工夫,只在夜晚才肯勾当,直用了半月有余,方始发至墓砖。 今夜三更时分,孔尼携带工具再次潜入盗洞,用简易的黑火药破了墓墙,见冥殿中自己前日留下的油灯仍然亮着,料定殿中空气质量优良,并无瘴疠之气,当即拢烛而入。他绕着棺床走了一圈,发现殉葬的明器竟然全部都是白纸糊的,费了这么大劲,难不成空手而回? 温差躲在棺床底下听了个真切,心道该着你倒霉,这墓室里仅剩的金银已经被哥们我席卷一空,正放在怀里,还没捂热了,你既然扑了个空,就别赖在此地不走,赶紧走吧!温差之所以如此盼着孔尼速速离开,实是棺床下面的空间实在太过狭窄,而且地上都是刚才爆破留下来的碎石渣滓,硌得全身生疼,想大口喘气也是不敢,几乎就坚持不下去了。 孔尼可不知道墓室中竟然还有其他人,他心头火气,决定拿墓主人出口恶气,便走到棺床近前,想也没想,直接伸手将尸体面上的那块紫绡纱巾扯了下来。 这一看似无伤大雅的举动,有分较,半亩方塘一鉴开,风光云影共徘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6九命猫 温差躺在棺床地下听了诺久,发现自从贼人走近之后便无响动,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禁又惊又疑,又苦等了好一阵子,石殿里仍没动静,这才悄悄伸出头偷眼观瞧。 只见贼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明显是南派淘沙的路数,他站在棺床前,双目圆瞪,呆若木鸡一般。 温差吓得立刻缩回了脖子,可又等了半晌,贼人依旧不动如山。这就尴尬了,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温差终于决定爬出来来一次和平谈判,毕竟如果在这么躲下去,迟早会得腰肌劳损,如果更严重些,上了肾,可就更麻烦了。 作如是想,温差直接跳了出来,做好了打防守反击的准备,口中喊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这句话可不是金庸老爷子的原创,他只是信手拈来,取材于福建省云霄县高溪村庙宇殿前的一副对联,而那副对联,则是黑道的切口,最早来源于《江湖海底眼》。相传千百年前,有人在海中打鱼,但连撒了三把大网,都是一无所获,最后一网却捞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面藏有半部古籍,渔夫拿到市上把给人看,有学问的人倒是字字都能认得,但书中文句隐晦难解,似通非通,谁也看不懂究竟记载着什么内容。后来这部残书落在了绿林祖师手中,被呼为《海底》借助原文加以修定增改,逐渐演变成了后来的暗语黑话,号称五湖四海半部《金钢经》,这就是《江湖海底眼》的来历,就连广为传颂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也是出自此书。 一般而言,绿林道上的人物,特别是盗墓行当出身的强人,历来对于这套《江湖海底眼》中的切口十分敏感,可说是问一答十,温差之所以用这句套话作为开场白,只不过是为了与眼前的盗墓贼套个近乎。 可等了半晌,盗墓的贼人依旧伫立不动,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就在温差准备自己接完剩下半句“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的时候,耳畔突然想起了一声猫叫,凄厉悲怆,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猫叫声甫落,贼人就像受到了某种信号,应声倒地,温差直到此刻才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脖颈处有并排的三道划痕,鲜红透骨,他一直站立不动,原来是早已死去了多时。 常言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话一点也没错。孔尼不远万里前来优名镇,本来身上担负了家族的希望,可还没有着手展开调查,就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古墓中一命呜呼,死得毫无尊严。 而就在孔尼倒地的瞬间,棺床上躺着的那具尸体突然动了动,就像在睡梦中稍稍翻了个身相仿。温差以为自己看差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惊见那具尸体竟赫然坐了起来。 温差吓得连退好几步,再看那具尸体,脸上的紫绡纱巾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前辈,怎么是你?”温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在面前坐起来的这具尸体,竟然就是白天那个指点自己逃生的紫衣人。 紫衣人陡然见到温差,也是惊疑不定,他侧头看了看地上倒落的孔尼,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温差动念极快,隐隐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莫大的阴谋之中,便试探着出言先询:“难道前辈认为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吗?” 紫衣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凭空招了招手,一只黑猫突然从温差背后跃起,以惊人的跳跃力,直接跳到了棺床上,松了口,将一直衔在嘴里的锦囊丢下,十分亲热地蹭着紫衣人的手臂。 温差看得分明,眼前所见,正是之前将自己引到此地的黑猫,而那个锦囊更是证实了这个猜想。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紫衣人逗弄了一会儿猫,这才好像记起来温差还在这里,于是缓缓开口道,“那柄剑不是你们孔家的东西,你们也拿不走。” 温差听得莫名其妙:“剑?什么剑?” 紫衣人的嘴角现出一抹冷笑:“你身上的那个钱袋,早已暴露了你的身份,别装了,你就是信州孔家的人,满嘴仁义道德,做的却都是挖坟掘墓的勾当。孔老夫子如果地下有知,恐怕会掀开棺材板,爬出来将你的姓氏给夺回去吧。” 温差愕然道:“前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紫衣人道:“老早就听释塔的人说,信州孔家可能会派人前来盗剑,所以我设这个局也不是一天两天,可偏偏这么巧,白日里在天桥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你身上的那个钱袋。当时还不敢确定,于是指使泼皮牛二前去捣乱,实则是为了辨别清楚,以免错怪了好人。经过确认,那个钱袋上的纹饰,绝对是孔家无误。不然的话,就凭你那稀松平常的相术,我怎么会浪费时间跟你一起喝酒。不过,我好像还是小瞧你了,席间多番试探,你都藏得滴水不漏,我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不过,你却看破了我掌心的九条命纹,这让我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钱袋……”紫衣人说了这么许多,温差根本就没有继续往下听,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恍然道,“你说的可是……”他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可除了刚才那包金银,什么也没找到。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紫衣人捡起身旁的锦囊,拉开系扣,从中取出来一个黑金描边的钱袋。 温差连声道:“对,就是这个,我在过夜的地方捡到的,里面半毛钱也没有,不过款式有些古旧,估摸着也许能换些钱,便带在了身上……” “你的意思是,这个钱袋是你捡来的?”紫衣人厉声打断了温差的叙述。 温差点点头,仍然没有明白,这个钱袋究竟说明了什么问题。直到后来,他经过多方调查,这才得知,原来这个钱包上面那块形如铜钱的纹饰,竟然是信州孔家的家徽。 紫衣人见温差的表情不像作伪,霎时福至心灵,随手掐了一卦,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温差心中十分郁闷,虽然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多金银,但被人欺骗玩弄的滋味可不好受,更别说间接因此摊上了人民官司,顿时埋怨道:“前辈,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何要千方百计如此陷害与我?” 紫衣人摇头道:“不是我陷害你,而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温差正要反驳,突然记起来一件事,顿时叫道:“等等,我按照你所说,一路往西,直接到了此地,可你,竟然一早就在这座古墓中守株待兔,还忙里偷闲换了这么一套复杂的衣裳,莫非,莫非,莫非……”他一连说了三个莫非,也不敢将轻易将后面的话说破。 紫衣人笑了笑:“莫非什么,说说看。” 温差吞了口唾沫,艰难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道:“分身术是不存在的,解释只有一个,我白天在天桥看见的那个紫衣人,根本就不是人。” 紫衣人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不是人是什么?” 温差陡然提高了音量:“是猫,九命猫!” “哦?”紫衣人对这个解释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接着问,“那我呢,我是什么?” 温差道:“你是……人?不,你不是人,可你不是人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使劲抱着自己的头颅,大喊大叫。 “你很聪明,但却缺乏想象力,所以距离真相总是差那么一步之遥。”紫衣人缓缓下了床,那只黑猫乖巧地顺着手臂爬到他的肩头,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始终目不转睛地帮自己的主人盯着温差。 温差在酒馆的时候也曾见过紫衣人的手段,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索性豁出去了,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于是大着胆子问:“既然免不了一死,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按照影视作品中的套路,像我这样的反派角色,往往会在最后关头,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然后死于话多。”紫衣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伸手将肩头的黑猫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可下一秒,他突然手中用力,使劲掐住了黑猫的脖颈。那只黑猫拼命的挣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可是无济于事,只消片刻,便一动不动。“但我为人谨慎,事必躬亲,就算有万全之策,也不会将心中所想告知他人。” 温差想起来以前看书的时候,偶然记住的一句话,这时照本宣科道:“天才缺少观众……” 紫衣人根本不想继续往下听,他说:“我不是天才,天才这个头衔对我而言是一种侮辱。我从来不缺少观众,只要她明白我的苦心就行。” “她是谁?”温差敏锐地察觉到,紫衣人话里的这个她一定是个女人(因为我用了女子边的她)。 紫衣人挥手道:“今天我说的话已经太多了,该结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7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温差明白自己的性命也该结束了,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外面突然了警铃声大作,他心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干脆自投罗网吧,这样也好过死在紫衣人手里。 紫衣人正依依不舍地将黑猫放在棺床上,听到警铃声之后,略微有些意外,可再回头一看,温差已经跑得没影了。 温差穿过那堵被孔尼轰碎的墓墙,没头没脑地冲了出去,朝着警铃声响起的方向跑去,见到带大盖帽的警察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涕泪横流:“我认罪,我认罪!” 警方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接到了的举报,说是有人在乱葬岗放炮,恐怕是在进行盗墓活动,在现今这个社会,哪里都不缺少朝阳区群众。起初,警方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乱葬岗根本就没有什么古墓,不过是象征性地派来了几个警察,可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一座被炸开缺口的坟包,而且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年轻人,没头没脑地跑过来自首,就像后面有鬼在追他一样。 随后,在温差的带领下,警方对这座墓葬进行了扫荡,不,检查,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座空墓,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看来,紫衣人已经带着孔尼还有黑猫的尸体从那个裂缝逃走了。 温差心中清楚,自己如果将紫衣人的事交代出来,恐怕会惹上更大的官司,很可能还会牵扯到那个死去的盗墓贼,于是便交代说自己只是个刚开始学习盗墓的新手,这次下地,遇到个装满假的殉葬品的古墓,什么也没捞着,还被吓了个半死,今后再也不敢了。 做笔录的警察笑道:“你还真以为那是什么古墓啊,天真,那不过是某个好事之徒的恶作剧,里面什么都是假的。” 温差陪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警察立刻板起了脸:“好什么呀,老实点!你刚才已经亲口承认自己是盗墓贼了,虽说这次找错了地方,但还是要按照盗墓罪来判刑。” 最后,温差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他之前在酒桌上随手的一卦,竟然也应验了。不过这次入狱也并非全然都是坏事,因为这样一来,牛二被杀一案就成了无头官司,“凶手”由于已经被抓进了监狱,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也没人替牛二伸冤抱屈,结果就成了悬案,被装进尘封的档案里,不了了之。 七年之后,温差由于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温柔乡方面谁也不愿意与这个家族“败类”沾上关系,温度只好一人前去为他接风洗尘。 三杯下肚,温差便将七年前的这段经历告诉了温度,他还借着酒兴说,自己当年在跑出去自首的过程中,留了个心眼,将打包好的金银丢在了某处。这些年金银的价钱只高不低,如果没人发现的话,那可是一笔横财。 问起那个乱葬岗位于优名镇的什么地方,温差说自己打听过了,那个地方最近正在搞开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而这顿酒吃完之后的第三天,温度便得知了温差的死讯。 温差的死讯被传播得沸沸扬扬,就算官方有意隐瞒,仍然有不少小道消息走漏,其中说得最有鼻子有眼的说法是:有个名叫温差的倒霉路人,他走到末日围场附近,突然尿意上涌,实在是忍不住,便在围栏后面解决,正在嘘嘘的过程中,好端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下半截身子,挣扎着爬了十几米远这才断气,死前一直喊着“怪物,怪物……” 后来证实,这个小道消息的来源,其实就是所谓的“官方”,田焕新为了制造恐慌情绪,杜绝闻讯前来的盗墓贼,才编出来一个所谓的“怪物”,为了更显逼真,才顺便引入了混沌的概念。 说话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和温度双双到达悬底。因为在攀爬的过程中双手并用,所以先行熄灭了火把,直接别在了腰上,等落地之后,温度点燃了火把,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眼前所见,让人惊诧莫名,我们落地之后,竟然身处于一艘大船的甲板之上。而四处散落着各种身着简陋盔甲的古尸,四仰八叉地躺着、站着、蹲着、趴着……只要你能想象得到,什么姿势都有,全身的皮肉枯槁近似腐乳,面容早已不可分辨,十分类似之前在玲珑塔内部出没的那批丧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好像没有行动的能力,当然,只是好像而已,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跳将起来,来一段疯狂的踢踏舞。 船舱正中央的位置,尸体堆积如山,当中围绕而生长着一株扩大版灵芝,殷红似血,状如伞盖,尸水化涎,都浸润落在顶部,根下则与这些僵尸渐渐化为了一体。不过也许是离得太远,还是火把的亮度不足的缘故,影影绰绰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总有些看不清楚。 我刚准备往前几步看个究竟,却被温度一把拉住,他沉声道:“不要靠近,这株大菌应该就是长期汲取尸油而长大的太岁,我以前在医术上看过,学名叫做‘障目叶’,俗称‘尸菌’。看其周围雾气氤氲,似乎是高密度的空气,其实呢,全是一些红头绿身黑嘴的小虫。这些小虫比螨虫稍微大一点,朝生暮死,只有拿清水化开才能用肉眼观察到,它们像雾气一样,由这里向四处散布,把这艘太古艨艟内中存在的活气都吸尽了。我们现在没有佩戴类似防毒面具的装备,甚至连遮挡面目的毛巾都没有,贸然前进,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听温度这么说,我好像已经开始觉得眼睛很难睁开,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糊出了。 温度又说:“这种障目叶是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能够治疗很多疑难杂症,或许对筝儿的病症有效,既然来了,不带点回去怎么说得过去。” 这下倒好,温度让我不要靠近,自己却屁颠屁颠大步走了过去。我手里拿着温度交给我的火把,尽量往前探出,但见对方的身影竟然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这才只走了几步路而已,能见度竟然低到了这种程度,可见国家大力整治雾霾当真是十分必要的。 过了几分钟,我都差点准备前往看个究竟的时候,温度的身影再次出现,摇摇摆摆地就像喝醉了酒一样,他伸出手,掌心有一个玻璃瓶,里面放着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就像一块肉。 “这就是障目叶,我刚才差点坚持不住,还好提前吞下了红楼秘制的红莲妙心丸,不然就真的有去无回了。”温度虽然说得惊险,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轻松愉悦,想来在前田庆子遇难之后,也只有医学方面的收获能够让人勉强感到欣慰了。 我见温度既然已经得手,便问起接下来该怎么做,温度指了指甲板上的那个大洞,说:“四周都弥漫着尸菌散发出来的小虫,上天无路,当然只有下地了,还等什么,从这里跳下去吧。”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装有障目叶的玻璃瓶放在怀里。 我看了看地上这个疑似被石棺砸出来的大洞,心底有些抗拒,总觉得这下面隐藏着某种出人意表的危险,便说:“你不要那么小气,刚才那什么红莲妙心丸,给我来几颗,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寻找下到船舱里面的通道了。” 温度开始装傻:“什么红莲妙心丸,我怎么不知道这个玩意儿,别在耽误时间了,快下去吧。”说着便夺过我手里的火把,从洞口处伸了下去,也就零点几秒的功夫,火焰突然熄灭了。 让我们复习一下小学自然课本上学来的知识,燃烧三要素分别为可燃物,助燃物何点火物,要点火必须具备以上三个条件,而现在的情形再明显不过了,甲板下面氧气不足,所以导致火把熄灭。 “你看你看,火把都熄灭了,说明下面的空气还不如上面呢。”我顺手推舟地开始打退堂鼓。 温度将手缩回来,取出打火机将之重新点燃,喃喃道:“不会呀,从我们进入异兽混沌体内直到现在,一路上从来也没为空气不足而苦恼。甲板上有空气,这个被杨智砸出来的洞口这么大,不可能完全没有空气钻进去呀。” 我一本正经地卖弄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种学名叫做二氧化碳的气体吗,它的密度比氧气大得多,沉到下面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温度坚定地摇摇头,“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下面将火把吹熄了。”说着,他不信邪似地将点燃的火把重新伸进了洞口,这一次故意将速度放得很慢,所以在火焰再次熄灭的刹那间,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张诡异的脸。 这张脸诡谲可怖,就像整容失败后又出了车祸的人脸,嘬着嘴,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它出现的目的,俨然就是为了向我们传达一句口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8涅槃适乐,浩然大均 在太古艨艟往下第三层船舱里,田焕新靠坐在石棺里,听到孟浪说那句“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下意识抬头一看,透过几层砸烂的木屑夹缝,竟然窥见了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焰一闪即灭,就像一个错觉。 可突如其来的拳头却无论如何也不像错觉,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孟浪毫无保留地出手,一拳紧似一拳,照着田焕新左腋下三寸的位置打了过去。 田焕新腋下遭到重击,反应竟十分剧烈,喉咙里发出一声震天价的咆哮,往后便倒。正在这个时候,半空之中突然掉下来一团火焰,准确无误地落在田焕新身上,很容易就燃着了他的衣物。 “原来,小黑临死前说的腋下三寸竟然是这个意思。”杨智恍然大悟。 前文书说过,在众妙之门,小黑临死前,曾经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记住,田焕新的腋下三寸……”当时太过仓促,杨智没明白过来,只是当做对方的遗言记在心底。后来,在互相之间交换情报的时候,杨智无意中提到了这点。孟浪是何等样人,怎么会放过这么重要的信息,现在陡然见到田焕新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瞬间想到了这句话,便决定赌上一把。至于成功还是失败,那就端看天意了。 孟浪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想来刚才半空中掉落的火焰也有很大的功劳,便仔细看了看,竟然是一枚打火机,辨认颜色和形制,应该是温度所有,不禁皱起了眉:“看来,我们的袁老板和温大夫也不甘寂寞,从悬崖上爬下来了。” 柳岸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田焕新是板上钉钉的大奸大恶之徒,但是还准备从对方那里套问出更多的信息。没想到孟浪和杨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竟然一举将田焕新弄成了烤全羊,连上前阻止都来不及。 “柳岸,你不是打水去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杨智见小黑最后的心愿已经随着眼前的大火渐渐远去,顿时松了口气,这时将目光落在墓室内的另一个人身上,愕然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熟人。 在混沌篇的开头,柳岸为了安装七枚探头,以刘丁同乡的身份前往末日围场应聘保安。杨智几次试探,都被柳岸回答得滴水不漏,于是便将对方纳为自己的第三名部下,布置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打水。没想到这柳岸一去不回,大家都以为他步上了刘丁的后尘,杨智当然不会想到,他们竟会在地下重逢。 柳岸端端正正敬了个礼,道:“报告杨队长,我路途不熟,不小心迷了路,还请原谅则个。” 杨智心里清楚,能够活着来到此地的人,绝非寻常之辈,所以对于柳岸的真实身份,已经有个大概的推测。自从进入地下以来,虽然只过了数个小时,但已经物是人非,恍若隔世。自己的顶头上司田焕新,摇身一变成为了监守自盗的幕后boss,而看似懵懂无知的小白小黑两兄弟,实则身份复杂,身负重任,现在全部尘归尘,土归土。想到此处,不免有些伤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孟浪可没心情酝酿情绪,腾身跳下石台:“柳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难为情地说:“其实,我是被一条黄鼠狼引到这里的,不过,”他话锋一转,“花明,沈让,韩子非,夏天,他们四个人现在也在这太古艨艟之上。” “花明是谁?”这是孟浪的第一个问题。 “优名镇的正牌派出所所长,你们不要担心,他为人刚正不阿,绝非田焕新的一丘之貉。”柳岸言之凿凿地替花明背书。 杨智补充道:“太好了,花明是我师兄。” “夏天是谁?”这是孟浪的第二个问题。 “随同纳兰兰兰一起进入地下的,还有一只考古队,夏天就是其中一名成员。据说他还跟沈让打过交道,为人阴沉,见识十分广博。”柳岸形容夏天的时候,用词十分谨慎,生怕会让人产生误解。 杨智补充道:“这个夏天我也认识,他被困在众妙之门,还送给我一套禹王鼎的拓片……哎,不对,孟兄,当时你也在场,还背过他不是吗?” 孟浪淡淡地说:“我只想知道,柳岸所说的夏天,跟那个在我们面前突然消失的夏天,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同在第三层船舱某处,夏天突然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搞得涕泗横流,很不雅观。 韩子非打趣道:“我说你以前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搞得天怒人怨,这不,又有三个人在骂你。” “韩小姐,你有所不知……”夏天正要赔笑解释,却被花明出言打断,“不走了,不走了!” 韩子非嫌恶地扯掉不知什么时候掉在自己头发上的沾满尘埃的蛛丝状物质,不耐烦地说:“又怎么了,花大所长?这里又没有八抬大轿,八足蜘蛛倒是管够。” 夏天也敲起了边鼓:“根据古籍记载,当年出海的三艘太古艨艟,包含夹板共有三层,我们现在身处最下面一层,应该马上就能够找到纳兰小姐了……” “你这么清楚,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花明双手叉腰,不小心碰断了一根窗棂,差点被头顶掉下来的木楔砸个正着。 夏天一脸无辜地说:“花所长,这话是从何说起呀,我与纳兰小姐失散之后,找遍了其余六处可能出现关窍的所在,逝烟古陵是最后一处。我跟各位一样,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登上这太古艨艟呀。” 沈让了解花明的个性,身为最注重效率的警察,绝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刚才突如其来的质问必有出处,略微细思,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当即开口帮腔道:“那么,夏先生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何我们四人之中,唯有你全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都有点怀疑,你非但曾经来过,而且还来过很多次,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了。”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左边脸颊有点发痒,用手揉了揉,不自觉悄然留下了几道漆黑的指痕。 韩子非看在眼里,不禁哈哈大笑,这么一来,也顺势将矛头指向了夏天:“快说,你究竟是谁,将我们引到这里,到底有何目的,还不从实招来!” “天地良心,我……”夏天被另外三人围在垓心,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什么时候将你们引到这里,明明是你们让我带路,现在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如果……如果你们不想找到你们的朋友,那好,你们回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真有此意,”花明挑起了眉毛,“现在你自己提出来了,省得伤了和气。” “你……你们……”夏天刚才的话明显是激将法,自然料不到花明会如此反应,现在思来想去,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落在心软的沈让身上,“纳兰小姐是你们的朋友,难道你们真的要放任她一个人在这不见天日的所在自生自灭吗?”还别说,这段话说得煞有介事,荡气回肠,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花明一句话就给他怼了回去:“谁说我们不准备救纳兰小姐了,我们只不过不想带你玩而已。” “你……什么意思……”夏天最后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脑后被什么重重一击,眼前黑了黑,然后晕了过去,直接扑倒在沈让的怀里。 韩子非拍了拍手,尽显打完收工的傲娇:“怎么样,我这一记手刀不赖吧,这个夏天,最少要昏迷一个小时。” 沈让看了看昏迷在怀里的夏天,有些心疼地说:“夏天被打晕了,剩下的路你们知道怎么走吗?” 韩子非没说话,只是看着花明,花明使劲咳嗽了几声,道:“这船舱的结构已经很明显了,刚才我们从上而下走的楼梯设置在船尾附近,现在这里是一条直线,直接往前走,无论纳兰兰兰身处哪个节点,都不会错过的。” “那夏天呢,他被打晕了,难道你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可背不动他!”沈让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花明摆了个冷酷的造型,杀气十足地说:“这颗定时炸弹就丢在这里,等我们凯旋归来的时候,顺便将他捡回去就行。”说完转身就走,走路一阵风,风光不与四时同。 韩子非也花枝招展地跟了上去,沈让左看看右瞧瞧,终于选了个比较合适的角落,将夏天放在地上,然后跟上了前人的脚步,嘴里不忘记念叨着:“花所长,你刚才用错了成语,凯旋本来就是得胜归来的意思,所以,你再加上归来两个字,是多余的!” 花明头也不回,只是问旁边的韩子非:“沈让说的是真的吗?我从小就这么用。” 韩子非笑道:“哈,谁知道呢。顺便说一句,我也是这么用的。” 沈让跟在后面,一脸黑线,低声说道:“你们这两个文盲。” 花明和韩子非同时转过身,大声道:“你说什么?” 沈让立刻换上一张喜气洋洋的脸:“我说你们两个很棒棒。” 花明和韩子非对沈让的回答十分满意,同时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不过沈让立刻又换了张脸,这次掺杂着三分惊吓,三分惊奇,三分惊喜,外加一分幸灾乐祸,他伸手指向另外两人的身后,也就是正前方,有些为难地说:“看,燃烧的火鸟。” 韩子非当然不信,啧了一声:“我说你总是不懂装懂吧,什么燃烧的火鸟,那是涅槃的凤凰。” 花明也许觉得沈让这次的变脸太过迅猛,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然后一溜烟躲到了沈让身后,大声嚷道:“你们完全是在谎报军情,这明明是……碳烤丧尸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9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隐约辨别出来,现在奔过来的这团火焰燃烧得恰到好处,比花明等三人手里的火把至少要明亮百倍,而其中近乎两米的人影,身材轮廓也非常好认,除了田焕新之外,不作他想。 “那个,田焕新不是应该在我们头顶那层船舱里吗,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就算再危急的关头,花明还是没有忘记他那并不靠谱的推理,就如同沈让无论在多么恶劣的条件下都能始终保持一个好奇的赤子之心一样,他丝毫没有觉察到已经近身的危险,为眼前所见赞叹道:“被火烧成这样还能活蹦乱跳的,简直就是奇迹,你们看,他手里还拿着一柄剑呢!” 韩子非一把揪住沈让的后衣领,将虚弱无力的他扯到一边,这才注目观瞧,讶然道:“这柄剑是……” 花明大言不惭地说:“三教圣剑……的剑鞘而已,你们都看花眼了。”熟不知,最早看错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沈让在韩子非怀里不停地扑腾着,只觉得背后的柔软弹力十足,动起来十分受用,为了掩饰这一不健康的动机,他抢着说:“原来这就是三教圣剑……的剑鞘,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藏着路观图,竟然还能够冒火。” “剑鞘根本不会冒火。”花明将脸转向韩子非,表情异常严肃地问,“当年,你从我师尊手里骗走三教圣剑之后,究竟交给了谁?” 韩子非不卑不亢地说:“我再重申最后一遍,愿赌服输,连心湖大师都无话可说,身为徒弟的你,有何面目大言不惭地用‘骗’这个字?” “现在就不要纠结这些语法和用词错误了,等出去之后,我会抽时间给你们补习语文课的。”沈让眼见田焕新已经越来越近了,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那些火焰散发出来的热浪,“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我觉得还是逃命比较重要,你们觉得呢?” 花明和韩子非再次达成了奇妙的统一战线,面朝沈让,异口同声地大喊道:“你高兴就好!” 沈让缩着脖子说:“我是高兴了,可他……看起来却不怎么高兴。” 话音未落,田焕新已经到了眼前,手中那柄带着火焰的剑鞘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气势十分骇人,然而,在剑锋落下的瞬间,却堪堪停在花明的眼前,眉毛甚至被热气融化了几根。 因为花明说出了一个名字:“田炳新。”只三个字,就让陷入癫狂的田焕新停止了手中的杀戮。 “田炳新,田焕新,田炳新,田焕新,”沈让小声嘀咕着这两个名字,做着对比,得出结论道,“难道这两个人是兄弟吗?” 田焕新依旧保持着持剑而立的姿势,犹如庙宇中威武霸气的丈二金刚,身上燃烧着的火焰似乎开始有黯淡下来的趋势。 花明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沈让的说法:“焕炳二字,意思是明亮昭彰,当年你的父母为你们兄弟两人取名字的时候,想必寄予了厚望吧。” “我们没有父母,名字是自己从新华字典里面翻出来的。”田焕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话音刚落,身上的火焰就消失了一小半。 “哦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花明接着说,“你和你的兄弟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相依为命,感情应该很深厚吧。” 田焕新眼中的杀伐之色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迷蒙,那是陷入了回忆的征兆,他说:“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违背原则的事,为了我,他也同样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花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拂开眼前的剑鞘,火焰消失之后,它的温度还是寒气森然,他不无遗憾地说,“我也有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还算不错,不过为了一件事翻了脸,到现在也没有取得对方的原谅。” 沈让听到这里,立刻明白花明所指之人正是他的师弟智深,也就是现在的杨智,他们当年之所以反目,导火索就是三教圣剑的失落。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朝韩子非挤了挤眼睛,意思明显,归根到底,她才是整个事端的罪魁祸首。 韩子非当年受人所托,顺便为自己可怜的母亲出口恶气,这才与心湖大师对赌,赢走了三教圣剑,不想却引发了蝴蝶效应,而花明与杨智两个师兄弟之间的反目,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此刻她自知理亏,为了减轻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负罪感,终于忍不住用力掐了掐沈让的大腿,顿时感觉好多了,简直就是神清气爽,阴霾一扫而空。 而听到原谅两个字的时候,田焕新身上的最后一缕火焰终于湮灭,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味。 “树欲静而风不止,弟欲养而兄不在。”花明化身精神导师,角色转换得丝毫不拖泥带水,“我想,当年令兄之所以做出那样的选择,是相信你会做一个好人,可现在呢,你觉得他还会原谅你吗?” 田焕新的手终于垂了下来,剑鞘掉落在地,前端立刻没入了地板,尾端兀自抖动不停,似乎连它都对身旁之人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感触良多。 田焕新和田炳新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长相酷似,连身高体型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田焕新腋下三寸的位置有一块尾指大小的胎记,而田炳新没有。 刚出生时候,这对难兄难弟骨骼精奇,体型就比同时出生的婴儿都要大很多,在一个雪夜,他们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在六合福利院门口,身上只留了两张写有各自姓名的字条,连具体的出生时间都没有。 孤儿院里虽然吃穿用度都有专人照顾,但生活老师毕竟不是亲生父母,这里也不是自己真正的家,所以,孤儿们最期待的事,除了每周末下午例行的那块小蛋糕之外,就是有好心人前来领养。 田焕新和田炳新兄弟两人天生体质殊异,不到十岁就在同期小朋友中鹤立鸡群,再加上他们长相酷似十分令人瞩目。很快,一对中年夫妻前来六合福利院认领小孩,一眼便看中了这对双胞胎兄弟。 但问题很快浮出水面,这对中年夫妻只是普通的中产阶级,丈夫是因伤退伍的军人,妻子是小学的音乐老师,以他们的经济水平,只能够收养一个小孩。 兄弟俩知道,他们中无论是谁,只要被这对夫妻看中,今后的命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问题是,对方究竟会选择谁呢? 其实在收养孩子这方面,这对夫妻也没有准确的概念。妻子说,要不就在两兄弟之间随便挑一个吧。丈夫不同意,身为一名严谨的军人,虽然是过去式,但什么事都坚持做到一丝不苟。于是,在决定人选之前,丈夫给两兄弟做了一次全方位的体检,结果显示同样健康,唯一不同之处就是田炳新腋下的那块胎记。 当过兵的人都知道,部队要求特别严格,禁止纹身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虽然说胎记和纹身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在这个时候,任何细微的差别都会影响被收养的名额花落谁家。有了这个插曲,这对夫妻毫无悬念地选择领养哥哥田焕新。 办理收养手续那天,兄弟俩抱成一团,洒泪而别。然而就在这时,出人意表的事发生了,已经上车的“田焕新”突然对养父母说,其实他不是哥哥,而是弟弟,哥哥为了将名额让给自己,故意将两人的身份调换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这对中年夫妻十分感动,认为哥哥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以后肯定会成为造福社会的栋梁之才,因此更加坚定了带走哥哥的想法。当然,这次离开孤儿院的,是正版的田炳新,就是验明正身没有胎记那个。 所谓无巧不成书,身为退伍军人的养父也姓田,所以收养田焕新之后并没有改养子的名字。他早年在部队里本来大有前途,却在一场事故中瘸了右腿,这才遗憾地离开,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将这自己未完成的理想硬生生安置在田焕新的身上。 田焕新高中毕业就参了军,在部队里屡立军功,由于表现优异,再加上养父在部队的关系,本来很大的希望留下来,但为了照顾多年卧病在床的养父母,在众人的反对下,他仍然选择转业回家,在当地,也就是优名镇派出所当了一名小小的文职警察。 在二十九岁那年,田焕新走上了事业的巅峰,成为优名镇派出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所长,同年,他的养父母相继辞世,他们走得很平静,认为这一生问心无愧,还教导出了一个好儿子,殊不知,这时候的田焕新,已经不是当兵以前的田焕新了。 还要追溯到从部队转业那年,田焕新之所以选择回家,照顾养父母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幕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经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0偷天换日 也许你要问,田焕新明明还活着,转业回家之后还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成为了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怎么可能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呢? 原来,在一次军事演习中,田焕新所在的部队在原始森林中遇到了一支荷枪实弹的贩毒团伙,双方展开激战,过程中田焕新为了掩护同组成员撤退,不幸肺部中弹,后来经抢救无效死亡,年仅二十三岁。 任谁也料想不到是,在混战中亲手击毙田焕新的毒贩,竟然就是他的亲弟弟田炳新。 当年,在哥哥离开孤儿院之后,孤零零的田炳新整天闷闷不乐,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偷偷翻墙离开,随后流落街头,参加过各种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最后走上了贩毒的不归路。 其实,田焕新被领养之后,待他与养父母之间的感情日渐深厚,曾经提出将弟弟也接到家中,日子就算苦点也不要紧。在他的恳求下,最终养父母也答应了,但福利院方面为了逃避责任,谎称弟弟已经被另外一户人家领养,根据政策,对方的资料背景需要保密。 在之后岁月里,田焕新没有放弃过对弟弟的找寻,可一直苦寻无果,终于,在那片浩如烟海的原始丛林中,枪林弹雨倾泻而出的时候,他在敌方阵营中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为了唤回弟弟的良知,将他导回正途,田焕新决定留下殿后,不料却被着急立功的田炳新一枪击中肺部,当场就陷入了昏迷。 抢救的过程中,田焕新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清醒,他发现弟弟在自己床前哭成了泪人,原来田炳新在危机关头,也认出了哥哥。田炳新来到了医院,他的身份尚未曝光,田焕新的战友们看到对方与病床上的田焕新长得一模一样,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便没有阻拦两人相认。 田焕新自知时日无多,命在顷刻,但弟弟田炳新却前途未卜,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偷天换日的主意。 田焕新的养父母身体一直不好,平日总有个大病小灾,这些情况他在部队的领导也十分清楚。现在田焕新牺牲的消息一旦传回家,这两个老人家一定承受不住打击。所以,田焕新在临死之前,恳求自己的领导,让他们封锁自己已经牺牲的消息,而让自己的亲生弟弟田炳新,代替自己的身份活下去。 虽然这个主意看起来非常荒唐,但却十分实用,领导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欣赏的部下抱憾而死,便同意了。于是,田炳新摇身一变,成为了田焕新,从而轻易抹去了过往贩毒的违法记录。从那一刻起,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田炳新,而只有一个田焕新。 话虽如此,领导也并非感情用事的莽夫,虽然田炳新与田焕新长得一模一样,不刻意说明的话根本无法识别,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个新版的“田焕新”从来没有在部队接受正式的训练,既无纪律,也无功勋。所以,时间一到,领导就让田焕新转业回家了。 这段秘辛(当然不包括田炳新曾经贩毒的黑历史)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情,花明之前为了寻找真相,托关系走后门辗转了好久,才从一名老兵嘴里得知了这一情况,听来也是唏嘘不已。当然了,当时除了 (为了叙述简单,此后提及田炳新的地方,一律用田焕新替代) 田焕新用匕首割掉了腋下三存的那处胎记,伪造成一块伤疤,加上本身的设定就是当兵五年没有回家,所以轻易瞒过了养父母的眼睛。在优名镇的新家里,田焕新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独有的温暖,他暗暗发誓,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新的身份,将哥哥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所以,他在工作中刻苦努力,乐于助人,见义勇为,没事就帮街头的王寡妇挑水,或者扶隔壁的周奶奶过马路,等等等等。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就算躺在茅坑里也一样,田焕新的努力终于被派出所的领导承认,从小小的户籍警一步步被提拔到副所长的位置。 平静的生活总是那样短暂,那天,田焕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了四周画了好几个酒壶形状的标记,好像生怕他看不见一样。 这个酒壶形状的标记,属于田焕新以前混黑社会时认识的一个好朋友,他就是前文所提到的温酒。 田焕新如约来到与温酒见面的地点,虽然多年未见,但对方一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提出要他帮忙,这个忙,就是安排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挖洞进入优名镇的地下,探寻一座古墓的踪迹。 温酒所说的几个人,指的就是他本人,以及杜宇和霍小山夫妻俩,那古墓就是《山海混沌图》上所记载的混沌墓。 田焕新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在刀头舔血的日子他早已厌烦,不愿意放弃眼下幸福平静的生活,但经过反复考虑,为了同样的原因,他答应了温酒的提议。田焕新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温酒还是声名大噪的杜宇,这两个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现在虽然还没有撕破脸,但也是吃早的事,到时候别说继续当派出所所长了,恐怕还得被抓进监狱接受劳动改造。不过,田焕新在答应的同时还有一个附带条件,那就是温酒必须答应,这次盗墓行动,也算他一份。田焕新的考量很简单,只要有他在场,就可以尽量避免这几个人闹出太大的动静,或者说,干脆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直接结果了他们,就让他们与自己往日的罪恶一同埋葬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吧。 整个交涉的过程,温酒是瞒着杜宇进行的,他只是说,自己有个姓田的兄弟,也想分一杯羹,而且对方的弟弟正好是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这层关系可以好好利用。 总而言之,由三男一女组成的四人盗墓团伙集结完毕,在某天夜里深入地底,最后霍小山离奇失踪,温酒死于非命,杜宇被困,只有田焕新一人回到了地面。至于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只有当事人知情了。 每当月黑风高的时候,田焕新总会一个人躲在家里,对着自己腋下三寸的那块伤疤喝酒,谁让那个地方,曾经住着自己的哥哥呢。当然了,小黑不知道这段过往,他只晓得田焕新在私底下总是抚摸着腋下的伤疤发呆,而在各种行动中总是千方百计避免此处受到伤害。小黑便认为腋下三寸就是田焕新的死穴,因而在生命最后一刻将这个信息传达给了自己所尊敬的保安队长杨智。 孟浪从杨智那里得知这一信息之后,决定挺而走险,他在玲珑塔里已经亲身体会过丧尸的可怕,想要活下去,唯有先发制人,不,应该是先发制“尸”。而田焕新呢,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被从天而降的石棺砸断了右腿,本来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孟浪突然出手,确实让他措手不及,更何况,对方主攻的部位,还是自己最为珍视的所在。 就在这个时候,火焰从天而降,迅速将田焕新全身燃遍,这更加激发了他心底潜藏已久的力量。虽然这么说对孟浪很不公平,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的袭击没有伤害到田焕新,反而让对方在烈火中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犹如不死鸟,涅槃重生。 “好了,你能否回答我,既然你当年已经顺利从地底逃了出去,也得到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地再次进入?”花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终于摆正了自己身为田焕新上级的姿态。 田焕新摇了摇头,眼中闪现出深沉的悲哀:“我被那个小男孩骗了,虽然逃了出来,却误入歧途,走上了慢性死亡的道路。” “小男孩?哪个小男孩?”在场的几个人包括花明在内,几乎对田焕新等四人在地下的那段经历一无所知,不知道那个小男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田焕新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又似乎担心有其他人在旁边偷听,他幽幽地说:“那个小男孩,我已经闻到了他的气息,这十多年的光景,已经让他长大成人,他……”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的眼眶突然内陷,不,不仅仅是眼眶,而是五官,所有的一切包括覆盖在表面的皮肤迅速内陷,眨眼间就只剩下一副骷髅骨架。 沈让瞪大了眼睛,指着田焕新的胸膛说:“难道……难道这就是……就是……” 花明和韩子非第三次异口同声地说:“不错,这就是三教圣剑,不是剑鞘,而是本体。” 正如众人所言,三教圣剑倏忽而来,悄无声息地从田焕新后心穿过,然后透体而出,虽然没有流出半点鲜血,但却夺走了田焕新所有的生机。 田焕新最后那句话依旧回荡在众人耳边,他说,“那个小男孩,他就在你们这些人中间。” 骷髅骨架轰然落地,只剩下三教圣剑还悬浮在空中。 三教圣剑的密度当然比空气大,它之所以能够悬浮在空中,只是因为有人握住了剑柄,这个人就是孟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1谁家有男初长成 “剑下留人!”柳岸独有的嗓音传来,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可等他走到跟前,眼中所见已是满地枯骨,不过意外的是,花明等人也在现场,先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持剑而立的孟浪:“田焕新呢,我有件事还想问他,他跑哪里去了?” 不等孟浪回应,花明已然抢答道:“你是不是想问,当年那个小男孩是谁,对吗?” 柳岸赞道:“可以呀花大所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哎呀不对,应该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竟然能猜到我在想什么,真是不简单。” 花明有意无意扫了孟浪一眼,然后说:“这有什么,我还知道,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大了,就在我们当中呢。” 柳岸悚然道:“你没有开玩笑吧,当年那个小男孩不到十岁,现在过去了十几年,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人正好……” 花明接口道:“正好跟你的这位朋友差不多年纪。”他朝着孟浪伸出右手,“柳岸,你还没有给我介绍呢,刚才就是他,在‘危急关头’手刃了田焕新,真是‘可喜可贺’。” 面对怀疑,孟浪全程无动于衷,他在田焕新的尸骨中捡起剑鞘,还剑入内,然后负手而立,对于花明的表态视若不见。 柳岸跟孟浪根本不甚熟络,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联手行动,只知道对方被人称为“鬼手”,年纪轻轻就城府颇深,这时陡然听说对方手刃了田焕新,吃惊不小:“这……我想孟浪兄弟一定是担心浑身浴火的田焕新会对你们造成伤害,所以才……你怎么将剑归到剑鞘里面了!” 十分钟前,孟浪还未充分享受制服田焕新所带来的喜悦,站在不远处的柳岸突然急切地挥舞着双手,示意他赶紧躲开。孟浪回头看去,不禁惊愕难言,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田焕新竟然重新站了起来,他身上的火焰越来越盛,在周遭激荡起层层热浪。 柳岸眼见孟浪危殆,慌忙从身上取下三教圣剑的剑鞘,瞅准了掷将过去,然后反手拔出了三教圣剑,随时准备应敌。 田焕新本来立刻就可以将刚才对自己无礼的孟浪置于死地,可凭空飞过来一枚暗器,呼啸带风,似有千钧之力,当下不敢怠慢,只能腾出手接住。 孟浪再也顾不得形象,就地一滚,来到了杨智身边,想将田焕新的视线暂时分摊到其他人身上。 杨智虽然明白孟浪的不良企图,但他生性耿直,最好见义勇为,当即挥舞着拳头迎了上去。 不料,田焕新根本就没有将杨智放在眼里,他一巴掌甩将过去,力道之大,竟然将杨智扇得飞去好几米,脚步却不停,紧握着火光四射的剑鞘,义无反顾地朝孟浪扑了过去。 杨智可就惨了,撞在最左边那具石棺上,疼得龇牙咧嘴,心中庆幸自己不是田焕新锁定的目标。 孟浪暗骂一声,绕殿而走,而田焕新则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无奈之下,孟浪只好选择离开这间墓室,拔腿冲向柳岸身后的那道门,因为他看中了柳岸手里的那柄寒光凛然的短剑。 柳岸只好松手,任由孟浪取走三教圣剑,而田焕新也追了过去。待两人走远,柳岸这才上前探问杨智的伤势。杨智摸了摸已经麻木的后脑勺,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可将手掌放在眼前一看,竟然鲜血淋漓。 毕竟同事一场,柳岸当即撕破了内衫,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给杨智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孟浪他们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杨智担心地说。 柳岸笑道:“别人我不敢保证,但这个鬼手呀,别人都出了事,也不会轮到他吃亏。” “是吗,不过这个田焕新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人,他的气力太大了,就像玲珑塔里面的那些丧尸一样……”杨智回忆起早前的遭遇,仍然心有余悸。 柳岸点点头:“那好,我先去跟过去看看,你身上有伤,就暂时留在此处修养。”他走到墓门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道,“这个角落里放着一块石碑,你帮我看着点,记住千万不要观看石碑的背面。” 杨智倚靠在石棺上,无力地扬了扬手:“你就放心去吧。” 随后,柳岸便追了出去,因为那段时间差,等终于追到孟浪的时候,田焕新已经死在了对方剑下。 以上就是另外一边的遭遇,孟浪若无其事地将三教圣剑交还到柳岸手里:“完剑归柳。” 柳岸后悔不迭,早知就不应该将剑借给这倒霉孩子,这不,他用力拔了拔,剑身就像长在了剑鞘里面,纹丝不动。 花明对于柳岸方才的解释嗤之以鼻:“哈,那我们不得好好感谢孟浪先生的救命之恩?” 韩子非哼了一声:“我可不领这份情,方才花所长已经感化了田焕新,对方就快要说出那个小男孩究竟是谁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杀人灭口了。” 沈让急道:“子非姐姐,花所长,不是这样的,孟浪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他的为人,他只是为了救我们,这才会……” “如果不是他的话,”韩子非将自己无可挑剔的脸转向沈让,似笑非笑地说,“那就只能是你了。” 沈让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子非姐姐,你不要胡说。” 韩子非捋了捋额前的刘海,笑道:“在场符合年龄和性别条件的,明显只有你和孟浪两个人,当然是非此即彼了,这还不简单。” “可是……”沈让一时语塞,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抬头欣喜地说,“这可能只是田焕新的离间计,故意分化我们大家,我们可千万不要中了圈套。” 花明打断了沈让的话,气呼呼地说:“什么圈套,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智谋是空话。你又不是没体验过,我们几人加起来也不是田焕新的对手。更何况田焕新刚才浑身冒火,明显升过级,他想要弄死我们,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还需要什么圈套。” “插播一条广告!”韩子非突然举手提问,“花所长,我一直想问,既然你手里早就握着田焕新的把柄,为何之前在甲板上没有拿出来,非要集合众人跟他群殴?” 花明讪讪道:“因为那张字条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偏偏柳岸又突然消失,搞得我以为你们当真不可信任,所以便想借刀杀人,利用田焕新试试你们到底有没有图谋不轨。事实证明,你们都值得信任,除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夏天,所以我才决定让他中途离队,这样说,你们能够听懂吗?” 趁广告时间,沈让上前几步,将手准备将手搭在孟浪的肩膀上,却被对方轻易避开。“那个,你快点解释呀,你刚才那一剑,只不过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灭口。” 孟浪冷漠地说:“多谢你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好像没那么熟,我这人满身晦气,还是不要沾染到你身上为好。” “你真的忘了我吗?”沈让不甘心地说,“我是孟浪啊,当年在魔吞不动中学,那时……” 孟浪冷漠地打断了沈让的话,“以前的事,我都忘了,也不想知道,这样说,够清楚了吗?” 韩子非冷笑道:“沈让,人家皇帝不急,你急什么,非要用热face去贴别人的冷臀部。” 沈让脸上红了红,嘴上却不依不饶:“我可不是太监,我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不信的话你随时可以验货。” 柳岸见势不妙,这边孟浪手刃田焕新的事还没弄清楚,这边沈让又烧起来一把火,立刻用力咳嗽了一声,道:“既然现在有两名嫌疑人,我们不妨逐个排除,看看谁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如何?” 韩子非刚要发作,就被柳岸故意破坏了情绪,不满地说:“说了半天,那个小男孩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你们这么关心。花所长,你知道吗?” 花明呆了呆:“这个……还真不知道,”他话锋一转,“本来我马上就要问田焕新这个问题的,可是孟浪偏偏就杀人灭……” “淡定,淡定!”柳岸举起了双手,“大家都冷静一点,其实这个小男孩,我略有所闻。十几年前,有四个人跟我们一样,曾经进入优名镇的地底,田焕新就是其中一员,最后也只有他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些我们都知道,”花明不耐地说,“我们想知道的是,那个小男孩的真实身份!” 柳岸啧了一声:“花所长,我不得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评你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我问你,这里有进无出,田焕新是怎么走出去的?” “什么?有进无出是什么意思?”沈让插嘴道。 花明道:“还好意思说自己学识渊博呢,连有进无出都不知道,意思就是只能进,不能出!好吧,柳岸,你可以继续了……等等,你说的有进无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岸耸了耸肩:“意思跟你解释的一毛一样。这么说吧,十几年前曾经恒赫一时的掘墓巨盗杜宇,你总该认识吧。” 花明点点头:“当然认识,据说只要是稍有名气的古墓,里面就少不了杜宇的脚印。怎么,他也曾经来过此地?” “不错,”柳岸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杜宇就是田焕新的三名同伴之一,连他都找不到出口,被困了长达十几年之久。” “那他现在呢?”沈让好奇地说。 柳岸轻描淡写地说:“他死了,下一个问题。” 花明叹道:“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田焕新,他竟然也是精通盗墓的老手。” “不,你想错了。”柳岸纠正道,“田焕新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并非依赖个人所学,不然的话这次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上次全靠那个小男孩在前面带路。” “哪个小男孩?”花明吐口而出。 柳岸看看孟浪,又看看沈让,道:“就是……你们懂得,就是那个小男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2于无声处听惊雷 听完柳岸对那个小男孩的描述,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竟然有人活了上千年。 “难怪这个小男孩能够走出去,原来是因为待得时间长了,所以轻车熟路的缘故。”最先接受这种说法的人自然还是沈让,他向来喜欢大胆假设,然后让别人小心求证。 韩子非哂笑道:“是啊,我们这次如果出不去的话,说不定也能混成这里的地头蛇呢。” “所以说呀,”柳岸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暂时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那个小男孩真的就在我们中间的话,是好事而非坏事,只要跟着他,我们就能够走出去了。” 花明怀疑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孟浪身上,对于柳岸的和稀泥很不以为然:“是啊,我们就等着被他带到沟里去吧。” 孟浪冷冷地说:“我从没说过要与你同行,你大可放心。”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尘埃。 柳岸突然一拍后脑勺,道:“哎呀,差点忘了,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沈让顿时兴奋起来:“是袁老板吗?” 韩子非板起了脸,将手不怀好意地搭在了沈让的肩膀上,故意慢腾腾地说:“这位袁老板究竟跟你什么关系呀,还没见到真人就这么高兴。” 沈让心道不妙,立刻解释说:“子非姐姐你有所不知,袁老板号称死神找不到的人,跟她在一起,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情况,到最后都会逢凶化吉,真的!” 柳岸哭着脸说:“沈让你好像记错了吧,袁老板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没错,但受伤的却总是在她身边的我们呀。”他眼见韩子非的手已经慢慢抓住了沈让的肩狎骨,正在慢慢发力,连忙话锋一转,“不过,这次我比较好运,压根没有碰到袁老板,在船头等着我们的人是杨智。” 花明本来在一旁生闷气,这时听到杨智的名字,顿时就像被人用烙铁烫了一下,一蹦三尺高:“你你你你……你刚才说的人是谁?” 柳岸不明白个中隐情,很轻松地说:“就是末日围场的保安队长,杨智。你不要担心,他虽然名义上在为田焕新做事,但我以自己的名誉发誓,他们绝不是一路的。杨大哥为人耿直,急公好义……哎,我说,花大所长,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眼见花明手持火把已经跑了远了,柳岸十分好奇地问,“杨智欠花明很多钱吗?” 韩子非道:“我看未必,花明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以便跟上孟浪而已。” 沈让故意叹了口气:“肉食者谋之,我还是好好研究这艘船吧。” 柳岸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将信州葛溪剑从剑鞘中拔出来,气得大手一挥:“兄弟们,我们也跟上去吧。” 三人并肩而行,穿过杂乱繁复的底层船舱,过了约莫五分钟,便隐隐听到前方传来了喧闹声。 “你说,你究竟将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是花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 没有人回答。 “你以为保持沉默就能够敷衍过去吗,我花明发誓,一定要将你小子绳之以法!”依然是花明的声音,听起来百分激动。 柳岸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不免加快了脚步,刚准备说“不就是身外之物,花大所长何苦大动肝火”,不料穿过墓门的时候,却见到其间只有两个人,除却怒发冲冠的花明,剩下的就是站在三具石棺前负手而立的孟浪。 孟浪慢慢走到最左边那具石棺前,俯下身子用手在壁上的血迹上抹了抹,放在鼻端闻了闻,头也不回地说:“如果这血迹属于杨智的话,那么他在一刻钟前还停留在此地。” 柳岸忙道:“不错,之前杨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替你阻挡田焕新,却被对方拍飞,撞在棺材上,后脑勺磕破了,见了红。” “所以说,”孟浪拉长了音调,慢慢转过身,他站在石台上,寒眉冷目,不带一丝个人感情,犹如庙堂之上的神佛睥睨终生,“如果杨智真的出事,柳岸你比我更有嫌疑才对。” 柳岸简直想破口大骂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可对方说得倒也不无道理。这间墓室空荡荡的,除了三具石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地方能够隐藏一个人,而孟浪与花明几乎是前后脚到达的墓室,这短短的时间内,实在完成杀人藏尸这一高难度的动作。但柳岸就不一样了,当孟浪和田焕新相继离开之后,他曾经单独与杨智共处一室,有着大把的时间,着实值得玩味。 就在众人互相猜疑的时候,韩子非从地上捡起来一个背包,拉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叠用过的稿纸之外,什么也没有,失望之际,正准备随手丢掉的时候,却被身边的沈让制止。沈让指着背包说:“等等,这个背包背面好像有血迹。” 韩子非将背包翻转过来一看,上面果然有一块血迹,而且尚未干涸。 孟浪依旧居高临下地开始推理:“这个背包里面装着禹王鼎的拓片,杨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总是反着背在胸前。如果柳岸没有撒谎的话,杨智确实是后脑勺受伤,那么应该不会在背包上留下血迹。但事实却是,杨智人不见了,宝贝背包却遗落在此地,本来不应该染上血迹的地方却出现了血迹,说明他被人袭击。被人袭击的话不外乎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他被人当场制服并且带走,一种是他为了避免被人制服自己逃走了……” 花明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准备发表什么高论呢,说了半天,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情况!” 柳岸却说说:“我想,孟浪的意思应该是,无论实际情况属于哪一种,现在杨智的背包落在此处,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花明抢着说:“为我们指路!” 柳岸还没来得及说“回答正确,加十分”,沈让已经否定了这一结论,他指点四周,忧心忡忡地说:“虽然这间好像是墓室的房间前后左右共有四扇门,但刚才子非姐姐却是在我们进入的这道门的门口捡到这个背包的,如果杨智经过了这扇门的话,应该正好与我们相遇才对,不是吗?” 就在众人狐疑不定之时,只听得一声巨响,犹如惊雷一般,震得墓室中飞沙走石。与此同时,三道墓门倏然下落,只留下一道空门。 韩子非吓了一跳,她轻轻拍打着傲人的胸围说:“还好还好,再不济我们也能够顺着原路撤回去。” “是吗?”声音自远而近,听在众人耳中,更甚方才那道惊雷。 片刻之后,杨智慢慢走了进来,一脸无奈,他也不想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特别是众人之中还有往日与自己争强好胜的师兄,奈何身后有人将一柄雪亮的匕首架在他的脖颈处,稍不注意就会魂归西天。 “师兄,我那个背包之中,有禹王鼎的拓片,带回释塔,足以弥补师尊失剑之罪。”杨智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那高傲的头颅猛然下垂,脖颈自愿波及到锋芒毕露的刀刃,顿时血如泉涌,蜿蜒而下,在胸前的衣襟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血花。 花明设想过很多次与师弟重逢的画面,有温馨感人的,有相拥而泣的,有龙争虎斗的,有鸡飞狗跳的,却从来没有想过,结束生离的,竟然会是死别,早知如此,又何必非要相见呢! 杨智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无声无息,就像一支苍劲有力的朱笔,点上了最后一个句点。 韩子非用手肘碰了碰沈让,低声问道:“刚才那个死去的男人,他唤谁作师兄?” 沈让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花明,叹了口气:“除了花所长,还能有谁呢。之前花所长不是在田焕新面前感叹过吗,他也有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还算不错,不过为了一件事翻了脸,到现在也没有取得对方的原谅……” 韩子非终于也记起来了,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来到释塔总坛,在一名年轻僧人的带领下,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心湖大师。 心湖大师一生之中只有两个徒弟,一名明通,一名智深。明通就是现在的花明,那么花明的师弟智深,看来就是刚刚英勇就义的杨智了。 韩子非做梦也想不到,杨智多年前正是由于对她一见钟情,这才破例引荐到师尊面前,却铸成大错,一身飘零,苦苦追寻着赎罪之法。 世间的暗恋总是如此,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想要达成圆满的人,往往都折损在前往圆满的路上,万劫不复。就如同,杨智在合上双目的刹那,自觉已经赎完了今生的罪,他眼前情不自禁浮现而出的,还是当年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可是,在韩子非心中,杨智永远只不过是个年轻僧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热心肠的年轻僧人罢了。 杨智倒下之后,显露出身后那个脸色苍白得可怕的人,他非是旁人,而是将众人带到这艘太古艨艟的夏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3夏天的天 “我叫夏天,夏是夏天的夏,天是我的妹妹。”夏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往往会说这样一句话,这次也不例外,而且买一送一,附赠了一条信息,“田焕新在临死前所说的那个小男孩,其实就是我。” 花明缓缓抬起右手,紧握着一柄左轮手枪:“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够逃过一劫吗,做梦。” 夏天摇了摇头:“如果杨智没有自愿寻死的话,我直接用他的命来要挟你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坦诚自己的身份。既然杨智用死打乱了我全盘的计划,那我现在实话实说,只是为了避免你们内讧,同时释出诚意罢了。” “诚意?”柳岸冷笑一声,“你不会认为,在取了杨智的性命之后,还能与我们谈合作吧。” 夏天丝毫没有慌乱,而是镇定自若地说:“正有此意,而且我相信,你们会按照我说的去做。” 孟浪站在高台之上,异常冷静地观察着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这时缓缓开口道:“请问,你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呢?” 夏天凌空虚点了几指,在花明,柳岸,韩子非,沈让身上依次掠过,最后落在孟浪身上,口中念念有词:“你,你,你,你,当然了,还有你。” 孟浪道:“全盘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还如此大言不惭,我倒是很有兴趣,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夏天道:“我做事从来都有双重保险,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沈让,他有过亲身体会。” 韩子非朝沈让使了个眼色,沈让想到了在诗雨乡地底的那次经历,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孟浪道:“沈让只是沈让,孟浪却是孟浪。” 夏天道:“看来你是这群人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那么,就由你开始吧。” 孟浪扫了一眼子弹上膛的花明,道:“估计有人没这个耐心,这样吧,给你五分钟时间来说服我,如何?” 夏天道:“五分钟太多了,说服你只需要说一句话,纳兰兰兰是我的妹妹。” 在很久以前,久远到让人忘记时间,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唯一没有忘记的,是身边的亲人。在不见天日的地底,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蜷缩着两条瘦弱的身躯,终于,他们渐渐苏醒了。 “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 “妹妹,不要害怕,有哥哥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嗯,哥哥,我好饿,好饿。” “你先睡会儿,哥哥去找吃的,很快就会回来。” ………… “哥哥,哥哥,是你吗,是你吗?” “妹妹,是我,我回来了。哥哥没用,没有找到吃的东西……” “哥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我刚刚好害怕,好害怕。” “妹妹,哥哥答应你,再也不与你分开,好吗?我虽然没有找到吃的,却找到了这个东西。” “哇,好漂亮的珠子,还会发光呢,我终于可以看见哥哥了。我好怕,有一天会忘记哥哥的样子。” “不会的,就算你忘记了我的模样,只要哥哥还记得你的模样,就一定会将你找回来的。” “嗯,那……这颗珠子还是哥哥拿着吧。” “怎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呀,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忘记了哥哥,哥哥一定要拿着这颗珠子,照亮回来的路,回到我身边,答应我好吗,哥哥。” “我答应你,就算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永远不会忘记妹妹。” “地老天荒,还有海枯石烂,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大地衰老,天空荒凉,大海枯竭,顽石腐烂,就是说,过了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 “就像一百年那么长吗?” “比一百年更长,有一千年那么长。” “可是,我们能够活到一千年之后吗?” “管他呢,等过了一千年再说。对了,除了这枚会发光的珠子以外,我还找到了很多金银财宝,太多了,多得搬不动,所以我只拿了一样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诺,就是这块玉璧,你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谢谢你,哥哥。” “哈哈,我是你的哥哥,送你礼物,是理所应当的,你不用谢我。” “嗯,哥哥,我还是有点饿。” “妹妹别慌,先睡一觉,睡醒就不饿了。” “好,哥哥,你可千万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走开呀。” ………… 这是一段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大地衰老,天空荒凉,大海枯竭,顽石腐烂,哥哥找呀找,找呀找,不自觉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他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终于有一天,从外面来了三个大人,他们将会发光的珠子称为避尘珠,身上带着一种名叫饼干的古怪食物,妹妹特别喜欢吃,只不过,她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个哥哥了。为了换取更多的饼干,哥哥答应了这三个人,将他们领到那个堆满了金银财宝的所在。 青铜巨门孤独而寂寞,似乎亘古以来就立于此地,哥哥取出妹妹身上的玉璧,再加上自己手里的珠子,嵌合在一起,打开了这扇门。 如同记忆中一般,这扇门开启之后,随之出现了一场弥天大雾,浓稠都连珠子散发出来的光芒都透不过。虽说早有准备,但哥哥还是有些慌乱,他将背上的妹妹抓紧了些,而与此同时,一双大手也将他抓紧了些。 在这双大手的引导下,哥哥背着妹妹来到另外一处山洞,借着避尘珠散发出来的光芒,他发现这双手的主人属于三人之中,被称作“小田”的那个异常高大的人。 小田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珍珠宝贝的包袱,高声质问哥哥,怎么才能够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妹妹都被吓醒了。恐吓过后,小田又换了一张温柔和善的面孔,承诺兄妹俩,如果能走出去的话,将会让他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整天有吃不完的饼干。 承诺?如果这种东西有效的话,兄妹俩也不会被当做祭品,被自己最信任的亲人们从阴阳井丢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哥哥心里很清楚,小田的承诺不可信,他连自己的其他两名兄弟都能出卖,更何况素昧平生的自己。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哥哥自知不是小田的对手,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还能够试图逃走,可现在还有妹妹,得想个法子借刀杀人。 哥哥记得,以前在地底漫无目的地寻找时,曾经在某处看到过一艘大船,上面生活着很多相貌奇特的猴子。这些猴子凶猛异常,见人就咬,唯独害怕避尘珠的光芒。于是,哥哥就将小田带到了太古艨艟,来到第二层的时候,三人遭遇了这群猴子的埋伏,被困在其中,一直到吃完了所有的饼干。 尽管哥哥对小田说了很多遍,即使现在感受到腹中饥饿难耐,但是就算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但小田却不相信,他虽然不能够突破层层猴群,却凭借着过人的身手,抓住了一只前来嘲讽的猴子,直接活生生地吞吃入肚,咬得鲜血淋漓。 说来也怪,这些猴子看起来丑陋可怖,但撕咬起来,却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香味,让人无法拒绝。 妹妹从梦中惊醒,闻到了香味之后,也吵着要吃。小田随手丢给她一条手臂,妹妹也是饿得慌了,抱起来就啃。哥哥制止不及,竟然也忍不住跟着妹妹一次啃食起这些猴子肉来。 在吃了两只半猴子以后,猴群终于震惊了,它们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往常那样,随意玩弄小男孩的感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落荒而逃。小田乘胜追击,他抓住了好多猴子,全部用从船上找来的绳索捆起来,玩得兴高采烈,权当苦中作乐了。 故事说到这里,事实的真相已然渐渐明了。小田就是田焕新,他当年在太古艨艟活吃的那些猴子,其实是船员变成的猴怪,除了吃肉喝血还不算,还将其余的猴怪抓起来当成奴仆任意驱使,玩耍戏乐,所以时至今日,这些猴怪们见了田焕新之后,比老鼠见了猫还要害怕,竟然主动前来充当对方的食粮,为他补充能量。 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刻,夏天却突然停止了讲述,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从刚才到现在,过去了已经有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远远超时了,不好意思。” 孟浪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不过还需要夏天亲口证实,边说:“多出来的时间,就当我奉送给你的吧。” 夏天笑道:“非常感谢,这里记下了。不过,我也不是得寸进尺的小人,既然承了你的情,我就直截了当把你最感兴趣的结尾说出来吧。” 后来,哥哥终于找到了出去的路,来到了地面上,再次见到了久违的太阳,但是为了躲避小田的迫害,不得已只好与妹妹分开。谁成想,这一分别,就是十多年。 哥哥在寻找妹妹的过程中,遇到了另外一个寻找妹妹的年轻人,对方让他称呼自己为易先生。两个妹控虽然遭遇不同,各有难言之隐,但却有着相同的目的,由此结为忘年之交。在易先生的运筹下,哥哥顶替了另一个早逝的同龄人的身份,换了一个名字,叫做夏天。 夏天早已忘却了自己原来的名字,这次得到了夏天这两个字,俨然获得了新生一般,他对易先生说:“从今而后,我就是夏天,夏是夏天的夏,天是我的妹妹。” 与易先生不同的是,夏天打听到了妹妹的下落,她早年流落街头,后来被一个自称颜先生的人所搭救,并且为她取名为纳兰兰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4毕方山 夏天的这个新身份,经过易先生的各方打点,对他而言简直完美,设定是父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虽然家徒四壁,却有一个德高望重而且家资颇丰的叔叔,也就是前文(穷奇篇)中所说的夏雨村。叔侄两人很多年未曾谋面,彼此之间也不清楚对方的容貌特征和生活习惯,伪装起来十分便宜。 夏雨村将夏天接到法国,表示以后会将他视若己出,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照顾,还介绍女儿夏雪棋给他认识。 夏天本就无意流连国外,他委婉地表示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事业。夏雨村非常支持,专门拿出了一笔巨款,说不够的话再问他索要。回国之后,夏天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继续寻找自己的妹妹。 经过调查,颜先生原名纳兰容颜,是纳兰家的二公子,早年离家出走,为人放浪形骸,不拘小节,但对纳兰兰兰却关爱有加,视若拱璧,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这让在暗处默默观视的夏天既羡慕,又嫉妒。 可是好景不长,幸福快乐的日子只过了差不多大半年,颜先生突然发了疯似地带着纳兰兰兰东奔西走,足迹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起初,夏天还以为自己露了行藏,可事实并非如此,颜先生之所以疲于奔命,是因为纳兰兰兰病了,病得十分严重。 这种病叫做“行尸症”,患者虽然意识还活着,但躯体却在慢慢死去,到了末了,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就像那艘太古艨艟里面的那些猴怪一样。 夏天找到了当年一同从地底走出来的“小田”,对方现在的身份是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田焕新,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但毕竟管辖着一方的治安,更重要的是,他从地底带出来的那包金银器具,在地面上变成了用之不竭的财富。 金钱与权力,是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两样东西,田焕新两者皆备,却过得很不快乐,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在死亡。 夏天赫然发现,田焕新身上所出现的症状跟纳兰兰兰如出一辙,只不过更加严重而已。一开始是出现尸斑,逐渐遍布全身,然后就是四肢开始不受控制,血液变质,无论服用什么珍贵的药材与补品都无济于事。 为了避免妹妹走上“活死人”的道路,夏天决定找出治疗这种病症的方法,他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却一无所获。也对,连颜先生这般神通广大之人,对于纳兰兰兰的病症也是束手无策,更何况他这个毛头小伙子呢。 这时,易先生传来一个消息,也不知道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要说好消息,是因为纳兰兰兰服下了七叶一枝花,所患“行尸症”的发病日期因为被推迟到了十年之后。要说坏消息,是因为颜先生为了替纳兰兰兰夺得青玉玄鸟,不幸死于九龙别院。(详见“玄鸟篇”) 兜兜转转,到了最后,纳兰兰兰还是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夏天从一本古籍中得知了为何妹妹和田焕新两人会双双患上这种古怪的行尸症。 原来,那艘停在地底的大船就是当年随着徐福出海的三艘太古艨艟之一,名为“蓬莱”。蓬莱号在回航途中不幸遇上了海难,被风暴卷到海底,阴差阳错之下被异兽混沌所吞噬。船上的船员吃光了仅剩的粮食之后,又将饥饿的目光投向了从海外仙岛上求来的“不死药”。 船员们认为只要服用了不死药,就可以长生不死,就算不吃任何食物也没关系,但他们知其一,不知其二,服用这种不死药,需要搭配太岁,才能在不死的同时,保持不老。(详见太岁篇) 蓬莱号上本来搭载了一些太岁,但现在早已跟死在风暴中的船员尸体长成了一体,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尸菌”,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船员们服用了不死药之后,果然获得了永恒的生命,但是,他们的躯体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加剧老化,很快就不可避免地变成了行尸走肉,也就是那群游荡在甲板上的“猴子”。 田焕新和纳兰兰兰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吞食了这些猴子的血肉,相当于间接服用了不死药,虽然药性变弱了,但却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体质。田焕新吞食得最多,因而症状发作的最快,这些年他虽然外表风光,是大众眼中的钻石王老五,可一直不曾娶妻,甚至不让任何女人靠近自己。有传言说田焕新其实是同性恋,可问题是,也没人见他接触过什么男人。谁能想到,田焕新这是害怕,害怕被别人发现,其实他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夏天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太岁,用来补全纳兰兰兰体内那份不死药所缺失的一味。皇天不负有心人,夏天终于在河南省某地一个名叫诗雨乡的地方,找到了“四象如意天”当年活动的痕迹。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夏天斥巨资将这片土地承包,以挖煤作为掩饰,深入地底挖掘传说中的太岁。等真正找到太岁的时候,夏天突然犹豫了,因为他发现,它们竟然是活物,而且具有自己的意识,能够占领人类的躯体,取代心脏的位置,进而控制宿主的思维和行动模式。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够在治好行尸症的前提下,又能保证纳兰兰兰还是她本人呢,夏天决定做个试验。“详见太岁篇” 试验失败了,夏天却没有放弃,他带着最后一枚太岁,不远万里前往罗布泊,寻找两全其美的方法。还别说,在一处名为毕方山的古战场,夏天真的找到了彻底根除行尸症的方法。 “毕方山,毕方山。”孟浪盯着面前的三具石棺,忽然想到了杨智所说的那个关于魔佛波旬的故事,一字一顿地说,“方法难道就是……夺胎销魂棺?” 夏天点头:“既然你已经知晓,也省得我多费唇舌。” 花明却冷笑道:“就算你刚才所说全部为真,为了拯救你的妹妹,你竟然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值得吗?” 夏天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值得,当然值得,为什么不值得?” 柳岸叹了口气:“我是纳兰的朋友,虽然聚少离多,但她这个人我还是很清楚。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宁愿死,也不会连累这么多人,更加不会允许自己的兄长为自己滥杀无辜。” 夏天低下头,又慢慢抬起,眼中泛起了一片迷蒙:“她……不会知道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为她而死,她只知道自己会活下去……” “那你呢?”花明握枪的手依旧那么坚定。 夏天道:“我会死在你的枪口之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这样一来,纳兰兰兰就不会知道这世上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当然,你们可以放心,在死之前,我会将离开这里的路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韩子非戳了戳沈让的后脑勺,轻声问:“毕方山是什么山,夺胎销魂棺又是什么棺?” 沈让压低声音说:“这是一个广为流传的佛教故事,当年魔佛波旬乱世,到处杀僧取业,破坏人间的修行,梵天看不过眼,于是跟自己的这位至交同修约占毕方山。两人打了三天三夜,势均力敌,不分胜败。为了结束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战斗,梵天提出了一个赌约,他带来了三具石棺,宣称只要魔佛波旬能够自愿躺进其中一具,呆上三天三夜还毫发无损的话,他就立刻臣服。魔佛波旬自然不会惧怕这简单至极的石棺,于是欣然应允。三天之后,三具石棺依次开启,却只有梵天一人走了出来。” 韩子非笑道:“这波旬竟然还号称魔佛,简直连三岁孩童还不如,竟然中了梵天的请君入瓮之计。” 沈让摇头道:“这你有所不知,波旬早年与梵天一同修行,精通佛法,即将成佛之际却甘愿放弃,号称看透了一切,自名魔佛。他早就练就了金光不坏之身,不损不灭,不垢不净,所以才有信心进入石棺之中。怎料到,这三具石棺所用的材料,竟然是被波旬所害僧众的佛骨,名为夺胎销魂棺,如此一来,才为梵天所趁。” “错,大错特错!”夏天摇头晃脑地说,“当年从夺胎销魂棺中走出来的人,并非梵天,而是波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5说客 沈让愣了愣,固执地说:“不,我记得很清楚,佛经上说,波旬没,梵天出,于毕方山讲谈佛法,有弟子三千六百众,绝对没错。” 夏天道:“佛经上的记载固然没错,但你解读的方法却出了问题。”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沈让见夏天振振有词,不像信口雌黄,便语气诚恳地说:“愿闻其详。” 夏天道:“那时从夺胎销魂棺中走出来的人,在旁人眼里,他是梵天,但实际上,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梵天呢。夺胎销魂的意思,并非针对那些献出尸骨的僧众,而是对于进入石棺中的波旬。” “你的意思是……”沈让摇头,“不,这不可能。” 韩子非不知所谓,推搡着沈让,追问道:“什么不可能,你说清楚呀。” 夏天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梵天为了渡化自己的同修,不惜放弃了生命,用躯体束缚住了波旬狂乱的灵魂。波旬的金刚不坏体被夺胎棺炼化,他往日的罪孽也随风而去,剩下的,只有最原本的求佛初心。从此之后,世上便没有了祸乱天下的波旬,只有被称作梵天的波旬。” 孟浪早先从杨智那里听说了这个故事的始末,又亲眼见证了销魂棺的奇妙,心中已然信了八分,这时表态道:“我被你说服了,下一个。” 夏天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将脸转向花明,以及黑洞洞的枪口,镇定自若地说:“花所长,你可以暂时放下手里的枪,我保证,在这件事完结之后,会心甘情愿地死在你手里,让你为师弟报仇雪恨。离开这里的路只有我知晓,你应该不会为了替死去那些无辜的人出气,却让剩下这些无辜的人为你陪葬吧。” 花明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枪,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用行动表示了他最终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你了,柳岸。”夏天亦步亦趋,竟然真的准备逐个击破,“纳兰兰兰是你的朋友,难道你忍心见她变成生不如死的猴怪吗?” 柳岸道:“正因为纳兰是我的朋友,我反而不愿意让她背负起如此巨大的罪业,就算袁老板也在现场,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夏天点点头:“你不是孟浪,我也从没准备用纳兰兰兰的生死将你说服,不过,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三个问题就想让我违背原则?是不是嫌少了些。”柳岸并不是心狠之人,他迟迟不愿同意,只是想看看,夏天这份自信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原因。 夏天道:“第一个问题,为何你能够启动背碑覆局。” 柳岸一愣,仿佛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看穿。不错,自从进入乌有乡以来,因为偶然发现自己能够启动石敢当的背碑覆局,而被人称作“救世主”,其中的缘由究竟为何,如果不搞清楚的话,总是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夏天也不等柳岸回答,自顾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启动背碑覆局,因为人心太过复杂,无法把控最简单的东西。” 韩子非推了推身边的沈让,道:“你有没有听懂,这白毛货究竟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沈让听得似懂非懂,但在韩子非面前却又要表现得不懂装懂,他安慰说,“不要着急,现在听不懂没关系,马上就轮到你了,到时候再问问清楚。” 夏天没有理会吃瓜群众的聒噪,继续解释:“在山林间,有一种鹿,毛皮成五彩,被称作五色鹿,百年难得一见,世间只有这种灵兽具备启动背碑覆局的能力。” 柳岸恍然道:“我记起来了,早年间,我的奶奶确实遇到过一只五色鹿,并且在它的葬身之地发现一枚珠子。不过,那枚珠子被我无意中吞到腹中,已经不在了。” 夏天道:“这枚珠子就是五色鹿的内丹,受日月之精华所孕养,你吞下了这枚内丹,就相当于继承了五色鹿的能力。但是,你终究不是五色鹿,所以无法掌控背碑覆局的结果,只能任由事件发生,对吗?” 柳岸叹了口气,默默地说:“第二个问题呢。” 夏天道:“这个问题花所长应该也想知道,那就是,杨智为何会突然从这间墓室消失,而出现在船舱之中。” 花明果然来了兴致,出声催促道:“快说!” 夏天道:“承接上一个问题,五色鹿能够启动背碑覆局,利用我们眼前这块石碑扭曲周围的空间,实现瞬间移动。后来,五色鹿只剩下一颗内丹,被柳岸无意间服下。但是,这世上继承了五色鹿能力的生物,却并非只有你柳岸。我调查过,近百余年间,在横云市的范围内,五色鹿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在很多年前的飞龙庄,它为了唤醒几名无辜的村民,与一只黄皮子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力屈而死。后来,那只黄皮子在村民的追赶下,只得投身大江,却侥幸未死,因为在战中吸吮了五色鹿的鲜血,所以,同样继承了它的特殊能力。” 柳岸点头称是:“我确实曾经在这里见过一只缺了半边耳朵的黄皮子,算是符合我奶奶的描述。” 夏天继续说:“你将石敢当和杨智一起留在这间墓室,他穷极无聊,亦或发现了这只黄皮子,于是来到石碑前,然后就进入了扭曲的空间,意外被我所擒。也许是黄皮子能力不足的缘故,使得杨智身上的背包在中途失落,掉在了这扇墓门前。” 韩子非对杨智的这段经历丝毫不感兴趣,她倒是很期待夏天会用什么条件说服自己,于是催促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次性说清楚吧。” 夏天刚要开口,柳岸便出声阻止道:“等一等,你之前说会回答我的三个问题,虽然前两个问题的答案还算满意,但问题是你本人自己提出来的,这样会不会太过简单了些。这样,最后一个问题,就由我亲自来问,如何?” 夏天笑道:“不会有任何区别,因为我知道你接下来会问什么样的问题。” “是吗?”柳岸笑笑,“我这个人偏偏不信邪……” 夏天插嘴道:“你想知道,袁老板现在身在何处,对吗?” 柳岸刚要出口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连声道:“你说,你说。” 夏天伸出右手的食指,缓缓抬起,带领着众人的目光,往墓室中央那方石台一指:“就在中间那口石棺之中。” 孟浪站在石台上,距离中间那口石棺最近,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然后揉了揉眼睛,回头道:“我说,是不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石棺中的袁老板?” 柳岸已然跃上石台,他来到销魂棺前,先是愣了愣,然后用手在虚空的棺体中捞了一把,似乎那里睡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不过很快,他就被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气得发笑:“哈,我竟然相信了你的鬼话,夏天,你就打算用这个答案来说服我吗?” 夏天显得异常镇定,语调不变地说:“三个问题之中,只有最后这个问题的答案立刻就能得到印证,你觉得我会犯这么幼稚的错误吗?” 柳岸道:“那你怎么解释,现在这口棺材中,根本就没人!” 夏天笑道:“现在没人而已,只要你答应合作,我保证,袁老板绝对会出现在中间这口石棺之中。” 孟浪闻言,神色明显变了变,应该是想起了之前杨智对于销魂棺的解释,若有所思,不过却没有将这一情况说出来。 柳岸点点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夏天,好,好,好。”接连说了三个好,是赞叹,是佩服,还是无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夏天表面上是为柳岸解答了三个问题,然而前两个相辅相成的问题只不过是为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的真实性做铺垫,而第三个问题的答案竟然涉及到我(袁青青)的安危,容不得你不信。换言之,夏天用来说服柳岸合作的筹码根本不是区区三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我(袁青青)的下落,用心之深可见一斑。 韩子非见到柳岸也上了夏天的贼船,忍不住招呼夏天说:“哎,我呢,你准备用什么条件来说服我?” 夏天道:“你的秘密。” 这四个平淡无奇的字眼瞬间在韩子非心底卷起了轩然大波,她开始有些后悔凑热闹了。一旁的沈让倒是非常感兴趣,歪着头问:“子非姐姐,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韩子非白了沈让一眼,刚才那瞬间的神色变化现在已经烟消云散,用惯常那种不经意的语调问道:“我如何才知道,你口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夏天假装有些为难:“如果我现在当众说出了你的秘密,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不能成为说服你的筹码。” 沈让见韩子非有些踌躇,心中不忍,便见义勇为道:“这样不公平,只要是人,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夏天你这样做,完全就是欺诈,我不同意!” 夏天笑道:“这样,韩小姐你附耳来,我只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一个人。” 韩子非也笑了:“你就不怕我听完之后杀你灭口?” 夏天笑得更灿烂了,他分别看了看花明、柳岸和孟浪,轻快地说:“有这么多人保护我,他们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对吧。” “你赢了。” 韩子非扭动腰肢走了过去,然而等她侧过头准备倾耳听的时候,迎接她的却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一柄血迹未干的匕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6梦幻泡影 血迹斑驳的匕首紧紧贴在韩子非那雪白的脖颈上,反差非常强烈,夏天一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顶住了对方的腰眼,阴测测地笑道:“我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说服韩小姐,你觉得呢,沈让?” 沈让很快就明白过来,夏天这分明是用韩子非的性命作为与自己交易的筹码,这个条件出人意表,但却非常有效,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点头答应:“我能为你做什么?” 夏天不客气地说:“这里左、右、前三方各有一扇关闭的墓门,需要三个人各据一方,这项重任就拜托孟兄,花所长,还有沈让你了。” 柳岸有些意外,不是因为任务语焉不详,而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指着问:“那我呢,我的工作是什么?” 夏天朝墙根底下那块石碑努了努嘴:“你的工作比较简单,只需要将这块石敢当背面朝下,依次盖在石台上的三具石棺上面,各停留一秒钟即可,就大功告成了。” 柳岸十分羡慕地看了看另外三人,小声嘟囔道:“怎么看,都是我的任务最重好吧。” 虽然隔得较远,但还是传到了夏天的耳朵里,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有些事我必须提前交代,当柳岸将石碑盖在石棺上时,这间墓室会出现各种难以预测的奇妙现象。孟浪兄弟,花所长,沈让,你们三人必须保证在这个过程中,始终将手放在墓门上,只有这样,墓门才会保持关闭的状态,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难以预测的奇妙想象?”沈让假装好奇地问,“能提前做个预告吗。” 夏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不管你们看到什么,亦或者听到什么,记住,这些只不过是幻觉,幻觉而已。” 花明走到一扇门前,指着门上的花纹说:“这里有个字,好像是个……梦。” 沈让也发现了同样的文字,大声嚷道:“我这里的字是影,孟浪,你那边呢?” 孟浪没有另外两位同学的好奇心,不过耐不住沈让的催促,随便瞟了一眼,道:“是一个泡字。” 沈让望了望唯一那扇没有落下墓门的大门,自言自语道:“现在梦,泡,影,都有了,只缺一个幻,便组成了佛经上说的‘梦幻泡影’。” 夏天感觉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便高声喊道:“柳先生,可以开始了。” 柳岸背着石碑爬上石台,来到左边的石棺前,他多看了一眼,发觉角落里似乎刻着两个字,是繁体的“夺胎”,仓促之间不及细想,便依言将背上的“石敢当”取下,本来还在犹豫,这石碑也就一米出头,但石棺的长度应该是两米左右,如何盖得上去呢。心中虽然疑惑,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歇,柳岸将石碑放在石棺上,那瞬间,也不知道究竟是石碑变长了,还是石棺变短了,竟然盖的刚刚好,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恍神之际,柳岸下意识将石碑抱了起来,因为夏天说过,只需要一秒钟即可,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 移开石碑之后,原本空荡荡的石棺内,竟然凭空多出一个白衣女子,她静静地躺着,冰肌雪肤,明艳绝伦,秀美之极,不可逼视,宛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亵渎。 这个女人是谁?柳岸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般眉眼,可就是想不起来,要问问夏天吗?不,现在该关注的不是这个白衣女人,而是下一口名为销魂的棺材,因为夏天之前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袁青青(我)会出现在内中。 于是,柳岸走到中间那口石棺前,故技重施,这一次的结果证实夏天并没有撒谎,袁青青(我)确实躺在棺材里,双目紧闭,面色发白,早已气绝身亡。 连死神都找不到的人,难道竟也会死去吗? 柳岸突然见到这般景象,顿时站立不稳,差点从石台上摔下来。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柳岸猛然回头,却发现夏天根本不在原来的位置,不仅仅是他,还有分别顾守三扇墓门的花明、孟浪和沈让三人,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墓室中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石台这一方光明,柳岸想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石碑背起来,然后放到最后一口石棺上。 那么,这间名为“梦幻泡影”的诡异房间中,在柳岸完成盖棺论定的瞬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呢? 先从花明说起,他虽然不甘心,但身为人民警察,必须保证剩下的人都能够活着走出去,而想要活着出去,就必须暂时放下师弟的仇,暂时相信夏天的鬼话。他虽然不情愿,却只能将左手放在墓门上,感受着来自彼岸的冰冷,然后,门开了。 门外是一片不着边际的树林,天空中挂着一枚懒洋洋的太阳,似乎随时准备打烊。在满地落叶中,远远走来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走在前面那个浓眉大眼的和尚,正是师弟智深,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两人走着走着,突然就来到了门前,智深和尚红着脸喊了声:“师兄。” 花明一把揪住了智深和尚的领口,质问道:“师弟,你又喝酒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智深和尚傻笑着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嘻嘻,下次,我一定带你去试试个中滋味,保证你喝一次想第二次,喝第二次想第二十次。” 花明呸了和尚一脸唾沫星子,指着小女孩问:“你怎么能够将外人领到这里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智深和尚不以为忤,推开花明的手,佯狂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你整天只知道打坐念经,青灯古佛,暮鼓晨钟,乏味不乏味,无聊无无聊,可笑不可笑。” 花明怒道:“我身为戒律院的……”不,不对,他转念一想,身为戒律院的首席武僧,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现在自己的身份,应该是优名镇派出所的所长才对。 智深和尚满脸不悦:“哈,如果不是师傅偏心,这首席武僧的位置本来应该归我才对,你竟然用这个帽子来压我?” 花明突然记起来,当年那次比试,他确实略逊师弟智深一筹,不过师尊却说,戒律院的首要,在与心,而不在于力,于是,便推荐了自己。师弟智深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一直耿耿于怀,自此便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 “不,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是这个意思最好!” 智深和尚用力推了花明一把,带着小女孩走向了师尊打坐的禅房。 转眼间,小女孩从禅房中走了出来,她手里捧着三教圣剑,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莲华,等到与花明擦肩而过的时候,容貌和身材已经快速长得如同韩子非的模样。 原来,这一切是在重复着过去发生过的事。 花明冲进了禅房,一眼便见到师尊心湖大师伏在案上,心力交瘁,智深和尚垂手立在一旁,满脸茫然,就像失了魂魄。 “师尊,师弟,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三教圣剑一定能够找回来的!”花明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心湖大师和智深和尚才反应过来。 智深和尚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引狼入室,不该……” 花明想到了背包中那叠禹王鼎的拓片,情不自禁地握住智深和尚的双手,激动地说:“师弟,不要紧的,就算找不回三教圣剑,你也能够洗刷掉失剑的罪过。” 智深和尚用力甩开花明的手,仰天大笑,甚至笑出了泪:“谁说我找不回三教圣剑,我偏偏就要找回圣剑,如若不然,提头来见!”说到此处,他跪在地上对心湖大师磕了三个响头,洒泪而别。 花明正待要追,心湖大师却出言制止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明通,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们师兄弟取了明通和智深这两个法号。” 花明低下头:“明通不知。” 心湖大师缓缓道:“明通,所以,我才会让你担任戒律院的首席武僧,你明白吗?” 花明走到窗前,可以看见在林间快速飞驰的智深的身影,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师弟,可就算是在梦中,到底也来不及说出一声,对不起。 眼前的门急速关闭,光亮彻底消失,只剩下来自彼岸的冰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7月影阑珊 属于沈让的门,是温暖的,如同初升的太阳,轻轻推开之后,外面是湛蓝的海水,和金黄的沙滩。 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掠过,这不是许久未见的袁老板(我)吗,沈让小跑几步,刚准备出声招呼,目光却被另外一个人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夏雪棋斜斜地倚靠在凉椅上,(外貌描写100字) 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十余岁的幼童。幼童长着栗黄色的头发,微微卷曲着贴着额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是天蓝色的,就如同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悠远而深邃。他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般活泼好动,而是静静地坐在旁边,静静地看海。 “我到这里来,是想告诉你,沈让他……”袁青青(我)发挥着一贯快人快语的作风,但是这一次,夏雪棋比她还要快,好像生怕说慢一点点,就说服不了自己。 “他的名字叫夏让,是我的孩子。”夏雪棋如是说,她抚摸着幼童瘦小的脊背,哀伤地说,“也许我和沈让,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才能够在一起吧。” “为什么?” “月亮就算再漂亮,也不过是太阳的影子,永远也代替不了太阳。” “谁是月亮,谁又是太阳?” “我父亲的一生,为了证明亡灵的存在,什么事都愿意去做,我不恨他。只是,我不能原谅自己,为何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还是忘不了他。” 虽然隔得很远很远,但袁青青(我)与夏雪棋的对话,却一个字也没有落下,全部灌进了沈让的耳朵,他不禁开始想入非非,最后那个夏雪棋一直忘不了的他,究竟是谁呢,会是自己吗? 接下来,夏雪棋讲述了自己早年在英国求学时发生过的往事,那场缠绵悱恻至今难忘的爱情。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逢君未嫁时。”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夏雪棋留给沈让的最后一句话,她甚至不敢当面说出,而只是留下了一张字条。听夏雪棋慢慢讲述当年发生的旧事,我突然回想起在那个寂静的夜里,沈让一个人站在幽深的墓道口,突然回头对我说了句:“青姐,你相信有亡灵存在吗?”我楞了一下说,“关于这个问题,鲁迅先生曾经在代表作《祝福》中,借祥林嫂的口,询问过很多次,然而至今没有得出结论。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怕了吗?”“不,我只是想,如果亡灵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就一定有来世,那该有多好。”说完这句话,沈让便扭头钻进了墓道,再也没有爬出来。 接触梦幻泡影的时候,花明去到了过去,沈让来到了未来,而孟浪,则回到了现在。 在石碑挪开之后,第三口石棺里躺着一个人,身材娇小,面目姣好,不是朝思暮想的纳兰兰兰又是何人。 纳兰兰兰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带着狐疑:“你是……” 孟浪赶忙解释说:“我是孟浪呀,小兰,你难道忘记了吗?” 纳兰兰兰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孟浪。” 孟浪急了,舌头就像被什么东西扯住,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我就是孟浪呀,还记得吗,在魔吞不动中学,我和你一起越寓,还有沈让,一起去吃烤羊腰子。除了讲故事,我还教你们怎么玩魔术,还有……” “我记得,”纳兰兰兰突然打断了孟浪的话,“那时,孟浪冲进了火海之中,就再也没有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孟浪突然发现能说会道的自己竟然词穷了,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什么更好的理由,“当时,贾家的姐姐救了我,还给我……对了,对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因为我的全身的皮肤都在大火中烧坏了,所以贾姐姐替我换上了一张新的脸,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不认识我……” “不,我认识你。”纳兰兰兰看起来有些犹豫,正在考虑后面的话该不该说,“那个,你是鬼手,在暮云市,你将我骗得好惨。”说到这里,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不过我很欢喜,你不是坏人,还将青玉玄鸟留给了我。可是,就算有青玉玄鸟在手,也治不好我的病,我是个怪物,是个怪物……”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 孟浪伸手将石棺侧面刻有花纹的地方擦了擦,指着中央那个“棺”字说:“小兰,你看到了没有,这个棺字,与旁边这两口石棺组合起来,就是传说中的夺胎销魂棺。只要启动祸棺祭,就可以将你所有的记忆和意识抽离到中间这口石棺,你会脱胎换骨……” 纳兰兰兰惨然一笑:“什么脱胎换骨,说得好听些罢了,不过就是借尸还魂,凭空连累无辜的人而已。” 孟浪心中非常清楚,这个被连累的无辜的人就是袁青青(我),她注定会出现在中间这口销魂棺中。但是,按照之前杨智的观点,只有心甘情愿的人,才能够进去销魂棺,这样想的话,愧疚感算是消退了些。 “不是借尸还魂,而是羽化重生,就像蝴蝶一样!”孟浪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纳兰兰兰却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羽化非是重生,而是死亡的变形,你们,都被骗了,中了有心者的圈套。” 孟浪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相仿:“不,不可能,夏天绝对不会害你,他是……”话说到此处,他突然想到,夏天的本意是瞒着妹妹纳兰兰兰完成这件事,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说破呢,“总之,他不会害你就对了。” 听到夏天这个名字,纳兰兰兰的眼神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些:“你说夏教授呀,他当然不会害我。在进入地底寻找太古艨艟的途中,夏教授一直悉心照顾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被尸菌攻击,引起体质迅速老化。我跟你说,你别看夏教授现在头发白了,容貌也十分苍老,其实,他年轻的时候,也就是刚刚进入地下的时候,可是个大帅哥,比孟浪还帅呢,更别说你鬼手呢。后来,他为了替我引开大群的猴怪,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这样的人,怎么会害我呢。对了,你怎么认识夏教授,他现在还好吗?” 听到这里,孟浪心中早已了然。夏天原来早就到过太古艨艟,他带领众人进入地底,经历的各种危机,甚至后来与纳兰兰兰的失散也是有意为之。当然,并不是表面上所见那般引开猴怪,而是为了凑齐启动梦幻泡影的人选。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甚至,夏天连自己的终点都提前设定好了。 孟浪装作不经意地说:“夏天他……已经死了,他为了保护众人的安全,引开了大批猴怪,最后为了免于受到那些低等生物的侮辱,选择……吞枪自尽了。算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了。” “是吗?”纳兰兰兰眼角绽出几滴泪,“夏教授这样的人,应该会上天堂吧。” 当孟浪与纳兰兰兰谈论着夏天的死亡时,夏天第四扇门前,他放下了抵在韩子非脖颈上的匕首,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夏天产生幻觉,并非他决定放过韩子非的原因,之所以会这么做,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从一开始,夏天为了聚齐参与梦幻泡影的人选,便制定好了完备的计划。其中,易先生出力良多,他将韩子非安排进入营救纳兰兰兰小组,就是为了配合夏天的行动。 韩子非被分配的任务,原本是与孟浪一同监视徐记烧烤店的动静,但在孟浪离开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首先,韩子非伪装成长着狐狸尾巴的神秘人,将袁青青(我)引进了徐记烧烤店,并且当场炸塌了田焕新苦心经营的盗洞。之后,韩子非借故搭乘了那台无人驾驶的运货卡车,将沈让带到了重光别墅。接着,韩子非又取出一份路观图,说是从信州葛溪剑的剑鞘中所得,引得沈让和花明屁颠屁颠地向桃源山谷进发。最后,穿过风后八阵图,夏天便前来接应,他们装作互相根本不认识,甚至故意挑对方的刺。不仅如此,在花明对夏天的身份起疑的时候,韩子非跳出来抢先将夏天“打晕”,这一招先下手为强,让夏天成功地化明为暗,更加方便地进行后续的计划。 “韩小姐,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座原本伫立于墓室正中石台好像,好像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我没看错吧。”夏天使劲揉了揉眼睛。 韩子非十分笃定的说:“所谓梦幻泡影,只有‘幻’门不关,我们是不会产生幻觉的。”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没什么信心,因为其余三人,也就是花明、沈让和孟浪,他们只不过将手掌抵在墓门上,表情却已经变得如痴如醉,如癫如狂。 如果现在不是幻觉,那就是说,之前所见才是幻觉! 夏天想通此节,急火攻心,顿时血气上涌,哇的一声喷了一大口老血。 “我中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8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一盏人头骨灯悬在风中,火光摇曳不定,紫衣人负手而立,在他的左边肩头,落着一只秋蝉,定睛一看,那不过是绣在锦衫上的纹饰,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突然振翼飞起。 “您就是易先生向我推荐的那个人?”夏天走到灯光刚刚尚未波及的区域站定,双手缩在袖中,捏了一把汗。 “那个人?哈,”紫衣人笑的时候,左边肩头会不自觉轻微抖动,“小易难道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夏天埋下头,眼帘低垂,似乎多看对方一眼都是不敬:“易先生曾经将你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待我看过一眼之后就焚成了灰烬。他告诉我说,千万不要直呼这个名字,就算是你要求。” 紫衣人停止了笑声,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闲话休提,先说正事,你应该已经知晓,想要发动祸棺荼罗大阵,所以需要的人选了。” 夏天如同背书一样说出了一长串名字:“白泽,角端,天狗,玄鸟,穷奇,烛龙,太岁,还有……” 紫衣人哼了一声:“还有死神找不到的人。” 夏天道:“我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今生的身份,分别是孟浪,柳岸,前田庆子,纳兰兰兰,沈让,花明,还有我自己,另外的……人选则是袁青青。” 紫衣人道:“说说你的计划。” 夏天道:“易先生组建了一支由七名成员构成的营救小队,分别是孟浪,柳岸,前田庆子,沈让,温度,韩子非,袁青青。 “孟浪执迷于自己失去的那段过往,他认为只有纳兰兰兰可以帮他,所以,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擅自行动,进入地下只是迟早的事。 “柳岸命入角端,易先生安排他前往末日围场安装探头,由于体内蕴含着五色鹿的内丹,会与‘石敢当’互相吸引。 “前田庆子已经收到消息,日本国三大神器目前失落于混沌体内,她为了解除与京极家的婚约,必定会全心尽力。为了让她甘愿入棺,易先生特地安排了赤脚大师温度。则温度的目的,则是为了找寻家族供奉已久的避尘珠,以此夺得家主之位,这样才有资本唤醒筝儿。 “纳兰兰兰苦于行尸症诺久,本来想要前往罗布泊,我主动释出最后一枚太岁的消息,她就轻易相信……我会提前将纳兰兰兰引到梦幻泡影,并且守候在众妙之门,等候接应。 “沈让此人痴迷各种神秘事件,而且由于少年时过于孤独的原因,他十分重视友情,故而只要袁青青陷在地下,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前往搭救。 “花明身为优名镇派出所的副所长,警惕性极高,为了防止他对这个计划产生破坏,易先生已经提前放出消息,引诱他前往调查田焕新的身世背景。等调查完毕之后,花明会发现一张柳岸亲笔书写的字条,将营救纳兰兰兰小组的七名成员列为不可信任名单。这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才韩子非故意拿出路观图的时候,花明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前往桃源山谷。 “至于我,我会和纳兰兰兰一起渡过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最后是袁青青,此人心性难以预测,举止乖张,喜怒无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她下一秒会做什么。好在这个女人与纳兰兰兰是至交好友,一定不会坐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有相同命格的光头祥,他算是第二道保险。 “人选已经备齐,只要以上八个人同时在场,就可以启动祸棺荼罗大阵,将身处夺胎棺中的前田庆子夺走胎体,将销魂棺中的袁青青抹灭灵魂,最后,转移到第三口石棺中。到那个时候,其余人都会消亡,只有纳兰兰兰一个人能够活下去,而且不会再有行尸症的烦恼。” 紫衣人道:“计划非常完美,就像我身上这件衣服一样,连一道缝隙也没有。” 夏天梗着脖子说:“不敢,还希望您能够大力配合。” 紫衣人冷冷地说:“属于我的部分,我一分一毫也不会怠慢,不过,也请你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条件。” 夏天道:“荼罗大阵结束之后,所有人都会湮灭在时空的洪流中,只有重生的纳兰兰兰,以及人选之外的韩子非。我会提前告诉韩子非走出地底的路,而她们两人只需要在出口用信州葛溪剑随便捅破一个口子,就能彻底终结异兽混沌。” 紫衣人依旧没有回头:“你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也听得很明白,为何还不离开?” 夏天道:“我有一个问题。” 紫衣人轻轻出了口气:“你想问我帮助你的动机,对吗?” 夏天稍微往后退了半步:“不敢,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或者正义,或者邪恶,或者公道,或者自私,而目的不同,动机也就不同。通过易先生收集的资料以及这些年我亲身调查的成果,此次所有进入地底的人,都有不同的目的和动机,除了两个人以外,一个是韩子非,另一个就是您。” 紫衣人轻轻一笑,这一次,他左边肩头的秋蝉却没有颤动:“其实,动机很简单,我是韩子非的恩人,我厌倦了永恒的生命,所以,我请她助我一臂,就如同,小易无条件地助你一臂之力。” “仅此而已?”夏天似乎觉得这个答案过于简单。 紫衣人道:“世间的人都在追求长生不老,而又有谁真正体会过长生不老的痛苦呢?就如同发动荼罗大阵的那间墓室,名叫梦幻泡影,等你将一切都看淡之后,你会发现,活着,才是最大的负累。” 夏天低头不语,既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紫衣人不怒反笑:“哈,听小易说,你这个人生性精神多疑,可比三国时代的曹阿瞒,本来十拿九稳的事,非要因为多疑而导致功败垂成。希望你这次不要重蹈曹阿瞒覆辙,这样吧,为了让你安心,我破例再回答你的一个问题。” 夏天立刻道:“请恕我的冒昧,按照典籍中的记载,只要由死神找不到的人,手持信州葛溪剑,就能彻底终结异兽混沌。既然如此,您为何要花费如此大的周折,无条件配合我的行动,让借助袁青青命格复生的纳兰兰兰担负起这一历史重任,直接让袁青青动手不就可以,她虽然古怪,但也算正义之士,想必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紫衣人笑道:“你终于还是亲口说出了我的名字,怎么样,舌头没有被风刮折吧?既然你已经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早前,我在永生的道路上形单影只,,为了打发孤寂苦闷的时间,便将偶然得来的一块拓片上有关各种妖怪的记述,辅以命理卦象,写成一部书,而这部书,现在辗转流落到了袁青青手里。” “难道这本书就是……”夏天悚然动容。 “不错,”紫衣人打断了夏天的话,“就是你想说的那本书,不过,还是不要明说的好。总而言之,袁青青这个人,一定不会帮我。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风起了,蝉鸣了,你听见了吗?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在梦幻泡影中,混沌荼罗大阵终于启动,夏天猛然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满意!”他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妹妹纳兰兰兰得以重生,为何现在又后悔了呢?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所图谋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人生是一个没有地图的迷宫,起点是出生,终点是死亡。在这个过程中,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会面临着无数选择,充满了无穷的可能性。而当你停下脚步回首来路的时候,也许就会发现,人生迷宫中错综复杂的岔路虽然多得数不清,但绝没有回头路可走,从起点走到终点,只会有唯一的一条道路。或是成功或是失败,不论是自己选择的道路,还是别人指点的道路,都未必就是正确的道路,不走到最后,谁都无法预料,这条道路也就是所谓的“命运之路”。 夏天选择了自己的路,他以为这条路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和愿望而行,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因为他所有的选择,早就落入了他人的算计。 所谓的他人,其实就是一个人,他身着紫绶天衣,贯穿了整个“混沌篇”故事的始末。他甚至没有名字,亦或说,他很多个名字,只不过每个名字对应着不同的身份罢了。他游历各处,历经千年,就是为了布下一局棋。而现在,终于到了胜负分晓的时刻。 紫衣人扬长而入,他等待了千年,就是为了今天,可就在这时,变数再次发生。 中间那口销魂棺中,突然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犹如出谷的黄莺,悦耳动听,她说:“柳大警官,你能不能先把手里这块石碑放放,再搭把手,将我从这鬼地方拉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9定身术 毫无疑问,惯用这种口吻与柳岸说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本书的第一主角,也就是我,袁青青。大家也许会问,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销魂棺中,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幕后大boss紫衣人吓得花容失色。 要数清楚其中的内情,容我双线并进,不,并退,先倒带再说。 站在太古艨艟的甲板上,我和温度面面相觑,因为在第二次将火把伸进洞口之后,明显可以看到一张诡异的脸,如同猢狲,这张脸的主人似乎没有现身的意思,在吹灭火把之后,立即缩进了黑暗中。 我倒吸一口冷气,问道:“温度,你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什么了?” 温度啧了一声:“还能是什么,不过一只猴子而已,不用大惊小怪。”说着就掏出打火机(此为煤油打火机,点燃之后不需要用手按着,仍然能够持续燃烧),擦着,准备重新将火把点燃。 我见到刚才那张怪脸之后,心有余悸,准备先跟温度商量一下再作计较,可在伸出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火把的前端。火把虽然处于熄灭的状态,但毕竟上一刻还是处于燃烧的状态,烫的我将手立刻缩了回来。这一缩可不打紧,正好撞在温度的手腕上,他受力不住,竟然松开了手掌,那枚燃烧着的打火机便飘飘然地落进了幽深的洞口。 当然,此刻我们并不知道,这枚意外坠落的打火机穿过了两层船舱,最后掉在了田焕新的身上,将他烧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渣滓。 顿时,甲板重新被黑暗所笼罩,我为了掩饰刚才犯下的失误,在第一时间提出建议,试图转移注意力:“温大夫,是时候将你的宝贝拿出来了。” 温度没有回答,甚至连动也没动。 我干笑道:“温大夫,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呀,不过是个打火机,回到地面之后,我再给你买一个……” “你刚才说什么?”温度打断了我的话。 “没说什么呀,”我扬起脸细细回想,“哦,我是说,让你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就是避尘珠。” 温度竟然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算了,不提了。” 我心说你好歹也是个医生,思想竟然这么肮脏,幸好这里黑灯瞎火的,不然被看到自己羞红的脸可是大大的不妙。 温度从怀里掏出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避尘珠,褪下层层布条,顿时倾泻出淡黄色的光芒,让人安心不少。 出人意料的是,自避尘珠散发出来的光芒,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照射进面前的洞口,好像在那附近有什么有形无质的东西阻隔住了,倒是在旁边,出现了一条小路,直接通往船舷。 温度走在前面,我紧跟在后,两人俱是紧紧捂住口鼻,走了约莫十余步,面前的光束停留在地上,形成了一枚圆形的光斑。 “这个意思是不是说,此地藏有暗道?”我蹲下身子,用手在光斑四周扣动了几下,没有触碰到任何可以掀起来的把手,好不容易摸到一个尾指大小的凸起,也就稍微按了一下,温度就突然掉了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温度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经落了地,我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避尘珠的光芒自下而上照过来,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有台阶依次往下,一直顺到温度脚边。 好容易来到下层,我正准备假装关心一下温度刚才有没有摔伤,他却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低声道:“你不要说话,看看四周。” 我被温度说话的语气给弄得十分紧张,当下有些艰难地挪动脖子,仔细在光芒边缘的阴影中搜寻,当第一次看到那种诡异的“猴子”时,差点就叫出声来了。幸好有了之前甲板上的体验,在某种程度提高了我对这种怪物的免疫力,以致于在接下来发现了周围到处都是这种“猴子”时,能够忍住没有当场吓尿。 “不要这么紧张嘛,”温度嘴角露出一抹坏笑,“这些‘猴子’都被凝固了,你没有发现吗。” 我稳定心神,注目观瞧,果然如同温度所说,满眼所见,虽然遍布着数之不尽的怪猴,但都如同木雕石塑一般,动也不动,就像被什么神秘的魔法所“凝固”了一样。 温度忽然说:“这副景象,不禁让我响起了当年孙猴子看守蟠桃园的时候,他也曾经施展妙法,定住了七仙女。不可说来可惜,孙猴子面对七位绝色的仙女,竟然什么也没干,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切了一声:“谁告诉你的?不要以为孙猴子把七仙女给定住了之后就没干过什么,君不见,也就丢了十几个桃子而已,玉帝王母为啥就像祖坟被人刨了一样发这么大的火,还派出天兵天将将花果山给一窝端了,这比诛十族更要野蛮,而蟠桃园过后也没再见过七仙女了,不是么?” 温度似乎是第一次感受这个逻辑,有些措手不及:“这个……” 我继续道:“然后呢,紧接着人世间就出现了七个葫芦娃,为什么他们可以像孙猴子一样变成石头呢,提示一下,他们七兄弟颜色各异,恰好与七仙女遥相呼应。再后来,那七个穿着暴漏的小葫芦娃们天天将衣衫不整花容月貌的网红脸蛇精压在下面,难道就没有什么羞羞的事情发生吗,如果他们之间只有纯洁的男女友谊,那么七龙珠就不会出现了。说是龙珠,其实只是好听罢了,分明就是蛇胆好么。而孙猴子又特么四处寻找七龙珠,当目的然不是为了实现宇宙和平的愿望,那么……这样有头有尾的整理出来,你难道还没回过味来嘛?” 温度瞠目结舌:“这孙猴子也太污了吧……” 我甩了甩头发:“上梁不正下梁歪呗。” “哈?”温度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不是说孙猴子是从东胜神州傲来国的一枚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吗,受日月之精华,这才孕育仙胎……” 我呵呵一笑:“温大夫,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医生,难道这么无稽的事你也相信?” 温度大囧:“我……这个确实,好像连无性生殖也算不上,也许是试管婴儿……” “我呸!”我打断了温度的妄想,“今天就让我给你科普一下吧,其实,孙猴子是禹王的孩子,出身高贵,血统优良,可以说是人之最,比那什么石敢当靠谱多了。” 温度吃惊地吞了口唾沫:“你说的难道就是治水的那位大禹?” 我点点头:“不错,就是这哥们,他不是还铸造了九座大鼎,周身刻满了各种古怪离奇的文字和图画吗,我们的杨大队长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呢。” 温度有些迟疑:“我记得以前好像在什么书上看过,说是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他……” “唉,活该你没有女朋友。”我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没有脸红,也许是暂时忘记自己也没有男朋友的缘故吧,“人家大禹那是讲究生活情趣,什么叫情趣知道吗,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到野外才刺激呢。君不见,近些年来,什么车震,船震,马震,还有张震……越是有钱有权力的既得利益者,越是喜欢追求这些快感,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 温度顿时板起了脸:“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大禹再怎么说也是民族英雄,仅仅是治水这项功业,就足以受万世膜拜。” 我叹了口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道理我当然明白。而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也是同样道理,大家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阴暗角落,生人勿进,根本没必要否认。” 温度勉强点了点头:“算你说的有理,继续吧。” 我来了兴致,便继续说:“知道孙猴子最趁手的兵器是什么吗?我知道你肯定要回答说是如意金箍棒。” 温度翻了翻白眼:“难道不是吗,你不会告诉我,孙猴子的兵器竟然是九尺丁耙吧。” 我轻笑道:“当然不会,天蓬元帅的九尺丁耙可比什么如意金箍棒值钱多了,只不过一直以来被人民群众误解了而已,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听,免得跑题。还是说回如意金箍棒吧,其实,这个能够随着心意变大变小的棍子,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定海神针,号称净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这么说你就明白了吧,东海龙王被迫借宝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根定海神针铁还是当年大禹治水的时候,用来测量水的深浅的,只能够听凭大禹的心意变长变短。那么问题来了,这根棍子,为啥这么听孙猴子的话呢?” 温度果然无言以对。 我笑道:“看过吴奇隆版本的《萧十一郎》吗,里面不是有柄竞相被人争夺的武器叫做割鹿刀,只有护刀家族萧家的人才能够将宝刀从鞘中拔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理,萧十一郎才得以与父亲相认,毕竟全剧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使用割鹿刀,再加上年龄因素,不是父子还能是什么。” 温度一本正经地问:“可是,为什么大禹的孩子,也就是孙猴子,他竟然会从石头里面蹦出来呢?” 我耸了耸肩:“这还不简单,当年大禹不是治水吗,哪里的水?当然就是东胜神州的水啊,不然的话,那根定海神针铁也不会落在东海了,不是吗?他老婆就在村口等啊等,等啊等,殊不知大禹那是已经有了外遇,正逍遥快活呢,所以,她就变成了众所周知的‘望夫石’。然而,望夫石中早已珠胎暗结,还记得那次野合吗,不错,所谓一发入魂就是这个道理。如同哪咤在李夫人肚子里待了三年一样,这次孙猴子待了三千年,最后实在忍不住黑暗,所以从石头里蹦了出来。顺便说一句,刚才提及的哪咤,其实他的身世也是一大谜团,他父亲李靖给他取名哪咤,意思就是哪里来的渣渣,你想,身为人父会去这样的名字吗?当然不会,而且,后来的剧情告诉我们,李靖非但不喜欢这个孩子,还对他视如寇仇,一直费尽心机地逼杀,而哪咤同样只对自己的母亲有感情,对这名父亲非常不感冒,动不动喊打喊杀,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要不是燃灯祖师看不下去,出面弄了个什么舍利如意玲珑塔,注意,这里又有如意两个字,就像葫芦娃的宿敌蛇精那句‘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一样,这才将帮助李靖将哪咤教训得服服帖帖。不过,李靖收了这等恩惠,日后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将苦水往肚子里吞,表面上装作皆大欢喜,不过他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李夫人)了。” 温度还没有消化完这个冗长的段子,黑暗中蓦地响起了形单影只的掌声,然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不过,我喜欢讲故事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0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 话音悠然落下,远处便亮起了一朵烛光,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随着烛光亮起,一个伟岸的身影逐渐出现,他手里拿着一枚火折子,继续去点燃那些尚未通明的烛台。 这座烛台有个说法,叫做“十五连盏烛台”。供放置蜡烛的十五个小盏分布在一棵巨大的树形台架上,除去一盏位于树干顶梢外,其余十四个都在左右对称伸展的七对树枝的梢头上。其中,四对树枝上又左右对称地装饰有八只形态各异的小猴子,而在底座上,还塑有好些幼童给树梢上的猴子们投喂食物。 终于,所有十五枚烛台全部被点燃,人影终于清晰起来,他缓缓转过身,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们又见面了,连死神也找不到的人。” 虽然还是一身紫衣,面目轮廓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但眼前的紫衣人却与之前我们在时空洪流中所见到的紫衣人有些不同,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借用一句歌词,别人的沧桑写在脸上,而他的沧桑却刻在心里。 我被迎面叫破命格,这无异于证实了之前那番不详的猜想,只有干笑两声,假装镇定地说:“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跟这草菅人命的货色还客气什么,直接用拳头说话不是更好!”温度挽起袖子就准备冲过去干架,但被我拉住了,毕竟对方现在可说是自投罗网,说不定,他也在等着我们前去自投罗网呢。 紫衣人微微一笑,当然没有倾城,他淡定地说:“年轻人不要冲动,让我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 我心念急转,眼前的紫衣人完全没有在悬崖边的那种匆忙慌乱,给人的感觉就是,在这段空白的时间内,他已经完成了想要做的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现在假装得从容不迫,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让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怎么,还站着做什么,”紫衣人伸手一指,在十五连盏烛台的灯光能够波及的范围之内,端放着两方古色古香的凳子,它们的名头就更响亮了,唤作“金银镶嵌龙凤形图案”。四条各自有着两叉尾巴的龙,将尾环形盘绕,最后又缠在龙头上那酷似山羊犄角的两只角上。在彼此交错的四条龙之间,还有着抖动翅膀势欲挣脱缠绕腾空而却的四尾凤凰。龙的前额支撑着正方形椅面的方框,每条龙都好似承受不住负重而呻吟般地龇牙咧嘴。绕到侧面,还可以看见最下面是四头鹿背负着龙爪踏住的圆环。鹿是雌雄各二,虽然是接触地面的所在,却也尽可能雕刻得惟妙惟肖,足以让人感叹整方凳子制作的复杂与精巧。 别问我为什么认识这两方凳子,因为它们本来已经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博物馆,而且,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这‘金银镶嵌龙凤形图案’本是古中山国国君才能够亲身体验的瑰宝,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是无福消受。”我心中很是忐忑,在本应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紫衣人竟然开始毫无廉耻地炫富,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温度磕磕巴巴地说:“等,等等,袁老板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名字也太长了吧,我一个字也没记住。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紫衣人笑容可掬地说:“袁老板?袁老板果然见多识广,这几件物事,的确是我从中山国历代国君的墓葬中挖掘出来的,如果不是珍藏在此处,怕是早就随着泥土腐朽不堪了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原来这些物事之所以看起来就像刚刚才被埋进土里一样,是由于放置在异兽混沌体内的缘故,因为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在变故发生之前),任何东西都会保持原先的模样。刚刚想到这里,十五连盏烛台左边一根树枝梢头的烛台突然随着灯盏翻然坠落,掉在地上,瞬间归于黑暗。 温度笑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在吹牛。牛皮还没落地呢,你的这什么什么烛台,就已经折了一根。” 紫衣人叹了口气:“是呀,如果你们没有贸然来到此地的话,也不会重启命运的轨迹,让它的车轮碾碎所有被尘封的过往。” 温度又笑了,不过这次是冷笑:“就算你怎么煽情,我也不会忘记,你刚才割断了藤蔓,导致我们的朋友孟浪和杨智双双坠落悬崖,现在生死未卜,这个罪,你一定要赎。” 紫衣人轻快地说:“我保证,你们的朋友现在生龙活虎,并不比你们的健康状态差。聊了这么多废话,袁老板,你可以继续刚才那个故事吗?” 我陪笑道:“讲故事是我的专长,不过站着就可以了,谁知道这‘金银镶嵌龙凤形图案’什么时候会变成一堆木头渣滓,不是吗。” 紫衣人微笑颔首:“袁老板不愧是袁老板,果然慧眼如炬。” 果然如此,异兽混沌体内的器物,纵然放置了千百年,也能维持在当初进入那一刻的状态,但,只要时间重新开始流逝,那么这些器物将会以几十甚至上百倍的速度腐朽老化,补全那些亏空。 器物是这样,那么人呢? 我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表面上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侃侃而谈道:“书接上文,呃,对了,温大夫,我刚才讲到哪里来了?” 温度虽然不明白我为何要跟紫衣人纠缠不清,但还是按下心中的疑惑,接口道:“刚才讲到哪吒。” “对,哪吒。”我竖起食指,做出指点江山的模样,“通过我刚才的讲述,大家应该都明了,哪吒并不是陈塘关李靖的儿子,不然也不会取个这样古怪的名字,他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又或者说他的亲生父亲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温度俨然已经习惯了捧哏的角色。 我笑道:“一颗珠子。” 温度下意识捂住了怀里的避尘珠,生怕我会让他拿出来炫耀一番。 我大笑道:“这颗珠子并非避尘珠,而是灵珠子,不过,这子虚乌有的灵珠子,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这不是偶然,也不是祝愿,这是上天,对重逢的安排。不相信眼泪,不相信改变,可是坚信彼此的请柬。我应该如何?如何回到你的心田。我应该怎样?怎样才能走进你的梦,我想呀想,盼呀盼,盼望回到我们的初恋。我望呀望,看呀看在此重逢你的笑颜。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 紫衣人忍不住了:“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这分明是一首歌,而且在那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被创作出来。” “此言差矣,这首缠绵悱恻的歌曲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而已,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既然观众无法欣赏其中的乐趣,那么我只有暂时略过这一节,直接进入主题,“在仙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仙长,为了不让他晚节不保,这里就不明言他的身份。这位仙长就如同希腊神话中的宙斯一样,没事总喜欢在人间瞎逛,当然,并非全然瞎逛,而是有目的的瞎逛。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追寻著世间的爱情,通俗来说就是女人。 “这位仙长作风自由随性,经常化身翩翩潇洒、风流倜傥的美公子,搭乘画舫在五江四海闲游,自诩爱遍千里恨不逢。某天,某夜,这位仙长来到陈塘关,见到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也就是李夫人。这里着重交代一次,这位仙长品味独特,与后世的曹孟德简直如出一辙,在选择女人这条路上,疲于奔向人妻这个终点站。两人相见相知相许,只不过一晚而已,然后别离,再不复见。其中,这位仙长究竟对李夫人这样一个无辜的人类弱女子施展了什么法术,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李夫人在第二天醒来,对夫君李靖编了个谎言,说是她梦见了一位仙人,在她的肚子里面种下了一颗灵珠子。 “很快,李夫人就怀孕了,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就是这么准确,领先于最先进的高科技,因为她早就提前给李靖打了预防针,就算日后生下来的孩子跟李靖连肤色都不一样,也有个仙人托梦的借口不是吗。 “话说李靖再怎么也是一时之雄,虽然法术不精,但眼里从来就不揉沙子,不然也不会在后来搭着众人的便车肉身成圣。前两个儿子金吒和木吒不到十个月就迫不及待地从母亲的肚子里跳了出来,而这个莫名而来的三儿子,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降生到这个罪恶的世界。三年零六个月了,整整三年零六个月了,这对于血气方刚的李靖来说,简直是就是地狱一般的煎熬,从而,那颗肉球从李夫人肚子里面跳出来的那一霎那,所有的悲愤一股脑从脚底板直冲顶门,帽子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所谓头上一片草原,心中一阵杀念,李靖第一眼见到肉球的时候,就知道老婆有了外遇,所以,他将一腔悲愤尽付剑锋,奋力将眼前这颗活蹦乱跳的肉球果断斩为两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1黛眉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李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剑劈出,反而劈出了一条喜当爹的康庄大道。这个孩子本是仙胎,所以才会花费了三年零六个月的时间孕育,由于忍受不了凡间污浊的空气,出于与生俱来的保护机制,才会在周身形成一坨肉瘤一样的屏障。但问题是,这个孩子由人类母亲产下,与正常的仙人天差地别,有着先天性地缺陷,所以力道不足,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破开这层屏障。也就是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合着这个孩子命不该绝,千钧一发之际,李靖出手了,他自以为一刀结果了孽种就可以一了百了,就当没事发生过,至于风韵犹存的李夫人,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伴随着名义上的父亲,也就是李靖的仇恨,所以,注定了坎坷的一生。 “大家都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哪吒,他虽然年幼,懵懂无知,但血脉天性使然,与李靖根本毫无亲情相连,恨不得连吃饭都离得三丈远,反倒是对母亲恪守孝道,予宇欲求,恨不得荣登二十四孝图。后来,哪吒不小心闹了一次海,还不小心弄死了东海龙王的三太子,大家请注意,在四海之中,要数东海出场次数最多,这其中的渊源以后有机会再谈。由于犯下了这桩天大的公案,四海龙王驾着凄风惨雨兵临城下,放言一定要让杀人凶手血债血偿。这不正是借刀杀人的好时机吗,李靖心中大喜过望,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他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号称为了陈塘关的百姓不受池鱼之殃,选择大义灭亲,将哪吒拱手送给了东海龙王。 “哪吒虽然对李靖并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但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父子,眼看对方毫不迟疑就将自己的性命弃如敝屣,心灰意冷之际,先是割肉还母,接着剔骨还父,最后当场自戕而死。 “李靖眼睁睁看着这场血光之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令他再次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来这一切早就在那位仙长的预料之中。先是,这位仙长委托自己的一名后辈,为了撇清嫌疑,这位后辈跟自己的关系表面上看似还有些疏远,他就是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太乙真人在哪吒出世之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先是道贺,然后表示要收哪吒为徒,他的目的昭然若揭,那就是尽早传授给哪吒防身的本事,以防在李靖的虎视眈眈下,夭折在摇篮里。哪吒被挂名的师傅太乙真人转赠了三样宝贝,分别是混天绫乾坤圈和风火轮,眼尖的读者可能立刻就认出来了,这种套路与当年菩提老祖传授给孙猴子的法术截然不同。孙猴子的七十二变和筋斗云,全部都是惹祸的手段,而哪吒初期的三样法宝,主要的作用竟然是防御。显然,这位仙长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仙长为何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逼得走途无路,只得自尽呢?真相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虽然说,哪吒只不过是自己一时把持不住,激情之下留下来的产物,但毕竟是自己亲身的骨肉,天地这么远,想多看一眼都难。为了让‘凡人的儿子’能够来到天界,这位仙长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撺掇着另外两名师兄弟,策划了一道‘封神榜’。由于在无穷无尽的宇宙面前,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他们甚至连山精妖怪都不如,因为岁数的原因,无法修炼得道。自古而今,唯一一次大规模的人类修成正果的户口迁移,就是封神榜作用下的产物。藏一片叶子,就丢进树林,藏一滴海水,那就丢进大海。这位仙长很聪明,因为如果直接提拔哪吒的话,不免引动三界的怀疑,所以就直接提拔一批来自各行各业的青年才俊,既可以用买卖封神名额的方式与仙界其他同行打好关系,赚他一票,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哪吒送到自己身旁。 “封神榜从一开始就是骗局,一个为他人做嫁衣裳的骗局,但缺陷也很明显,要在这场三界大战中崭露头角,对于肉体凡胎的哪吒而言,纵然有三件法宝相助,也无异与登天之难。这位仙长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为哪吒洗去尘垢,脱胎换体。就在这个时候,哪吒弄死了东海龙王三太子的消息传来,铸成了成事的契机。这位仙长在哪吒的肉体湮灭之后,将他的灵魂带回了乾元山,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哪吒用莲藕塑身,修成了就算是仙界也梦寐以求的芬陀利华清净无垢体,在后来的武王伐纣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再说李靖,他还没享受够摆脱哪吒的美好时光呢,哪吒就举着火尖枪杀到了。请注意,在哪吒再次下山的时候,他从师父太乙真人那里获得了人生中的第四样法宝,也就是火尖枪,从这里开始,他终于从防御性肉盾转职到了攻击性坦克,当然,这火尖枪也不是太乙真人这种等级的仙人能够玩得起的法器,自然也是那位仙长所奉送。李靖见到哪吒竟然死而复生,美梦破灭之际羞愧难当,免不了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这个时候,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他就是西方极乐世界的燃灯古佛,准确来说,当时的称谓应该是燃灯道人,他毅然决然插手了这场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争斗,目的当然不是见义勇为,而是由来已久的佛道之争。 “燃灯道人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水很深,但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他还是选择了插手,就算李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依然选择送出了自己的压箱底的宝贝,也就是舍利子如意玲珑塔。李靖得了这个宝贝,顿时信心大增,直接将哪吒给装了进去。也许有人要问了,哪吒再怎么说也有四种宝贝,其中三样还是防御性装备,怎么会简简单单就输给只有一样宝贝的李靖呢?请注意,这位燃灯道人可不是普通的神仙,他后来入释成佛,称燃灯古佛,乃是过去佛。这里多说一句,还有另外两名现在佛和未来佛,分别是如来佛和弥勒佛。君不见,当孙猴子与六耳猕猴跑到须弥山大雷音寺扯皮的时候,如来佛只不过用了个小小的钵盂,就让可以与孙猴子分庭抗礼的六耳猕猴现出了原形。所以说,佛家的宝贝更加不可小觑。 “李靖既然得了玲珑塔,又轻易制服了哪吒,自然想要赶尽杀绝,可燃灯道人却出手制止了。原因很简单,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搞得那么僵,而且现在卖个面子,日后也好相见不是。有了这层救命之恩,后来燃灯道人带着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道人、惧留孙、渡厄道人、韦护等人入释成佛,李靖立刻让大儿子金吒和二儿子木吒入了佛教,他自己则巧妙地隐藏在属于道教的管辖范围天庭,作为内应,为西游之路作铺垫,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再说回哪吒,他的本事虽然高超,法器也是一流水准,但平心而论,在人才辈出的封神大战之中,实在有点不够看。那么,为何哪吒却能够屡立奇功,成为西岐大军中闪亮的一颗星呢,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看在他的亲生父亲的面子上嘛。那么问题又来了,哪吒脸上也没有写自己亲生父亲的吗名字,为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呢,关键还在那几件法器上。先说属性,哪吒明显属火,他的混天绫风火轮火尖枪,甚至后期的九龙神火罩,都不出其外,而且,这些法宝之所以厉害非常,关键在于上面的火,那可不是凡间的火,而是不用特殊途径就无法熄灭的三昧真火。想想三昧真火是谁的专利,就不难猜出哪吒的亲生父亲是谁。在很多年后,火焰山也出现了一名擅长使用三昧真火的孩童红孩儿,他与自己的父亲牛魔王完全不像亲生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亲生的。红孩儿与生俱来的法术,父亲牛魔王和母亲铁扇公主全部未曾通晓,那么显然,又是一场喜当爹的人间悲剧。还记得吗,最后收容牛魔王这个可怜人的势力,依旧是佛,而不是道。就算抛开火属性不谈,光是乾坤圈这个法宝,就足以让哪吒的亲生父亲无所遁形,这一点,在大闹天宫时被人袭击的孙猴子对此深有体会。就算你换了个名字,我还是认得你。” (本故事纯属虚构,内中对哪吒小英雄以及其他神仙的另类解读完全出于后续剧情的,并非有意损害他们的光辉形象,如有冒犯,万望海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2战国第八雄 当哪吒的故事告一段落时,十五连盏烛台又接连陨落了六盏,加上之前那盏,已经有将近半数的烛光熄灭,周遭的气氛也渐渐变得森然起来。 紫衣人非常捧场,眉宇间表现得十分意犹未尽:“袁老板,你的这段故事,表面上是在说哪吒,实际却将重点放在了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人身上,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呢?” 我叹了口气:“就如同西游五人组一样,在完成组织安排好的任务之后,加官进爵,被封为“中坛元帅”、“威灵显赫大将军”,听起来很唬人,其实不过看守天门的差役头领罢了。再后来,孙猴子大闹天宫,哪吒作为战败的陪衬出场,毫无当年正印先锋官的威风可言。所谓英雄末路,唯有成佛,哪吒的身世血脉决定他成不了佛,只能入道,然后被禁锢在天庭臃肿的人事机构中,混吃等死,日渐腐朽。” “于我心有戚戚焉。”紫衣人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感慨,“所以,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温度打了个哈欠,开始摩拳擦掌:“百家讲坛终于结束了,是时候开始打架了吗?别以为你有九条命纹,我就会怕你。” 我心中比温度还要着急,可紫衣人越是不慌不忙,就越显得深不可测,与他对上,就算以多欺少,我们也难有胜算。更何况,此地玄妙无穷,散落四处的猴子们全部被某种力量所凝固,我们如果贸然出手的话。会不会落得相同的下场呢。 紫衣人摆了摆手:“打架是弱者的遮羞布,我喜欢以德服人。” “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将自己的故事说来听听,或许我们会被你感化也不一定呢。”我心中默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紫衣人正在兴头上,何不趁机打听一些消息呢,“再者说了,不管是还是电影,里面的反派,一定得有段感人肺腑悲惨莫名的经历,这样才能将人物性格填充得尽量饱满,先生身为幕后最大的黑手,做个表率又有何妨。” 紫衣人不置可否,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们可知,此地究竟是何处?” 温度抢答道:“三艘太古艨艟之一,名为蓬莱。” 我见紫衣人没有接话,说道:“应该说是,异兽混沌体内。” 紫衣人笑笑:“你们两人的答案,一个范围太小,一个范围太大,确切来说,这里应该称之为中山王墓。” 温度道:“怎么又多出来个莫名其妙的中山王墓,不是说,叫什么混沌墓吗?” 紫衣人道:“自从《山海混沌图》曝光之后,世人皆以为图中所示的地点就是混沌墓。其实不然,异兽混沌巍峨如山,整片大地才足以成为它的墓葬。不过,混沌体内确实有座不大不小的古墓,名为中山王墓。” “中山王墓……”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我突然想起早前看到的一则考古报道,边说:“据我所知,中山王陵墓已经在河南省被发现,位于中山国的都城灵寿古城以西2公里处,有各种考古证据为证。” “此言不假,那座大墓是中山王胜的墓葬,不过,他只是赵国所扶植的傀儡,算不得正统,墓中所藏,也不过毫枝末节而已,唯有此地,才能说是中山国王族最后的栖身之所。”紫衣人慷慨陈词,言语间显出别样的豪迈。 又有一盏灯熄灭了,我盯着剩余的烛火,心神逐渐变得恍惚,仿佛不自觉融化在这稀薄的灯光之中,慢慢地,慢慢地,去到了那个在中国历史上并不是很出名的中山古国。 公元前四百多年,我们的孔圣人已经完成巨著《春秋》的编纂工作,开始利用自己的自媒体开始大肆传播儒家的文化与思想,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虽然东周王朝偏安一隅钟鸣鼎食,但早已风雨飘扬行将就木,就差来个冒失鬼推波助澜。为了暂时缓解人民群众的最根本利益与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软弱无能的周天子只能到处奉送头衔名号官职,反正不要钱,间接早就了诸侯割据的战国时代。 自从三家分晋以来,华夏版图上开始形成以“秦、楚、齐、燕、赵、魏、韩”七家为主的割据势力,号为“战国七雄”。郭德纲老师经常说的那句定场诗,所谓“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说的就是这个时期的历史背景。 在燕赵齐之间,一个名叫中山的诸侯国迅速壮大成长,开出一朵只属于战国的奇葩。史书上有关中山国的记述不乏陈词滥调,但非常凌乱偏激,只要涉及到王族谱系,亦或都城陵墓这些本应该记录下来的基础信息,统统没有直接准确的描述。相反,在《刘向说苑》、《水经注》、《畿辅通志》等并不十分严肃的文学作品中,中山国的形象却别样丰满瑰丽。矛盾对立之下,中山国的本来面目却越发像井中月,水中花,模糊不清。 模糊让人睁大眼睛,神秘增加寻访的意趣。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山国这个名字突然横空出世,跃入了大众的视野范围。伴随着中山王陵和灵寿古城的考古挖掘,那层包裹在中山国外面的薄纱终于慢慢褪下,无论是新奇别致的葬船坑,还是层出不穷的车马俑,亦或是华美绝伦的青铜器……无不展示着它曾经的辉煌繁盛,似乎在向世人宣布,所谓战国第八雄,并非徒有虚名。 我顿时想到,头顶上那片岩壁,遍布了许多洞窟,其中所藏,皆是罕世奇珍,如果说都是出自中山国的宝库,那这个第八雄的国力,确实不容小觑。反观紫衣人沾沾自喜的模样,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此地的主人,莫非他还真是中山国的后裔不成。 中山国的建立者乃是中山武公,嵌在燕赵之间,国土十分狭小,从南至北,自西而东,都不过五百余里而已。至于上层建筑,则经历了戎狄、鲜虞和中山三个发展阶段,被中原诸国视为心腹大患,其间摩擦不断,发生过邢侯搏戎、晋侯抗鲜虞等著名事件。晋国魏文侯指派大将乐羊、吴起统帅大军,经过三年苦战,于前407年覆灭了中山国。 中山虽灭,其心不死,第三任国君桓公经过二十余年的励精图治,积蓄力量,终于在公元前380年前后死灰复燃,定都灵寿,也就是今河北平山三汲附近。当时有这样的说法,中华大地有“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中山虽有千乘,但却以“武功”闻达于诸侯,以其繁盛名垂史册,与七雄并驱,毋庸置疑地晋身“战国第八强”。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桓公过后,又传了衅王、姿王两代,皆是无为庸主,一心追求君王的虚幻体面和奢侈享乐的生活,甚至不顾国家的安危,恣意行欢作乐,广修宫殿,大造陵墓。 老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君王寻欢,臣下作乐,那么百姓呢,只有好逸恶劳了。《史记》说中山国“丈夫相聚游戏,悲歌慷慨,起则相随椎剽,休则掘冢作巧奸冶,多美物,为倡优。女子则鼓鸣瑟,跕屣,游媚富贵,入后宫,遍诸侯。” 公元前305年,雄才大略的赵武灵王见条件成熟,便发动了吞并中山的战役。腐败无能的中山王姬姿早已被吓破了胆,只好割地求和,企图苟延残喘。两年后,赵军再次进逼。前296年,中山国都灵寿陷落。赵国与小肚鸡肠鼠目寸光斤斤计较的燕国不同,他在吞并中山之初,曾假模假样地扶持了中山王姬胜作为傀儡,然后又在公元前295年将他废掉并迁到肤施,这剂慢性毒药终于导致了中山国的最后灭亡。 回忆起这段历时二百多年的峥嵘岁月,纵然千百年之后的旁观者看来,也不禁唏嘘不已。中山国生于患难之中,被大国所欺而变强,为强国占领又复生,其不屈不挠、顽强自立的精神世所少见。可是受业总比创业难, “喂,喂,喂?”温度奋力在我面前挥舞着双手,面露忧色,“袁老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总算收回心神,慌乱地擦了擦不自觉流出的眼泪,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挺坚强的人儿,今天中了什么邪术,怎么玩起“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来了,连忙勉强掩饰道:“没什么,不过是沙子被吹进了眼睛而已。”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我一直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的那个人。”紫衣人轻轻吐了口气,如释重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3一醉千日 温度听完紫衣人那句夹缠不清的话,撇嘴道:“听你们说话可真累,云山雾罩妆模作样,好像只要不说人话就能够显出高水平似的,我怕就问一句,到底还打不打架了,不打的话我先走……” “等等,要走一起走呀。”还别说,如果让我一个人面对紫衣人,心里还真有些发怵。伸手拉住转身欲走的温度,却发现他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就像结冰了一样,转脸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温度的嘴巴半张着,脸上的表情凝固在刚才的某个时间点,整个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如同四周的猴怪相仿。 “定身术!”我心里凉了半截,之前虽然觉得紫衣人深不可测,但还是停留在正常的世界观范围内,看现在温度的状态,恐怕紫衣人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紫衣人淡淡一笑,纠正道:“非为定身术,而是中山酒。” 说起酒,身为酒吧老板的我自然不会陌生,毕竟是吃饭的专业。至于中山酒,托沈让的福,他曾经说起过,在搜神记中有个十分有趣的小故事。 故事说是有个名叫狄希的中山人,十分擅长酿酒,声名远播,尤其奇特的是一种名为千日醉的酒,只要喝下一盏,就会醉上千日。当时有个名叫刘玄石的酒鬼,自称是刘伶的后人。 刘伶是谁,那可是中国喝酒喝得最厉害的哥们,他表字伯伦,魏晋中人,身逢乱世,著名的“竹林七贤”之一,留下的传世文章《酒德颂》也与酒息息相关。历史记载他的事迹,多和酒有关,却都意味深长,最著名的是这一则:伶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曰:“死便埋我。”其遗形骸如此。 说到关于酒这个专业,不免扯远了些,这里还是说回到刘玄石头上,他也是嗜酒如命的主,听说狄希家中藏酒颇丰,便屁颠屁颠亲自登门索取。 狄希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给陌生人进酒,便婉拒道:“我的酒现在还没有酿成,不好入喉。” 刘玄石喷了一鼻子灰,当即耍赖道:“就算酒还没有熟,你只给我一杯尝尝咸淡就行,我腹中的酒虫已经快要爬到嘴边,求求你了,求求你大发慈悲吧。”说着卑躬屈膝,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狄希见状,不好意思再作推辞,便用家中最小的酒杯盛了一盏千日醉,递给了刘玄石。 刘玄石仰头杯干,但觉酒味甘美醇厚,令人齿颊留香,不禁赞不绝口:“这……这简直就是我一生中喝过的最好的酒,还请再赐一杯,不然我就跪死在这里。”说着竟然翻身跪倒在地。 狄希连忙将刘玄石扶住,十分为难的说:“只此一杯,就足够你睡上一千天了。” 刘玄石的酒量号称千杯不醉,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以为对方小气,愤然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多的话不说,就一杯,一杯而已,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狄希唯有苦笑:“这样吧,你先回去,如果明天能够来的话,我就将家中所藏美酒尽数相送,如何?” 刘玄石欣喜若狂,当晚回到家中,上床睡觉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家人大哭,将五感俱丧的刘玄石入土为安。之后又过了三年,狄希想起了当年的事,心说刘玄石现在应该已经醒酒了,应该去关心关心。 到了石家之后,狄希急赤白咧地问:“刘兄在家吗?”刘家人都像看怪物也一样看着狄希,责怪道:“我家玄石死了已经满了三年,现在恐怕连丧服都腐烂了吧,兄台你看起来文质彬彬,莫不是来挑事的?” 狄希大惊失色:“刘兄当年不是死了,而是因为喝了我的酒,醉倒了三年,现在应该已经醒了!”于是嘱咐刘家人赶紧挖坟掘墓,将棺材破开观瞧。 刘家人起初不信,但是来到埋葬刘玄石的所在,发现坟包上汗气彻天,云蒸霞蔚,蔚为奇观。接着,坟墓被挖开,刘玄石身上的丧服果然已经开始腐烂,但他本人的身子确实完好无损,待阳光照射进入棺材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接着又张开了嘴巴,大喊三声:“快者醉我也!快者醉我也!快者醉我也!” 快者醉我也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卧槽,我一人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真特么痛快! 刘家人大喜,立刻将刘玄石从棺材里面扶了出来。刘玄石见到狄希也在场,于是好奇地问道:“狄兄,你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酒,我算是服气了,只喝了一杯,就醉成了这个样子,现在才醒过来,现在是什么时辰,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原来,他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三年,还以为是第二天日正当中呢。 在坟墓旁边看戏的人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全都捧腹大笑,没想到却被刘玄石身上散发的酒气冲进了鼻息,回到家中各自醉卧了三个月才慢慢修复清醒。 “想明白了吧,”紫衣人笑道,“我刚刚开了一瓶酒,恰好就叫做千日醉,这瓶酒历经千年,香气悉数沉淀于酒液之中,故而闻之无味,但却醉人与无形。这些猴怪,还有你的医生朋友,就是因为刚才在无意中吸入了千日醉的酒气,瞬间醉倒,连倒在地上的余裕都没有。不过说来可惜,酒虽然是美酒,但毕竟不属于这个时空,它的效果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待这架十五连盏烛台全部熄灭的时候,‘定身术’就会土崩瓦解。” 我疑惑道:“那我……怎么没事?”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小得意,毕竟自己喝过的酒比温度喝过的水可能还要多,酒量大估计算是我唯一的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 紫衣人道:“酒气入体,这世上无人可以避免,连我都需要提前服下最好的解酒药,然后在鼻孔中安置特殊的药丸,这才能够保持清醒地与你谈话。至于袁老板你,我个人猜想,可能是刚才那几滴眼泪,将千日醉的效力顺便排出体外了吧。” 早就在网上看到有关的新闻报道,说是哭鼻子有利于身体健康,往日总是嗤之以鼻,现在看来,或许还真有几分道理。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也就只能等着剩下的七盏……不,刚才又熄灭了一盏,应该是六盏。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试图保持清醒,刚刚才说千日醉对我无效,现在立刻就上了头。眼前的紫衣人,呼的一下变成了两个,然后又呼的一下,变成了四个。我心道不妙,一个紫衣人就够我打好几天,现在四个齐上,我岂不是毫无反手之力。 紫衣人见状,从身后取出一枚高约半尺的陶罐,兀自佯狂高歌起来:“把我琉璃盏,邀君琥珀光。天风撩木叶,醺气贯肝肠。未负斯文命,遽言老病伤?与君酬酢意,时气好清凉。” 我拍手叫好,和道:“酒为媒,亦复谁?又今日醉矣无违,玉山拼却倾颓。身渐委,犹自气宏恢,道:何人此中首魁?阮咸辟道,陶潜头垂,至今点检,唯我能来去麾。花适时而芳菲,草适时而葳蕤。于中消块垒,于中移尊卑。盍怯色悲回,不妨再试三两杯!” 紫衣人大笑,手上猛然发力,将酒器捏得粉碎,顿时酒水四溢,流的满地都是,歌声可随之转调:“万期一酹,饮者留其位。千日酒,三年睡。不尝席上物,怎解杯中味!凭谁笑,日高几许天几岁?自有杜康辈,未比刘伶类。死便葬,生何谓!乾坤樽底浅,日月壶中碎。才知晓,是非窥破人皆醉。” 我亦附和道:“朱凋绿褪,风过黄花坠。落日下,长河北。一杯青碧酒,两面酡红泪。此一瞬,有关郁郁非关喟。来聚狐朋醉,不作高塘睡。歌浅唱,身已昧。疏狂随意洒,卮酒焉得废。只把这,百年当作千秋岁。” “好一句‘百年当作千秋岁’!”紫衣人仰天长叹,“你我如果早一点认识,肯定会是很好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奇妙的状态醉酒,但只觉遍体通泰,大脑一片空明,说不出的痛快,连思考都比以前快了很多,当下扶额道:“先生莫不是忘了,我们其实早就见过面了,而且同样是在这混沌体内。” 紫衣人笑道:“看你形貌,也不过二十余岁,我可是几十年未曾出乡,你如何能够见到我本人,笑话。”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吧,我朗声道:“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须计苍生,纵一川烟逝,八咫云埋,初阳还照古陵。” 紫衣人脸色变了变,却又立刻恢复过来:“这句判词,本就是我告知上官田园,经他之口再传与你知晓,不能说明什么。” 我哈哈大笑:“难道你忘了,这句判词究竟从何而来吗,让我给你提个醒吧。在很久以前,你曾经推着一台装有石棺的车,在冗长的墓道中穿行,遇到了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他们中有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人,是她告诉你这句判词的吧!” 紫衣人下意识后退半步,神情首度出现了慌乱,他幽深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很快笑道:“你以为这样编出一个谎话,就能骗过我吗?” “我没想过骗你,那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将散乱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十分诚恳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如何达成目的,但无论你做什么,都将只是徒劳,这就是命运。” 话音刚落,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一盏烛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4禅让这回事 有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直到现在还在困扰着最优秀的大脑,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若回答先有鸡,那么反问,如果没有蛋,鸡又是由什么孵出来的呢?若回答先有蛋,那么反问,如果没有鸡,蛋是什么生出来的呢? 套用这个逻辑,放在这段具有预言效果的判词之上,倒也十分合适。首先,紫衣人将这段判词告知上官田园,然后上官田园告知我,接着我在时空洪流中将这段判词告知多年前的紫衣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其实说到底,都是异兽混沌搞的鬼,它体内杂乱无章的时间,搅乱了所有人的命运。 “曾经,我也相信过命运,”良久,紫衣人终于缓缓开口,“可后来,命运抛弃了我,我也不再奢求她的眷顾……” 所谓故人故地故事,才能发人深省,引人入胜,以下是紫衣人的自述,开始于久远前的中山国。 那个时代,正值烽火乱世,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战争虽然残酷,倒也不失悲壮瑰丽。 桓公姬恒身为中山国遗孤,丝毫不惧燕人的铁蹄,在私底下募集了一支军队,在殖民地撕开了一道裂口。他重用了一个人,只花了六年时间,就将燕人赶出了中山国国境。此人名为吾丘吉,他与姬恒同岁,只略长月余,总角时在乡野相识,二人志趣相投,自此便形影不离,平日吟诗文佩长剑,纵马驰骋,怀抱着平定乱世的梦想,是何等意气风发。只可惜,桃花褪尽残红,好梦易醒,春雪早融,美景太匆匆。 那一年,那一天,是春天,草长莺飞,绿水青山,英雄正少年。吾丘吉自小成名,却未曾入世,他拒绝了战国七雄的多方邀请,只闲居深山野林。若论避世隐居,这里的确是个绝佳的所在。结庐绿江间,闲云封户,闲来舟上置一壶美酒,飘在水面摇着荡着,就抵了仙境桃园。醉倚碧峰下,花瓣沾衣,梦醒席前架一尾古琴,抚着琴弦拨着弹着,岂止是天上人间。可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吾丘吉拥枕高卧、诗酒逍遥的日子,终结于姬恒的到来。 在姬恒帐下,吾丘吉的身份既是谋士,又是猛将。智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武可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两人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他们心意相通,反映在战场上便是让对手匪夷所思的配合无间。不用商量,无需解释,只一挥手,一轩眉,一凝目,他们便知晓对方心中所想,这样的肝胆相照,又有什么能可抵御呢。 复国之后,姬恒并不像其他鸟尽弓藏的君主,他以王国都城为名,赐封吾丘吉为灵寿王,立下了永不相负的誓言。姬恒说到做到,他在位的三十九年里,一直视吾丘吉如兄如弟,而吾丘吉也没让他失望,尽心尽力的辅佐,共同造就了战国第八雄的盛况。 再后来,姬恒自知时日无多,他将毕生挚友吾丘吉叫到床前,说出了从未说过的心里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请你在我死后,接任中山国国君之位。” 怎么样,熟悉吗,这场面,就如同后来的白帝城托孤相仿。 但真实的情况又是如何呢?整个中山国的人民都知道,国君姬恒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相国吾丘吉的公子吾丘西,两个小辈本就青梅竹马,婚后更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而且近来还有小道消息说,公主已经怀有身孕,很大可能是个男孩。 有了这样一个大前提,可见姬恒禅让之举乃是出自真心,并非假意试探。面对既是君主又是挚友的临终托付,吾丘吉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他的顾忌也很充分,虽然姬恒没有子嗣,但是姬家却人丁兴旺,有好几个侄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觊觎王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姬恒咳出了一口鲜血:“吾兄,我难道不知道自己那几个侄子究竟是什么货色吗,他们没有任何治国的才能,反倒是党同伐异、残害手足的手段十分高超,中山国无论落在他们哪一个人手上,都将会是一场弥天大祸。不过我的好女婿、你的儿子吾丘西就不一样了,他继承了你所有的文韬武略,再加上安儿……” “请不要再说了!”吾丘吉以头抢地,老泪纵横,“非是我不愿答应,只是祖宗之法不可废,一旦开了先例,将会给后世子孙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不过老臣在这里答应陛下,吾丘家世世代代,将竭尽所能,维护中山国的安定祥和,至死方休。” 在当时看来,吾丘吉的做法被看做是沽名钓誉、爱惜羽毛,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没有接受姬恒的托国重任,这才导致中山国不久之后的覆灭。但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后过了二十六年,中山国的邻国,也就是之前曾经吞并过中山国的燕国,也闹过一次类似“禅让”的笑话。 禅让之事,古已有之,最著名的要数尧传位与舜,舜传位与禹,他们并非没有子嗣(许由、务光纷纷举手表示自己不是空气),只不过想要国家更加繁荣昌盛,所以选择了更适当的继位者。但是,由于过去的时间太过久远,再加上有心者故意以讹传讹,导致失去了原有的模样,于是,便产生了禅让。 在中山国的邻国燕国,燕王哙这个自作聪明的老糊涂蛋,不顾举国军民的阻挠,坚持要与相邦子之上演一场禅让的闹剧。 燕王哙与基友子之交易之后,兴冲冲地下了台,小酒喝着,小菜吃着,小姐抱着,倒是乐得清闲。但是,有着七百多年根基的燕国王族却不肯轻易就范,特别是失去继承权的太子平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二逼的父王,让本该属于自己的锦绣河山都变成了人家的嫁衣。 太子平生气归生气,可也不能只是生气,毕竟生气不能当饭吃,他咬断自己的两根手指,当天发誓,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但是对手子之在燕国执政多年,羽翼丰满,太子平知道凭着自己的力量难以取胜,就决定两手制敌:一是联络国内反对派,所谓墙倒众人推,只要人多就能力量大;二是向齐宣王请求外援,寻找国际帮助,同时还能制造有利于自己的舆论。 很快,太子平就在国内集合了一大批志同道合之士,而齐宣王也在这个时候回信了:“特么都什么年代了,子之怎么敢搞禅让这套老古董把戏?这是典型的开历史倒车,如果以后大家都这么干,我们搞世袭制的倒成了反动派,那可不行!”话虽这么说,齐宣王确实一只彻头彻尾的老狐狸,他表面上答应了太子平,却再三拖延发兵的时日,一直等到太子平与子之两败俱伤,觉得火候到了,这才大张旗鼓地派军杀入燕境。 燕王哙没想到一场好戏竟然演砸了,弄得儿子反对,国人唾弃,外邦惊诧,顿时觉得人生了无乐趣,干脆一死百了。而闹剧的另外一名主演子之,下场更加凄惨,他为了躲避群众的追杀,一路跑到了王宫,趴在燕王哙的遗体上,想死得体面一些。然而愤怒的群众可没想这么多,举起菜刀,将子之与他最爱的燕王哙,一起剁成了肉酱。 罪魁祸首虽然双双伏法,但请神容易送神难,齐军在燕国境内如蝗虫一样,实行三光政策。顺便说一句,连中山国这样的老实人,也参与了这场趁火打劫,斩将拔城,忙的不亦乐乎,也算是为先祖出了口恶气。 不得不说,禅让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提出来,无论接受还是不接受,都将带来无可挽回的恶果。燕国是前者,而中山国则是后者。 我注意到,紫衣人对背景的铺垫似乎有些过于浓墨重彩,他自己本人都还没有出场,十五连盏烛台就已经又熄灭了两盏,直接导致重点很不突出,如果写小数采用这种方式,一定会遭到读者的唾沫,慎之! 直到后来,我触及到了故事的尾声,才明白,原来结局,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从姬恒说出禅让这两个字的时候,悲剧已然降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5永不相负 恒公姬恒死后,燕国果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他的六个子侄各立山头,互相攻伐,将国土本就狭窄的燕国弄得支离破碎。幸而吾丘吉早就准备,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支持公子姬成,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打败了其余五方,稳定了国内的局势。 吾丘吉之所以选中公子姬成,并非因为对方的贤能,相反,此人才智平庸,而且性格懦弱,如果不是吾丘吉在背后支撑,他根本就无心参与这场夺位之争。而吾丘吉则正是看准了这点,他认为姬成这样的人当了国君之后,就算不能励精图治,也不会祸国殃民,更重要的是,姬成心地善良,一定会善待其余的姬氏子弟。 姬成不负众望,他在位的二十年内,中山国没有参与过任何征战,国力竟然在某段时间内超过了前任桓公,他死之后,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姬厝。 姬厝初登大宝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赐封吾丘吉为灵寿公,这可是与历任国君平起平坐的官职,当然了,他自己也不客气,于即日起开始称王,是为衅王。 吾丘吉表面上虽欣然接受了灵寿公的官位,回到家中却对儿子吾丘西说:“祸事来了!”三天后,他于家中溘然长逝,享年一百零四岁,比他的基友姬桓足足多活了二十年,就算放到现在,也算得上长寿。 衅王姬厝在位期间,称得上是中山国最强盛的时期,他任用灵寿公吾丘西,北攻燕国,南侵赵国,领土大为扩张。吾丘西没有记住父亲临死前的那句“祸事来了”,他虽然聪慧,但不知人心险恶,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智商,低情商,最后在凯旋的途中不明不白死去,死因成谜。 接到噩耗的时候,吾丘西的儿子吾丘鸠正在秦国求学,他对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吾丘鸠是吾丘西与姬桓女儿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完美地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同时摒弃了所有的缺点,在他十九岁生日那天,祖父吾丘吉离世,那句“祸事来了”就不停地回荡在耳边,经久不息。 吾丘鸠告诫过很多次自己的父亲,说姬厝这个人更当年的姬桓貌合神离,他口中所说的“永不相负”,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待功高震主之日,就是离死不远之期。 姬厝知道吾丘西有个儿子,颇有祖上遗风,故而连发七道诏令,宣吾丘鸠立即回国报效。 吾丘鸠生性惫懒,本就无意官场,他虽然才智卓绝,但只想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手里有些闲钱,偶尔能够奢侈一下,跟几个漂亮的妹妹谈谈恋爱,在没有惹上任何麻烦之前简简单单过完这一生就好。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主,吾丘鸠的满身才能注定他不可能安于现状,就算他愿意,姬厝也不可能愿意。 为了不辱及先祖的英名,吾丘鸠还是冒险回到了中山国,他见到姬厝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倒在御座前:“大王,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呀!” 姬厝心中纳闷,这个哥们是不是刚死了爸爸,丧失了心智不成,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灵寿公中道崩殂,我中山国失去了最坚固的一道长城,何喜之有呀?” 吾丘鸠掏出一把晶莹剔透的药丸,十分夸张地说:“父亲生前精忠报国,此次辞世,实乃天意,人力无法扭转。微臣无时不谨记父亲教诲,时刻以效忠君上为念,此次前往秦国游学,无意中得到一批丹药,据说服用之后,可以长生不死。” 身为国君,姬厝最担心的事其实不是王位不保,而是王位还在,自己却无福消受,这才是最难受的。更何况,秦国的方士可说是七国之最,他们为秦王炼丹,钻研了多年,或许真有成果也说不定,当即大喜道:“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君上,不过……”吾丘鸠故意停顿下来,眼中露出迟疑之色。 姬厝催促道:“不过什么,有话直说无妨。” 吾丘鸠指着掌中的药丸说:“微臣手里的这些药丸,虽然名为不死药,但服用之后,只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却还没有达到长生不死的效果。” 姬厝有些失望:“唉,我就说了,长生不死哪会这么容易。” 吾丘鸠道:“君上不必忧心,虽然微臣现在尚不能炼出不死药,但祖父早年曾经向我提及过炼丹之术,他老人家学通古今,藏书玄机莫测,假以时日,定能找到真正有效的配方,以飨君上。” 姬厝听到吾丘鸠提起吾丘吉,这可是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精,或许真有长生之法也不一定,当即大喜道:“既然如此,爱卿就安心在家为孤王炼丹,灵寿公的爵位依旧为你留着。” “谢君上!”吾丘鸠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了答案,这是发自内心的谢意。姬厝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古怪,好像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分明。 其实,吾丘鸠哪里会什么炼丹之术,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在保持不与姬厝翻脸的情况下,远离朝局而已,两相便宜,岂不美哉。 为了嘉奖吾丘家满门忠烈,姬厝敕令赐婚,将当朝相邦司马喜之女司马未央嫁给吾丘鸠。司马未央是远近有名的美人,传闻说其容貌几乎可以与王后阴姬、江姬媲美,与吾丘鸠正好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这本是人人歆羡的结合,不料却成为了悲剧的开端。 两人婚后相敬如宾,可好景不长,自从御医诊断出司马未央怀有身孕之后,吾丘鸠的态度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再踏足妻子的房间,整日流连烟花之地,与醇酒妇人为伍。 几个月后,一个可爱灵动的孩子呱呱坠地,那时,吾丘鸠正醉卧在歌姬怀里。消息传来,吾丘鸠只是哦了一声,继续饮酒作乐,丝毫不以为意。 司马喜见女儿受到如此冷落,勃然大怒,带人将吾丘鸠从青楼揪了出来,当街痛打了一顿。吾丘鸠不躲不闪,也不反抗,只是默默挨完打,然后继续爬回青楼喝酒。直到司马喜勒令整个中山国的烟花之地都不得招待吾丘鸠之后,吾丘鸠这才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回家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一直到孩子长到四岁,吾丘鸠还没有给他取名字。这天,孩子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质问道:“你既然生下我,为何连名字也这么吝惜。” 吾丘鸠当时凭栏而立,眼前院落中散落着几块山石,便随口道:“你既然想要名字,那就叫石头吧。” 故事说到这里,烛台又熄灭了一盏,紫衣人恍若未觉地说:“这个名叫吾丘石的孩子,就是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异常平静,就像在讲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旁人。“我从生下来以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爱。我的父亲总是躲着我,我的母亲认为是我的降生,破坏了她与父亲的感情,我的外公觉得我是司马家的耻辱,就连吾丘家的奴仆,也很少有人将我这个少爷当回事。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摊上这样的命运,于是,在十三岁那年,我决定离开这个家。” 临走之前,吾丘石决定与父亲见最后一面,虽然说,他们父子两人谋面的次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次。 “父亲,我是来向您告别的。”吾丘石这句话,并非全然发自内心,毕竟,他还只有十三岁。 “是吗,我知道了。”冰冷的语调,无所谓的举止,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感谢这些年来您对我的养育之恩。”吾丘石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哈,这是的违心的话吧,养育之恩这种东西,你不需要,我也没有。对了,你今年多大了,十一,还是十二?” “父亲,难道您就不想知道,孩儿此行将会去往何方?” “对哈,你会去哪里呢,是韩国,还是赵国?这些地方人杰地灵,盛产美女,哎哎哎,你才十二,我怎么能对你说这些事呢,还嫌太早了些。” “孩儿此行,将去往泰山……” 泰山被古人视为“直通帝座”的天堂,成为百姓崇拜,帝王告祭的神山,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听到泰山两个字,吾丘鸠似乎突然来了兴趣,他问:“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泰山,而不是嵩山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留在这里。” “哈,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怎么,是嫌吾丘家无权无势,还是下人不听使唤?” “不……” “那就是对我不满喽。” “不……我只是……”吾丘石咬着牙说,“我只是厌恶这样的生活!” “你不喜欢平静舒适的生活吗?” “您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样评价我们吾丘家的吗,是寄生虫啊!父亲你如何对待我不要紧,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吾丘家的一世英名将会葬送在您手里!” “陈词滥调,毫无新意。” “可是,你并不是这样的,你曾经有理想有抱负也有能力,就算比君上也丝毫不逊色。大家都说,如果当年祖父接受了恒王的禅让,现在你就是中山国的国君,以你的才华,绝对会让中山国更加繁荣昌盛!而不是,而不是整天泡在酒中消磨时光!” “揭竿而起,还是取而代之?建造不朽的帝国,还是创造媲美神灵的信仰?”吾丘鸠笑了笑,眼神中泄露出些微的坚定,“只有软弱的人才会追求这些浮华,沉睡是为了醒来……”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6九条命纹 “哈!”吾丘石从怀里掏出一握竹简,刷得一声展开来,念道,“瑶草琪花空俗艳,金枝玉叶杯穷灿,谁曰多情空留恨,赏尽群芳有星汉。好诗,真是好诗,难道父亲您醒过来,就是为了赏尽群芳吗?或许,你对于命运只知道顺应,但我绝不会!” “命运?你今年才几岁,就敢与我谈论命运?”吾丘鸠心底的某种东西被触动了,他自己也许都忘了,发怒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吾丘石梗着脖子回答道:“我知道您不愿意去改变,但我还年轻。”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自己要找什么样的路。” “我看到的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又缺爱的可怜人。” “很遗憾你这样想。”吾丘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只要想到他,面对父亲冰冷的奚落,才能勉强予以反驳,“如之前所说,我是来告别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有人在暗中教你,对吗?” “……” “不用急于否认,我虽然惫懒,但看得通透,这些年来,一直有个神秘人在悉心教导你,如果没有记错,是从你四岁那年开始的,对吗?” 四岁那年,吾丘石得到了父亲赐予的名字,他很高兴,非常高兴,特别高兴,可高兴过后,则是无边无际的空虚。空虚这个词,对于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来说,也许太早了,那么就用失落,或者寂寞代替吧。 那时月上西楼,风吹梧桐,似在叹息,吾丘石在后山踽踽独行,突然见到了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这个人后来成了他的师尊。 师尊说:“你知道什么是命运吗?” 吾丘石说:“徒儿不知。” 师尊说:“因为短暂才会想要不朽,譬如衅王姬厝。因为卑微才会想要权利,譬如相邦司马喜。因为软弱才会整天叫嚷着,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譬如说你。 “命运是什么?你所能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你所选择的和不能选择的,这些都是命运。有人觉得对抗命运征服命运才是强者的表现,结果到头来无非是自寻烦恼。所以强大起来吧,孩子,你会明白我所说的……” “我不想变强,我只想拥有平常人的生活,有爱我的和我爱的父亲和母亲。”几滴泪水划过吾丘石的脸颊,这是他记忆中最后一次流泪。很久以后,就算是深爱之人的生命之花在眼前慢慢枯萎,吾丘石心中所想也并非悲伤,而是如何才能够杜绝悲伤。 师尊沉默良久,终于说:“你走吧,去泰山,那里是你的起点,也将是你的终点。” …… “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不过,在你临走前,有件事必须说与你知晓。”吾丘鸠语调淡然,轻描淡写的说,“你,其实并不是我的儿子。” “我……这……” “你不要激动,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激动,对吗?”吾丘鸠笑了笑,“还记得你的曾祖父曾经说过的话吗,祸事来了。他说的没错,吾丘家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就是君上心中永远不能忘却的伤疤。也许是天意吧,早年我在秦国游学的时候,跟那些方士混迹一处,爱上了炼丹。在一次试药的过程中,由于铅性没有除尽,导致我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你不可能是我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一瞬间,吾丘石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命运真的存在,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吾丘鸠继续说:“每年你生辰的时候,我虽然没有为到场为你庆祝,但是,却总有丹药奉送。” 吾丘石低下了头:“多谢父……”他咽回去了最后一个字,也许从今以后,这个称呼就跟自己无缘了。 吾丘鸠摆摆手:“谢我做什么,不杀之恩吗?哈,那可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丹药,而是毒药,穿肠毒药。不信的话,看看你的左手掌心,是不是长出来了九条古怪的纹路。” 吾丘石打开手掌,果然看到了九条纹路,三长六短,十分诡异。 吾丘鸠道:“一枚毒药,就是一条纹路,九枚毒药,就是九条纹路。九九归一,当九条纹路交汇与一点时,长久以来积蓄在你的药性将会彻底爆发,要了你的小命。怎么样,怕了吗?” 吾丘石默然不语,转身走出了院落,穿过了宅门,再也没有回头。他一直走啊一直走,终于来到了泰山脚下,而这个时候,几条纹路终于归到一处……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吾丘石发现自己掌心的九条纹路各自散开,变成了命纹,三条为主,六条为辅,二阴七阳,走势极为险峻。而师尊则站在不远处,手里把玩着一颗淡黄色的明珠。 “知道这是什么吗?”师尊问。 吾丘石无力地回答:“徒儿不知。” 师尊道:“这枚珠子是为师从你体内取出,积累了深不可测的毒性,其色淡黄,五行属土,我就给它取名为‘避尘珠’,你留在身上,就算当个纪念吧。” 以上,才是避尘珠真正的来历,后世的各种传说,不过是有心人的穿凿附会罢了。 吾丘石跪倒在地:“多谢师尊救命之恩。” “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师尊不知为何长吁短叹,“你大难不死,因祸得福,掌心的命纹竟然散开九条,九条命运任你选择,哈,以前还真没遇到过呢。” “师尊,徒儿现在应当如何,还请示下!” “哈,都到了泰山脚下,当然是登上去,所谓登泰山而小天下,古来杰出的君王都喜欢到这里来祭祀天地,要不,你也试试。” “师尊,请您不要开玩笑……” “哈哈,哈,哈……” “师尊,徒儿有个请求……” “不准。” “徒儿还没说,你怎么就不准呢?” “还用说吗,你已经说过一千八百遍了,不就是想看看,我这面具之下,藏着何种面目吗?” “不错。” “你听过‘见光死’这个词语吗?” “徒儿不曾听闻。” “你当然不曾听闻,因为这个词现在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哈哈,哈哈。” 然而,师尊随口的话却并非玩笑,吾丘石下山之后,回到中山国,正值衅王姬厝驾崩,因为死得突然,所以并未留下传位诏书。于是乎,多年前的历史再度重演,几位皇子你争我夺,再加上阴姬和江姬两位最得宠的妃子掺和进来,一时间,整个灵寿城鸡飞狗跳,没有半点王城应有的威严。 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吾丘石刚走到灵寿城外,便有两支队伍前来迎接,一支由灵寿公吾丘鸠率领,一支由相邦司马喜率领,众人跪倒了一地,山呼:“微臣接驾来迟,还望君上赎罪。” 原来,吾丘石的亲生父亲,竟然是衅王姬厝,他的名字早就写在了族谱上,姬姿。 正如师尊所说,因为短暂才会想要不朽,譬如衅王姬厝;因为卑微才会想要权利,譬如相邦司马喜。而这个阴谋,正是由这两个人一手促成。 姬厝野心勃勃,总想着又朝一日能够吞并七国,一统天下,然而毕竟是凡人之躯,所为有限,再加上几个皇子蠢蠢欲动,早就对皇位觊觎已久了。姬厝一方面指望着吾丘鸠炼出来不死药,却又不信任他,一方面不想将中山国拱手让给已经成年的皇儿,君上这个位子,能多坐一天是一天。正好这个时候,相邦司马喜秘密进献了自己貌美绝伦的女儿司马未央,姬厝与之私会月余,确认有孕后,方才下令赐婚与吾丘鸠。这是两手准备,一方面让司马未央替自己监视吾丘鸠,一方面如果最后未能炼成不死药,就让这个年龄最小的孩儿登上王位。 至于相邦司马喜,这个人虽然对权利极为痴迷,但也有些本事,早年间姬厝能够凭借不到千乘的中山国而称王,全都靠他一手斡旋。为了进一步走到权利的顶峰,司马喜走了一步险棋,介入了王后的选拔之中。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7野望 当时,姬厝的两个妃子争当王后,一个叫阴姬,一个叫江姬,闹得满城风雨。其中,阴姬美姿颜,但出身农家,江姬的容貌虽然稍逊一筹,但是家族有很多人都在朝为官。故而,大部分文武大臣都属意江姬,而司马喜偏偏剑走偏锋,选择支持阴姬,他的想法很简单,愿为鸡首,不为牛后。 司马喜不做亏本的买卖,他首先找到了阴姬的父亲阴禽。阴禽本来正在家里一边泡脚一边向美艳的小丫鬟发牢骚,抱怨什么人心不古水温太凉之类的闲话,见到司马喜前来投奔,简直是喜出望外,鞋子都顾不得穿,直接跑到大门口相迎。 司马喜心知此举已经奠定了自己在阴禽这位未来国丈心中的地位,然而这并不够,还需要变本加厉的恐吓,他说:“别看令爱现在十分得宠,但好日子过不长久,一旦江姬凭借着家族的势力登上了后位,那么后宫就没有令爱的立足之地了。最后不但自己性命难保,恐怕还会连累你们全家呢。” 阴禽不禁跪倒:“君为计将安出?” 司马喜连忙将对方扶起来:“山人自有妙计。” 阴禽许诺,只要“大事谐矣”,必将重重酬谢。 然后,司马喜又去晋见姬厝,宣称临近的赵国最近在边境动作频频,似乎有什么图谋,并且主动请缨前往查探动向,顺便出使赵国,取点经什么的回来,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姬厝不以为意,觉得司马喜只不过是想要公费旅游而已,没多想就批准了。 司马喜于是到了赵国,对赵王进言说:“臣听闻,赵国是音乐之邦,此次所见所闻,果然名下无虚,唯独缺少与如此只应天上有,哪得人间闻的音乐所相匹配的美人呀。” 赵王本就是远近闻名的好色之徒,知道司马喜意有所指,便问何处才有真正的美人。 司马喜道:“中山国阴姬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而且,有相士给她批命说,有帝后之相。” 赵王心猿意马,心想要是娶了那阴姬,不仅可以得到一个绝色美人,说不定还可以托她的福相做做天子呢,便托付司马喜为他谋之。 司马喜回到中山国后,面见姬厝,义愤填膺地说:“那赵王真不是个好东西,好色成醒,话还没说完三句,他竟然开始打大王的阴姬的主意呢!” 姬厝果然勃然大怒:“这泼猴,竟敢如此嚣张,且看我爬到他头上,撒泡尿出口恶气。” 司马喜又说:“赵国恐怕马上就要来讨要阴姬了,我们中山国虽然国力强健,但是没必要与他们这些乡巴佬争个你死我活,避免给其他六国渔翁得利的机会。但是如果同意,又要被天下笑。” 姬厝心里苦啊:“君为计将安出?” 司马喜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法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大王尽快把阴姬立为王后,这样就可以断了赵王的念头。因为世上还没有谁去向人家的王后求婚的,即使赵王真的如此荒唐,其它诸侯也不会容忍他,必定联合讨伐。” 姬厝于是马上把阴姬立为王后,赵王果然没有前来求婚,而司马喜如愿以偿,当上了中山国的相邦。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七拐八绕最后还是传到了姬厝耳中,阴姬为了明哲保身,立刻表示与司马喜划清界限。于是,司马喜变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为了保住相邦的位子,他不得已只好向姬厝进献出自己的女儿司马未央。 有了司马喜和吾丘鸠这一文一武两位要员的支持,吾丘石,或者说姬姿,他很快就平定了内乱,于焉登基,号为姿王。 紫衣人百感交集,太息良久:“我的第一条命纹,竟然是帝王之路。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当这个中山王,因为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需要听从外公司马喜的安排,半点自由都没有。可后来,当我什么事都能够做主的时候,我又想继续当这个中山王,可是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做主的能力了。” 姿王登基之后两年,相邦司马喜病逝,赵武灵王发起了对中山国的战争。又过了七年,赵军兵临城下,吾丘鸠站在城墙上对“儿子”吾丘石说:“为了这个国家,请你去死吧。” 吾丘石心里明白,这些年他不屈不挠的反抗,虽然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却也让赵国损兵折将,为了避免两败俱伤,求和是唯一的路,而条件就是自己的死。于是,吾丘石接过了吾丘鸠递过来的短剑,自刎身亡,至死未发一语。血花散遍天际的时候,吾丘石似乎看到了师尊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吾丘石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处泰山,身边所遗,不过一柄染血的短剑,也就是后来的三教圣剑。他抬起左手的手掌,发现有一条命纹已经走到尽头,另一条才刚刚开始。 有路过的樵夫问他叫什么名字,吾丘石不假思索地说,我姓石,名为敢当。 三年后,泰山石敢当之名传遍天下,而中山国覆灭的消息也传到了泰山石敢当的耳朵里。石敢当赶回灵寿城,所见满目疮痍,硝烟遍布,最触目惊心的要数吾丘鸠死而不倒的遗体。 史书上说:吾丘鸠“衣铁甲,操铁杖以战,而所击无不碎,所冲无不陷,以车投车,以人投人”,然而,个人的勇力无法与时代的洪流所抗衡,失败不过是早晚的事。 石敢当收敛了养父吾丘鸠的遗体,却意外在对方的怀里发现了那张久违的狐狸面具,哈,原来寻找了这么久的师尊,原来竟然一直在自己身边。 不知不觉之间,紫衣人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而十五连盏烛台也只剩下最后一盏,他绕柱而走,十分笃定地说:“你听得这么入神,想必现在,也已经醉了吧。” 我愕然道:“我……我不能动了,你骗了我!” 紫衣人摇摇头:“这不是骗,而是顺水推舟。易先生告诉我,你很特殊,似乎认为这世间所有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我想知道,这千百年来,我体验过不同的人生,好事做尽,坏事做绝,这样的命运,可以被原谅吗?”他不等我回答,就已经凑到最后一盏烛火旁,轻轻吐了口气,将火焰吹灭了。 刹那间,周身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席卷,进而吞噬,等反应过来,已经身处在一具石棺之中,而柳岸则失魂落魄地站在我面前。 我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失志的柳岸,便强颜欢笑道:“柳大警官,你能不能先把手里这块石碑放放,再搭把手,将我从这鬼地方拉起来。” 柳岸大喜过望,握住我的手,将我从石棺中拉了起来,他看见了什么,想要说出来,却被我按住了嘴唇,识趣地咽了回去。 我故作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在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四面开门的墓室,我和柳岸待在石台上,而台下,只有紫衣人,韩子非,还有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白发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纳兰兰兰的兄长夏天。 夏天费尽心机布下了皂海荼罗大阵,为了就是依靠梦幻泡影,启动祸棺祭,让纳兰兰兰舍弃自己患有绝症的躯体,借助我的身体重生。可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夏天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却没有算到,原来自己竟然也是紫衣人的一枚棋子而已。夏天由“幻”门进入,他看见石棺上刻有“夺胎、销魂、棺”这五个字,便下意识对号入座。然而,这些刻字都是紫衣人故意为之,他调换了第一和第三口石棺的位置,让得以重生的人,不再是纳兰兰兰,而是那个绝美的白衣女子。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纵然紫衣人机关算尽,他还是忽略了时间,那用来计时的十五连盏烛台,熄灭得太快了些。按照紫衣人的计划,我虽然对于千日醉有着先天性的免疫效果,但无法持久,他只需要等到只剩一盏烛火将熄未熄的时候,我刚好被定住,而且定身术的效果还存在。也许是经历了太久的岁月,让紫衣人对于时间已经丧失了概念,他不知道如何度量时间的长短,所以只好借助于十五连盏烛台,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插手了。 黑暗中,有人在不停地发射暗器,应该是绣花针之类,手法十分巧妙,悄无声息地接连熄灭了本来还没有到时候熄灭的烛火。紫衣人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不能自拔,而我由于角度的原因,对于暗中那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或者说,那个人是故意让我看见行藏的。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我便趁势假装醉酒,打消了紫衣人的顾虑,导致他提前介入了祸棺祭,而这时的我,还可以自由行动,于是便成了溃散千里之堤的蚁穴。 我扫了一眼右手边的石棺,纳兰兰兰睡在其中,神态安详,而左手边的石棺,里面躺着一个容貌殊丽的年轻女子,仔细辨别的话,可以看见她身上那件古装已经开始逐渐灰化。 “经历了常人九倍的命数,你难道还没有看透生死吗?”我叹了口气,试图稳定住紫衣人的情绪,很明显,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马上就要爆发,得想个办法才行。 紫衣人仰天长啸,让人听了脊背发凉,他说:“本来我已经放弃了治疗,是你,让我重拾了希望。当年,我带着仙儿的尸骨进入了为自己准备好的墓穴之中,却意外遇到了你。你说自己来自未来,另外还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这才发现,原来异兽混沌体内的时间本不存在,这就是我所珍藏的殉葬品全部俨然若新的缘故。既然如此,仙儿还剩下最后一口气,那么,只要留在此地,就可以永远不死。除非……除非异兽混沌被人所杀,而据你所言,唯一能够终结异兽混沌的人,需要具备死神找不到的命格。之后,我们在时间的洪流中错身而过,你们却在地上留下了一张拓片。我识得各种古老的文字,所以能够看懂,上面记述了一种名为‘祸棺祭’的秘术,需要毕方山上的夺胎销魂棺,还需要特定命格的人营造梦幻泡影,不过,为了仙儿,就算条件再怎么苛刻,我也要做到……现在,我就要做到了,马上仙儿就要重生了,但是你,但是你们!你们亲手将这我的希望湮灭于无,那么我只有让你们去死,然后策划下一局的皂海荼罗大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够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凭空响起,如同一声炸雷,成为了新的焦点,“就算奶奶活过来,她就会开心吗?”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8问世间情为何物,废物 “阿春!”韩子非和柳岸同时叫出了这个名字,而我也清楚地记得,在二层船舱发出暗器加速十五连盏烛台熄灭的人,现在正慢慢走到众人面前,确切来说,应该是走到了紫衣人面前。 紫衣人偏过头,不去看这个名叫阿春的女孩,冷冷地说:“我不是爷爷。” 柳岸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阿春,快离开这个人,他很危险,他不是你的爷爷,你的爷爷已经死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韩子非也不停地朝阿春挤眉弄眼:“是啊阿春,霍老爷爷我也见过好多次了,他的年纪,可比……可比这位先生,大了好几倍吧。” 这个女孩就是霍悲春,在乌有乡里,目送柳岸与温度离开之后,她收拾了霍乱的遗体,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于是,她交代二娃和三丫不要乱跑,自己则毅然决然地跳进了阴阳井。之后,她找到了积尸墓室,严词劝说上官田园和光头祥离开,却被拒绝。见势不妙,霍悲春只好来到了此行的终点,也就是太古艨艟,未曾想到,她的出现,竟然意外将从悬崖掉落下来的孟浪和杨智引到此处。为了弥补过失,霍悲春再次来到了二层船舱,发出暗器打灭了十五连盏烛台,为紫衣人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因为后面马上就要开始最终的决战了,所以有必要插叙一段往事,简要介绍一下韩子非与霍悲春之间的友情,不然的话可能没机会了。 之前已经说过,韩子非的母亲被严守戒律的心湖大师所抛弃,几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婴,根据情郎最喜欢的一句话,为孩子取名子非。韩母将韩子非养到七八岁,本来已经举步维艰,偏偏村里人还整天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不守妇道偷汉子,更别说伸出援手了,无奈之下,她只好选择轻生。 正好杜宇等人来优名镇盗墓,路过此地,正好救下了韩子非母女两人。为了避免五毒六丧们的霍仙姑前来追仇,杜宇与妻子霍小山商量过后,决定将女儿杜悲春托付给韩母照料,当然,同时也留下了一大笔钱。 有了这笔钱,韩母便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带着两个小女孩来到集市,买下了一间门面,取名如归茶楼,开始做起了生意。韩子非从小就没有朋友,杜悲春跟她的遭遇差不多,两人年纪相仿,更是一见如故,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杜悲春和韩子非双双长成了两朵远近闻名的姐妹花。日子本来就应该像这样平静地渡过,可突然有一天,一个容貌清瘦的老头找上门来,自称姓霍,是杜悲春的爷爷。他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杜悲春的妈妈霍小山,已经死在了地下。 杜悲春嚎啕大哭,但机警过人的韩子非却表示质疑霍老头的身份,霍老头淡淡一笑,当场喝破了杜悲春的秘密。 这个秘密只有杜悲春自己知晓,她甚至连韩子非也没有告诉,因为她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原因前面已经说过,她继承了霍小山的体质,长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霍老头说无妨,他取出些许丸药,让杜悲春服下之后,那条狐狸尾巴果然从身上脱落。韩子非见状,不禁没有对自己的朋友产生厌恶之情,反而更加怜惜,她收起了这条尾巴,珍藏了起来。之后在徐记烧烤店外,韩子非还将这条狐狸尾巴作为道具,将我引到了店内。 再后来,杜悲春改名霍悲春,由霍老头带着,离开了优名镇,听说去了一个名叫乌有乡的地方。每过一段时间,霍老头都会前来如归茶楼,将韩子非接到乌有乡与霍悲春玩耍。霍悲春也提出过好几次,想要暂时离开乌有乡去外面的世界,可总是遭到了霍老头的反对。 这些年过去了,韩子非出落得亭亭玉立,而霍悲春却仍然保持着当年少女的模样,半点也没有改变,这是由于乌有乡独特的地理环境所决定,而且霍悲春还告诫韩子非,以后要少来此次,不然也会变成跟她一样。 韩子非哈哈一笑:“如果能跟你一样永远保持青春,又何乐而不为呢。”话虽然这么说,她当然也知道霍悲春的良苦用心,以免她扯上不必要的麻烦。可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不久之前,霍老头亲自来到如归茶楼,他表示可以解除笼罩在霍悲春身上的魔法,只是需要韩子非提供帮助。 韩子非当然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于是,便有了之前的事。这就是前因后果,现在,让我们再次回到之前的梦幻泡影。 “我爷爷确实死了,但是,霍乱哥哥也死了,他将自己的命续给了爷爷,所以爷爷又活了过来。”霍悲春眼中流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泪如雨下“我去林中看过了,爷爷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摊血。” “别搞笑了,你爷爷姓霍,不是姓江,他不会膜法,如何续命!你快点改口,不然就是违法,会被屏蔽掉的!”柳岸将已经失去作用的石碑扔在地上,跳下石台,想要将霍悲春拉开,可小姑娘太过固执,怎么也拉不动。 霍悲春摇摇头:“当时在黑林子里,我看到柳大哥你手里握着我爷爷的避尘珠时,就有些怀疑。因为避尘珠是在我爷爷体内孕育而成,人在珠在,人亡珠灭。可爷爷死的时候,避尘珠还在发光,还能指路。我还以为这是爷爷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找到前往乌有乡的路。原来,爷爷他是故意的,故意将避尘珠留在现场,让你捡到,然后将你们引到此地。我也是在整理霍乱哥哥的遗体时才发现,原来我爷爷有九条命纹,死在林中的不过是第八条而已。” 如果温度听到了这段话,肯定会吐出一口老血,原来他们怡红岭温柔乡的人世世代代费尽了心血所找寻的避尘珠,竟然只是可以远程调节明暗的电灯泡而已。而且,这颗电灯泡还不干好事,专门将人往坑里带。 “原来,霍乱引剑自杀,不是因为愧疚,而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柳岸恍然大悟,“你专门翻山越岭收他为徒,原来只是为了让他当你的替死鬼而已。” “如果没有我,霍乱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紫衣人缓缓开口,算是默认了以上霍悲春的指控,“这些年多出来的生命,本就是我赐予他的,现在收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哈,哈哈,”霍悲春苦笑,声音凄惨,“所以,妈妈的性命,也是你收回去的吗?” 紫衣人沉默了,良久才说:“这是她自己造的孽,理应自己承担。” “为什么,为什么……”霍悲春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有柳岸及时将她扶住。 紫衣人脸上现出了些许愤怒之色:“当年,她为情所困,招惹了一个叫什么杜宇的,那不是什么好人,听说还是个盗墓贼!” “我爸……我爸他遇到妈妈之后,已经改过自新,不再盗墓了!”霍悲春抽噎着,泣不成声,看来,她也是刚刚才确认,原来自己的妈妈,竟然真的是被自己的外公所害。 “改过自新?哈,鬼话连篇!”紫衣人气得涨红了脸,右手不停地上下挥舞,“如果他真的改过向善,就不会打我们乌有乡的主意了。你知道吗,在地下的时候,一遇到危险,他就果断抛弃了你的母亲。之后,他为了苟全性命,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队友,这样的人,值得我的女儿托付终身吗,值得吗? “想当年,我的二女儿和三女儿(此处指霍小玉和霍小颓),也跟你妈妈一样,不甘寂寞,非要跑到外面去瞎胡闹,后来呢,她们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下场凄凉,无一善终,这就是榜样!” “值得,还是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你吵着闹着要我带你去出完,我拗不过你,便化妆成算命先生,自称天衣相师,将你带了出去。你倒好,年纪轻轻就看上了人家纳兰家的二公子,才见了一面就魂不守舍。” 纳兰家的二公子,不就是纳兰兰兰的二叔纳兰容颜吗,听到此处,就算介入了别人的家事,我也不能不插嘴:“所以,你就设法盗空了纳兰家的宝库,直接导致纳兰容颜离家出走,然后误入歧途对吗?” 紫衣人冷笑一声:“他会不会误入歧途跟我无关,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早就注定好的,坏人始终是坏人,好人终究是好人,就算没有我,纳兰容颜最后也会遇到自己的命运。” 霍悲春抹了一把眼泪,怯生生地问我:“你……你认识纳兰家的二公子,他最后真的变成坏了了吗?” 我道:“虽然未曾谋面,但我从朋友那里得知,纳兰家的二公子,虽然加入了鬼盗罗生门,但为人光明磊落,义气干云,一生坦坦荡荡,从来没有做过有愧良心的事,你放心吧,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这就好,这就好。”听到了我对纳兰容颜的高度评价,霍悲春凄苦的眉眼终于缓和了些。 “好人?废物而已。”紫衣人对纳兰容颜可谓是深恶痛绝,“问世间情为何物,废物!无法掌控自己爱情的人,跟废物没有任何区别……”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夏天身边的韩子非突然大喝一声:“小心!” 紫衣人回头一望,夏天手中寒芒闪动,已经到了眼前。下一刻,血花四溅,溅了紫衣人满身满脸都是,左肩头刺绣的那枚寒蝉染红,再也飞不起来了。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9一舞剑器动四方 夏天半生经营,最后却误中圈套,不仅没能拯救妹妹,反而让她陷入危境,当场悲愤交加,摸出藏在怀里的云雷符,以迅雷不及掩耳,袭向紫衣人的后心。 全场只有韩子非注意到了夏天的动静,她大喊一声“小心”,惊动了情绪稍微缓和的霍悲春,她见到自己的爷爷(外公)马上就要血溅五步,死在夏天手里,顿时身形瞬动,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挡在了紫衣人身前,用自己的身体迎上了刀锋。 云雷符锋利无比,足以断金削玉,霍悲春那娇弱的身子在它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瞬间变透体而过。 夏天这是搏命一击,没想到却中伤到了无辜之人,只得拔出云雷符,任由对方的鲜血喷涌到自己身上,呆立当场,再也没有刺出第二刀的勇气。 霍悲春心知大限将至,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对将自己紧紧抱住的紫衣人说:“爷……爷,回头吧,不……不要再执着了,答应我,好……好吗?” 紫衣人的双肩不停地抖动,眼睛里的血丝纤毫毕现,犹如一头发疯的豹子,他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只用力点着头:“阿春,爷爷答应你,答应你。” 霍悲春得到了这个答案,莞尔一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一抹香魂飞上了离恨天。 紫衣人将霍悲春的尸体交到柳岸怀里,然后走到夏天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是你杀了我的孙女?” 夏天往后退了半步,咬牙切齿地说:“我本来想杀的人是你,只不过这个小姑娘突然跑了出来……” “我只问,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孙女?”紫衣人的音量在一瞬间提高了八度,震得人耳朵生疼。 夏天丝毫不肯示弱:“做了就不会否认,刚才出手的人正是我。” “那就,为你所为付出代价吧!”紫衣人大喝一声,双掌往前推出,似乎蕴含着不穷无尽的力量,还没接触到夏天的身体,后者已经飞了出去,就像被风浪卷到了半空,然后栽落到地上,摔得晕头转向。 夏天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恨恨地说:“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紫衣人不再言语,冲过去就与夏天战作一团,他出手的力量与速度十分惊人,才交手十招不到,夏天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柳岸见状,高声喊道:“霍老爷子,你不是已经答应了阿春,不再……” 紫衣人变掌为拳,正中夏天的胸膛,将对方打得退后了好几步,得闲后转过身,脸上尽是杀意:“我只不过是想阿春走得安详一些罢了,你们在场的所有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夏天觑准这个机会,使了个鹞子翻身,身在半空中的时候偷偷将藏在手中的云雷符掷了出去。只见绿光一闪,马上就到了紫衣人的脑后,可他似乎连后脑勺上都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直接将手往背后一捞,准确无误地将云雷符接在手中,用力握紧,坚固无比的云雷符竟然存存断裂,片刻间就碎成了齑粉。 我听纳兰兰兰说过云雷符的厉害,也曾经用它来划过玻璃,可以说是媲美金刚石的存在,可是落在紫衣人手中,竟然如此不堪,实在是令人惊骇无比。 夏天似乎早就觉得此招不会得逞,所以三招连环,一气呵成,形同鹰爪的手掌瞬间就到了紫衣人的咽喉。 紫衣人不闪不避,只稍微将下巴往下一低,竟然将夏天的手给卡住了。夏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然后下一刻就变成了恐惧与绝望。紫衣人慢慢将手放在夏天伸出来的右手胳膊上,轻轻一拧,就像打开矿泉水瓶盖那么轻松写意。就听咔嚓一声,然后又是噼里啪啦的连串声响,紫衣人在扭断了夏天的胳膊之后,欺身向前,用身体撞碎了对方几乎所有的肋骨。 “刚才只是陪你玩玩,现在才是动真格的时候。”紫衣人看向夏天的眼神,就如同在注视着已经落入自己陷阱的猎物,除了任人鱼肉之外别无其他的选择。 夏天倒也硬气,虽然早已站立不住,疼得满头大汗,却没有发出半句叫喊和求饶。 紫衣人冷笑一声:“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人,知道为什么吗?”他很快接着自问自答道,“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多玩一会儿了,哈哈,哈哈哈!” “够了!”我再也忍不住,路见不平一声吼,参与了这场豁命之战。韩子非见状,迅速在左右上的食指与中指上戴上指套,与我兵分两路,朝紫衣人夹击了过去。 紫衣人见夏天已经没有反抗之力,慢慢转过身,对于我和韩子非的攻击完全没有放在眼内。我与韩子非两人,这次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却十分默契,一者凶狠狂野,一者快意冷静,离合并流,攻守兼备,招式不仅好看,而且实用。 紫衣人依旧采用站桩打法,轻轻松松就接下来了我们的第一波攻势,接着迅速展开反击,为了留点面子,我们两人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具体细节就不做过多的描述,反正结果与夏天同出一辙,碾压性的失败。 柳岸正待将霍悲春的尸体放在地上,然后过来援手,我却朝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大喊道:“往石台那边撤!”话音未落,柳岸和韩子非已经绕到了石台的另一面,而我还处在紫衣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十步,五步,三步,两步,一步……我一矮身,在地上滑行到了石台前方蹲下,与此同时,中间那口石棺之中,突然跃起一条身影,大手一挥,墓室中已然黑了一大片。 眼前突出的奇兵不是别人,正是温度。在二层船舱的时候,紫衣人吹灭了最后一盏烛火,准备将我带进销魂棺中,我当时假装醉酒,其实非常清醒,便伸手拽了旁边的温度一把,连带着将他也扯到了棺材里。 之前柳岸将我从石棺中拉出来的时候,我便预先做了准备,计划将温度作为一支奇兵隐藏在此地,所以制止了柳岸将这一情况说出来。而温度由于中了千日醉,短时间内无法行动,待到药效过去,恢复之后听闻了整个过程,待我“往石台那边撤!”这句话时,他已经在手里准备好了之前从尸菌身上采取的半片“障目叶”,此刻投向紫衣人的方向,立刻在周遭引发了一片雾霾。 这片雾霾可不简单,那是由无数条朝生暮死的小虫构成,它们漂浮在空中,一旦进入人的眼睛,就会大量繁殖,如果不尽早冲洗,轻则红肿疼痛,重则永久失明。 紫衣人猝不及防,行动果然受制。柳岸当机立断,从怀里拔出信州葛溪剑,用力握紧剑鞘,失去了吃奶的力气,可怎么也不能拔出剑来。就这腕力,连瓶盖都拧不开,怎么交女朋友? 我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念,喊道:“交给我试试。” 柳岸叹了口气,将信州葛溪剑带鞘扔了过来,我将剑接在手里,运起单身将近三十年而修炼成的麒麟臂,尽力一拔,可剑锋就像长在了剑鞘里面,竟然纹丝不动。 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韩子非惊呼一声:“小心!” 我抬头一看,紫衣人一手捂着眼睛,大步朝我奔了过来,虽然目不能视物,另一只手却精准无比地握住了剑鞘的尾端。 马上就要太阿倒持,这还了得,我握紧剑柄,往旁边一闪身。而紫衣人则牢牢地将剑鞘扯住,两相较劲之时,只听一声仓然,宝剑出鞘,光寒九洲。 我持剑在手,如虎添翼,舞动起来,不失有几分剑仙的风采。 有诗为证:今有佳人袁青青,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虽然说欺负紫衣人暂时看不见是我不对,但为了苟全性命顺带拯救世界,我自然也没准备当什么正人君子,剑锋上手,分心便刺,与紫衣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后,错身而过。 但见,半条手臂夹杂着血花飞上半空,好久才掉落在地,还在不停地抽搐扭动……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0一剑刺向太阳 耶!一击命中,我心中大喜,准备用没有握剑的左手比一个胜利的手势,可抬起来才发现,自手肘往下的半条手臂,竟然已经不在了。 就在我呆若木鸡,还没明白什么情况之际,紫衣人已经朝我扑了过来,那柄出鞘的信州葛溪剑,不知何时竟然握在他的手里,剑锋上血丝蜿蜒,似乎在嘲笑着我的无知和愚昧。 眼看我就要命丧当场,只听得对面石台上传来一声高喊,是温度的声音,他喊道:“霍老爷子,接招了你呐!”接着便是人影横空,破风之声,呼呼山响。 紫衣人心随剑至,发在意先,也不回头,反手就是一剑,丝毫不拖泥带水。剑到中途,紫衣人突然停下脚步,脸上变色,手腕急剧往下,却已然是收势不及。回头处,只见半截雪白的手腕优雅地与肢体分离,然后落在地上。 中剑的人不是柳岸,也不是韩子非,而是躺在石棺中的那个白衣女子。 原来方才战中,葛溪剑认主,轻易被紫衣人夺走,并且以极快地速度卸掉了我的半条左臂,甚至在短时间内,我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众人都在石台后面,距离过远,不及援助。唯有温度伸出石台之上,他急中生智,想到既然紫衣人心心念念就是为了复活棺中的白衣女子,利用她的尸体,或许能够挡住一阵。于是,温度说声莫怪,便扯起白衣女子朝着紫衣人就丢了过去。 紫衣人在千百年中经历过无数次的征战,养成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应变能力,而这一次,这种能力却让他铸成大错。在发现刺中的不是预料中的温度,而是白衣女子时,紫衣人虽然及时变招,但招数已经用老,计算避开了要害,仍旧还是卸掉了半条臂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 紫衣人怀抱着白衣女子的尸体,仰天长啸,一时间地面都为之震颤,尘土四处乱散。 我这才感觉到左臂一阵剧痛,俗话说十指连心,这次直接被紫衣人连根斩断了五根手指,其中的痛楚难以言表,当场疼晕了过去。 迷糊间,我似乎被人负在背上,跌跌撞撞地穿过无数坠落的山石,最后来到一片开阔之地,眼皮上隐约有光芒跃动,夹杂着一丝温暖的感觉。 我勉强睁开眼睛,原来自己还趴在柳岸背上,眼中所见,究竟是久违的太阳,金色的晨曦洒满大地,所有人沐浴其中,一本满足。 “温大夫……温度呢?”我艰难地转过脖颈,目光掠过在场所有幸存者的面孔。韩子非背着霍悲春的尸体,脸上满是泪痕。夏天强自撑着最后一口气,将纳兰兰兰负在背上,胸前已是一片血红,还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 柳岸叹了口气:“刚才形势危急,温度为了拖住紫衣人,为了我们大家制造撤离的时间,英勇就义了。” 我顿时就觉得,断臂处好像突然不那么疼了。 柳岸道:“温度还笑着让我告诉你……” 一刻钟前。 柳岸为昏厥在地的我简单做了个包扎,然后负在背上。夏天则咬着牙爬上了石台,将纳兰兰兰抱了出来,拼尽最后一口气,低呼道:“大家跟我来,出去的路马上就要消失了。” 怀抱着白衣女子不停悲鸣的紫衣人肩头耸动,声音中充斥着怨毒:“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来为仙儿陪葬!”他虽然悲愤已极,却仍然不舍得放下怀里的爱人,短时间内应该无暇与众人为难。 原本,只要在混沌体内的时间再度停止时,白衣女子(霍仙儿)的生命迹象还没有完全消散的话,紫衣人还可以筹划下一次的皂海荼罗大阵,只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然而,温度无意中的举动,断绝了霍仙儿复生的所有希望。在紫衣人用葛溪剑割断霍仙儿的手臂时,霍仙儿的身体便开始急剧老化、腐朽,顷刻间便成了一堆红粉骷髅。 温度从地上捡起半截断臂,塞在柳岸手里,大喊道:“柳岸,这支手臂你带着,如果能够及时就医,袁老板的手还可以保住!对了,还有这枚勾玉,你也一并拿着……” 柳岸感觉这种场景似曾相识,温度怎么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活着不好吗:“你不会是想留下来殿后吧,” 温度笑道:“我可没那么大公无私,记得告诉袁老板,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红莲妙心丸,我之前在二楼船舱的时候,虽然十分谨慎,但还是让障目叶进入了体内,性命已经所剩无几,刚才只不过强撑着而已。所以呢,你们也不要太过悲伤……对了,这枚勾玉,是我从庆子身上找到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就是失落的三大神器之一,琼曲玉。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帮我将琼曲玉送回北海道前田家,就当是完成庆子最后的心愿吧。还有筝儿,我本来已经冒险为他找到了治病的障目叶,可惜刚才用掉了,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告诉他,我死得很安详……” 夏天催促道:“趁死……紫衣人还沉浸在悲伤中,我们赶紧撤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韩子非抹了两把眼泪,将霍悲春的尸体负在背上,跟上了夏天的脚步。 紫衣人终于放下了爱人的尸体,他一把扯下了身上那件毫无尘埃的紫绶天衣,面目狰狞,手中剑血流如注,如同在剑刃上泛起了一道血浪。 …… “可是,可是……温度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强得像怪物一样的紫衣人……” “我看到了,”夏天替柳岸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看到温度提前服下了一种药,神醉梦迷。这种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激发出人体所有的潜能,代价就是忘却一切,最后步入死亡。他是第一个心甘心愿服下神醉梦迷的人,我敬他是条汉子。” 我并非容易动情的人,也算见惯了生死,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究竟是为了谁呢,为了慷概赴死的温度,还是为了壮志未酬的前田庆子,亦或是为了复活爱人步计千年的紫衣人,或者说为了我自己。 初阳还照古陵。 据夏天所说,七窍的最后一处名为逝烟古陵,别看名字取得如此风雅,其实,这里是异兽混沌的便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古艨艟才会在岁月的流转中,最后辗转到了此处。便门十二年开启一次,这里就是我们逃出生天的唯一途径。 “机会来了!”夏天指着半空中垂下来的数条藤蔓,大声喊道,“抓住这些藤蔓,沿着太阳的方向爬出去,动作要快!” 柳岸收拾好心情,第一个握住了藤蔓,他动作灵敏,很快便上升了好几米。 韩子非有样学样,她虽然早年间受过特殊的武学训练,但终究是个女孩子,体质无法持久,还没爬到一半就已经爬不动了。 夏天就更惨了,他方才带领众人奋力逃到这里,耗尽了所有仅剩的气力,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连纳兰兰兰都背不起来,更别说攀上藤蔓了。 “不要着急!”柳岸往下喊道,“我将袁老板送到地面之后,会马上下来接你和纳兰,我保证,我们再也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是吗?”一声冷笑,割断了所有人的希望,紫衣人踏步而来,手一挥,一颗大好头颅冲天飞起,正好落在我左边。 温度的头颅,他七窍流血,死得苦状万分。 我下意识伸出左手,那一瞬间,我竟然忘记我已经没了左手,一瞬间的错过,足以让我与温度的头颅失之交臂,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不停地翻滚着往下坠落。 紫衣人向天刺出一剑,剑锋直接贯穿了温度的头颅,手上用力较劲,顿时血肉横飞。 夏天大怒:“你这个懦夫,侮辱死者算什么英雄!” 紫衣人发出连串凄厉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英雄?他也算是英雄吗?他害死了仙儿,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食肉喝血!” 夏天慢慢靠近紫衣人的方向:“到底是谁害死了仙儿,大家有目共睹,是你,是你自己一剑断绝了仙儿的生机,不是吗?” “这是你们害的,这是你们害的,你们害的!”紫衣人啊的一声,就像害怕染上血污一样,丢掉了手里的信州葛溪剑,“不是我,不是我,我连仙儿的一根头发也不愿意弄掉,怎么会害她呢,是吧,是吧?” 夏天有意拖延时间,这时见紫衣人的精神状况已然呈现出疯癫的迹象,心中大喜,但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是吧,是吧,你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仙儿呢,你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衣人连连点头:“对,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对了,对了,问问仙儿,一切都清楚了,可是……”他眼中迷茫一片,就像海上起了遮天蔽日的大雾,“可是仙儿在哪里呢?” 夏天提示道:“你原路返回,就能见到你的仙儿,我保证。” 紫衣人哈哈大笑,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 韩子非已经爬到中途,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不禁对夏天的临机应变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稍微停下了动作,准备暂作休整的同时,简单夸一夸夏天的将功补过,可刚回过头,便看到紫衣人去而复返。 夏天还沉浸在刚才的谎言中,突然后心一亮,全身所有的力量突然消失,低头一看,半截剑尖从自己的前胸透出,闪耀着决绝的光芒。 一剑刺向太阳。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1初阳还照古陵 紫衣人随手抽出葛溪剑,也不管倒落尘埃的夏天,兀自扯着一根藤蔓,攀上了岩壁,指着韩子非背后的霍悲春嚷道:“骗人,仙儿不是在子非的背上吗?子非,子非!你停下来,快点停下来,你说,你究竟想把仙儿带到哪里去!” 韩子非被人点名,吓得魂不附体,当下不再休整,手脚并用,拼了命往上攀爬。可事与愿违,越是紧张匆忙,越是寸步难爬,听下面传来的声音,紫衣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柳岸这边,终于寻到了一处岩壁间天然而生的裂缝,勉强能够容人通过。爬出裂缝之后,他将我放在地上,自己也躺在旁边大声喘气。 这时,裂缝中传来紫衣人的恣意狂笑和韩子非的惊叫声,柳岸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往裂缝边走了几步,又回转头,从怀里掏出一样白花花的物事,匆忙丢给我,然后钻进了裂缝。 我失血过多,本就浑浑噩噩,此刻定睛一看,顿时傻眼了。那白花花的物事确实是半只左臂,但却不是我的,稍一思索,便想出了其中的原委。当时紫衣人先行斩断了我的半条左臂。接着又在无意中斩断了白衣女子霍仙儿的半条左臂,而温度在匆忙之中,竟然捡错了手臂,这就尴尬了!当然,这只不过是我当时处于的猜想,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渐渐证明,这并非粗心大意所造成的巧合,后话不提。 这里是某处半山腰,四下枯树连片,荒草成蔓,卧石如虎,立石如刀。我平躺在松软湿润的大地上,面向许久未见的太阳,比看见亲人还要亲切,虽然,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慢慢升到半空,本来应该明亮辉煌的身影在我看来却越来越趋向于灰暗,终于湮灭于无,四周重新被黑暗笼罩。 “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四下打量,周遭的布置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正是如归茶楼二楼那间临时由杂物间改造而成的监视室。按照原定计划,这间监视室调配给我和沈让使用,各色装备仪器与我们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物是人非,才短短几天光景,那些记忆中鲜活的人影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越想记清楚,越是忘得一干二净。 我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在地下发生的那些诡异离奇的经历,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出于我自身的幻想呢。 “是真的。”刚才那个声音再度在我耳边响起,对方好像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想法。 我勉强坐起身,很容易就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中等身材,容貌普通,说不上丑,但也绝对与帅沾不上边,可以说整个人几乎毫无特色,除了那双眼睛,亮如寒星,似乎能够看够别人内心。 易先生。 易先生严格遵行了自己之前的承诺,并没有踏足地下半步,他像往常一样,充当着观众的角色,偶尔玩心来了,客串一把也说不定,总之,笑到最后的永远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思绪纷杂,非常不愿意与他谈话,“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 “他们?我可不认识他们。”易先生语调平缓,没有一丝烟火之气。“不过你如果问的是柳岸,我可以回答你,他很好,而且如约成为了救世主。” “救世主?” “彻底终结异兽混沌的英雄,用救世主这个词来形容,虽然夸张了些,但对于乌有乡的那些人来说,却一点也不过分。” “柳岸现在人呢?” “他现在还昏迷不醒,不过醒来之后,恐怕已经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了。” “你……什么意思?” “在异兽混沌体内,时间与空间是错乱纷杂的,无法构建正常的记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所有人在苏醒之后,记忆都会回到原点,也就是刚刚进入地下的那一刻。” “那……死去的人呢,他们还能……” “不能,当然不能。死去了就是死去了,不管是死在过去,还是死在未来,或者死在现在,都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更改。” “一共有多少人……活了下来?” “这样吧,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简单做个统计,列条清单。这次死在混沌体内的人,共计位,分别是刘丁,小黑,小白,上官田园,光头祥,前田庆子,杜宇,霍仙姑,杨智,温度,霍悲春,夏天。” 听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被易先生念出来,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沈让和纳兰兰兰都不在其中,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剩下的人呢,我要去见他们!”我挣扎着想要下床,目光不自觉在自己身上掠过,发觉整条右臂都被人用绷带紧紧包裹住,下半截已经没有了只觉,看来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易先生轻笑道:“泥菩萨过江,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不对,不对!”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立即反问易先生,“照你所说,在混沌体内无法形成正常的记忆,可我却还记得,虽然有些模糊,但大概的经过还是知道的。”说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易先生点头:“确实如此,这还需要一个过程,正常人往往会在昏迷中经历这个过程。”言外之意很明显,我不是什么正常人。 “那你呢?既然没人能够记住发生过的事,你根本连地下都没去,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易先生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屏幕说:“看到没,那里有七点红色的指示灯。” 沈让曾经告诉过我,七点指示灯代表了柳岸带到地下的七枚探头的接通状况。 易先生继续说:“现在全部显示未接通,可在混沌被柳岸用信州葛溪剑终结之前,这些指示灯可全部都是绿色。” “所以说,地下发生的一切,都被你监听到了?” “是不是很感兴趣?再过几十年,或许有人也能像沈让一样搜寻到这些‘幽灵电波’。不过便宜你了,我将收听到的信息全部保存了下来,就在这台机器上,设定自我销毁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应该足够你听完所有的录音了。” “混沌篇”的故事从一开始,就由不同人物的视角展开,互相错乱,彼此交织,最后汇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巨网……这与之前所有故事的叙事方法截然不同,原因就在于此。我本人无法从其他人嘴中听到这个故事的经过,仅仅只能凭借着记忆,从易先生留下来的错乱无章的录音中寻找各种边角料,最后勉强凑成一个整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依言打开了各种监听设备,在戴上耳机正式开始收听这档集合了灵异、盗墓、科幻、历史、冒险、悬疑、惊悚为一体的益智类节目前,我问易先生,“紫衣人呢,你们好像是老朋友了,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易先生淡淡一笑,慢慢走出了房间,他的声音就像断断续续的灰尘吊子,翩跹而来,“你真是应该庆幸,还能看到太阳正常升起。” “混沌篇”完,请看“天狗篇”。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2梅子黄时雨 身为举世闻名的温泉疗养圣地,无论是风景秀丽的定山溪,还是矿物丰富的洞爷湖,亦或叹为观止的层云峡,日本北海道几乎每一处所在都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神魂颠倒,如痴如狂。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虽然没有下雪,但空气中夹杂的尽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天空似乎着了凉,昏沉沉地行将睡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在云层中终于漏泄出一丝奢侈的阳光时,一个青年男人出现在了异国他乡的街面上,他步伐稳健,轻松写意,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就好像贝加尔湖的涟漪,美丽而又神秘,在它们的注视下,连路旁的长青木都好像变明媚了些。 青年男人在一家挂着写有“绘色”两字红灯笼的居酒屋前停下脚步,确认无误之后,伸手掀起暖帘,缓步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如春天般的暖意,以及沉郁的酒香,青年男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在梨花木墙上的手写菜单上大略扫过,然后对前来招呼的年轻而且漂亮的女服务员说:“とりあえずうめしゅ。” 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意思就是先来点梅酒吧,这也是很多前来居酒屋的客人的开场白。 女服务员有些讶异,面前这个男人明明是中国人,日语却说得十分地道,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对方的话语中竟然还夹杂着北海道地区所独有的方言腔调,听起来十分亲切。 青年男人轻车熟路地点好了几个菜,便开始慢吞吞地吃起来,目光偶尔看向窗外,似乎在嘀咕着怎么还不下雪。 温好的梅酒已经端放在面前,青年男人却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烤鸡肉串,只吃得嘴角油光焕发。过了好一会儿,青年男人终于将点好的五根烤鸡肉串和两个鸡蛋烧,还有半碗茶泡饭吃了个罄尽,这才心满意足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他蓦然抬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面前早就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难怪刚才吃饭的时候怪怪的,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这个年轻女子并非服务生,也不是居酒屋的主顾,她大约二十岁刚出头,淡妆浓抹,穿着一件剪裁得当的素白洋装,将完美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玲珑浮突,原本毫不张扬的装束,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富贵气息,让人不敢逼视。 “你就是从中国横云市的,柳岸?”年轻女子轻启朱唇,吐出几个略显生硬的中国字。 青年男人笑了笑,也不起身,只是用标准的北海道方言说:“我就是柳岸,看小姐的面相,应该就是前田家的二小姐,前田香泽吧。” 年轻女子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柳岸的对面,大大方方地随手将额前的发丝往耳边顺了顺,大大方方地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看来柳先生这次来北海道,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嘛。” (这里做简单的说明,由于天狗篇的故事发生在日本,所以在人物对话方面,如果没有特殊说明,默认为日语交流,后续不再赘述) 柳岸笑容不改:“前田小姐的芳名,只听过一次,就足以终身难忘了。” 前田香泽道:“柳先生以前来过北海道?” 柳岸点头:“早年间有几次跨国行动,我有幸与贵地的警方合作,曾经听人提起过你,今天有幸见到真容,真是无虚此行了。”他故意将重音落在了“警方”这两个字上,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捕捉着对方的神情变化。 前田香泽对于柳岸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早已听惯了类似恭维的言辞,她低下头,指着桌上那壶已经快要变凉的梅酒,道:“柳先生既然不喜欢喝酒,为什么还要约定在这样一个居酒屋来跟我见面呢。” 柳岸道:“抱歉,我知道前田小姐平日很少来这种偏僻的小酒馆,但此地有位故人,多年未见,想来顺便见上一面,如此而已。” 前田香泽道:“这么说来,柳先生是真的不喜欢喝酒了。”话虽如此,她却伸出纤纤玉指,将面前的两个酒杯转正,然后将淡黄色的梅酒倒满。 柳岸道:“这倒不是,我酒量虽小,却嗜好杯中物,只不过不喜欢温酒而已。” “既然如此,那容我先敬先生一杯。”前田香泽不待柳岸搭话,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柳岸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前田香泽。 前田香泽给自己的酒杯再次加满,流转的眼波中露出些许娇嗔:“怎么,柳先生怕被我灌醉了吗?” 柳岸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看了良久之后又慢慢放下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前田小姐坐在我对面,我怎么敢喝酒呢。” 前田香泽笑道:“你是担心我在酒里下毒?” 柳岸故意叹了口气:“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呀。特别是,给我倒酒的人,还是前田家的三小姐。” 前田香泽丝毫不以为忤,她拿过靠近柳岸的那枚酒杯,端起来喝了个涓滴无存,然后展示给对方观视:“你看看,我都喝了两杯,还不是安然无恙。” 柳岸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但毕竟,我听人说,前田家的三小姐,师从饭道山有名的隐士猿飞仗助,是近年来甲贺流最杰出的忍者之一,最擅长的忍术就是下毒,所以……” 说话间,前田香泽已经将柳岸的酒杯满上,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再次向柳岸敬酒:“这次,柳先生亲眼看着我斟酒,应该再没有顾虑了吧。” 柳岸将酒杯端起来,与前田香泽碰杯之后,凑到嘴边,刚准备喝下去,突然又停住,思考了足足有五秒钟,这才又将酒杯放下,招呼服务生道:“酒已经凉了,请帮我热一热吧。” 前田香泽脸上已经有了怒意,她将杯中酒喝完之后,鼓着腮帮子道:“柳先生刚才不是说过,你不喜欢喝温酒吗?” 柳岸疑道:“我说过吗?我真的说过吗?那不好意思了,服务员,不用温了。既然前田小姐这样的大美人都发话了,我就一定要喜欢现在这个温度才对。”说到这里,他端起酒杯,刚刚要喝,却突然失了手,将酒杯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酒液撒的到处都是。 “你……”前田香泽气得脸色都开始发白了。 柳岸连声道歉,他挥手斥退了前来收拾的服务员,然后拿起桌上没有使用的一个酒杯,直接倒满,十分豪爽地说:“当真是不好意思,前田小姐,我是个粗人,毛手毛脚的,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先罚三杯罢”说罢,依言自斟自饮,连续喝完了三杯。 前田香泽的脸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些:“这梅酒的味道如何,在中国喝不到这么正宗的吧。” 柳岸砸吧砸吧嘴,道:“味道还不错,醇厚的口感掩盖了酒质本身的酸味,只不过,只不过……” 前田香泽追问道:“只不过怎样?” 柳岸用手扶着前额,用力晃了晃脑袋,使劲眨着眼睛,就像困倦已极的人,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只不过喝完之后,有些上头……哎呀,哎呀不好,我要晕过去了。” “哈哈,”前田香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大家都说你柳岸机警过人,我偏偏不信,怎么样,还不是要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翻译成中文,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饶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柳岸显出呼吸困难的模样,支吾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你……” 前田香泽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们喝的是同样的酒,你中毒了,而我却没有,对吗?” 柳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力地点头。 前田香泽志得意满地说:“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们喝的酒里面,自始至终就没有下毒。你虽然谨慎,不敢喝我给你倒的酒,但却没想到,问题根本就不在酒上。” “不在……酒上,”柳岸恍然道,“你是说酒杯……” “不错。”前田香泽道,“你知道我的传闻,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我正是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将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酒上。而实际呢,我却早就在酒杯上下了毒。” “酒杯……酒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一共有三枚酒杯,却只有一枚有毒,而那枚有毒的酒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接触过,又是如何下毒的,对吗?” “……” “很简单,这家居酒屋是我前田家的产业,我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够让你自投罗网。” “这种毒,有个十分富有诗意的名字,叫做梅子黄时雨。它本身无色无味,也无毒,不过,在与梅酒相溶之后,能够极大地引动酒性,让人一杯就倒,就像蒙汗药那么有效。” “你怎么……”前田香泽突然发现,柳岸前一秒还是晕头转向的模样,下一秒却又变得生龙活虎,而且还对自己侃侃而谈起来。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3青黄不接 柳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着前田香泽的面一饮而尽,然后说:“幸好我认识一个对酒特别在行的朋友,她曾经告诉过我,与梅子黄时雨相对应的,还有一种好玩的东西,叫做青黄不接。” “这……”前田香泽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嘶哑着嗓子说,“你难道……” “你是用毒的行家,自然不会不知道青黄不接,我这里也就不班门弄斧了。”柳岸挠了挠头,继续说,“我一开始就提醒过你,这家居酒屋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开的,现在虽然已经被你们前天家兼并,她也离开了此地,但后厨的师傅我还是认识的。简单来说,我提前跟他说过,悄悄将酒换掉,不告诉任何人。也就是说,你眼前所见到的梅酒,不是由黄梅酿造,而是青梅。所以,不管你提前派人在酒杯上添加了多少梅子黄时雨,这酒也不会上头。反倒是我,刚才在端起酒杯的时候,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添加了些许的青黄不接,然后呢,你为了表明酒中无毒,拿过去一饮而尽。却不知,已经将变质的梅酒喝进了肚子。” “所以……你刚才……”前田香泽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可身为前天家三小姐的名头,不允许她就这样轻易地晕将过去,只能强自撑持。 柳岸道:“不错,我之所以故意将酒杯,并非担心喝到你给我制造的毒酒,而是担心喝到自己制造的毒酒。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可以晕过去了。” 话音刚落,前田香泽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突然变成了参天大树,直接将她压垮了,闷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柳岸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四周,见没人注意,便以迅捷无伦的速度将手伸进了前田香泽的手包里,翻出来一枚钥匙,心满意足地藏在了袖中。然后站起身,招呼女服务员,道:“这位是前田家的三小姐,她刚才喝多了点,麻烦你照顾一下。” 女服务员当然知道前田家就是自己的东家,而前田家的三小姐就是自己的雇主,当即手忙脚乱地唤人前来帮忙。 柳岸优哉游哉的来到门外,前田香泽的香车就停在路边,而钥匙却在,他回头看了一眼写有“绘色”两字的红灯笼,低声喃喃自语道,“绘色千佳,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身为北海道最有实力的六大家族企业之一,前田家以零售业发家,其间将生意拓展到了各行各业各领域,最后又返璞归真,回到了原点。所以,前田财团新百货大楼的周年庆典,自然是受到了业内与民众的一致关注。 这所位于著名观光地小樽市堺町中心,拥有十二层营业楼层,占地面积七百余平方米的百货大楼被前田家的当代家主前田隼人亲自冠名为“隼人大厦”,从底楼到顶楼,整整十二层,分别经营着日常百货、名牌服饰、电子产品、母婴用品、儿童玩具、餐饮、家装……还有电影院以及舞台剧院等,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买不到的,是一家设施完备装潢精美的购物娱乐休闲中心。 前田隼人的再婚妻子,桐山丽子夫人亲自出席了这场盛大的典礼仪式,并且主动担任起了招待贵宾的重任,她浓淡适宜的着装风格,恰当得体的待人接物,优雅明快的行为举止,无一不让满座高朋为之歆羡。 柳岸很不客气地开着前田香泽的座驾,一路奔驰到隼人大厦前,门前的迎宾忙不迭跑过来迎接,见到对方开着财团二小姐的车,也不敢多问,只有客客气气地将他迎到答谢晚宴所在的一楼剧院。 这里附带提一下,为了给前田家宣传造势,桐山丽子专门组织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和答谢宴,就安排在一楼最里面的剧院,北海道乃至整个日本的上层人士以及新闻媒体都收到了请柬,风传甚至连天皇阁下都接到了邀约。这场别开生面的周年庆典,是桐山丽子一手操办,也是她嫁入前田家十年后第一次挑起大梁,业界评论说,这个信号标志着在不久的将来,前田家的生意,很可能会往这个外姓人身上倾斜,至于前田家的子弟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柳岸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丝毫没有半点不自在,他以十分自然的姿态进入会场,发现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了,盛大的晚宴刚刚开始。眼前奢华的舞台布景与灯光让人几乎为之晕眩,这里灯是红的,酒是绿的,气氛虽然热烈,但上层社会固有的气质使得周遭没显得半点喧闹。柳岸伸手在侍应生手里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酒,浅浅尝了一口,然后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人群。 伴着或热情或礼节性的寒暄此起彼伏,身边不时有或妖冶或清雅的香水味儿经过,柳岸半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热烈的眼神,肆意在各色美女身上游弋,寻找着属于他的新大陆。终于,所有的贵宾依次入席后,西装革履的司仪走到舞台正中,职业性地清了清嗓子,道:“欢迎各位来宾,前来参加隼人大厦的周年庆典,下面,有请前田夫人为我们说几句。” 掌声雷动,有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经久不息,看来在座的各位跟柳岸怀抱着同样的心思,都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前田夫人,究竟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怎么就能够深受前田隼人的器重,不介意她外人的身份,将家族的重任托付。 一袭明媚的留袖和服,淡雅的黑色更衬托得着装者那白皙如玉的肤色,在前胸、两袖以及背后各有一个家纹,显出了桐山丽子特殊的身份,她款款走到舞台正中,四周的灯光似乎在一刹那间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按照柳岸长久以来的经验推测,桐山丽子绝对不超过四十岁,她保养得极好,艳而不妖,秀而不浮,非常难以想象她竟然是一个二十岁男孩的母亲。 “嗨,原来如此,我说前田隼人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怎么这次尽然愿意便宜外人,原来是这样一个大美人!” “是呀是呀,这种姿色的人妻,就是整个日本也不多见,如果能够让我消受消受,就算是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呀!” “听说呀,桐山丽子嫁进前田家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呢,叫什么桐山守的,现在,差不多已经成年了吧。真是子凭母贵,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安静静等着前田老爷过世,就可以美滋滋地捞一笔遗产。人比人,气死人呐。” “不是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前田老爷如果现在挂掉的话,这母子俩就倒霉了,他们没权没势,哪里斗得过前田家那些心狠手辣的角色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上个月刚采访过前田老爷,他精神矍铄得很,虽然六十好几了,却强壮得像头小牛,轻易还死不了。有钱人就是好,可以用大笔的钱来换取健康。” “呵呵,话不是这么说的,娶了这样一个大美人,我看前田老爷,活不久啦。” “哈哈,哈哈。” 以上这些真假莫辨的信息是附近几个小报记者交流所得,无一遗漏的被柳岸听了个齐全,他心说真是应了“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这句俗话,不过看着几个人的粗鄙的言辞和不修边幅的装束,应该混得不怎么样,如果没有记者这层身份的话,应该连参加这场晚宴的资格都没有。 柳岸用力咳嗽了几声,故意打断了小报记者们的“窃窃私语”,压低声音问:“听阁下说,桐山夫人带过去的儿子,名叫桐山守?” 刚才那名自称采访过前田隼人的小胡子记者自豪地说:“不错,他以前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不过随母亲嫁到前田家之后,改名前田守,而且正式入了户籍,享有与前田老爷其他三名子女同等的继承权。” “桐山守?”柳岸咀嚼着这个名字,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慢悠悠地说,“北海道有六大家族,其中既有桐山一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交集呢?” “哈,你这可算问对人了!”小胡子记者兴高采烈地说,“其中的渊源,现在知情者……”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装作很神秘的样子,“整个北海道,不超过两个巴掌。” \s* 首发更 新xiaoshuo.</a>更q新更 快广 告少s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4凤求凰 坊间传闻,桐山丽子确实就是桐山家的独生女儿,早年间招了一位夫婿,可没过多久就患上了绝症,很快就离开了人世。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桐山丽子心里苦哇,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眼看就要积郁成疾了,这一天,她正百无聊赖,无从派遣内心的寂寞时,遇到了路过的一名杂耍艺人。 这名杂耍艺人自称学习过西洋魔术,精通各种稀奇古怪的小把戏,比如说从帽子里面变出来一只白鸽,然后又将白鸽变成一条手绢,手绢里面还可以抽出来一朵带着晶莹露珠的玫瑰。这些在外人眼中可能是不值一哂的小把戏,却实打实戳动了桐山丽子的孤寂的心。 很快,桐山丽子便将自己交给了这名好运气的杂耍艺人,可她的父亲,也就是桐山家的当家人桐山文正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自古以来,要成为桐山家的一份子,必须门当户对,通过一系列严苛的考验和测试,那名连来头背景都不清楚的杂耍艺人,怎么可能让人放心呢。 但是,为了爱情,桐山丽子如同中国古代有名的女性王宝钏一样,毅然决然与父亲三击掌,断绝了父女关系,随同杂耍艺人浪迹天涯。 起初,两人可谓是文君当垆,相如卖酒,小日子虽然贫困,倒也还说得过去,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的所谓爱情,慢慢被菜米油盐这所琐事给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原本,杂耍艺人来到桐山家,唱了这么一曲凤求凰,用意其实和当年的司马相如一般无二,不过为了将桐山丽子当成攀龙附凤的阶梯而已。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婚后好几年,桐山家竟然坐视自己唯一的继承人流落街头卖艺为生,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完全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这种扭曲的爱,最后终于滋长成了恨,杂耍艺人见飞上枝头无望,便抛弃了桐山丽子,带着他们的孩子四岁的孩子不告而别。 这是一步狠棋,杂耍艺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桐山丽子向桐山家求助,而他自己则掌握了桐山家的血脉,完全不愁对方不来寻找自己。 可桐山丽子的个性,偏偏执拗得出奇,这一点完全遗传自她的父亲桐山文正。桐山文正在女儿出走的这许多年里,不管心中多么思念,表面上却没有松口说出句妥协,甚至对外宣称说自己的女儿已经因病去世了。父女俩暗中较劲,先妥协的人便是输了,两人都不愿意服输,所以到了最后,他们都输了。 然后,终于轮到前田隼人老爷出场了,他在街头意外邂逅了桐山丽子,那样的弱不禁风,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倾国倾城,那样的沉鱼落雁,于是就一见钟情,顺理成章地坠入了爱河。 当然,桐山丽子不可能无条件地爱上比自己大二十岁有余的男人,就算对方家财万贯也无济于事,她长在富贵人家,早就习惯了上层社会所有的套路,这次之所以愿意屈服,是因为前田隼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软肋。 所有母亲的软肋,都有一个共同名字,叫做孩子。桐山丽子当然也不例外,自从杂耍艺人带走了他们的孩子之后,她就到处张贴寻人启事,可走遍了大街小巷,也找不到孩子的踪迹,直到她遇到了前田隼人。 前田隼人雷厉风行,借助他在甲贺派忍者之中的人脉,很快便找到了那名杂耍艺人,将对方打得半死不活之后,带着孩子回到了前田家。 前田隼人专门购置了一套别墅,用来安置桐山丽子母子两人,一应吃穿用度悉数按时供给,还有专人负责日常的生活起居以及杂务,总之就是金屋藏娇,极尽周到。 桐山丽子还给孩子改名为桐山守,据说意思是自己会一直守候在儿子身边,直到永远。之后又过了几年,直到桐山守长到接近十岁时,前田隼人的妻子因病去世。 前田隼人不顾妻子尸骨未寒,坚持要将桐山丽子娶进门,纵然所有人反对也没有用。最后,他破除万难,甚至不惜与大女儿反目,终于如愿以偿,而且还专门举行了正式的过继仪式,将桐山守改名前田守,将这个名字写进了族谱。 “这段秘辛虽然说不上家喻户晓,但还是有些人知情,”小胡子记者说,“上个月我随着电视台一起前往前田家做采访,和厨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聊天的时候,证实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几乎接近九成。” “是吗,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柳岸叹息道,“怨叹,不知道桐山家的老爷,现在境况如何呢?此次晚宴,北海道的上层人士几乎座无虚席,是否有桐山家的代表前来呢。” “哈,谁知道呢。”小胡子记者笑道,“桐山家的老爷和前田老爷本来是世交,年纪也差不多,之前多有生意往来,现在倒好,直接跳了个辈分,变成了对方的岳父大人,哈哈。” “所以说呀,防火防盗防世交,谁都不晓得,他看上的是你家的老婆,还是女儿呢。” “对了,我还听说,前田老爷和桐山老爷因此反目,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摊开,但暗中一直相互较劲。为了打击报复前田家,桐山老爷可说是费尽了心机,他甚至不惜让出自己的利益范围,向柳生、立花等家族寻求合作。还别说,前田家差点就垮了,不过前田隼人也不是愿打愿挨的角色,他立即联系了六大家族中的执牛耳,京极家,而且上来就是联姻。前田隼人表示,愿意将自己最珍爱的侄女前田庆子嫁给京极家的七少爷京极信长为妻。要知道,京极信长可是远近驰名的智障儿童,听说二十好几了还整天尿床,嫁给他无异于投身火坑。不过如此一来,前田家的危机倒也算是暂时解除了。” “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许多新闻呀,我怎么就没有找到门路呢!”带白框眼镜的小记者挠着头抱怨道。 柳岸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倾听这些小道消息,反倒是错过了桐山丽子那段精彩绝伦的演讲,当然啦,这段演讲固然声情并茂,但大致都是套话,譬如说向列席的诸位贵宾和记者的到来表示感谢,还有简要介绍了隼人大厦的商业布局,以及未来几个月内即将举办的酬宾活动,具体就让它语焉不详吧。 不过不要紧,错过了演讲,接下来还有表演,听桐山丽子着重提到,说是花了重金从国外请来的魔术表演团队,将在今晚做压轴演出。 虽然只是私人主办的活动,但从囊括了老中青三代的演出嘉宾的阵容来看,桐山丽子为了把握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也算是不遗余力了。串场的主持人分别是近来东京电视台最受欢迎的一档娱乐节目的男女嘉宾,在加上就现今新生代圈子里异军突起的美少女组合“fightgirl”、在中年人心目中星光闪耀的师奶杀手汤川学学、号称占据日本民俗乐坛半壁江山的佐佐木元就、有八音才子之称的能面艺人清源康成……这些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名字,写满了长长的节目单,相较之下,那支被重推的魔术表演团队,演出形式和人员构成都讳莫如深,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看来是准备给到场的观众一个惊喜。 简短截说,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形式的娱乐节目悉数登场,其精彩程度不亚于多年前的万国博览会,尤其是最后由佐佐木元就临时加唱的“日出东方”,这首歌曲从未在正式场合演唱,歌词优美如同绯句,嗓音动听好似天籁,一时间将晚宴的气氛推到了高潮。甚至可以这么说,就算演出由此收尾,也是极好的,因为连番好戏已经让很多人忘却了之前桐山丽子的承诺。 还好,两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主持人没有忘记这一茬,待佐佐木元就在观众的挽留声浪中缓缓退场,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报出了最后的压轴大戏“天狗食月”。 整个剧场的灯光突然熄灭,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猜测声中,舒缓的音乐渐渐响起,舞台上从右侧依次亮起了十二盏兰花灯,这些灯光慢慢汇聚成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圆圈,然后突然竖立起来。 十二兰灯的灯座安插在一张圆形的大理石桌面上,远远看过去,就像一轮皎洁的月亮,唯一有些不和谐的是,在月亮上,如同兰花瓣一样分布着五个圆形的洞口。蓦地,舞台左侧竖直打下来一支探照灯,光圈笼罩之下,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此人脸上戴着一张天狗面具,身穿漆黑如墨的修验僧服,脚踩高齿木屐,手持五花团扇,背插宝槌。尤其还是那张面具,鲜红如血的色调,在加上可以扭曲的五官,与寻常庆典所见大相径庭,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天狗面具人昂首挺胸地走到了舞台正中,探照灯的光圈如影随形,他自顾先跳了一段意义不明的舞蹈,中途夹杂了好几个小把戏,比如说凭空用左手从额头抽出一柄长约两米的长刀,寒光四射,轻易就将舞台前方摆放的一截木质塑像斩成两段;在不停发出类似狼嚎一样叫声的同时,背上的宝槌分开两边,变成了两只翅膀,扇动之间整个人腾空漂浮起来,维持了十秒钟之久;还有手中那枚团扇,摇了摇着,见风就涨,越变越大,个头最后已经已经完全赶上了之前那张由十二兰灯围绕而成的“月亮”。 柳岸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热身,好戏还在后头。 眼尖的观众已经发现了,这枚团扇的扇面上,绘有一个容貌殊丽的和服女子,细细看去,面目竟然有些类似娱乐圈当红的明星小野纱里奈,扮相正好是她的成名作《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中的装束。 天狗面具人且歌且走,手中团扇挥舞不停,在舞台绕行一圈之后,他突然低呼一声,口中念念有词,语调非男非女,内容模糊不清。 前排观众突然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啊”,只见团扇上的小野纱里奈突然从扇面上跳将下来,由平面绘画变成了活灵活现的人物,她朝台下莞尔一笑,然后双手抓住了自己的领口,用力一扯,将整件和服扒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5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魔术这种娱乐节目自诞生之初,由于先天缺陷,就社会各界批判说注定不能成为登大雅之堂的表演项目,其中有关色情暴露方面的打扮时至今日也一直为人所诟病。但是现在看来,没有上演过卖座魔术的剧院,都不好意思自称为现代剧院,更何况现在站在舞台上的,是以青春靓丽而非性感著称的当红女星小野纱里奈呢。 一般而言,每个在舞台上表演魔术的魔术师,都会带着一名衣着暴露、打扮性感的女助手,用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转移焦点,掩饰自己的手法,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让柳岸倍感失望的是,小野纱里奈在脱下身上那件和服之后,里面并非期待的真空,而是利落的紧身皮衣,虽然也将姣好的身材衬托得相得益彰,但总是像差点什么似的。 “原来是天狗食月这个魔术啊!”小胡子记者又忙不迭地卖弄见识。 柳岸随口应了句:“刚才主持人不是说过了,这个魔术就叫天狗食月,不新鲜。” “哼,”小胡子记者有些不服气,“你懂什么,我说的是这个天狗食月的魔术,跟那部电影里面如出一辙。” “什么电影?”柳岸从刚才观众热烈的反响中已经隐隐察觉到,舞台上这名艳丽的女助手,绝非寻常的美女,一定有着另外出众的身份,难不成是明星么。 “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做《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小胡子记者终于记起了这个名字,又补充了句,“可好看了这电影。” 《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原著的作者是哥伦比亚杰出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家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代表作《百年孤独》),据说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而成。因为与天狗篇的故事有些联系,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梗概。 其实,如果按照意译,这部翻译成《一片处女膜印发的血案》更为恰当。在某个偏僻的小镇上,出了一名土豪,他花了大笔的聘礼,赢取了当地最美丽的姑娘,却在新婚当夜,没有在床单上发现落红。土豪有着与生俱来的处女情结,哪里能够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于是,他大怒之下,在圆房过后不到两个小时,将可怜的姑娘送回了娘家,并且扬言要退货。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半点也没说错,姑娘在被自己的两个哥哥质问之下,竟然招认出来一名杰出青年。于是乎,两个哥哥便扬言一定要杀掉这个夺走自己妹妹处女之身的罪魁祸首,这就点题了所谓的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原本,两个哥哥也不过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们之所以放出狂言,只是受到了来自土豪的压力。可是,世事难料,这句狂言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除了那名杰出青年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万般无奈之下,两个哥哥只好“敢作敢当”,当着全镇人的面,将杰出青年一刀刀肢解为六份,分别丢在了六个不同的地方,以此泄愤。 故事到了这里,已经到了尾声,但电影情节却与之分道扬镳。意在讽刺社会以及批判现实,电影意在卖座与骗钱,所以说是画蛇添足也好,狗尾续貂也罢,后者凭空原创出了一段情节,不料却大获好评,将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小野纱里奈捧成了当红的明星。 还是说回电影,五年后,杰出青年最好的朋友,魔术青年来到了这个小镇,他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决定为挚友复仇。紧接着,魔术青年制造了一系列的意外,将他认为必须为杰出青年之死负责的土豪,以及两个哥哥杀害,而最后的名额,他留给了那个美丽的姑娘。 魔术青年布下了一个有关爱情的局,将姑娘困在其中,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而不自觉。电影的最后,魔术青年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魔术表演,邀请姑娘当自己的助手,这个魔术就是“天狗食月”。 “天狗食月”不同于以往“大变活人”之类的传统剧目,而是经过魔术青年的精心改良,使其变得更具舞台效果和奇幻魅力。大致的过程就是,魔术青年当着观众的面用利刃将美丽姑娘肢解成为六份,各自取出,逐个验看,然后在暗处重新拼凑在一起,重新复活过来。这套把戏一般人当然不敢出演,但魔术青年当着美丽姑娘的面完成过好几次,再加上爱情的魔力,美丽姑娘自然对自己的爱人深信不疑。于是,“天狗食月”这个魔术在全镇人的面前上演了,看似恐怖又充满想象力的风格,将剧情推向了最高潮。 最后,魔术青年当然没有“复活”美丽姑娘,他处心积虑这么做,只不过为了重现五年前杰出青年的悲剧而已,那就是事先张扬,然后当着全镇人的面,将受害者杀死,然后无罪脱身。 小野纱里奈在电影中的演技真实而不扭捏,夸张而不做作,得到了普遍的肯定,一时间身价倍涨,各种邀约不断。不知道桐山丽子这次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竟然能够请到这样一名当红炸子鸡前来为隼人大厦的周年庆典捧场。 再说回舞台上的表演,在小野纱里奈与天狗面具人各自登场亮相之后,也许是预料到将有状况发生,现场变得出奇的安静,演出正式开始。在节奏低回而阴森的音乐伴奏中,小野纱里奈在天狗面具人的“逼迫”下,不得不爬上先前那面由十二兰灯围绕而成的“圆月”,背朝着观众,并且将双手双脚塞进了圆桌上的四个洞,在回头朝台下微笑示意之后,又将头颅伸进了最后的那个洞。 天狗面具人单手扶住圆桌,轻轻一推,圆桌就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将背面展现在众人面前。小野纱里奈美丽的头颅和匀称的四肢暴露在外,而身躯却被桌面挡住,隐藏在黑暗中。为了向观众演示,这面圆桌后面什么都没有,天狗面具人推着竖直的圆桌在舞台上绕行一圈,最后停在原地。 柳岸看得分明,这张圆桌的厚度大约只有两指宽,中间应该藏不下一个人,看来桌面前方的四肢与头颅,与背面的躯体,肯定属于小野纱里奈同一个人。那么,机关只可能设置在舞台的地板上了。 突然,天狗面具人握住了小野纱里奈向众人打招呼的右手,然后反手抽出了早前立在地面的那柄长刀。灯光斜照,映在闪亮的刀锋上,显得冷冽逼人。下一刻,在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中,刀锋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前提是,它穿透了小野纱里奈的右手。 小野纱里奈表情狰狞,扭曲成了一团,她的右手被天狗面具人活生生地斩断,断手切口整齐,血如泉涌,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引来了台下观众的一片惊呼。 天狗面具人手里拎着那只断手,炫耀似地走到台前,就像得胜的将军拿着战利品。前排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字,他冷笑道:“不过是一只假手而已,要不要装得那么幼稚。” 这个声音虽然不大,却正好能够传到天狗面具人耳中,他本来已经准备掉转头回到“月亮”,听到这句话,临时转回头,走到舞台边缘,将那只断手遥遥递到魁梧汉子面前,示意对方摸一摸。 魁梧汉子满脸鄙夷,他见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顿时沾沾自喜起来,不客气地伸手在断手上摸了摸。只摸了一下,魁梧汉子就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吓得魂都不在身上,他牙关打颤,支吾道:“这……这特么是真手啊!” 此言立刻引来一片嘘声,当然,更多的还是惊呼,能将这么魁梧的男人吓成这样,看来一定是真手了,谁让这届观众都这么没见识呢。 “托,这个男人一定是托,就像你们中国的托塔天王董卿一样。”小胡子记者笃定地说。 小野纱里奈眼见天狗面具人提着长刀又回来了,吓得面如土色,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音节,“救救……我,救……救我……” 此情此景,柳岸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野纱里奈能火,除了颜值高之外,演技也不赖,这样发展下去,看来明年有望进军日本电影学院奖了(日本电影界最权威的奖项)。 天狗面具人见状,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他将长刀再次插入地板,然后摘下自己脸上的天狗面具,戴在了小野纱里奈的脸上,可能是贴的太紧的缘故,对方的求救声终于戛然而止。 由于是背对着观众,虽然天狗面具人已经没了面具,但台下还是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真实面目,而天狗面具人(或许现在这个称呼已经不合时宜了,但还是沿用,以免造成识别上的错乱)则提着那只断手,慢慢走向了幕布。 柳岸没看过《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这部电影,不清楚“天狗食月”具体的流程,便问道:“电影里面,也是这样演的吗?” 小胡子记者有些犹豫不定:“其他都一样,就是电影里面好像没有给纱里奈戴上天狗面具。你想呀,纱里奈这么漂亮,如果用那么丑陋的面具遮挡住,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旁边另一个长相十分猥琐的记者也附和道:“这部电影我看了不下十遍,就是指着这段内容,你是不知道,小野纱里奈绝美的肉体展现在面前,再配上她惊恐的表情,以及凄婉动听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我不怕跟你们说,我都高潮了耶!” 电影中的情节,就算有再多血浆和噱头,那也只不过是表演,后期制作可以将任何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事变为可能,而且逼真,但舞台魔术不一样。舞台魔术的每一帧画面都会适时展现在成百上千的观众面前,任何细节都将决定最终成败与否,此处与电影情节中略显不同的设定,究竟是故意改编,还是为了隐藏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柳岸看着舞台上那轮“月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觉得,今天晚上,这里一定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6天狗食月 天狗,又名犬神,与恶鬼酒吞童子、九尾狐玉藻前并称为日本最强最恶的三大妖怪。其实,最早有关天狗的记载,却是在我国的《山海经》,其中西山经有云:又西三百里,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古时候,普通民众的文化水平低,每每见到月全食这一天文现象,总以为是天狗跑来吞了月亮,由此诞生了很多脍炙人口的神话故事。 说是每年八月十五,月正中天的时候,天门大开,内中走出一条大狗,它本是为天庭看家护院,这是它每年一度的假期。天狗走到天空,见到皎洁的月亮,食指大动,便张口去吞。说来也奇怪,这天狗虽然有口,但却没有喉咙,虽然能够一口将月亮吞下,含在嘴里,但是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去,于是只能含着,实在含不住又吐出来,如此这般吞吞吐吐,吐吐吞吞,再三再四,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天狗觉得这样吞月很好玩,但是被吞的月亮却不这么认为,更何况月亮里面还住着天庭第一美人嫦娥呢,如此冰清玉洁的仙女,怎么能够轻易让天狗这种猥琐不堪的小神如此亵渎呢。于是乎,月亮便发动群众路线,他指点大家说天狗喜欢安静,最怕受到惊扰,只要有大声响动,就会不顾一切地逃之夭夭。 人民群众是最容易相信别人的,他们按照月亮所说,每当遇到天狗食月的夜晚,他们都全齐而动,有的燃放鞭炮,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引吭高歌,有的仰天长啸,等等不一,为的就是将这些微弱的凡间声音,上达天听,传到天狗的耳朵中。 天狗见对方人多势众,心里发虚,只好将月亮吐出来,然后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它虽然暂时选择了战略性撤退,但如何也不能够甘心,所以经常跑出来作乱。 以上,就是广为流传的“天狗食月”,其实呢,还有另一种说法,在民间也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据说,天狗喜欢吃的东西,不是单纯的月亮,而是尚未诞生的婴儿。大凡圣人出世,其母在受孕之际,必定会有异梦,多半都是日月入怀,其中“日”和“月”,就代表着腹内暗结的珠胎。 天狗如果吃掉了肚中还未成形的胎儿,那么妇女便不能受孕。所以在婚礼之前,人命总是会请算命先生择一个黄道吉日,而有道的算命先生,往往会列出一个红纸写就的清单,上面注明了各种婚礼前后需要避讳的相关事宜,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绝对不要冲撞天狗。 因为一旦冲撞了天狗,就不能生育。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已经犯了天狗,又该如何是好呢?既然是迷信的说法,当然要用迷信的方法来解决,而每到这个时候,无论是拜观音,还是拜如来,都没有拜张仙管用。 所谓张仙,被很多人赞颂为“送子张仙”,他没有留下塑像,只出现在画纸上,因为这样可以避免留下实体,避免受到天狗的偷袭。画上的“张仙”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角巾袍服,雄姿英发,手持强有力的弹弓,仰天向天,对准虚空,正在找寻天狗可能藏身的位置,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英雄。后人猜测他可能也是天狗食月的受害者,所以才以对抗天狗为毕生志愿,就算死了也英魂尚存,始终活跃在战斗的第一线。 因此,中国北方很多地方都有供奉“张仙”的习俗,贡品除了常见的酒肉菜肴,香花蜡烛,还有另外一项不可缺少的物事,那就是用生面揉成的五颗鸡蛋大小的圆球。这五颗圆球就是大家为张仙提供的弹药,帮助他源源不断地射击为祸人间的天狗。 后来,这种说法流传到日本,天狗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和其最初的形象相去甚远。最为显著的就是,天狗来到日本之后,如同进化一样站起来了,拥有了人的形态。 中世纪开始,日本的天狗慢慢走上自己的演变之路,他们开始长着高高的红色鼻子,手里拿着团扇,身材魁梧,体格健硕,背后生有双翅,和《封神演义》中雷震子的相貌颇有几分重合的地方。既然来到外国他乡,天狗当然也要入乡随俗,他穿上了日本昔年武将的盔甲,腰间别着武士刀,脚踩日式传统高脚木屐,神态倨傲,不可一世。 后来,又出现了八大天狗,其中最著名,当然是崇德上皇化身的鸟形天狗。保元之乱中,崇德上皇兵败如山倒,在流亡途中,由于肚中饥渴难耐,大呼要喝蜂蜜水。随行的侍卫哪里还有心情去弄什么蜂蜜水,便随口说了句,“要蜂蜜水没有,血水倒是应有尽有。”崇德上皇见到以前对自己惟命是从的小兵卒子都胆敢与自己犟嘴,当场怒火攻心,吐血三升而亡。死前发下毒誓,说是“愿为日本之大魔,为皇戮民,为民弑皇,此国永为乱世”,并且用自己的鲜血写就了一百零八字的摩诃真言宗经文。崇德上皇含恨而终之后,其怨灵不死不灭,果然化为金色大鸢身姿的天狗为害人间。 不厌其烦地说了这么许多,并非全然是空洞无物的废言,而是天狗食月背后隐藏的真相,与本故事的动机密切相关,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自从戴上天狗面具之后,手脚困在“月亮”上的小野纱里奈变得安静了很多,她不再发出惨叫,剩下的一手两脚也没有继续做出无意义的挣扎。 不到半分钟,天狗面具人便雄姿英发地从幕布后面走回来,这一次他重新戴上了面具,肩膀上还多了一口两米见方的红木棺材。来到舞台正中,天狗面具人将棺材竖直立起来,然后打开盖子放在一边,里面空空如也,接着,他让棺材横置,将之前那支从小野纱里奈身上斩下来的手臂丢进了棺材里。 随后,天狗面具人用右手拔起长刀,悠闲地走到小野纱里奈身边,好整以暇地依次斩下来对方的左手,右腿,右手。每斩断一处,肢体附近的兰灯便会熄灭,看起来就像月亮正在被天狗一口一口吞噬。最后,在强烈的鼓点声中,天狗面具人一把揪住小野纱里奈的头颅,将手里的长刀高高举起,当着全场观众的面,停顿了几秒钟,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将头颅整个砍了下来。 终于,月亮不见了,被天狗完全吞噬了。 伴奏音乐和舞台灯光阴沉而压抑,让人心里添堵,透不过气。坐在前排的几名胆小的女观众,都吓捂住了自己眼睛,惊声尖叫起来。凄厉的嗓音以及想要呼应的音调,让整个剧院都笼罩在诡异的气氛当中。 天狗面具人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捡起来散落的四肢,抱在怀里,悉数丢进了那口红木棺材,小心翼翼地盖上了棺材盖。 舞台上只剩下一盏探照灯,笔直地打在那口红木棺材上,天狗面具人以华尔兹舞步一般的动作旋转绕着棺材顺时针走了三圈,然后又逆时针走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全是些之乎者也等正常人听不懂的语言,突然,他顿住脚步,所停的位置正好在棺材里端。 天狗面具人伸出双手,从下面扣住棺材的底板,用力往上掀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只能稍微抬起来十几厘米的样子。 “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帮我。”天狗面具人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音调男女莫辨,艰深冷涩,就像在嘴巴里面含着一枚核桃相仿,他抬起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台下,正好是桐山丽子的方向。 桐山丽子会意,正要站起身,不料却被人抢先一步。 “我来。” 柳岸转头望去,在席位的最后,站在一名表情沉郁的青年,他也不等天狗面具人同意,便自顾穿过人群,很快便来到了舞台上。 天狗面具人的计划被这名不速之客所打乱,似乎楞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向观众作出了一系列夸张表情和动作,暗示这不过是表演环节中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特定的人来配合,自己也能完成这个魔术。 “请先向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天狗面具人没请到桐山丽子配合,有些不甘心,决定就算是眼前这个表情阴沉的肌肉男,也要榨干他所有的价值。 肌肉男不苟言笑,只说出了五个字:“宫本承太郎。”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看来就算很多人由于灯光和角度的缘故没有看清楚肌肉男的脸,但对于这个名字确实异常熟悉。 柳岸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他见众人表情有异,心知来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便拍了拍小胡子记者的肩膀询问。小胡子记者有问必答,眼中虽然带着一种“你竟然连他都不认识”的鄙夷,回答说:“这个男人如果没有撒谎的话,他就是当今日本警界最年轻的警部补,人称北海道第一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7北海道第一弓 这里简单说明一下,日本的地方警察是由地方政府组建和指挥,警察机关被称为警察本部,相当于我国的省公安厅,其中最高长官为“本部长”。当然,东京都除外,可能是太热了的缘故,所以警察本部叫警视厅,最高长官称为警视总监,也是日本警界最高警衔。官职从大到小,依次是:巡查、巡查长、巡查部长、警部补、警部、警视、警视长、警视监、警视总监。 简单来说,如果小胡子记者所言非虚,那么站在舞台上主动提出要与天狗面具人配合的人竟然就是北海道现任警部补宫本承太郎,相当于我国省公安厅的副厅长,知道祁同伟吗,就是他的副职。 柳岸虽然知道警部补的官衔很大,但却不认识这位宫本承太郎,至于对方为何被称为“北海道第一弓”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外号上一次还属于日本战国时期的大名今川义元,那可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宫本承太郎很厉害吗?”柳岸决定继续不耻下问。 小胡子记者用力瞪了柳岸一眼,气呼呼地说:“承太郎那可是好多人的偶像,他今年才三十三岁,额,或者是三十四岁,就已经坐上了警部补的位置。而且,警部心知不管是能力还是魅力,都不及承太郎,早就想要内退了,他的位子,迟早也是承太郎的。不过也说不定,因为最近风声很多,说是承太郎马上就要调任到警视厅,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地方,前途无可限量啊。” “我……我问的不是他的警衔,而是他的能力……”柳岸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胡子记者打断了,“如果连承太郎都没有能力的话,我想整个北海道,也没人有这个能力了。他手下办过的案子无数,还从来没有破不了的,比福尔摩斯还厉害呢。” 柳岸心说,这样吹就有些过了,你这让福尔摩斯粉怎么想,果真是一粉顶十黑,网友诚不我欺。 让我们将视线再拉回到舞台上,面对宫本承太郎简短有力的回答,天狗面具人有些措手不及,他扭捏了几下身子,恭维道:“原来是宫本警部补,没想到您……” “说吧,我帮你做些什么?”宫本承太郎紧紧盯着眼前的天狗面具人,他似乎认为,只有稍不留神,对方就会像传说中听到响声的天狗一样逃之夭夭。 天狗面具人吞了口唾沫,指着旁边的红木棺材说:“请……请警部补帮我将这具棺材立起来。” 宫本承太郎点点头,他走到里端,有样学样,按照天狗面具人之前的姿势,没费多大力气就将棺材竖立起来,然后继续盯着天狗面具人,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天狗面具人朝宫本承太郎鞠了一躬,“谢谢宫本警部补,剩下的事由我自己一个人来做就好了。” 宫本承太郎点了点头,却没有丝毫走下舞台的意思。 天狗面具人欲言又止,他思考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决定继续下去。与此同时,烟雾腾起,音乐骤停,在宫本承太郎坚毅的目光中,天狗面具人走到棺材前,伸手按住棺材盖,准备往外掀开,可试了好几次,都是纹丝不动,最后一次尝试,由于用力过猛,一个不留神,差点没栽倒在地。 宫本承太郎身形瞬动,稳稳地将天狗面具人搂在怀里,是对方免于摔跤。 观众席中已是笑声四起,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有人打赌这会不会是刻意安排的新节目小插曲,让宫本承太郎这位知名人士客串一把,制造更多的噱头。毕竟是商人嘛,利益至上,只要宣传目的达到就好,至于魔术的成败,根本就是次要的。 “谢……谢谢。”天狗面具人慌忙从宫本承太郎怀里逃出来,小声道谢。 宫本承太郎神色微变:“你是女人?” 天狗面具人呀了一声,条件反射似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先前一直不说话,后来又刻意隐藏声线,制造出非男非女的音调,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在节目最后制造出强烈的反差。可是自从宫本承太郎自告奋勇上台之后,所有的计划都被彻底打乱。刚才那一跤,自然也是意外。而宫本承太郎挺身相救,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对方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的男子汉的气息,让天狗面具人心口小鹿乱撞,更是意外中的意外的意外。 由于这一连串的意外,天狗面具人终于慌了神,她忘记了隐藏,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幸好音量脚下,台下也比较嘈杂,应该只有宫本承太郎一个人听见了才对。 “还……还望宫本警部补能够为我保密。”天狗面具人低下了头,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惭愧。 宫本承太郎眼中闪现过一片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从刚才起,天狗面具人确实已经沉不住气了,她还从没有在舞台上遇到过这样错漏百出的窘迫情况,台下已有观众看出端倪,安静的会场大厅内响起了刺耳的嘘声。 “发生什么了?”柳岸好奇地问。 小胡子记者则继续发扬着雷锋精神,“按照天狗食月这个魔术而言,刚才天狗用手接触棺材的一瞬间,棺材盖会自动弹开,然后完好无损的小野纱里奈会自己走出来与大家打招呼。而按照电影中的剧情,棺材盖没有自动打开,人们蜂拥而至,看到的,却是在鲜红绸布和花朵中央散落的四肢和头颅。” 柳岸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嘀咕道“原来如此,可是,现在舞台上的情形,好像与这两种都不一样呢。” 小胡子记者皱起了眉头,强自解释道:“也许他们这一次又进行了别的改编吧,毕竟请到了宫本承太郎这么一位重量级的嘉宾,自然是要物尽其用,你说对吧。” 小胡子记者的这个推测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柳岸总觉得,宫本承太郎之所以会出现在舞台上,绝非在天狗面具人的计划之中。 天狗面具人尴尬地转身,向台下的观众们鞠躬行礼。按照杂艺表演的规矩,即使演出失败,所有演员也必须集体向观众致意后方能退场。可暗中敲击了好几次棺材,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当下,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演出机密可能会被泄漏,竟当众就开始用蛮力拆卸棺材板,忙得满头大汗。 宫本承太郎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等向天狗面具人询问,就主动上前帮忙,两人七手八脚终于将棺材板掀开,那一霎那,台下忽然响起一声哀号。 中间的观众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探头张望想看到舞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岸虽然距离较远,但好在角度对的很准,这也是他向身边这些记者们学的,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正好迎上了棺材中的内容。 你没有猜错,里面站着一具尸体,他并不是小野纱里奈,而是个年近古稀的男人,如果柳岸没有认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前田家的当代家主,前田隼人。前面已经提到过,这栋隼人大厦,就是以他的名字所命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的葬身之所。 台下那声哀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来自于坐在前排的桐山丽子,她陡然见到自己丈夫的惨状,惊呼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天狗面具人仿佛失控的野兽般,从宫本承太郎的怀里冲出来,扑倒在棺材上。棺材被掀翻在地,前田隼人的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将扎在心口的那柄匕首,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宫本承太郎大喝一声:“所有人都坐在自己座位上,不要随便乱动,正雄,中一,开灯,你们两人守住出口,决不能放出去任何人!”说完之后,他立刻掏出一枚对讲机,急促地喊道:“英夫,智美,你们两人守住剧场后台的出口,决不能放任何人出入,听清楚了吗?吉川,联系本部,隼人大厦发生命案,快叫人过来,速度要快。”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天狗面具人跪在地上,面具脱落,露出一张让人意想不到的脸。 小野纱里奈。 “原来是你!”宫本承太郎放下对讲机,一脚踢翻舞台右侧的那轮“月亮”,背面果然只剩下一具没头没手没脚的人体模型,看来刚才砍手砍脚只不过是障眼法,真的小野纱里奈早就脱身离开,只因为她脸上被天狗面具人戴上了天狗面具,所以大家当时没有发现。“我的感觉果然没错,之前那个天狗根本就是个男人,原来有两只天狗,有什么话,快从实招来。” 小野纱里奈已经泣不成声,不过鉴于早前精湛的演技,无法判定现在是否真心实意,她抹了一把眼泪说:“这个天狗食月的魔术,本来由我和前天老爷两个人来完成。刚开始那只天狗,就是前天老爷,他当着众人的面假意斩下了我的一条手臂,然后给我戴上面具,我则趁机从月亮背后地板上的暗道脱逃。你问那条手臂?其实,我之前嵌进月亮的双手和双脚,一开始就是类似于人肉的模型,所以斩断之后才没有血,只有头颅是我本人的,因为要与观众互动,所以必须是真的。我脱逃之后,与来到后台的前田老爷回合,帮助他进入位于舞台下方的机关内,自己则以天狗的面目重新登台。我故意拖延了几分钟的时间,为了就是让前田老爷做好准备,从舞台下方打开棺材底板上的暗格,进入棺材中站好。然后我会邀请早就商量好的桐山夫人,让她帮忙打开棺材,将前田老爷迎接出来。这本来是绝好的创意,还是桐山夫人亲自想出来的,没想到你突然跑上舞台……” 说了这么多,所有的重心都落在最后一句话上面,轻而易举就将前田老爷意外身死的责任推卸到了宫本承太郎和桐山丽子身上,果然秉承了艺人玲珑圆滑的处事态度。 “你的意思是说,前田老爷的死,与我有关喽?”宫本承太郎冷冷地说。 小野纱里奈低下了头,哽咽道:“当然不是,我是说,如果没有这么多意外,我早点开启棺材,说不定,说不定前田老爷就不会遭遇不幸了。” “这与我收到的消息可是大相径庭呢,”宫本承太郎顿了顿,转而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自告奋勇来这里充当你的帮手吗?” 小野纱里奈依旧十分怕事地说:“我……不知道。” 宫本承太郎故意放慢了语速,慢悠悠地说:“因为我提前收到了前田老爷的通知,他说,他今天下午会死在隼人大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8假戏成真 “可是……”小野纱里奈惊慌地抬起头,“可是如果前田老爷早就知道有人会杀他的话,直接报警,或者不到这里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 “你直到现在还称呼前田老爷,难道真以为可以隐瞒下去吗?”宫本承太郎一副看破了一切的表情,自信地说,“前田家的二小姐,你说呢?” 小野纱里奈显得更加惊慌了,她支吾道:“谁……谁是前田家的二小姐。” “哈!”宫本承太郎大喝道,“你就不要装了,那些拙劣的演技只能骗骗普通的观众,与我而言,你的真面目早就一览无余。” 小野纱里奈道:“我……” 宫本承太郎道:“你原名前田纱奈,是前田隼人的二女儿,因为与父亲理念不合,早年就离开了前田家。而前田老爷对外一直宣称说自己的二女儿在外国留学,现在已经定居,永远不会回到日本,更别说回到北海道的前田家了。你离家之后,改名小野纱里奈,进入了梦寐已久的娱乐圈,成为艺人。多年后,你接连换了好几家经纪公司,最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伯乐,出演了电影《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自此一炮而红。这份一直放在警方档案库中的履历,其中可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小野纱里奈没想到自己早就在警方的监控范围内,眼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好点头:“是。不过,还是请你称呼我的艺名,如同前田老爷所说,他已经不认我这个自甘堕落的女儿了,我与前田家,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吗,那你这次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呢?与前田老爷携手出演魔术,难道不是想回来分一杯羹吗?”宫本承太郎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小野纱里奈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次干脆闭上了嘴,哑口无言。 宫本承太郎没有继续逼问下去,这时前来支援的警员也都陆陆续续赶到了现场,宾客们的情绪暂时被控制住,人心惶惶地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重大变故。柳岸趁着混乱挤到靠近前排的位置,当目光触及到舞台上前田隼人脖颈上的那处伤口,顿时怔住了,就在昨天,他还亲眼目睹过同样狰狞可怖的伤口。 难道,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据初步调查,这家剧院在演出时属于全封闭式,宾客席上只有左右两个出口,一直由警员山田正雄,广智中一看守,经过他们证实,无人出入。宾客席连接舞台的部分,隔有大约两米的距离,而在魔术表演的过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掠过此处,大家看清十分清楚,仅有宫本承太郎一人通过。至于后台,情形则稍微复杂了许多。 剧院位于隼人大厦一楼最里端,舞台与后台仅仅用一道帷幕所隔开,故而从舞台进入后台之后,经过一道走廊,可以选择通过左右两扇门离开大厦。事件发生时,右边的门从里面被反锁,左边的门传送器材设备的专用通道,比普通的门要稍微大一些,案发时被一辆推车完全堵住,车上堆满了各种器材和道具,属于另外一个话剧团所有,他们预计将在明天晚上在剧院表演自己的话剧。除此以外,警员上野英夫和松下智美两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左右两处,据他们所说,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 由于魔术表演属于机密,故而在表演前后,只有前期担任天狗的前田隼人和小野纱里奈有资格进入后台,他们提前在里面安装了各种机关。有两条地下通道可以直接通向舞台下方,一处位于圆桌下方,为小野纱里奈逃离舞台所用,一处位于棺材下方,为前田隼人神不知鬼不觉钻进棺材所用。这两条通道经过查实,没有其他岔路,舞台上也没有多余的暗门。其他的歌手和曲艺家都是直接从宾客席走到台上,表演完成之后直接下台回到原来的位置,没有作案的可能。 也就是说,在天狗食月这个魔术表演进行的过程中,舞台连接着后台以及廊道,其实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密室”,而这间密室里只有前田隼人和小野纱里奈两人,当然,半途又加入了一个可以看作是“布景”的宫本承太郎。现在的情况是前田隼人被人谋杀,一刀致命,几乎将他的整个头颅从脖颈上砍断,只留下指余宽的一线皮肉耷拉着,狰狞可怖。也许有人要说了,既然密室中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受害者,那么另外一个人不就是凶手了吗? 由于此案的受害者是地位非常显赫的财阀前田隼人,对方的家族以及各界媒体肯定会持续对警方施压,按照以往的经验,宫本承太郎当然希望能够快速破案,如果凶手恰好是前田家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然而显而易见的事实却证明,小野纱里奈绝对不可能是凶手。 原因很简单,舞台上出现的天狗分别由前田隼人和小野纱里奈分别饰演,第一只天狗走进幕后,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第二只天狗就走上了舞台,前后间隔的时间非常之短,所以造成了大家误以为这其实根本就是同一只天狗的错觉,这与魔术的结尾形成强烈的反差,制造出良好的舞台效果。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第一只天狗是前田隼人,他故意将自己的面具戴在了小野纱里奈的脸上,通过观众的视觉误差让对方借助舞台上的暗道离开舞台。小野纱里奈来到后台之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天狗的装扮,因为前田隼人已经走向了后台,舞台上不能出现太长时间的空白期,这样大家很可能就会发现在“月亮”上的“小野纱里奈”其实只是人体模型。 也就是说,如果小野纱里奈是凶手的话,她必须在短短三十秒的时间内,换一套衣服,然后将前田隼人一刀毙命,接着将对方塞进通向棺材底部的密道。就算小野纱里奈的动作快到变态,能够在三十秒的时间内完成以上步骤,接下来有件事她却无论如何和无法完成。 要知道,前田隼人被发现的死亡地点(可能不是第一命案现场)是那具红木棺材,而棺材是由小野纱里奈亲自抬到舞台上的,而且在观众面前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而魔术的关键,就在于棺材一开始没有人,而在关闭之后,预先躲在舞台下方的前田隼人则通过密道和暗门进入棺材,制造视觉反差。可问题是,如果认为小野纱里奈是凶手的话,此刻前田隼人已经是个死人,试问一个死人又是如何从密道中钻进棺材里面呢? 鉴于以往有过查案的侦探最后被证实为命案的凶手的先例(见穷奇篇),故而这里不厌其烦多说几句,宫本承太郎在魔术开场前一直位于宾客席的后方,直到天狗装扮的小野纱里奈抬着棺材走到舞台上寻求帮助时,这才挺身而出,除非在场的宾客全部都是瞎子,不然他绝对不可能杀害前田隼人。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究竟是谁呢? “是天狗啊……是天狗啊……”坐在前排的一位老太太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可怖,她指着舞台上掉落的天狗面具说,“一定是天狗回来复仇了,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又回来的……” 柳岸为了更加清晰地了解事态的发展,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前排,正好坐在这位老太太身后,他看得分明,对方穿着得体,妆容精致,脸上虽然满是皱纹,但气色非常好,一看就是有钱人,绝非那些迷信的农村老太太,她口中的“天狗”,究竟是什么呢。 这时桐山丽子已经在身边那个杀马特少年的抢救下慢慢苏醒过来,她眼见夫君惨遭不幸,顿时泪流满面,形容哀切,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宫本承太郎本来在舞台上指挥手下的警员勘验现场,这时听到了老太太的叫喊声,循声赶过来,直接从舞台跳下,询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这个老太太是谁?” 大厦的工作人员道:“她是前田家的嬷嬷,名叫加藤花葵。” 桐山丽子身边的杀马特少年看到警察过来,连忙绕到加藤花葵身边,小声劝道:“嬷嬷,警察来了,请注意你的言辞。” “哈?”加藤花葵非常不给面子,将声音往上提高了八度,“你以为自己是谁,竟然胆敢命令起我来了?” “我,我……”杀马特少年一句话没说出来,不禁涨红了脸,将拳头放在背后捏得咯咯作响。 桐山丽子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勉强振作精神,迎向宫本承太郎:“宫本警部补,我家老爷惨遭不幸,还请你一定尽快找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宫本承太郎俨然见惯了这种场面,也并不怎么意外,微微点了点头,刚准备客套地安慰几句,斜刺里却冲过来一个人影,一把揪住了桐山丽子的领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9东亚病夫的推理 “你这老乞婆,快点放开我的母亲!”杀马特少年早已忍无可忍,正准备提起拳头上前揍人,刚抬起头,却迎上了桐山丽子责怪的目光,她低声喝道:“守儿,不得放肆。” 柳岸心说猜的果然不错,这个一直伴随在桐山丽子身边的那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的少年,果然就是她带进前田家的拖油瓶,以前叫做桐山守,现在已经改名为前田守。加藤花葵是前田隼人结发妻子从娘家来过来的贴身丫鬟,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小姐之所以会郁郁而终,都是因为前田隼人受到了狐狸精的诱惑,对桐山丽子母子两人视若寇仇,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前田守双眼冒火,咬牙切齿,但面对母亲的指责,他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垂手站到了旁边。 加藤花葵冷笑一声:“你这个狐狸精,不要给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给谁看呢?在场各位哪个不知、谁个不晓你桐山丽子嫁到我们前田家,只不过为了谋夺家产而已!” 桐山丽子脸上现出一抹无奈,强打精神柔声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老爷对我有恩,如果不是他,守儿早就饿死街头了。我也……很喜欢老爷……” “我呸!”加藤花葵直接毫不留情地唾了桐山丽子满脸,“既然当了婊子,何苦再立牌坊,老婆子我心里明镜似的。你哪一天不是巴不得我们老爷早点过世,现在愿望达成了,是不是心里乐开了花啊。莫非,害死老爷的凶手就是你?” “嬷嬷!”桐山丽子气得脸色苍白,连声音都有些发抖,“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柳岸实在看不过眼,随口插了句:“哎呀呀,嬷嬷你刚才不是还大呼小叫,说什么天狗杀人,现在凶手怎么又变成了前田夫人,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一种说法了。” 加藤花葵一时语塞,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柳岸一眼:“你这个白目,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说话间,手上的劲道也随着气焰的降低减少了几分。 桐山丽子趁机将加藤花葵的手推开,感激地看向刚才为自己出声的人,等看清楚柳岸的脸,顿时怔住了,随即道:“柳岸君,原来是你。” 宫本承太郎本来一直秉持着“冷眼观世”的处世哲学,就算对面打得鸡飞狗跳,他也往往只会隔岸观火,很少从中插手。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样的警察是不是太不称职了,但事实证明,凡是牵涉到豪门财阀,明哲保身只最好的选择,而且还能够以旁观者的角度,了解很多警察问不出来的线索和隐情。 然而这一回,当听到“柳岸”这个名字的时候,宫本承太郎一反常态,主动出声询问:“你就是……柳岸?” 柳岸点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无心插柳的柳,回头是岸的岸,柳岸就是我,我就是柳岸。” 加藤花葵十分不以为然:“我道是谁,原来是个不入流的东亚病夫。” 桐山丽子立刻道:“柳岸君是老爷专门从中国请来的贵客,可不是什么……”她似乎觉得某个称呼不雅,便故意含糊其辞,然后对柳岸赔罪道,“柳岸君,事出机密,前田家知道那件事的人还不多,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见怪。”说完又深深鞠了一躬,让人想见怪都难。 宫本承太郎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这时瞅准机会,大步上前,向柳岸伸出手:“我是宫本承太郎,早就听说柳岸君推理如神,堪称亚洲版的福尔摩斯,今日有幸得见,当真快慰平生。” 柳岸没想到堂堂北海道第一弓也知道柳岸这个名字,他轻轻握了握宫本承太郎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又干咳了两声:“警部补过誉了,我不过是为社会尽自己的一份力而已。” 宫本承太郎爽朗的笑道:“有柳岸君在场,何愁此案不破。” 桐山丽子有些怀疑,小声道:“柳岸君,你真的能够找出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吗?” 柳岸摸了摸后脑勺,道:“这个不合适吧,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煤什么不合适,这里我说了算,开始吧,”宫本承太郎不由分说,蛮横的拉起柳岸的手,然后跳上了舞台。 柳岸身不由己,他不是很清楚宫本承太郎究竟是否像之前小胡子记者所说的那样英明神武,也不便反抗,在登上舞台后抽空回了个头,向桐山丽子喊了声:“我一定会尽力的。” 前田守慢慢走上前握住母亲仍在颤抖的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母亲,父亲死了,我们是不是就要被那些人赶出前田家了。” “不,不会的,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守儿再次流落街头,我保证。”桐山丽子紧紧将前田守搂在怀中,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只不过这一次到了最后也没有流出来半滴。 前田守恨恨地说:“其实我早就不想在这个家呆了,除了父亲,根本没人将我们当做自己人……如果不是前田护那小子太嚣张,我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反正我们自食其力,也能够养活自己。” 桐山丽子眼中露出惊讶的颜色:“护少爷怎么了,他又欺负你了吗?” 前田守眼中充满了怨毒:“如果我留在前田家还有目的的话,那就是亲手将属于前田护的那份家产抢过来,让他尝尝被人看扁的滋味!” 桐山丽子摸了摸前田守的额发,长长地叹了口气。 来到前田隼人的尸体旁,其余警员已经差不多做完了现场的勘验工作,宫本承太郎指着死者的致命伤,询问起柳岸的意见:“柳岸君,你觉得这个造成这个伤口的凶器是什么呢?” 柳岸蹲在尸体旁边左看右看,右看坐看,不仅仅是看,他还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测量这伤口的大小。大约过了两分钟,柳岸拍拍手,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舒了口气,然后毫不避讳,手上没有戴手套就直接捡起旁边躺着的那柄武士刀,朝着虚空砍了几刀,信心十足地说:“伤口长而窄,断处圆滑平整,这柄刀再合适不过了。” 旁边的警员不认识柳岸,连忙出声阻止:“哎哎哎,这是证物,你赶紧放下来!” “哦?”宫本承太郎制止了警员的下一步动作,然后用一贯严肃的口吻说,“那么凶手呢?” 柳岸手持武士刀,刀尖在空中慢慢游走,最后停留在小野纱里奈面前:“当然就是纱里奈小姐了。” 小野纱里奈也不反驳,只是坐在舞台上黯然神伤。 宫本承太郎耐着性子继续问:“如果纱里奈小姐就是凶手,她又是如何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杀人呢?” 柳岸道:“太简单了,小野纱里奈本来被固定在‘月亮’上,死者前田隼人给她戴上面具,帮助她从脚底的密道逃走。然后呢,小野纱里奈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后台,换好衣服,戴上面具,准备好那口棺材,迎接前田隼人的到来。前田隼人进入后台之后,按照原定计划,他应该钻进密道,在舞台下方待机,而小野纱里奈则代替他原有的身份,以天狗之姿出现在舞台上。那么请问,当前田隼人进入后台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嗯……就你来回答。”他倒是恩怨分明,旁边有好多人跃跃欲试,他却点名了刚才阻止自己拿刀的警员。 这名警员名叫上野英夫,是宫本承太郎的四名心腹之一,之前在舞台后方负责看守左边的大门。顺便提一句,另一名守门员松下智美是他的女朋友,两人现在正好打得火热,听说今年有望共结连理。 上野英夫长得白白净净,与其说是警察,倒不如说是名白领,他陡然听到柳岸的问题,脑筋有点没转过弯来,支支吾吾地说:“第一件事……第一……就是……” 柳岸看了看手腕上那枚根本不存在的手表,然后叹了口气:“时间到,很遗憾,你没有回答出来。正确的答案是,前田隼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手里的武士刀,拱手让给小野纱里奈。” 上野英夫恍然大悟,他参与了刚才现场的勘察,无论是舞台还是后台,都没有找到另外一柄武士刀,可之后小野纱里奈扮成的天狗则需要用武士刀砍下“月亮”上那具人体模型的四肢,服装面具这些东西都有两套,因为这样可以节约时间,但是刀却只有一柄。所以,正如柳岸所说,前田隼人所做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交出自己的刀。 宫本承太郎不置可否,静静地聆听着柳岸的推理。 柳岸将手里的武士刀立在地上,然后对上野英夫道:“麻烦你将这柄刀交给我,就像前田隼人将刀交给小野纱里奈一样。” 上野英夫不知道柳岸有何用意,但有些好奇,他看了看宫本承太郎,见领导点了点头,再无顾忌。他伸手握住武士刀的刀柄,刚准备将刀递给柳岸,却发现有些不妥,因为自己如果这么做的话,刀锋往前,很可能就会伤到对方。很快,他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了解决办法,反手握住刀柄,刀锋冲向自己,然后将刀柄的末端递给柳岸。 柳岸接过武士刀,然后轻轻往前一送,喝道:“不准动!” 上野英夫吓了一跳,他赫然发现,武士刀的刀锋正好停留在自己的脖颈处,只要柳岸稍稍往旁边斩落,就能砍下自己的头颅。“原来是这样!” “不错,就是这样。”柳岸对于自己的推理十分自信,“前田隼人交出自己的刀,而小野纱里奈接过刀,在交接的这一刹那,就是行凶的最佳时期,因为对方毫无防备。小野纱里奈得手之后,立刻将前田隼人装进准备好的棺材里,然后拉了出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短短的三十秒钟之内,天狗的身份就从死者前田隼人转移到凶手小野纱里奈身上的缘故。” “不,不会的!纱奈不可能杀害老爷!”在前田守的搀扶下,桐山丽子来到舞台上,朝柳岸用力挥手,“柳岸君,你一定是搞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0落网 柳岸还没发表意见,宫本承太郎已经抢先开口,不冷不热地说:“原来,前田夫人在已经知道小野纱里奈的真实身份了。” 前田守气鼓鼓地说:“如果不是我母亲执意要求,纱奈姐姐才不会回来呢!” 桐山丽子将情绪低落的小野纱里奈扶起来,细语安慰道:“纱奈,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的话,就不会让你回来了。唉,现在老爷走了,你也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后的演艺生涯恐怕也会受到影响吧。” 小野纱里奈勉强笑了笑:“阿姨,这与你无关,如果没有你从中斡旋的话,我想依照老头子那种执拗的性格,我们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和好的一天。惨剧已经酿成,这也不是你所愿意看见的,能够与老头子一起完成天狗食月这出魔术,我已经满足了。倒是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记得保重身体。守弟弟,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妈妈,知道吗?” 听到保护这两个字,前田守神色一凛,用力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桐山丽子眼巴巴地望着柳岸,“柳岸君,你可千万不要冤枉了纱奈,她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老爷的事啊!” “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在金钱面前,”宫本承太郎冷冰冰地说,“就连我自己,都知道自己存在着一条底线,只要有东西能够吸引我越过去,我什么都敢做。柳岸君,你继续往下说吧。” 柳岸依言而行:“小野纱里奈拖着棺材来到舞台上,然后用武士刀斩断人体模型的四肢,悉数丢进棺材了里,盖上棺材盖之后竖直放置……” “等等!”上野英夫立刻提出了质疑,这也是在场很多人心中的疑惑,“你可千万别忘记了,天狗带着棺材来到舞台上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棺材,将内部展现给我们看,当时,里面空空如也,明明什么都没有呀。” 柳岸摆摆手:“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魔术而已,太简单不过了,正好,我手上就有个类似的小道具。”说到这里,他伸手在口袋里翻出来一盒火柴,这是他昨天在温泉旅馆顺手拿的。 这盒火柴握在柳岸手里,只见他伸手握住一端,缓缓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然后关上,轻轻在上面吹了口气,然后再次拉开,里面竟然装满了火柴。 “啊!这是怎么回事?”上野英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见到的一幕。 柳岸淡淡一笑:“我说过了,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小魔术而已,在场的有行家在,不如让她给你解释解释吧。” 这位行家指的自然就是小野纱里奈了,她倒也不避讳,毫无保留地说:“这个很简单,柳岸君手里的并不是普通的火柴盒,而是加工过的,简单来说,就是添加了一个不完整的抽屉。” “不完整的抽屉?” 小野纱里奈点点头:“正常的抽屉,应该是上面不封口的长方体,然而柳岸手里的火柴盒,里面除了一个装满火柴的正常抽屉之外,应该还在下面加了一个特质的抽屉。这个抽屉除了上面不封口,后端也没有封口,所以,它包裹在抽屉外面,可以自由往外拉出,送回。而这个时候,正常的抽屉则好端端地留在火柴盒里,而我们所看见的,就是空空如也的火柴盒。如果想让人看见抽屉里装满了火柴,只需要将两个抽屉一起拉出来即可。” 柳岸将手里的火柴盒丢给了上野英夫:“这具棺材的窍门跟这个火柴盒有些类似,至于内中的机关是如何操作,你们仔细检查应该不难发现。” 上野英夫将手里的火柴盒翻来覆去地查看,又惊又奇,他心想,如果在松下智美面前表演这个魔术的话,一定能博美人一笑,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宫本承太郎走到棺材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伸手到棺材内壁上摸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隔板弹了进去,里面哗啦一声掉下来几具鲜血淋漓的手脚。不要误会,这些手脚并非来自某个人的身上,而是仿真度十分高的人体模型。 上野英夫倒吸一口冷气,叹道:“原来真是这样,柳岸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宫本承太郎仍然面无表情,对于柳岸的推理还是不置可否:“不知道柳岸君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呢?” 柳岸朝地上的武士刀努了努嘴:“按照我的推理,小野纱里奈在杀害前田隼人之后,只有三十秒的时间来处理善后工作,也就是说,她不可能完全抹灭掉这柄武士刀上的血迹。就算用……譬如所就地取材的幕布擦得毫无痕迹,但只要做个简单的血液反应,就能够查清楚。再进一步检验,一定能够证明,这些血液属于前田隼人。” 上野英夫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原来如此,我还说呢,为什么老大看了现场之后让我们给武士刀做血液反应,那些血液明明都是假的。看来,你们两个人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老大!”后台方向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干练果敢,“这块幕布上发现了一块血迹。” 刚开始,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凶手不可能是小野纱里奈,但经过柳岸的一番抽丝剥茧,所有的证据立刻调转枪头,将她的真面目刺得鲜血淋漓。 小野纱里奈被警方带走,她没有做出任何辩解,只是安慰桐山丽子不要太过伤心。 宫本承太郎十分客气地感谢柳岸:“这次多亏了你,这个案子才能解决得如此迅速,现在我要回警局录口供,实在无暇与柳岸君坐而论道,没请教柳岸君现在下榻何处,届时当登门拜访感谢。” 柳岸可不想和警察,特别是日本警察牵扯上关系,当下摆摆手:“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再说了,宫本警部补早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只不过想借助……”他本来准备说宫本承太郎其实早就认定小野纱里奈是杀害前田隼人的凶手,但是碍于各自的身份地位以及影响,所以才会需要借助自己这个外人来促成预定的结果。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宫本承太郎的眉目间似乎掠过一抹不悦,柳岸看得分明,连忙改口,“只不过想考考我而已,对吧。” 宫本承太郎习惯了轻易不发表意见,对什么都是不置可否,此刻也不例外,他没有直接回应柳岸的话,而是转向桐山丽子:“前田夫人,刚才听您说,柳岸君是府上的贵客?” 桐山丽子沉浸在丈夫去世以及继女成为疑凶这样的双重打击之下,本来浑浑噩噩,被宫本承太郎问起,还恍然未觉。一旁的前田守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胳膊,小声道:“妈妈,警官有事问您。” 桐山丽子这才回过神来,她略带歉意地让宫本承太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然后用低沉、沙哑但是却十分有修养的语调回答道:“柳岸君是老爷生前请来的贵宾,我们前田家必将盛情款待,以尽地主之谊,还望柳岸君不要推辞,待在北海道的这段时间,就住在寒舍吧。” 柳岸正有此意,现在由桐山丽子说出口,不免还要假装客套几句:“前田家的天守阁远近驰名,我早就有心拜访,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现在有幸得到机会,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宫本承太郎道:“那就好,明天下午,我正好要前往天守阁出席前田老爷的遗嘱开封仪式,到时候再见了。”说完,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桐山丽子,然后转身就走。 桐山丽子“啊”了一声,上前两步,追问道:“宫本警部补,你说的遗嘱开封仪式是怎么回事?” 宫本承太郎这时已经走远了,不知道是没有听到桐山丽子的问话,还是假装没有听见。 柳岸善于察言观色,此刻抓紧时机问道:“前田夫人可知道前田老爷生前立有遗嘱这回事?” 桐山丽子低下头:“遗嘱应该是有的,好几次在吃饭的时候,老爷无意中提起过这件事,只是没人知道在什么地方,委托人是谁也是个谜。至于方才宫本警部补所说的遗嘱开封仪式,我就更加闻所未闻了……” 柳岸沉吟道:“看来前田老爷的委托人跟这位宫本警部补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奇怪的是,前田老爷难道未卜先知,已经算出来他自己今天会在舞台上丧命吗?” 前田守对这什么遗嘱完全没有兴趣,大概是因为跟自己这个拖油瓶不会有任何关联的缘故吧,所以将好奇心扔在了其他地方:“柳先生,听香泽姐姐说,她负责前往旅馆接您,可香泽姐姐好像并不在剧院里。”他将自己那头造型古怪的长发顺了顺,继续说,“听大厦的工作人员说,您当时是独自一人开着香泽姐姐的车来的,对吧。” 柳岸道:“你家那位漂亮的香泽姐姐,之前多喝了点酒,现在醉倒在绘色居酒屋,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1天下苦秦久矣 坐在豪华的加长版林肯车里面,柳岸不禁慨叹有钱真好,他这里摸摸,那里掸掸,就像看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 前田守本来坐在后面陪他的母亲,这时突然爬到柳岸身边,好奇地问:“听妈妈说,你到我们家来,是替庆子姐姐送一样东西的,对吗?” 柳岸郑重其事地说:“不错,那可是你的庆子姐姐用生命换来的东西。” “那……”前田守下意识看了看后座,压低声音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柳岸翻了翻白眼:“不能。” “为什么?”前田守十分失望地嚷道,桐山丽子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守儿,柳岸君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可不要对客人耍脾气。” 柳岸笑道:“夫人言重了,我只不过好奇,为什么守少爷的发型会这么炫酷,谁成想他凭空就发怒了,就好像我拍马屁拍错了地方,哈哈。” 桐山丽子道:“抱歉,忘记跟你说了,守儿对自己的发型十分执着,绝对听不进半句批评,小孩子性情,还望海涵。” “哦?”柳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前田守那古里古怪犹如杀马特似的发型,道,“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前田守鼓着腮帮子,闭口不言。 桐山丽子语带歉意地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守儿刚出世,连说话都不会。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我开车带着守儿出门办事,在半路上陷在雪窝子里,怎么都走不动。气温很低,车里的暖气也坏了,守儿冻得哇哇大叫。这时,一个路人也许是听到了守儿的哭声,踏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不需要言语,他就明白了我的难处。于是,这个路人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垫在了车轮下面,然后走到车后面开始推车。他一边推一边说,‘夫人,等车打着了火,千万别停,如果再抛锚的话,我可帮不了你啦。’终于,在他的帮助下,车子发动了,然而我……却没有来得及问那个路人的名字,甚至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说。当时,守儿在后座,睁着眼睛全程注视着那个路人,他当时太小了,还记不住对方的样貌,但是对方的发型,却深深地烙印在他脑海中。等稍微长大一点,守儿就坚持不剪头发,执意要模仿那个在雪地上拯救他的路人。而且,如果有人批评这个发型,守儿就会大打出手,谁也不例外,连那些比他高很多的男同学也不管不顾,呵呵,真是很让人操心呢。” 柳岸之前还以为前田守是个不良少年,听完这段故事才知道错怪了对方,他拍了拍前田守的肩膀说:“小伙子,好样的。不过,你学这个发型还不够,更要重要的是那个路人助人为乐的精神,这才是真正值得你去学习的地方。” 前田守点点头。 柳岸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守少爷,你现在就有机会助人为乐,想不想试试。” 前田守疑惑地看着柳岸,有些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柳岸凑到前田守耳边,低声道:“当然是解答我内心的疑惑啦,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前田老爷刚刚在你和你母亲眼前死去,为什么你们完全没有伤心呢?” 前田守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子在微微发抖,似乎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才,你不是已经推理出来,纱奈姐姐才是杀害老爷的凶手吗,跟我和我妈妈,都没有任何关系。” “不用紧张,我早就不当警察了,也不会怀疑你们,”柳岸开始循循善诱,“你只需要告诉我……” 桐山丽子突然开口,用十分镇定的语气说:“柳岸君,在到达天守阁之前,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向你说明,以免到时候会产生不适。”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柳岸刚才的问题本来就不是说给前田守听的。早在剧院的时候,他就敏锐地觉察到桐山丽子的悲切只不过是装出来的,而且神色间还偶尔流露出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当然晕倒可能是突然见到尸体受到了惊吓,到不一定就是假的。 眼见自己的旁敲侧击收到了成效,柳岸自然是却之不恭:“但请直言无妨。” 桐山丽子顿了顿,道:“最近这大半年,老爷他……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怎么说呢,变得神神叨叨,疯疯癫癫,总说什么天狗要回来了,天狗要回来了,搞得整个天守阁人心惶惶。不仅如此,老爷还将家族的生意全部收到自己手里,任何决策,小到细微末节他都要事必躬亲。不相信任何人也就罢了,老爷还把所有人当成仇人看待,不是吼就是骂,不是打就是杀,借用一句中国的古话,叫做‘天下苦秦久矣’。天守阁的人,说巴不得老爷去死有些过了,但老爷死了,肯定没有一个人真正为他伤心难过,就连护少爷和香泽小姐这对亲生骨肉,估计也早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了。” “原来如此。”柳岸有些明白了,可更多的还是不明白,“但是,今天前田老爷却出席了隼人大厦一周年的纪念,而且还亲自登台表演节目,与纱奈小姐配合无间,这……” 桐山丽子叹了口气:“老爷变成这样,我怀疑是老人痴呆的前兆,可他怎么也不愿意看医生,连我们的家庭医生莫医生,那么好的一个人,整天被关在房间里骂得灰头土脸。所以,我就想着,在老爷彻底丧失神智之前,让他见见阔别多年的女儿纱奈。没想到,老爷见到纱奈之后,精神状态大为改观,俨然已经恢复了以前的音容笑貌,而且主动提出,让我主办这次典礼,还说要给我们大家一个惊喜。我想,老爷所说的惊喜,应该就是指天狗食月这个魔术吧。” “确实够惊的,喜却没有多少。”前田守嘀咕道,“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老爷,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爷撒手西去,我和妈妈可能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不要胡说!”桐山丽子厉声喝道,她用警惕的目光瞟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然后换了一种温柔的语调,“守儿,这种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知道吗?” 前田守低下头,顺从地说:“守儿知道了。” 柳岸将视线移向车窗外,路边栽满了长青木,就算是在隆冬时节,也能做到绿意盎然,现在林肯车已经驶出了闹市,正平稳地开往郊区,很快,就能见识到传说中的天守阁了。 “其实,我知道老爷为何会突然发疯。” 柳岸蓦然转头,发现前田守低着头,任由长长的刘海遮住眼帘,如果不是看见他的嘴唇的微微蠕动,还真就很难发现刚才说话的人就是他本人。 前田守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大屏手机,屏幕是亮了,直接塞到了柳岸手里。柳岸接过来一看,上面切到了写字板的界面,密密麻麻敲满了字: “你不要表现得太过惊讶,也不用与我交谈,听我慢慢说就好,这件事我连妈妈都没有告诉,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在剧院的时候,你的推理实在是太精彩了,我觉得你能够帮我找出真相,所以,现在我想委托你帮我调查。如果愿意的话,你就点点头,如果不愿意,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岸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机交还给前田守,他注意到,此时,林肯刚好路过一处附有健身器材的公园,之后便是两车道的柏油盘山公路。 前田守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又递给了柳岸。柳岸这次接过来一看,心说好家伙,前田守这小子竟然早有预谋,竟然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看样子是个很长的故事。原文照录如下,当然,翻译成了中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爷变得很喜欢猫,他经常说,猫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狗算什么东西。大概半年前,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老爷从外面带回来一只俄罗斯蓝猫。 俄罗斯蓝猫,又名阿契安吉蓝猫,由于祖先起源于寒冷的西伯利亚地带,所以被称为“冬天的精灵”。它们大多体型细长,长着大而直立的尖耳朵,脚掌则又小又圆,就像时刻都惦着脚尖一样。其完美的体态、金黄色的眼球以及天鹅绒般的灰蓝色短被毛,再配上修长苗条的体型和轻盈的步态,尽显猫中贵族的风度。这种蓝猫在俄罗斯被视为幸运即将到来的前兆,传闻说以前的俄国皇帝也十分喜爱。 可是,这只俄罗斯蓝猫,并没有给前田家带来幸运,反之,却是一场灭顶之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2失常 都说玩物丧志是年轻人的专利,但老爷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他不管走到哪里,就算是吃饭睡觉,也总是将这只蓝猫带在身边,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付出的关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子女。说实在的,他这么一把大年纪还整天沉迷于撸猫,说出也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 所谓爱屋及乌,凡是能够让这只蓝猫高兴的人事物,都随之鸡犬升天。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个仆人采买的一种用鲶鱼干做成的猫粮,深得蓝猫的喜爱。老爷高兴之余,竟然破格提拔这位仆人出任某项目部的经历。将家族的生意当成如此的儿戏,结果当然免不了一落千丈。 期间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投资巨大的隼人大厦落成,即将剪彩营业的当口,老爷只顾着与蓝猫玩耍,忘记出席股东大会。当时除了前田家最大的一名股东与上杉家(北海道六大家族之一)十分要好,他以分权为诱饵,联合其他小股东集体撤资。树倒猢狲散,以此为起点,引发了极其严重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眼看家族生意的整条资金链即将崩毁,多亏了二小姐前田香泽,她虽然涉足商界不久,但眼光奇准,看什么都比别人通透。危急存亡之秋,前田香泽选择向北海道的龙头老大京极家求援。很多人不理解,毕竟京极财团就是靠着兼并其他企业,才能有今天的规模,,现在跑过去,不是明摆着送羊入虎口吗。 前田香泽却不这么认为,她指出,现在北海道的商业形式,就如同现今全球的政坛一般,存在这“一超多强”的局面,“一超”指的当然就是京极财团,而“多强”则是剩余的五大家族。原本这种格局非常稳定,就算暗潮汹涌,表面上看起来也是风平浪静,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呢。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前田家面临破产,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这份产业落到了上衫家手里,那么上衫家便具备了与京极家分庭抗礼的资本,这当然是京极家所不愿见的。那么存不存在,京极家直接吞并前田家这种可能呢?答案是不存在,因为这样会造成剩余四大家族的恐慌,他们一旦与上衫家联合起来,所造成的后果将会比上衫家崛起更加可怕。反之,如果京极家在关键时刻捞前田家一把,无疑会给自己树立起一个十分正面的形象,这样既可以卖前田家一个大大的人情,同时也能打消其余家族心中的顾忌,所谓一箭三雕,又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如同前田香泽所料,京极家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橄榄枝,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前田家的危机暂时解除,隼人大厦也正式开始营业。 (柳岸也不知道为何前田守这小子会不厌其烦地写了这么一大段故事背景,好像跟前田隼人的发疯也没什么直接联系,不过对于了解前田家的背景,还是很有意义的,姑且继续看下去吧。) 京极家毕竟不是慈善堂,生意人最讲究投资与回报,他们投了资,接下来自然要收回报酬。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让京极家与前田家联姻,让京极家的七少爷京极迷藏迎娶前田家的二小姐前田香泽。 平心而论,联姻如果成功的话,无论对于前田家,还是京极家,都是有益无害,但问题却出现京极迷藏身上。估计整个北海道没人不知道,这位七少爷京极迷藏,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虽他然已经成年,但智商却不如五岁的小孩,整天只知道用石头砸核桃。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直接跳进火坑呢,前田香泽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新时代女性,自然不愿意委屈自己,她选择宁死不从。 京极家倒也识相,退而求其次,将求亲的对象落到了前田庆子身上,或者说,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前田庆子,只不过来了个曲线救国,让前田隼人不好再拒绝而已。前田庆子虽然只是前田家的旁系血亲,在血脉上稍微淡薄了些,但她毕竟是上一届“六合会盟”的最终赢家,能力摆在那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前田庆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甚至比前田香泽更加硬气,扬言如果谁来逼亲,必定让来人又去无回。然而这一次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猫。 那只俄罗斯蓝猫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前田庆子面前,他们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蓝猫离开之后,前田庆子突然答应了这件婚事,不过有个附加条件。前田庆子的姐姐前田美代子早年间嫁到了中国的横云市,姐妹俩已经多年未曾见面,她希望能够再见姐姐一面,这才能够毫无挂碍地嫁到京极家。 (又是一大段看似无关紧要的内容,但请原谅言辞拙略的我,只是趁此机会将前田庆子的过往做个交代而已,顺便将“天狗篇”的主要人物拉出来走个过场。) 前田庆子暂时离开了,她的突然变卦给那只蓝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自此以后,老爷对蓝猫越发宠爱,甚至允许它登上餐桌,与全家人共同进餐。蓝猫丝毫不客气,它从三少爷前田护碗里跳到夫人桐山丽子的炖菜上,顺便偷吃了二小姐前田香泽的补丁,最后还在倒霉的我身上撒一泡热乎乎的尿。而前田隼人只是哈哈大笑,仿佛众人能够被蓝猫戏弄,根本就是蓝猫看得起他们。 一次倒还罢了,两次、三次,相似的情形甚至发生了十次,这只蓝猫继续有恃无恐,俨然成为了前田家名副其实的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不快哉。直到那一天,前田隼人惊愕地发现,自己心爱的蓝猫,竟然毫无预兆地死在了花园里。 蓝猫遍体没有任何伤痕,眼睛在白天依旧睁得大大的,瞳孔涣散无光。经过家庭医生莫寻踪的仔细检查,断定这只蓝猫死于心脏麻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蓝猫的死,绝对是有心人动了什么手脚,不过除了前田隼人之外,恐怕也没人觉得这位有心人做的不对,甚至还在暗中拍手称快,为他摇旗呐喊也说不定呢。 自此以后,前田隼人失了魂魄,变得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兵戎相向,虽然不至于闹出人命,但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还是少不了的,这一点,倒霉的莫寻踪算是深有体会。 还记得有个长着八字胡的小报记者,在听闻前田家的老爷精神失常之后,觉得这是一条十分有价值的新闻线索,于是便偷偷翻墙跑进了天守阁,被前田护抓了个正着。正要将记者送官法办的时候,前田隼人从天而降,堂而皇之地表示,愿意接受八字胡的专访。于是乎,一篇十分奇葩的访谈稿就出现在了隔天的早报上,至今还为人所津津乐道。这里截取其中一部分,可以让你了解到,老爷究竟疯成了什么样子。 八字胡:前田先生,听说你经常在喝醉酒之后,对家人拳打脚踢,上次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前田隼人:是我不对,我道歉,我以后不会喝酒了,毕竟喝酒有害健康。 八字胡:那么除了喝醉之外,你通常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打人呢? 前田隼人:比如说厨师做菜做咸了,我就将他打一顿,反正下雨天打厨师,咸着也是咸着。 八字胡:可是厨师也是人,也有人权,你凭什么说打就打? 前田隼人:因为我说话算数呀,我说过要打他,就一定会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八字胡:打完人之后,你就不感到愧疚吗? 前田隼人:愧疚,当然愧疚,怎么会不愧疚呢,我打完人之后,通常会请最好的医生给他们治病。因为如果不治好的话,下次就不禁打了。 八字胡:反正,打人就是不对,打人的人都是失败者,你同意吗? 前田隼人:同意,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 八字胡:那你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地打人? 前田隼人:失败是成功之母,我敢于承认失败。 八字胡:我说,你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就不能稍微讲点道理吗? 前田隼人:谁说我不讲道理,我很讲道理的好吗?每次打人之前,我都会征求对方的同意。如果对方表示不同意,那么,我就打到他同意为止。 (柳岸看完表示,前田隼人根本就没有疯,他的逻辑比正常人顺畅多了。) 人们开始怀念蓝猫还活着的那段时光,虽然过得很憋屈,但总好过现在提心吊胆,至于老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人知道,大家只是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祈祷,或者说诅咒,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快点去死。 注意,前方高能,因为我,前田守,发现了老爷失常的原因。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我被一阵尿意憋醒,便准备去洗手间小解。在穿过客厅的时候,侧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推门声。也许是冥冥中有所感应,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身子,藏在了旁边的沙发后面。 偷眼观瞧,不远处传来柔和的灯关,不是电灯,而是灯笼,谁会在晚上点燃一盏灯笼呢?答案马上揭晓,是老爷,他提灯夜行,另一只手捧着一个袋子,上面的商标明显在告诉我,这是一袋猫粮。 “登宝路”牌的鱼干,是蓝猫生前最喜欢吃的一种猫粮,我曾经见过不下一百次,这种距离绝对不会看错。但问题是,蓝猫已经死了,老爷大半夜抱着一袋子猫粮,准备去哪里,又准备做些什么呢? 强烈的好奇心驱散了我内心的恐惧,虽然明知道如果被发现,迎接我的将是一顿暴揍甚至还会连累母亲,但我实在忍不住,连尿都给憋了回去,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老爷恍若未觉,他慢慢走到大堂,然后弯到后面上了阁楼,还特意关上了门。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一种诡异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有咀嚼鱼干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3附体 我遍体生寒,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老爷会在大半夜一个人跑到阁楼上,偷偷咀嚼着蓝猫生前最喜欢吃的鱼干,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榻榻米上,那个夜晚,我再也没有睡着过。 从这以后,我经常会出现幻听,好像那种咀嚼声就发生在自己耳边,透过耳膜,然后深入骨髓。不行,如果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疯的。所以,我决定查个究竟。因为平时就喜欢摄影,所以我决定将心爱的dv放在阁楼的某个隐蔽角落,调节成夜晚模式,将老爷晚上的活动记录下来。 老爷每天早晨九点钟以后都会去距离天守阁大约一公里远的公园锻炼身体,为期一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都待在家里。也就是说,我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才能将dv装在阁楼。 那天一早,我按照上学的时间,准时在七点半离开家,然后绕到公园附近的树林里等候,一直到老爷熟悉的身影出现,我才转头回家。按照原路返回,抵达天守阁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我尽量躲开旁人的注意,却在快要到达阁楼下的时候,遇到了我妈妈。 妈妈责问我为何在上班时间出现在家里,我便找了个接口说作业忘记带了,老师让我回来取。可是看样子,妈妈好像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她跟着我一起来到我的房间,非要我将作业找给她看看。 眼看谎言立刻就要被拆穿,我急中生智,在书柜里抽出来一本去年的习题册,勉强算是蒙混过关。这还不算完,妈妈执意将我送出门,说是要让莫医生开车送我一程。我心里清楚,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很可能就没有下次了,于是,在汽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我谎称肚子疼,需要立刻下车方便。莫医生说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一定要亲自见我送到学校。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尖锐地指出他不过是因为现在正和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谈恋爱,还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想要趁机过去假公济私而已。 这里简单说说莫医生一家人,他的父亲是前田家的老仆人莫想多,母亲则是跟随前任夫人,也就是香泽姐姐她们的亲生母亲一起,嫁到天守阁的加藤花子。莫想多是中国人,虽然早就已经加入了日本国籍,但坚持没有将姓氏改成“前田”,虽然这对于外姓仆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莫想多与加藤花子属于包办婚姻,表面上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私底下究竟感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一直没能要到孩子。 在大约十几年前,莫想多意外身亡,他在死前,突然说出自己竟然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希望前田老爷能够帮忙照顾。这个私生子就是莫寻踪,此时依旧十五六岁了,他被接到天守阁后,将加藤花子视若自己的亲生母亲,尽心尽力地照顾。 加藤花子身为前田家三姐弟的乳母,地位本就非同一般的仆人,当然不会忍下这口气,明里暗里处处针对可怜的莫寻踪。老爷无奈之下,只好将莫寻踪送到东京求学,以此将两人分开,避免矛盾进一步恶化。 后来,前任夫人死了,我和我妈来到了天守阁,再加上大小姐前田纱奈离家出走,二小姐前田香泽与父亲形同陌路,三少爷前田护正处于叛逆期,整天胡作非为,所以加藤花子在天守阁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再后来,莫寻踪学成归来,他对加藤花子的态度始终没变,但加藤花子自知失势,便勉强接纳了这个白给的儿子。 于是,我在半路溜下了车,等以最快的速度回转天守阁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整,按照老爷平常的习惯,他已经结束了每天的晨练,也就是说,我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布置dv。 时间不等人,我猫着腰钻进了天守阁,这次运气稍微好点,没有再次遇到母亲,很顺利就来到了阁楼。打开头顶的门,我爬上了阁楼,眼中所见俱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还好dv的屏幕足以照亮。 为了避免有人发觉,我将门按照原样关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周遭的布置。 天守阁并非前田家的祖产,而是几十年前从某个没落贵族手中所购买得来,对外当然宣称是战国时期人称倾奇者的前田庆次的最后堡垒。虽然有很多虚构的成分,但建筑物本身建造出来的初衷,确实是用作战斗中的防御工事,故而墙体十分坚固,而且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暗道。由于占地面积太大,很多地方人迹罕至,譬如说现在这处阁楼,如果我不是偶然在夜里见到老爷爬上去,还真就忘了它的存在。 闲话不提,我在尽量不改变周围杂物布局的情况下,努力寻找着合适的位置,这时,一样物事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那是一个摆在阁楼正中间的盆栽,它端放在一只高脚凳上,里面种着一株无精打采的植物,高度与我的额头平齐,它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与周围落满灰尘的物品相比,这个盆栽太干净了些,应该是最近才被移到此地,而动手的那个人,除了老爷之外不作他想。老爷为什么会特意将这个盆栽搬到不见天日的阁楼呢,就不怕它被憋死吗? 因为需要持续工作二十余个小时,就算我的dv是美国买的进口货也吃不消,为了尽量节约用电,我决定暂时将窗帘拉开,等放置好dv再关上也不迟。更重要的是,窗前放在一个塑料袋,正是前几天晚上看到的那袋猫粮,里面还有小半袋儿鱼干。我拿出来两条鱼干,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虽然看起来勉强可以吞下去,但是却没什么必要。还是等光线充足的时候看个究竟,这些鱼干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够让老爷甘之如饴。 还好我临时起意做了这个决定,不然可就惨了。当我拉开窗帘的时候,竟然看到老爷穿过了院门,快步朝天守阁走来。怎么回事,现在还只是八点零五分,老爷应该还在路上才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行,就算功亏一篑,我也要及早撤离。虽然机会难得,但也并非觉悟紧要,可如果我现在被老爷抓个正着,往后别说查明真相了,按照老爷现在的精神状态,我还能不能继续待在天守阁都成问题。 思虑已定,我伸手准备关上窗帘,可就在这一瞬间,背后突然出现了“嗖嗖”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冷风袭向我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偏过头,眼中所见,是一条鲜红色的舌头暴长而出,击打在窗棂上,然后反弹了回来,目标依旧锁定我的面门。而且更糟糕的是,先前这条舌头的后半部分已经从我的脖颈右侧掠过,现在前半部分折返,如果两者首尾回合的话,我的脖子岂不是被紧紧勒住了吗。我不禁想到,刚才堪堪夺过,原因并非是反应快,而是这条舌头根本就无意一击得手,它的目的就是达成现在的局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俄国哲学大师车尔尼雪夫斯基,他曾经在监狱中写过一本惊世骇俗的名著《怎么办》,我觉得吧,不含糊地说,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对人生对命运最精准的概括,因为无论你位高权重,富甲一方,或者微不足道,穷困潦倒,无时无刻都要问自己这个问题,巧合都是,这个问题往往没有标准答案。 平常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幻想,自己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能力,只不过时候未到,所以潜力未曾发挥出来而已,一旦遇到紧要关头,无穷的力量和卓绝的智慧一定会源源不断地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让我有能力成为好莱坞大片中的孤胆英雄,过一把拯救世界的瘾。 然而幻想毕竟只是幻想,而事实却是,在生死攸关之刻,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等死。有那么零点零零零几秒的刹那,我甚至希望死亡能够快些到来,至于那条突如其来的鲜红色的舌头,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早就无暇顾及了。 当然,我现在还能够完好无恙地写下这段经历,说明当时只是一场虚惊。我再次猜错,那条舌头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两条鱼干。更令人讶异的还在后面,我惊慌失措之际,转身朝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发现,刚才那条神出鬼没的舌头,其来源竟然是阁楼正中央摆放的那个盆栽。而且眼前所见,那个盆栽分明正在“吞噬”刚才抢走的那两条鱼干。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盆栽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它为何能够吐出一条能够自主活动的舌头呢?还有,盆栽的目标既然是鱼干,为何刚才我在它旁边取出鱼干的时候,它完全无动于衷,难道说关键在于我打开了窗户吗。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引起来,轻易是收不回去的,足以将其他所有事都抛诸脑后。幸好通向阁楼的楼梯年久失修,走起来咯吱作响,所以,我的心绪得以及时抽回,再次进入对老爷即将到来的恐惧之中。 咔哒一声,阁楼的门被从下而上推开,老爷的上半身伸了进来,他发现窗户半开着,地上散落着一袋猫粮,而盆栽正“捧着”两条鱼干拼命地吞噬,已经接近了尾声,除此之外,并没有半个人影。 老爷轻轻舒了口气,似乎心中的大石已经放下,他慢吞吞地爬上阁楼,将门关严,然后走到盆栽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盆栽顶端那片宽大肥硕的叶子,嘴里喃喃道:“慢点吃,莫少爷。” 不好意思,忘记说明了,那只俄罗斯蓝猫的名字,就叫做莫少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4未完待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子已经僵硬到渐渐失去了知觉,老爷这才依依不舍地与“苗少爷”作别,他拉上窗帘,然后轻车熟路地打开门,钻了下去。 五分钟后,我终于确定老爷不会再杀个回马枪,这才从藏身之处挪了出来。幸好阁楼里摆放了很多杂物,我刚才才不至于暴露了行藏,不过老爷丝毫不怀疑阁楼有人,却恰巧在我的意料中中。 原因很简单,我在钻进这块屏风后面时,顺手将窗台上的那袋猫粮抓起来,随手丢在了盆栽下方,这叫做栽赃嫁祸。刚才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却足够让我明白几件事。第一,这盆栽是活物,它的舌头可以够到窗户的位置。第二,盆栽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恢复行动。第三,盆栽喜欢“吃”鱼干。有了这三条要素,便足以让我将黑锅扣在它的头上。 老爷进入阁楼之后,首先便会怀疑有人进入,毕竟他在楼下已经看到窗帘被拉开了。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正在吞噬鱼干的盆栽。地上那个装猫粮的口袋,原本应该在窗台上,现在被拉到盆栽旁边,而且盆栽“嘴巴”里正好还有“赃物”。如此一来,老爷便会顺理成章地认为,盆栽因为嘴馋,这才会奋力拉开窗帘,见到阳光后大显神通,将猫粮揽到身边,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毫无破绽,简直完美,我差一点就为自己的急中生智鼓掌叫好了。可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对准盆栽拍了几个特写,然后将dv放在了某个可以将盆栽及其附近的部分区域完全拍摄下来的角落,并且用几样轻便的杂物将它掩盖,如果不特意去找,就很难发现。 做完这一切,我趴在地上,慢慢爬过去,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直到确定下方没有声音的时候,这才轻轻打开门,以最快的速度溜了下去,穿过厅堂,一口气跑到了院子里,接着是大门,与迎面走来的莫医生撞了个满怀。 第二天,我趁没人的时候回到阁楼,取回了dv,然后躲在房间里,将内存卡接在电脑上,发现了里面记录了一个长达18个小时的视频文件。我打开视频文件,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漆黑的画面,将时间轴慢慢往后调了十三个多小时,画面终于开始出现变化。 轻微的开门声从电脑里传出来,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心知关键时刻即将到来。接着,一道光亮照了进来,这不是灯笼所应该发出来的光芒,而是手电筒。很快,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一只手电筒出现在了dv所能拍摄到的区域,而握住手电筒的那个人也渐渐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竟然不是老爷,而是一个戴着天狗面具的人! 那张天狗面具我再熟悉不过了,从入住天守阁的第一天起,这张面具就挂在大堂正中央的墙壁上,下面交叉摆着一柄武士刀,以及一杆猎枪,犹如海盗旗帜一般威风凛然。 而现在,这个偷偷潜入阁楼的人,脸上带着天狗面具,一只手握着手电筒,故意将光芒落在盆栽上面。 我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算得上真正仔细观察这盆栽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它的头顶是一朵形如向日癸的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根本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瓣,其间似乎还能够自由张合。下面则长着四片肥硕无比的叶子,有点像梧桐叶,不过颜色确实蓝色的,还别说,跟那只死去的蓝猫的肤色还真有点类似。 可是,我为什么会联想到那指南猫呢? 盆栽被手电筒的光线直射,很快就“苏醒”过来,它摇动了几下叶子,就像在舒展着四肢,然后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中慢慢出现了一道裂口,就像微笑着的嘴巴,里面突然伸出来一条鲜红色的舌头,扑面而来。 这时,天狗面具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右手出现了,他握着那柄明晃晃的武士刀,只轻轻一挥,就将舌头斩做两段,然后轻轻挥动了第二次,盆栽里的植物应声而落。 在天狗面具人离开之后,画面又陷入了浓稠的黑暗,我坐在电脑前惊魂未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天狗谋杀了一株植物? 不不不,我……() 柳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用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往下往右滑动了好几次,可故事写到这里确实已经结束了,难道最后这个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吗? “这是什么意思?”柳岸已经顾不得在桐山丽子面前与前田守展开激烈的讨论了。 前田守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他指了指车窗外面说:“意思就是,天守阁已经到了。” 放下手机,柳岸觉得自己好像刚刚看完一篇奇幻,不,应该是半篇,前田守还隐瞒了后续的发展,不过这些内容全部来自己这个毛头小伙子的片面之词,可信度究竟有几分呢? 院门外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着宽大的和服,更显得体型消瘦,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应该是天守阁的仆人。 和服男子微微抬起头,声音毕恭毕敬:“夫人,守少爷。” 前田守兴奋地冲上去拉着和服男子的手嚷道:“三郎,我今天带回来一个魔术师,你们正好可以好好的较量较量。” 桐山丽子呵斥道:“守儿,在客人面前请注意礼数。” 前田守悻悻地放开了和服男子的手,可转过脸来,又是笑盈盈的,他不甘心地对柳岸介绍说:“柳岸先生,这位是天守阁新来的园艺师,名叫三郎,我跟你说,”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三郎以前曾经是名忍者呢。” 和服男子慌忙深深鞠了一躬:“原来是老爷的贵客柳岸先生,余江三郎失礼了。” 柳岸笑道:“听说府上与饭道山有名的隐士猿飞仗助交好,莫非三郎阁下也是师从甲贺流吗?” 余江三郎尴尬地笑了笑:“甲贺流这种名门正派,当然只会收取像二小姐那样的人才,我这种野狐禅实在不值一提,不提也罢。” 柳岸注意到这名余江三郎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脸上却并没有一丝皱纹,眉目间还隐约散发着一股英气,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只是皮肤十分苍白,就像很少见到阳光一样。当下也没有深究,几人一起穿过了玄关。 进入玄关的时候,前田守假装帮柳岸拿拖鞋,故意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如果答应帮我找到凶手,我就告诉你故事的后半段。” 柳岸正要拒绝,耳中只听到一声怒吼。 “你竟然还敢来这里!”伴随着呵斥声,凌空飞过来一盏茶杯,其中还半杯滚烫的茶水。 柳岸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一劫,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如果躲闪的话,这杯茶显然会落在身后的桐山丽子身上,为今之计也就只是试着将茶杯接住了,不过还真没什么把握。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已经走到堂屋正中的余江三郎突然施展了一套铁板桥,身形后仰,双脚在地上猛然一顿,整个人往后挪移了好几米,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然将茶碗端在手里。这一系列的动作说起来用了七八十个字,但实际却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全部完成,如同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如果非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就是茶碗里的茶水几乎大半都浇在了余江三郎手上,那可是滚烫的水呀。 前田守晃了晃神,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忍不住鼓掌赞道:“三郎好身手,三郎好身手!” 桐山丽子大步走了过去,在前田守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低声喝道:“你的三郎现在手被烫伤了,你不去请莫医生过来治疗,在这里鬼叫什么!” 前田守这才注意到余江三郎的右手已经变得通红,可始终一声不吭,将茶碗紧紧地握在手里。“三郎,你稍等,我马上就将莫医生叫过来。” 余江三郎道:“守少爷,你慢点跑,小心摔倒。” 桐山丽子这才转身朝柳岸道歉:“柳岸君,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前田家……” “对这种人根本用不着客气!”茶碗事件的始作俑者终于粉墨登场,她还是之前在绘色居酒屋那身装扮,不过温文尔雅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不错,她就是被柳岸毒晕在绘色居酒屋那个前田家的二小姐前田香泽,。 柳岸笑道:“二小姐人美,手法更美,实在让人佩服。” 前田香泽冷笑一声:“你这种油腔滑调的家伙,嘴里不论说出什么花样来,我也不会相信了。” 柳岸笑道:“如果换做我的话,肯定做不到将茶碗丢这么远,里面的茶水竟然没在半途洒出来哪怕一滴,就像你已经知道这个茶碗会被三郎先生接住,然后将他的手烫伤一样。” 前田香泽怒道:“你不要挑拨离间,我的本意根本就是让你这个丑陋的中国人接住茶碗的!”她转头对余江三郎道,“余江先生,我不是有意的,你千万不要听那个人胡说八道!” 余江三郎挤出了一个笑容:“二小姐你多虑了。” “一回到家就能闹得人仰马翻,我说,你们母子俩还真是扫把星哎。”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当然是来自熟悉的加藤花子,柳岸自从在剧院听她说过几句话,就断定对方上辈子一定是卖醋的。 加藤花子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根黄瓜在咔嚓咔嚓地啃,她走过来,正好挡在桐山丽子前面,明显就是故意的。 这时,前田守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男人也走进了大堂里。这个男人不超过三十岁,穿着灰色西装,浆白衬衫,戴着黑色的丝绸领带,眉目疏朗,神情严峻。尽管发际线已经开始后移,小腹也开始微微隆起,但这些只不过让他平添了几许成熟的标签,活脱脱一个魅力四射的欧巴。尤其引人注目但是,他左眼的眼珠竟然是蓝色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5想死,其实没那么容易 显然,这个手提医药箱的男人就是前田家的医生,莫寻踪。 莫寻踪看到柳岸之后,只微笑着点了个头,然后便全身心投入到为余江三郎处理被烫伤的右手。 加藤花子气呼呼地说:“哼,平日里我生病了,可没见你忙得这么勤快。怎么,在狐狸精面前,你就这么急于表现自己?” 桐山丽子变得满脸通红:“嬷嬷,你不要太过分了。” 前田守低声骂道:“狗仗人势。” 加藤花子虽然已经年老体衰,但听力却没有下降多少,陡然听到“狗”这个字,就像刚才被开水烫的人不是余江三郎,而是她一样,毫无顾忌地大声嚷道:“夭寿啊,这小兔崽子也开始跟她老娘合起伙来欺负我老人家了,还有没有天理呀!”她一边大喊着,一边让目光在四处搜索,无果后才落在了莫寻踪身上。 莫寻踪任凭自己的母亲在旁边大喊大叫,手上的工作片刻也没有停下来。 加藤花子这下子更气了:“人家的儿子知道为母亲出头,可我家的不孝子连外人都不如,我受了欺负,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日子没法活了,没法活了!”说着就要寻死觅活,旁边的前田香泽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拦道:“嬷嬷,你不要这样。” 莫寻踪总算开口了,他说:“二小姐,你别管她,让她去死。”语调平缓,不疾不徐,就像一柄尖利的飞刀,正中加藤花子的心窝。 柳岸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就像窗户玻璃被足球砸破一样一样的。 加藤花子火了:“不孝子,你以为老娘不敢去死?” 莫寻踪胸有成竹地说:“你不敢。” 加藤花子一咬牙,一跺脚,嚷道:“我今天就死给你看看!” “是吗?”莫寻踪不慌不忙地给余江三郎的伤口上涂抹着药膏,然后又取出一卷绷带,慢慢包扎着。“那去吧,千万不要犹豫。” 加藤花子道:“我不会犹豫的!” 莫寻踪终于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他长出一口气,站起身,面对着自己暴跳如雷的母亲,慢悠悠地说:“请问,你准备怎么去死呢?” 加藤花子回答道:“我上吊!” 莫寻踪道:“上吊虽然简便易行,而且使用的工具绳子也随处可见,看起来好像是居家旅行自杀的第一选择。但是,却有很多脑缺氧导致瘫痪的不成功例子。而且上吊过程是十分痛苦的,需要长达十分钟左右才能死透,并且死相十分难看。大多数人都会在上吊的过程中拼命折腾,然后想改变主意都已经晚了,而且说不定连裤子也会掉下来。妈你年纪大了,估计能撑个五六分钟吧,儿子先让你五分钟,等会儿再过去救你。” 加藤花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犹豫了几秒钟,改口道:“那我就咬舌自尽,就当着你这个不孝子的面!” 莫寻踪摇了摇头:“看来古装影视剧真是害人不浅,我说你们这些家庭妇女,没事的话可以多看看大河剧这种逻辑严谨的节目。现代医学早就证实了,咬舌头根本不可能自尽。首先,咬断舌头所产生痛感有限,还不至于将人活活疼死,只会疼得晕过去。其次,舌头上的血管很细,出血量不大,就算咬断了,也不会造成失血过多。最后,被咬断的舌头只是舌尖部分,舌根还留在嘴里,挡住了喉咙,也就是说,也不可能呛死。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我负责抢救。” 加藤花子有些挂不住了,继续改口道:“我割腕总行了吧。” 莫寻踪叹了口气:“人失去身体中的百分之三十的血液才会导致死亡,你初次割腕,没有经验,很可能会因为割断的位置不对,或者太疼了下不了手,割得太浅,各种因素都会导致在失血过多之前,伤口就凝固结痂了。人倒是没死,只是大脑因为血液循环不畅,导致大量缺氧,大概率就成了植物人。妈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你成了植物人,儿子我也会鞍前马后服侍你,丝毫不会有怨言。” “你小子……”加藤花子怒道:“我跳楼,就去隼人大厦最顶楼往下跳!”她似乎嫌这句话没有气势,又补充了句,“我现在就去!” 莫寻踪幽幽地说:“跳楼的时候,只有头先着地才会死。如果是身体着地的话,可能还要疼个两三分钟才会昏过去。而且很可能就算全身的骨头都摔断了,人还被救活了,那就尴尬了。以前塞尔维亚有个空姐,从八百米的高空掉下来,头颅裂成两半,三根椎骨粉碎性骨折,手腿全部骨折,人家现在还好好活着呢。不过就是,男朋友跟人跑了,家人也跟她断绝了关系。现在的社会这么物质,谁想照顾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呢。哎呀妈,你儿子我可不是这种人,你可千万别担心,大胆地跳吧。” 加藤花子已经被绕糊涂了,她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吞安眠药,对,就是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丝毫没有痛苦,大家都这么说。” 莫寻踪面露忧色:“其实,吃安眠药超级难受,在你半睡半醒的时候,吞下去的药物会刺激你的胃部,使你呕吐,可是神经已经被麻痹啦,你想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吐了。所以呢,结果很明显,呕吐物会呛到鼻腔,肺部,以及气管……” 前田香泽再也听不下去了,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不好的味道,她用力瞪了柳岸一眼,然后走出了玄关。 莫寻踪继续恐吓他的老娘:“还有,胃酸中的很多成为对呼吸道的损伤十分严重,就像火烧一样,而且这个过程会持续十五分钟左右。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种方法的致死率确实不低,值得一试。” 加藤花子无奈地说:“原来想死都这么难,老爷他真是捡便宜了,我还是去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吧。”说完便垂头丧气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柳岸很清楚,这是因为刚才加藤花子无意中提到老爷的原因,于是便故意提高了音量:“阁下就莫医生吧?” 莫寻踪热情地与柳岸握手,然后用中文道:“在北海道见到中国人,这种感觉还真奇妙呢,您就是老爷的贵客,柳岸先生吧。” 柳岸也用中文回答说:“贵客不敢当,倒是莫医生,难道就当年‘天涯四寻’之中的莫寻踪吗?” 莫寻踪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前田守不愿意,嚷道:“你们犯规,不准说用中文说悄悄话!” 莫寻踪笑道:“既然守少爷要求了,莫医生,我们就入乡随俗吧。” 天守阁外传来隐约的人声,柳岸转身看过去,目光穿过玄关,以及错综复杂的长青木,最后落在一个熟悉的人身上,不禁失笑道:“哎呀呀,又来了一个中国人。” 显然,屋外的那个人也看到柳岸,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穿过玄关,柳岸来到院子里,装作不经意地走到那人身边,用中文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来日本的目的呀。” 那人笑笑,同样用中文回应:“比起这个,冒充我还玩的过瘾吗?” 柳岸俯身折断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搓弄着:“还别说,柳岸这个名字还真不错,我暂时还不准备还给你。” “你用了三个‘还’,”那人掰着手指数到,“也就是说,你真的已经乐在其中了,说吧,你混进天守阁,有什么目的?” “主要还是为你圆场,顺便偷点东西回去。”柳岸撇撇嘴,“这么大老远来了,怎么说也不能空手而回,对吧。” 那人叹了口气:“你可要小心点,这天守阁里面的人,可没有一个善茬。” 柳岸道:“那可不,里面还有个懂中文的中国人,我们现在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万一被听了墙根,那可不得了。” 那人点点头:“长话短说吧,我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先把我的手机拿来。” 柳岸道:“出门直走,有棵大槐树,你的手机就在树下。对了,还要不要我帮忙,我今天可是用你的名字破了一宗大案哟。” 那人切了一声:“你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有,帮助注意下天守阁里面的人,尤其是最漂亮那个。” 柳岸意味深长地笑了:“了解,我就帮你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就当是用你的名字的报酬了。还有,鹿前街的案子,你查到哪一步了?” 那人愣了几秒钟,又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那个案子还没完,你要当心,一个戴着天狗面具的人。” “原来你们两个人认识的呀?”上野英夫好奇地凑了过来,顺便也引起了宫本承太郎的注意,不过他现在正忙着询问前田香织的不在场证明,没空掺和进来这场好戏。 那人立刻换成了日语:“英夫,还记得刚才前田小姐说过的话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知而不言。只有参透了这几点,你才能知道怎么样当好一名警察。” 上野英夫竟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将那人的话记了下来,一边还嘀咕着:“柳岸先生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 显然,上野英夫口中的柳岸先生并非我们前文一直提到的柳岸,而刚才柳岸与“那人”的交谈中,也透露出自己只不过冒名顶替而已。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说“那人”就是正牌的柳岸,那么开场走进绘色居酒屋的男人又是何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6新大陆 请让我们将时间调到一天前,以便更清楚明白地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 为了完成温度临终前的托付,柳岸决定带着琼曲玉远渡日本,归还于前田庆子的族人。这时,有一个人主动请缨,提出此行危机重重,不如他也随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个人不是沈让,他此刻被牵扯进一件灵异事件,忙得晕头转向,无暇他顾。那么还有谁符合条件呢,除了鬼手孟浪之外,不作他想。 孟浪这个人,虽然是个老千,却喜欢偷东西,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东西,什么金银首饰、钻石玛瑙、古董字画都不是他的菜,他所喜欢偷的东西,往往十分古怪,譬如说“骄傲”、“声名”、“荣誉”“信心”“执着”“仇恨”等等,让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乎,柳岸便与孟浪结伴同行,飞了一天一夜,终于降落在北海道新千岁机场。两人的日语水准都说得过去,他们提前与前田家取得联系,由于人生地不熟,所以便约定在孟浪的旧识,也就是绘色千佳的绘色居酒屋见面。巧合的是,绘色居酒屋位于鹿前街,这个时候已经被前田财团兼并,早已是前田家的产业,就连老板绘色千佳也成为了前田家的家庭厨师。 孟浪之所以认识绘色千佳,是由于早年间曾经在红楼剑阁见过此人,相互之间虽然有着一定的年龄差距,但彼此感觉良好。殊不知,柳岸其实也认识绘色千佳,只不过缘铿一面而已。在浮光海市的八人夜话之中,樱千代和上官鸿信的故事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绘色千佳这个名字,她是樱千代的母亲,是上官鸿信的爱人。为了营救我们,上官鸿信舍身炸开了石门,与将臣同归于尽。从这一节来说,柳岸还欠着绘色千佳很大的人情。 所谓命运的纠缠,其实早已注定,人与人的相逢,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在相互牵引。 说回正题,柳岸与孟浪两人为了做好准备,与约定提前一天来到北海道,等走进绘色居酒屋的时候,才得知绘色千佳的境况,既为她感到高兴,又深感遗憾。特别是孟浪偶然提起绘色千佳是个大美人的时候,柳岸更是遗憾得捶胸顿足,借酒消愁,酒当然是梅酒。也就是这个细节,为孟浪后面利用梅酒步计买下了伏笔。 两人举杯对饮,喝得酒酣耳热,彼此都觉得北海道新鲜的食物特别可口。既然吃饱喝足,那就找个酒店住下来吧。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雪,在路上等了半天,竟然没有一辆出租车路过。 柳岸掏出地图,嘟囔道:“我们还是自己在地图上找找最近的酒店吧。” 孟浪将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塞了回去,叹道:“唉,真是不出门不知道中国的好啊,原来光是移动支付就能够完爆好多国家了。” “我们……现在在绘色居酒屋的门口,也就是这个位置,”柳岸摊开地图,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然后左边是惠比寿长须面馆,右边是田中裁缝店……哎,不对呀!” 孟浪将头凑了过去,道:“怎么不对,这不是很对吗?”他酒量平平,刚才多喝了几杯,现在胃里十分难受。 柳岸一本正经地指着地图说:“你看看,在地图上,我们身后的绘色居酒屋,还有惠比寿长须面馆,还有田中裁缝店,这三家店铺全部是挨在一起。可实际上呢,你看!”一边说,一边拉着孟浪往后转了一百八十度,指着在田中裁缝店和绘色居酒屋中间说,“这里明明有条两米多宽的街道呀!” 孟浪挠了挠头:“街道?我们之前的来的时候,这里有这条街道吗?” 柳岸没有回答,所以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里的地图上,俨然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 孟浪有些不耐,他一把夺过柳岸手中的地图,道:“别看了,你想想,地图上怎么可能连街道都画出来呢?” 柳岸板着脸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看这本地图册,足足有三百多页,是整个北海道的地图,就连现在我们身处的鹿前町,都有好几页呢。” 孟浪将地图翻了翻,突然笑了,随手丢给了柳岸:“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这本地图还真管用,往右边再走五十米就有家温泉旅社,想想都美,我们赶紧过去吧。” 柳岸将地图翻到最后一页,嘀咕道:“这本地图是日本国土地图书院出版的,这个月刚刚发行的最新版,这条街道足足有两米多宽,而且看起来非常老旧,不像是新修建的,怎么会没有记录在地图册上呢,没道理呀。” 孟浪已经往温泉旅社的方向走了十余米,听到柳岸的自言自语,转头笑道:“我听说,在日本只要能够找到地图上的谬误,只要向出版社反映,就能获得不菲的报酬呢,反正我们带的钱也不是很多,你可以去试试,我就先去泡温泉了。” 柳岸也不挽留,头也不抬地说:“你不要忘了,刚换的日元全部在我这里呢。” 孟浪立刻倒退了回来,顺从地跟在柳岸身后,走进了位于田中裁缝店和绘色居酒屋中间的那条街道。 街道上很荒凉,没有行人,没有流浪狗,甚至连垃圾也没有,两边都是斑驳陆离的墙壁。柳岸感觉周遭的气温似乎比刚才还要低好几度的样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走了约莫三四十米的样子,面前出现了一个破旧的绿色邮筒。邮筒近前还有颗烂苹果,被人踩了一脚,脚印还清晰可见。 邮筒过后,就是一个九十度的转角,终于可以看见几户民居,门前还挂着“东方”“上衫”“武田”等三个门牌,只是这些房子看起来十分古旧,窗户玻璃碎了好几处,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柳岸十分确定,自己手里这本地图册上,并没有这三户民居的记录,按照原本的地形,根据比例尺推测,现在应该属于有须川药局的地界,而不是破败无人居住的民房。 依次走过这三间民房,便能看见一枚消防栓,顶门已经掉了,里面也没有水冒出来。柳岸丝毫不敢马虎,再次转过一个九十度的拐角,眼前又出现了一条两米余宽的街道,两旁还是斑驳陆离的墙壁。 如此这般,柳岸记住了刚才自己行进的路线,等眼下这条路走到尽头,竟然已经划出了矩形的三条边,等再次拐角的时候,应该就能够走到刚才进来的入口。可是,柳岸有些疑惑,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两旁明明都是墙壁,好像左手边根本就没有另外一条街道呀。 终于,柳岸来到了拐角处,他刚刚转过去,顿时呆了一呆,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破旧的绿色邮筒。巧合的是,邮筒前面也有一颗烂苹果,上面被人踩了一脚,脚印清晰可见。 “无巧不成书,无巧不成书。”柳岸安慰了自己两句,继续往前走,开始了第四次拐弯。然后,在他面前,出现了依次排列的三户民居,左边的房子稍微大些,门牌上写着“东方”,右边的两间房子小些,门牌上写着“武田”和“上衫”。 也就是说,与刚才所见,如出一辙,这可能吗?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孟浪实在是不胜酒力,他跟在柳岸身后,对方走,他就走,对方停,他就停。“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柳岸本来也是晕乎乎的,现在酒意已经醒了大半,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听从孟浪的建议,不然的话现在肯定正舒舒服服地泡温泉呢,怎么会困在这种鬼地方。 “我们,恐怕是遇到鬼打墙了。” 孟浪笑道:“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会碰到鬼打墙,我看你是喝醉了吧。” 柳岸叹了口气:“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这有何难,”孟浪打了个酒嗝,“你把钱包给我,我自己走出去开个房间,不等你了。” 柳岸心想,所谓鬼打墙,通常是利用了人们的心理死角,越是注意力集中,往往越容易上套,反而是那些酒鬼或者马大哈,则不会有这种困扰,现在跟着神志不清的孟浪,说不定还真能走出去,于是便爽快地拱手让出了钱包。 孟浪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柳岸紧随其后,两人越过邮筒,接着便是熟悉的九十度转角,以及“东方”“上衫”“武田”等三处民宅。之后又走了五十余米,便来到了消防栓的位置,再次拐弯,可以远远看见,在路的尽头,伫立着一个孤独的邮筒。越过邮筒,转弯,眼前所见依旧不是出口,而是三处民宅。 讲道理,两人行进的路线应该是一个闭合的矩形,如果真是鬼打墙的话,需要绕行一周才能再次看到同样的标志性景物,譬如说邮筒和消防栓。但眼下的情形却不同,只需要拐两次弯就能够重新回到原地。但两条互相垂直的路线永远只有一个交点,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个闭合的矩形之中,存在互相对称的镜像。通俗来说就是,这里存在这两个相同的邮筒,两个相同的消防栓,两户相同的“东方”民宅……等等。 “看来,你也走不出去嘛。”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柳岸拍了拍孟浪的肩膀,道,“你就待在这里,我做个试验,很快回来。” 孟浪打了个哈欠,顺从地站在原地,迷离的目光无意识地透过对面“东方”家的窗玻璃,在杂乱不堪的屋内逡巡不定。 柳岸所说的实验其实很简单,就是重新走一遍,看看到底需要拐几次弯才能再次见到孟浪。如果是四次的话,那么说明矩形路线中,确实存在相互对称的镜像。然而世事难预料,才刚刚拐过第二道弯,柳岸就看见了东张西望的孟浪,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们现在遇到的并非鬼打墙,而是不断重复的街道。 孟浪并没有体会到重复的可怕,他指着不远处的东方民宅,大声嚷道:“那里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7都市的杀人鬼 柳岸顺着孟浪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眼中所见,除了破败的窗户,就是杂乱的蜘蛛网,别说人了,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刚才……明明在哪里的,我看得很清楚。”孟浪喃喃道。 柳岸叹了口气:“如果知道你的酒量比我还小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喝这么多,平时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儿呀,怎么现在神志不清了呢。” “小孟没有神志不清,他确实看到我了,我也看到他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背后响起。 柳岸吓了一跳,转身看去,说话的是个高中生打扮的高个子女孩,大冬天的还穿着水手服,将两截雪白的大腿和胳膊露在外面,也不嫌冷,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反面典型。唯一与现在的温度相匹配的,只有系在她脖颈上的那条水红色的围巾,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孟浪立刻警觉起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柳岸也反应过来,他称呼孟浪,从来用的都是鬼手这两个字,如果是陌生人,绝对不会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小孟这个称谓。 高个子女孩插着腰,脸上似笑非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走出这条不断重复的街道,对吗?” 柳岸的瞳孔顿时收缩成一点,然后慢慢扩散,他刚才好不容易得出来的结论,现在轻易从一个小女孩嘴里说了出来。“你到底是谁,我们刚才在这里转了好几个圈子,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的名字叫东方未久,就住在这条街上,”高个子女孩似乎有些生气,“我见你们对这条街道束手无策,便主动现身出来帮你们。你不领情倒还罢了,怎么反而审问起我来了,难不成,你的职业是警察?” 孟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冲着东方未久笑了笑,柔声道:“我这位朋友,以前还真就当过警察。” “以前?呵呵,”东方未久甩了甩头发,利落的短发慢慢掠过额头,洋溢着无限的青春与活力,“我看他就是因为瞅谁都像犯人,所以才被炒鱿鱼的吧。” “哈哈。”柳岸不以为忤,他一向对于女孩子都十分宽容,特别是长得漂亮的,“东方小妹妹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栽培……” 东方未久话锋一转:“不过,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年,就是为了等一个像你这样神经敏感的人。” “二十……年?”孟浪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妹妹,夸张的修辞手法可不能乱用呀,你现在才几岁呀。” 东方未久没有理会孟浪,自顾道:“来,做个测试。”说着,她从肩上的背包里掏出来一包辣条,不,你没有看错,确实是一包辣条,而且还是卫龙牌的。 面对东方未久递过来的一根辣条,柳岸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十分热衷于与女性打交道,无论对方的年龄是十六岁还是六十岁,但热衷并不代表擅长,不然的话,也就不会屡屡失恋了。而现在这种奇葩的场景,别说柳岸了,就连孟浪也十分不解。 东方未久啧了一声:“这是辣条占卜啦,跟茶叶占卜,沙盘占卜类似,现在在北海道的高中里特别流行,来,你试试。” 柳岸试探着伸出手,却被孟浪截胡了,后者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辣条的一端,轻轻一拉,不料东方未久竟然没有松手,这根辣条顿时短成两截。 与其说东方未久早就预料到了,还不如说这是她有意为之,她随便看了一眼孟浪手中的半根辣条,道:“占卜的结果显示,你经常会被女孩子甩掉哎。” 孟浪愣了愣,随即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对柳岸说:“哈哈,东方小妹妹刚才其实是在为你占卜呢,也太准了吧。” 柳岸顿时涨红了脸,支吾道:“被女孩子甩也不是我的错,那只是一种尊重而已。” 东方未久却直面孟浪,毫不留情地说:“你一定很任性吧,不是有钱那种。自认为聪明机智,所以经常将自己的朋友玩弄于鼓掌之间,虽然没有恶意,但终究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这就是你会被甩的原因所在。” 这次轮到柳岸大笑了,他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夸张地说:“简直太灵验了,东方灵媒,请你也帮我占占卜吧。” 东方未久昂首挺胸道:“我对自己有很严格的要求,为了保持完美的身材和细腻的皮肤,每天只吃一根辣条,雷打不动。所以,还是改日吧。” 孟浪用手肘碰了碰柳岸,笑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是同一种人,对自己这么狠,合适吗?” 柳岸知道孟浪说的是自己每天只抽一根烟这件事,当即十分严肃地说:“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你们面前这幢东方宅邸,就是我家,在二十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你们想知道来龙去脉吗?”东方未久的话题转得太快,从占卜聊到命案,其间竟然没有任何过渡,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发生改变,让人实在是措手不及。 “我们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够从这条街道走出去……”柳岸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孟浪捂住了,对方连声附和道,“命案,这可是命案呐,我们当然想知道,简直太想知道了。” 东方未久点点头,自此打开了话匣子,一发而不可收拾:“那场杀人命案发生在某个星期天的下午,一个读高中的女孩正在午睡,突然被外面客厅里面传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给吵醒了。这声音虽然小,但是在静谧的环境中听起来却十分清晰,就像水龙头没有拧紧一样,让人不得安宁。小女孩便大声喊自己的父母,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将水龙头关上,可是,她的呼喊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放在平常,今天是星期天,爸爸妈妈一定会在家做一桌子好吃的才对。可现在,外面好像一个人也没有,气氛显得异常沉闷,连窗外的太阳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虽然如此,但是小女孩一点也不怕,因为她身边有一条从小就养到大的名为‘骨头’的狗,感情十分深厚,如同家人一样,不管发生什么危险,它都会挺身而出。在去年暑假的一天深夜,家里煤气泄漏了,多亏这条狗将小女孩的爸妈咬醒,要不然一家三口都会死于非命。从那以后,小女孩经常对别人说,只要有‘骨头’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听到这里,柳岸又开始挑刺了:“那个……你又不是那个小女孩,怎么对她的心理活动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刚才明明说,这是真人真事。”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小女孩不是受害者的话,到现在应该有三十几岁了,绝对不会是面前的东方未久。 东方未久白了柳岸一眼,蹙眉道:“你们还想不想走出这条街道了。” 孟浪大大咧咧地将柳岸拉到自己身后,赔笑道:“想,当然想啦,柳岸你不要随便打断东方小妹妹。” 东方未久继续着自己的故事:“客厅里传来的那阵‘滴答’声,持续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小女孩就想,为什么爸爸妈妈还不去将水龙头关上呢,再这样下去,水如果漫出来怎么办。虽然很不情愿从床上爬起来,但小女孩还是揉着眼睛走出了卧室。当了解持续不断的‘滴答’声的来源之后,小女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她面前,也就是客厅正中央的水晶吊灯上,挂着一条狗,它就是勇敢的骨头不过现在已经成了一具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那阵‘滴答’声”,就是从骨头脖颈处流出来的血液滴在地板上发出来的。”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惊悚故事,但用东方未久那种轻描淡写事不关己的口吻讲述出来,让人心里生出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在黑暗中被一只猫不停地挠着心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然后呢?”孟浪使劲吞了口唾沫。 “然后这个时候,从旁边的洗手间里传出来一阵洗手的水声,哗啦哗啦的。小女孩便喊道,爸爸,是你在里面吗?很快,水声就停下来,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说到这里时,东方未久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扭捏着嗓音道,“你的爸爸不会出现了,因为他已经被我杀死了。小女孩惊愕地发现,从洗手间走出来一个人,对方戴着一副天狗面具,就像祭祀庆典上最常见的那种,只是鼻子更长更红。天狗手里提着一柄鲜血淋漓的武士刀,笑盈盈地朝小女孩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谁让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还告诉给你爸爸妈妈。你知道吗,你就是害死你爸爸妈妈的人。” “小女孩吓得魂不附体,当下以最快的速度逃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然后用力抵住……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方可是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更何况手里还有刀。然后呢,房门很快就被攻破了,天狗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将手里的武士刀高高举起来,毫不留情地一刀斩落!” 柳岸沉吟片刻,分析说:“照你所言,小女孩全家包括那只名叫骨头的小狗都被天狗无情地杀戮,那么这件事的细节,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东方未久捧腹大笑:“你们不会以为这件事真的是真人真事吧?” “难道不是吗?”如果有眼镜的话,柳岸可真要大跌眼镜了。 东方未久哼了一声:“谁让你刚才不相信我,我索性编个故事吓吓你。” 柳岸心里长叹一声,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正要自此讨教如何走出这条街道时,从东方宅邸里面跑出来一只黄色的大狗,它欢快得跑到东方未久身边,亲昵地蹭着对方的小腿。 这和谐的场景在柳岸和沈让两人看来,却是触目惊心,因为那只狗,脖颈被砍断,只剩下指余宽的一层皮肉相连,鲜血慢慢往外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8幽灵街 “我难道产生幻觉了吗?”柳岸与孟浪一对眼,就知道对方也看到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他心念极快,马上就联想到东方未久刚才的故事,骇然道,“难道这条狗就是骨头?” 东方未久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淡淡地说:“不错,它就是骨头,而我,就是故事里的小女孩。看来你倒有几分聪明,或许就是我一直等待的人。” “这……这不可能!”柳岸立刻否定自己刚才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猜想,“骨头和小女孩都遇害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东方未久耸耸肩,“这里是阳间与阴间的交汇点,幽灵街,我和骨头只不过是这条街上的两只幽灵罢了。” 孟浪蹲在地上不知在搞什么鬼,这时茫然地抬起头,看来酒虽然醒了,但又陷入了另一场比酒醉更加深远的迷茫,“我无法改变这条街,太古怪了,太古怪了。” 柳岸不用看也明白孟浪发现了什么,他为了找寻出路,早就试过了,完全无法在这条街上留下任何记号,所以才让孟浪配合做实验。 东方未久似乎很难理解,蹙眉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你们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呢?这条街早就定格在二十年前,也就是血案发生的那一刻,再也无法改变。” “这条街真实存在吗?”柳岸掏出怀里的地图册,翻到附近的章节,道,“我在地图上,完全找不到这条街。” 东方未久眨了眨眼,原来幽灵也会眨眼,她说:“当年血案发生之后,这条街上本就不多的住户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地产商本来准备将这里开发成商业街,但在施工的过程中屡屡出现意外,死了好多人。最后,那个地产商请来了北海道有名的高僧雨隹大师,将这条街彻底封死改造,然后重新盖了房子,这才相安无事。从来没有活人能够看到这条幽灵街,你们还是头一回。” 柳岸打了个冷战,道:“这个地产商也是心大,死了这么多人,也不怕再出事,非要在这块地上吊死呢。” 东方未久道:“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他相信雨隹大师。还别说,前田老爷按照雨隹大师的指点,选了另一块地皮,建了一栋大楼,生意足足活了二十年。” “你刚才说……前田老爷?”孟浪插嘴道。 东方未久道:“是呀,有什么问题吗,前田老爷,也就是前田家的现任家主前田隼人,他就是那个不知该说倒霉还是该说幸运的地产商。” 柳岸不禁感叹,此行的目的就是将琼曲玉安然无恙地送到前田隼人手里,此刻竟然提前与对方发生了交集,命运实在太过奇妙。这个时候,他当然不知道,在不满二十四个小时之后,这位前田隼人老爷,将会死得毫无尊严。 “你要我们如何做,才肯带我们走出这条幽灵街呢?”孟浪试探着问。 东方未久笑道:“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离开这里,而只有我知道这个方法,想知道的话,就答应我,帮我找到当年杀我全家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孟浪啊了一声:“什么,别说凶手戴着天狗面具,你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就算你知道他是谁,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说不定已经超过了刑事案件的法定追诉时效,还有意义吗?” 东方未久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你记错了,在我那个年代,杀人罪的追诉时效是十五年,但是早在二零零四年,我国的刑事诉讼法已经做过相应调整,将杀人罪的追诉时效延长至二十五年了。” 孟浪愣住了,他当然想不到,现在连幽灵也变得这么好学,当真是与时俱进,只好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继续道:“当年你们家遭遇不幸,应该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警方追究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我们两个外乡人,简直是毫无头绪呢。” 东方未久摇了摇头,固执地说:“你们既然能够走进这条幽灵街,说明有能力找出凶手。” 孟浪实在不能理解面前这个小姑娘的逻辑,而过了这么许久,柳岸终于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语调清晰地说:“想要找出凶手,必须了解一件事,”他将脸朝向东方未久,郑重其事地说,“你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 东方未久茫然道:“凶手戴着天狗面具,我什么也没看见……” 柳岸摇摇头:“我不是指的凶手,而是凶手行凶前所说的那句话。还记得吗,你刚才说过的,凶手说,‘谁让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还告诉给你爸爸妈妈。你知道吗,你就是害死你爸爸妈妈的人。’我无意指责你,可是,只有了解凶手犯案的动机,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将他揪出来。” 东方未久歪着头苦思冥想,过了好久,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柳岸提示到:“或许是在家里,或者在路上,在学校里,你看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人事物,而且还告诉给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再想想。” 东方未久突然哦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说:“你这么一说,我终于记起来了,就是那天,我在窗前写作业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刹车的声音。因为这条街比较偏僻,很少有车进来。我有些好奇,便伸头出去看,在窗户下面,正好停着一条十分漂亮的小轿车,车标我从来没有见过。之后爸爸听了我的描述,说那台车可能是凯迪拉克,十分昂贵呢,我家一辈子也买不起。当时,我看见一个女人从车上走下来,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她掉头往外走,速度很快,马上就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对了,她在离开的时候,好像还抬起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继续做作业,那天的作业太多了,等做完之后已经快天黑了,那个时候再看,小轿车已经不见了。” 柳岸沉吟道:“看来,这个抱东西的女人十分可疑。” “可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他明明是个男人呀!”东方未久提醒道,“我虽然没看见他的脸,但他的嗓音,还有体型,我不可能认错的。” 孟浪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天狗为了保护那个女人的秘密不被泄露,所以才犯下了血案,这么说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东方未久陡然提高了音量,“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秘密,凶手竟然杀害了我的爸爸妈妈,连骨头也不放过,你竟然说这件事合情合理?” 孟浪张大了嘴巴,半晌,他才默默低下头,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诚恳地说:“对不起。”这还是柳岸第一次见到孟浪给别人认错。 东方未久叹了口气:“小孟,你年纪还小,有很多事还不明白,姐姐不会怪你的。” 孟浪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明显是想要反驳“年纪小”以及“姐姐”这两个观点,可还是忍住了。 柳岸道:“既然明白了动机,也算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以前与北海道的警方有过几次合作,认识一个名叫宫本承太郎的巡查官,有他帮忙,肯定可以事半功倍。我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够将凶手找出来,毕竟时隔多年,凶手或许已经死了,或许已经离开了北海道,但是我保证,一定尽心尽力去做这件事,让你沉冤得雪。” 东方未久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相信你和小孟一定会帮我的,还有,我能够感觉到,凶手一定还活着,而且就藏在北海道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而且,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我对于凶手的恨意早就没了,谈不上沉冤,之所以请你们帮这个忙,是担心凶手再次作案,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孟浪与柳岸对视一眼,各自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竟然怀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东方未久没有遇害,而是像正常人一样长大,那么在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之后,她还会保持这份难能可贵的纯真善良吗。 原本,孟浪本不想蹚这趟浑水,毕竟事不关己,早点完成杨智临终前的嘱托才是此行的目的。只要能够从这条幽灵街走出去,将承诺停留在口头上也不是不可以。身为千门之门的最后一个传人,由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孟浪骗过很多人,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说道:“我也会帮忙的。” 东方未久开心地笑了:“好,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只要按照我说的做……” “等一定,”柳岸突然开口,“还有件事,可能会引起你不愉快的回忆,但我一定要问,因为这很关键。” 东方未久有眨了眨眼睛,道:“什么事,你问。” 柳岸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之前说,这条街定格在血案发生的时刻,骨头的脖颈虽然被割开,但依旧保持着临死前的状态。可是你……我却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东方未久恍然道:“原来是这个,你等一下。”说完,她将手伸向自己的脖颈,慢慢解开了那条围巾。 那道暴露在外的狰狞可怖的伤口,柳岸和孟浪两人,这一生都恐怕忘记不了。原来那条围巾,根本就是被鲜血所染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9绝对不要回头 东方未久装作若无其事地系上了围巾,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朗声招呼道:“我们走吧。” 柳岸似乎想起了什么,附和道:“是呀,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东方未久走在最前面,越过民居,越过邮筒,越过两旁萧瑟的围墙,马上就要来到下一个拐角处了,可她却并没有转弯,依旧朝着对面那堵墙走了过去。 “哎,东方小妹妹,前面是墙哎。”孟浪好意提醒道。 东方未久转过脸,莞尔一笑:“我知道呀,穿过这堵墙,就能够直接到达真正的街道。” 柳岸有心不放心地说:“可是,可是你是幽灵,我们是人,应该不一样吧。” 东方未久道:“不不不,虽然以前没有人进来过,但有时候会有迷路的野猫来到幽灵街,我就是带着它们从这里出去的,不会有任何阻碍,你们可以放心。” “是吗,”柳岸嘀咕道,“鬼手,那我们走吧,记得你先。” 孟浪道:“我先就我先。”不知为何,他突然变得十分信任面前这个小姑娘。 东方未久道:“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们,在穿越这堵墙的时候,空间会被延伸,短短的一步可能要走好半天。而且,在前进的过程中,无论身后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回头。记住,绝对不要回头。” “身后会发生什么?”柳岸下意识转过头看了看,“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 东方未久歪着头想了片刻:“我也说不好,可能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吧,总之你们绝对不要回头就好了。” 孟浪深吸一口气,道:“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东方未久站在那堵墙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开始吧,小孟。” 孟浪加快了脚步,直接朝前方冲了过去,速度丝毫不停,就在额头碰到墙面的瞬间,四周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前方出现了一条路,虽然光线昏暗,但隐约可以看清。 这时东方未久的声音传来:“不要害怕,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出幽灵街了。” 孟浪点点头,算是回应,他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孟浪,你真的是孟浪吗?” 这是纳兰兰兰的声音。 幻觉,一定是幻觉,原来这就是所谓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要回头的原因。孟浪心说,你以为你模仿纳兰兰兰的声音,就骗得了我的吗,我可是骗子的克星呢。 “我一直以为,当年你死在那场大火里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长相变了这么多呢?我好想你呀。” 孟浪很想回答说,“我的脸毁掉了,红楼剑阁的小姐姐们帮我换了一张新的脸,我浴火重生,这才开始了一段崭新的人生。”可是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说,“这是假的,身后不是纳兰兰兰,而是恶鬼在迷惑自己。” “在暮云市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本来没什么朋友,我可是把你当成朋友的。” 孟浪很想回答说,“我没有骗你,只有那么做,我才能帮你找回青玉玄鸟。我知道,那是颜先生留给你的东西,你什么都可以丢,唯独不能丢失青玉玄鸟。”可是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说,“这是假的,身后不是纳兰兰兰,而是恶鬼在引诱自己。” “你知道,我在白泽雕塑里发现青玉玄鸟的时候,有多开心吗。真的,除了二叔,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孟浪很想回答说,“因为我喜欢你呀,傻出这句话,不是更好吗。 眼前的路越来越清晰,前方的光亮也越来越近,终于,孟浪穿过去了,回到了大街上。 “恭喜你,终于走出来了。”东方未久欣慰地说。 孟浪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心魔……”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然后,他看见了地狱。 “醒醒,醒醒。” 孟浪觉得头疼欲裂,有种宿醉未醒的感觉,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柳岸关切的脸。 柳岸连忙将孟浪从地上扶起来,抱怨道:“你终于醒了,你说你怎么完全不顾及国人的形象,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睡在大街上,这不是丢我们中国人的脸吗?” 孟浪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绘色居酒屋的店门口,他渐渐回忆起来,刚才自己根本就没有走出来,在最后时刻还是回头了,然后被恶鬼拉进了地狱,现在怎么好端端的活着呢。 “东方小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酒量差,多喝了几杯,就开始发酒疯,疯言疯语的,然后还睡在大街上,怎么说也不听……” 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吗,孟浪转头望过去,刚才夹在田中裁缝店和绘色居酒屋之间的那条幽灵街已经不见了,或者说,它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可是,为什么那个名叫东方未久的小姑娘,她的笑容会那么真切呢。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找个旅馆歇着呀,明天就要办正事了。”柳岸将手搭在孟浪的肩膀上,互相扶持着,沿着街道往前就走。 孟浪满腹狐疑,斟酌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东方小妹妹后来怎么样了?” 柳岸随口应道:“哪个东方小妹妹?” 孟浪心里咯噔一下,又问:“就是我们刚才在有幽灵街上遇到的女高中生,她不是告诉我绝对不要回头嘛,可是我最后没忍住……你还答应人家帮忙找出凶手,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柳岸一脸茫然,他停住脚步,就像看白痴一样盯着孟浪,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下次再也不带你喝酒了,尽说胡话。” 孟浪心道,柳岸没有任何理由欺骗自己呀,莫不是刚才只是喝多了做的一个梦。现在想来,所谓的幽灵街确实不像现实中会出现的事物,而是科幻中才会出现的情节,还有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东方未久,对方却一开始就准确地称呼自己为小孟,至于原因则一直避而不答。 “那个,柳岸你真的不记得刚才我们在幽灵街……”孟浪还是觉得可以再抢救一下。 柳岸似乎有些生气了,他喘了口气,翻着白眼说:“我再说最后一遍,刚才我们一起在绘色居酒屋喝酒,那里确实有个年轻漂亮的女高中生兼职女招待,不过她的名字不是东方未久,而是山田百合。你喝多了,一边吹嘘自己的光辉历史,一边还调戏过她……” “够了!”孟浪对于自己的醉态没有任何兴趣,他已经决定从今天起正式戒酒了,抬头处,正好旁边有家温泉旅馆,门帘上写着“昭月汤”,立刻转换话题道,“看,前面有家旅馆,我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两人打定主意,便在前台简单登了个记,柳岸表示受不了跟其他男性睡在一起,所以特地开了两个相邻的房间。 昭月汤的老板是个慈祥的松本老太爷,脸上皱纹堆垒,笑起来连眼睛都不见了,他利落地向两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客人吹嘘自己的旅馆以及温泉。 可是柳岸却并不怎么感兴趣,表示有点头晕,便先行回房躺下了。 孟浪一个人坐在温泉里,四周雾气弥漫,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浸润周身,每一个毛孔都扩散开,将积累在皮肤上的污垢夹杂着所有的烦恼统统排出体外,顿时通体舒泰。加上体内尚未完全消散的酒意在热水的作用下,再次升腾起来,在胸腹间自顾酝酿着,循环流转,别提多痛快了。 晕晕乎乎间,孟浪沉沉睡去,意识逐渐消散,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纵然仍然身处温泉之中,脊背也是凉了半截。 不对,哪里不对,孟浪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与柳岸的谈话,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提起过东方未久这个名字,一直都是用东方小妹妹这个称呼,而柳岸却说“那里确实有个年轻漂亮的女高中生兼职女招待,不过她的名字不是东方未久,而是山田百合。” 柳岸早就知道东方未久这个名字,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撒谎! 孟浪立刻从浴池里面跳出来,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身子,裹着浴巾就冲到柳岸的房间。敲门,无人应答,也没有反锁,推开一看,里面空无一人,甚至连地上铺好的榻榻米上也没有任何睡过的痕迹。 松本老太爷慢腾腾地走过来,慢腾腾地说:“这位客人,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 孟浪指着空房间说:“我的朋友呢,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中国男人。” 松本老太爷瞪大了眼睛:“你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哪来的什么朋友,我读的书少,你别骗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0他乡遇故知 孟浪直接懵了,难道自己又记错了,刚才柳岸明明还是活灵活现的,怎么就突然不存在了呢,也太特么邪乎了吧。 松本老太爷看见孟浪呆若木鸡,过了十几秒,他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浪看出了门道,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老板,你在说谎对吧,我的哪位朋友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出双倍!” 松本老太爷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只是老汉我自作主张,跟你那位朋友无关。” 孟浪就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自己好歹也是千门之门的传人,就算不去骗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见人就被骗的程度吧,也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对,一定是。 “你……你为啥要骗我,因为我长得萌吗?” 松本老太爷叹了口气:“看来那件事真的对你影响很大,竟然连我都忘记了。” 孟浪上一刻还对柳岸的下落十分好奇,可目前而言,他对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松本老太爷更感兴趣了,“我应该记得你吗?” 松本老太爷眯起了眼睛,其实这个表情动作对他而言毫无意义,语气中夹杂着些许遗憾道:“原来你爷爷没有对你说起过这件事,是我太多事了。” 孟浪更疑惑了,身为一个骗子,自己的身世可以说是绝密,可对方却知道自己有个爷爷,这还了得,不过他还是装得若无其事:“我爷爷对我说过很多事,我有的记得,有的忘了,不知道老板你指的是哪一件?” 松本老太爷皱起了眉毛,思考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还是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 孟浪哪里肯就此罢休,上前直接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赔笑道:“老板,你认识我?” 松本老太爷“哎哟”一声:“小孟,你太用力了,现在可不是二十年前,我这把老骨头吃不消这种把戏了。” 孟浪慌忙松开了手,下意识退后了好几步:“你真的认识我!” 松本老太爷揉了揉手腕,有些生气地说:“你叫孟浪对吧,二十年前,你只有四岁,你爷爷孟起曾经带着你来到北海道,还在我们店里住了两天,那天要不是我那个倒霉的儿子生了病,你也不会牵涉进那件事……”说到这里,他突然刹住车,再也不愿往下说了。 短短百余字,每个字都像一枚接着一枚的铁锤地砸在心口,孟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就要崩塌了,为什么自己完全不记得曾经来过日本。这里顺便说一句,孟浪之所以精通日语,不是因为来过日本进修,而是当年在红楼剑阁的时候,那里有个日本小姐姐常住,相处日久,自然而然学成了一门外语。 “大爷,这件事我确实没有印象,还请不吝告知。”孟浪十分诚恳地说,不过,他还是将内心的怀疑隐藏到后半句话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多亏您还记得我。” 松本老太爷笑道:“你这孩子,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存在,任何人只要看过一眼,就回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是吗,”孟浪觉得对方有些虚与委蛇,不过他也有自己试探的办法,“我现在的模样,跟二十年前应该有很大的改变吧。” 松本老太爷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不错,简直就是两个人,如果我没有看到你脖子上挂的玉玦的话,根本就认不出你来。” 孟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前,那里确实挂着一枚玉质挂坠,色泽碧绿,环形有缺。所谓玉有缺则为玦,称之为玉玦也算是恰如其分。从小到大,爷爷一直叮嘱孟浪说,这枚挂坠一定要随身携带,会保佑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玉在人在,玉亡人亡。至于为何自己的命运会与这块并不起眼的玉玦挂钩,孟浪问过好几次,爷爷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凭借一枚平凡无奇的玉玦,你就认定我是多年前的那个四岁不到的小孟,是否有些草率呢?”孟浪不温不火地说。 松本老太爷啧了一声:“你这孩子真不识货,和当年一样,这可是在摩诃无量开光,并且由雨隹大师亲自为你戴上,这世间只此一枚,怎么能说平凡无奇呢。” “雨隹大师?”孟浪马上想起来,这个名字曾经被幽灵街上东方未久所提及,似乎当年前田家的家产选址都是此人包办,没想到自己竟然跟他扯上了关系,缘分当真奇妙。 松本老太爷点头道:“是呀,当时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面上,雨隹大师才不肯涉足我们这家小小的温泉旅馆。想当年,我们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呢,好多客人都慕名而来……” “你说我爷爷认识雨隹大师?” “岂止是认识,我看这两个人的关系还非同一般,不过其中的内情,我们这些外人当然是不知道啦。对了,雨隹大师还抱过你,他亲自给你带上玉玦,不,当时应该是一枚玉环。可是你呢,丝毫不领情,表示更喜欢对面那家铺子的鲶鱼烧。哈哈,毕竟是小孩子嘛,顺便说一句,我也非常喜欢那家的鲶鱼烧,简直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可惜前年已经关门大吉了,毕竟现在是垃圾食品的天下……” “为什么是玉环,而不是玉玦?”孟浪觉得,如果自己不将话题掰回来的话,对方可能会跑题到十万八千里,直到天亮也走不回来。 松本老太爷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须,道:“因为你不喜欢呀,所以伸手扯了下来,然后丢在地上,磕碎了一小截。” 孟浪实在很难想象,自己当年小小年纪竟然还学着贾宝玉摔起玉来了,难不成这就是自己冥冥中注定要到红楼剑阁的预兆吗。 松本老太爷此刻已经沉浸在了回忆之中,估计八匹马也很难将他的思维给拉回来了:“二十年前,你虽然只有四岁,就已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而且还跟你爷爷学了一套骗人的本事,经常拿我开刷,这就是我刚才为什么要给你骗回去的缘故,就当为当年出口恶气。” 孟浪十分尴尬,没想到当年自己的几个恶作剧,竟然能够让对方铭记这么久远,看来一定十分特别。 “你是不记得,当时你爷爷看到玉环摔碎的时候,脸都黑了,当场就发火了,到处找扫帚要揍你。却被雨隹大师阻止了,他叹了口气,说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总之我听得不是很懂,不知道你爷爷听懂了多少。只记得在最后,雨隹大师说,既然玉环缺了一段,就当成玉玦来戴吧,这也许就是天意吧,该着有此一劫。” “有此……一劫?”孟浪听松本老太爷越说越玄乎,顿时又油然而生出一种被骗的错觉。 松本老太爷道:“当时雨隹大师说,十年后,你会遇到一场塌天大祸,性命可能不保。如果想要化解这场劫数,只有靠你自己,到时候记得一定要往北而行,遇山而止。” 直到此刻,孟浪才终于相信,面前这位松本老太爷这次没有欺骗自己。 十四岁那年,一直对孟浪视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爷爷,突然一反常态,将孙子叫到身边,让他一个人离开,至于原因为何,则半个字也不肯透露,只是说记住八个字,那就是“往北而行,遇山而止”。后来,孟浪严格按照这句话,独自一人来到了魔吞不动中学,然后在一场大火中蜕变重生,迎来了崭新的人生。 “不过我觉得,雨隹大师虽然言出比果,但这一次可能算错了。”没想到的是,松本老太爷这时竟然对自己崇拜的雨隹大师产生了怀疑,“因为根本不需要等到十年后,才隔了一天,你就遇到了一场塌天大祸,连性命都差点送了。” 孟浪心中一惊,他预感到,松本老太爷马上就要说出刚才咽回去的那件事了。没想到的是,松本老太爷嘴巴上就像设置了什么机关,只要稍微触碰到有关那件事的只言片语,就立刻启动锁定机制,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还美其名曰:“既然你爷爷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说明他不愿意你一直活着那个阴影下面,我自然不能跟你爷爷对着干啦。” “可是我爷爷他,他已经……”孟浪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后面的话直接让对方脑补了。 松本老太爷一副我懂了的神态,也是叹息连连:“转眼二十年都过去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孟浪心道爷爷你可别怪我,我可没有说你已经死了,这后面的半部分是松本老太爷自己脑补的,跟我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是呀,所以,我非常想知道,当年究竟发什么什么事,我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松本老太爷想了好久,终于妥协了,他拍了拍额头,说声莫怪,然后就开始讲述当年那段往事,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也难怪你爷爷不肯告诉你,当年因为他的缘故,一家三口被残忍的杀害,丧心病狂的凶手甚至连一条狗也没有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1一颗纽扣 孟浪吃惊不小,脱口而出:“你说的莫非是幽灵街上东方未久一家?” 松本老太爷道:“原来你记得呀,小孟又骗我。不过,并不是什么优伶街,而是鹿前街,就在前面不远处,不过现在没啦。命案发生后,就没人肯住在那条街上啦,整条街废弃之后,政府重新做了规划,那块地从民用转为商用,翻新之后变成了商业区,我记得在街口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家居酒屋,叫什么来着。唉,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我昨天还从那边路过来着。” 越往下听,孟浪变得越紧张,一丝一扣全部与幽灵街原先的样貌重合,而东方未久初见面时喊的那声“小孟”,间接证实了他们以前可能真的见过面,这样一来,难道凶手杀人的动机,根本不是什么凯迪拉克,而是在自己和爷爷身上吗?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仔细述说吗?” 松本老太爷道:“当天,你爷爷好像答应了雨隹大师什么要求,要出门一段时间。而我的宝贝儿子突然患上急病,送到医院抢救去了,只好将昭月汤暂停营业,四岁的你也没人照顾。这时东方一泰,也就是东方未久的爸爸正好路过,他与你爷爷是旧识,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主动表示可以帮忙照顾你。而你呢,本来很不情愿,但一见到东方未久,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任你爷爷怎么在后面喊,你也没回头。谁成想,没多久就发生了那场悲剧,东方家一家三口全数被杀害,都是一刀毙命。后来,警察在东方家院子里的草丛里发现了浑身发抖的你,当时你只会重复一句话,那就是‘未久姐姐让我从窗户爬出来,’未久姐姐让我从窗户爬出来,未久姐姐让我从窗户爬出来,……” 孟浪如遭雷击,差点站立不稳,原来血案发生的时候,自己竟然就在现场,难怪,难怪东方未久说故事时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再后来,你爷爷回来了,他知道整件事后,捶胸顿足,说自己是个扫把星,总是祸害朋友。然后又过了几天,你们就离开了日本,再也没有回来过。”松本老太爷叹了口气,“你当时吓得不轻,可能产生了记忆障碍,简单来说就是出于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将这不愉快的记忆封印了起来,所以才完全没有印象。” 孟浪还真没想到松本老太爷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大段科学解释,不禁瞪大了眼睛。 松本老太爷呵呵一笑:“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些东西都是我从报纸上看来了,很多在事故中侥幸幸存的人都可能产生类似的记忆障碍。” 孟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追究柳岸为何会不告而别了。 与此同时,距离“昭月汤”两公里外的警察厅,三楼最西边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彼此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给人十分异样的感觉,既像朋友,又像敌人。 “柳岸君,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真让人意外。”个头稍微高点的男人首先开口。 柳岸笑了笑,随口客套了几句:“承太郎君才让人意外,上次见面,你的职务还是小小的巡查,现在已经坐上警部补的位子了。更让人意外的是,你都已经连升三级,为什么还在原来这个办公室办公,跟你现在的身份非常不匹配呀。” 宫本承太郎却是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地说:“这里比较安静,有利于我集中精神思考。”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话锋一转,转到了柳岸不想触及的话题,“我非常想知道,你为何会辞去警察的职务?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你的正义感和责任心,判断力和执行力完全就是为了成为一名好警察量身打造的,简直太可惜了。” 柳岸淡淡地说:“警察能做的事,我现在也能做,警察不能做的事,我现在也能做,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当警察的原因。” 宫本承太郎盯着柳岸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如果这句话由其他任何人来说,我都觉得他在推脱,但是,我相信你,也许是当年那件事对你的触动太深远了吧。” 柳岸瞅准机会,迅速揭过了这一页,道:“我今天连夜赶到这里来,是想托你查一件案子。” “哈哈,”宫本承太郎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知道只有案子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力,说吧,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柳岸道:“二十年前,在鹿前街……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发生了一场灭门惨案,这家的主人姓东方,共有三口人,全部被人杀害,甚至连他们家养的狗也没能幸免于难。” 宫本承太郎调整了一下椅背,将自己与柳岸的距离拉近了些,不过表情却显得有些兴味索然:“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当时负责此案的人就是我的师傅,他一生中也就破了这么个值得骄傲的案子,经常拿出来显摆,所以我比谁都清楚,几乎都能将那份卷宗倒背如流了。” “你的意思是,当时黑田巡查长已经侦破此案了?”柳岸有些吃惊,毕竟东方未久信誓旦旦地说,她现在还能感觉到凶手的气息。 “那可不,”宫本承太郎笑道,“那老不休整天泡在酒精里,从来不把工作放在心上,只不过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岸上次来日本还是六年前,当时是为了调查一个跨国犯罪集团,北海道方面派出与他接洽的警务人员就是宫本承太郎的“师傅”黑田承重。黑田承重不学无术,他这一生唯一值得称道的贡献就是将宫本承太郎从裁缝铺的伙计挖到了警察局。半个月的时间接触下来,柳岸对黑田承重的能力和秉性不说了如指掌,也算略知一二了,他敢肯定,这起没头没尾的谋杀案,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这位黑田巡查长所破获。 “破案的关键就在于一颗纽扣。” “纽扣?” “说来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老不休在勘察命案现场时,在受害者东方一泰的手心里发现了一枚纽扣。这枚纽扣十分普通,适用于几乎任何衬衫,可是警方找遍了东方家,也没有发现与之相同的口子,要么颜色不同,要么大小不同。所以老不休就下结论说,这枚纽扣一定属于作案的凶手。 “当时几乎没人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可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三天后,老不休下班后按照惯例,要去居酒屋喝几杯,他路过一家裁缝店,心血来潮,突然想起来那枚纽扣,便走进店内查看。好巧不巧,刚推门进去,老不休就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一件衬衫,正好在中间的位置缺失了一枚纽扣。这几天老不休整天拿着纽扣的照片端详,所以只需要看一眼,他就能认出来,那枚遗落在东方一泰手心的纽扣,一定就是从这件衬衫上掉下来的! “于是乎,老不休便叫来了店铺内的小伙计,问起这件衣服的主人。小伙计只有十一二岁,脸上稚气未脱,他走到那件衬衫前,稍微看了几眼,就说不知道。原因也很简单,客人将衣服留在裁缝店,很多都不愿意留下名字,他们只需要领取对应的号牌,在规定的时间过来取货就可以了,而且这几天的生意十分红火,人来人往,记不住也很正常。老不休眼看就要抓到凶手,却又遇到了难题,心里非常不爽,正要将怒气发泄在小伙计身上,却听小伙计说,我虽然不记得那位客人,但却可以跟你分析分析。 “老不休顿时来了兴致,便洗耳恭听。然后小伙计便开始了属于他的推理,他是这么说的,‘根据这件衬衫的大小来看,对方的身高应该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是个老实本分的上班族,还没结婚,家庭条件还算富裕,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知道了这些特征,范围就可以缩小很多了。’ “老不休又惊又奇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裁缝铺,竟然藏龙卧虎,便问起小伙计做出推理的依据。小伙计便说,‘这位客人的身高可以通过衬衫的大小看出来,属于裁缝的业务范畴。衬衫只掉了颗扣子,却要送到裁缝铺来,他显然没有结婚,估计也没有跟家人住在一起。再者,没有妻子每天帮忙熨烫,这件衬衫却一丝不苟,他应该是个上班族,从牌子来看,是路的西,价格并不便宜,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得起。而且最近喜欢这种款式的,多半是刚刚走上社会的年轻人。综上所述……’说到这里,小伙计突然不往下说了。老不休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店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体貌特征与刚才小伙计分析得如出一辙。两人四目相对,差不多过了足足有十秒钟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始有了动作,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追。一直追了三条街,眼看煮熟了鸭子就要飞走了,斜刺里却冲过来一台电车,正好撞到年轻男人身上,在救护车赶到之前,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警方随后调查了这名年轻人的住宅,果然发现了作案的凶器,一柄武士刀,还有几张摄有东方家成员的照片。如果说这些还不够指认凶手的话,命案现场提取出来的许多指纹则更加印证了这个推论。于是,这场命案就此告破,老不休被不知情的媒体吹上了天,号称三天破案的警界之星,曾经还是很多无知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呢。” 柳岸苦笑了几声,他实在很难将梦中情人这四个字与印象中那个酒不离手的黑田巡查扯上任何关系,不过目前还有个疑问:“听说,你在当警察之前,曾经在裁缝店当过伙计,这是真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2训练班 “除了这个问题,你还想知道其他有关鹿前街血案的信息吗?”宫本承太郎似乎不是很愿意提起自己早前的经历,英雄莫问出处这句话其中的无奈,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切身体会到的。 柳岸也不想深究,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夜色更深了,便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心想如果走得早,或许孟浪这小子还没发现自己失踪了呢,便笑道:“已经足够了,大恩大德,容我日后再报。” “等等,柳岸君你先别急着离开,”宫本承太郎一反常态地留起客来,这倒是让柳岸大为奇怪,“你不用等到日后再报,现在就有个绝佳的机会。” 柳岸心说不妙,合着宫本承太郎一早就挖好了坑,自己却贸贸然跳了进去,但是也不好推辞,只能打了个哈哈,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我们的宫本警部补吗?” 宫本承太郎对柳岸的激将法完全免疫,就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已经开始侃侃而谈了:“警视厅日前送过来一批刚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点名安排在我手下做事,美其名曰学习,实际上就是蹭我的资历而已,以便日后的升迁,这些你想必都很清楚。”他见柳岸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便继续往下说,“我可不吃这一套,整天忙得跳脚,哪里有心思帮他们这些官二代镀金。上个星期,我实在耐不住警部的强烈要求,抽空去看了一眼,还别说,真给我发现了几个人才。这些年轻人不仅态度诚恳,而且业务知识过硬,确实是可造之材。时代变了,以前我们都看不起走关系的人,可现在呢,走关系的人比我们会的东西还多。我亲自挑选了四名学员,三男一女,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办案,实地学习刑侦推理。柳岸君你很清楚,我这个人不善言辞,借用一句你们中国的谚语,就是茶壶里煮饺子,虽然有货,却倒不出来。所以,想请你帮我代劳,万望莫要推辞,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经常说自己不善言辞的人,往往不是真正的不善言辞,柳岸估计宫本承太郎肯定别有所图,不过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自己远渡重洋,肯定还有事需要找对方帮忙,当下也就只能应承下来:“宫本兄既然都这么说了,兄弟我如果再推辞,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宫本承太郎兴奋地站起来,冲到柳岸身前,用力握住对方的手:“实在是太感谢了,那么,柳岸君你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动身,”柳岸傻眼了,“你是说现在?” 宫本承太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奸计得逞的表情:“当然就是现在,不然你认为我深更半夜为什么还在办公室,就是在做准备呀。” 柳岸差点将喝到嘴里的查吐了出来,千算万算,他本以为晚上过来,就可以免于被宫本承太郎拉壮丁,没想到适逢其会,自己正好是成了送上门的待宰羔羊,也怪不得对方不客气了。 宫本承太郎假装没有看到柳岸的失态,自顾道:“就在一个小时之前,离此地不远的丽晶大酒店出了一件命案。二阶堂警部认为这正好是锻炼那批新人的绝佳时机,便吩咐我在警局待命,等同事们将现场的基本勘验工作做完之后,然后前往现场,与新人们同台竞技,顺便点拨一下他们,估计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时候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句话,我可是记忆犹新,如果想学会游泳,那么就先跳到水里面去吧。” 话音未落,案头上那部红色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有了宫本承太郎的提前招呼,柳岸一路畅通无阻,在前台经理的带领下,快就来到丽晶大酒店八楼819房间。宫本承太郎口中的四名警界新秀已经来了三名,两男一女,远远就能感觉到他们目空一切的气场,难怪宫本承太郎自己不愿意来,多半是不愿意得罪人。 候在门边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额头上,神情显得有些不耐:“我还以为是宫本警部补来了,原来只是闲杂人等。” 柳岸保持着笑容迎了上去:“不巧的是,今晚没有宫本警部补,只有我这个闲杂人等。”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名中年发福的秃顶大叔,他满脸笑容地朝柳岸伸出手:“柳岸君,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否?” 柳岸热情地回礼:“原来是二阶堂警部,长久未见,阁下的风采更胜从前呢。” 高挑女子从鼻孔中发出一声清晰可见的闷哼,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大概是在嘲讽柳岸不过是靠着阿谀奉承,这才能够赢得此次共同办案的机会,不像她是依靠自身的实力。 秃顶大叔正是警部二阶堂富贵,现年五十六岁,多年前曾经在中日联合办案中见过柳岸几面,对方过人的推理能力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勉强同意宫本承太郎刚才在电话里提出的临时换人的主意。 “先介绍一下,大家都过来,这位就是今晚带领你们侦破这起凶杀案的警官柳岸。” “不,”柳岸打断了二阶堂富贵的话,丝毫不加掩饰地说,“警部,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高挑女子揶揄道:“我想,大概是因为破不了案,被炒鱿鱼了吧。” 柳岸的视线掠过这个不是很友善的女子,看见除了在房间内四处走动的制服警员,还有两个便装的年轻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如同神龙岛上的胖瘦头陀一样。 这时,胖瘦头陀只远远地看向这里,目光不冷不热,似乎对柳岸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柳岸心知肚明,此刻如果不给高挑女子一个下马威的话,今晚恐怕就要有负宫本承太郎所托了。当即上前一步,问道:“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这位漂亮的女警官怎么称呼呀。” 高挑女子昂着头说:“我叫松下智美,以全年级最高偏差值毕业于日本警视厅警察学校……”她有意从头说一遍自己的光荣历史,奈何柳岸根本无心往下去听,“原来是松下小姐,我真没想到,像你这么漂亮的警官,也会擦淡粉色指甲油呢。” 松下智美下意识将握紧拳头,将指甲藏在手心,道:“擦粉色指甲油怎么了,不行吗?” 柳岸叹了口气:“根据心理学研究表明,擦粉色指甲油的女人,都十分害怕谈恋爱。可是我却发现,你的左手中指已经戴上了订婚戒指……” 松下智美的脸由红转白:“你……你胡说什么!” 二阶堂富贵一眼就看破了柳岸的用意,也不打断,只是笑呵呵地站在旁边看戏。 柳岸继续说:“那么请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你的未婚夫今晚没来呢?” 松下智美怒道:“你调查过我?” 柳岸道:“我也是刚刚才接受承太郎的委托,连他都不一定完全了解你的背景,更何况我一个外国人呢。” 二阶堂富贵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英夫就是智美的未婚夫呢?” 柳岸道:“原来缺席的那个后起之秀,名叫英夫呀,想明白这些,其实很简单,只需要通过仔细的观察,再加上简单的推理即可。” 松下智美咬着牙说:“愿闻其详。” 柳岸道:“容我冒昧直言,松下小姐手上戴的这枚戒指,无论造型还是材质,都是上品,钻虽然不大,但却与你的手指相得益彰,肯定价格不菲。反观你的身上的衣服和所用的香水,却都是便宜货,这说明你与未婚夫的经济条件相差很大。你刚才说自己成绩很好,在学校里一定是扎进了书堆里,对男人的兴趣还比不上一个变态杀人狂,这样还能谈到男朋友,说明你的男朋友大概率是身边的同学。你选择了警察这条路,他自然会紧追不舍,而且你现在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我对话,也是你的未婚夫……英夫对吧,他的功劳吧。” 松下智美将音量提高了八度:“你胡说!” 柳岸耸了耸肩,朝二阶堂富贵笑道:“这就是英夫没有参与今天晚上这次行动的原因吧。” 松下智美听到这句话,当场就缴械了。柳岸说的不错,山野英夫根本无心成为警察,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主要是因为松下智美的缘故,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为了能够争取到跟随“北海道第一弓”宫本承太郎一起学习的机会,山野英夫凭借父亲在官场的地位走了后门。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不服不行。只是松下智美自尊心极强,她始终认为自己能够被宫本承太郎看中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所致,而上野英夫的出现则会动摇这个念头。山野英夫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今晚选择弃权。 出乎柳岸意料的是,松下智美除了起初的情绪波动之外,很快就恢复到原有的状态,不过她对柳岸的态度,倒是有了很大的改观:“柳岸君,我为刚才的无礼道歉。今天晚上,我会用事实证明,我能够租到今天,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实力。” 柳岸注意到,松下智美不知何时已经将中指的订婚戒指取了下来,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意气用事,不会棒打鸳鸯了吧 胖瘦头陀也围拢过来,开始自我介绍。首先是胖头陀,很有礼貌地与柳岸握手,郑重其事地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他虽然身材矮小,但却有着明亮的双眼和圆润而富有智慧的脸颊:“柳岸先生,我是中一,广智中一,早就听说过您的事迹,十分仰慕,今天能够得见真容,实在是高兴得紧。” 瘦头陀的自我介绍相比而言就简单多了,简单到只有六个字:“我是山田正雄。” “既然大家互相之间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二阶堂富贵拍了拍手,喊道,“我们就马上开始吧,再等下去,受害者的尸体就要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3三个臭皮匠 听到尸体这个词,三个年轻人的呼吸似乎停滞了那么几秒钟,目光都显得有些呆滞。虽然松下智美正在努力表现出非常专业的样子,但看见尸体的第一眼,还是吓得差点透不过气。另外两个大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比旁边的床单还要苍白几分,鼓着腮帮子大口喘气,柳岸猜想,如果不是面子上挂不住的话,他们恐怕已经吐了。 尸体背朝上趴在淡红色的地毯上,双手向前伸出,就像个潜水者正在海底尽情地遨游。他的头部看起来很奇怪,就像打翻了一桶浓稠的劣质红色油漆,纠结着都满头乱发,直至肩膀。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他就是当下炙手可热的记者我孙子良辰,三十七岁,两年前与大阪的妻子伊川紫分居,一直在全国各地跑新闻。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孙子良辰这个人,为了制造噱头、吸引眼球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前不久因为未经许可而将一名被强奸女高中生的专访内容私自发布到互联网上,引起了空前的反响,那名女生由于承受不了来自各方的压力,最后在家里割腕自杀了。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例罢了,其他还有很多有违职业操守的行为,按理说这样的人早就该被关进监狱,可是人家手里掌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导致替他担保的人层出不穷。”二阶堂富贵似乎对这个我孙子良辰十分反感,咕哝了半天对方的斑斑劣迹,也不知道与案情究竟有多大关系,终于,他回想起现在的正题,便接着说,“今天下午,我孙子良辰从澳大利亚的悉尼机场直接飞到北海道,住进了丽晶酒店的819房间。大约两个小时前,女服务生从门外走过,发现门半开着,夹缝中可以看见我孙子良辰躺在血泊之中。” “监控呢,不管是楼梯还是电梯,应该都安装的有监控吧,将视频调出来看看,一切都清楚了。”柳岸听完案情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三名年轻人大跌眼镜,他本人倒是丝毫不以为意,“我说,能够用现代科技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地使用推理呢,你说对吧,警部。” 二阶堂富贵摆摆手:“很不巧,由于之前的大雪,压坏了酒店的电路,导致酒店所有的监控发生了故障,现在还没有修好。不过,在酒店对面的街道上,安装有一台监控,正好记录下来了大门前发生的一切。有一个可疑人物出现,她的名字是樱井明日香,身份是我孙子良辰的情人,不过根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们已经分手了。” 松下智美忙问:“我想知道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以及樱井明日香到来和离开的时间。” 二阶堂富贵略带欣赏地看了松下智美一眼,欢快地说:“经过法医的初步检验,我孙子良辰的死亡时间在今晚的八点到九点之间,樱井明日香进入酒店的时间没有记录,监控中只看到了她的离开,时间是八点五十二分。对了,顺便说一句,女服务生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十一点零九分,现在的时间是一点十一分。” 广智中一也不甘示弱:“受害者的妻子呢,她今天有在酒店出现过吗?” 二阶堂富贵道:“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不过伊川紫确实在前天已经从大阪飞到了北海道,,人就住在附近的君悦酒店。虽然视频监控中没有发现伊川紫,但不排除她经过了易容改扮。” 柳岸望了望寡言少语的山田正雄:“你呢,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山田正雄言简意赅地说:“我想看看尸体。” 这是一间没什么特色的酒店标准间,有两张并排放置的船,一个矮小的床头柜,一个透明的衣橱,一个一人多高的衣柜,一张有机玻璃制成的写字桌和一把转椅,一个假的壁炉和瓦斯管,一扇通向浴室的门,除此之外,乏善可陈。 柳岸在得知警方已经对尸体展开过详细的调查,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不会给他们的查案造成任何困扰的前提下,这才将我孙子良辰的尸体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用戴着手套的双手不停探索者因死亡而僵硬的人体器官,一边说:“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尸体是死者留在世上的唯一证据,只要仔细发掘,他就会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你们发现了什么,智美小姐,你先来。” 松下智美不愧是被宫本承太郎看中的人,很快就客服了自己对尸体的恐惧,早就在一旁跃跃欲试,现在得到了柳岸的首肯,更是半刻也按耐不住。她贴的很近,甚至连柳岸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为了打消尴尬,他开口问道:“有很多有价值的线索,说说看你的收获。” 松下智美舔了舔她性感的嘴唇,用十分沉着冷静的口吻说:“死者穿着居家的长袍,这并非丽晶酒店提供的浴袍,而是他自己带来的,甚至连脚上的地毯拖鞋,应该也是自备的,还有内衣也一样,看起来应该是成套的。” “这个牌子叫skerat,是澳大利亚有名的家居服装品牌,算是上层社会的奢侈品,可不是什么随便在网上就能买到的便宜货。”广智中一毕竟是富家子弟,对这些东西可说是如数家珍,言语间免不了含沙射影,对出身贫苦的松下智美略带嘲讽。 松下智美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对尸体的检查中,丝毫不以为意,她轻轻将死者的左臂转动了几下,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块腕表,惊呼道:“腕表的表面玻璃破了,时间停在了九点四十五分!” 二阶堂富贵被松下智美的声音吓了一跳,好奇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松下智美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道:“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八点到九点,但是……” “等一等!”柳岸粗暴地打断了松下智美的话,“如果你有什么关于案情的猜想,请不要说出来,直到整理出最后的推理结果为止。当然,我并不是说正雄和中一会窃取你的想法,相反,我是担心你错误的想法会误导他们。” 松下智美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就好,”柳岸面向山田正雄,“你似乎对名牌很有见地,那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山田正雄扬起了长而直的眉毛,沾沾自喜地说:“首先,这是一块男表,虽然有些旧了,但有些东西时间越长,价值越高。其次,这块表的质量很好,现在表面玻璃碎裂,里面的指针也停止了转动,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单纯的下落应该不会造成这种损坏。第三,表带上面一共有五个洞,现在别针扣着第二个洞,但是折痕显然很浅,更深的折痕却在第三个洞。” 柳岸眯起了眼睛,赞赏道:“你的观察确实很仔细,而且能够清晰的解读出每条线索背后意义,嗯,继续。” 山田正雄这下子更骄傲了,他说:“最后,我发现死者的左手手背上沾了很多血液,但是掌心却没有,这非常不符合常理。” “哦?”柳岸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不合常理呢?” 山田正雄环顾了四周,讲目光重点扫过松下智美和广智中一,似乎在说这条线索是我免费送给你们的,听仔细吧,“死者的手背并没有受伤,这说明血液应该来自他的头部伤口,但是按照常理推断,当人的头部受到伤害时,虽然的确会下意识伸手去护,但是通常接触到伤口部位的应该是手掌,而并非手背。所以我认为有共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死者在受伤后,用手触摸伤口,发现手上有血,然后擦掉了掌心的血迹,这种首先排除,因为他死了,根本没时间做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动作;第二种情况,这些血液是受害人死后,顺着头部,从地上流到左手手背,不过按照地面上血迹的分布,也应该排除这种可能;剩下就是第三种情况,受害者头部受到攻击后,下意识伸手护住头部,手掌手背都沾满了献血,接着,他因为伤重而死,然后凶手出于某种目的,将死者掌心的血迹全部擦拭干净。” “非常精彩!”柳岸轻轻拍了拍手掌以示鼓励,然后转头问二阶堂富贵,“警部,这附近找到过类似沾满血迹的物品吗?”说着做了个擦拭的动作。 二阶堂富贵十分肯定地说:“除了死者周围这一小块区域,这个房间里的其余任何地方都没有发现血迹。不过,在那块儿倒是有轻微的打斗痕迹。”他伸手指了指书桌,书桌和转椅明显偏离了原有的位置。 山田正雄道:“那么用来擦拭血迹的物品,一定是被凶手带走了。” “嗯嗯,很有道理。”柳岸再次对山田正雄的推理表示肯定,然后询问广智中一,“你还能补充什么吗?” 珠玉在前,广智中一不卑不亢地说:“死者头部的伤口在后脑,显示曾经遭到过重物的多次敲击,而且他背部朝上躺着,说明了并非自杀或者意外。” 二阶堂富贵适时地补充道:“凶器是我孙子良辰自己的棒球棍,他是个棒球爱好者,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那根限量版的棒球棍,没想到最后却因为它而送了命。我们把棒球棍拿走了,它上面满是血迹和头发,上面只有受害者自己的指纹。你们可以触摸你们需要的任何东西,因为我们已经提前照相并经过指纹检验了。” “咳咳,还有他的脸,显然刚刚刮过胡须,或者说,正刮到一半,因为连肥皂沫都没有洗干净,所以我认为……”广智中一不大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智慧之光。 柳岸用鼓励的语调问:“你认为如何?” 广智中一道:“我觉得案发第一现场并不在书桌,而应该在那里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4赛不过诸葛亮之一 “我也发现了!”松下智美似乎担心所有的功劳都被别人抢走,很不礼貌地插嘴道,“可是你没给我机会说出来,我也认为,应该将重点放在浴室,而不是发现尸体的此地。” 柳岸点点头,然后询问广智中一:“你刚才说那里,指的也是浴室吗?” 广智中一看样子比较老实,对于松下智美的截胡并不生气:“是的。” 山田正雄似乎对这个结论十分不以为然,微微撇了撇嘴。柳岸自然看在眼中,他不动声色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浴室看看吧。” 好像就是在等待这个发令枪的信号,松下智美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浴室,她准确的发力和矫健的身姿完全可以媲美最优秀的百米赛跑运动员。广智中一虽说崇尚“不争”,但浴室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个观点原本由他首先提出,所以自然也要跟过去。而山田正雄呢,他走在最后,怀抱的心思则是等会儿尽可能多的戳破另外两名竞争对手的破绽。 在洗脸台上,左边的位置摆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梳洗用品,但全部好端端的没有开封,看来我孙子良辰确实有点轻微洁癖,只会使用自己带来的物品。右边摆着一个高级盥洗包,拉链还没关上,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拿出来了:有一个手动的刮胡刀,上面的胡须沫还没有完全清洗;一个毛刷盒;一管修面霜;一小罐肥皂粉;一支黑人牙膏;一把两面针牙刷;一把玳瑁梳子;几枚没有用过的刀片。 山田正雄喜滋滋地说:“这里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这些东西都很常见,并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线索。很显然,我孙子良辰是在刮胡修面之后,走出浴室,来到书桌旁,然后遭到了袭击,他逃窜到地毯的位置,然后伤重而死,就是这么简单。” 广智中一轻叹一声:“我收回之前的话,这里确实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唯独松下智美小姐喜形于色,那是一种虽然强自镇定但是却压抑不住的狂喜:“男人就是男人,有很多东西你们是看不见的。” 柳岸笑道:“很不幸,我也是个男人。” 众人相视一笑,鱼贯走出了浴室,而二阶堂富贵早就等在房间里,他将从衣橱里面拿出来的旅行箱放在床上打开,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套西装,一条领带,一件衬衫,两双袜子。柳岸注意到,所有的衣服包括袜子都是skerat牌的,看来他对澳大利亚风情格外喜爱。除此之外,床头柜上则散落着一件穿过的衬衫,内衣裤,以及脏袜子。 柳岸感觉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如同蜻蜓点水,又似浮光掠影,一时间很难清楚地把握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于是他开口问道:“警部,除了眼前所见之外,房间内还发现过其他可疑的东西吗?” 二阶堂富贵笑呵呵地从身上掏出一个口袋,里面有一颗金属纽扣,他说:“这颗纽扣被发现的地点有些不卫生,是在马桶里,不怕脏的可以来看看。” 山田正雄远远地看了一眼,道:“这是很普通的纽扣,搭配的衬衫一定是便宜货,我想应该是前任房客遗留下来的。” 松下智美将金属纽扣拿到近前看了看,很快又还给了二阶堂富贵,似乎觉得这枚纽扣根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广智中一则回到尸体旁边,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块手表上,他小心翼翼将手表取下来,翻转到表盘的背面,似乎看到了一块圆形的白色薄膜,摸起来黏黏的,就像原本用双面胶粘贴在这里的什么东西,被不是很完美地撕掉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柳岸也有相同的感觉,只是给与他灵感的东西不是手表,而是那枚在马桶里发现的并不起眼的金属纽扣。他大步走出了房间,伸手招呼楼道里值班的服务生,低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又转头将二阶堂富贵叫了出来,凑到对方耳边只说了一句话。 二阶堂富贵悚然道:“你确定?” 柳岸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二阶堂富贵道:“好,很好,我先走一步,他们三个,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说完匆忙离开。 柳岸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山田正雄将死者的手表拿在手里,便开口问:“怎么,又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山田正雄道:“有些东西,用肉眼是看不见的。不过,却可以借助其他精密的工具查验。柳岸先生,这块手表,可以让我带回去研究吗?” “当然可以,”柳岸道,“不过可别忘了还回来,毕竟还是证物嘛。” 松下智美的眼神有些漂浮不定,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柳岸君,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想必在你们心中,已经有了侦破的方向,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们自己全权处理吧。”柳岸心想,既然二阶堂警部刚才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自己不妨东施效颦,何乐而不为呢。 “那……如果我们找到……”松下智美没有往下说,而是巧妙地留出了空白。 柳岸补充道:“这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给你五个小时的时间,等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你们三人再回到这里,将凶手的名字告诉我。” 送走这三名斗志昂扬的年轻人之后,柳岸这才开始感觉到疲倦,毕竟年纪大了,不能跟这些精力旺盛的后辈相提并论,现在,就好好休息五个小时。但愿留在温泉旅馆的孟浪能够原谅自己的不告而别,以及察觉自己的意图吧。 当松下智美等三人再次于819房间回合时,他们惊讶地发现,柳岸竟然躺在发现死者的地毯上呼呼大睡(当然,这时死者的尸体已经被警方收纳),哈喇子流了一地,可谓是盛况空前。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在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他是二阶堂富贵,也用手撑着头打瞌睡。 “那个……时间到了。”松下智美小声走近几步,小声提醒道。她在过去的六个小时里非但找到了凶手,还抽空换了身蕾丝镶边而且色泽柔和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高档货,但很显然,她知道这可以很好地修饰自己苍白的喉部和棕色的眼睛,让人忘掉隐约浮现的熬夜的疲态。 柳岸如梦初醒,他快速坐起身,用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擦掉了嘴边的口水,然后换上了神采奕奕的面容,正色道:“那好,就说说你们认定的凶手吧。” “我先来。”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抢先回答的人竟然是一向自甘人后的广智中一,他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轻轻突出一个名字,“伊川紫。” 也许是听到了与自己不同的答案,松下智美和山田正雄同时松了口气。 柳岸饶有兴致地说:“理由呢?” 广智中一道:“我的着眼点,在于那块手表。正雄曾经说过,表带上面一共有五个洞,现在别针扣着第二个洞,但是折痕显然很浅,更深的折痕却在第三个洞。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块手表原本并不属于死者我孙子良辰,而是另一个手腕比他更细的人。可是,凶手为何要将自己的手表戴在死者手上呢?很简单,为了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明。智美曾经说过,死者我孙子良辰的死亡时间被断定为八点到九点之间,但是手表的时间却停在了九点四十五分。其中的矛盾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凶手并不知道法医可以将死者的死亡时间精确到八点到九点这一个小时之间,但他确实在这个时间段杀了人,所以并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凶手留下了自己的手表,将时间调到九点四十五分,然后用重物将之砸碎。正雄说过,普通的坠落,不可能让手表遭受如此重创。” 柳岸终于明白,为何广智中一非要抢着第一个发言了,因为他引用了松下智美和山田正雄的结论,如果像往常一样最后发言,很可能会出现“撞车”的情况。 松下智美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被人抄袭,而是淡淡一笑:“中一,你刚才说这块手表是属于凶手的,而凶手就是死者的前妻伊川紫,对吗?” 广智中一红着脸说:“是。” 山田正雄也过来凑热闹:“哈哈,你别忘了,这块手表可是男表!” 广智中一的脸更红了:“我不认为女性就不能携带男表,特别是,如果这块手表是定情信物的话,那么就更合情合理了。” “定情信物?”柳岸的脑海中浮现出武侠中的那些大侠,往往随身会携带一些自己情人的肚兜呀手绢呀之类的贴身物品,那确实与自身高大伟岸的形象不符,但也合情合理,甚至很有人情味。 广智中一点点头:“我在手表的背面发现了一块粘胶撕掉的痕迹,初步猜测应该是照片之类的东西。于是,我直接来到了伊川紫下榻的酒店,听前台说对方在晚上出门之后就没有回来。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因为伊川紫费尽苦心留下那块原本就属于我孙子良辰的手表,就是为了制造出九点四十五分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所以她必须让第三者于九点四十五分在另外的地方看见自己。所以,我表明警察的身份,进入了伊川紫的房间,找到了一本影集,里面有张一男一女的婚纱照,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头部被挖去,留下了一个椭圆形的空洞,正好与手表背面的痕迹相吻合。然后,我在ktv找到了伊川紫,她的朋友证实她在八点到九点的时间段内确实离开过包厢,但是九点以后就一直待在里面。伊川紫现在喝得酩酊大醉,所以还没有展开问询,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柳岸轻轻舒了一口气:“很不错的推理,不过却是基于一个很致命的漏洞,实在可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5赛不过诸葛亮之二 “什么漏洞?”广智中一先是愕然,接着是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柳岸不慌不忙地说:“你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时差。” 山田正雄不等广智中一反应过来,就抢着说:“中一你肯定很少出国旅游吧,智美也是,所以你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澳大利亚和日本其实存在着时差。澳大利亚在东十区,日本在东九区,也就是说,前者的时间比后者要快一个小时。我孙子良辰从澳大利亚飞到日本,本来需要将手表的时间往后调一个小时,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所以,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其实正好就是我孙子良辰遇害的时间,不过需要减去一个小时的时差,也就是八点四十五分。对吗,柳岸先生?” “非常正确。”柳岸丝毫不吝惜夸赞的言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年轻人最需要的东西就是鼓励,特别是像山田正雄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这点从他昨晚的表现就能够看出来。只是,他似乎有些目中无人,这份嚣张的气焰必须扑灭在摇篮里。“那么,你的答案呢?” 山田正雄道:“桂枝花子。” “你说谁?”别说松下智美和广智中一,就连柳岸对于这个名字也是全然陌生的。 这时从角落里传来二阶堂富贵迷糊不清的声音,“桂枝花子就是,发现我孙子良辰尸体的第一目击者。” 柳岸心中了然,原来就是那个女服务生,不知道山田正雄为何会将她当成凶手呢。 “难道……”松下智美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她就是桂枝月的单身母亲?” 柳岸张大了嘴巴:“冒昧地问一句,这个桂枝月……又是谁?” 山田正雄道:“大约半年前,死者我孙子良辰未经许可而将一名被强奸女高中生的专访内容私自发布到互联网上,引起了空前的反响,那名女生由于承受不了来自各方的压力,最后在家里割腕自杀了,她就是桂枝月,而桂枝花子就是桂枝月的母亲。”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桂枝花子为了替女儿报仇,所以才杀死了我孙子良辰,对吗?”柳岸问道。 山田正雄道:“这不仅是猜测,而且桂枝花子已经在我面前承认了犯罪的事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二阶堂富贵都竖起了耳朵。 柳岸倒没什么大的反应,他只是语气淡然地问:“说说看你的推理过程吧。” 山田正雄假装撸起了袖子,侃侃而谈道:“根据美国fbi的不完全统计,百分之七十的报案人,就是凶手。当然,这不过是个传闻,大家听了笑笑就好。我的着眼点跟中一一样,也在于那块手表,不同的是,他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我,却更加注重内在。” 广智中一握紧了拳头:“你倒是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内在!” 山田正雄将关键证物“手表”从口袋里摸了出来,放在有机玻璃桌上方,小心拍打着破碎的表面,然后开口说:“你看到了吗,就是这种内在。” 广智中一瞪大了眼睛,可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不禁怒道:“你玩儿我?” 山田正雄笑道:“我可没这闲工夫,刚才那么做只是想告诉你,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不存在的。在表盘内部狭小的空间里,除了指针之外,还有少部分肉眼看不见的空气。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不小心让水滴进入了表盘,那么这些水分将反复蒸发、凝结,让表盘看起来模糊不清。通过死者面部的肥皂沫,我们知道他在死前正好子啊刮胡须,浴室里开了热水,温度较之外面要高,手表内部的空气被升温。接下来,死者来到外面的房间,被凶手所杀,在这个过程中,手表遭到了损坏,玻璃表面破碎了,里面的气体迫不及待地涌了出去。由于热胀冷缩的缘故,这部分气体流失的很快,造成了短暂的空白,然后外界的空气再次涌入填补空白,这一去一来,就形成了‘呼吸’作用。” “这里不是自然科学的普及课堂,你到底想说什么?”广智中一终究有些沉不住气,毕竟他的推理直接被柳岸毫不留情的推翻了,而山田正雄还是“帮凶”。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仔细检查的话,会在面包师的手表里面发现面粉的微粒,在砖瓦匠的手表内会发现尘埃。当然,这些都是长期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但是我手里这块手表的破碎,导致这段时间被大大的缩短,你们知道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吗?”山田正雄竟然在关键时刻卖起了关子,不过悬念也就维持了不到五秒钟,他就迫不及待地自己揭晓了答案,“蜜粉,我发现了蜜粉的细微颗粒!” 听到这里,松下智美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山田正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不能自拔,他洋洋洒洒地说:“你们都知道,我家是香粉生意的,对蜜粉这种东西再了解不过了。经过精密仪器的仔细分析,我可以确认,这是一种十分廉价的蜜粉,有着类似于洗衣粉的清香,使用它的人群很特殊,几乎只有一种,那就是酒店服务人员。所以,我将目标直接锁定了桂枝花子,她具备最强烈的杀人动机。” 柳岸叹了口气:“将自然科学与逻辑推理结合起来,确实是将来警方刑侦探案的潮流,但是你与中一相同,也忽略了一个问题……” “等等,柳岸先生,可以让我来说明吗?”这次自告奋勇的人除了松下智美,也就没有别人了。 柳岸笑着说:“当然可以,请。” 松下智美面向山田正雄,脸上展现着自信的笑容:“你也许不知道吧,死者我孙子良辰的情人樱井明日香,以前就是酒店服务生,她能够勾搭上我孙子良辰,全靠这份职业。一次偶遇,就足以飞上枝头,换来了两年的衣食无忧。这么长远的时间,足以让手表内部吸入蜜粉的微粒吧,就像你自己举例的面包师和粉刷匠一样。” “不,这不可能!”山田正雄有些慌了,辩解道,“就算樱井明日香以前是酒店服务人,她在投入我孙子良辰的怀抱中后,还有必要涂抹以前那些劣质的蜜粉吗?” “这叫做情趣,你这样的男人,永远不会明白。”松下智美幽幽地说,“就比如说我的未婚夫上野英夫,他就喜欢我身穿制服的样子,据说能够提高他的性趣。” 柳岸心中顿时跑过一大群草泥马,这个女人为了争一时的风头,竟然连这种隐秘都说了出来,简直太……值得鼓励了。 松下智美接着说:“樱井明日香知道自己不过是我孙子良辰的露水情人而已,她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将这段时间延长。为了将我孙子良辰留在身边,明日香只有保持最原始的吸引对方的状态,那就是将自己永远打扮成服务生的模样。我这样说并非随意揣测,在视频监控中出现的明日香,正面形象十分类似服务员。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打扮的缘故,我们才没能从监控中看到她进入酒店的画面,因为类似的背影太多了。我问过大厅的工作人员,他们对明日香有些印象,也说可能是自己的同行。而且,请注意明日香离开酒店的时间,八点五十二分。刚才正雄你自己已经说过,案发的时间就是手表的时间往后减去一个小时,也就是八点四十五分,正好与明日香杀人然后离开酒店的时间点吻合。” “哼,”山田正雄冷笑道,“你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猜测而已,我抓住的桂枝花子可是亲口承认自己是凶手呢。” 松下智美立即反唇相讥:“桂枝花子对我孙子良辰怨恨已久,肯定对杀害对方的凶手感恩戴德,现在是侦破此案的关键时刻,她之所以暂时招供,只不过是为了替真正的凶手拖延时间而已。但是,没杀人就是没杀人,桂枝花子马上就会翻供的,不信就等着看吧。” 山田正雄牙关紧咬:“就算桂枝花子不是凶手,也不代表樱井明日香就是凶手,你不要太自信了。” “大家不要吵,”柳岸很有分寸,深知小吵怡情,大吵伤身,强吵灰飞烟灭的道理,适时跳出来平息战火,“容我大胆猜测一下,智美你之所以开始怀疑樱井明日香,肯定是在浴室里发现了某个线索吧。” 松下智美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非常复杂,怎么说呢,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惊喜,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才点了点头:“是,浴室里缺少一样物品。” 山田正雄和广智中一一边竖起耳朵,一边仔细回想之前在浴室中所排查的物品。 “我注意到,死者的下巴上还留有肥皂沫,想必被杀前正在刮胡须。现在的男士刮胡须绝大部分会选择电动剃须刀,我想正雄和中一应该都是如此,所以你们才会忽略这一点。”松下智美一字一顿地说,“根据浴室中的证物显示,死者使用的是手动刮胡刀,修面之前需要在脸部涂抹修面霜和肥皂。你们还记得吗,死者面部的粉擦得非常平顺,没有斑纹,也没有结块,这说明他一定用过细腻的粉擦,而不是常用的刷子。然而放在浴室里的盥洗用品中,只有刷子,却没有粉擦。当然啦,男人在出差途中怎么可能会携带女人才会用到的粉擦呢。所以我想,在死者修面的同时,一定有个女人在旁边,用她自己的粉擦替死者涂抹,这个粉擦随后被她带走了,所以才没有出现在浴室里。” 柳岸笑道:“明日香身为我孙子良辰的情人,为用自己的粉擦为对方擦粉,嗯,很有情调,也很合情合理,就像张无忌为赵敏画眉一样。” 松下智美愣了愣:“张无忌和赵敏是谁?” 柳岸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漏算了一样东西,进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说着,他走到浴室,将修面霜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毛刷,然后拧了两下,竟然将刷毛拧了下来,“没想到吧,从表面上看这是个毛刷,实际上,它是个可拆卸式的粉擦。而且你看,上面还有使用过的痕迹呢。” 松下智美道:“可是……” 柳岸不等她说完,就继续道:“如果仔细检查我孙子良辰的尸体,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伤口是斜着从左往右,也就是说,凶手的惯用手是右手。但是,樱井明日香是左撇子,她一个弱质女流,不可能用右手将身材魁梧的我孙子良辰击打致死,就算是偷袭也做不到。”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亲耳听到自己辛辛苦苦的推理结论,片刻间就被柳岸撕扯得四分五裂,广智中一、山田正雄和松下智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异口同声地问。 柳岸淡淡地说:“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凶手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6赛不过诸葛亮之三 “推理的基本原则,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们做得很好,根据现场仅有不多的线索,想到了各种可能性。但问题是,你们为了确保自己推理结果的唯一性,往往会选择性无视其他线索。记清楚了,推理并不是证明题,不是先确定一个答案,然后再寻找能够支撑这个答案的证据就可以。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归纳整理出所有可能存在的情形,然后逐一排除,最后剩下的,就是真相。”柳岸顿了顿,目光在松下智美等三人的身上逐一掠过,然后才接着说,“你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那枚在马桶里找到了金属纽扣。” “金属纽扣?”山田正雄皱眉道,“那样东西很关键吗?” 柳岸道:“你们眼中只有自己的方向,却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死者没有使用任何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用品,他具有轻微的洁癖,在随身的行李物品中,包括身上穿的,内衣裤和袜子分别有四套,但衬衫却只有三件,而且这些衬衫都是skerat牌的,所有的纽扣都完好无损。那我就要问了,这枚在马桶里发现的纽扣又是从何而来呢?按照酒店的规矩,顾客办理退房手续之后,服务生会打扫房间,全面清理上任顾客留下来的痕迹。我问过打扫819房间的服务生,他确定马桶里不可能会遗留下来一枚纽扣,我相信他的职业素养。这枚纽扣既然不属于死者,也不属于上一任住客,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也就是凶手。” “可是,浴室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呀,盥洗台上的一应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显示出死者在刮胡须的时候完全从容不迫,第一案发现场不可能在那里才对。”广智中一首先提出浴室这个观点,所以他之前检查得最为仔细,对结论十分有信心。 柳岸轩眉道:“我可没说浴室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可你说纽扣是从凶手身上……”广智中一张大了嘴巴。 柳岸做了个莫名的手势:“发挥你的想象,纽扣从衣服上脱落下来,不一定是在打斗的过程中。” “我明白了,是销毁!”松下智美恍然大悟。 “回答正确。”柳岸道,“还记得吗,死者的左手手背沾满了血迹,但手掌部位的血迹却很少,有种被擦拭过的痕迹,但在房间里却没有找到擦拭的物品。让我们大胆假设,凶手当时在房间里与死者展开搏斗,地点就在书桌旁边,凶手用棒球棍敲击死者的后脑,死者用左手触碰伤口,手上沾满了血迹。接下来,死者垂死挣扎,用沾满血迹的左手抓住凶手的衬衫,正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给我们找出凶手留下了最重要的线索。” “你是说,我孙子良辰扯掉了凶手衬衫上的一枚纽扣?”广智中一嘀咕道,“不对呀,就算掉了一枚纽扣,凶手可以之际带走,没有必要将纽扣丢进马桶里面呀。” 柳岸笑着摇头:“你还是没有理解‘销毁’这个词的含义。试想,我孙子良辰将手上的血迹留在了凶手的衣服上,凶手还敢穿着这身衣服堂而皇之地走出房间吗?凶手当然不敢,所以他脱下了带血的衬衫,一把火将衬衫烧成了灰烬,但是他忘记了,纽扣是金属制成的,可没那么容易就烧掉。凶手将灰烬倒进了马桶,放水冲掉,可能是比较匆忙的缘故,遗留了一枚纽扣,从而露出了马脚。”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是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何人,仅凭一颗平凡无奇的纽扣,我们不可能找到他的主人。如果是skerat牌的衬衫就好了,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来。”山田正雄不无遗憾地说。 “有时候,简单的推理,就可能发掘出隐藏在表象下面的真相。”柳岸道,“在这里,我对凶手可能的身份分为三种可能:第一是外来人,他从外面进入酒店,按照现在的气温,必定会在衬衫外面穿有外套。外套可没有衬衫这么容易烧掉,凶手不可能在杀人现场耽误这么多时间,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必要烧掉外套。就算衬衫上沾上了血迹,只需要用外套遮住血迹就可以,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烧掉衬衫,所以这种情况排除。第二是酒店的住客,住客如果衬衫上沾染了血迹,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处理,没必要待在杀人现场现场,这种情况也可以排除。第三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们如果杀了人,又不能立刻离开酒店,也没有自己独有的空间善后,所以才需要在杀人现场将沾血的衬衫烧掉。那么问题来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如果烧掉了自己的衬衫,如果不穿衣服的话,已经不是容易惹人怀疑了,那简直就是变态。所以,他急中生智,在死者我孙子良辰的行囊中找到了一件skerat牌衬衫换上,这样就可以解释所有的疑点。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在死者随身的行李物品中,包括身上穿的,内衣裤和袜子分别有四套,但衬衫却只有三件,为什么?因为第四件被凶手穿走了。” “啊!”松下智美总觉得柳岸的推理有些过于想当然,但自己却又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破绽,这种体验还真是奇妙呢。 山田正雄霍然起身,兴奋地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一名穿着skerat牌衬衫的服务生,就可以抓住凶手啦。”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而且早就告诉了二阶堂警部。”柳岸朝角落里喊了一嗓子,“警部,凶手应该已经抓住了吧。” 二阶堂警部叹了口气:“那小子跑了,踪影全无,门口的监控视频显示,他在昨晚一点左右离开酒店,再也没有回来。” “我记起来了,”松下智美跺了跺脚,“当时柳岸君跟警部说了几句话,然后警部就离开了,原来那时就已经确定了凶手,我们真是……真是太没用了!” 柳岸摆摆手:“你们都很优秀,希望能够继续保持,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确定凶手,包含了很大的运气成分。” “运气?”松下智美有些不理解。 柳岸笑道:“我昨晚来到这家酒店时,当时领着我找到819房间的大堂经理,他就是我怀疑的凶手,那件与其他工作人员有些不同的衬衫,可是让我记忆犹新呐。” 课堂到此结束,柳岸与众人握手作别,最后轮到松下智美的时候,对方低着头,小声问:“柳岸先生,你之前说的那个,就是涂擦粉色指甲油的女人,都十分害怕谈恋爱,那是真的吗?” 柳岸注意到,松下智美双手十根手指的指甲油已经全部抹去,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他微笑着眨了眨眼睛,说:“那是我随口瞎掰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抬头处,太阳照常升起,柳岸在凶案现场睡了好几个小时,精神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腹中饥渴,他心想如果现在折返昭月汤的话,或许孟浪这小子还没睡醒呢。 刚走没几步,一台光彩照人的丰田皇冠转了个大急弯迎面而来,堪堪在柳岸前方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来。车门打开,宫本承太郎将头伸出来,挥手道:“有情况,上车。” 柳岸心道这贼船可以上一次,但不能上第二次,自己又不是白求恩,凭啥毫无保留地支援国际共产主义事业呢,他笑了两声,道:“我就不去了,肚子太饿,脑筋就跟不上来。”说着还配合地伸手指了指太阳穴,“人是铁,饭是钢,一等不吃饿得慌,管你是真有情况还是假有情况!” 宫本承太郎沉声道:“那枚纽扣,是有人故意栽赃。” 柳岸咦了一声:“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知道我凭着一枚纽扣破了案?” 宫本承太郎愣了愣:“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只一句话,再不去就晚了。” 柳岸焕然大悟,宫本承太郎所说的那枚纽扣,并非昨夜在丽晶大酒店819房间马桶里发现的那枚,而是十多年前留在鹿前街头血案现场的那枚纽扣。 “究竟是怎么回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柳岸已经有些后悔,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会不会是宫本承太郎将自己骗上贼车的全套呢。 好在宫本承太郎的人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崩塌,依旧是那个沉着镇定的冷血警察,他用丝毫不着感情的语气说:“就在刚才,一位故人有事相托,偶然说起了多年前在鹿前街发生的血案,他表示有新的线索,只是……” “只是如何?”柳岸明知道对方肯定在这句话的后面挖好了坑,但他却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往下来,人生往往就是这么无奈,身不由主总是常态。 宫本承太郎道:“只是他坚持要在见到你之后,这才说明当时的情况。” “他认识我?”柳岸立刻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所认识的日本人,可除了警察就是凶犯,难不成这个人就是宫本承太郎那不成气候的师傅。 “这个人不是我师傅,你也不要瞎猜了。”宫本承太郎果然了解柳岸,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等会儿你见到了他,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在鹿前街上一家不起眼的关东煮里,柳岸终于见到了这个人,可是,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个花白头发,慈眉善目,却满脸愁容的中年男人。对方穿着蓝色斜纹卡其布西装,白色亚麻衬衫,打着黑领带,刚刚从一名服务生手里接过一碗关东煮,表情隐隐显出担忧,仿佛是即将沉没的船上的船长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7即将沉没的船 “阁下就是柳岸先生吧!”中年男人站起身,主动跟柳岸握手。 柳岸眼尖,目光只在对方别在领带上的奇形胸针上扫了一眼,便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好,前田老爷。” “你认识我?”中年男人有些意外,他顿了顿才说,“我历来深居简出,很少出席公众场合,你……” 柳岸笑道:“如果没有看错,阁下所系领带上的胸针,镶嵌的纹耀乃是乌鸦天狗,整个北海道,敢使用这种配饰的大人物,除了前田家族的人之外,根本不做他想。而且听说鹿前街都是阁下的产业,这里的老板和服务生对你的态度,明显不是出于对顾客的客气,而是对上级的尊重。” 宫本承太郎笑道:“我早就说过了,柳岸君别的本事没有,瞎猜的能力可是一流。” 柳岸摸了摸后脑勺,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主要原因还在与,来北海道之前,我曾经委托我的一个黑客朋友,调查过前田老爷,早就提前看过照片了,呵呵。” 前田隼人朝宫本承太郎深深鞠了一躬,十分客气地说:“十分感谢宫本警部补将柳岸君送到我身边,接下来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柳岸君说,还请给我这个机会。”说完又是深深一鞠躬。 “我说,前田老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卸磨杀驴呀。”宫本承太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假装叹气道,“可谁让我们是老交情了呢。”这句话说得是老气横秋,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 待宫本承太郎离开,前田隼人却并没有直接进入话题,而是拈着八字须,若有所思。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柳岸明亮的黑色眼睛正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其实柳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才正在幻想自己骑着共享单车穿过大街小巷调查食品安全,顺过一带一路,呼吸着被污染的空气,来到了长城边的美丽乡村,尽情地享受中华美食并且欣赏了京剧,顺便用移动支付购买了一只大熊猫并且让它在高铁上跳起了广场舞。 “不,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前田隼人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柳岸在警察这个行当中摸爬滚打了七八年,保守估计怎么也已经盘问过成百上千的人,也许连他也没有察觉,自己早在潜移默化中已经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本能,对于谎言,就算对方不开口说话,也能够意识到深浅。从刚才宫本承太郎故作轻松的姿态,以及现在前田隼人,很容易可以看出其中一定另有文章。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听宫本警部补说,前田老爷手上握有鹿前街血案的线索?” 前田隼人似乎早就等候着这个问题,迫不及待地回答说:“是,而且我还知道,当年警方抓错了人。” “那枚纽扣……”柳岸正要往下说,却被前田隼人打断,“那枚纽扣不过是个栽赃嫁祸的圈套而已,凶手预先选定了一个有前科的替死鬼,将他衣服上的纽扣留在了死者的手心,用意就是将黑锅抛出去。至于黑田老鬼,他的水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次能够瞎猫碰到死耗子,并非运气,而是有人在暗中故意误导。既误导那个替死鬼,也误导这个糊涂警察,于是一场巷战便开始了,然后终结于一声枪响,死无对证,往往是对于凶手最好的结局。当然了,凶手既然已经设下了圈套,自然也做好了准备工作,所有特意留下来的各种无证,全部出现在了替死鬼的家里,一切水到渠成,没有任何人怀疑。” 柳岸越往下听,越觉得那个案子不简单,似乎有一层迷雾,笼罩在鹿前街四周,让人目不能视物,唯有东方未久那坚定的声音不停地半空中回荡:“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离开这里,而只有我知道这个方法,想知道的话,就答应我,帮我找到当年杀我全家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你知道,为何我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吗?”前田隼人道。 柳岸淡淡地说:“我正在听。” 前田隼人道:“因为我就是那个凶手。” 柳岸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将招供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犯人,不免对自己的听力产生了某种怀疑:“你刚才说什么?” 前田隼人那后退的发际线上沁出了几粒隐约可见的汗珠:“我就是当年血案的凶手,所以,才会将承太郎支出去,毕竟他是警察,我也不想让他为难。” 柳岸还是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决定从动机上将这个结论推翻:“这不可能,你身为前田财团的总裁,掌握着无可估量的能量,就算想要杀人,也肯定有很多人愿意为你效劳,何必亲自动手。更何况,东方一家三口与世无争,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也没必要下此毒手,不是吗?” “与世无争?不见得吧。”前田隼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他冷笑道,“当年,雨隹大师为我划定了一块风水宝地,这条鹿前街就在其中的关键位置,我是势在必得。拆迁工作进展得很顺利,那里本来就非常偏僻,只要出比市价稍微高点的价钱,那些住户都巴不得来跟我们签合同。眼前已经到了尾声,可谁成想,有人在这个关键时刻走漏了风声。一时间,大家都知道了,这块地对我前田家的重要意义,但是没办法呀,合同都签了,只能干瞪眼。可是别忘了,还有三户人家没有搬走,其中东方家的男主人东方一泰,他主动联合另外‘上衫’‘武田’两家,组成一个什么什么对抗小组,将拆迁价格提高到了原价的二十倍。你知道吗,在当年,二十倍是个什么样的概念,虽然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我前田隼人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有人要挟我。你越是要挟我,越是会适得其反,就这么简单。” “以我与日本警方的关系,你难道就不担心,我走出这扇门,就将你刚才说的这番话全部抖出去?”柳岸已经开始有了防备,说不准前田隼人随时摔杯为号,然后就从屏风后面冲出来一大队刀斧手,将自己瞬间砍成肉酱。 “我既然敢承认,就不怕你告发。”前田隼人丝毫不像在开玩笑,“听承太郎说,你想为东方一家三口讨回公道,那么我干脆成全你。只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 柳岸促狭地笑道:“你已经将底牌揭开,我完全没有必要再跟你谈条件,不是吗?” 前田隼人突然站起身,他走到柳岸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这是真正的五体投地,让人猝不及防。 柳岸设想过很多场景,但没想到前田隼人偏偏选择了最不可能发生的那一种,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僵在当场,不知道该扶呢,还是该扶呢,还是该扶呢。一想到郝建曾经说过,人心倒了,就再也扶不起来了,柳岸心中一凛,俯身搭住了前田隼人的肩膀,稍微一用力,对方就不由自主抬起头来。 前田隼人满脸悲切,仿佛瞬间就老了几十岁,他饱含着热泪说:“希望,你能够答应一个老人的请求,好吗?” “你不用这样,我答应你就是。”柳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东方未久,可转念一想,东方未久的愿望,其实只是希望不会再有无辜的人枉送性命罢了,现在看前田隼人的样子,别人不杀他就好了,他还哪里有能力杀人呢。 “谢谢,谢谢!”前田隼人趴在地上,双肩不停地抖动,他低着头,酝酿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别看我们前田家现在这么风光,其实,就像一条即将沉没的船,明知道是躲不过去冰山,却依旧要撞过去,而我,就是这条船的船长。 “半年前,我就察觉到,危机其实存在于前田家内部。每个人看似都对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可实际上呢,他们不过是想在我百年之后,能够多一份遗产罢了。这种心态我可以理解,毕竟都是人吗,有自己的私心很正常,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我不给的话,任何人也能抢! “有人想抢我的东西,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为了识破他们的真面目,我能怎么办,除了装疯卖傻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那段时间,大家都说我疯了,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醒。我只是在暗中观察,到底是谁想害我。结果我发现,所有人都巴不得我立刻去死。哈哈,这个结果是不是很讽刺呢? “紧接着,我故意制造了一次危机,那次玩得有点大,几乎整个前田家都覆灭了。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怎么套得住狼子野心呢。我最信任的女儿香泽,她在关键时刻,竟然找上了我们的死对头京极家,还美其名曰只有他们能救前田家。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只知道最后,京极家指名她为儿媳妇。香泽当然不会答应,所以联姻的重任就落在了庆子身上。我怀疑,从一开始,他们就商量好了,将庆子从前田家拔除掉。也许庆子夺得了六合会盟的桂冠,所以被某些人看成障碍了吧。 “幸运的是,一个中国人找到了庆子,告诉她说,日本的三大神器其实早就已经失落,而且现在就在中国的横云市某地,如果能够迎回国宝,就不需要向京极家妥协了。于是庆子就去了中国,然后认识了你。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柳岸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承诺,不惜远走万里,将琼曲玉这样的无价之宝拱手相送,就一定是值得托付的人。我本来想委托承太郎的,只是他功利心太重,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这几年都开始有些不择手段了。 “你是我现在唯一信任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8无限之前,唯见悲怜 “你言重了,对于前田家而言,我不过是个不足轻重的外人而已。”柳岸对于自己的定位,还是心知肚明的,当然不会因为几句赞美和肯定就晕头转向,不知所谓。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用黄布裹成的小包,慢慢解开,里面所藏之物,自然就是琼曲玉了,“这就是前田庆子小姐托我带给你的东西,本来已经跟香泽小姐约好在绘色居酒屋见面,现在直接交给你,也免得这么麻烦。” 前田隼人连连摆手:“这琼曲玉,就送给你吧,作为帮助我的酬劳。” 柳岸将琼曲玉重新包好,恭恭敬敬地摆在地上,接着后退几步说:“我如果想要这枚玉,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了,请不要看轻我,同时也不要看轻自己。” 前田隼人叹了口气:“是我思虑不周,冒犯了。”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了吧。”柳岸说完这句话,心道上当了,自己的心怎么就这么软,对方一定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装出这副可怜的模样。 然而,事态却并非柳岸所想的那么简单,因为前田隼人接下来所说的话,较之先前那句“我就是凶手”还要来得震撼人心。 他语带悲怆说:“我今天下午就要被人杀死了。” 柳岸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有人恐吓你的话,宫本警部补比我有用多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远呢。” 前田隼人摇了摇头:“不,我并不怕死,或者说,我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承太郎,他……他会阻止我的。” 柳岸愕然道:“你的意思是,你会自杀?不对,他刚才明明是说,有人会杀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吗?”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前田家现在就像一条即将沉没的船,身为船长的我无法保护大家的安全,就应该主动退位让贤,让更适合的人接替我的位置。我希望这个人是我的大女儿前田纱奈,她现在名字是小野纱里奈,你能够答应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吗,帮我保护她。” 柳岸没有明确地答复,他很想回答说:“你为什么不自己活下去,然后亲手保护的你的女儿呢?”可是,他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他换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当年,你亲手在鹿前街犯下血案的时候,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前田隼人不明白柳岸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于是回答说:“怎么会呢,所有看见我的脸的人,都成了刀下冤魂,他们也只能向阎王爷告状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可能还真告了我的状,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报应。” 太阳不知何时钻进了云层里,四下一片黯哑,宫本承太郎不屈不挠地将以下这个问题重复了第十九遍:“前田隼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从纸牌屋出来之后,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柳岸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说:“前田老爷说,鹿前街血案的凶手,就是他自己。” 宫本承太郎失笑道:“这怎么可能。” “是呀,我也觉得不靠谱,”柳岸道,“但是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的话,很难说得那么逼真。” 宫本承太郎道:“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闷闷不乐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 “哦?”柳岸心说,你小子果然还有内情没有完全告诉我。 宫本承太郎说:“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前田老爷是左撇子,但是当年鹿前街的凶手,却是个右撇子。” 柳岸道:“果然如此,这我就放心了。” 宫本承太郎道:“你早就看穿了吧,说说看,你又是根据什么?” 柳岸道:“我问他,当年杀人的时候,难道就不怕被别人认出来吗?结果他回答不怕,因为看到他脸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死人,死人是无法说话的。” 宫本承太郎的眼皮跳动了一下,语调陡然提高了几分:“难道不是吗?” 柳岸笑道:“前田老爷的这句话就暴露了他其实并非凶手,因为真正的凶手在作案的时候,脸上戴着面具,其他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面具,什么面具?” “天狗面具,说起来,还正好是前田家的家徽,也许是巧合吧。” 宫本承太郎一脚踩下了刹车,他转过脸,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岸措不及防,差点没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听完宫本承太郎的质问,脑中已经转过了好多心思,支吾道:“难道我不应该知道吗?” 宫本承太郎铁青着脸说:“这些事是警方的高度机密,非涉案人员不可能知情。当年,我们在被老不休击毙的凶手家中,发现了很多证物,其中就有一张带血的天狗面具,上面的血液证实属于东方家的三名死者。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警方隐瞒了这个细节,也就是说,除了凶手和受害者,还有负责此案的极少数警察之外,没人知道这件事。” 柳岸道:“如果我说,这是受害者托梦告诉我的,你信吗?” 宫本承太郎重新发动了引擎,他没有继续纠结刚才那件事,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柳岸,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北海道呢?” 柳岸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嗯,很符合你的性格。”宫本承太郎摇下了车窗,外面风声呼啸,他说,“那么,前田老爷刚才,向你托付了什么事呢?” 柳岸没有回答。 宫本承太郎继续问:“前田隼人不惜冒充凶手,必定是有求于你,而你的心肠一向很软,肯定不会拒绝。我也不妨明说,前田隼人对我有再造之恩,只要他有难,我就算是违背原则,也会挺身相助,绝无二话。” 柳岸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你的这种性格,他才没有将实情告知你,而是选择了我这个外人。” “看来我们两人在一起,从来都是以不欢而散告终。”宫本承太郎难掩心中的失望,他看了看后视镜,路面上少有人迹,长街愈发寂寥,“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柳岸道:“现在时间还早,刚才前田老爷送了我一张请帖,说是等会儿在隼人大厦将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一周年落成典礼,届时将十分热闹。这样吧,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不妨陪我一同前去看看。昨晚那几个年轻人,也一并待着吧,适当的放松,对他们也有好处。” 宫本承太郎握紧了方向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柳岸,谢谢你。” 隼人大厦很快就到了,果然气派非常,柳岸在身上摸了摸,这才发现手机没带。宫本承太郎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却心细如尘,他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柳岸却无奈地摆摆手:“我没记住我朋友新换的号码,这就是科技使人倒退的典型例子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大门口,轻易就进入了隼人大厦,无论在什么场合,警察证都比请帖管用的多。 演出还未开始,宫本承太郎和柳岸一起将舞台及后台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那两条用来配合魔术而提前挖好的密道,也在表演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暴露在外人的眼内。 “正好,你手下有四员大将,而这所剧院有四个出口,两前两后,只要他们各自看守好,我们两个在隐藏在观众里面,时刻注意着舞台上的变化,说不定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 简短截说,表演很快就接近了尾声,一切进行地十分顺利,期间没有发生意外,最后的压轴节目即将粉墨登场,当主持人念出小野纱里奈的名字时,柳岸陡然警觉起来,她不就是前田隼人委托自己保护的人吗。那么前田隼人自己呢,他宣称自己即将心甘情愿被人杀死,但观众席上却没有找到他的踪影,意外的收获是,柳岸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孟浪。 让我们将目光聚集到舞台上,小野纱里奈被困在“圆月”上不能动弹,而天狗面具人则手持武士刀,雄赳赳气昂昂地挥刀就砍。很多推理都有类似假戏真做的桥段,譬如说什么道具枪道具刀甚至道具人被换成了真家伙,因此引发血案。但柳岸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那个天狗面具人是左手持刀,面具底下分明就藏着前田隼人嘛,他当然不会公然杀害自己的女儿。显然,宫本承太郎也猜到了天狗面具人的身份,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诡异莫测的音乐声响起,舞台上光影变换,天狗面具人去而复还,柳岸发现不对劲,因为那柄明晃晃的武士刀已经从左手交到了右手,这说明,中途换人了。危急关头,柳岸做出了艰难的抉择,他选择说明实情,就算违背承诺也没办法,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只希望为时未晚,他长话短说:“宫本,前田隼人预感到自己将会在今天遇害。” 这个时候,适逢天狗面具人向台下寻求帮助,宫本承太郎义不容辞,直接冲到了舞台上,由此为开端,打乱了小野纱里奈的所有计划。直到后来,孟浪冒充柳岸与桐山丽子等人接触,宫本承太郎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他觉得此人应该就是柳岸之前提到的朋友,而此时此刻,正需要一个外人来打破窘境,这样才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 于是乎,孟浪便成为将小野纱里奈送往监狱的推手,而柳岸则在台下哭笑不得,他不清楚孟浪究竟在搞什么鬼,但事已至此,自己也不方便出面搅乱对方的计划。 宫本承太郎与孟浪告辞之后,带着小野纱里奈赶回警局,而柳岸选择与他们同行。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你柳岸的朋友,竟然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推理能力。”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宫本承太郎这句话隐隐带着一股酸味。 柳岸没心情理会这些繁文缛节,他十分肯定地说:“小野纱里奈根本不是凶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9偶然的目击者 “证据呢?你的那个朋友,可是帮我警方找到了实打实的证据。”宫本承太郎并不为所动。 同车的上野英夫也附和道:“原来刚才那个魔术师是柳岸先生你的朋友呀,他好生厉害,才十几分钟时间,就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对了,智美刚刚将昨晚的案子告诉我了,你也很厉害。我好想成为跟你们一样厉害的人呢。” 柳岸神色凝重地问:“她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在剧院外面吗?” 上野英夫点点头:“是呀,智美提到,你通过一枚毫不起眼的纽扣,就能够将所有的案情串联起来,然后找出凶手……” “你说什么?”宫本承太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将车停在了路边,责问道,“英夫,你和智美两人各自看守一扇门,两扇门相距二十几米远,而且中间还隔着一片长青木,根本看不见对面,你们是怎么聊天的?” 上野英夫立刻变了脸色,支支吾吾地说:“那个……这个……” “老实交代!”宫本承太郎搬出了审问犯人的架势。 上野英夫只好坦承了一切:“我守在右边那扇门,实在是太无聊的,根本就没有人出入。所以,我就跑了智美那边,跟她聊天打发时间,然后她就告诉了我昨晚的事……” 柳岸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案发现场,并非是封闭的密室。凶手可以趁山野警员不在的这段时间,从后门离开。” “这不可能!”上野英夫急红了眼,“案发之后我心里有点虚,特意检查过的,那扇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还插着插销呢,凶手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我记得……”柳岸眯着眼睛仔细回忆现场的环境和布局,“那扇门上方好像有个气窗,玻璃破了个洞,从那里如果用到了绳子之类的工具,或许能够从外面将门反锁。” 既然有了怀疑的方向,那么接下来应该做的,就是证实自己的猜想。柳岸等一行人杀了个回马枪,他们来到剧院的后门,用尽了方法和绳子,也无法成功从外面将门反锁,然后插上插销。前田隼人会亲自出演节目应该是最近才临时起意,凶手不可能为了制造密室,而提前锻炼这种从门外锁门的技术。 上野英夫终于松了口气,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喘气道:“我就说了嘛,就算我没在这里守着,也不可能会有人从里面跑出来的。” “怎么不会呀,我还亲眼看到了呢,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姐姐呢。”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瞬间将上野英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柳岸抬眼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他抱着一个篮球,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这里看,估计刚才自己这群人的举动太过古怪。 “小弟弟,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快跟叔叔说说。”宫本承太郎朝小男孩打了个手势,语气也变得十分柔和起来。 小男孩皱起了又浓又长的眉毛:“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从这扇门里面跑了出来,然后她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大约几秒钟,然后转头就跑了。” 上野英夫非常不服气,他刚要表示质疑,就被宫本承太郎给无情地推到一边。 柳岸顺水推舟地问:“那么小弟弟,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吗?” 小男孩点点头:“当然记得了,就是在一个小时之前。” 一个小时之前,正好就是前田隼人死亡前后,难道凶手真的就是那个逃走的小姐姐吗。 宫本承太郎装作不经意地说:“不可能记得那么准确吧,时间这玩意儿,主观印象不靠谱的。” “怎么不靠谱了,我觉得很靠谱!”小男孩抬手往上一指:“看到没,那里有一面钟,时间一目了然。” 柳岸抬头一看,在隼人大厦最顶端的尖顶上,果然悬挂着一面巨型石英钟,正在不知疲倦地转动着,现在显示的时间正好是五点三十四分。 “这么说吧,”小男孩继续说,“每天我妈妈只允许我出来玩一个小时的篮球,从四点三十分开始,道五点三十分结束,我今天刚来到这里,就看见了那个小姐姐。所以说,正好就是一个小时之前,我的数学可是拿过满分的!” “你可不要瞎说!”上野英夫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现在一个小时已经到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去。” “喝,要不是跟你们这几个人说话,我早就回家了。我妈妈见到我五分钟之内没有回家的话,一定回来喊我的,郁闷!”小男孩话音未落,不远处就走过来一个中年妇女,她胀鼓鼓的肩头搭着一条旧围巾,披头散发,身上系着的围裙上面落满了星星点点的面粉。 “英夫,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中年妇女的大嗓门铺天盖地而来。 山野英夫万万没想到,这个让自己非常难堪的小男孩,竟然跟自己同名,简直不能忍。 宫本承太郎从口袋里翻出警察证,沉声道:“你好,我是警察,现在正调查一件命案,你的儿子是重要的目击证人,现在正在配合我们提供线索,所以才会没有及时回家,你千万不要怪他。” 中年妇女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惊疑道:“咿,你不是经常上电视的那个……那个,对了,”她拍了拍脑门,“就是那个宫本承太郎,北海道第一弓,对吗?我可是你的粉丝呀,哎呀,忘记带笔了,不然可以让你给我签个名的……” 柳岸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为好,他继续询问小男孩:“你还记得那个小姐姐长得什么模样吗?” 小男孩咬着大拇指说:“她很漂亮,就像明星一样,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笑笑的嘴巴,嗯,就是这样。” 柳岸非常后悔自己竟然问了小孩子这样呀一个愚蠢的问题,于是,他换了种做法,取过警方先前在现场取证的所有有关人等的照片,一一拿出来给小男孩辨认,可没有一个符合。 上野英夫不愿意了,揶揄道:“我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小姐姐呀,首先声明,作伪证可是犯法的哟。” “谁说我作伪证啦!”小男孩大声嚷道,然后从兜里翻出来一枚胸针,大辣辣地递到柳岸面前,“这个东西就是从小姐姐身上掉下来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补充了句,“我捡起来本来是想还给她的,可是怎么喊她也不回头,然后就……” 宫本承太郎见到胸针上镶嵌的天狗纹耀,犹如醍醐灌顶,他立刻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张合影,那是他有一次在天守阁做客时拍摄的。 小男孩指着其中一个女人说:“对,就是她,就是这个小姐姐。她从门里面跑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出来过了。” 柳岸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英夫,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这枚胸针我们要留下来,帮你还给小姐姐,好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宫本承太郎朝上野英夫使了个眼色,上野英夫老大不情愿地来到中年妇女身前,客客气气地说:“这位大姐,你看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后续我们可能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与你的儿子沟通。还有就是,你的儿子如果想起来什么线索,也可以拨打这个电话联系我们……” 中年妇女去过上野英夫递过来的名片,只瞅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就随手丢在地上,然后伸出手:“我只要承太郎的名片,其他的人的一概不要!” 上野英夫心中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再怎么说自己也跟你儿子同名呀,你就这么看不起“英夫”这两个字吗? 宫本承太郎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笑盈盈地走上前,也不知道跟中年妇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总之结局很美好,中年妇女带着儿子心满意足地去了。 “不愧为师奶杀手!”柳岸不得不伸出大拇指,“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去天守阁?速度快的话,或许还能够赶在前田夫人他们前面。” 宫本承太郎点头:“你还没有问我,刚才小男孩指认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 柳岸淡淡地说:“她不就是前田隼人的二女儿前田香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0一亲香泽 “你好像还没有说明,在证据确凿的前提下,为什么偏偏认定小野纱里奈不是杀害前田隼人的凶手呢?”宫本承太郎将开车的工作让给了上野英夫,此刻正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柳岸则闲极无聊地玩弄着手里的特制打火机,随口道:“如果小野纱里奈是凶手的话,她完全没有必要将杀人现场制造成一个密室,因为这样一来,岂不是**裸地告诉我们,他就是凶手吗?” 单纯不能再单纯的解释,清楚不能再清楚的回答,仔细想来,其实正是如此。如果小野纱里奈在密室中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前田隼人,就如同坦白了只有自己才可能犯下的罪行。 上野英夫还是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从而让凶手有机可乘,他思来想去,半天没说话,终于在快要到达天守阁的时候,憋出了一个大招:“小野纱里奈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呢,故意制造密室陷害自己,然后埋下一条刻意制造的线索,接着洗刷掉自己的嫌疑,进而误导我们侦查的方向。不然的话,为什么我负责看守的那扇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呢?肯定是在前田香泽离开之后,凶手,也就是小野纱里奈从里面将门锁上的。” “小伙子,你是不是看太多了,那些想当然的阴谋论怎么能够作数。”宫本承太郎叹了口气,“我们警察讲究的是证据,你倒是说说看,如果那个小男孩不在场的话,又有谁能够证明,现场还出现过第三个人呢。” 上野英夫苦思冥想了好几分钟,还是无法想到一个合适的答复。 柳岸挤上来凑热闹:“前田香泽在离开的时候被小男孩看到,这是个意外。而英夫本来应该守在门后,当时偶然不在,也是一个意外。这两个意外发生的概率刚好互补,非此即彼。也就是说,一定会有人发现现场出现过第三者。” 明明是自己推理出来的结论,还热乎着就迫不及待地全盘推翻掉,宫本承太郎长长叹了口气,柳岸还是当年那个柳岸,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但个性却一点也没变。 天守阁终于到了,门前停着辆加长版的林肯车,看来桐山丽子他们还是抢先了一步,谁让人家有豪车呢。 这是柳岸第一次来到天守阁,也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接触到真正意义上的传统日式建筑。风闻传统的日本建筑师强调房屋整体的生态设计,擅长以敏锐的感官去探究空间的深层本质,以大自然中常见的竹、石、纸、木等等简单的构成要素,塑造以“空、间、寂”为代表的独特美学。现在亲眼所见,确实有种荒凉凄冷的感觉,特别是从衰败没落的褐色砂石院门穿过的时候,入眼所见皆是年深月久的斑驳条纹。 很显然,天守阁已经老了,就如同之前所见到的前田隼人一样,他确实曾经辉煌过,但笙歌再曼妙,也有谢幕的一刻,谁也逃不了。 “又是谁来了?今天的天守阁好生热闹呀!”一名个子高挑,身穿素白洋装的年轻女子从玄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很不耐烦的表情。在这位别具一格的女人身上,香水味十分浓重,肯定是价格昂贵的香水,但洒得简直太没有分寸了。 “是我,承太郎。”宫本承太郎从柳岸身后冒出头来,他径直走到女子身前,似笑非笑地说,“香泽小姐,别来无恙呀。” “原来是承太郎,你……好。”前田香泽突然变得很害羞,至少柳岸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她的睫毛突然垂下然后遮住了眼睛,脸颊上也浮现了两朵红云。 宫本承太郎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是为了你父亲前田隼人遇害一事。” 前田香泽本来还故作小儿女态,乍一听闻前田隼人这个名字,便立刻冷了脸,愤恨地说:“我就知道,你来天守阁,就没有一次是专程找我来的。” “你错了,警部补这次就是专门为你而来。”柳岸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打了个哈哈,自顾走到院子里,低头观察着四下栽种的低矮植物,叫不出名字,但墙根地下长得到处都是,虽然已经是隆冬时节,却并没有全部枯萎,有些甚至还带着些许绿意。 前田香泽勉强笑道:“是真的吗,承太郎?” 宫本承太郎语气严肃地说:“你还是叫我警部补吧,我来这里,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他拿出那枚被小男孩拾到的胸针,放在手心让对方观视,“这枚胸针,你认识吗?” 前田香泽眨了眨眼睛:“当然认识,这是我们前田家的标志,只要出席重要场合,每个人都必须佩带。” “那你的呢?”宫本承太郎追问道。 出人意料的是,前田香泽竟然从手包里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胸针,道:“在这里,你想看吗?” 宫本承太郎稍微对比了一下这两枚胸针,很快就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同。虽然两者同样都在胸针上镶嵌着天狗纹耀,但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其实这两只天狗的造型有些不同。小男孩捡到的那枚胸针,上面的天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前田香泽刚刚拿出来的那枚胸针,上面的天狗却是捂着自己的耳朵。 “你手上拿的应该是我大姐的胸针吧,听夫人说,她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被你当场抓获。没想到大姐她离开家这么久,回来做的头一件事就这么振奋人心……额不,让人痛心疾首。”前田香泽不等宫本承太郎提问,便先发制人。 柳岸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你怎么证明,这两枚胸针各自的归属呢?” 前田香泽早就预料到有此一问,将答案倒背如流:“我们姐弟三人,分别拥有三枚截然不同的特质胸针,以显示我们的与众不同。父亲特地从佛经中找到了六字真言,分别为纹耀上的天狗命名,即为‘不见,不闻,不言’。所以,纹耀上面虽然都有天狗,但形制不同,分别根据各自的命名雕刻了不同的形态。不见就是视而不见,所以天狗会捂住眼睛,这枚纹耀属于大姐。不闻就是听而不闻,所以天狗会捂住耳朵,这枚属于我。不言就是知而不言,所以天狗会捂住嘴巴,它属于小弟前田护。前田家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 柳岸微笑道:“我们会的。” 前田香泽啐了一口:“又是一个丑陋的中国人。” 柳岸没想到自己竟然丢人丢到了国门之外,胸怀深沉的民族自豪感的他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刚清了清嗓子,然后抬起头准备来一发长度不少于八百字的演讲时,眼前却适时地晃过一个影子。在不远处的阁楼上,有个年轻的男孩拉上了窗帘,也就是说,他刚才一直在注视着众人的动向。 宫本承太郎继续面无表情地询问:“香泽小姐,请问今天下午,你身在何处?”他故意没有点出前田隼人具体遇害的具体时间。 前田香泽低着头,用脚尖踢弄这地上的石子:“我跟一个丑陋的中国人约好在鹿前街的绘色居酒屋见面,没想到他竟然在我的酒里下了药。醒来之后,我发现已经隼人大厦的周年庆典已经开始了,便回来了天守阁。对了,那个中国人刚才跟着夫人一起回来,现在还在屋里呢……” “我可不在屋子里,听到你骂中国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出来了。你好呀宫本警部补,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冒充柳岸的孟浪已经与正牌的柳岸接头完毕,他现在已经知道,宫本承太郎早就知道自己是冒充的,只是故意没有戳破而已,好一个心机深沉的日本人,先记一笔再说。 前田香泽就像遇到了救星,指着孟浪道:“就是他,就是他将我毒晕的!” 孟浪妆模作样地举起了双手:“冤枉呀,我可是大大的良民,更何况绘色居酒屋是你们前田家的地盘,我怎么可能下毒呢?” “你!你这个……”前田香泽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既优雅又解恨的骂人词汇,最后只好憋出一个“无赖!” 孟浪自从刚刚与柳岸交割完身份,接下来的举动,倒也真配得上无赖这个词,他走到前田香泽身边,将头微微往前伸,凑到对方耳边,低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作证。” 从宫本承太郎和柳岸的角度看过去,还以为孟浪十分诚恳地向前田香泽道歉,然后后者突然变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接下来的事就更吸引眼球了,前田香泽竟然在孟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虽然速度快得可以与小鸡啄米相提并论,但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错过任何一帧。 “这进展也太快了点吧。”目瞪口呆的前田守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最清楚自己这位“二姐”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的人物,“抽空你可得教教我。” 孟浪哼了一声:“你们不要误会了,我只是确认一下,香泽小姐是否通过正常的途径解除药性,为警部补收集情报而已。” 宫本承太郎远远地应了声:“哦,这里先谢过了。” 柳岸也附和道:“对呀,收集到什么了,说说看。” 孟浪毫不含糊地说:“香泽小姐刚才已经说过了,在绘色居酒屋,对了,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应该是一点钟,因为等我接下来赶到隼人大厦时,恰好赶上了演出的开始。而香泽小姐由于误饮了一杯添加了某种药物的梅酒,因而陷入了昏迷,错过了盛会。这种特殊的药物名为‘青黄不接’,服下足够分量的人会持续昏迷五个小时,如果不服用特定解药的话,也不是不能够清醒,只是会留下点后遗症。譬如说用凉水浇灌面部,确实可以醒过来,但体内必定还会残余部分药性。如果香泽小姐属于这种情况,她的嘴唇如果接触到我的皮肤,药性就会爆发,她就会当场陷入昏迷。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香泽小姐通过了考验。换言之,她在我离开之后,足足睡了五个小时,也就是直到五点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前田老爷已经遇害了,不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1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可是……”宫本承太郎开始犹豫起来,不知道是前田香泽的楚楚动人,还是孟浪的一本正经动摇了他的想法。 前田香泽趁热打铁:“给我一天时间,就一天,我就跟你回警局,什么都告诉你,好吗?” “那场雪下的好早,你说对吗,宫本警部补?”说话间,一个体格健壮,浓眉大眼的大男孩十分有气场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似乎是故意停在前田守身边,比对方足足要高半个头以上。 柳岸想了起来,刚才在阁楼上惊鸿一瞥,看来就是他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前田家的三少爷前田护。 宫本警部补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竟然点了点头:“既然三少爷都这么说了,那么看在已故的前天老爷的份上,就一天时间。明天的遗嘱开封仪式结束后,我就带二小姐回警局。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他的步伐很快,就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多待。 柳岸朝孟浪挥了挥手,呵呵笑道:“回见了,丑陋的中国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宫本承太郎的脚步,院子外面还有台手机等着他捡起来呢。 宫本承太郎几人前脚刚走,前田护就霍然转身,厉声质问桐山丽子:“刚才承太郎说的遗嘱开封仪式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孟浪适时地插嘴道:“我也很奇怪,前田老爷明明下午才遇害,可宫本警部补立刻就点明说明天会在天守阁召开遗嘱开封仪式,而且听他的话意,似乎还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前田护冷笑一声:“我前田家的蛋糕,还轮不到他这个还没上门的上门女婿来吃!” 前田香泽蹙眉道:“三弟,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前田护将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亲姐姐身上,一字一顿地说:“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教训起我来了。你硬撑着要等到明天,莫不是早就知道有遗嘱这回事?” 前田香泽识趣地闭上了嘴,沉默是金。 桐山丽子预感到一张大战即将爆发,连忙解围道:“今天上午,老爷好像单独见过宫本警部补一面,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定下了遗嘱的事吧。” 前田护哼了一声,将前田守撞了一个趔趄,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天守阁。 前田守正是肝火旺盛的年纪,他大吼一声,快步冲进了大堂,伸手将挂在天狗面具下方的武士刀取了下来,拔刀出鞘,寒光四射。 前田护也不是吃素的,他反手取过原本与武士刀交叠放置的猎枪,直接卸下了保险,看样子里面已经装好了子弹,蓄势待发。 眼看一场火并在所难免,桐山丽子犹如一道离弦之箭,快速冲到对峙的两人中间,一把夺过前田护手里的猎枪,大声吼道:“你怎么能用枪……指着你弟弟!” 前田护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过火了,尴尬地笑笑:“我……我只是闹着玩,你们不要太当真!” 桐山丽子反手用猎枪将前田守手里的武士刀打落在地,对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孟浪暗叹,果然还是血浓于水,连劝架都想卸掉对手的武器,他听见身边的前田香泽幽幽地说:“这么多年,夫人还是头一回发这么大脾气,也难怪三少爷都被吓到了。” 这个大家庭里,大家之间没有丝毫相爱之情,彼此也都互不理解,而且正在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激烈斗争。原本,各种力量之间还保持着均衡,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前田隼人的死,却无疑是一枚重量级的深水炸弹。这颗炸弹正在慢慢沉入水底,它酝酿的时间越长,所带来的毁灭将越发激烈,所谓的爆炸,已经为期不远了。 孟浪看了眼手表,时间是六点三十二分,天守阁上方天空到此刻为止还没什么愁云惨雾,但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刮起腥风血雨。 柳岸出了远门,往前直走了十几步,果然在一棵大槐树下找到了自己的诺基亚手机。翻开信息一看,这才知道孟浪为何能够将冒充进行得如此顺风顺水。原来在今天上午,孟浪发现柳岸迟迟未回昭月汤,便用对方的手机向前田家发了条信息,美其名曰再次确认一下见面的时间,顺便附上一张没有经过美图秀秀处理的自拍照片。在这之前,前田家所有人都没见过柳岸的真面目,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把照片上的孟浪当成了前来护送琼曲玉的柳岸。 “刚才那个‘柳岸’就是你的朋友吗,我怎么感觉他与我们不是同路人?”宫本承太郎刚上车,就提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上野英夫一脸懵逼:“什么,刚才那人的名字也是柳岸吗,真是搞不懂你们中国人,明明这么多汉字,姓名重复率还这么高。” 柳岸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他这个人别的不会,就擅长捣乱,没什么可顾忌的。我倒是很感兴趣,三少爷那句‘那场雪下得好早’,是什么意思?” 宫本承太郎见车内也没外人,便开口道:“这是多年前的事了,那场雪,是我与天守阁结缘的契机。对了,”他回头勒令道,“英夫,这件事你听着就可以了,千万别向其他人提起。” 柳岸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刚才宫本承太郎的话其实就是对自己说的。 上野英夫忙不迭地赌咒发誓:“我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就连智美也不说!”然后满脸期待地竖起了耳朵。 其实宫本承太郎的故事非常简单,他当年在黑田承重手下当差的时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伙子,在社会上横冲直撞,谁的面子也不给。终于有一次,因为一幢强奸案,宫本承太郎查到了上杉家的二公子,他二话不说,单枪匹马冲到夜总会抓人,打翻了四名人高马大的保镖,最后将上杉二公子拎着丢进了池塘里。 上杉家得到消息,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现场,将宫本承太郎围在当中,结局可想而知。 那个冬天,很冷,那天夜里,下了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落在血里,变成了红雪。 宫本承太郎倒在雪地里,仍旧一身傲骨,坚持要将二公子绳之以法,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哼也不哼一声。 上杉家的老爷上杉成虎护子心切,当场下令往死里打,眼看北海道第一弓还未张开就要陨落于此,危机关头,天降贵人前来搭救。 这个贵人就是前田隼人,他的出现也并非偶然,那名被强奸的女大学生,正是前田香泽的最好的朋友,事发后自杀未遂,现在成了植物人。宫本承太郎被围殴的时候,前田香泽就是附近,她立刻找到对方的师傅,也就是鹿前街的巡查长黑田承重。可惜黑田承重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不愿意掺和进这件事,选择袖手旁观。所以,前田香泽只好向自己的父亲求助。 由于大姐前田纱奈的原因,前田香泽与前田隼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不睦,平日在家里遇见,就像陌路人一样,连话也说不上几句。此刻前田隼人突然受到二女儿的委托,简直就是找到了挽救父女感情的一剂良药,他放下了手上所有的工作,顶风冒雪,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现场。 据宫本承太郎的主治医生,也就是莫寻踪说,如果再晚五分钟,这个年轻人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上杉成虎虽然不情愿,但怎奈前田隼人所开出的条件太过优渥,他觉得心中的恶气已经出了大半,便带着儿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后来,上杉成虎趁前田隼人精神失常之际,秘密联合对方的大股东反戈一击,如果不是前田香泽得到了京极家的援助,说不定前田家就此覆灭了。这其中,恐怕也隐含着当年的仇恨。 前田香泽当时还在上大学,平时家教很严,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十分仰慕不畏强权的宫本承太郎,提出愿意照顾宫本承太郎的饮食起居,完全不顾对方是不是愿意。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里,就像很多故事中的情节那样,两人渐生情愫,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私定终身。 可是有一天,宫本承太郎突然单方面提出分手,没有任何理由。前田香泽本身十分要强,她不像普通女性那样对前任死缠烂打,而是选择用工作掩盖这段感情,究竟成功与否,外人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她成了一名杰出的青年企业家。 上野英夫握紧了拳头:“为什么有情人就那么难成眷属呢?” 柳岸叹了口气,虽然承太郎没有明说,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警察,一个是前田家的继承人之一,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无法维系这段感情。这种事也不单单只此一家,其实每天都在发生,而且今后也会发生,就拿眼前的上野英夫来说,他与未婚妻松下智美之间的感情,总有一天也会被这种差距所左右。 车厢内被一种忧伤的氛围所笼罩,经久不散,为了引入新鲜的空气,宫本承太郎摇下了车窗,忽然,他的手僵住了,下意识踩下了急刹车。 上野英夫正在自怨自艾,这时一个没把持住,差点撞到前排座位上,他顺着宫本承太郎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哑然道:“上杉……成虎!”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想到刚刚说完故事,故事中的头号反派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在一片断壁残垣下,站着一名个子不高,但却十分壮实的男人,或者说和尚?他光溜溜的头皮油光可鉴,再加上三角眼和鹰钩鼻,看起来气势汹汹,让人不寒而栗。 上野英夫低声介绍说,这个男人就是上杉家的家主上杉成虎,今年五十有二,他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在过去的十年里接连死去,现在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北海道最畅销的金融杂志《当代》里面曾经这么描述:上杉成虎是个物质欲望特别强的人,在他的血管里,大概流着为金钱而出卖耶稣的犹大的血液,为了自身的欲望,就算亲手杀人大概也能够泰然处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2为虎作伥,既寿永昌 上杉成虎也认出了宫本承太郎,中气十足地打招呼:“我道是谁,原来是宫本警部补,未及远迎,还望赎罪呀。” 宫本承太郎面若冰霜,他没有下车,语气生硬地说:“上衫院主,久见了。” 上杉成虎皮笑肉不笑地说:“别急着走呀,我正好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呢。”说着朝不远处停的那台丰田雷克萨斯招了招手,“恪儿,快出来,介绍个大人物给你认识认识。” 半分钟后,车门打开,从里面跳下来一个人影,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上杉成虎身边。这里之所以用到了“人影”这个词,是因为他脸上带着一个宽阔的帽子,四周往下垂着黑色的薄纱,看不清楚面目。 宫本承太郎皱起了眉毛,上野英夫忍不住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还有蒙面的人到处吓人。” 上杉成虎喝道:“大人说话,哪来的小孩子插什么嘴?” 上野英夫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我叫上野英夫,上次在武田家举办的晚宴上见过你的。” 上杉成虎眯起了眼睛:“哦,我记起来了,你是上野家的公子。我说宫本警部补这些年怎么能够青云直上,刚刚倒了前田家这个靠山,立刻又傍上了新的大腿,不错,真不错。” 宫本承太郎面对上杉成虎的讽刺,依旧无动于衷:“上衫院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上杉成虎立刻满脸堆笑道:“急什么,我还没给你介绍我新收的义子呢。恪儿,快来认识认识宫本警部补,记住他的脸,就是这个人,他害死了你的二哥!”说到后来,他的声线渐渐变得怨毒。 蒙面人低声应道:“孩儿记住了。”声音中透露着一股稚嫩,估摸年纪应该不大。 宫本承太郎没有再说什么,踩下油门加速离开了。 上杉成虎望着被车轮卷起来的尘烟,对身边的蒙面人说:“恪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拜在我门下,其实是认贼作父。” 蒙面人的身子一阵发抖:“孩儿……不敢。”他看得很清楚,刚才上杉成虎侃侃而谈的时候,坐在宫本承太郎身边的那个男人用口型对自己说了一句话,“不要认贼作父”,不想却被上杉成虎发现了。 “没什么敢不敢的,”上杉成虎哼了一声,“我们相互合作,各取所需,最后谁能够笑到最后,端看各自的本事。” 蒙面人道:“孩子谨遵父亲教诲。” 上杉成虎道:“你也不要想着扮猪吃老虎,说吧,故意约在这里见面,是不是想引起宫本承太郎的注意。” 蒙面人垂下了头:“孩儿只是想,现在前田老爷遇害,我们少了最强有力的筹码,现在能够依仗的势力,承太郎这张不畏强权的牌可是必不可少。” 上杉成虎拍了拍蒙面人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儿子,没话说。”他有点用力过猛,竟然差点将蒙面人的头罩拍了下来,“哎呀,你一定要将帽子带好,不然真的怪吓人的。” 蒙面人回道:“是。” 两人上车之后,沿着刚才宫本承太郎出来的路线奔驰,约莫十五分钟后,便来到了天守阁外。 这时夜色已临,四下荒烟蔓草,古木参天,更显得眼前的天守阁气势森严。 上杉成虎走在前面,他握着青铜制成的门环,用力敲了两下,声音深邃悠长,似乎穿过了几百年时光,在错综复杂的天守阁内兜兜转转,最后终于来到了西南角的餐厅。 餐厅不大,但却足足安排了八张低矮的小桌子,大家各自正襟危坐,面前摆着色香味各异的食物。 就从右手边逆时针开始说起吧,首先是前田护,他面前的摆着一盘煎饺,底部连成一个整体,色泽金黄,让人都有些不忍心下筷子。 前田护自行在调味碟里倒入了适量的酱油、陈醋和辣椒酱,夹起一枚煎饺,蘸着酱料吃了一口,鲜香扑鼻。他点点头,将目光投射到旁边的那盘由绿、白、红三色丝状物炒成的蔬菜,问道:“这是什么?” 厨师道:“这是一道中华小吃,名叫拌三丝,是由豆腐丝,黄瓜丝,还有胡萝卜丝外加沙拉酱凉拌而成。” 前田护皱眉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感冒了吗,怎么还给我做凉菜。” 厨师笑道:“这是开胃的前菜,如果不吃点的话,可能会承受不了担担面的辛辣。” 前田护嗯了一声:“担担面,那又是什么东西?也罢,这道前菜就略过吧,直奔正题。”他揭开右手边最大的那个盘子上面的金属盖,便看见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面,其实也没啥特别的,比清汤面少了汤,却而代之的却是很多酱料。 厨师道:“三少爷你慢慢吃,夫人还等着我呢。”说完,她缓步走到桐山丽子身边,发现仅有的两盘食物丝毫未动,便俯身询问道:“夫人,这信玄袋不符合你的口味吗?” 所谓信玄袋,就是用酥皮烤成袋装的油炸食物,里面装着用秋葵和帆立贝做成的馅,是战国时期大名武田信玄帐下的大将所发明,故而得名,据说吃的人会不知觉微笑起来。 桐山丽子蹙眉道:“我还是不习惯太过油腻的食物。” 厨师笑道:“酥皮是用新鲜的豆腐皮做成的,只是在芝麻油里面过了一道。而且帆立贝可以抑制皮肤衰老,防止色素沉着,秋葵能够助消化,益肠胃。听守少爷说,夫人你这几天因为忙着典礼的事,饮食不规律,肠胃消化不良,对我们女儿的皮肤而言可是大忌。所以,这道信玄袋对夫人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桐山丽子勉强笑道:“多费心了。” 厨师道:“能够做出让大家满意的菜肴,是我的荣幸。” “我不满意。”前田香泽高高举起了筷子,上面夹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橘黄色,有点像小西红柿。“这是什么玩意儿,味道怪怪的,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 厨师微笑道:“这是腌制的灯笼果,我们天守阁外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不过现在是冬天,只剩下枯枝败叶而已。” “什么?”莫寻踪霍然站起身,“这东西是姑娘果,不能吃,快点吐出来!” 孟浪挠着后背说:“莫医生,还没轮到你呢,不要这么激动嘛。” 厨师拍了拍前田香泽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谎:“我明白莫医生的顾忌,其实灯笼果的营养价值非常丰富,富含果糖和维生素c,特别适合贫血的人群食用。二小姐你为了保持身材,晚上通常都不怎么吃饭,这怎么行呢。” 前田香泽仍然还是放下了筷子:“我还是没有食欲,你们吃吧。” 厨师接下来走到莫寻踪面前,莫寻踪一本正经地说:“我承认,你弄的鸡肉丸子和猪肉酱汤十分美味可口,但是,这三个还是生的青椒是什么意思?” 厨师微笑不语,她拿起一枚青椒,轻轻分开,原来早就切成了两半,然后用筷子夹起一枚鸡肉丸子,放在中间,然后将青椒合上,递到莫寻踪手里,示意他用这种方式食用。 莫寻踪只吃了一口,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太好吃了,我吃过很多青椒,也吃过很多炸鸡肉丸子,可今天还是头一回将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食物放在一起吃,刚开始有点苦苦的,但仔细品味,这味道简直绝了。” 厨师道:“记得再配上一口酱汤,那样味道会更好,我知道莫医生你这几天口里很淡,便特意做了这道味道很重的菜,希望你能够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莫寻踪很快就吃完了一个鸡肉青椒伴侣,开始自己动手制作下一个。 接下来的桌子比其他桌子要稍微大一些,但是上面却只有一小碗饭。这本来是前田老爷的桌子,但是他已经不在了,再也吃不上厨师给他做的猫饭了。 所谓猫饭,就是用白米饭和柴鱼干的碎屑混合,然后浇上味增汤做成的简单饭食,属于最底层劳动人民用来果腹的依托。因为猫都喜欢吃柴鱼,所以这种饭又被称为猫饭。半年前,前田老爷突然开始撸猫,从那天开始便也顺便爱上了猫饭,每天晚上必吃一碗。 接着又是一张没人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大碗分量十足的亲子盖浇饭,本来是厨师给加藤花子准备的,但她却缺席了,可能还在生莫寻踪的气吧。 莫寻踪依旧沉浸在鸡肉青椒伴侣的享受中,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别等我妈了,等下我直接送到她房间里去。” 倒数第二张桌子属于前田守,他惯常喜欢邀请余江三郎共餐,然而忍者先生的右手被烫伤了,显然无法享用这两碗乌东炒面。厨师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着,在三郎先生的乌冬面里面加入干茄子和川贝,这些有助于伤口愈合的。守少爷也没来,我特地准备了他最爱吃的五道十川海苔呢。” “哎呀,好辣呀,辣死我了。”前田护满头大汗,喘着气嚷道,“这面虽然好吃,但是越吃越辣,怎么回事嘛!” 厨师笑道:“你最近感冒一直反复,吃点辣的出出汗,保证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可以试试拌三丝。” 前田护立刻夹了一大筷子拌三丝送进了嘴里。 孟浪赞道:“都说医者仁心,我看绘色老师真是连莫医生的心都操完了,你按照各人不同的情况分别准备了不同的食物,真是让我柳岸叹为观止,快来说说我的这道菜吧,我都快忍不住了。” 忘了介绍,此时出场的厨师,便是绘色居酒屋原来的老板绘色千佳,她算得上是孟浪的老朋友了。不过刚才孟浪故意强调了柳岸这个名字,绘色千佳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过来,十分配合地说:“你的这道菜名叫莫扎泪勒奶酪番茄。” “你说这菜叫……啥来着?” 绘色千佳还未回答,就听见屋外传来几声极为响亮的门环敲击声。 大家都在大快朵颐,唯独前田香泽干坐着,正好余江三郎和加藤花子这两位仆人不在,那么开门的任务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她身上。 前田香泽快步走到院中,警惕地问道:“谁在外面?” 上杉成虎爽朗地笑道:“大侄女,是我,上衫家的上衫成虎,今夜应约而来,还请快些给我开门。” 前田香泽疑道:“应约?应谁的约?” “当然是前田老爷了。”上杉成虎说完,在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从门缝中递了进来。前田香泽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有一张由前田隼人亲笔缩写的字条,内容很短:成虎我兄,十一月二十四日晚七点整,万望移驾天守阁,切记一定带着令堂桐山恪,愚弟隼人顿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3卿本佳人,奈何蒙面 今天确实就是约定的时间,只不过前田隼人在两个半小时之前已经遇害,生前的约定是否作数还是两说。而且上杉成虎的四个儿子接连发生意外的事,北海道可以说家喻户晓,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儿子桐山恪呢。前田香泽透过门上的猫眼望出去,在上杉成虎身边,站在一名蒙面人,目测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虽然不起眼,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大侄女,快开门呀,外面怪冷的。”上杉成虎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又敲了两下门环。 前田香泽还在犹豫,桐山丽子也随着走了出来,“香泽,门外是谁呀?” “是我。”一个陌生的声音透过门上的裂缝传入了桐山丽子的耳朵,犹如醍醐灌顶一边,整个人都耸动了,就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再次听到我的声音,你好像很害怕呀,前田夫人。”前田香泽赫然发现,发出这种低沉嘶哑嗓音的人,竟然就是上杉成虎身边那个蒙面人,看样子,他与桐山丽子可能还是旧识。 桐山丽子牙关紧咬,声音颤抖着说:“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等……” “等什么呀等,黄花菜都凉了。”上杉成虎故意提高了音量,“三少爷,过门不纳,就是前田家的待客之道吗!” 前田护抹了抹嘴巴上的辣椒油,心满意足地跑到了院子里,他顺手点亮了院子里所有的石灯笼(外型仍然保持传统建筑,但内中的灯芯已经换成了现代化照明设备),沿着青石板镶嵌的小径,昂首阔步走了过来,还别说,真有种家主的威严。 “开门,让他们进来!我就不信,你上杉成虎还真就是山中的猛虎不成!” 前田护与上杉成虎两相对峙,虽然年龄有接近三十岁的差距,但从气势上说,丝毫也不示弱。 上杉成虎轻蔑地瞟了眼惊慌失措的桐山丽子,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向了玄关,蒙面人低着头,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犹如一条影子。 莫寻踪吃完最后一个青椒鸡肉伴侣,拍拍肚皮,将桌上那份乌冬面端起来,哼着小曲走向加藤花子的房间,也就是二楼楼梯拐角处第一间房,紧靠着前田隼人的书房,那是前田隼人特赐给莫寻踪父亲莫想多的殊荣。 食客各自离去,餐厅里很快就只剩下孟浪和绘色千佳了,孟浪依然一本正经地问:“绘色老师,你还没有告诉我,这盘莫扎泪勒奶酪番茄的奥妙之处在什么地方呢?” 绘色千佳轻轻锤了一下孟浪的额头,笑骂道:“你这滑头,快点老实交代,为何要冒充柳岸前来招摇撞骗!” 孟浪双手合十,作揖道:“我的好姐姐,你可千万别戳穿了我,不然依照这群人的心性,还不立刻将我生吞活剥了才怪。” “原来你也知道呀,”绘色千佳嗔道,“别看表面上只是小打小闹,其实前田家没有一个人是善茬,一旦陷进来,就无法脱身了。” 孟浪也收起了戏谑的笑容:“这个我已经感觉到了,但是你呢,你明知山有虎,为何要向虎山行呢?” 绘色千佳收回目光,望向别的地方,然后语调平缓地说:“我本来应该骗你说,我不甘心居酒屋就这么被前田家兼并,想要讨回来。可是依照你的聪明,肯定不会相信。” 孟浪正色道:“你一天是我的绘色姐姐,就永远是我的绘色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任何苦衷,都可以跟我说的。” 绘色千佳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柳岸,而不是孟浪的话,或许还能帮得上忙,只是……” “我明白,你想要琼曲玉对吧。”孟浪夹起来最后两片奶酪和西红柿片,他无师自通地了解了这种吃法,然后送入嘴里咀嚼起来,咕哝着说,“这个简单,这世上还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呢。” 绘色千佳笑了笑:“十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嘴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怕什么,绘色姐姐又不是外人。”孟浪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吃饱了,真痛快,那些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看来有好戏看,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吧。” 绘色千佳点了点头,望着孟浪瘦削奇崛的背影,她又想起了多年前在红楼剑阁见到的那个倔强的少年,明明跟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年纪,可偏偏非要喊自己作“姐姐”。多年未见,现在这声“绘色姐姐”,还真的差点就把自己早已凝固成死水的心融化了呢。 “说吧,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前田护端坐在上杉成虎对面,双目圆正睁,死死地盯着那个古怪的蒙面人。“还有你,都进屋了,还蒙什么面,玩神秘有意思吗?” 蒙面人阴测测地说:“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想说,在座的各位,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纱布,遮住了自己见不得人的脸。” 上杉成虎摆摆手:“恪儿,你就不要跟三少爷打机锋了,他文化水平低,根本就听不懂。” 前田护生性放荡,整日里拉帮结派,飞鹰走狗,吹拉弹唱,吃喝玩乐,是一名典型的富二代衙内纨绔子弟,为这事还跟前田隼人大吵过好几回,可每次都是毫无作用,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学习,也非常反感别人指出这点,此刻被上杉成虎当面嘲笑,顿时就火了,霍然起身,卷起来袖子,握紧了醋钵大小的拳头。 上杉成虎不慌不忙地说出了四个字:“有请遗嘱。” 前田香泽连忙将弟弟拉住,惊讶地问:“上衫院主,你刚才所说的遗嘱,是什么意思?” 蒙面人从斗篷下面掏出来一管竹筒,恭恭敬敬地交到上杉成虎手里,后者将竹筒高举过头,嚣张跋扈地说:“前田家第十六代家主前田隼人的遗嘱在此,所有前田家的成员必须严格遵守,不得有违!” “什么玩意儿!”前田护伸手就要去抢,却被蒙面人挡在前面。 上杉成虎悠悠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前田兄为何一直不愿意将生意交给你做,而是交给你姐姐这一介女流吗?” 前田香泽立刻道:“这是我们前田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置喙。” 前田护的眼睛都变红了,他用手指着上杉成虎,恶狠狠地说:“你说,为什么?” 上杉成虎道:“因为你喜欢动手抢,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本来想给你的,也许都会改变主意吧。” 前田护的右边脸颊抽动了两下,似乎在强自压抑愤怒,最后,他成功了。 桐山丽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这遗嘱……为什么会在你手里?”话意很明显,上杉成虎和前田隼人可以说是势不两立的寇仇,两人之间的恩怨从多年前那场初雪开始,就算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前田香泽附和道:“我还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他有将遗嘱托付给上衫院主。” 上杉成虎将竹筒收到宽大的袖子里,不慌不忙地说:“你以为我想接受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吗,还不是隼人兄苦口婆心地劝说,要不是看在他低三下四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帮你们当这个遗嘱监护人呢。” “就算你手上握有遗嘱,也不能代表你就是前田老爷指定的遗嘱监护人呀。”孟浪大摇大摆地穿堂入室,丝毫不顾形象地盘坐在地,左腿往前伸直,右手握拳撑住右倾的脸颊,“也有可能是,你杀害了前田老爷,将遗嘱抢到手,然后……在私底下做些有利于你自己的小动作,也说不定呢。” 上杉成虎的一双三角眼几乎眯成了两道缝隙:“这位兄台……我好像没有见过,不知是何方高人,能不能让鄙人我认识认识。” 桐山丽子连忙介绍说:“这位是老爷请来的贵客柳岸先生,这位是……上杉成虎先生。” 上杉成虎哼了一声:“原来你就是柳岸呀,也很普通嘛。哼,长话短说吧,将莫医生叫出来,他的话你们总应该相信了吧。” “莫医生?” “不错,他也是隼人兄托付的三名遗嘱监护人之一。” 说曹操,曹操到,莫医生神色匆忙地跑了进来,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妈?” 前田香泽道:“嬷嬷不是闹脾气不吃饭,在房间休息吗?” 绘色千佳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刚才我就准备告诉莫医生的,其实嬷嬷早前特意来厨房,让我给她做一碗大份的亲子盖浇饭,准备当众教育……莫医生,又怎么会躲在房间不出来呢。” 莫医生恼怒道:“我去她房间找过了,根本就没人!” 上杉成虎没心思搭理这场闹剧,他起身攀住莫寻踪挥舞着的手臂,道:“找什么嬷嬷呀,遗嘱要紧,赶紧现在就打开了吧。” 莫寻踪白了对方一眼:“你说什么呢,就算要公布遗嘱,也要等到明天吧。” 上杉成虎啧了一声:“你记错了,隼人兄明明白白说的就是今天!” “等等,我有话说。”孟浪看热闹不嫌事大,将手高高举起,“刚才上衫院主不是说过了,一共有三名遗嘱监护人,现在三缺一,不满足条件呀。” 上杉成虎更生气了:“你不就是最后一名遗嘱监护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4倾奇一杆冷 孟浪十分意外,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真的吗?” 莫医生点点头:“老爷确实亲口对我说过这回事,不过,公布遗嘱的时间明明就是明天下午三点,怎么会是现在呢,上杉成虎,你有没有搞错?” “我亲眼看……”上杉成虎突然刹车,换了另一种说法,“我绝对没有搞错,如果不是今晚的话,你就算用八抬大轿,我也不会涉足天守阁一步。” “父亲,孩儿累了。”蒙面人简直就像专门为上杉成虎转移话题一样,非常不合时宜地提出这么个要求。 上杉成虎嗯了一声,挥手道:“前田夫人,我就把恪儿交给你了,记得找个舒适的房间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桐山丽子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请跟我来。” 前田护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转移注意力,他旗帜分明地指出:“你竟敢偷看我父亲的遗嘱?” 上杉成虎再次将竹筒从袖子里抽出来,在手上掂量着,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再接住:“遗嘱就在我手上,你如果想看的话,随时欢迎呀。” 前田护面对上杉成虎的拱手相送,此时倒不敢轻易出手了,他将目光转向莫寻踪,见对方点头默许,这才将竹筒接了过来。接过竹筒的瞬间,手上重量告诉前田护,盛装遗嘱的并非什么竹筒,而是某种金属制成的容器,只不过做成了竹筒的形状,还在表面涂上了一层黄绿色的漆而已。除此之外,竹筒上还贴着一张封条,上面有前田隼人的亲笔画押。仅凭一张封条自然无用,但封条下面却只有两厘米余宽、四厘米长的一道狭窄的缺口,根本不足以将遗嘱从里面取出来。 莫寻踪介绍说:“别看这个竹筒毫不起眼,它其实是战国时期最伟大的倾奇者前田庆次所发明的用来传递机密文件的‘保险箱’,名为‘倾奇一杆冷’,据说是用最坚固的陨铁所打造,坚不可摧,无法用外力突破。而用来开启机关的的钥匙,正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的琼曲玉。” 前田护道:“在战国时期坚不可摧,并不代表在二十一世纪照样坚不可摧,动用现代化的设备,我保证在五分钟内,不损伤遗嘱的前提下将它取出来。你们随便计时,多用一秒钟算我输。” 孟浪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接口道:“可是,如果损坏了倾奇一杆冷本身的话,就再也无法复原了。我想这就是前田先生之所以要委托好几个监护人的原因吧,三个和尚没水喝,各自互相监督,果然有奇效。” 上杉成虎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琼曲玉应该就在你手里吧,柳岸先生?” 孟浪丝毫没有怯场:“不错,就在我手里,不过,我现在并不准备拿出来。” “为什么?”上杉成虎和前田护异口同声地问。 孟浪耸了耸肩:“不是还没预定的时间吗,莫医生都说了,明天才是公布遗嘱的正确时机。” “你听莫寻踪在那里放屁,前田隼人明明告诉我……”上杉成虎有些恼羞成怒了。 孟浪笑道:“不光是莫医生,连宫本警部补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明天也会到场,何必急于一时呢。” 绘色千佳见场面尴尬,便对上杉成虎道:“上衫院主,你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随便点菜。” 上杉成虎将前田护递过来的竹筒在茶几上重重拍落,嚷道:“你们人多势众,我比不过,明天就明天吧,我可以等。”说完他将脸转向绘色千佳,立刻换上笑逐颜开的模样,“绘色小姐,你的手艺我可是惦记很久了,现在隼人兄驾鹤西去,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到上衫家谋个差事?” 绘色千佳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上衫院主赞缪了,您跟我来就好,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了,令堂呢,要不要叫他也出来吃几口填填肚子。” 上杉成虎道:“这孩子得过一场大病,身体非常虚弱,经常走几步都要休息,既然睡下了,就不要吵醒他了。” 绘色千佳和上杉成虎前脚刚离开偏厅,桐山丽子后脚就跨了进来,她望着忧心忡忡的莫寻踪说:“我刚才在客房那边看过了,嬷嬷也不在那里,你说她不会真的去……” 莫寻踪立刻打断了桐山丽子的猜测:“夫人你不要瞎说,我妈她虽然整天口口声声寻死觅活,但是她既怕疼,胆子又小,怎么可能……唉,她到底去哪里了,真是急人!”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声音在桐山丽子身后响起,原来是余江三郎,他的右手有意无意插在兜里,隐藏着被烫伤的事实,“我刚才好像听到一阵巨响。” 前田香泽这才想起来,余江三郎的房间正好就在楼上,刚才上杉成虎大发脾气,将竹筒拍在木制茶几上,竹筒完好无损,倒是茶几裂开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桐山丽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和守儿还没吃饭吧,绘色小姐专门给你们准备了乌东炒面,我这就去让她给你热热,你去叫上守儿,他是你的崇拜者,想必不会介意喂给你吃。” 余江三郎点点头,随口道:“多谢夫人,我用左手拿筷子也可以。少爷原来也没吃饭吗,没有必要等我这个下人呀。” 前田护似乎对余江三郎身负的忍术有些忌惮:“三郎,你不要总是随便将忍术教给那个小子,小心他翻脸不认人的。” 余江三郎正色道:“忍术早就落伍了,现在是热兵器的时代,守少爷刚才确实要求我教他几手防身,不过我说用电击棒或者防狼喷雾更有用,然后他就悻悻了走了。” “你说守儿刚才不在你的房间?”本来已经走出老远的桐山丽子听到这句话,立刻转了回来。 余江三郎不知道为何夫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便说:“守少爷可能在他的房间玩dv吧,有个健康的爱好是好事。” 听到dv这两个字,孟浪不禁又想起前田守用手机给自己讲述的那个的玄幻故事,心说有机会一定要去这小子房间看个究竟。 桐山丽子神色已经变了:“我刚才去过守儿的房间,他根本就不在……” “哈,”前田护幸灾过,不要再提桐山守这个名字吗,你这么快就忘了?” 前田护丝毫不以为意:“哼,等明天遗嘱公布之后,我就要正式收回前田这个姓氏,呵呵,桐山守才是他下半生该走的路!” 孟浪隐隐有种预感,加藤花子和前田守的失踪,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也许某人的阴谋已经开始上演了。 “你们有没有找过阁楼?” 面对孟浪的突发奇想,在场众人态度各异,主要分为三拨。莫寻踪和桐山丽子站在统一战线,他们意识到还有没找过的净土,立刻蜂拥而去。然后是就是余江三郎,他和绘色千佳一样,来到天守阁的时间还不长,所以并不知道阁楼的存在。最后一拨则是前田香泽和前田护姐弟俩,他们十分友好地质问孟浪才刚到天守阁,如何得知此地还有一个阁楼呢。 孟浪笑笑:“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前田老爷又怎么会向我托付重任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孟浪的预料。 加藤花子确实在阁楼,不过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去多时了。两个小时前,她还在考虑怎么样才能够简单快捷地死去,现在,已经不用费心了。一刀鲜血淋漓的武士刀就立在旁边的地上,它不久前在加藤花子的脖颈处划过,绽放出几朵血花后,被凶手丢在了现场。 莫寻踪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谁也不敢去劝,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对我妈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鼓励她去寻死,我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桐山丽子见到加藤花子的尸体之后,变得更加惊惶,因为找遍了阁楼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前田守的踪迹。 前田护姗姗来迟,他爬上阁楼,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来到莫寻踪身边,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莫医生,事已至此,哀伤无用,嬷嬷是我的乳母,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杀她的凶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我用前田家的名誉保证!” 孟浪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加藤花子在桐山丽子和前田守面前这么嚣张跋扈,原来身为前田护的乳母,这是有恃无恐呀,不过现在就算知道了又则怎么样呢,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莫寻踪听到凶手这两个字,终于从悲伤中醒悟过来,他握紧了拳头:“不错,我一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前田护先瞟了一眼六神无主的桐山丽子,然后对莫寻踪说:“你想想看,平日里都有谁与嬷嬷之间有矛盾。” 莫寻踪愣了愣:“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凶手就在天守阁里吗?” 前田护点了点头:“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天守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田家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远离尘世的喧嚣,一年也碰不到几个外人进来……” 余江三郎突然啊了一声,迅速从门洞里跳了下去,连楼梯也没时间爬。 前田护道:“想必三郎也意识到的吧,凶手就是前田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5失踪 桐山丽子哭丧着脸叫道:“三少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守儿现在生死未卜,他……” 前田护蛮横地说:“什么生死未卜,你的三郎不是帮你找儿子去了吗?” 孟浪不经意地插话道:“难道天守阁还有其他什么没有找过的地方吗?” 前田香泽回答说:“天守阁前面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而后面则是一处山谷,那个地方三面环山,都是悬崖峭壁,不可能离开,我估计三郎现在应该去那里了……哎呀,我实在忍不住了!”她一刻也不愿意在血腥味浓重的阁楼上多呆,捂着鼻子爬下了楼梯,顺便走向了电话机。 桐山丽子本来怅然若失,见到前田香泽离开,立刻跟了上去。 孟浪则趁众人心怀鬼胎的时候,已经粗略查看过一遍现场,不过并没有找到前田守故事里的那个会自主行动的古怪盆栽。 莫寻踪双手抱头思考了好久,这才慎重地说:“三少爷,除了宫本警部补他们之外,今天天守阁不是来了三个外人吗?” 前田护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上杉成虎带来的那个蒙面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莫寻踪道:“不错,而且只有他途中在大家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具备作案的时间。” 既然已经锁定了怀疑对象,那还等什么,前田护一马当先,莫寻踪紧随其后,鱼贯从阁楼钻出。来到楼下,前田香泽手里拿着电话,应该是准备报警,但桐山丽子却站在一旁阻挠,满脸担忧的神色,看来连她自己也对莫名失踪的前田守产生了怀疑。 “二小姐,能不能晚点早报警,等找到守儿再……”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延缓前田香泽报警的时间,桐山丽子百般哀求,就差给对方跪下来了。 前田香泽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手里拿着电话僵在半空。 前田护见状,出乎意料地大开方便之门,当然也没忘了绵里藏针:“二姐,你就这么想见到你的承太郎吗?就给夫人一个面子,通融通融呗。” 桐山丽子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谢谢三少爷,谢谢二小姐。” 前田护挥挥手:“头前带路,我们去蒙面人那里看看,这货究竟在搞什么鬼!” 桐山丽子应了声好,她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浪,然后转身走向了客房的方向。 孟浪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秉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不过现在桐山丽子既然已经暗示了,那就跟上去看看吧。 来到二楼东面靠左边的一间客房,桐山丽子轻轻敲了敲门:“桐山……少爷,你在里面吗?” 良久,无人回应。 前田护冷笑一声:“就是他了,我们直接闯进去!” 这里有必要对天守阁内部所有门户的关闭情况做一个简单的说明,虽然绝大部分采用了古典的左右移动门的设置,但后期经过专业的改造,将原有的简单的锁扣改造成了高性能的电子锁。每扇门都安装有一枚独一无二的锁头,所有的钥匙在外表上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内部却集成了一枚独一无二的电子芯片,只能开启对应的锁头,因而无法复制。如果钥匙丢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就必须整个将锁头换下来,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锁头可以用钥匙在里面或者外面反锁,没有钥匙就只能关门,而不能锁门。 天守阁内部成员的房间钥匙,都掌握在各自手里,而客房的钥匙,则全部悬挂在房门对面的墙壁上。客人在进房休息的时候,只需要将钥匙取下,然后打开房门,进入,将门反锁即可。至于出来的时候,客人则必须将门反锁,然后将钥匙还到原位。 这是前田隼人生前立下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循出入锁门的原则,违者一律严惩。 而现在的情况是,房门上锁,而门前的墙壁上却没有钥匙。所以前田护所说的闯进去,就是枉顾锁头,直接破门而入,可就在他后退几步,正准备蓄力发动的时候,房门却突然往左边拉开,那个蒙面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蓦然见到这么多人,似乎有些意外,声音沙哑地问:“有什么事吗?” 莫寻踪一把揪住了蒙面人的领口,质问道:“快说,你刚才做了什么?” 蒙面人挣扎了几下,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低声道:“我……我刚才一直在房间里睡觉。” 莫寻踪哼了一声:“是吗,有谁可以为你作证吗?” 蒙面人回答说:“没……没有。” 莫寻踪与前田护对望一眼,不知道传递了什么信息。 蒙面人又说:“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回去休息,可以吗?” 莫寻踪慢慢松开了手,前田护语带威胁地说:“你要睡觉就睡觉,千万可别到处乱跑,万一被我发现你在撒谎,哼哼,有你的好果子吃。” 蒙面人脸上隔着一层纱布,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言不发地关上门,然后咔哒上锁。 桐山丽子本以为蒙面人的存在可以减轻前田守的嫌疑,可从目前看来,前田守的嫌疑是有增无减,一时间手足无措。她的目光偶然落在孟浪身上,就像在大海中看到一叶浮萍,在沙漠里看到一根稻草,立刻走了过去,忘情地握住对方的双手,哀求道:“柳岸君,你推理如神,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守儿呀,他跟你一见如故,他……他绝对不会杀人的!” 孟浪叹了口气,他粗略数过,今天在剧院里短短的时间内,前田守就已经对蹬鼻子上脸的加藤花子,至少展露过三次杀意。问题是,前田守这个血气方刚的半大孩子,真的会将自身控制不住的杀意变成现实吗。可面对一个如此悲伤的母亲,他又怎么忍心拒绝呢:“我想知道,余江三郎现在去什么地方了,楼上的反应,他好像知道什么一样。” 桐山丽子道:“后山是前田家的祖坟,平常很少有人去,不过前门一直关闭,也就只剩下那条出路。三郎一定是觉得守儿可能去了那里,所以前往找寻了吧。” 孟浪道:“既然如此,就静候佳音吧,夫人你也不要太着急,我再去阁楼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线索。” 桐山丽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松开了柳岸的手:“那就……有劳柳岸君费心了。” 两个小时后,余江三郎有些狼狈地回到了天守阁,他身上有好几处被岩石划破的痕迹,有些还带着血。 上杉成虎已经享用完了绘色千佳专门为他烹饪的佳肴,他倒是对眼前的好戏非常感兴趣,此刻身处大堂的人,估计要数他最悠闲了。 “找到守儿了吗?”桐山丽子其实用不着问,因为大家看得分明,进来的人根本就只有余江三郎。 余江三郎垂手站在堂下,满脸俱是愧色:“夫人,对不起,我沿路一直找到了谷底,也没见到守少爷,甚至连新鲜的脚印也没有发现。”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霍然转身,“这样吧,我再去找一遍,这次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少爷找回来。” 前田护道:“看来,桐山守是直接从大门出去,畏罪潜逃了。” “这不可能。”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浪只说了四个字,却字字掷地有声。 桐山丽子欣喜地问:“柳岸君,你已经找到凶手了吗?” 孟浪缓缓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我可以确定,守少爷不是从大门离开的。” “为什么?”前田护吼道,“他从哪里逃跑,难道还要向你报备么?” 孟浪道:“宫本警部补他们离开的时候,守少爷还在我们的视野中,他们在半途遇到了上衫院主,然后在上衫院主达到天守阁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其他任何人。前来天守阁的时候,我注意过,那是一条笔直的路,途中没有岔路,旁边也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上衫院主此行属于机密,守少爷不可能提前知道,所以也不会在离开的过程中特意避开。” “但是,桐山守完全可以等上杉成虎他们抵达天守阁之后,再从大门离开呀。”前田护提出合理的质疑。 孟浪道:“刚才我观察过,众人在偏厅会见上衫院主的时候,窗口正好对准了院门,而之前三少爷你亲手点亮了院子里所有的石灯笼,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几乎没有躲藏的可能。我特意问过二小姐,从一开始带领上衫院主进入偏厅开始,她的座位正好对着窗户,院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内。而事实却是,直到你和莫医生在阁楼发现加藤女士的尸体为止,二小姐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在院子里出没,更别说打开远门跑出去了。” 前田护哼了一声:“我姑且认为你是对的,可是这只能证明,桐山守不是从大门离开的,而不能证明他不是杀害嬷嬷的凶手,对吗?” 孟浪点了点头。 桐山丽子见状,不由得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就让我打这个报警电话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6自掘坟墓 桐山丽子主动请缨报警是有原因的,她有意将前田守也纳入了受害者的范畴,这个第一印象很重要,如果交给前田护的话,他恐怕会说前田守杀人之后畏罪潜逃,那可就不妙了。 “难道守少爷去了那里?”余江三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莫寻踪警觉地问:“你究竟知道什么,快说!” 余江三郎神色间显得十分犹豫:“我说什么了吗,我没有说吧。” 莫寻踪怒道:“我刚才明明听你说,守少爷去了那里,那里是哪里,快些老实交代!” 桐山丽子放下电话,焦躁地说:“三郎,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不要有顾忌,直接说出来。” 余江三郎点点头,他吞了口唾沫,说:“那个老爷早前就建好的墓穴,守少爷不会躲在那里面吧。” 前田护眼前一亮:“那还等什么,一起去将他揪出来吧。” 众人各怀心思,手里拿着手电筒与火把等照明工具,出了玄关,沿着走廊往右拐,一直到墙根地下,便能看见通往后山的小径。 “柳岸君,请等一等。” 孟浪听说要前往墓穴探险,顿时兴致勃勃,他紧紧跟在余江三郎身后,生怕掉队,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好几秒之后才意识到是在喊自己,回头一看,是桐山丽子。 桐山丽子负手站在廊下,并没有跟上众人的意思:“如果我们都离开了,警察来了怎么办,我还是留下来顾门。柳岸君,之前见你与警方有些熟识,不如也留下来吧。” 前田护笑道:“哈,我也觉得你最好留下来,不然一会儿逮到桐山守,莫医生就可以放开手脚,痛打他一顿了,哈哈。” 孟浪觉得桐山丽子肯定不是顾门这么简单,便将手里的电筒让给了余江三郎,那架势就好像托孤相仿。 众人陆续离开之后,庭院中陷入一片沉寂,孟浪开口问道:“夫人,你故意让我留下来,恐怕不是为了招待警察吧。” 桐山丽子低头沉默了半晌,道:“看看时间,这些人应该暂时不会掉头回来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前去找寻守儿了。” “什么,你知道守少爷的下落吗?”孟浪又惊又奇,同时又不免怀疑这只不过是出于母亲的癔症。 桐山丽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字条,上面竟然写了一排歪歪扭扭的汉子,内容简单明了:“我知道桐山守藏在什么地方,跟柳岸一起到‘造化之间’找我,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一切。”署名是,桐山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桐山恪就是上衫院主带来的那名蒙面人。”孟浪有意无意注意着桐山丽子神情的变化,一边说,“他似乎是夫人的旧识呢,连姓氏都一样,不会是亲戚吧……” “不,不是的!”桐山丽子陡然提高了音量,“我才没有那种亲戚,没有!” “哦,这样呀。”孟浪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桐山丽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刻鞠躬道歉:“柳岸君,对不起,我太过担心守儿的安危,刚才冒犯了,还请见谅。” 孟浪摆摆手:“没什么,我们还是前去‘造化之间’与桐山恪会面吧。对了,‘造化之间’是什么意思?” “请跟我来。”桐山丽子一边走一边解释说,“天守阁建立之初,是作为最后的防御工事,也就是是御主打算背水一战的所在,故而集中了几乎所有的财宝,而贮藏这批财宝的地点,就叫做‘造化之间’。” “原来就是藏宝库呀。”孟浪恍然。 “这里右转。”桐山丽子在前带路,越过回廊,来到楼梯下面,“可以这么理解。因为造化之间是用来藏宝的,所以被铸造得尤其坚固,四面墙都是由夯土制成,房间内没有任何机关暗道,只有一扇转门和一扇天窗。大约半年前,老爷最喜欢的蓝猫死后,他的精神状态突然……有些改变,整天都担心有人要谋害他,为了安全起见,他竟然搬进了造化之间居住。除此之外,老爷还找人换掉了整个天守阁所有的锁,而且立下了出入必须锁门的古怪规定,据说这样可以防止天狗到处流窜……” “天狗?”孟浪记得早前在剧院的时候,好像听加藤花子提到过,而且还说什么天狗回来复仇了,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吗。 桐山丽子叹道:“这不过是老爷幻想出来的生物而已,他整天自言自语,逢人就灌输那套理论,后来竟然连守儿都有些相信了,晚上都不敢去洗手间上厕所,这么大个人还要窝在杯子里憋到天亮……”也许是无意中提到了前田守的缘故,她的神色变得黯然。 孟浪没有往下问,默默地将天守阁的内部构造烙印在脑海里。 “到了,就是这里。”桐山丽子停下脚步,指着面前的一扇门说,“这扇门与普通所见不同,也许当年为了方便搬运财宝的缘故,所以设置成了旋转门的结构。” 孟浪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将房门设计成旋转的结构,觉得有点好玩,便伸手握住门把手,顺时针轻轻一扭,竟然纹丝不动,显然是锁住了。 桐山丽子愣了愣,随即道:“这不对呀,钥匙明明还挂在对面的墙上,门却上了锁,难道那个蒙面人根本就是在戏弄我们?” 孟浪感觉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就在两个小时前,大家同样聚集在门外,等候着蒙面人前来开门。他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转身要去拿钥匙,桐山丽子已经抢先一步。 就好像故意为了反驳桐山丽子的质疑,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惊骇莫名的叫声:“啊,天狗,是天狗啊,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惨叫仅仅持续了两秒钟就戛然而止,能够发出这种低沉而沙哑嗓音的人,只有蒙面人桐山恪。 钥匙哆哆嗦嗦地插入锁孔,电子芯片核对完毕,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桐山丽子抽出钥匙,猛然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匍匐在地板上的人影,就像为了躲避某种危险,而急切地想要爬向门口的样子,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原本应该抬起来的头颅,此刻已经不翼而飞。 孟浪心中骇然,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踉跄着走进造化之间,眼中所见确实是一具无头的尸体,看其装束,应该属于方才那个蒙面人桐山恪。四周空无一物,只在地上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铺盖,并没有所谓的“天狗”。 旋转门慢慢转着,桐山丽子也走了进来,她看见尸体之后,除了起初的惊讶,似乎还裹挟着其他什么情绪。孟浪身为老千,最擅长察言观色,他有些纳闷,为何桐山丽子见到蒙面人死亡之后,竟然会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呢。 “钥匙,给我。”孟浪向桐山丽子伸出手。桐山丽子不知道有何用意,但还是照做了。孟浪拿着钥匙走到旋转门前,等门关上,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只听咔哒一声,门锁好了。抽出钥匙之后再扭动门把手,结果纹丝不动。 孟浪托着下巴说:“这就奇怪了,门锁和钥匙完好无损,那么凶手怎么杀人的呢?” 桐山丽子道:“也许就像杀害加藤花子一样吧,用那柄武士刀,应该可以很容易就斩断……斩断……”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也是觉得太过血腥了。 “杀人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杀人之后如何逃离现场。”孟浪围着无头尸体转了好几个圈,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这个房间很空旷,几乎是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也没有录音设备,就好像,凶手在杀人之后,突然就消失了。” “难道是天狗……不,这不可能,”桐山丽子强迫自己不要步入迷信的泥潭,“这个世上怎么可能存在那种东西呢。” “是啊,可他偏偏就是存在,不然的话,凶手是如何在我们的面前,就这样‘嗖’的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也许是……从那个窗口逃走的呢?”桐山丽子指着造化之间唯一的一扇窗户说。 孟浪摇头:“我早就注意到了这扇窗,但是它只有大概三十厘米宽,十厘米高,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从这里爬出去吧。” “人呢?”洪亮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声如巨雷,势若奔马,除了宫本承太郎不作他人想,“怎么一个都不在了,连尸体也没有留下。” 警察来了,看来不用再打电话了,没想到报警竟然也成了一劳永逸的勾当。 “我们不要破坏现场,至于凶手是如何消失的,就交给专业人士来负责吧。”孟浪突然觉得柳岸这个名字听起来格外亲切。 警方这次来了七个人,由警部补宫本承太郎亲自带队,上野英夫和松下智美随行,另外还有一名痕迹专家,一名法医,以及两名负责勘验现场的警员。当然,柳岸属于最后介绍的这两名警员其中之一。 这里附带说明,阁楼发现的那柄染有血迹的武士刀经过检验,血液属于死者加藤花子所有,而刀柄以及现场留下的大量指纹都与前田守房间内找到的指纹相吻合。至于造化之间,初步检验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众人正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庭院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一个声音说:“警察来了,这就好办了。”另一个说:“快点走,我快坚持不住了。”还有人说:“这人是谁呀,你们有认识的吗?” 听到前往墓穴找寻前田守的那批人回来了,桐山丽子满怀希望地迎了出去,见到大家众星捧月般抬着一个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哭道:“我可怜的守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哭什么丧,死的人又不是桐山守!”前田守重重出了口气,“就这里吧,累死我了。” 听到“死”这个字,宫本承太郎十分敏感地嗅到了杀人的味道,他赶到庭院中,分开众人,视线落在地上的尸体身上,皱眉道:“他……好像不是天守阁的人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莫寻踪道:“不仅你没见过,我们大家都没见过,但就是这样一个陌生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爸的墓穴里,你说奇怪不奇怪。” “墓穴?”柳岸嘀咕道,“前田家的人,还真喜欢自居坟墓呢。” 好学生松下智美听说又有命案,就像打了荷尔蒙一样,奋不顾身地从一个战场飞驰到另外一个战场,等他看清楚地上的尸体之后,不禁愕然道:“怎么会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7翻山越岭来爱你 宫本承太郎警觉地问道:“智美,你认识这个死者?” 松下智美十分肯定地说:“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就是丽晶大酒店819房间命案的疑凶啊!” 已经忘记这起命案的读者不用担心,下面我将用两百字的长度回顾一遍当时的经过。在丽晶大酒店出现了一桩命案,死者是无良记者我孙子良辰。美其名曰培养新人,宫本承太郎托付柳岸前往案发现场,指导包括松下智美在内的三名年轻警员展开调查。在接连推翻了三个不成熟的推理之后,柳岸凭借着一枚从马桶里发现的纽扣,指明了凶手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酒店的大堂经理。大堂经理杀人时染红了衬衫,便脱下来就地焚毁,余烬冲入马桶,然后穿着死者的衬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现场,将身影留在了门口的监控视频中,自此没了踪影,现在已经列入了北海道警方的通缉名单。 由于在对名牌的认知上略逊一筹,所以松下智美对于这个狡猾的大堂经理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形下碰面,老天还真喜欢开玩笑。 宫本承太郎立刻拨通了二阶堂富贵的电话,一分钟后,对方通过手机传过来一份文件,上面的照片无疑就是地上这名死者。 武田正玄,男,三十六岁,收银卖命的职业杀手,加上最后在丽晶酒店这次,他生平一共出手了13次,成功12次,失败1次,算是业内数得上号的人物,不想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莫名其妙死在黑咕隆咚的墓穴里。 上野英夫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多死人,不禁咂舌道:“没想到我们刚刚才离开几个小时,这里就发生了三次命案,这天守阁简直太可怕了。” 松下智美用手肘撞了撞上野英夫的肩膀,嗔怪道:“这么点小场面就将你吓到了吗?看看人家警部补,再看看人家柳岸先生,那才是身为警察应该有的样子,知道吗?” 上野英夫顺从地说:“智美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忘你个头!”上杉成虎喝到,“当警察本来就够没出息了,你还偏偏是个妻管严,我真替你爹担忧,他百年之后,偌大的家业,怎么放心交给你这个败家子呢!” 上野英夫涨红了脸:“我家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如果再出言不逊,我就以辱骂警务人员的罪名亲手逮捕你。” 毕竟是东道主,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呢,前田香泽没话找话说:“山野警官,你刚才说已经发生了三起命案,可是算上这个职业杀手还有死在阁楼的花子嬷嬷,一共才两起呀。” 上野英夫道:“怎么你们不知道吗,二楼也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的头颅被整个砍掉,现在还没找到呢。” 上杉成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守阁,正好与走出来的孟浪四目相对,他又转头看了看桐山丽子,突然大惊失色:“难道死的人是……我的恪儿吗?” 孟浪微微点头:“我很遗憾,就在你们前往墓穴的时候,阁下的义子桐山恪遇害身亡了。” 话音刚落,上杉成虎突然暴起,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揪住了桐山丽子身上和服的衣领,顿时,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趁我不在,对恪儿下此毒手!” 桐山丽子脸色变得苍白:“不……不是我,不是我。” 上杉成虎呵斥道:“还说不是你,为了霸占前田家的家业,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得了手!”他正欲继续发力,肩膀却被一只手捏住,转头看去,是莫寻踪。 莫寻踪神色阴晴不定,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地说:“上杉成虎,这里是天守阁,不是越龙寺,还由不得你胡来!” 上杉成虎丝毫不甘示弱,闷哼一声:“如果你父亲在世,我或许还会给他几分薄面,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服气就动手试试看,看看谁干得过谁!” “你再不放手的话,我就在你的头上开一个透气的窟窿,你信不信。”宫本承太郎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不服气就动手试试看,看看谁干得过谁!” 上杉成虎用力推了桐山丽子一把,顺势松开了手,悻悻道:“你们果然蛇鼠一窝,早就串通一气,接下来是不是准备将杀人的罪名安插在我身上啊,啊?” 宫本承太郎冷冷地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在我眼中,非黑即白,中间的灰色地带是不存在的。一加二一定等于三,其他的任何结果都是不允许存在的,这样说够了吗。”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上杉成虎挥舞着双手,对所有在场的众人喊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宫本警部补说,他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是这个意思吗,警部补?” 宫本承太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很好,那就请立刻逮捕桐山丽子这个杀人凶手吧。”上杉成虎大手一挥,食中两指对准了瑟瑟发抖的桐山丽子。 “证据呢?” “哼,这不是很明显吗,桐山丽子是桐山恪的生母,她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不惜杀人灭口了。”上杉成虎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桐山丽子,挑衅意味十足地说:“我说的没错吧,前田夫人?” 对这个问题最感兴趣的人莫过于前田护和前田香泽两姐弟了,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那桐山(前田)守呢?” 上杉成虎信心满满地说:“桐山丽子早年间生下了两个孩子,哥哥取名恪,弟弟取名为守,彼此隔了五个年头。弟弟运气好,跟着母亲来到前田家,改名前田守。哥哥就惨啦,他跟着父亲漂泊流浪,饱一顿饿一顿,后来又遭遇了一场大火,被毁了容。这件事极少有人知情,而我上杉成虎偏偏就是其中之一。” 大约半个月前,一个神秘的蒙面人来到越龙寺,请求拜会上杉家的当家上杉成虎,却坚持不肯表明身份,甚至连用来蒙面的黑纱也不愿摘下。 上杉成虎为人阴狠深沉,但待人接物却不拘小节,他破例接待了这名蒙面人,询问起来意时,对方大言不惭地说,要与当家共享一场天大的富贵。接着,蒙面人自称名叫桐山恪,是前田隼人的第四个儿子前田守的同胞兄弟。一旦前田隼人驾鹤西去,那么前田家的财产就可以手到擒来。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蒙面人拿出一张老照片,是个全家福,一对成年男女站在一起,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女人身前则站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据他所说,男童就是他自己。 上杉成虎仰天大笑,指出了这个所谓天大的富贵的两处极为荒谬之处。其一,前田隼人现在身体康健,如果他不死的话,任何涉及到遗嘱的问题都是空谈。其二,前田隼人虽然破格让养子桐山守入了前田家的族谱,并且赐予前田的姓氏,但终究没有血缘的羁绊,他就算立下遗嘱,其中能够分配给前田守的部分也必定只是少数,不能与另外的子女相提并论,天大两字又从何而来呢。 蒙面人信誓旦旦地说,不出半月,前田隼人必定死于非命,而且他会在死前立下遗嘱,将所有的家财全部留给前田守一人。 上杉成虎虽然对前田家特别是前田隼人恨之入骨,但蒙面人的这种说法太过滑稽,很难让人相信。直到昨夜,前田隼人特邀上杉成虎一会,点名让他担任自己的遗嘱监护人。当时,上杉成虎还半信半疑,直到前田隼人在舞台上殒命的消息传来,他这才开始对蒙面人的话产生了兴趣,所以今天结伴前来,以父子向称,为的就是分一杯羹。 “上杉成虎所说,是否属实呢?”宫本承太郎问。 桐山丽子咬着嘴唇说:“守儿确实还有个哥哥,不过当年跟我的……丈夫一起在横滨遭遇了车祸,早就已经亡故了。当时,老爷特地派出最信任的心腹莫想多,也就是莫医生的父亲前去调查,证实了这一结果。所以说,这个死在造化之间的蒙面人,绝对不是可怜的恪儿。” 宫本承太郎点点头:“好,那么在今晚之前,你对否知道这个蒙面人的存在呢?” 桐山丽子回答说:“知道,这个人前几天就找过我,还要我交出一千万日元,不然的话就曝光这幢丑闻。我当时正在筹备隼人大厦的周年庆典,以为只不过是有心人的勒索,也无暇顾及此事。没想到,他今晚竟然和上衫院主同时出现,吓了我一跳。而且,刚才我为他准备房间的时候,他旧事重提,我迫不得已,只好将手头仅有的五百万现金交给他了。” “五百万?也算是不小的数目了,加起来应该有一堆吧,但是无论在造化之间,还是客房里,我们都没有找到这笔钱。”松下智美立刻汇报了刚才查到的结果。 前田护尖着嗓子叫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夫人你竟然藏了五百万私房钱,还偷偷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姐夫……警部补,桐山丽子明知道我爸的遗产肯定没她的份,所以这算不算是提前转移财产?” 前田香泽举起粉拳在弟弟背上锤了一下,小声提醒说:“你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了,小心生出什么变数。” 前田护丝毫不以为意:“还会有什么变数,桐山守杀害了花子嬷嬷后畏罪潜逃,桐山丽子又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娘俩倒是留着相同的血液,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算是与前田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吧。” “说到血液,血液就来了。”上野英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份手写的报告,献宝似地飘到桐山丽子身边,“夫人,你委托我做的事,结果已经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8守护 桐山丽子接过报告书,展开一看,不禁面露喜色。 松下智美伸手揪住上野英夫后脑勺的小辫子,质问道:“老实交代,你刚才都做什么去了?” “哎呀,哎呀,你轻点。”上野英夫捂着脑袋说:“刚才前田夫人委托我对她和蒙面人的血液进行化验,看看各是什么型号。” “那结果呢?” “结果是,前田夫人的是o型血,蒙面人的是ab型血。” dna比对太过复杂,耗时也比较长。血液化验就简单多了,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存在着各种可能存在的概率,比如说a型血的父亲和b型血的母亲,会生出a型血、b型血、ab型血和o型血的孩子。然而,用血型来进行反证,却是非常有效。譬如说,o型血和o型血的后代,一定是o型血;o型血和a型血的后代,可能是o型血或者a型血;o型血和b型血的后代,可能是o型血或者b型血;o型血和ab型血的后代,可能是a型血或者b型血。看清楚了吗,也就是说,o型血的桐山丽子,无论与何种血型的男子结合,也绝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后代。 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上杉成虎又掏出一张老照片,赫然就是早前蒙面人交与他的全家福,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 上野英夫身为血液鉴定的执行人,自然不愿认错,他拿过老照片,仔细观视,发现上面的女子确实与桐山丽子有几分相似,不过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松下智美偶然抬起头,正好看见对面的前田护,顿时醒悟过来:“英夫你看,这个男人像不像他?” 上野英夫反复将照片与前田护对照了好几遍,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这张照片是你用电脑合成的吧,倒是挺逼真,可是你搞错了对象。前田夫人的前夫,按道理说,他容貌应该与失踪的守少爷相似,但是你看看,这明显是按照护少爷的脸改造的呀。” 上杉成虎气得火冒三丈,抢过照片撕成粉碎,还用脚在地上踩了十几次,嘴巴里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看这架势,他也被蒙面人给骗了,如果蒙面人还没死的话,恐怕也要被他活活打死了。 前田护躺着也中枪,气呼呼地嚷道:“我早就说了,不要让桐山守入籍前田家,爸非不听,搞得好像我是弟弟,他是哥哥一样,好气哦!” 桐山丽子接口道:“三少爷你忘了吗,当时老爷给守儿改名的时候,不是还说过,你们一人为守,一人为护,一起携手守护前田家……” “扯淡!前田家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没有资格同我一起分享!”前田护昂首阔步地进入了天守阁,留下尴尬的前田香泽在风中凌乱。 “太不公平了!”松下智美小声抱怨道,“我早就听说,前田家的三少爷只知道吃喝玩乐,大部分的生意全都靠着二小姐一手打理,可为什么到头来,成果却落在了三少爷头上呢。难道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在荼毒着我们大和民族吗?” 上野英夫拉起松下智美的手,脸上露出谄媚的笑:“智美,等我们结了婚,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以后有了孩子也是重女轻男。” “不!”松下智美斩钉截铁地说,“没必要分轻重,一视同仁就可以了。” “好好好,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不过,什么都是我说了算这条保留。” “……” “还是先做正事吧。”宫本承太郎不冷不热地提醒了自己的两名下属工作场合要注意影响,“智美,你负责带人将武田正玄的尸体检查一遍,看是否有什么线索。英夫,你跟过来,我们先去造化之间,看看所谓的人间蒸发是个什么情况。” 天守阁发生的两起命案,间隔的时间不过两个小时,而凶手的作案风格则完全不同。加藤花子遇害的阁楼里,到处都是线索,处处都指向失踪的前田守。而桐山恪遇害的造化之间,则什么线索也没有,现场干净得有些可怕。 宫本承太郎围着不到十平米的造化之间走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扇窄窗上。 上野英夫急于表现,连忙跑过去,将自己的头往窗口里面塞,却被两根竖直的窗棂挡住。这次以身试法证明,成年人无法通过这扇窄窗,上野英夫刚准备公布这个来之不易的结论时,他缩回头颅,左边脸颊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转动了一下。 宫本承太郎开始例行问询:“柳岸先生,可否仔细描述一下命案发生时的情况。” 孟浪点点头:“我和夫人来到门前时,听到里面传出来几声惨叫声……” “请恕我插一句嘴,”宫本承太郎道,“有没有可能,这几声惨叫根本不是受害者说发出,而是凶手故意所为。” 孟浪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的是:凶手提前杀死了桐山恪,走出造化之间,从外面将门锁上,将钥匙放在原处,然后来到窗外,等我们靠近房门时,装成受害者发出几声惨叫。对吗?” 宫本承太郎道:“不错,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提前将受害者的惨叫声录下来,然后定时播放,也能达到这个效果。” “这不可能。”孟浪十分肯定,“我们来到门前,下意识先伸手敲门,当时旋转门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显然有人在对面,而且意识到有人来了。与此同时,惨叫声出现,那种独特的声线,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绝对属于桐山恪本人,其他人是模仿不来的。房门开启之后,凶手不见了,但受害者还在现场,他匍匐在地,保持着挣扎的姿势,但距离门边还很远。也就是说,当时抖动门框的人就是凶手,我能够感觉得到,他与我之间,仅仅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木门。” 桐山丽子附和道:“柳岸君已经小心地搜寻过现场,连受害者身上都查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录音设备。” “用不着那么麻烦,”上野英夫手里握着一截什么东西,兴高采烈地说,“凶手杀人之后,直接从窗户逃走就可以了。” 宫本承太郎抬头看去,只见原本用两根窗棂隔断的窄窗,现在右边这根已经不见了。 上野英夫道:“我刚才发现,原来这根窗棂是拆卸式的,可以很容易就能取下来。” 桐山丽子十分诧异,但仔细一看,却又有些失望:“就算可以拆掉一根,凶手还是不可能从这么狭窄的地方逃走呀。” 上野英夫有种案子已经破了的感觉:“普通人当然不行,如果是擅长‘缩骨功’的忍者,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宫本承太郎立刻走到窗边,接过上野英夫递过来的手电筒,往外照了照,原来天守阁建在悬崖畔,下面怪石嶙峋,几无立足之处,不过山下有条小径,通向未知的远方。 孟浪接口道:“说起来,天守阁还真有位厉害的忍者。” 宫本承太郎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英夫,你去吧二小姐叫……不,是带到这里来!” 孟浪摆摆手:“宫本警部补你可不要误会,二小姐虽然出师名门,但却学艺不精,我说的忍者另有其人。” “对,”山野英夫道:“不久之前,我还在一次宴会上见过这个忍者,他叫什么来着,什么三郎,嗯……对了,余江三郎。” “三郎他……他不会杀人的,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受害者,没有理由啊。”桐山丽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怎么不会,为了你,那个男人就算去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前田护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语道破了桐山丽子的心事。 上野英夫问道:“余江三郎知道桐山恪勒索你的事吗?” 桐山丽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跟他说过,他让我不要给钱,可我没听……” “这就对了,如果把钱交出去的话,你们以后靠什么生活呢。”上野英夫的话句句带刺,“刚才去墓穴的路上,黑灯瞎火的,走着走着三郎就不见了。原来是溜回来杀人了,对了,忘了跟你说,我爸的遗嘱不见了,估计也是这小子偷走了吧。” “你……血口喷人,三郎为什么要偷走遗嘱……” “你还问为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我爸怎么可能在遗嘱里给你留下任何财产。你就是知道这点,这才让三郎帮你偷走了遗嘱。因为如果遗嘱丢失的话,前田家的家业就要按照没有遗嘱来进行分割,你的目的就在于此吧。” “那个……”绘色千佳踏着小碎步也来到了造化之间,她环顾四周,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阁楼那个警察,他说他在阁楼发现了关键性的线索,现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9让我们一起来玩旋转门吧 绘色千佳所说的那个警察,当然就是柳岸了。 柳岸再次回到天守阁后,第一时间从孟浪这里得知了两起命案发生的详细经过,他一向认为,越是看起来诡异莫测的案子,其实本质往往非常简单,反而像那种破绽百出的案子,由于杂乱的线索太多,有时候很难把握住重点。所以,他决定从第二件命案入手,先来到造化之间,关着门思考了五分钟,就解开了凶手消失之谜。然后,他来到阁楼,关着门思考了五十分钟,仍然没有找到头绪。 宫本承太郎听完绘色千佳的话,一点也没有吃惊,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个警察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绘色千佳又眨了眨眼睛,说:“他让所有人都聚集到造化之间外面。” 上野英夫手里拿着半截窗棂,不服气地说:“我们本来就在造化之间,你就不用特地通知一遍了吧。” “我知道,所以才让你们走到外面来呀。”柳岸终于珊珊来迟,身后跟着前田香泽、莫寻踪、上杉成虎等人。 柳岸附在孟浪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让众人全部退出造化之间。上野英夫磨磨蹭蹭走在最后,不情不愿地嘀咕道:“我们这边其实也找到了凶手,现在正准备派人去追呢。” 柳岸拍了拍上野英夫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我向你保证,所有失踪的人,现在全部都在天守阁内。” 旋转门缓缓关闭,只剩下柳岸还待在里面,众人都不解其意,唯独孟浪提前收到了指示,他告诉大家,柳岸现在准备重演一次案发当时的情况,由他充当凶手。 “我也要玩。”前田护从小就有当主角的梦想,可是一直没能达成,所以养成了有热闹就凑的坏习惯。 孟浪笑道:“求之不得,你就扮演我的角色吧,前田夫人受过太多惊吓,她的角色就由我来扮演。” 众人安静下来,前田护和孟浪来到门前,敲门,然后房门突然震动起来,里面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当然来自,柳岸配乐。孟浪立刻回头去拿钥匙,接着开门。前田护觉得这个游戏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好玩,而且自己所扮演的,好像是个博大家一笑的丑角,他走进造化之间,突然清醒过来,因为他发现,本应该在这里的柳岸,竟然不见了! 孟浪走进来,拍了拍前田护的肩膀,关切地问:“感觉如何?” 前田护立刻跑到窄窗便,将眼睛贴上去,拼命想要往外面看,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警察也会缩骨功。 “别看了,我在这里。”柳岸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前田护转过头,见到完好无缺的柳岸,心中惊疑不定,可外面那群观众的脸上,却都挂着恍然大悟的表情,有种举世皆醒我独醉的不协调感。 “绝妙的点子,”宫本承太郎赞道,不过也仅限于一句话,随即话锋一转,“这样一来,凶手就必须有个同伙。” 柳岸道:“刚才的案件重演中,这位柳岸先生是我的同伙,大家还记得吗,他所扮演的,正是前田夫人的角色。” 桐山丽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我……我没有。” “虽然我非常认可你的结论,”前田护握紧了双拳,心里憋得十分难受,“但,但是,你总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除了我之外,还有万千读者也不知道呢!” “差点忘了这茬。”柳岸拍了拍前额,笑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前田夫人与凶手是一伙的,要制造出密室就非常简单。首先,凶手和这具无头尸体待在造化之间,他亲手用钥匙从里面将门锁好。” “这个不对吧,你应该还不知道,天守阁所有的门,都有且只有一把钥匙,而且无法复制。”桐山丽子自从被柳岸直接指认为帮凶之后,突然变得镇定起来,“如果凶手用钥匙在里面锁门的话,那么我又是如何开门的呢?” “很简单,你手里的钥匙,根本就是假的。天守阁所有的门钥匙虽然内部的芯片不同,但外表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区别。你当时从墙壁上取下来的钥匙,根本就不能打开造化之间。你亲手开门,只不过是为了给房间内的凶手发出信号,示意对方用真正的钥匙从里面将门打开。” “如果这样的话,开门之后,凶手岂不是暴露在了柳岸先生眼前?”前田护提出了质疑。 柳岸指着旋转门说:“玄机就在于这扇旋转门,它以中心轴为圆心旋转,当旋转到与门框垂直的时候,正好隔出了左右两个空间,中间是门板,彼此间互相看不见。当时柳岸见到了地上的尸体,下意识直接进入了造化之间。当时,凶手也在其中,他在柳岸进入房门的同时,从旋转门的另一边走出了房门。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中间这块不透明的门板的话,两人当时应该擦肩而过,一进一出。来到门口,凶手快速与前田夫人互换钥匙,然后离开现场,而前田夫人则将真正的钥匙交给柳岸。因为她知道,柳岸为了确认造化之间在案发时确实是密室,一定会检查钥匙。” 江湖一张纸,说破不值半文钱。孟浪自己也没想到,如此简单的把戏,竟然瞒过了自己,主要的原因还是那声惨叫太过真切,直到现在还在自己耳边回荡不息。 “只能说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但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宫本承太郎装出十分苦恼的样子,“你知道的,我们警方只讲证据,不讲推理。” 上野英夫附和道:“这个推理太儿戏了,我还是觉得应该到窗外展开搜寻,很可能会找到凶手逃脱的痕迹。” “不用这么麻烦,算算时间,我应该已经抓住他了。”柳岸邪魅一笑,“不信的话,你们仔细听。” 不远处果然传来喧闹声,其中要数松下智美的声音最大:“我早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宫本承太郎意味深长地笑了:“我说智美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次学习的机会,原来是被你用作了伏兵呀。” 柳岸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没办法,阁楼那边线索太多太杂,短时间完全整理不出头绪。所以我才会谎称在那里找到了关键的线索,接着却来到这里开始推理另外一幢案件,为的就是给凶手制造出磨灭证据的时间。” “然后早就埋伏在阁楼里的智美突然跳出来,将凶手逮个正着对吗?”上野英夫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智美还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柳岸也有些慌了:“这个还真没注意,谁让我以前的搭档有万夫不当之勇呢……”(此处所谓的搭档,指的人当然就是袁青青啦) 宫本承太郎嗖的一声就离开了现场,大家都觉得,他的外号应该从“北海道第一弓”改为“北海道第一箭”,因为他跑起来的速度,比箭还要快。 阁楼上的战斗已经从楼上转移到了大堂,另外两名警员从庭院中问询赶来,三两招就被打倒在地。从楼梯上往下看,与松下智美缠斗之人,正是忍者余江三郎。余江三郎背着一个双肩包,且战且退,眼看已经快到门口了,松下智美却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为承太郎争取时间。 余江三郎眼见自己已经暴露,又被松下智美拖住脚步,一时间无法离开,顿时起了杀心,他跳到照壁前,伸手将天后面具下方的猎枪取了下来,直接对准了松下智美脑门,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惨叫,上野英夫原本已经赶到了楼梯拐角处,此刻惊闻噩耗,扑到地上嚎啕大哭。哭了好久,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他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用手推开,对方依旧不屈不挠。 “爱哭鬼,你还准备哭到什么时候,天亮吗?” 上野英夫突然听到了最亲切的声音,又惊又喜,他抬起头,发现松下智美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身前,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笑呢。 原来,在余江三郎扣动扳机的瞬间,枪膛突然爆裂,弹片逆向飞出,大半打在了他本人的脸上,原本俊秀的脸庞顿时变得如同马蜂窝相仿,当场毙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0聪明反被聪明误 余江三郎身后的背包里,装着五百万日元的现金,经过桐山丽子确认,这就是她拿给蒙面人桐山恪的那笔勒索金。紧接着,警方经过严密的搜查,发现在造化之间那扇窄窗外面,拴着一条绳索,就垂落在前往墓穴的路径上空。 更重要的是,据松下智美回忆,她与余江三郎在阁楼搏斗的时候,对方曾经亲口承认杀害了加藤花子,原因是因为那个老婆子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在追问前田守的下落时,对方十分嚣张地说,你们警方不可能找到前田守的尸体。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前田守已经遇害,只不过尸体被藏在某地。对于这种说法,桐山丽子坚决不愿意相信,她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还活着。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那就是余江三郎在得知桐山丽子交给了蒙面人桐山恪一笔五百万的巨款之后,萌生贪婪之心,为了钱而向对方痛下杀手。此人异常狡诈,他在阁楼上用武士刀杀死了撞破自己秘密的加藤花子,用指纹嫁祸前田守。接着又在造化之间设下圈套,故意弄了个旋转门的幌子,既耍了一把孟浪,还骗过了柳岸,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桐山丽子身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余江三郎的计划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并不是所有的剧情都按照他的剧本进行。首先,警方提前接到了报警电话,将他堵在了天守阁。其次,柳岸故意在天守阁埋伏下松下智美,他太过多疑,竟然上了当。第三,他狗急跳墙,本来准备用猎枪做最后一搏,没想到却自食恶果。 以上,就是上野英夫集合了各方证据和线索所得出了最终结论。 柳岸叹了口气,他非常清楚,真相绝非眼前所见这般简单,其中疑点颇多,最主要一个要数蒙面人桐山恪的头颅不翼而飞这件事。余江三郎花费很多心思拆掉了窗棂,然后带走这颗头,这其中必有用意,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机会探知他的内心世界了。还有就是前田守,他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被找到,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如果说余江三郎的忍术已经修炼道能够将一具尸体凭空变没的话,他就不用在杀害加藤花子之后将阁楼搞得那么复杂,凭空惹人怀疑。 “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呀。”孟浪用中文打趣道,“没想到柳岸先生的推理也会出错。” 莫寻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还以为孟浪就是柳岸,所以很奇怪,惊讶地问:“柳岸先生,你还没开始推理,怎么就错了呢?” 柳岸忙解释说:“柳岸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掌握所有的线索,就很难推理出正确的结果。” “唔,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余江三郎,不是已经伏法了吗?”莫寻踪的神情变得落寞,就连那颗蓝色眼珠里面的光芒也黯淡无光,“没有能够亲手为母亲报仇,实在……谁又能想到,余江三郎一介忍者竟然这么蠢,想用那种枪杀人,真是可笑。” “那把猎枪有什么问题吗?”柳岸警觉起来,“我倒是认为,用作装饰的猎枪,平时竟然装填了子弹这件事更不符合常理。” 莫寻踪道:“你有所不知,这杆猎枪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老爷为了纪念他,所以便装填了子弹,并且定期保养。在大约是十年前吧,那时夫人……当然,是前夫人,她刚刚去世,老爷将桐山丽子母子两人正式接到了天守阁。大小姐,也就是现在娱乐圈很有些名气的明星小野纱里奈,本名叫做前田纱奈,她表示与新夫人势不两立。争吵之中,老爷情绪失控,无意中拿起了猎枪,朝天开了一枪,当时就把大小姐吓蒙了。大小姐哭着跑出了天守阁,就再也没有回来。事后老爷非常后悔,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便用铁砂塞住了枪管。也就是说,这杆猎枪虽然装满了子弹,但却无法正常发射,只会反噬自身。”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吗?”柳岸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人影。 莫寻踪低头想了片刻,道:“当时在天守阁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吧,嗯……对了,余江三郎和绘色千佳她们最近才来,所以不知道,还有就是三少爷,他当时参加了一个什么街舞队,整天早出晚归的,应该也不知道。” “那守少爷呢?” “他当然知道,开枪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至此,所有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更深露重,整个天守阁都沉浸在淡淡的悲怆中,无关的人各自回房凄凄惨惨,有关的人则在案发现场寻寻觅觅。宫本承太郎在两个路口各自安排警员驻守,保证没人能够通过。 不多时,天亮了,一轮红日冲破浓重的阴霾,渐渐浮在天际,天气预报说了有雪,可就是落不下来,也许还太早了吧。不过对于等候公布遗嘱的众人来说,什么时候都不算早。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一杆冷不在天守阁,而天守阁的人只进不出,所以,它就一定在那个地方。”孟浪跟众人一样,老老实实待在厅堂里,但是小眼神却一个劲儿地往门外溜,最后终于给他等到了绘色千佳,对方手里捧着一个食盘,上面则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光是气味就能够让人口水横流。 “哪个地方?”上野英夫特别喜欢充当提问的角色,虽然这样会显得有些无知,以及很不稳重,但是他想,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的话,好学的松下智美一定会忍不出发问,那么,为何不自己来呢。 “除了墓穴之外,不作他想,当然,也可能被他随手丢在了路上。”孟浪端过拉面,大口吃着,唏哩呼噜地说,“偷走一杆冷的人,必定不想让前天老爷的遗嘱得见天日,不过他又无法将其销毁,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找个地方丢掉……” 绘色千佳用力敲着桌面,警告道:“我再重申一遍,不准含着食物说话!” 孟浪含含糊糊地说:“下次不敢,下次不敢。” 由于食客太多,昨夜又发生了这么多事,绘色千佳一夜未曾安眠,所以也没什么心思按照各人的胃口做饭,随便煮了一大锅面条,众人分而食之,吃了个底朝天。 吃完了面,接着就是茶,绘色千佳泡了一大壶香茶,给围坐成一圈的众人各自倒了一杯,自己也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宫本承太郎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到了八点五十五分,还差五分钟,就到了前田隼人预定公布遗嘱的时刻。 “找到了!”上野英夫脚下就像踩着追风马,风驰电掣一般冲进了大堂,由于只顾着眼前,却忽略了足下,不小心踢到了桌腿,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往前扑到,而他手中提着的一个篮球大小的包袱则飞上了半空。 前田护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认为前田家的家产自己已经手到擒来了,虽然中途出现了少许的波折,但遗嘱终究还是按时来到了自己眼前。他霍然起身,用平日打篮球时练就的身法,腾空而起,将包袱接在手里,然后以极其优美的姿势,稳稳地落在地上。但是有一句话叫做,爬得越高,摔得越疼,装得越像,人丢得越到家。 只听见一声惨叫,前田护闪电般缩回双手,整个人急速往后退,由于太过惊慌,竟然撞到了孟浪手里的面碗上,浇了一身面汤。 众人注目观瞧,只见被打开的包袱皮兀自飘扬,其中掉落下来一颗人头,双眼圆睁,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前田护。 现场一片死寂,过了好几秒钟,桐山丽子这才反应过来,喊叫着朝那颗人头奔过去。绘色千佳担心她受不了太大的打击,便伸手将她拉住,揽在怀里低声安慰。 这时上野英夫终于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他摸着摔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说:“报告警部补,我们在那个墓穴里并没有找到一杆冷,但是却在角落里发现了前田守的人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1噬指弃薪 宫本承太郎低声喝到:“快将人头收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 上野英夫朝松下智美做了个鬼脸,俯身捡起包袱皮,将前田守的人头依照原样包裹起来,然后交给了前来取证的警员。 宫本承太郎这才神色凝重地问:“只发现了人头,那么身体呢?” 上野英夫摇摇头:“我们沿路寻了过去,两边都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地方隐藏东西,直到墓穴中,棺材盖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东南角则放着这个包袱,其他可疑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前田香泽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警部补,现在已经到了九点钟,是不是该公布我爸的遗嘱了。” 宫本承太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前田香泽,长长出了口气:“前田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宫本承太郎的今天。现在,当着上杉成虎、莫寻踪,还有柳岸先生的面,我以个人的名义宣布,接下来将正式公布前田隼人生前所留下来的合法遗嘱。” “咿,”上野英夫怪叫道,“一杆冷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宫本承太郎环顾四周,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如昨夜所见,一模一样的竹筒。 “原来竟然是被你所偷!”上杉成虎勃然大怒,“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大费周章,不仅搜了大家的身,还妆模作样调来两台金属探测仪,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究竟意欲为何?” 孟浪淡淡地说:“从一杆冷出现,到一杆冷消失,宫本警部补都不在天守阁,他怎么可能有时间下手呢。” “那为什么一杆冷现在会出现在他手里,这就是铁证!”上杉成虎接连被耍,现在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征兆了。 宫本承太郎笑道:“如果不用金属探测仪的话,偷走一杆冷的人就不会将之丢弃,而我也就不可能捡到了。我之所以故意没说清楚,就是为了在刚才那一瞬间,通过观察列位的表情,探查小偷的身份。” “警部补,那么你找到了小偷吗?”上野英夫兴奋地问。 宫本承太郎点点头:“一览无余了,不过此事暂且按下,先还是早些公布遗嘱为重。柳岸先生,请交出琼曲玉吧。”说这,便向孟浪伸出手。 柳岸心里一沉,他昨天已经将琼曲玉亲手交给了前田隼人,而孟浪只不过是假扮自己的身份,根本连琼曲玉的毛都没摸到,现在又怎么拿得出手呢,这下玩脱了。 只见孟浪不慌不忙地笑道:“宫本警部补,你没有发现吗,我早就将琼曲玉藏在你身上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宫本承太郎愣了愣,随即冷冰冰地说:“你的一言一行,可以负起责任。” 孟浪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如果在你身上找不到琼曲玉的话,我就将头输给你。” 柳岸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抓起面前的茶杯,将半温的茶水一饮而尽,插嘴道:“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必须提醒你,这个……没必要玩得这么大吧。” 孟浪甩了甩额前的空气刘海,昂然道:“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宫本承太郎沉默了半分钟之久,突然仰天大笑:“柳岸先生真不愧是柳岸先生,果然身手不凡了,在我身上藏了东西,我竟然丝毫未曾察觉。”他明明应该面向孟浪,却总是有意无意瞥着柳岸,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来一块食指大小,温润湛蓝的月牙形勾玉,上面弥补着纷繁复杂的诡异花纹,阴阳相间,奥妙玄奇。“如果你刚才藏的不是这枚琼曲玉,而是一柄匕首的话,我现在已经魂归西天了呢。” 孟浪坐回到原来的榻榻米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时刻保持微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不,不是这样的!”松下智美突然插嘴道,“这枚勾玉,明明是小野纱里奈亲手……” “住嘴!”宫本承太郎厉声喝道,“不要说了,”他有些懊恼,也有些无奈,“智美,你看错了,知道吗。” 松下智美咬紧了嘴唇,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上野英夫紧紧握住,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温度,却足以温暖自己的内心,点点头,说:“是,是我看错了。” 过了这么许久,前田护终于从见到人头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他直接将弄脏的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上身只穿一件羊毛衫,露出强健的肱二头肌,还生怕别人看不见似得挥舞着手臂催促道:“警部补,现在总该开始了吧,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宫本承太郎将琼曲玉放在了一杆冷上的裂隙中,没入了大半,花纹完全对准,丝毫误差,然后轻轻扭动,只听机括声响,原本形如竹筒的一杆冷陡然像开屏德尔孔雀,绽放出一朵惟妙惟肖的金属花朵,而在花蕊的部分,放着一团叠成正方形的纸团。 将纸团展开了八次,终于完全打开成一张方形的纸张,落款是前田隼人的亲笔签名还有画押,只不过内容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本人死后,前田财团所有家业收归一处,连同天守阁一起,交由吾儿前田守一人任意处置。” 任谁也想不到,遗嘱的内容竟是如此。 前田香泽原本跪坐在地,腰杆挺得笔直,此刻闻听到遗嘱的内容,早已僵硬的身子瞬间瓦解,再也支持不住悲伤的心绪,双手撑地,几滴不甘的泪水泠然落在地板上,声声铿然。 前田护则呆住了,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回过神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刚才没有听清楚,想拜托宫本警部补再重复一遍。再一次听到了同样内容的遗嘱,他似乎受到了双重打击,仰天长啸,表情狰狞,眼神凛然,就像即将吞月的天狗。 “我爸他,是不是有病啊!”前田护终于彻底崩溃,他又跳又叫,伸手在身上到处乱抓,接着又爬到桐山丽子身边,肆意狂笑,“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你骗了我爸,还骗走了整个前田财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桐山丽子眼中露出深沉的悲哀,她想要拉住前田护不停自残的双手,可是,身为弱质女流,如何敌得过四肢发达的男子汉呢。 前田护猛然抬起头,用力将桐山丽子往后推到:“我才不要你假仁假义,现在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你的,你终于称心如意了,可是又怎么样,你的儿子死了,两个儿子都死了!哈哈哈哈啊哈,这就是天意,天意你懂吗?” 桐山丽子摇晃了两下,勉强才能稳定住身子,她双手掩面,泣不成声,没人能说清楚,她究竟是因为高兴,还是由于悲伤。 前田护用力过猛,倒是被反作用力弹倒在地,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学走路摔倒了,父亲前田隼人将自己抱起来时的音容笑貌,顿时躺在地上不愿起来,泪如雨下,可是还有人来扶起自己吗? 答案是,有。 桐山丽子踉跄了几步,伸手要去扶前田护。前田护蓦然见到一只手,还以为自己的祈祷起到了效果,父亲又回到了自己身边,然后说,刚才的遗嘱根本就是个玩笑。 前田护伸出手,与桐山丽子的手相互紧握,可随即,他就反应来了,将自己扶起来的,竟然是平生最恨的人。那一瞬间,急火攻心,他什么顾不得了,竟然抓住桐山丽子的右手,拼命往自己的嘴巴里送,并且用力噬咬着。 桐山丽子的右手被咬得鲜血淋漓。绘色千佳见状,立刻冲过来,使劲分开两人,将神志恍惚的桐山丽子扶到一边,掏出手绢就开始为她包扎。这能过程中桐山丽子始终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用个十分不敬的比喻,看起来简直比死了儿子还要伤心。 莫寻踪则趁前田护不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直接给他来了一针,当时就老实多了,躺在地上干瞪眼,看样子还有意识,只是不能移动身体。 “得罪了,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才是真正对你负责。” 上杉成虎袖手旁观,自认为能够看到这出好戏,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上野英夫低声问松下智美:“这不对呀,遗嘱明明说将所有家产交给前田守,可是守少爷现在已经不在了,为何……” 松下智美伸手在山野英夫额头上重重点落:“你呀,再怎么说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什么都不懂。原本前田守继承了前田家的家产,但是他现在死了,他的亲生母亲桐山丽子就成了第一继承人,可以顺理成章地分得他的大部分财产。” “奥古斯丁说:人的一切都是为着不确定的东西而努力的。而我的奋斗,我的挣扎,却是为了换取我母亲的欢欣,减少母亲的遗憾。六根当中,最难悟空的,大概就是这个“情”字了。”柳岸朝孟浪的方向瞟了一眼,先是没来由地发了一通一轮,然后接着说,“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哦?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孟浪接到了信号,立刻化身为捧哏,配合柳岸说起了相声。 柳岸慢慢提高了音量:“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噬指弃薪。” “我明白了,你是看到前田夫人的手指被三少爷咬伤,这才有感而发吧。不过,”孟浪鼓起了脸颊,“故事中的两名角色的身份,于现在却是大大的不符。” 上野英夫有些摸不着头脑:“噬指弃薪……是什么意思?” 柳岸道:“这个故事记录在《后汉书》,大意是说,在东汉年间,汝南安成有个闻名天下的孝子,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全靠母亲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养长大,成人之后事母极孝。究竟孝顺到什么程度呢,说是有一天,蔡顺出门砍柴,家里却突然来了客人。母亲到处找不到蔡顺,非常着急,便将手指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远在几里地外的蔡顺突然心有所感,将砍好的柴火全部丢掉,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后来,这个故事被人移花接木,被嫁接了孔子的学生曾参头上,还被排入了二十四孝。” 上野英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心灵感应,好令人羡慕的母子之情。” “是啊,”柳岸故意拖长了音调,堂而皇之的将目光落在了桐山丽子和前田护身上,悠悠地说,“好令人羡慕的,母子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2瞒天过海 孟浪没心没肺地说:“虽然童话里经常说,后母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过在我看来,前田夫人应该算个例外。” 柳岸道:“她当然不算例外。” 孟浪疑道:“难道你认为,前田夫人现在的真情流露,其实都是装出来骗人的吗?” 柳岸道:“如果能够将你也骗过,那就算不上骗人了。” 宫本承太郎终于按耐不住了,出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柳岸收敛起戏谑的表情,正色道:“我想说的是,前田护就是桐山丽子的亲生儿子,桐山丽子就是前田护的亲生母亲,就是这样,就是这么简单。” 一时间,众人和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宫本承太郎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大家都知道,夫人的儿子明明就是前田守……难道你的意思是,前田护其实就是前田守的亲生哥哥前田恪?呸,我怎么会顺着你的思路思考,这年龄相差的有点远吧。” “我一直没想明白,在天守阁的这两起命案中,为什么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协调的地方。终于,当我意识到,如果桐山丽子就是前田护的母亲的话,所有的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柳岸面色凝重地说,“为了让大家清楚地了解事情的始末,就让我从头说起吧。 “这半年来,前田隼人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认为身边的人会对自己下手,抢走属于前田家的财产。所以,他决定提前留下一份遗嘱,将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名字写进去,以防不测。 “不久前,桐山丽子不知从何得知这件事,她不知道前田隼人会将财产留给三名子女外加一名养子中的哪一个,或者说哪几个。为了将竞争对手逐个抹灭,便出现了隼人大厦剧院里面那一幕天狗食月。桐山丽子特意将小野纱里奈找回来,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父女和好,而是为了除掉她的继承权,而嫁祸杀人,则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计划很顺利,不仅将大小姐小野纱里奈送进了监狱,还顺便坑了一把二小姐前田香泽。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前田护和前田守了。为了除掉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前田守,桐山丽子设计了一个很巧妙的计划,虚构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 “虚构?”上杉成虎张大了嘴巴,“你不会指的是那个……桐山恪吧?” 柳岸点点头:“桐山恪自称是桐山丽子的大儿子,脸部被大火毁容,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前往越龙寺,寻求你的帮忙。” 上杉成虎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柳岸道:“因为你与前田隼人有着深仇大恨,而且有着可以与前田家分庭抗礼的地位,所以这个外援的人选,必须且一定是你。” 上杉成虎吞了口唾沫:“没想到我竟然这么重要,你往下说。” 柳岸道:“起初,你当然不会相信一个蒙面的人,但是,他的预言如果很快成真的话,就由不得你不信了。其实,这也并不是预言,而是蓄谋杀人,至于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真正意义的天狗食月,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就交给宫本警部补了。巧合的是,前田隼人也将你选择为遗嘱监护人之一,这大概是为了出其不意,总之,你带着蒙面人桐山恪来到了天守阁,于是,出现了一个不协调的地方。 “莫医生和宫本警部补一致认为,前田隼人指定开启遗嘱的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而你上杉成虎,却认定时间应该是昨夜七点。你们谁都没有撒谎,只是被前田隼人利用了。前田隼人故意制造出这个时间差,就是为了让你带着遗嘱提前出现在天守阁,这样的话,有心人就会被引蛇出洞。 “然后在这个时候,第二个不协调的地方出现了,那就是加藤花子的死。加藤花子身为前田家的仆人,虽然说也有些地位,但由于前任夫人的关系,一直与前田隼人关系不睦。很难想象,前田隼人会在遗嘱中写下对她十分优渥的条款。然而事出必有因,一个无关者出现在命案中,大致有两种情况,第一是凶手想要通过某种手段嫁祸他人,第二是死者发现了凶手的秘密。孟……柳岸君已经将他所掌握的所有情况告知与我,通过分析,我判断这两种情况兼而有之。 “现场到处都是前田守的指纹,再加上那柄带血凶器武士刀,嫁祸自然不言而喻,至于想要掩盖的秘密,容我稍后再说。其实,在加藤花子遇害之前,还有一个插曲让我非常在意。柳岸君向我提到,武士刀上之所以会留下前田守的指纹,原因在于不久前前田守曾经拿着这柄武士刀与前田护对峙。前田护不甘示弱,从墙上取下了那杆猎枪,也就是余江三郎用来自戕的凶器。紧接着,第三个不协调的地方出现了。 “当前田守与前田护剑拔弩张之时,冲出来劝架的不是别人,而是桐山丽子,因为她会场担心会擦枪走火。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只要扣动猎枪的扳机,就会引起炸膛,受伤的人不是枪口之下的人,而是持枪的人……” “等一等,余江三郎被猎枪炸膛出来的弹片所伤这件事不应该是意外吗,智美吉人自有天相,这才幸免于难的。”上野英夫好意提醒道。 柳岸摇摇头:“其实并非意外,这杆猎枪会炸膛,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必然事件。这是莫医生无意中告诉我的,据说前田隼人为了避免此枪伤人,特意在枪膛里面塞满了铁砂,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情况,前田守和前田丽子母子两人当时就在现场,不可能不知情。那么问题来了,前田守愤怒之下从墙上取下武士刀这件事只是一个偶然吗?柳岸君评价说,前田守是一个知道如何控制自身情绪的年轻人,断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与前田护兵戎相向,因为他毕竟只是个养子,地位无法与前田护相提并论。容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前田守当时之所以会取下武士刀,那不是年轻气盛的结果,而是蓄意而为,目的就是为了激起前田护的怒火 “前田护四肢发达,头脑却很简单,是个不折不扣的……啊,什么,他就在现场,还很清醒,不好意思,刚才我说错了,作者请务必删掉这一段。前田护为人耿直,直来直去,很容易就被前田守激怒了,他见到对方手里明晃晃的武士刀,立刻就想到了原本与武士刀交叉放置的猎枪。在前田护眼里,热兵器自然比冷兵器管用的多,所以他不假思索就取下猎枪,对准了前田守。开枪就会炸膛这件事,前田护因为很少在家,所以是不知情的,而前田守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希望接对方的手除掉他自己。眼看阴谋就要得逞,让前田守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桐山丽子突然冲出来,夺下了前田护手里的猎枪,而且情绪十分激动。很明显,她不是害怕开枪会打死前田守,而是担心炸膛会伤到前田护。为什么?如果前田护开枪之后自己弄死了自己,前田守能够分到的那一份财产肯定会比原来多,或许还能够继续留在天守阁,算得上百利而无一害。但是桐山丽子依旧选择阻止,因为她想要保护的人,从来就不是前田守,而是前田护。 “前田守的计划被自己的母亲所破坏,十分困惑,他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在私底下肯定宣泄过自己的不满。晚饭的时候,前田守没有到场,桐山丽子给出的解释是,余江三郎的手受了伤,前田守在房间里照顾他。大家都知道,余江三郎与前田守的感情十分要好,甚至可以说是亲如父子,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这个说法。熟不知在这个时候,前田守很可能已经遇害了。桐山丽子正式启动了自己的计划,趁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杀掉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前田守,当然,这个动作也可能是交给她的搭档来执行,因为这个时候,蒙面人已经来到了天守阁。 “蒙面人自称身体不舒服,需要静养,所以提前由桐山丽子带往客房。这一着的巧妙之处就在于,上杉成虎以为他们是勒索者与被勒索者的关系,所以会尽所有的可能尽量为他们争取时间,全然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 “桐山丽子其实可以等更好的机会,譬如说遗嘱公布之后,那样就可以有的放矢,选择性地进行计划。但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因为加藤花子的意外入局,莫医生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现她的尸体,导致必须有人出来被这个黑锅,已经列入死亡名单的前田守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前田守死了,尸体如何处理则成了当务之急,桐山丽子早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只需要将头颅带出天守阁,就能够瞒过众人的耳目,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大家不妨开动脑筋想一想(这句话主要是对读者说的)。还记得吗,桐山丽子谎称找不到前田守,所以委托余江三郎外出找寻。余江三郎当时所做的事,其实并不是找人,而是将前田守的头颅扔在了墓穴的角落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3柳生暗影 “大家还记得吗,余江三郎花了几乎两个小时前往墓穴,凭他的身手,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时间。而桐山丽子哀求众人不要报警,表面上看是爱子心切,实际上则是为余江三郎制造时间,因为他们的下一步计划,需要先将造化之间进行改造。” “造化之间原本是用来贮藏珍珠宝贝的藏宝室,属于整个天守阁少数用到石料的设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后来被前田隼人改造为卧室,里面只有一个榻榻米,没有其他任何家具和电器,一览无余,为了的就避免被人暗害。余江三郎精通缩骨功,只要卸掉一根窗棂,的确可以从里面钻进钻出,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徒手爬上岩壁,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余江三郎必须好好利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在窗户下面拴好一根绳索,这就是他身上多处擦伤的缘故。 “接下来,余江三郎故意想起,其实在山谷中还有一处所在没有搜索,那就是墓穴。莫医生报仇心切,主张立即前往找寻,前田护巴不得亲手将前田守抓获,而另外的人为了避嫌,秉持着集体活动的原则,这些早在余江三郎的预料之中。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余江三郎走在队伍最末端,故意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掉队,然后沿着预先拴好的绳索爬进了造化之间。因为接下来,他要在这个地方与桐山丽子联手演一出好戏,不允许任何失误,因为他们的观众是明察秋毫的柳岸君。 “大家应该已经想到了,那个只需要处理头颅,就能够毁尸灭迹的方法,就是将蒙面人的衣服穿在前田守身上。因为没有头颅,所以顺理成章被认为第二个受害者是蒙面人。众人前往墓穴找寻前田守的时候,桐山丽子故意将孟……柳岸君留下来,然后用一张纸条骗他前往造化之间。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们之前已经在造化之间做过案件重演,事实应该差不多就是那样,余江三郎和桐山丽子合谋演了一出好戏,瞒过了柳岸君。 “余江三郎之所以选择冒险从旋转门离开,而不是利用缩骨功从窄窗逃走,除了时间来不及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必须回到自己房间,带走那五百万现金。没想到的是,警察来得太快,十分钟之前才报的警,警察就赶到了。原因很简单,在桐山丽子报警之前,早就有人匿名报了警。根据警方的记录,当时的时间是七点钟,有趣的是,当时加藤花子的尸体并没有被发现。这个报警的人倒是计算的非常准确,因为从最近的警视厅到天守阁,需要大约两个小时的距离,而从天守阁离开,走完这条单行道,却只需要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如果没人报警的话,余江三郎早就顺利逃走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的多,我设计了一个圈套,将隐藏在天守阁的余江三郎骗了出来,之所以要冒险,确实是因为没什么直接的证据。更主要的是,当时我并没有觉察到,其实那具趴在造化之间的无头尸体,原来竟然是前田守。所以,才会导致松下警官一度陷入危险,这里请求你的原谅。” 松下智美被当中点名,激动地涨红了脸,都有些口齿不清了:“柳……柳生先生,能够配合你的行动,是我的关荣,刚才的意外,还请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在来这里的路上,柳岸为了保证孟浪能够继续伪装下去,特意嘱咐众人称呼他临时取的日本名字,柳生暗影。 上野英夫早就察觉到自己的未婚妻十分倾慕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无业游民,一直吃醋到现在,所以刚才听得十分认真,拼命想从鸡蛋里面挑出骨头,还别说,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他找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破绽:“柳生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说造化之间的无头尸体其实是前田守的话,那么蒙面人桐山恪呢,他又去了哪里?要知道,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人真正意义上离开了天守阁。” “唉,终于有人提到这个问题了。”孟浪将茶杯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显得颇为无聊。 上野英夫见有人助兴,喜不自胜,继续说:“还有,柳生你从一开始就说,前田夫人杀害加藤花子,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嫁祸前田守,而是因为对方发觉了某项秘密,可是到了最后,你也没有明说,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呀。” “你还来劲了,不如让我告诉你吧。”孟浪懒洋洋地说。 上野英夫有些愕然,他没想到为何自己的战友突然跳到了对面,还帮柳岸说话:“啊……” “啊什么啊,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孟浪慢慢环顾四周,在收集完所有人的目光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说:“这个秘密就是,余江三郎就是蒙面人,蒙面人就是余江三郎。” “这……怎么可能!”上野英夫惊呼出大部分人心中的疑惑,尤其是上杉成虎,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带来的义子,竟然原本就是天守阁的忍者。 孟浪翻了翻白眼:“怎么不可能,你们谁见到过余江三郎与蒙面人同时出现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两个人确实没有同框。 孟浪继续说:“如果说有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加藤花子。因为要给人一种印象,蒙面人是从外面来的,所以余江三郎故意用手去接住香泽小姐扔过来的茶杯,他假意回房养伤,实际则是换上了蒙面人的行头,准备出门与约定好的上杉成虎会面。当然不能从玄关离开,那么位置就只有一处,那就是从阁楼的窗户翻下去。没想到的是,意外出现了,加藤花子刚刚受了莫寻踪一肚子气,准备去找前田护讨个公道,毕竟是对方是吃自己的奶水长大了,现在作为天守阁的少主,一定能够为自己出气。她怎么就没想到,亲生儿子都靠不住,还指望什么乳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原本,前田护一直在阁楼偷偷观察庭院中的动静,但是后来警察来了,他下来之后就在没有上去过。加藤花子没有找到靠山,却遇到了蒙面的余江三郎,情急之下,一刀断首。接下来,你都明白了吧。” “唔……”上野英夫感觉自己的脑筋不够用了,看来他之所以被宫本承太郎选中,还真就跟家世紧密相关,不过为人倒是老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摇摇头说,“并不明白。” 孟浪啧了一声:“余江三郎从阁楼的窗户跳下,在警方离开之前来到了与上杉成虎约定的地点。上杉成虎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宝,美滋滋地来到了天守阁,还坐实了蒙面人的身份。之后,蒙面人,也就是余江三郎,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来到了客房。莫寻踪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加藤花子,当然也不可能找到前田守的尸体,因为前田守的尸体当时放置于蒙面人所住的客房。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当时在造化之间门外,确实听到了蒙面人的惨叫声,我相信自己的耳朵绝对不会听错。也就是这个原因,让我受到了他们的蒙骗,实在是奇耻大辱,你为什么要逼我自己说出来呢。” 最后这句话看起来是对上野英夫说的,其实孟浪真正所指的对象是柳岸。柳岸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呵呵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嘛,人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哪里会有惊喜呢。” 孟浪道:“我从来就不喜欢惊喜,我只喜欢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这是不可能的,”柳岸摇头,“即使是最完美的计划,也会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出现这样或者那样无法预料的漏洞,就这个案子而言,如果不是加藤嬷嬷意外发现了余江三郎,或许现在我们还在推理谁是凶手呢。” “咳咳,”宫本承太郎坐享其成,没有动脑就破获了两起命案,而且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紧紧盯着一发不发的桐山丽子,问道:“你,认罪吗?” 桐山丽子突然笑了,这种肆意的表情以前还未曾出现过,简直跟先前那种弱质纤纤我见犹怜的气质判若两人,她尖声细语地说:“罪,什么罪,警部补还请说清楚些。” 宫本承太郎喝到:“你真以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吗?天真!只要我们将造化之间那具无头尸体的指纹与前田守留在房间内的指纹对比,就可以证实,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你就应该解释一下,为何你儿子的血型跟你完全不匹配了。” 桐山丽子愣了愣,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她决定以退为进:“好,我承认,前田守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前田护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们满意了吗?还有,刚才这位柳生警官所说,基本上就是事实,其中有些细节上的偏差,我也懒得纠正了,反正无伤大雅。不过我必须指出来,我没有杀人,我的手是干净的,没有沾染任何人命,所做的,也就只是帮助余江三郎从造化之间逃出来而已,其他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与我毫无关系,你们明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4死无对证 二十多年前,在鹿前街某个医院里,同时降生了两个男孩,他们碰巧被安置在相邻的床位。粗心的护士将他们的身份互换了过来。一个母亲带着一个男孩出院,另一个母亲发现,剩下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肉,于是,她就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追了出去,她就是桐山丽子。 当时大雪纷飞,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第一个母亲上了一辆昂贵的凯迪拉克,但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从车子里面走出来一个顶着古怪发型的男人,他见四下无人,便身形敏捷地爬上了路旁的围墙,跳进了某户民居。 桐山丽子的丈夫将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自己由于太过无聊,跑去打柏青哥了。桐山丽子只得将婴儿放在车上,然后冒雪驱车追赶前面那辆凯迪拉克。来到拐角的时候,透过模糊的车窗,正好看到了之前那一幕。 桐山丽子将婴儿抱在怀里,裹紧大衣之后下了车,当她来到卡迪拉克前面时,正要伸手敲窗户,却意外地发现,里面那个女人已经睡着了,婴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睡得十分香甜,脸上还挂着隐约的笑容。再看看怀里的孩子,脸色冻得发白,自己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衣物给他取暖。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明明是在同一家医院出世,而且降生在相邻的婴儿床上,但命运却截然不同,一个注定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一个注定饥寒交迫,缺衣少食。 这公平吗?公平。现在本来就是一个拼爹的时代,不服不行,桐山丽子原本也有这种机会,但为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放弃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但是现在,面前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自己不将婴儿调换回来的话,那么自己的孩子将会进入富贵人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管怎么说,肯定要比现在跟着自己饱一顿饿一顿要强。 所有的心理活动不过发生在几秒钟之间,桐山丽子打定主意,并没有叫醒车里的女人,转身快步离开。 当时,在离现场不远处的一户民居里,有个小女孩坐在窗前写作业,偶然望向窗外,看到了这一幕,由于视角的原因,她还以为桐山丽子是从车里下来的。后来,小女孩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父母,引起了父亲的警觉,毕竟这条街上以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昂贵的汽车,更重要的是,一直要想要低价收购鹿前街的前田财团,他们的家主前田隼人的七台座驾之中,就有一辆凯迪拉克。 这名小女孩就是东方未久,她一家三口在事发后不满二十四个小时里,被天狗面具人残忍地杀害了。年幼的孟浪当时就在现场,由于极度的惊吓,忘却了所有相关的事情。但这份宝贵的记忆,却在那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街道上找回来了。 再说桐山丽子,她回到了自己的汽车里,猛踩油门,准备离开现场,可事与愿违,也许是温度太低的缘故,怎么也打不着火。就在这时,之前从卡迪拉克里面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难道对方已经发现了吗,虽然是隆冬腊月,但桐山丽子还是吓出了一声冷汗。 然而,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见义勇为过来帮忙的,他发现车轮陷入了雪窝子,便毫不迟疑地脱下大衣垫在车轮下面,然后开始推车,他一边推一边说,“夫人,等车打着了火,千万别停,如果再抛锚的话,我可帮不了你啦。” 前田守待在后座,睁着眼睛全程注视着那个男人,他当时太小太小了,还记不住对方的样貌,但是对方的发型,却深深地烙印在他脑海中。等稍微长大一点,前田守就坚持不剪头发,执意要模仿那个在雪地上拯救他的那个男人。而且,如果有人批评这个发型,守儿就会大打出手,谁也不例外,连那些比他高很多的男同学也不管不顾。 很久以后,桐山丽子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前田隼人最得力的助手莫想多。正式入住天守阁时,莫想多还在世,他并没有认出桐山丽子就是自己多年前曾经帮过的人,也许,是因为他帮过的人太多了,多得记不清楚吧。 桐山丽子多番打听,这才知道自己的孩子进入了前田家,被家主前田隼人亲自命名为护,于是,她便为自己带回家的婴儿取名为守,合起来就是守护。守护什么呢,桐山丽子不知道,也许是爱吧,谁又说得清楚呢。 “为……为什么!”躺在地上的前田护听完了所有的故事,纵然被打了一针镇定剂,仍然挡不住他咬牙切齿地发出低吼声,“你竟然抛弃了我,为何还要来天守阁,你如果不来的话,天守阁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桐山丽子黯然地低下了头,良久才说:“我只是想,我只是想能够守护在你身边,亲眼看到你健健康康地长大,这样就够了。” “想要守护在自己孩子身边,本没有错,但是你不应该杀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帮过你的莫想多的妻子。”柳岸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人为了保护自己,也做出了同样的牺牲,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人有权利肆意剥夺属于别人的东西,尤其是生命,什么理由也不行。 桐山丽子脸上掠过一丝惊惶,不过很快就被掩盖下去,她端起面前的茶杯,想要通过这些小动作镇定自己的情绪,茶已经冷了,但却让人心绪通明:“我刚才不是已经认过罪了,杀人的是余江三郎,我充其量就是个帮凶,而且还是被蒙在鼓里的帮凶。你们想呀,被一个冒充自己儿子的蒙面人勒索,这时有人主动提出帮忙,还不用亲自动手,你们会拒绝吗?当然不会,但是人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够了,”柳岸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双目如电,直射进桐山丽子心底最深处的阴暗,“你这样做,对得起死去的余江三郎吗?” 桐山丽子哼了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能够驱使你们一往无前的东西,也就钱权色三样。不错,余江三郎是喜欢我,但是他喜欢的是我的容貌,我的身体,可是再过十年,二十年,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他还会喜欢我吗,不会的,绝对不会。所以,我要趁还要这个本钱的时候,多做点事,多为以后绸缪。更何况,我与余江三郎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而且,谈不上对得起或者对不起。” “可是,他亲口承认杀害了加藤花子。” 桐山丽子用力握紧了手里茶杯,茶杯如果不是质量好,恐怕已经碎了:“这……有什么问题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过勇于承担自己的罪行罢了。” “这真的是他的罪行吗,不见得吧。”柳岸想到了余江三郎死前那平静的眼神,不禁有些心寒,“当时,余江三郎易容之后为了避开众人的耳目,选择从阁楼离开,但是却意外遇到了加藤花子……” “是啊,”桐山丽子抢先附和道,“因为加藤花子撞破了三郎的阴谋,所以三郎就杀人灭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哈哈,哈哈哈,”柳岸突然笑了起来,“你难道想让我们相信,余江三郎易容之后,也随身带着那柄武士刀?” 桐山丽子突然闭上了嘴,瞳孔收缩成为一个焦点,然后逐渐涣散。 柳岸接着说:“很明显,余江三郎不可能将武士刀带到阁楼,加藤花子就更不可能了,那么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桐山丽子。你也许是发现了加藤花子在不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不正确的地点,为了避免阴谋暴露,便取下武士刀跟上了阁楼,然后一刀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原来是你,好狠心的女人!”莫寻踪义愤填膺,他早前还为不能亲手报仇而倍感遗憾,看来机会失而复得了。 桐山丽子并没有认罪,她咬定青山不放松矢口否认自己杀人,毕竟余江三郎已经死无对证,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犯下的罪行。 柳岸曾经吹过牛,面对死不认罪而且没有直接证据的罪犯,他有一百零八种方法让犯人招供,现在他正在进行的,是其中第七十二种:“余江三郎遭遇松下警官的伏击之后,当场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计划已经被识破了,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将整个案件与你划清界限。从那时起,余江三郎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他在厅堂与松下警官搏斗的时候,众人闻讯而来,为了豁命一搏,他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猎枪。那么,就算他能够得逞,我们有这么多人,他跑的了吗?想到了吗,余江三郎根本就知道猎枪的枪膛里装填了铁砂,也知道扣动扳机无异于自杀,但是,他想要的,就是在你面前自杀,然后,让你好好活下去,对吗?” 桐山丽子浑身发抖,连小小的一个茶碗也端不稳,茶水溅了满手,情急之下,只好将半杯茶倒进嘴里。 “不要喝啊!”原本躺在地上自暴自弃的前田护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他伸出手,想要阻止桐山丽子将喝掉杯中的茶,可是终究慢了半拍。 茶水入喉,桐山丽子感觉有些不对劲,腹中立刻有了反应,一阵绞痛袭来。 茶里被人下了毒,这个人很明显就是前田护。前田护刚才那番表演,其实半真半假,主要的目的还是趁乱在桐山丽子的杯中投下剧毒。这些毒药是从前田香泽那里偷来的,如果能够成功毒死桐山丽子,还可以趁机嫁祸给前田香泽,可以说是一石二鸟。然而世事难预料,紧接着,由于表演太过火而被打了一针镇定剂的前田护惊愕地发现,桐山丽子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打击足以震碎他多年养成的世界观。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毕竟血浓于水,前田护还是出声阻止自己的母亲饮下毒茶,可是,镇定剂的药性,让他慢了两秒钟。两秒钟虽然很短,绝大多数时候都能够忽略不计,但放到现在,却足以判定桐山丽子的死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5鬼盗 鲜血从桐山丽子的嘴角蜿蜒而下,爬过雪白的肌肤,陡然看过去,别有一番艳丽,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于是便拼尽了所有的气力,留下了她在人世间最后的遗言。 “宫本警部补,我认罪,我全部认罪,加藤嬷嬷是我杀的,我知道错了,所以……咳咳咳,但是我胆子小,不敢面对自己的罪行,所以只有服毒自杀,以谢天下。这杯茶里面的毒药与其他人毫无关联,希望你能够……明鉴!” 宫本承太郎还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子,特别是在最后,桐山丽子所说的那句明鉴,到底是想要自己指出前田护就是下毒的人,或者说假装不知道呢,真是为难。幸好,前田护主动认罪,他虽然为人放荡,冲动易怒,但却敢作敢当,在这一点上,比他的母亲要优秀太多。 那么,案件就此告一段落了吗,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么就太年轻了。 上杉成虎拍了拍屁股,心满意足地说:“哎呀,没想到这次来,好处没混上,倒是看了一场好戏。现在曲终人散,我也该走了。” 宫本承太郎交代完几件琐事,便起身挡在上杉成虎面前,十分客气地说:“上衫院主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上杉成虎瞪大了眼睛,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既然你贵人多忘事,我就提醒你一下,”宫本承太郎走到厅堂的照壁前,伸手将那张妖艳的天狗面具取了下来,然后在原本的墙面上敲了敲,其声铿然。“刚才,我就是在这个地方,找到了藏有遗嘱的一杆冷。这个暗格隐藏得实在巧妙,不知道上衫院主是如何发现的呢?” 上杉成虎抚摸着光溜溜的头皮,疑道:“找到遗嘱的人不是警部补你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其实,找到遗嘱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二小姐。”宫本承太郎转过身,面向跪坐在地的前田香泽。前田香泽自从刚才公布遗嘱之后,一直沉默不语,她所受的打击,绝对不比前田护要小。宫本警部补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帮她说吧,早在偏厅,见到你拿出一杆冷的时候,二小姐就偷偷地在筒壁上涂抹了少许不宜觉察的香料。这一杆冷的材质虽然是号称坚不可摧的陨铁,但却并非常规意义上的金属,用金属探测仪根本就无法找到。幸好有香料带路,再加上二小姐过人的嗅觉,这才发现了这处暗格。” 上杉成虎赞道:“早就听闻前田家的二小姐,曾师从饭道山有名的隐士猿飞仗助,对方号称近年来甲贺流最杰出的忍者之一,有徒如此,看来果然名副其实。” “甲贺流的遁术虽然精妙,但二小姐所学不过其中一成而已,又怎么比得上堂堂备前流的流主呢,你说对吗?”宫本承太郎蓦然伸出手臂,食中两指并排而出,停在上杉成虎鼻尖两寸之处,预兆着一场火并即将爆发。“方才我突然取出一杆冷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手上,唯独你,只关注在天狗面具之上,这已经很清楚地说明,将之藏在暗格中的人就是你。” 上杉成虎哈哈大笑:“宫本警部补你在说什么备前背后,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还有生意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孟浪高声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日之事如果传出去,上杉院主还是执意要将琼曲玉带在身上的话,只怕时日一长,恐会引火烧身呀。” 绘色千佳心里咯噔一声,诚如先前所说,她之所以会来到前田家,便是因为半年前由易先生带来的那条口信。这条口信来自高僧雨隹大师,说是只要前田庆子前往中国横云市某地,就能找回失落已久的琼曲玉。只有取得琼曲玉,才能谋得为上官鸿信一族复仇的机会,所以她才会甘愿来此地当一名普通的家庭厨师。方才亲眼所见,宫本承太郎用一枚琼曲玉打开了倾奇一杆冷,但此刻孟浪却信誓旦旦地指出,琼曲玉在上杉成虎身上,这就令人费解了。 “笑话!”上杉成虎勃然大怒,“方才宫本承太郎从身上取出了琼曲玉,大家都亲眼所见,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没人说,这世上只有一枚琼曲玉呀。”孟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负手走到方才公布遗嘱的所在,将绽放成花朵的一杆冷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我想,上衫院主手里就有一枚吧。” 上杉成虎愕然道:“你是中国人,所以不清楚很正常,琼曲玉乃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怎么可能会有两枚,简直无稽之谈。” “很简单呀,两枚琼曲玉,一枚为真,一枚为假,就是这么简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而且,这些都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们的。” 上野英夫终于完成了宫本承太郎交代的事,半路出家,听得没头没尾,故而很是困惑:“上杉院主告诉我们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上杉院主在还没有打开遗嘱的情况下,就已经提前预告了,他说前田老爷将会把所有的家产全部留给前田守。当时,大家都是当做笑话来听,现在想想,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上杉院主早就知道了遗嘱的内容,所以才会冒险与自称桐山守的蒙面人联手,企图谋夺前田家的家产。”孟浪脸上挂着一贯的说不清是阴冷还是戏谑的笑,“哎呀,我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既然上杉院主能够打开一杆冷,说不定这份将前田护逼疯的遗嘱,根本就是伪造的呢。” “一派胡言!”上杉成虎的光头气得油光锃亮,“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不去写实在可惜了。就算我手上还有一枚琼曲玉,而且曾经偷看过遗嘱的内容,那么你如何解释我和宫本承太郎都能够开启一杆冷呢?要知道,可只有真正的琼曲玉才能够打开一杆冷。” 孟浪摆摆手:“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日本人呢,连自己国家的历史都不清楚,还是让我来给你科普科普吧。当年前田庆次为了传递机要文件,专门聘请当时最著名的铸造师八坂清定制作了倾奇一杆冷,而且用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琼曲玉当成匹配的钥匙。原本,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实际使用起来,便发现有很多不足之处。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必须在传递信件的同时附上钥匙,也就是琼曲玉,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保证信件的绝密性。为此。前田庆次按照琼曲玉的模样,选择了相同质地的玉料,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亲手雕刻了一枚勾玉,所有的细节,无论花纹还是做旧,都是一模一样,几可乱真。那时的钥匙里面可没有什么电子芯片,只要齿纹能够吻合,就能够开锁。于是,只要通信的双方各持有一枚琼曲玉,那么就可以很方便而且安全地传递重要的文件。由于两枚琼曲玉实在太像了,如果放在一起,恐怕连雕刻者本人都分不清楚,前田庆次不敢唐突古人,为了以示区别,他故意在无关紧要处留下了一个记号……”说到这里,他然停下不说。 宫本承太郎和上杉成虎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问:“什么记号?” 孟浪笑道:“压箱底的东西,自然要保密了。” 宫本承太郎越来越觉得这个冒充柳岸的男人不简单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琼曲玉的秘闻?” 孟浪道:“身负将琼曲玉送还贵国的重任,我当然要先行调查清楚了,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呢,对吧。” 宫本承太郎差点就没忍住,当场戳破了孟浪的身份,要不是他早已已经与柳岸达成了“绝不揭穿”的协议,现在恐怕已经撕破脸了:“你……” 孟浪道:“我什么我,中华乃礼仪之邦,最讲究礼尚往来,想要得到玉,需要先抛砖,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宫本承太郎用力点点头:“等天守阁的事件完结,我们单独在找个时间聊聊。”他故意瞥了上杉成虎一眼,“既然上杉院主有事,那就恕不远送了。” 上杉成虎当下拂袖而去,没有丝毫留恋。 天守阁终于重新恢复了安详与宁静。加藤花子,前田守,余江三郎,还有桐山丽子的尸体已经得到了妥善处理,在墓穴中发现的杀手武田正玄的尸体则正在接受法医的进一步检验,现场也清理干净,尤其是杯盘狼藉的阁楼,现在差不多恢复到原有的状态。前田护也由松下智美带队押送回警视厅,他对于自己下毒暗杀桐山丽子一事供认不讳。孟浪嚷着肚子饿了,非要拿着绘色千佳去厨房做好吃的。莫寻踪因为要暂时帮忙打理天守阁的一应事务,所以也告辞离开了。很快,厅堂内就只剩下宫本承太郎,上野英夫,前田香泽,以及柳岸等四人。 前田香泽缓缓抬起头,轻声问道:“终于轮到我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6佛观六文 前田香泽当然没有忘记,在昨天傍晚,她亲口答应过宫本承太郎,只要遗嘱公布结束,就正式接受讯问。 宫本承太郎点点头:“虽然余江三郎和桐山丽子已经伏法,但是,在他们的计划中,根本从来不曾涉及到杀害前田隼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前田香泽点了点头:“莫医生私底下告诉过我,我爸已经是肝癌晚期,将不久于人世。其实,不用莫医生说,我们天守阁的人基本上也都看出来了,我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已经犹如日落西山了。就算桐山丽子再怎么等不及,也断不会冒险杀害一个将死之人。” “但是,前田老爷却还是死在了舞台上,而且不可能是自杀。”宫本承太郎眯着眼睛问,“你当时就在现场,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前田香泽只是默然不语。 “我想到了,”上野英夫插嘴道,“虽然天守阁里的人都知道前田老爷命不久矣,但是天守阁外的人不知道呀,譬如说离家多年的大小姐小野纱里奈,她完全可能……”他正说得唾沫四溅,突然发现宫本承太郎对自己怒目而视,只好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呼呼,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柳岸问,“二小姐,之前听你提起过,前田老爷分别给你们姐弟三人分配了三枚特制的胸针,上面镌刻了形态各异的天狗,论年齿排次,分别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知而不言,对吗?” 前田香泽道:“据说,不见不闻不言六字,是当年雨隹大师亲口为我们姐弟三人批命的判词,合称佛观六文。” “雨隹大师,呵,最近几天,听这个名字都已经厌烦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没想到他竟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将魔爪伸向了日本,还真百年大计。”柳岸叹道。 (关于雨隹大师的身份,其实不难猜测,雨下面一个隹,便是“霍”字,近代以来经常用这个名号行走各处,行医占卜的人,除了奇人石敢当之外,不做他想。此人的详细事迹,见“混沌篇”) 宫本承太郎深知柳岸绝非无聊之人,既然问起,则必有深意,现在想要从前田香泽口中得知命案现场的具体详情,必须换一个突破口,譬如说按照柳岸现在的路线,于是他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柳生为何想起了这个,难道也是相信命理之人吗。” 柳岸道:“命理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时刻对生命抱有敬畏之心,总是好的。至于佛观六文,我刚才突然想到,这几个字还真就对他们姐弟三人非常合适。” “怎么解?” “简单来说,前田老爷是自杀的。” “不会吧,”上野英夫没有汲取到刚才的教训,再次惊呼出声,“不是有很多证据证明,前田老爷不可能自杀吗?” 柳岸白了上野英夫一眼,道:“我说的自杀,并非常规意义上的自杀,而是自愿被人所杀,宫本警部补恐怕早就这么猜测了吧。不然的话,前田老爷就不可能那么精准地布置遗嘱了,他早就为自己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死亡典礼。” 宫本警部补突然握住了前田香泽的双手,言辞恳切地说:“香泽,你知道得最清楚,我一向视老爷为父,现在他就算是自愿赴死,我也要找出杀害他的那个人。” 前田香泽捂住了耳朵,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警方的审讯室里,前田纱奈也重复过这句相同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其实,她们都知道。 在天守阁接连发生命案的时候,日本警方也没闲着,他们通过这样或者那样的手段,算是从侧面了解了事件发生的幽微。 前田纱奈与前田隼人同台演出,如何看不出机关背后隐藏的杀机,不过,她选择视而不见。 早在阁楼里,前田守就用dv记录下了关键的画面,见识到了凶手的动机,不过,他选择知而不言。 凶手杀死前田隼人的时候,前田香泽就在现场,不过,她选择落荒而逃。 三个怀有不同心思的子女,共同促成了这场盛大的死亡。 首先还是说说前田纱奈吧,她实在是个可怜的孩子,早年因为父亲再娶的缘故,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奋力打拼,终于赢得了现在的一切。就在功成名就之时,她意外收获了衣锦还乡的机会。 后母伸出橄榄枝,前田纱奈选择回家与父亲和好,并且同意共同演出一场魔术。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前田隼人提出,这个魔术按照前田纱奈的成名作《一件事先张扬的谋杀案》来安排。前田纱奈同意了,她在彩排时无意中看到,父亲对道具和密道进行了改造,与电影中的情节十分逼真,也就是说,他准备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将自己肢解而死,就像天狗食月一样。 作为一个父亲,前田隼人真的会向女儿痛下杀手吗?前田纱奈相信,他会的,早在多年前,这个父亲就朝自己开了一枪,虽然没有打中。没想的是,过了这么多年,父亲竟然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前田纱奈累了,就像北归的鸟儿,一旦决定休息,就再也无法飞起。如果说父亲处心积虑要杀死自己的话,那么,就坦然接受吧。前田纱奈怎么也想不到,当天死在舞台上的人,竟然是前田隼人自己。 然后是前田守,至于为什么不是前田护,原因不再赘述。前田守在写给孟浪的故事里,描述了一次曲折离奇更兼诡异的经历,由于常年作为养子,身处在别人的屋檐地下,他养成了谁也不相信的性格,所以才会故意曲解事实,试图将重要的信息神秘化。 故事发生的地点就在天守阁人迹罕至的阁楼里,前田守无意中发现前田隼人在半夜三更独自一人前往阁楼,便跟了过去,发现他在与人对话。这个人的声音很陌生,不是天守阁的人。为了查明这一切,前田守私底下在阁楼安装了一台dv,记录下来了一段珍贵的影像。这其中根本没有什么子虚乌有的会自主活动喜欢吃鱼干的猫草,也没有挥刀的天狗面具人,有的只不过是一次神秘的会面。 虽然当事人前田守已经死亡,但是警方恢复了他的笔记本电脑里数据资料,找到了这段视频文件,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与前田隼人深夜会面的人,竟然就是声名遐迩的杀手武田正玄。这个名字熟悉吧,他就是在丽晶大酒店819房间杀害无良记者我孙子良辰的疑凶,然后莫名横死在了天守阁后面山谷的一处墓穴里。 原来,我孙子良辰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前田家的丑闻,并且以曝光为由要挟前田隼人。前田隼人就是此刻才知晓,原来前田守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才有了那份遗嘱,他想要在不曝光这件丑闻的前提下,让前田财团落在前天家族子孙的手里。试想,如果遗嘱上单单撇去前田护或者给他很少的一部分财产,那么更容易惹人怀疑,要做就做得绝情,前天隼人选择牺牲另外两个女儿的利益,成就前田守一人。 前田隼人做好了一切准备,便开始反击,他从来不接受要挟,于是便高价聘请了杀手武田正玄,让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我孙子良辰。为了避免引人怀疑,很少出门的他便选择在阁楼进行交易。武田正玄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他依约来到天守阁,不想却被早有筹划的前田隼人杀人某口,尸体则丢进了为自己准备的棺材里。 最后就是前田香泽,她因为饮用了掺有“青黄不接”梅酒,导致昏迷不醒,醒来的时候发觉已经错过了隼人大厦的周殿庆典。前田香泽匆忙赶到现场,发现演出已经到了尾声,早就听说最后的魔术表演由前田纱奈所主导,为了提前见到阔别多年的姐姐,她从剧院后门进入了后台。当时,本应看守在右后门的山野英夫跑到左门与松下智美侃大山,没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不过错有错着,此举意外地为凶手的身份曝光埋下了伏笔。 “香泽,大家都以为,我们之所以会突然分手,是我提出来的。”宫本承太郎苦笑,“其实,我才是被甩的那个人,对吗?” 前田香泽紧紧抿着嘴唇,大有当年徐庶进入曹营后一言不发的架势。 宫本承太郎就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眼神空明悠远,语速不急不缓:“为了让我们不在一起,前田老爷竟然给我跪下了,他对我恩重如山,我除了同意之外,还能做什么呢。现在,前田老爷死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是对公众还是对警视厅,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有目击者证实,你在案发时神色匆忙地从剧院后门离开,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你如果还不说出当时的实情,恐怕这罪名,就要落在……” “你这样说没用的,”柳岸伸手阻住宫本承太郎继续说下去,“现在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单刀直入,这件事就让我这个外人来处理吧。香泽小姐,凶手行凶之时,你明明就在现场,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为凶手隐瞒呢?” 前田香泽低声道:“我说过了,我当时什么也没有听到。” “哈,”柳岸听到对方无意中露出马脚,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原来,你没有见到凶手,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果然是听而不闻,没毛病。” 前田香泽决定还是什么话也不要说了。 柳岸道:“那么,就容我一猜,这个坚持要替他隐瞒的人,就是莫医生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7莫少爷的猫 陡然闻听到莫医生这三个字,前田香泽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她的头俯得更低了。 柳岸道:“你不要为他担心,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掌握任何证据……” “柳岸,你不要胡说!”宫本承太郎本以为柳岸会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这没头脑的货竟然自爆其短,这样一来,前田香泽岂不是更不愿说出那个凶手的真实身份了吗。情急之下,他早就已经将柳岸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柳生暗影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 柳岸摆出满脸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想要别人坦诚相待,我们自己首先要做到以诚待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香泽小姐不像余江三郎那么傻,稍微刺激下就会主动钻进圈套,她肯定心知肚明,如果我们握有实际证据的话,还用得着在此地废话连篇吗。” 前田香泽勉强笑了笑:“原来早前那个骗我喝下青黄不接的中国人是冒充的,你才是真正的柳岸,是我太大意了。” “既然已经说好了开诚布公,我也不隐瞒了,就先说说为什么会将凶手联想到莫医生吧。”柳岸抓了抓头上那缕不安分的呆毛,“前田老爷遇害前,曾经特意指定了三名遗嘱监护人,分别是我,莫医生和上杉院主,具体时间则是分别通知。莫医生得知的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而上杉院主得知的时间是昨天晚上七天,我却没有得到任何指示。事后,我将此事告知了宫本警部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你确提前知道了,而且明确了时间点为今天上午九点,排除掉掌握错误时间的上杉院主,你的消息来源,也就只剩下莫医生。” 前田香泽点点头:“莫医生心地善良,他见我平时忙于生意,可能无暇顾及到遗产的分割,如果因此耽误了大事,就太不公平了,所以,所以才会在私底下向我透露这件事,让我在遗嘱公布时一定要在场。” 柳岸初战失利,立刻换了一个方向:“那个冒充我的朋友,名字叫做孟浪,所知所学胜我百倍。先前,前田守曾经给他看过半个故事,里面曾经提及,前田老爷有段时间痴迷于撸猫,大约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最喜欢的是一只俄罗斯蓝猫,大家都怨声载道,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前田香泽迷惑地摇了摇头:“我虽然忙于生意,但天守阁的事还是略知一二,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爸喜欢猫。在我的印象中,他为人冷酷无情,办事雷厉风行,非常反感玩物丧志,唯一的爱好就是晨练,就算闲在家中无事,也绝不会摆弄什么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之类。” 柳岸点点头:“关于这点,我已经向其他人确认过,他们都说前田老爷从来不曾养过猫。所以,我才对前田守的这个故事非常在意。在那个故事里,除了有关这只猫的描写,其他情节全部写实,包括他在阁楼偷偷安装dv的那件事。更引人注意的是,除了这只名叫莫少爷的猫,前田守还用大段篇幅记叙了莫家与前田家的渊源,好像有些偏题。直到我看到莫医生曾经到过俄罗斯求学时,突发奇想,会不会前田守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运用了象征性的写法,他在故事中浓墨重彩的这只蓝猫,会不会就是指的莫医生呢。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莫医生时,他的蓝色眼眸可是给人印象颇深呢。” 前田香泽并不知道那个故事,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莫医生年少时,曾经遭遇过一场变故,左眼失去了光明,因而才换了一颗假眼,看起来非常漂亮,实际上根本看不到东西。” “原来是这样。”柳岸叹了口气,“前田守明明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内情,但是却选择知而不言,他应该是害怕受到报复。那么你呢,你当时在后台出现过,我相信你一定听到了某些关键性的信息,为何选择……” 前田香泽突然问:“为什么你认为我是听到,而不是看到呢?” 柳岸道:“剧院里那场华丽的谋杀,是天守阁所有一切事件的开端,凶手如果见到了你的脸……说句不好听的,你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了。你之所以选择听而不闻,应该是因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快速地瞥了一眼目光涣散的宫本承太郎,暗道一声请原谅我吧,然后说,“因为爱吧。” 果然,宫本承太郎的反应比前田香泽还要剧烈,他转过脸对柳岸怒目而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柳岸道:“香泽小姐现在怀孕了。” “你说什么?”宫本承太郎一把揪住柳岸的衣领,声色俱厉地质问,“就算你是的我的朋友,我也不允许你污蔑香泽!” 柳岸静静地看着自己情绪失控的朋友:“现在做妊娠检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出结果吧。” 宫本承太郎还是不愿意相信:“空口无凭,你要为刚才的话付出代价!” “承太郎,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前田香泽一直隐藏的秘密被揭穿,浑身发抖,连指尖都变得苍白,“是我……对不起你。” 宫本承太郎眼中的光芒在瞬间消失于无,眉宇间飞扬的神采荡然无存,他慢慢松开手,后退几步,重重地坐在地上,这一关键的细节,柳岸并没有提前告诉他。 柳岸不忍见到好友的颓丧,落寞地说:“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但是如果不说的话……” 前田香泽道:“我们将这件事隐藏得很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柳岸道:“发现者不是我,而是绘色千佳。还记得吗,昨夜的晚餐,那道用灯笼果做的菜,就是她用来试探你,不,确切说是试探莫医生的。灯笼果的营养价值非常丰富,富含果糖和维生素c,特别适合贫血的人群食用。但是有一种姑娘果,外形与灯笼果十分类似,如果经过腌制,仅凭肉眼是无法分辨的。姑娘果同样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但却有种副作用,那就是如果食用者是孕妇的话,会对胎儿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在古代,医学尚不发达的年月,医生经常使用姑娘果为孕妇打胎,因为没有其他的副作用,而且味道还很好吃,所以广受欢迎。当时,莫医生听到灯笼果三个字,立刻想到了姑娘果,所以才会阻止你吃下去,很明显,他知道你怀孕的事,更有可能的是,他就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接下来的话,已经更明显了。 “难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才要与我分手吗?”宫本承太郎从牙缝里迸出了这个不甘心的问题。 前田香泽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宫本承太郎怒吼道:“这件事老爷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因为,他们担心你自责,担心你较弱的心脏承受不了,担心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葬送了你大好的前程。”一个熟悉的人影快步走来,身后小步快跑的人是上野英夫,他急得满头大汗,“头儿,我跟莫医生说了,你们在谈事情,不让他进去,可是他偏偏不听,非要闯进来,我怎么也拦不住……” 宫本承太郎挥了挥手:“英夫,你先出去吧。” 来人正是莫寻踪,他手里端着一枚精致的青花瓷碗,碗口热气升腾,远远就飘过来一股药味。 “这是安胎的药,二小姐你趁热喝了吧。” 前田香泽顺从地接过药碗,凑到嘴边刚准备喝下去,却被宫本承太郎厉声喝止:“等等,还是先检查一下为好,免得有心人为了灭口,会在这里面加入什么奇怪的东西。” 莫寻踪冷笑一声,将药碗夺在手里,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用力摔在地上,碎成了七八瓣,“这样,警部补总放心了罢。” 前田香泽低声道:“莫医生肯定不会害我的,承太郎你多心了。” 宫本承太郎见前田香泽出来为莫寻踪说话,先是楞了一下,只感觉一股无名火从脚底板直冲顶门,再也忍不住,放声笑道:“是啊,他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孩子呢,对吧。” “我的孩子?”莫寻踪露出十分讶异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望了望前田香泽,突然笑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好笑的笑话。” 宫本承太郎的左边脸颊抽动了几下,每当紧张的时候,他总会产生这种不自觉的动作,这个放射性的习惯还是在当布店伙计时养成的,那时的老板喜欢喝酒,喝完酒就喜欢打人。 莫寻踪俯下身子,几乎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宫本承太郎的脸上,那颗湛蓝色的眼珠闪耀着诡异的光,他说:“我倒是喜欢,那个孩子是我的,可是他不是,他不是你知道吗,啊?” 前田香泽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可终究,任何努力都是徒劳,就像天要刮风,地要下雪,谁也控制不了。 风呼啸而过,将窗纸吹得呼呼作响,早前补好的几个破洞,现在又被吹开,似乎趁着风,在尽情宣泄着内心的兴奋,因为,下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8命运的选择 人世间的风雪,不是说停就停,就像如同命运的选择,并非尽由人意。 “你们还记得那个名叫武田正玄的男人吗?”莫寻踪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 柳岸举手:“当然记得,武田正玄不就是丽晶大酒店命案的疑凶吗,不久前他的尸体在前田隼人准备好的墓穴中被发现。而且根据前田守生前在阁楼偷拍下来的画面,证实此人就是前田老爷重金聘请的杀手。” “杀手?”莫寻踪冷笑,“你认为武田正玄是来杀谁的?” 柳岸道:“当然是那个无良记者我孙子良辰,他掌握了前田家的丑闻。” “不错,老爷在商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能够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但是,他唯独不能容忍被人要挟。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孙子良辰,竟然将算盘打到了天守阁,真是活腻了。”莫寻踪似乎了解很多内情,“对了,宫本警部补,说了这么久,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记起武田正玄这个人?” 宫本承太郎的左边脸颊接连抽动了好几下,他说:“我记得,他在业内也算得上是号人物,生平一共出手了13次,成功12次,失败1次,而这失败的1次,就是……” “就是败在了你和老爷的联手上。”莫寻踪抢先补充道,“因此,你才能荣升为北海道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警部补,对吗?” 柳岸上次来日本的时候,宫本承太郎还是个小小的巡查,几年不见连升三级成了警部补,原来其中还有这些内情。 说起来,这次成功的抓捕案例,还是一起钓鱼执法事件。当时,武田正玄接连暗杀了几名政要,声名大噪,在业内号称大人物杀手。宫本承太郎在黑田承重手下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功劳也没捞上,此刻却从中看到了机会。于是,宫本承太郎找到了前田隼人,说出了一个危险的计划,那就是由自己暗中出钱,限定武田正玄在三天内取他的性命。前田隼人从来不怕冒险,他满口答应下来。在第三天的早晨,武田正玄化装成捡垃圾的清洁工,准备趁前田隼人晨练的时候取他的性命,不想却被旁边条椅上盖着旧报纸呼呼大睡的流浪汉突然跳出来抓个正着。这个流浪汉当然就是宫本承太郎,他因为这件事终于引起了警视厅那些高层的注意,开始被独立地委以重任。宫本承太郎不负众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连续侦破了好几起刑事盗窃案件,终于声名鹊起,最后如愿以偿坐上了警部补的位置。 “这些事,跟本案有关系吗?”宫本承太郎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这从他昨夜始终没有提起自己与武田正玄的纠葛就可以看出来。 “有关系吗?”莫寻踪蓦然转身,气得浑身发抖,“你竟然还有脸问我,有关系吗?如果不是你为了升官发财,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还将老爷拉下水的话,武田正玄这个亡命徒就不会在越狱之后找上门来,他为了报仇雪恨,竟然,竟然……” 宫本承太郎满脸愕然,震惊得连话也说不清楚:“难,难道……难道,不,不,不!” 莫寻踪放声冷笑,一滴泪水从眼眶滑落:“不错,你猜对了。武田正玄想报复你和老爷,他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暗杀你们,但是,他觉得这样做不痛快,所以,他想出来了一个,比杀了你们更解气的办法,知道是什么吗?”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宫本承太郎抱着头缩成一团,上野英夫已经傻了,柳岸挥挥手,示意他先退出去。 “好,我不说,让二小姐自己说。”莫寻踪用力拉扯着前田香泽的肩膀,大声喊道,“二小姐,快,快满足他的好奇心,告诉他,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快呀!” 前田香泽这时反倒冷静了下来,也许她觉得,男人和女人之中,总要有一个保持镇定吧,她淡淡地说:“孩子是无辜的,无论上一代有什么恩怨,都与他没有关系。刚开始我得知自己有了孩子时,也曾经想过将他拿掉。可是,我来到医院的时候,突然想到,当年我还在母亲的腹中,检查出来是个女孩。我爸觉得家里已经有了姐姐,再不需要女孩了,就劝我妈拿掉。实际上,我爸从来不会重男轻女,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妈怀上我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医生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我妈当时坚持要生下来,甚至逼着我爸写下了承诺书,承诺临盆时如果一定要做出选择,那么一定要选择保大人,并且签字画押,郑重其事地贴身保存。不巧的是,被我妈不幸言中,那天,大出血,连接生的医生都吓懵了。我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大人。也许是我命硬吧,竟然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我妈对我说,每一条生命来到这个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选择放弃,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这就是天道。所以,我准备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管他的父亲究竟是谁都没有关系。” 这的确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有一种鸡汤的味道,可是,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中,哪里又有真正的鸡汤呢。有些时候,你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大家也都认为是正确的,可正确的选择,往往却是错误的开始。 柳岸后来才知道,前田香泽所说却有其事,只不过选择性忽略了后半段。前田香泽的亲生母亲名叫加藤利亚,虽然并非出自名门望族,但也是富贵人家,从小接受的都是最高等的教育,她慧眼独具,在前天家族茫茫男丁中,一眼看中了前田隼人,并且非他不嫁。这段才子佳人的婚姻,在当时一度传为美谈。 加藤利亚产后大出血,最后虽然成功将孩子生了下来,但身子一直没有养好,常年缠恋病榻。前田隼人正值年富力强,他白天在商界打滚,忙得身心俱疲,晚上回家休息,是最需要女人的时候。可是,加藤利亚却无法满足自己。前田隼人并不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他只想在工作之余,能有个喜欢的女人在自己身边,不说分忧解劳,就算只是说说话也好。 也许是命定的安排,前田隼人遇到了桐山丽子,两个人都曾经对自己的爱情和婚姻有着美好的憧憬,后来,这个憧憬开始打折,最后行将破灭,但是,他们相遇了,擦出了绚烂的火花。在那一刻,他们两人都是幸福的。 纸当然保不住火,这世上也从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就被加藤利亚知道了。和绝大部分遭遇丈夫出轨的女人一样,她刚开始非常愤怒,甚至想到了亲手宰了这对狗男女,不过她思考了,然后犹豫了。于是,和大部分遭遇丈夫出轨的女人一样,她将过错推到了“小三”身上,安慰自己说,肯定是那个狐狸精的错,她不该勾引自己的丈夫。加藤利亚想挽回丈夫的心,便拖着病体天南海北求助名医,不惜耗费万金,只要有一线希望治好自己的病,她也愿意付出。结果还真被加藤利亚找到了,一纸乡野偏方,竟然让她重获新生。 既然有了谈判的资本,加藤利亚便向前田隼人挑明了这件事,当时,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放手的。无关爱情,只关乎利益,这个世界上能够打败的爱情的,往往只有利益,而能够打败利益的,往往也只有爱情。桐山丽子虽然流落江湖,但她毕竟是桐山家的独生女,就算有所谓的“三击掌”,也没人会认为桐山老爷会真的不认自己这个女儿。前田隼人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被认为是最有希望接掌前田家的人选,在知道桐山丽子的身份之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更何况亲口告诉他这条信息的人,就是桐山丽子的现任丈夫田野信义。 田野信义虽然名为信义,却是整个北海道最不讲信义之人,他将桐山丽子骗到手之后,自以为奇货可居,假以时日,待到桐山家的老头子升天,那些数之不尽财产就能够落在自己名下。所以,他对半路杀出来的前田隼人非常警惕,但偏偏又比不过人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破罐子破摔,以曝光这件事相要挟。 从那以后,前田隼人最痛恨受人要挟,因为这会让他想起,当年那个妥协的自己。 前田隼人与加藤利亚重归于好,其实他们根本从来没有产生过正面冲突,在妻子眼中,这就是丈夫浪子回头了吧。很快,前田隼人成为了前天家族的族长,举家搬迁到天守阁,他与加藤利亚重拾了往日的美好,很快,加藤利亚又怀上了孩子。 这一次是个男孩,可惜的是,加藤利亚在生下这个男孩之后才过了几年,就撒手西去。早前的那个药方,虽然玄妙,不过却提前透支了加藤利亚的生命。 加藤利亚死后,尸骨未寒,前田隼人就将孤苦无依的桐山丽子母子两人接到了天守阁,两年后正式过门,还让对方的孩子入了前田家的籍。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加藤利亚还会选择生下前田香泽吗?没有人知道答案,但能够为人所知的是,桐山丽子正是服下了前田香泽随身的毒药,这才步入了死关,其中的因果循环,又有谁说得清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9不见棺材不落泪 “所以说,武田正玄为了报仇,将怨恨发泄在了香泽小姐身上吗?”柳岸虽然知道这样问很无礼,也很无情,但是这个问题必须得到确定,由他出面怎么也好过让宫本承太郎来。 莫医生陷入了某种程度的癫狂之中:“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了……留下了纪念品,你们肯定知道那是什么。这些纪念品不是为了收藏,而是为了让臭名昭著的网络推手我孙子良辰将之公布于众,彻底毁坏前田家的形象。我孙子良辰是个只要给钱,就算让他强奸母猪都能毫不犹豫的畜生,他拿到那些纪念品之后,一方面与武田正玄虚与委蛇,一方面暗中联系了前田隼人,开口就要五千万日元。” 前田隼人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要挟,他主动联系了武田正玄,毫不迟疑地付给了对方五千万日元,买下了我孙子良辰的命。武田正玄完成任务之后,来到天守阁索要尾款,不想却被前田隼人反杀,尸体则丢在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而且安放在前田家的祖坟,毕竟按照血缘来说,他还是前田香泽腹中胎儿的父亲。 柳岸恍然:“原来那段残缺的视频中所提到的丑闻,并非前田守与前田护的身份之谜,而是指的这个,前田守见事不关己,所以才会高高挂起。” 没想到前田香泽突然抬起脸,摇着头说:“不,不是这样的,那个人还没死,我在剧院听到他的声音了。” 柳岸心中一凛,果然是听而不闻。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前田隼人指派前田香泽前往绘色居酒屋与柳岸(当时为孟浪冒充)接洽,商谈有关琼曲玉的事宜。因为青黄不接的缘故,前田香泽来迟一步,她从后门进入,无意中听到了凶手与前田隼人的对话。 前田隼人道:“你要的东西,就藏在棺材里。” 凶手:“棺材,我喜欢。” 前田隼人道:“别忘了你的承诺。” 凶手:“你知道吗,我等着一天有多久?” 前田隼人:“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凶手:“无辜?难道我就不是无辜的吗?” 前田隼人:“可是,你毕竟是孩子的父亲,那些照片……” 凶手:“会跟你一样,从此刻起,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 接着便是刀锋掠过脖颈的声音,温柔而缠绵,如同情人凑在耳边的呢喃。 前田香泽已经吓傻了,在那个暴雨之夜,就是发出这种嗓音的野兽,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玷污了,再也不能与承太郎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父亲不是对自己说过,这个野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吗,为什么,他又出现了,还亲手杀死了父亲。 勇敢一些,趁现在,偷眼看看,就算已经不能挽回父亲的性命,至少也要记住他的脸。不知觉间,前田香泽踢到了拐角处的垃圾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凶手一定听到了,因为他突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办?怎么办! 前田香泽下意识的选择是落荒而逃,她一口气逃出了门外,还顺手将门关上。那一瞬间,她感觉很悲哀,明明那个凶手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刚才还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可自己竟然,连看对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不,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 前田香泽陡然转身,伸手去推门,可是,对面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门堵住,显然,凶手并不想自己进去。 接着,凶手将门反锁,然后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前田香泽失魂落魄地离开现场,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个毛头小男孩在打篮球,他正好奇地往这边看。如果警察来调查的话,说不定会问到这个小男孩,如果他说曾经在这个时间点见到自己从后门离开,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确保小男孩闭口不言呢,前田香泽毕竟当了很长时间的警察女友,她选择了糖果。 那枚胸针,本来是归还给大姐前田纱奈的,现在,就用来当做引诱小男孩的糖果,撇清自己的嫌疑吧。 明明刚才还在为听而不闻感到羞愧,可下一秒就开始嫁祸阔别已久的姐姐,这就是最真实的人性。 “如果说在剧院杀害前田老爷的人就是武田正玄,那么武田正玄的死亡时间肯定在前田老爷之后,”柳岸拍了拍宫本承太郎的肩膀,试图用推理案情来分散对方的懊悔与悲伤,“武田的死亡之间,你们调查出来了吗?” 宫本承太郎摇摇头:“墓穴里温度极低,形同一个巨大的保鲜库,只能确定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具体的话就无从知晓了。其他的细节,英夫比较清楚,你可以问他。” 难道这就是凶手将武田正玄的尸体丢在墓穴的原因吗,柳岸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将尴尬得无以自处的上野英夫唤到跟前问:“说说看,武田正玄的尸体上有什么发现。” 上野英夫看了看前田香泽和莫寻踪,似乎有些为难。 柳岸本就是故意让他们听到这些内情,摆手示意上野英夫不要顾及,放心大胆地说。 上野英夫清了清嗓子,决定将从松下智美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现学现卖:“尸体表面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想要造成这种结果,一般来说有三种常规的方法。要么就是对头部进行打击,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既能造成死亡,也不至于骨折。要么就是给腹部以猛烈的打击,但是容易造成皮下出血,不用解剖,只要等一段时间就能发现。还有一种,就是在受害者身上通过弱电流,不过前提是必须将对方的身体全部弄湿……” “我记得!”前田香泽道,“昨天我们在墓室发现武田的尸体时,他的身子软踏踏、湿漉漉的,就像在什么里面泡过一样。” 莫寻踪福至心灵,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否认道:“不不不,不只是武田的尸体,我们所有进入过墓穴的人,回来之后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浸湿了。因为在墓穴前面长着很多茂盛的茅草,原本可以绕过去的,但是附近的长明灯不知怎么都坏了,手电筒的光线太多狭窄,所以才没有避过。” 柳岸惊奇地问:“前田家的祖坟外面设置了长明灯?” 莫寻踪用少见多怪的眼神瞥了柳岸一样,道:“那是当然,这是前田家历来的风俗,听说还是前田庆次立下的规矩,说是倾奇者由生到死,都要光明磊落。” 上野英夫掺和道:“如果刮风下雨怎么办,还有经常换灯油岂不是很麻烦?” 莫寻踪白了上野英夫一眼,叹道:“上野家以后如果由你来继承的话,很难想象会变成是什么样子。” 上野英夫无缘无故躺枪,却无法反驳,他自从与松下智美交往以后,最害怕别人说自己是百无一用的纨绔子弟,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柳岸想起了院子里的石灯笼,便道:“长明灯应该换成了电气设备,不是古装片里面的那种。英夫,给你个机会将功补错,推理一下武田正玄的死因,我会将结果直接反馈给松下警官。” 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只要听到松下智美这四个字,上野英夫心里总是美美的,他憨憨地笑了笑,代替宫本承太郎,开始了终极推理。 在剧院里,武田正玄杀害了前田隼人,并从对方的口中得知,自己想要的东西放在棺材里。棺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狗食月那个魔术中的道具,毕竟前田隼人最后就是死在其中,但根据武田正玄死亡的位置,这里所指应该是墓穴里那具棺材。 武田正玄秘密潜入了天守阁,从侧门前往墓穴,途中因为茅草弄湿了身体,他打开棺材,里面有一个包袱,伸手去拿,不想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一捆铁丝圈,还有就是源源不断的交流电。 武田正玄触电而死,引起短路,造成长明灯熄灭,他自己也一头栽倒在棺材中,直到被前往找寻前田守的众人发现。 前田香泽双手掩面,痛哭流涕:“我爸为了我,自愿自在武田手里,我却……” 连环凶案告破,宫本承太郎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我终于明白,前田老爷为何选择求助柳岸,而对我有所隐瞒了。”他走到前田香泽面前,单膝下跪,将自己胸口的警徽摘了下来捧在手心,郑重其事地说:“当着这枚警徽许诺,香泽,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还有孩子,好吗?” 前田香泽哭得更厉害了。 “我愿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0黑暗的正义 故事就此结束了吗,当然没有。 “别看了,万一承太郎被我们看得不好意思,反悔了怎么办。”柳岸伸手抓住上野英夫的后心,大步往外就走,他来到照壁前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香泽小姐,这天狗面具,可否借我一用?” 前田香泽嗯了一声:“柳岸先生不远千里送来琼曲玉,这张面具就当是谢礼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柳岸毫不客气地摘下面具,直接戴在脸上,也许是刚才回头之际看到莫寻踪还在充当电灯泡,老大不客气地说,“我说莫医生呀,我身体有些不适,麻烦你帮我看看呗。” 庭院里积雪已深,满目银白,空中洋洋洒洒,令人诗兴大发。 柳岸忍不住朗声吟道:“院中一笼统,井上黑窟笼。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上野英夫忙不迭地鼓掌:“好湿好湿,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一般一般,中国第三。”柳岸摆摆手,“你去安排一下善后事宜,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上野英夫其实早就站不住了,冬天还没来他就已经跟松下智美约好去湖心亭吃火锅了,可松下智美一直以“不下雪吃什么火锅”为由婉拒,现在真是天公作美,不禁破了案,还能跟心爱的人一同进餐,试问还有比这更圆满的享受嘛。 透过两个圆框极目远眺,终究看时看不透着大千世界,柳岸摘下天狗面具,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莫寻踪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柳岸背后大约一米处停下,轻声问道:“听说你有病?” 柳岸无奈地说:“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什么病,说来听听,我虽然不是什么华佗扁鹊,倒也有几分医术。” “心病。” “哈,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不,这世上恰好只有你,才能够帮我。” “是吗,我可以说这是我的荣幸吗?” “是我的荣幸,听大家谈起前田家的墓穴,不禁心向往之,不知莫医生可否为我带路?” “乐意之至,这边请。” 转过侧门,行至小径的尽头,再往左转,便能看见一条极险极峭极俊的通道。在一座大山中间,硬生生开辟出一线天,不知道是那个仙人,在盛怒之下砍了这么一剑。 天剑峡果然名不虚传。 莫寻踪与柳岸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雪落无声,他们也不说话,似乎心有所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你究竟想做什么?”莫寻踪有些沉不住气。 柳岸言简意赅地回答说:“杀你。” 莫寻踪哈哈大笑,他转过身,发现柳岸不知何时重新戴上了天狗面具。 “时至今日,我始终认为,做人不需要太聪明,行事无愧于心就好。但,我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就算发现了又当如何,我辈仍应不失磊落,为人坦荡,这就是光明与黑暗的区别。几年前,我被迫放弃了警察的身份,因为陷得越深,就越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成为自己厌恶的人。以前有个朋友说,凝视深渊,必将坠落深渊,与恶魔搏斗,终会变成恶魔。我常常问自己,这就是我柳岸回头的岸吗?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性命悄然消逝,为什么,我不能在悲剧尚未酿成之前,就将它阻止,扼杀在摇篮里呢?原本,我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可是今天,我决定践行这黑暗中的正义。” 莫寻踪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认真的,还是想套我的话?” 柳岸沉声道:“前田隼人托我保护他的女儿纱奈小姐,我答应了,可如果你还活着,悬在她头顶的剑,就永远不会落下。” 莫寻踪哈哈大笑:“我终于明白了,你认为老爷是我所杀,对吗?” “不是认为,而是事实。”柳岸往前跨出一步,几片雪花落在天狗面具上,瞬间融化。“可是,如果我当众揭穿你的罪行,那么香泽小姐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杀你。” “大家都是文明人,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杀害老爷的人是武田正玄,而他钻进了老爷生前设定的圈套里,触电而亡,证据确凿,不是么。” “当然不是,杀害前田隼人的人是你,武田正玄不过是你的一枚弃子而已。而且顺便说一句,武田正玄死的时候,前田隼人还活着呢。” “权当笑话听听也无妨,愿闻其详。” “首先,武田正玄触电而亡,除了棺材中遗留下来的背包以及线路作为证据之外,正如山野警官所说,他的全身湿漉漉的,对吗?” “对,不是说什么,要做到全身没有明显的伤痕,必须浸透全身,然后通弱电流嘛。” “但是,从天守阁都墓穴,我们走了这么远,两旁都是峭壁,没有任何可以打湿衣衫的东西,雪嘛,也是刚刚才下。” “我们还没有到墓穴,不然你就会看到那四周围,长了很多茂盛的茅草,昨夜我和众人一起来这里找寻守少爷,由于光线不足,所以将各自身上都弄湿了……” “如果武田正玄是凶手,他杀人后迅速离开现场,然后赶赴天守阁,最多也只会比我们早一个小时到达,更别说,桐山丽子他们比我们还要早到天守阁一步。前田隼人的死亡时间是四点半,我就当武田正玄是五点钟达到。从那个时候开始,出入天守阁的路便形同封锁,无人可以离开。你也注意到了吧,这其中有两个破绽。第一,武田正玄进入墓穴时间,不是夜晚,而是白天,或者说傍晚,那个时候哪里来的露水打湿衣衫?第二,就算武田正玄吃饱了撑着,不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一线天等到天黑,等到生出露水,然后才进入墓穴,让棺材里面的电流将自己触死。既然是触电造成短路,那么在武田正玄死前,线路应该完好,墓穴内外点了那么多长明灯,肯定亮如白昼才对。在这种环境下,他是个杀手,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被这么明显的弱电流所害。” “姑且认为你说的有道理,可武田正玄终究是触电而亡,法医的解剖结果会告诉你这一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然而由于墓穴独特的温湿度,让法医无法告诉我们,武田正玄确切的死亡时间。刚才我已经分析过了,武田正玄不可能死在前田隼人后面,所以说,他一定是死在前天晚上。” “这个就属于你自己胡猜了吧,中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空白,难道是被你吃了吗?” “还是那个原因,武田正玄身上湿漉漉的。简单分析一下,出现了这种情况,大致有两种可能。第一,武田正玄自己弄湿的。我想没人会这么无聊,他一定是在晚上通过茅草带时不小心弄湿的。第二,有心人在武田正玄死后帮他弄湿的,这么做显然就是为了制造成触电事故,白天显然很不科学。不管是哪种情形,武田正玄一定是死于晚上,而且不可能是昨天晚上,前天晚上前半夜他才在丽晶大酒店杀害了我孙子良辰,。” “勉强能够说得通,继续。” “其次,香泽小姐偶然听到了前田隼人与凶手的对话,其中提到,凶手是香泽小姐腹中孩子的父亲。” “对呀,这是否能够从侧面证明,你刚才的推理有误呢。因为武田正玄如果死了的话,他就不可能成为杀害前田隼人的凶手,那么前田隼人为何会向他提起孩子这件事呢?” “很简单,香泽小姐搞错了对象。昨夜,在见到武田正玄的尸体后,香泽小姐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她并非擅长掩饰内心的人,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个玷污自己的人的脸,就像,她根本就没有见到杀害前田隼人的凶手的脸。之所以会串联在一起,仅仅是因为相同的声音。” (觉得这件事不能理解的读者,可以自信脑补小龙女、尹志平和杨过之间不能说的秘密。) “我懂,你是说,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是我,我才是强奸香泽小姐的那个人,对吗?可是,我为何要这么做呢?哦哦哦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说,我跟那个桐山丽子一样,将自己的孩子放在有钱人家养对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可能确保,香泽小姐一次就能怀上,而且还不将这个丑闻缠身的胎儿打掉,简直荒谬!” “这个我相信,你起初并没有这种想法,只为单纯为了报复前田家而已。可是后来,你发现有利可图,然后才改变了原本的复仇计划。” “哈,这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想罢了,没有任何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上方传来,接着是哗啦一声,造化之间那扇窄窗破裂成碎片,纷纷落下,一个人影穿云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不是旁人,正是孟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1斗争,则团结生 孟浪不知道已经偷听到了多少,他朝柳岸拱拱手,道:“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武田正玄究竟是如何越狱成功的了。” 武田正玄虽然谋杀过好几位要员,无论是按道理还是按法律,都应该枪毙好几回了。可问题是,他手里掌握着那些买家的信息,以此为饵,人为延缓了自己的死刑。狱中十分混乱,武田正玄由于不肯为狱友jfz,而遭到了群起围攻,被打得遍体鳞伤,尤其是传宗接代的宝贝遭到了不可修复的损伤,一度病危进入了医院。谁成想,武田正玄竟然在医院里越狱了。 “武田正玄虽然重获自由,但却付出了严重的代价,失去了男人的能力。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香泽腹中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呢?出于人道,医院方面并没有公布他的病情,而他自己当然也不可能到处宣传,所以凶手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弄巧成拙。” 心平气和地听完孟浪提出的新的证据,莫寻踪倒是沉得住气,不慌不忙地望向柳岸,道“你该说第三了。” 柳岸叹了口气:“第三,你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能可高枕无忧,坐享其成,殊不知,从头到尾,你都是前田隼人的一颗棋子。” 莫寻踪仰天大笑,进而又转为干笑,“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喜欢上你的胡说八道了。”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前田隼人共有三名子女和一名养子,但他却只将多年未曾谋面的大女儿小野纱里奈托付给我,就算他已经确定前田护不是自己亲生,但还有前田香泽这个二女儿不是吗?”柳岸不禁又想起昨天早晨那个面容悲戚的老人,心里唏嘘不已,“原因其实很简单,前田隼人认为亲生儿子前田守和二女儿前田香泽都很安全。先说前田守,他名义上是桐山丽子的亲生儿子,而且只是前田家的养子,虽然入了籍,但仍然没有与其他人竞争的资本,所以很安全。至于前田香泽,她虽然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常年把持家族的生意,可说是众矢之的,照理说应该很危险。那么究竟是何种原因让前田隼人认为前田香泽安全无虞呢,孟浪,说说看你的想法。” 孟浪知道柳岸的感情太过丰富,如果遇到过于繁杂的人性纠葛,就算不会影响主观看法,也会伤害到那颗摇摇欲坠的心灵,离黑暗便又近了一步,于是立刻接过话头,道:“第一,前田香泽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她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前田隼人也没必要保护她。第二,凶手有绝对不会杀害前田香泽的理由。前田香泽从后门离开,门却从里面锁上,她不可能是杀害前田隼人的凶手,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凶手有绝对不会杀害前田香泽的理由。这个理由是什么呢,容我大胆一猜,如果前田香泽腹中的孩子就是凶手的骨肉呢?现在能够继承前田家财产的人只剩下大女儿小野纱里奈和二女儿前田香泽,如果接下来除掉小野纱里奈的话,那么前田香泽就可以接手天守阁,以她的能力,或许会将前田家的生意推到更高更远,其他族人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于是乎,凶手埋在前田香泽腹中的骨肉,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前田家的继承者,真是好计划。而前田隼人或许已经看穿了这点,所以才会在赴死前对柳岸委以重任,希望他能够保全大女儿的性命。”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侦探者会推理呀,”莫寻踪旁若无人地鼓起了掌,“没想到你们一个比一个厉害。” 柳岸摇了摇头:“解题的人永远比不上出题的人,而出题的人永远比不上改卷的人。” “解题?出题?改卷?”莫寻踪笑了,发自心底的笑,天才最需要的就是观众,这句话永远不会有错,“这个理论很有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是出题的人,你是解题的人,那么,谁又是改卷的人呢?” 柳岸道:“改卷的人当然就是前田隼人,你如何出题,我如何解题,最后的对错得失都必须由他说了算。” 莫寻踪笑道:“可别忘了,前田隼人已经死了,不管孰对孰错,他无法看到卷子了。” “我早已说过,前田隼人是自愿死在你的手里。”柳岸强调道。 莫寻踪的笑容仍然非常灿烂:“我也早已说过,那是因为他担心女儿的丑闻曝光,会严重影响前田家的生意。” “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不是仅仅因为如此。”柳岸散开瞳孔,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昨日清晨,我第一次见到前田隼人的时候,觉得他就像是以为饱经沧桑的老船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也尝遍了酸甜苦辣,阅尽了世情百态,但是现在自己的船即将面临无法挽回的沉没的命运。其实,前田家没有任何人比前田隼人能够胜任船长的位置,但前田隼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所以他必须做出抉择。对了,”柳岸突然话锋一转,“你们有没有拜读过《lcjz》这篇文章?” 莫寻踪眨了眨眼睛,对于柳岸为何会突然穿插出这样一个概念有些不解:“没有看过,不过听名字,应该是关于战争方面的。” “哈哈,你说的不错。”孟浪道,“这篇文章来头可不小,那是tz的代表作之一,可以说奠定了新中国的奠基石。” “你的意思是你学习过这篇巨著?”莫寻踪问道。 孟浪摆摆手:“当然没有,这种枯燥无味的学术论著,还是比较适合柳岸这种做学问的人。我嘛,还是更喜欢jpm和rpt一点。” 被这么一搅和,柳岸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引入论持久战这个概念,他想了足足半分钟,这才将跑远的题勉强拉了回来:“在lcjz中,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妥协,则团结亡,斗争,则团结生’,说得鞭辟入里,直指人心。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庭,都是如此,想要真正的团结,那么就绝对不能妥协,因为妥协就是矛盾的起点,灭亡的开端。前田隼人深谙此理,他心知,想要保证自己的船能够继续航行下去,船员们的团结至关重要,但是,相比于面红脖子粗,面和心不和则更为可怕。如果想要打破僵局,唯一有效的途径就是斗争,彻底清除掉不安分的血液,这样才会避免出现饮鸩止渴的局面。” “斗争?”莫寻踪连眼角都在闪烁着轻蔑的光芒,“你的意思是说,前田隼人为了斗争,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这是无可奈何之举,但也是棋高一着之处。”柳岸道,“表面上看,前田隼人将自己变成了第一个牺牲者,所以大家在后续动作上都没有将他考虑在内,这就是防不胜防。而实际上,他早就为你们写了好了剧本,安排了各自的结局。如果说有意外的话,那就是前田守的死,前田隼人也许太高估了人性的善良,他认为桐山丽子与前田守多年以来母子相称,就算不是亲生,相互之间的羁绊也很深厚,不想桐山丽子末了竟然还是下了毒手。唉。” 莫寻踪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有些回过味儿来了:“顺着你的思路去想,前田隼人虽然已经死了,但其余人却都被他留下的遗嘱所牵动,导致了后续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如果说真的是他设计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铁一般的事实。”柳岸沉声道,“前田隼人故意将宫本承太郎排除在遗嘱监管人之外,就是为了避免他由于前田香泽的原因,打乱了计划。而三名监督员,则是由前田隼人精心挑选,他找到死对头上杉成虎,给了他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然后是素不相识的我,给了一个解题人的身份,接着是你,他让你成为了出题人。” “理由呢?” “还是时间。”柳岸伸出一根手指,“前田隼人是改卷人,不管你如何出题,他早就先你一步知道了答案,然后在卷子上给我留下了提示,直接暴露了你的身份。不同的遗嘱公布时间,或许不能够成为直接的证据,但是,这处巧妙的设定却将矛头指向了你。一旦怀疑滋生,后果将是不堪设想,你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到头来却被死去的前田隼人掌控在了手里。不光是你,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 “你也是吗?” 柳岸苦笑道:“为了完成前田庆子的遗愿,我不远万里将琼曲玉送回它的故里。前田隼人据此认为,我必定十分看重承诺,所以,他在知道我心系多年前鹿前街血案之后,不惜自己承认就是凶手,为了就是得到我的承诺。我答应他会保护小野纱里奈,就一定会尽力做到。前田隼人对你的父亲莫想多应该还不错,不然的话也不会赐予家姓,而且一直将对方的遗物挂在墙上作纪念。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将报复当成是报答呢?” 莫寻踪长长舒了口气:“既然已经说了这种程度,我也不再隐瞒了,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桐山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2桐山恪的恪 桐山恪出生的时候,父亲田野信义和桐山丽子还十分恩爱,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倒也其乐融融。他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是随着父亲的姓氏,自己却要随母亲的姓氏呢。每当这个时候,田野信义总是笑而不语,眼中流露出某种意味深长的期待。 田野信义的人生规划很简单,先是迎娶白富美,接着用孩子绑架桐山丽子,想尽一切办法暗中逼迫她与父亲言归于好,然后继承桐山家庞大的家业,自此走上人生巅峰。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外姓人,但是自己的孩子恪儿却可以名正言顺的冠以桐山二字。桐山丽子当时沉浸在虚无缥缈的爱河里,根本没有察觉到田野信义的处心积虑,等发现的时候,已然晚了。 刚开始的时候,田野信义一直扮演着好男人的角色,除了收入不怎么样,其他方面倒是将桐山丽子照顾得无微不至。时间一长,桐山丽子竟然开始慢慢适应这种下层人民的生活,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没有丝毫回到桐山家的意思。田野信义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他买定离手,当然不会将自己的下半生赌在贫民窟里。 夫妻之间第一次矛盾的爆发,发生于田野信义失业的那天晚上。由于经常无故旷工,田野信义如愿以偿地被魔术团除名,他为了派遣内心的愤懑,花光了身上所有钱用来买醉,喝得颠三倒四,回家后借着酒意正式与桐山丽子摊牌。当时桐山丽子心中还抱有幻想,以为自己的丈夫不过是在外面受到了点小挫折,回家发泄完了就没事了,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从那一天起,田野信义就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他撕下了长久以来的伪装,做回了真实的自己。什么吃喝嫖赌抽,简直是样样俱全,这还不算,每次半夜回家,他都要打孩子出气。以至于桐山恪有段时间只要看到自己的父亲,都会吓得嚎啕大哭。 桐山丽子终于认清了田野信义的真面目,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她应该快刀斩乱麻,尽早与田野信义脱离关系,然后回到了桐山家,向父亲道歉认错,重新做回千金大小姐,这样对桐山恪的未来也大有裨益。然而,桐山丽子太好强了,当年她与父亲三击掌,当众脱离父女关系,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幸福本就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桐山丽子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偏偏要一条道走到黑,她当时的想法和之前的田野信义有些类似,那就是等,或许哪一天父亲回心转意,就主动来找自己了呢。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桐山丽子没有等到父亲,却等到了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男人,他就是前田隼人。 两个婚姻失意的人互相吸引,之后相识相知相惜相许,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眼看就要结出果实的时候,田野信义发现了这段孽缘。 田野信义这时还没有完全放弃攀龙附凤的希望,他发现桐山丽子爱上了比自己优秀十倍百倍的前田隼人之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他主动找到了前田隼人,准确地掐住了对方的小辫子。这次威胁很成功,前田隼人主动向桐山丽子提出了分手,而且还秘密支付给田野信义一大笔钱。 世间最残忍的事,就是给你一颗希望的种子,每天与你一起悉心照料,共同期待着它的发芽,然后等到开花结果的时候,再亲手连根拔起。桐山丽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崩溃了,这时田野信义再次出现,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保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他甚至将桐山恪抱在怀里,表示如果得不到谅解,就跟孩子一起去死。桐山丽子终究是个女人,见到桐山恪的那一秒,心就软了。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桐山恪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田野信义再也没有随意打骂,没事的时候还会将他抱在怀里,手把手地传授各种小魔术,其中最有用的就是变声技巧,后来,他就是利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欺骗了前田香泽。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桐山丽子再次怀孕,后来生下了一个孩子。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个婴孩在出生之后,在医院与前田隼人的儿子抱错了。原本应该是前田家的三少爷,最后却来到家徒四壁的桐山丽子身边,被取名为桐山守。 前田隼人举家入住天守阁以后,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顾忌,不用看那些老头子的脸色,于是,他想起了曾经温暖过自己受伤心灵的桐山丽子。犹如天雷勾动了地火,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两人再次一拍即合,感情更胜从前。为了独享这份温柔,前田隼人派人找到了田野信义,软硬兼施,让他离开桐山丽子。田野信义闻到了利益的味道,他欣喜若狂,以为可以再赚一笔。可是,前田隼人早已不是过去的前田隼人了,他并没有与田野信义讨价还价,而是直接派人斩草除根。 斩草,指的是杀掉田野信义,除根,则是说连带着桐山恪和桐山守一并灭口。而这个被派出去的人,就是莫想多。 莫想多是个中国人,不善言辞,年少的时候因为家乡发生瘟疫,于是选择漂洋过海,来到北海道谋求生计,谁成想异国他乡的生活更为艰苦。由于人生地不熟,莫想多只能跟着老乡们一起,从起早贪黑的脚夫开始做起,背着最沉重的负担,却拿着最微薄的报酬。可就算是这样勉强苟延残喘的生活,也有人看不过眼,当地的地头蛇觉得这批廉价的中国劳力抢走了自己的饭碗,总是借机找茬,先是磕磕碰碰,后来发展成为大规模的械斗。莫想多生性耿直,豪爽快意,为了保护几个老乡撤退,最后被围堵在一条巷子里,虽然他身手不错,但双拳不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那群人殴打得人事不省。 莫想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干净整洁的病房里,面前还站着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这个男人不像其他有钱人一样蛮横跋扈,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他就是前田隼人。 前田隼人手段高超,十分擅长收买人心,就算明知道他必有所图,也忍不住为他的人格魅力所倾倒。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莫想多自此便跟在了前田隼人身边,具体的工作就是用暴力解决那些无法用正常途径解决的问题。 再后来,就发生了鹿前街事件,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有三户民居始终不同意搬迁,就像三枚顽固的钉子,钉在了前田财团的蓝图上,显得格外丑陋狰狞。 从医院接回加藤利亚和前田护的半路上,莫想多故意绕到了鹿前街踩点,他发现一户名为“东方”的民居防卫最为薄弱,更重要的是只有三口人,比另外两家的人口都要少,既然是杀鸡儆猴,那么能够少杀一个人,就少杀一个人吧。事后,他还若无其事地帮抛锚的桐山丽子将车推出了雪地,让车里的前田守记住了他特立独行的发型。 次日,莫想多带着天狗面具闯入了东方家,犯下了令人发指的血案,之后故意留下线索,将黑锅扣在了另一个有前科的街头混混身上,并且诱导一名稀里糊涂的警察(黑田承重)偶然击毙了疑犯,给此事画下了句点。 前田隼人非常信任莫想多,在鹿前街血案发生后不久,又交给他另外一项任务,就是追杀田野信义和他的长子桐山恪,至于桐山守,他因为年纪太小,一直跟母亲桐山丽子住在一次,子凭母贵,因而没有被列入死亡名单。 莫想多趁着夜黑风高,制造了一起意外的车祸,他在翻倒的汽车里,发现在田野信义的怀抱里,那个名叫桐山恪的孩子,脸上血肉模糊,却瞪大了硕果仅存的一只闪亮的右眼,死死地盯着自己。 田野信义平生没有做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却在生死攸关之时,用自己的身体为桐山恪护住了一线生机。 莫想多将桐山恪送到医院,身体方面都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伤的左眼,医生说由于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莫想多不经意地问起:“你恨我吗?” 桐山恪想也不想,答道:“不恨。” 莫想多没来由想起来鹿前街那个死在自己手里的少女孩,他当时准备罢手,只是对方的眼神让他感受到莫名的恐惧,手里的刀竟然不听使唤,接下来的一幕,成为了一生的噩梦。 “你放心,我既然将你从车祸现场救出来,就不会再对你怎么样。” “你也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说明车祸的真相。” 这个回答倒是让莫想多非常意外,毕竟桐山恪这个时候,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为什么?” “因为我爸死前身上穿的衣服,就是蓝色的。” “那……我就让医生给你换一颗蓝色的义眼吧。” “没关系,就算我只剩下一只眼睛,也记得你的长相,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手上。” 桐山恪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他以私生子的名义跟着莫想多住进了天守阁,改名莫寻踪,表面上装作人畜无害,待人恭敬谨慎,没多久就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了地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3亡者荣耀 “莫想多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为我取了一个十分有内涵的新名字,叫做莫寻踪,意思就是,不要试图探寻我的身世来历。”莫寻踪笑了笑,眼中却有泪光闪动,“说实在的,他对于我而言,比田野信义更像一个父亲,可是,他终究不是,仇恨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当我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时,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 “我不明白的是,”柳岸道,“既然莫想多明知道你心中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为何还要将你带到天守阁抚养呢?” 莫寻踪觉得有些累了,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冰冷刺骨的峭壁坐了下来,他装作无所谓地说:“很容易呀,我跟他说,我想我的妈妈和弟弟了,那个傻瓜,竟然就同意引狼入室啦,哈哈。” 莫想多经历过与家人的生离死别,对莫寻踪的遭遇在某种角度来说感同身受,他为前田家立下了大功,被前田隼人亲自赐予家姓,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求之不得。然而,莫想多觉得自己在执行最后一幢任务的过程中心软留手,甚至隐瞒了桐山恪的生死,配不上这份荣耀。 “其实呢,莫想多滚下楼梯之后,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被送进了医院里。你们知道吗,他亲口对前田隼人说,自己是不慎失足,还赔礼道歉说以后可能不能再为前田家效力了。”莫寻踪明明在笑,表情却十分悲苦,“哈哈,既然如此,我就再送他一程。现在的医学太发达了,就算是再严重的伤患,也能够妙手回春,我既然已经出手,就不允许莫想多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我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氧气管抽掉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机智。” “你……”柳岸已经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词句形容面前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可怜人。 莫寻踪越说越兴奋:“从那时起,我发现了医学的神奇之处,她既能救人于危难,也能杀人于无形,所以在莫想多死后不久,我就向前田隼人提出向出国求学。前田隼人正愁不知道怎么化解我和加藤花子之间的矛盾,我的要求正中他的下怀,很快就被批准,即日启程前往了俄罗斯。飞机离开日本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发誓,等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让拆散我家的前田隼人付出代价,要抛夫弃子的桐山丽子付出代价。我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就死去,而必须是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体验一下我当年的感受。” 莫想多死后,前田隼人不再像以前那么激进,无论遇到什么为难的事,都会通过合法的途径解决,特别是在认识了宫本承太郎之后,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北海道人人敬仰的慈善企业家。但是莫寻踪心里清楚,前田隼人戴了太久的面具,已经脱不下来了,为了对方能够清晰地认识自己,他决定助其一臂之力。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莫寻踪挑了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了前田香泽。这还不算,他一直等到前田香泽醒来,然后才拍下一些列照片,并且留下了武田正玄这个名字。 前田香泽没有报警,也没有声张,她不敢告诉脾气火爆的宫本承太郎,以免对方铤而走险,那么能够倾诉的对象,就只剩下前田隼人了。 前田隼人听说越狱的武田正玄**了自己的女儿,差点气晕过去,但在其他人面前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当时,宫本承太郎本来和前田香泽打得火热,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现在这件事一旦公之于众,这两个年轻人的未来可就都毁了。为今之计,只有最大程度降低此事可能带来的影响,越少人知道越好。宫本承太郎是前田香泽的未婚夫,两人相处日久,早有默契,互相之间存不住秘密,为了避免消息由此走漏,前田隼人不得不痛下决心,请求宫本承太郎暂时离开自己的女儿。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莫寻踪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没了宫本承太郎这个障碍,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莫寻踪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可越狱之后的武田正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在道上留下半点风声。在寻找了好几个月无果之后,莫寻踪决定另辟蹊径,找人帮忙,这个人就是无良记者我孙子良辰。 莫寻踪将照片的副本给我孙子良辰发了一套,用的是武田正玄这个名字,希望能够吓到对方,用最快的方式将照片在网上公布。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从而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前田香泽的生理周期发现了改变,她担心去医院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私底下找到了莫寻踪。经过检查,莫寻踪惊喜地发现,前田香泽竟然怀孕了,而且听对方的意思,还准备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可是自己的血脉呀,如果有一天能够继承前田家的财产,不就是最彻底的复仇吗。 我孙子良辰也不是傻瓜,他认出照片上的女主角就是前田财团的二小姐前田香泽之后,觉得命运已经为他打开了一扇致富之门。以前昧着良心在网上发布了那么多的丑闻,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知情权,而是为了出名,出名了就可以赚大把大把的钱,现在有更好的途径,我孙子良辰当然不会因小失大。 很快,前田隼人就收到了我孙子良辰的勒索信,随信所附的照片简直就是触目惊心。若放在以往,前田隼人一定会找来莫想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这个胆大包天的无良记者。可是,斯人已去,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莫想多这样的人了。 没有莫想多,但是却有莫寻踪,前田隼人从女儿那里获知,自己的家庭医生也是知情者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立刻请他来帮忙出主意。用前田隼人的话来说,中国人能够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莫寻踪经过一番妆模作样的推脱以及冥思苦想,最后相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那就是买凶杀人,借武田正玄的刀杀掉我孙子良辰。既然我孙子良辰手里掌握了那种程度的照片,那么他与武田正玄就应该是合作关系。任何合作关系都可以用金钱来腐蚀,更可况,这个唯利是图的我孙子良辰专业不对口,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瞒着武田正玄进行的此次勒索,只要挑破这层窗户纸,就能引起他们的内讧。 前田隼人觉得点子不错,决定冒险一试,他拿出五千万日元,托人在道上放出消息,想要委托武田正玄杀一个人。 武田正玄自从越狱之后,混得十分落魄潦倒,因为已经在警视厅标名挂号,杀手这碗饭,恐怕很难继续吃下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前田隼人的委托无异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武田正玄一口应承下来,连定金都没取,在我孙子良辰抵达北海道还不满十二个小时之内,就已经干净利落地结果了我孙子良辰的性命。 前田隼人候在天守阁,再次戴上久违的天狗面具,只等武田正玄自投罗网。这挥刀斩杀的一幕,正好被一旁的dv记录了下来。前田守看完之后,惊骇莫名,却不敢对旁人明说,只有将所闻所见写在了故事里,恰逢柳岸(孟浪冒充)在剧院破解了密室杀人之谜,他看到了希望,便在回家的路上“叙述”了故事的上半部分。但此事还有另外一个旁观者,那就是莫寻踪,他前天发现前田守行踪有异,故意跟在他后面,还开车载了他一段路,目的就是为了套问出他究竟知道多少。前田守将这段经过写进了故事里,却没有认清莫寻踪所扮演的角色。 孰不知,早在众人身处隼人大厦欣赏周年庆典演出时,莫寻踪就已经潜入前田守的房间,换掉了电脑的硬盘,然后将那段视频切割为两段,将前半段无关紧要的内容留在原来的电脑里,然后执行删除,故意等着警方将这段数据恢复。从中只能看到前田隼人买凶杀人的画面,而没有后续前田隼人杀人灭口的影像,为的就是制造出一种“武田正玄不仅没死,而且还在第二天下午杀害了前田隼人”的假象。为了推迟武田正玄的死亡时间,莫寻踪将他的尸体转移到了墓穴中,用低温干扰了法医的判断。除此之外,莫寻踪发现武田正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为了进一步误导警方的调查,他弄湿了尸体全身上下,并且在棺材内布置了一个有些儿戏但却管用的电击陷阱,离开的时候,顺手引发短路,熄灭了所有的长明灯。 “我戴上天狗面具,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后台,工作人员提前得知会有天狗食月的魔术表演,故而无人阻拦。当我突然出现在剧院后台时,前田隼人假装很镇定的样子,死到临头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儿女儿,实际上呢,他手里根本就没有琼曲玉,我呸!”莫寻踪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不由得又啐了一口,“当时时间太紧,我为了将他的死嫁祸给小野纱里奈,不得不仓促出手,这才导致没有确认琼曲玉的位置,如果……” “前田隼人其实并没有骗你,他说你要的东西在棺材里,所指并非天守阁后山谷墓穴里那具棺材,而是指魔术表演中用作道具的棺材。随后,这枚琼曲玉被小野纱里奈发现,她又交给了宫本警部补,然后才得以打开倾奇一杆冷,取出遗嘱。”柳岸虽然知道前田隼人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但却不由自主帮对方辩解开脱,谁让这是死后才会绽放出来的荣耀。 莫寻踪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枚烟盒,想要取出一支,里面却是空的,他讪讪的缩回手,怅然道:“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当时这位冒充你的朋友,曾信誓旦旦地表明,他已经暗中将琼曲玉放在了承太郎身上,甚至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就算只一成把握,我也要入局试一试。”孟浪笑容可掬地说,“比如说现在,我赌你一定会死在此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4未完的赌局 柳岸翻开定制烟盒,将自己今天的定量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恋恋不舍地抛给了莫寻踪,“只有一根,你节约着点。” 莫寻踪将香烟接在手里,熟练地点火,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这才说道:“巧了,我也个赌徒,我赌自己今天绝对不会死。”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柳岸伸手扶住脸上的天狗面具,它上面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和怨恨,太沉重了。 “哈!”莫寻踪冷笑一声,“莫想多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他没有资格,你,也没有。你从来没有体会过,自己最珍视的人的性命在眼前流逝,却无能为力。只要经历过的人,就再也无法从地狱里爬起来了。” “可是莫想多,他虽然帮前田隼人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在生命最后一刻,他醒悟了,他……” “世人都是这么愚蠢,你柳岸也不例外。一个人做了一百件坏事,最后如果做一件好事,大家都会觉得这个人改过从善,那么以前的事就可以忽略不计,一笔勾销。莫想多是这样,前田隼人也是这样,同样的配方,同样让人厌恶的味道。然而,一个人做了一百件好事,到头来只要做一件坏事,那么他就会被民众所抛弃,跌落在泥沼里,永世不得翻身。这公平吗,不公平吧,那么你为何一定要如此咄咄相逼呢?” 柳岸还是头一回被疑犯反驳得哑口无言,善解人意的孟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快地说:“还记得东方姑娘吗,她说,当年杀害她一家三口的凶手,至今还活在这世上。” “你……你都记起来了?” “哈,从来都是我孟浪骗别人,还没有人能够骗到我。我只是不知道,当时我回过头的时候,东方姑娘是如何救我脱困的呢?” 柳岸心中暗叹,这孟浪上半句还说自己不会被骗,下半句立刻就将自己被骗回头的事抖了出来,自己打自己的脸,当真是不亦乐乎,不过,当时其中的隐情,现在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的好,于是便傻笑了几下,转移话题道:“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孟浪甩了甩头发:“当年戴着天狗面具的凶手是莫想多,指使者是前田隼人,这两个人现在确实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杀戮之念已经随着死亡而消散,但莫寻踪却步上了他们的后尘。” “你是说……” “不错,”孟浪猛然伸手夺过柳岸脸上的天狗面具,用尽全力丢向莫寻踪,“莫寻踪现在,已经变成了天狗。” 很久很久以前,前田家以行医为生,现在族内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前田庆子对温度一见钟情,可能也有相关的原因在其中。所谓的医,营业面在当时很狭窄,专管打胎,用的材料就是天守阁到处可见的灯笼草。这些灯笼草和代代相传的天狗面具一样,都是为了提醒后来的子孙,不要重蹈覆辙。 天狗食月,所谓的月,指的并非天上的月亮,而是孕妇肚中的胎儿。前田家流淌着天狗的血液,与他们相关的孩子,注定没有好下场。无论是前田美代子还是前田庆子,亦或是前田守,前田护,前田香泽,前田纱奈,甚至连前田香泽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都命途多舛,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果报吧。 莫寻踪从雪地上将天狗面具捡了起来,擦了擦上面的雪屑,然后郑重其事地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就算你们两人齐上,我也不会放在眼内。” 这句话是盲目的自信,还是激将法呢?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孟浪站在了柳岸身前,伸出食指,在面前轻蔑地挥了挥,道:“柳岸是个好人,他手上不应该沾上血污,你的对手只有我。我一人对付你,足矣。” 莫寻踪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很早之前就明白,好人必须讲究原则,做事难免畏首畏尾,但坏人不一样,坏人不需要有顾忌,需要背上思想包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所以,他决定做个坏人。 柳岸拍了拍孟浪肩膀,笑道:“我怎么忍心让你为了我的承诺,而担上这份不必要罪孽呢。” 孟浪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东方姑娘为了将我从那条无法走出的街道送出来,想必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吧。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难道每次只能充当被救赎的对象吗?所以说呀,她的仇,就让我报吧,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恩怨分明,小心眼的坏人。” 柳岸道:“不是这样的,东方姑娘想要的不是复仇,而是不再有无辜者受害。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前田隼人,就一定要做到。” “哈,哈哈。”莫寻踪笑了,声音隔着面具发出来,短促而又古怪,不过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看了这一幕,究竟是何种表情,“你们不如就猜拳吧,就当做一场赌局,谁赢了,谁就是我的对手。” “好主意。”孟浪有点感谢莫寻踪提出这个建议了,表面上看猜拳是个运气活,但实际上,究竟是出石头剪刀布中的那一种,有非常大的学问,而偏偏,他就是这门学问的专家。 柳岸似乎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于是说:“在猜拳之前,我先做个预告,接下来,我会出石头。” 孟浪盯着柳岸清澈的双眸,心念电转,首次觉得遇到了对手,因为对方的这句话,本应该是自己的台词才对。 如果柳岸的预告是真,他接下来回出石头,那么孟浪只需要出布,就可以直接获得胜利。但前提是,柳岸的预告究竟是不是真呢?如果是假,那么柳岸的用意应该就是试图骗取孟浪出布,也就是说,他会出剪刀。这样一来,孟浪想要获得胜利,就需要出石头。不过,柳岸可能早就想到了这一着,他反其道而行之,既然骗出了石头,那么直接出布就可以了,如果孟浪出了石头,不禁不是平局,反而很大可能输掉猜拳。 也许有人会说,为何非要搞得这么麻烦,既然柳岸的一句预言干扰了孟浪的思绪那么孟浪又何必苦苦执着于这句话呢,权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获胜,这才是猜拳的真谛,不是挺好的嘛。 如果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两个黑球中混入一个白球,放在一个看不见的盒子里,三个人依次去摸,那么每个人摸到黑球的概率就是三分之一。这是很简单的概率题,答案也显而易见,但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前两个人摸到球之后,不管是黑还是白,都不能提前公布结果,因为一旦公布结果,就会影响后续的概率,也就是说,后面两个人摸到白球的概率不再是三分之一。如果第一个人摸到了黑球,那么剩下两个人摸到白球的概率就提高到了二分之一;如果第一个人摸到了白球,那么剩下两个人摸到白球的概率就降低道了零。这就是概率论中“知情者原则”。 猜拳当然可以建模为概率问题,所以提前暴露的信息,绝对会影响后续的概率。而且,更重要的是,柳岸和孟浪想的一样,这一次猜拳,只许胜,不许败,不是百分之五十,而是百分之百。 第一次,柳岸出了石头,孟浪也出了石头。 第二次,柳岸出了石头,孟浪也出了石头。 第三次,柳岸出了石头,孟浪出了…… 天剑峡中的风更冷了,雪还在一片一片落下,无休无止,两旁峭壁如同冷冷对视的墓碑指向漫天风雪。这场雪是如此之大,仿佛一群白色的蝴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穿过整座天守阁的上空,倾泻而来。 宫本承太郎在院中焦急地踱着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脚印,当脚印的个数达到七百二十六个时,松下智美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她身后跟着满脸不情愿的上野英夫。 “服从命令是天职,你在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了。”松下智美低声嗔怪道。 浮生偷得半日闲,上野英夫本来正在与松下智美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却意外接到了宫本承太郎的通知,说是所有参与过天守阁连续杀人事件现场勘查的警员务必尽快赶到现场。他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松下智美太积极了,完全没有办法,只好妥协。如果看过《论持久战》这篇文章的话,上野英夫肯定会后悔现在的举动。 “柳岸呢?”宫本承太郎发布命令之后,过了二十四分钟,便看到首先赶来的上野英夫和松下智美。 上野英夫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宫本承太郎强调道:“是真的那个柳岸,也就是柳生暗影,他去哪里了?” 上野英夫思索了片刻,道:“柳岸君之前还在院子里看雪,说是想一个人静静,所以我就离开了。” “不错,”一个坚定而不失温润的声音传来:“柳岸确实已经离开了。他让我告诉你们,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这些朋友。” “离开了?”松下智美早已对柳岸佩服得五体投地,已经将对方上升为自己的偶像以及目标,本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多多学习,此刻他不告而别,用失落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心境。此情此景,上野英夫看在眼里,酸在心上。 宫本承太郎显得十分意外:“什么,柳岸离开了,为什么要这么匆忙?” 孟浪站在屋檐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道:“这个事情说起来就复杂了,容我慢慢道来。早前,前田庆子小姐在中国与一个名叫温度的医生一见如故。温度的义子筝儿由于意外服用了贵国的三途果,虽然及时吃了解药,但仍旧陷入昏迷。前田庆子小姐与温度先生双双离世,他们的遗愿除了将琼曲玉完璧归赵以外,更重要的还是将筝儿治好。方才,柳岸与莫医生谈到了筝儿的病症,莫医生表示以前曾经见过一起相同的病例,而且得到了妥善的治疗。事不宜迟,救人如救火,为了争取时间,柳岸便与莫医生结伴而行,不辞而别,而我,则是为了礼貌,留下来给你们传递消息的。” “可是,你怎么会从后面的天剑峡走出来?”上野英夫对于孟浪的满口胡邹表示质疑。 孟浪假装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不是没去成吗,刚刚去领略了一下内中的风雪,果然不负虚名。” 宫本承太郎却皱紧了眉毛:“柳岸走了,这事就难办了。不行,我这就去追他们回来。” 孟浪连忙将宫本承太郎拉住:“不要啦,他们早就走了,现在恐怕已经上了飞机,你是追不到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柳岸能够做到的,我孟浪也一样能行!” 宫本承太郎思虑了片刻,终于决定还是说出来:“既然孟浪先生也不是外人,那我就说了,之前用来打开一杆冷的琼曲玉,现在不翼而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5狗盗鸡鸣 事实很明显,之前众人围坐在厅堂内,宫本承太郎用琼曲玉顺利打开来倾奇一杆冷,取出了内中所藏前田隼人的遗嘱。由于遗嘱内容太过匪夷所思,前田香泽备受打击自不必说,前田护当场崩溃,精神一度失控,甚至与桐山丽子演出了一场生死闹剧。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琼曲玉上移开,而某个人就是趁此机会,盗走了琼曲玉。 前田香泽从玄关走了出来,脸上隐约还有泪痕,她扶着门框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本承太郎挤出笑脸:“没什么,我在吩咐他们撤除天守阁内的警员,然后将家具器物恢复原状。外面雪冷霜寒,你身子骨弱,就待在屋内不要出来了。” 前田香泽点点头,朝孟浪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进入了天守阁。 孟浪最晓察言观色,他见宫本承太郎欲言又止,其中必有隐情,于是说:“看宫本警部补的话意,应该是已经确定了盗走琼曲玉的嫌犯了吧。” 上野英夫疑道:“什么,警部补提到过吗,我怎么没注意。” 松下智美轻轻拧了一下上野英夫的胳膊,小声责怪道:“不知道就少说话,多用心听。” 宫本承太郎沉吟半晌,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狗盗鸡鸣。” 孟浪轩眉道:“哦?” 上野英夫闻听到鸡鸣狗盗这个名字,突然变得十分兴奋,就像追星族突然听到了自己偶像的名字,甚至顾不得松下智美好几次明示或者暗示,将自己所知尽数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也亏得他,我们才能够知晓这位声名鹊起的小偷在北海道活动的吉光片羽。 狗盗鸡鸣,这四个字需要分开理解。狗盗是外号,据目击者证实,此人在作案时经常戴着一张天狗面具。鸡鸣则是名字,因为此人作案之前,必定会发出预告,而署名则是一只打鸣的公鸡。 大约在数十年前,北海道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偷,他所瞄准的猎物无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或古玩,或字画,或金珠宝器,反正只要值钱的,没有他不偷的,犯下盗案十余起,从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由于上面所说的原因,他被人称为狗盗鸡鸣。虽然用了“他”,但狗盗鸡鸣的性别、年龄、身份、背景等信息其实一直成迷。尤其怪异的是,狗盗鸡鸣在盗窃之后,经常会在把玩猎物一段时间之后,再将之藏在某地,地点则隐在藏宝图中公之于众。所以有人猜测,狗盗鸡鸣此人只是玩票,向公众炫耀自己的能力,好玩而已,并非贪图钱财,因此吸引了众多迷弟迷妹,风头甚至盖过了当红的明星。 孟浪淡淡笑道:“感觉颇有些盗帅楚留香的意思。” 宫本承太郎苦笑道:“那些苦主可不这么想,因为后续的藏宝图是公布于众的,所有人只要能够破解其中的玄机,就都有机会找到失窃的宝物。” 上野英夫实在忍不住,叫道:“狗盗鸡鸣就是日本版的侠盗罗宾呀,他盗窃的对象都是大富之家,然后将偷来的宝贝以藏宝的方式送到贫苦大众手中,巧妙的劫富济贫,而且还很有趣味性。” 松下智美白了上野英夫一眼:“等哪一天,狗盗鸡鸣盯上你家的宝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上野英夫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是狗盗鸡鸣,也不能偷走我的宝贝,不然的话,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拼了命找回来。” 松下智美笑道:“哦,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家还真有宝贝呀。” 上野英夫表情肃穆地说:“当然有喽,我的宝贝就是你呀。” 孟浪插嘴道:“莫非,这个狗盗鸡鸣连人也偷吗?” 松下智美顿时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上野英夫倒是坦然,他侃侃而谈道:“狗盗鸡鸣从出道以来,连续作案十一起,所盗之物也有十一件,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而且每一件都没有私自占有。” 第一件是日本圣武天皇生前最喜爱的乐器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原为奈良东大寺所珍藏,被盗后下落不明。 第二件是在本能寺之变中侥幸存世的曜变天目茶碗,原为三菱财团岩崎三郎所有,被盗三十三天后在自家抽水马桶的水箱中出现。轻而易举 第三件是南宋山水第一神作《潇湘卧游图》,原为菊池世家所有,被盗后杳无音信,三年后出现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忝为镇馆之宝。 第四件是书圣王羲之的《丧乱帖》,当年被鉴真东渡时带到日本,后辗转落到宫内厅,被盗一周后,被警方找到,完璧归赵。 第五件是妖刀村正真打,自战国末期以来一直收藏在德川幕府,在预告信出现之前,世人皆不知其收藏之人本多丸太郎,被盗后落于警方之后,最后充公。 宫本承太郎见上野英夫卖弄得差不多了,这才出言接过话头:“英夫说的不差,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看,狗盗鸡鸣一年出手一次,每次都会将所盗之物脱手,但实际上,最后被找到或者没有找到的那样宝物,早已被换成了赝品。” “什么?这不可能!”上野英夫感觉自己的脸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有些鼻青脸肿。 宫本承太郎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你刚才所说的《丧乱帖》和妖刀村正,都是由警方收缴,确定为赝品。这说明狗盗鸡鸣并非什么善类,他盗走宝物之后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故意将伪造的宝物脱手,并且大张旗鼓地弄出个什么藏宝图吸引大众的目光,将自己洗白。这些宝物大致有四种去向。第一就是失主自己找到,往往这种宝物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他们碍于面子只能哑巴吃谎言,谎称已经找到失物。第二就是流落到民间,大众普遍认为值得狗盗鸡鸣这种级别的盗贼出手的宝物,自然不会是假的,再加上眼光比不得专家,因此自以为保留了真品。第三就是落在警方手里,然后收归国有,这么大的功劳当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说找回到了宝物是假的,根本一钱不值。第四就是没人找到,很可能就是狗盗鸡鸣根本没有在藏宝处藏宝。” 上野英夫吞吞吐吐地说:“这……这……怎么……”显然,狗盗鸡鸣的光辉形象已经在他心中坍塌了一半。 “等等,我有个异议。”孟浪举手提问,“刚才听你们介绍,这名狗盗鸡鸣每次出手之前,一定会做出预告,可琼曲玉失窃前,好像并没有收到类似的东西。” “不,其实收到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说话之人,原来是前田香泽,她虽然人在屋内,心却在漫天风雪之中与宫本承太郎作伴。 前田香泽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认真地摊开来,竟然是半张一万元的日币,从上面纵横交错的痕迹看来,显然是撕碎之后重新拼合而成,她随之解释说:“三天前,我爸在造化之间的门缝下面发现了这半张纸币,上面用朱笔写着‘三天之内,必定从天守阁盗走琼曲玉,请早作准备’这些字。我爸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纸币死得粉碎。我偷偷将碎纸屑凑到一起,用胶水粘起来,才发现署名的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狗盗鸡鸣。” 孟浪好奇地问:“请问专家,以前狗盗鸡鸣在下预告书的时候,也曾经写在纸币上吗?” 上野英夫义不容辞地答道:“什么样的载体都有,什么超市小票,餐厅账单,卫生纸,破手绢等等,反正就是不重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狗盗鸡鸣用不到的。而且,警方每次根据预告书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无一例外都被误导了。” 孟浪点头道:“好的,了解了,专家你可以继续伤心了。” “其实,”这时面对双目含春的前田香泽,宫本承太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早盗案发生的时候,我还怀疑过前田老爷。” 前田香泽心领神会地说:“是因为天狗面具吗?” 宫本承太郎点点头:“不错,放眼整个北海道,能够与天狗面具扯上关系的豪门望族,也就只有你们前田家了。不过后来我想,对方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戴上天狗面具,正好可以说明他的身份不会是前田家的人,那么这样做的理由很可能就是为了嫁祸。” 孟浪恍然道:“所以你才怀疑,前田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上衫成虎,就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狗盗鸡鸣。” 宫本承太郎:“我想不仅是我,前田老爷也有这种想法。” “哦?” “在目前已知的十一件被盗物品中,第九件便是琼曲玉,事后被警方找到,归还于皇室。我参加过这次追缴行动,对琼曲玉的真假心知肚明。”宫本承太郎缓缓说道,“当时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皇室为了脸面,隐藏了琼曲玉为赝品这一事实。我仿佛查验过失窃的现场,发现有备前流忍术的痕迹,而据前田老爷生前所透露,上杉成虎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当代备前流中执牛耳的宗师。” “所以你们怀疑,狗盗鸡鸣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上杉成虎。” “我也只是怀疑,但前田老爷显然已经付诸实际行动。他借遗嘱这件事,主动将上杉成虎引到局内,暴露了对方私藏琼曲玉这一事实。” “原来如此,看来前田老爷的良苦用心,非常人所能及。” 松下智美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之后发现是广智中一打来的,对方说发过来了一封邮件,请他拿给警部补看,非常紧急。挂断之后松下智美立即打开邮箱,果然有一封未读邮件,打开一看,内容只有一句话:“狗盗鸡鸣向上杉成虎发出了预告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6第二封预告书 如果只有这么一段话,广智中一当然没必要专门发一封邮件,因为随信的还有一张照片,内容让人大跌眼镜。那竟然也是半张一万元的日币,上面写的红字跟刚才前田香泽展现给众人所看的内容如出一辙,如果不是纸币上花纹不同的话,还真容易误会照片就是对着拍的。 一旁的上野英夫发现广智中一竟然越过自己私自给松下智美致电,原本非常恼火,不料竟见到第二封预告书,不禁咂舌道:“狗盗鸡鸣号称每年出手一次,现在竟然连续发出两张预告书。” 松下智美皱眉说:“或许,这两张预告书有一张是假的呢。” “这不可能,要么两份预告书都是假的,要么都是真的。”宫本承太郎接过上野英夫的手机,将照片放大,示意众人仔细观察纸币的边缘部分,“这半张纸币显然是用手自己撕的,所以边缘并不十分整齐,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几处缺口,这里还有凸出的部分。你们再看香泽手里的预告书,刚好可以与这些部分互。这说明,这两份预告书来源于同一张纸币,所以……” “所以什么?”上野英夫紧张兮兮地问。 孟浪道:“所以,上杉院主的嫌疑更重了。” 宫本承太郎沉声问道:“智美,你和广志他们,究竟在筹划什么?” 松下智美立刻低下了高傲的头,支吾道:“之前警部补只带着我和英夫前来天守阁,中一和正雄心中不悦,他们觉得警部补对我们……有所偏爱,为了打消这种不必要的顾忌,我便将天守阁发生的一切实时告知他们。” 宫本承太郎看出松下智美尚有隐瞒,便提高音量追问道:“然后呢?” 上野英夫急了,因为这些内情他一分半点也不知情,那副抓耳挠腮的神情,看得孟浪心旷神怡,谁叫你早前卖了这么多狗粮呢,真是活该。 松下智美只好老老实实说出了原委:“早前公布遗嘱之后,警部补曾经提到上杉院主是备前流的宗师,并且点出了狗盗鸡鸣这个名字,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将这一信息传达给了外面的中一和正雄,他们非常兴奋,决定,决定……” “决定什么,你快说呀!”上野英夫催促道。 松下智美瞪了上野英夫一眼,道:“中一和正雄因为家族的原因,与上杉院主本就熟识,他们猜想上杉院主就是传闻中的狗盗鸡鸣,决定私自行动,前往越龙禅院探查……” “你们简直就是胡闹!”宫本承太郎气得直跺脚,“我和前田老爷早就怀疑上杉成虎就是狗盗鸡鸣,但迟迟没有行动,就是碍于对方的身份,那越龙禅院,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去的所在。” “哈,越龙禅院住着上杉成虎,难道那里真的是龙潭虎穴不成?”孟浪看热闹不嫌事多,极尽煽风点火之能事。 上野英夫以为孟浪真不知晓其中内情,又开启了卖弄模式:“所谓越龙,本意是指越后之龙,也就是日本战国时期被称作军神的上杉谦信。上杉谦信虽然在战场是冷血无杀伐果断的军人,但脱下铠甲之后就摇身一变,成为佛教的忠实信徒,自认为是毗沙门天的转世。据说,这处越龙禅院,就是上杉谦信夺取家督后第一次出家的所在。上杉成虎喜欢附庸风雅,自称是上杉谦信的后人,花了大价钱将越龙禅院买下,当做自己的宅邸。不过,这个人表明上信佛,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也许是因果循环吧,他的四个儿子相继离世,令人唏嘘。” 孟浪瞟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宫本承太郎,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宫本承太郎转过身,准备步入玄关,突然想起了什么,霍然回头,喝道:“智美,快点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中一,让他们两人立刻撤出越龙禅院!” 松下智美还没见过宫本承太郎如此焦躁,吓得连忙回拨了过去,铃声想了很久都无人接听,就在她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承太郎,你的胆量可真不小呀,连我的越龙禅院都敢派人来查。” 宫本承太郎陡然听到上杉成虎的声音,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他心知此刻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示弱,于是接过手机,对着话筒喊道:“若论起胆量,我怎么得上院主,仅凭前往皇居盗宝这件事,区区只能甘拜下风了。” 上杉成虎哼了一声:“别忘了你们是警察,做事讲究证据,无凭无据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若认为另一枚琼曲玉在我手上,就拿出证据来,不然的话,我可要告你诽谤。” 宫本承太郎道:“我的人呢,你如果胆敢动他们……” “哈哈哈哈哈,”上杉成虎放声大笑,“刚刚警部补还说我胆量大,我的胆量还真就很大,什么事都敢做。不过,你的人,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宫本承太郎道:“就是你手上这支手机的主人。” “哦?”上杉成虎不解地说,“这支手机是我从地上捡到的,是无主之物,所以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所谓关心则乱,这场交锋从一开始,宫本承太郎就已经输了,“他们是山田家和广志家的少爷,可不是好惹的,你做事要注意分寸。” 上杉成虎的笑声更加愉悦了:“如果让山田家和广志家知道,是你宫本承太郎将自己的子弟派往龙潭虎穴,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哈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再拨过去就已经关机了,山田正雄的手机也是如此。 松下智美手心捏了一把汗,其实在这个计划中,她才是策划者,没想到出师不利,还坑害了两名同事,自己却无能为力,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 宫本承太郎抬头看了看天,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现在天色将夜,我准备夜探越龙禅院。” 松下智美立刻附和道:“我也去。” 上野英夫不甘人后:“智美若去,那我也去。” 宫本承太郎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孟浪,然后呵斥两名属下:“你们胡闹什么,还嫌中一和正雄让我不够头大吗?” 孟浪知道自己无法继续隔岸观火了,便叹了口气:“如果柳岸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同意你这个馊主意。” 宫本承太郎也叹了口气:“如果柳岸在这里,他确实不会同意我这个馊主意,但是他会跟我一同前去。” 夜幕低垂,大雪封山,两条矫健的人影绕到一片颓败的枫树林,其时残月悬挂天外,黯淡无光,白雪掩映下的枫林怪异至极,明明有风吹过,树枝却是纹丝不动。而在枫林深处,岩石耀目之地,赫然耸立着一栋庙宇,本应是庄严肃穆的所在,可此时看来,却显出几分诡异。 在一株孱弱的枫树下,两条人影就此分道,一人望着庙宇的方向疾驰而去,一人停在雪地驻足不前。 前面之人速度极快,双足在雪地上掠过,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他来到庙宇前,抬头看了看那块写有“越龙禅院”四个大字的匾额,略微思索了几秒钟,便绕开正门,来到一处院墙低矮处,伸手攀住砖缝,欺身腾空而起,借力翻到了院墙之内。 迎面便是大殿,内中灯烛辉煌,隐隐有木鱼敲击以及诵经之声传来,应是上杉成虎每天必做的晚课。来人似乎对此处的地形了然于胸,拔腿跃入偏殿,掀开大佛身后的幔帐,露出一扇暗门。暗门通体为精铁所铸,浑身毫无缝隙,来人蹲在地上,用手在佛像底座上拨弄了好一阵子,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暗门悄悄地滑向一边,露出一方空洞,黑黝黝得伸手不见五指。 来人欺身进入密室之中,从袖中取出一枚火折子,挥手点燃,火光起处,却照见了最不愿见的一张脸。 这张脸的每一道肌肉都在笑,笑对方自投罗网,“宫本警部补,别来无恙呀。” 来人正是宫本承太郎,他正待转身逃离,赫然见到原先的暗门不知何时依然合拢一处,心知中计,只能强自镇定:“吓了我一跳,原来是院主,你好你好。” 顾守在密室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地的主人上杉成虎,除此之外,还有他手里那柄擦得锃光瓦亮的手枪。 上杉成虎阴测测地笑道:“没想到,宫本警部补竟然对我这间密室如此了解,就像在逛自己家的后院一样。” 宫本承太郎耸了耸肩:“这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自投罗网。” 上杉成虎闷哼一声,喝道:“在这之前,你曾经来过越龙禅院七次,别以为我不知道。” 宫本承太郎丝毫不感到意外:“不是七次,而是八次。” 上杉成虎慢慢扣下了扳机:“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吗?” “不是嘴硬,而是事实。”宫本承太郎面向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没有半点惧色,“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我现在只不过是在跟你拖延时间而已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7勒索 上杉成虎闻言,下意识往前跨出一步,不过很快又缩了回来,阴鸷的双眼中杀意更盛了,他干脆直接将枪口贴紧宫本承太郎的眉心:“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宫本承太郎满不在乎地说:“你已经相信了。” 上杉成虎道:“你以为自己会读心术吗,笑话!” 宫本承太郎继续说:“你知道刚才我为何强调曾经偷偷潜入越龙禅院一共有九次而不是八次吗,”这次他不等对话回答,便迫不及待地往下说,“因为在第九次,也就是你没有察觉的那一次,我发现在越龙禅院东南角,有一处隐蔽的出口。当然,出口也可以变成入口,我的人已经从那里进去了。” 上杉成虎额头上划过一滴不易察觉的汗珠,他故作轻松地说:“你有人,难道我就没有吗?” 宫本承太郎十分笃定地说:“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你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也不会得到别人的信任。但是我不一样,我有信任我的朋友,他从东南角进入的时候,你的人一定不会守在那里,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那处出口。” “好,算你说得对。”上杉成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可是,就算你的人救出了那两个兔崽子,你也活不了了。其实,我根本没想过拿他们怎么样,他们都是有来头有背景的富家子弟,我何必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呢?之所以将他们扣下,主要就是为了引你前来送死。记住了,你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是,你也说得对。”宫本承太郎道,“你现在随时可以一枪崩了我,但是你不会这么做。如果我只有一个人的话,你大可以放心大胆地在此处杀我灭口,没人会知道。但现在的情形不同,比忘了,正雄和中一是警察,他们被救之后,随时会出现在密室门外,然后将你绳之以法。知道吗,我们警方早就想抓你了,只不过一直碍于你的军方背景,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不过一旦你杀了我,情况就不一样了,杀警察可是重罪,谁也保不了你。” 上杉成虎摸了摸自己那颗光溜溜的脑袋,笑道:“你刚才说,你在拖延时间,可是,现在才过去不到十分钟,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完全可以解决你之后,再出去收拾残局,到时候,恐怕你的朋友,还没找到那两个兔崽子呢。” 宫本承太郎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主动告诉你,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的原因。” 上杉成虎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些懊恼,有些愤怒,还夹杂一些遗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想明白。” 宫本承太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额头目前正被一支蓄势待发的枪顶住,他伸手往旁边密室的墙上指了指:“记得上次潜入这里的时候,那个地方还挂着王羲之的《丧乱帖》,只可惜现在没有眼福了。” 上杉成虎眼珠转了转,顿时失笑道:“如果你的目的真的是拖延时间的话,不得不说,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宫本承太郎道:“成功与否,关键还要看院主如何抉择。” 上杉成虎道:“我的儿子因你而死,我恨不得吃的你肉,喝你的血。现在你成了待宰的羔羊,你说我会怎么做?” 宫本承太郎道:“当然是与我握手言和,然后忘掉这段不愉快的经历。” “痴人做梦!” “如果我刚开始没有申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的话,现在恐怕早就被报仇心切的你一枪打死了。你为人谨慎而且冷血,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都可以不顾,应该很明白,什么选择才是最优解。” 密室的门缓缓打开,宫本承太郎和上杉成虎比肩而出,那柄枪已经不见了,四周的灯烛明暗不定,很好地隐藏了两人此刻的表情。 踏雪行至庭院,宫本承太郎陡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的自信顿时荡然无存。 上杉成虎显然也察觉到了,怪笑道:“看来并非任何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嘛,警部补?哈哈。” 那个人影正是孟浪。按照约定,宫本承太郎以身做饵,故意自投罗网,从正面前往那个早就曝光的密室。而与此同时,孟浪则从东南角的密道潜入,然后以最快地速度找到正雄和中一,然后前往密室回合。上杉成虎心机深沉,他绝对不会在下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对方只有一个人,无法顾及两个地方,其中的时间差就是唯一的机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想到令宫本承太郎功败垂成的原因,竟然是…… 孟浪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说:“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宫本承太郎后悔不迭,早知道孟浪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还不如让山野英夫前来配合自己呢。 上杉成虎慢慢将手伸进怀里,准备再次将手枪掏出来,以他的反应速度和枪法,绝对有把握在三秒钟之后射杀眼前的两个人,唯一的不足就是现在并非在密室,枪声或许会吵醒其他人,这样后续处理尸体的工作恐怕会有些麻烦。 就在上杉成虎犹豫的时候,孟浪突然开口道:“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迷路?” 宫本承太郎没好气地说:“你的大脑和小脑发育不均衡,顾此失彼了,这个解释合理吗?” 孟浪啧了一声:“警部补,我知道你气炸了肺,恨不能现在就打死我,但是,你难道没有想过,你也有错么?” 宫本承太郎哼了一声:“你迷路与我有什么关系,打不出屁来怨椅子吗?” 上杉成虎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决定按枪不动,或许用不着自己动手,他们都能够打起来。 孟浪道:“你的计划很有问题。” 宫本承太郎道:“我可不这么觉得。” 孟浪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当我来到东南角的那条密道时,会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吗?” “你说神马?”上杉成虎几乎是与宫本承太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孟浪十分同情地瞟了上杉成虎一眼:“看来那条所谓的密道,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不可能。”上杉成虎心中清楚,禅院里所有的下人非聋即哑,全部经过了精心挑选,绝无有心人混进来的可能存在。 “对了,”孟浪像变魔法似地从背后摸出一副卷轴,直接丢给了上杉成虎,“那个从密道里钻出来的人,虽然跑了,但他却在密道中留下了这个东西,应该是准备给你的吧。” 上杉成虎已经彻底打消了对另外两人出手的打算,他刚刚接过卷轴,宫本承太郎便咋呼道:“这是《丧乱帖》,我记得很清楚,上端靠左的卷轴杆缺了一角。” 宫本承太郎主动握住卷轴的一端,而上杉成虎慢慢将另一段放开,颇有些穷途毕现的意思,不过让人失望的,卷轴中间并没有藏着什么匕首,不过同样令人火冒三丈。 上杉成虎勃然大怒:“这是王羲之的真迹,竟然有人胆敢在上面胡乱涂抹,真是暴殄天物!” 孟浪凑过来一看,果然正如对方所说,在丧乱帖上,有人用朱红色的字迹笔走龙蛇,留下了一大段话:“上杉院主顿首,此刻冒昧致书,仓促间无暇寻到纸张,只能借《丧乱帖》一用,还望勿要见怪。长话短说,请准备五千万现钞,每张票面必须是一万日元,不得连号。交割时,放在一个干干净净的背包里,于明日午夜十二点过后,送到鹿前街深夜食堂,交给一个名为小林薰的人。记清楚,口述这个名字的人,你就亲手将钱交给他,他会还给你一样东西,可千万别忘记了。绝对不要报警,不然的话,你可是会连累到小林薰的。” 上杉成虎眼中掠过几丝慌乱,转瞬又变得咬牙切齿:“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孟浪茫然地摇摇头:“那个人穿着一身僧侣的服装,脸上罩着面纱,我就连对方是男还是女都没有看清楚。” 宫本承太郎有些幸灾乐祸:“哈,看来你被人勒索了呢,小林薰。” 上杉成虎怒道:“你说什么?” 宫本承太郎悠然道:“你如果还想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现在已经晚了。原本我只是怀疑,现在看了这幅《丧乱帖》,终于可以确定了,你就是现任备前流的流主小林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8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等上杉成虎否定,宫本承太郎已然迫不及待地乘胜追击:“你不用急着否认,这封勒索信里面绝口不提揪住了你的什么把柄,但却张口就敢要五千万,没有商量,不留余地。那么就很明显了,对方还强调说报警之后会连累到小林薰,呵呵,这就是拐弯抹角的警告吧。” 上杉成虎握紧了拳头:“我说过,我根本不是什么狗盗鸡鸣。” 宫本承太郎道:“之前我确实怀疑过你,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上杉成虎道:“我应该感到庆幸吗?” 面对两人近乎打机锋的对谈,孟浪非常不理解:“承太郎你之前不是说过,狗盗鸡鸣作案之后,现场留有备前流忍术的痕迹,而且上杉院主家中藏有这幅本该落在狗盗鸡鸣手中的《丧乱帖》,已经是铁证如山了。” 上杉成虎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朝后退了好几步,准备再次拔枪,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眼前这两个麻烦,至于会不会吵醒其他人,就等以后再头疼吧。 宫本承太郎眼见对方就要狗急跳墙,立刻挥手解释道:“上杉院主,你可千万不要激动,我只是想要帮你,没有其他的意思。” “帮我?哈哈哈哈,”上杉成虎已经退到了墙根地下,依照这种距离,他完全有时间开枪撂倒孟浪和宫本承太郎。“我从未听过这么不好笑的笑话。”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宫本承太郎将双手高高举起,示意并没有任何恶意,“之前广智中一给我发了一封邮件,里面是张照片,我觉得非常眼熟。要不你也帮忙看看,是不是跟我手里的这一张一模一样。”说着,将右手伸进裤兜里,慢慢掏出来一张纸片,舒指一弹,那枚纸片倏忽而去,落在上杉成虎的脚边。 上杉成虎将手里的卷轴丢在旁边,俯身捡起了那枚纸片,顿时瞳孔收缩成一点,反手拔出手枪,枪口对准宫本承太郎,厉声骂道:“你以为你伪造一封预告书就能跟我统一战线了吗,痴心妄想!” 眼看就要擦枪走火,孟浪慌忙喊停:“有话好好说,先不要开枪。这封预告书,跟你收到的那封可不是一模一样。” 一万日元纸币的主色调为棕色,票面正面主景是日本著名教育家福泽谕吉的头像,背面主景则是两只雉鸟。在孟浪的提示下,上杉成虎摸出自己拿半边,将两封预告书拼合成一张一万日元的纸币,严丝合缝,每一处细节都完全吻合。 “天守阁的那枚琼曲玉已经丢失,现在,”宫本承太郎凝视着上杉成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狗盗鸡鸣已经盯上你了。” “我有个问题。”孟浪大声问道。 宫本承太郎心说我已经快要安抚成功了,你小子为啥偏要跳出来捣乱,但表面上又不好发作,只能客客气气地说:“等回到警局,什么问题我都满足你。” 孟浪对于宫本承太郎的话完全充耳不闻,他继续问道:“暴露身份和丢失琼曲玉,这两件事哪一件对于上杉院主而言,才是最为致命的呢?” 上杉成虎听出了孟浪的话意,突然笑了:“我可从来没有承认,另一枚琼曲玉在我手里。几年前,确实传出狗盗鸡鸣曾经进入皇居,将供奉的琼曲玉盗出,可是不久之后,就已经被英明神武的警方找回了,这件事当时媒体曾经大吹特吹。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宫本警部补正好负责这个案子,还上过好几次电视,那个所谓‘北海道最强弓’的名号,不就是从那件事开始才传起来的吗。” “那个……警部补,你也来啦。”大殿中突然走出来一个年轻人,面容疲惫,手腕还有脖子上有好几处淤青,正是传讯的广智中一。 孟浪拍手笑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苦主出现了。” 上杉成虎却镇定自若,转头朝广智中一友好地一笑,道:“贤侄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吗?” 广智中一拱了拱手:“多承院主照顾,我听见外面有动静,担心有事发生,便出来看看。” “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呀。”孟浪揶揄道,“警部补,看来我们是白跑这一趟了。” 宫本承太郎明白自己被人耍了,不过此行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地上这副王羲之的《丧乱帖》,不正好是指控上杉成虎的证据嘛。 “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做什么?”孟浪啧了一声,招呼广智中一说,“赶紧回屋将正雄叫醒,走啦!” 广智中一揉了揉眼睛,朝上杉成虎客气地笑了笑,转身进入了大殿,片刻后,他带着同样昏昏欲睡的山田正雄,两个难兄难弟并肩走到宫本承太郎身边,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回去再说。”宫本承太郎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将《丧乱帖》捡起来,草草卷成一轴,转身就走。 上杉成虎的声音飘了过来:“宫本警部补,你拿走了这副《丧乱帖》,算是正式接受我的报警了吗?” 宫本承太郎突然发现,上杉成虎可以将保有《丧乱帖》这件事推到那个神秘僧侣身上,自己根本奈何不料他,气得差点吐血,将步伐迈得更大了。 广智中一和山田正雄连忙跟上,孟浪则好整以暇地与上杉成虎拱手告别:“友情提醒,在密道中留书的人,一定是越龙禅院的内鬼,院主你可要小心呀。” 上杉成虎站在雪地里,默然无语,一直等到众人离开、远去,这才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大殿。他走到偏殿,伸手扯下一袭黄娟,露出一挂铜钟。 铜钟足有两人合抱,钟纽铸为蒲牢的形状,正对着来人张牙舞爪。所谓蒲牢,乃是龙生九子中的第四子,常年居住在海边,虽为龙种,却十分害怕庞然大物的鲸。据说只要鲸一发起攻击,蒲牢就吓得大声吼叫。所以人们常常用蒲牢吊起洪钟,然后用鲸鱼形状的木杵撞击,钟声则会响入云霄,而且专声独远。 虽然只是传说,但收藏与越龙禅院里的这挂“山日栖禽钟”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音色较之铜鼎毫不逊色。 上杉成虎抬起鲸鱼木杵,用力撞击,反复者九,其音清冽悠长,绕梁不绝。之所以需要这样大张旗鼓,并非上杉成虎喜欢排场,而是因为禅院里的僧侣都是又聋又哑之辈,敲击钟声并非为了让他们听见,而是为了让钟声激荡起各自禅房内的钟摆,引起共鸣,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很快,全寺僧侣全部在大殿集合,其中有男有女,年龄却清一色的处于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人头颤动中,有个长发女子格外惹眼。 上杉成虎略带歉意地冲那个女子一笑,道:“绘色老师,这么晚将您吵醒,真是抱歉,实在是因为禅院出了大事,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海涵。” 长发女子正是绘色千佳,在前田隼人殒命之后,她毫不迟疑地应约跳槽到了上杉成虎那边,用她的话来说,现在正处于试用期。这个试用期是双向的,绘色千佳和上杉成虎两人都有做出选择的权利。 绘色千佳微笑道:“院主不用太在意,希望你遇到的麻烦不会太糟糕。” 上杉成虎道:“那是自然。”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绘色千佳的双脚,鞋面一尘不染,没有沾上半点残雪,看来应该不是她。 点数过后,果然有一名僧侣没有到场,上杉成虎立刻来到对方的禅房,内中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这名失踪的僧侣,真就是孟浪在密道中遇到的那个人吗? 次日傍晚,小雪初晴,两台警车爬上了崎岖的雪路,最后停在越龙禅院不远处,从前面的车上走下来一个全身包裹得非常严实的人,虽然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但上杉成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原来是二阶堂警部驾到,山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二阶堂富贵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院门前,一只脚搁在台阶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他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宫本承太郎。放眼望去。警车内人影攒动,显然还有不少人,不过却都没有下车。 “既然来了,就开门见山吧。”二阶堂富贵不卑不亢地说,“公平交易,你交出琼曲玉,我们警方帮你找回印信,如何?” 上杉成虎装作没听懂,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天寒地冻,还请警部入内一谈。” 二阶堂富贵与宫本承太郎对视一眼,一起步入了禅院。在上杉成虎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间精舍,四面墙壁围挂着一幅泼墨山水图。整幅长卷淡墨皴染一气呵成,不施勾勒,不露笔痕。大片的留白,朦胧的山水,山色空蒙,水到天际,让观者一时笔法墨意尽忘,完全沉浸在画家营造出来的那片广阔的境界之中,恍惚有神游天外之感。连最后的落款,也堂而皇之地向众人炫耀,此幅图卷名为《潇湘卧游图》,乃是中国南宋山水画第一神作,现属于国宝级别的文物,本应该收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 宫本承太郎嘴角上扬:“原来越龙禅院不止有《丧乱帖》,就连《潇湘卧游图》这种神品也有收藏,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上杉成虎陪笑道:“附庸风雅而已,买不到正品,所以请人花低价弄了一副仿制品,如何,跟真的一模一样吧。” 二阶堂富贵脸上阴晴不定,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画卷上轻轻摸了摸,道:“你是说,你早就知道这幅图是赝品了。” 上杉成虎道:“那是当然,对于我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花几千万买一张废纸,简直就是想在铁公鸡身上拔毛。这幅图我只花了十万日元,所有的细节都与藏在博物馆中的真品一般无二,甚至连意外造成的几处火痕就有特意伪造,别说寻常人,就算普通的专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看出来。对了,刚才警部提到的交易,说什么印信,又是何意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9与虎谋皮 宫本承太郎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上杉成虎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显然是昨晚自己这些人离开之后,对方查到了什么线索。 二阶堂富贵有些不满地说:“忍者流派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组织,在当今社会更是式微,院主担心备前流流主的身份遭到泄露,唯一的凭证恐怕就只有印信了吧。” 上杉成虎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昨晚失窃的,不过是一样对我意义重大的纪念品而已。再说了,对方开价五千万,这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宫本承太郎道:“院主的意思,是选择与勒索者进行交易了?” 上杉成虎叹了口气:“唉,都是因为社会动荡,人心不古的缘故啊。若放在以前,北海道哪有这么多的犯罪事件发生,我晚上睡觉都是开着门的。可现在啊,治安越来越差,也不知道那些警察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哎呀,不好意思,真是抱歉,忘记你们就是警察了,呵呵。” 二阶堂富贵气得满脸通红,大袖一挥,随便找了张榻榻米坐下,默然不语。 上杉成虎当做没看见,继续说道:“对了,多亏宫本警部补昨天提醒,我点数之后,果然发现越龙禅院少了一名僧侣。这个后生在此地潜伏了大半年,是我最看中的年轻人,没想到他竟然偷走了我心爱的纪念品,唉。” 宫本承太郎只能当仁不让了:“院主能够在一夜之间查明疑犯,而且还拿出五千万的现金,这可真不容易。”这句话的重点,自然是落在后半段上,警方早有布控,从昨晚到现在,与上杉成虎有关联的银行账户并没有大额现金流交易发生。 上杉成虎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你们觉得我没钱,那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说完,他走到墙边,伸手拉下了一根垂挂在天花板上的绳索。不到半分钟,精舍的门朝一边滑开,两名年轻的僧侣抬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走了进来。 背包的拉链拉开了大半,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花花绿绿只是形容词,一万日元的主色调是棕色),面额全部是一万日元。 二阶堂富贵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原来剑拔弩张的身子瞬间瘫软下来。 宫本承太郎却冷笑一声,伸手在背包里随便抓起一叠纸币,将最上面一张钞票抽了出来然后将剩下的一叠丢到地上,道:“院主,这又是何意呢?” 原来,每叠钞票除了最上面的一张是真钱意外,其余都是裁成一般大小的报纸。 上杉成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宫本承太郎道:“你真的觉得这点小把戏能够瞒过偷走印信的僧侣?还是说,那名潜伏在你身边长达大半年的僧侣对你的了解还不如我?” 上杉成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思考了片刻才回应说:“总要试一试,不是吗?我的人生格言就是,富贵险中求,如果连一点风险都不敢冒,如何奢谈成功呢。” 二阶堂富贵一脸懵逼,心中暗表,为何上杉院主的人生格言是求富贵,难道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宫本承太郎摊开双手,显得极为诚恳:“我们大家心知肚明,印……那个纪念品一旦曝光,对你的事业是打击性的,往日的合作伙伴都会离你而去,一直在暗中支持你的军方也会立刻跟你划清界限。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树倒猢狲散,你如果想维持现在的局面,只有一个途径,就是与我们警方合作。” “合作?”上杉成虎瞥了一眼二阶堂富贵,哂笑道,“方才警部说的不是交易吗?” 二阶堂富贵立即附和道:“差不多,差不多。” 上杉成虎已经彻底认清了眼前这名警部的底气,想必在不久之后,对方将会被宫本承太郎取而代之。如此一来,自己与宫本承太郎之间的关系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充满火药味,前田隼人已死,这篇旧账也许迎来了翻过去的契机。 “条件是什么,请直言吧。” 其实呢,在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二阶堂富贵已经开门见山提出来了,上杉成虎此刻却并非多此一问,只是在隐约挑拨,对面这两个警察,究竟是谁说了算罢了。 宫本承太郎当仁不让地说:“很简单,院主将琼曲玉交还给皇居,我们北海道所有警察必将全力以赴,为院主找到印……纪念品。而且事后,皇居会保证不追究院主私藏琼曲玉的一切罪过。” “唉,唉唉唉,”上杉成虎顿足长叹,“条件如此丰厚,诚意如此慷慨,可是我……唉,手里真没有琼曲玉呀,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拿出来了。” 二阶堂富贵气得吹胡子瞪眼,宫本承太郎倒是很有耐心,就像一位语重心长的老师,在谆谆教导不听话的学生:“现在已经到了七点钟,时间不多了,院主仔细想想,这越龙禅院藏品浩如烟海,说不定无意中记错了呢?” “哎呀,哎呀,”上杉成虎突然一拍大腿,幡然醒悟道,“我记起来了,我终于记起来了,我以前好像确实见过这么一枚玉器。可是藏在什么地方呢,藏在什么地方呢,真是苦恼啊。嗯……” 在如此拙劣的演技持续了足足五分钟之后,上杉成虎终于记起来自己将琼曲玉藏在了一座佛龛里。与其说是佛龛,还不如说是外表伪装成佛龛的保险箱,与四周的由精铁打造的墙体浑然天成,在为数众多的珍珠宝器之中,那枚淡绿色的琼曲玉显得颇有些不起眼。 上杉成虎兴致勃勃地介绍说:“这间佛堂表面上看平凡无奇,实际上却是由精铁所打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用的是最原始却最保险的机械锁芯,什么高科技完全用不上。如果没有我手上这枚做成戒指形状的钥匙,就算是狗盗鸡鸣,也无法盗走其中的珍宝。” 听到狗盗鸡鸣这个名字,宫本承太郎心中浮现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上杉成虎介绍完之后,一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模样,郑重其事地关上了保险柜的门:“只要有人试图撬开保险柜,先不说他能否成功,只要触及到不应该触及到的锁芯,就会启动报警装置,后堂那座山日栖禽钟就会自鸣,越龙院所有僧侣无论在做什么,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集中到此地,保管他插翅也难逃。” 二阶堂富贵质疑道:“听到了钟声,小偷难道不会跑吗,这院门离得又不远。” 上杉成虎笑道:“这就是山日栖禽钟的奥妙所在,如果用钟杵撞击,钟声除了响亮些以外,与正常的铜钟无异。但如果是由内而外引发的自鸣,它所发出的音波,则会跃迁至正常人的耳朵能够接收到的范围以外,属于次声波的范畴。我们越龙禅院所有的僧侣,全部又聋又哑,但是却能够接收到这段波长。简单来说,这是一口只有聋子才可能听到响声的钟,你说完全不安全?” 宫本承太郎叹道:“也就是说,撬锁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无意中启动了报警装置,当然也就不可能在失败之后逃离现场了。”他话锋一转,“但是,如果院主将印……那件丢失的纪念品,藏在这座佛龛里面的话,就不会丢失了。” 上杉成虎点头称是:“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原本纪念品就是藏在佛龛之中,昨天因为有事,所以取出来一用,用完之后没有及时送回去,才导致……唉,看来这个小偷觊觎已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二阶堂富贵清了清嗓子,道:“既然院主已经答应合作,那么接下来,就让我简单说一遍计划吧……” 上杉成虎打断二阶堂富贵的话,却转而问宫本承太郎:“宫本警部补,你们难道就不怕,跟我合作,其实就是与虎谋皮吗?” 宫本承太郎道:“院主知道与虎谋皮这个成语的出处吗?” 上杉成虎道:“当然知道,这是中国周朝时候的故事。说是有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呆子,他有一次想要得到一件狐皮袍子,于是就进城到店铺里去挑选。店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各种款式应有尽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价格太过昂贵,完全超过了呆子的消费水平。呆子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店铺,不过刚刚走出城,就立刻欢喜起来,因为他找到了另外一条简便快捷的路。呆子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到山林里找到狐狸,求对方送自己一张狐皮。狐狸听后,当然是拔腿就逃,带着全家藏进深山。这就是与狐谋皮的来历,因为狐与虎同音,所以传到后来,就成了与虎谋皮。” 二阶堂富贵听完故事之后,突然发现,对方似乎在含沙射影,指出自己就是那个呆子,生了一肚子闷气,还要强自憋住。他经常想,自己的大肚腩是不是气出来的呢。 宫本承太郎赞道:“院主果然博学多闻,对中国的典故了如指掌,想必应该明白,狐假虎威的意思吧。” 上杉成虎自认是虎,却被宫本承太郎说成是狐,不怒反笑,向对方伸出手:“好,开始你们的表演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0调虎离山 冷风穿堂而过,四处灯烛随之闪烁,灭而复明。 距离警民达成协议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两个钟头,期间商定了所有位于深夜食堂之外的布防以及人手,反复演练了两遍,确保万无一失。 二阶堂富贵搓着双手说:“既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那还等什么,上杉院主,你可以动身了。我们就跟在你后面,那个深夜食堂,现在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呵呵,大冬天的,哪里会有苍蝇呢。”上杉院主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将一大包“钞票”负在身上,笑道:“不过,还是麻烦你们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殿门,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然后很快被大雪覆盖。是啊,又下雪了,这场雪对今晚即将上演的好戏,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孟浪坐在警车里,望着刚刚从旁边走过的上杉成虎和二阶堂富贵,自言自语道:“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那个深夜食堂了。” 坐在他身边的上野英夫立刻警觉起来:“为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孟浪耸了耸肩:“他们现在去交易,肯定是白跑一趟,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野英夫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请不要逗我玩好吗?” “很简单呀,”孟浪轻轻舒了口气,“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个贼看中了的,并非不可能拿到手的五千万日元,而是藏在大殿内的琼曲玉呀。” 上野英夫有些紧张,他咽下一口唾沫,道:“可是,可是刚才宫本警部补不是特意出来跟我们说过,用来藏琼曲玉的保险箱固若金汤,而且还连接着正常人的耳朵所听不见的报警装置吗?我们守在此地,只要其他僧侣有所异动,正好可以将那个贼抓个现行。” “如果,那个贼本身还藏在禅院里,而且又聋又哑,他偷走了琼曲玉,然后隐藏在其他僧侣中,怎么办?” “那个贼不是已经逃离禅院了吗,还是你亲眼见到的,而且这里确实有一名僧侣失踪了。现在唯一的密道已经封闭,能够从外部进入大殿的只剩下眼前的大门……” “我确实看到有人逃离,但是他完全可以去而复返,然后将一名无辜的僧侣弄得人间蒸发,这里到处都是雪,想要藏一具尸体简直易如反掌。我甚至在想,他根本就是故意让我看见的,既可以帮他发现勒索信,还能够见证他已经离开了此地。一箭双雕,而我被当成了棋子,好气呀。” “这……这好办呀,我们只要待在保险箱前面,一眼不眨地盯着它,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了。” 孟浪嘶了一声:“哎呀,英夫你突然变得这么机灵,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上野英夫并不介意对方话里的揶揄之意,只是淡淡地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嘛。宫本警部补的一失,就让我的一得来弥补吧。” 四个小时后,就在上野英夫几乎支持不住,上眼皮黏住了下眼皮,差点要睡着的时候,上杉成虎提着一挎包“钞票”,慢悠悠地晃进了大殿,看样子有些意兴阑珊。 既然没有一手交钱,当然也不会有一手交货,可以想见,早前警方那通手忙脚乱的准备工作,一辆辆警车布置在深夜食堂周围,一对对荷枪实弹的人马聚集,都只不过是一张过家家般的儿戏罢了。 上野英夫连忙起身,但双腿已然酸麻,一时没注意,差点跌倒在地,幸好松下智美眼疾手快,身形一闪,正好将自己的未婚夫扶住。 “抓到那个人了吗?”明明知道结果,上野英夫还是忍不住问道。 松下智美摇摇头:“没有,上杉院主在深夜食堂坐了半个小时,连上来主动搭茬的人都没有,我们果然被耍了。”一边说着,眼神一边有意无意瞟向了站在门外的二阶堂富贵。 二阶堂富贵有些气急败坏,他满心以为此次行动既可以将狗盗鸡鸣抓住,又可以从上杉成虎手中取回琼曲玉,这样的功劳,足以让自己在退休之前调到东京警视厅。可是,忙活了大半夜,出动了十几名警力,警部和警部补一起上阵,结果却还是一无所获。宫本承太郎说的没错,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调虎离山的把戏,可是自己偏偏太过急功近利,以致于出了洋相。不过,话说回头,如果不是身为警部补的宫本承太郎近些年风头太盛,自己也不用整天担心被取而代之了。 宫本承太郎拍了拍上野英夫的肩膀,问道:“我们离开之后,这里发生过什么没有?” 上野英夫眼前一亮:“莫非……莫非宫本警部补也认为今晚的交易会失败……” 松下智美抢着说:“那是自然,警部补他……” 这对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没有注意到二阶堂富贵越来越绿的脸。 宫本承太郎立刻打断了两人的话:“说重点,越龙寺有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 上野英夫道:“你们离开之后,我和孟浪就进到大殿,寸步不离地盯着佛龛,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绝对没有给狗盗鸡鸣任何可乘之机。” 宫本承太郎松了口气,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朝孟浪投向感激的一笑,心里清楚这肯定是对方的注意,英夫可不喜欢动脑筋。 可是孟浪并不领情,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彻头彻尾的懒腰,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然后才对上杉院主说:“快去看看,你的琼曲玉还在不在?” 上杉成虎眼珠转了转,笑道:“刚才上野警官不是说过了,你们两人寸步不离,再加上有山日栖禽钟看护,怎么可能不在。” 孟浪摇了摇头:“我指的可不是藏在佛龛的这枚。” 上杉成虎呆了一呆,瞬间的神情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严肃的灰色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他不再多言,纵身往前,直扑向侧殿的方向。众人一看不对劲,全部跟了上去。宫本承太郎走了两步,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停了下来,命令山野英夫和松下智美两人留在现场,不要离开半步。做完预防措施,他这才放心地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上杉成虎将众人带着在越龙禅院七拐八绕,最后终于来到一间禅房,里面分为左右两边,各摆了5个蒲团,而在每个蒲团面前,则摆放了一枚木鱼。他不由分说来到左边第二个旁,伸手将木鱼拾起来,举起来摇了摇,里面传来哗哗的响声。 “呼呼,原来是虚惊一场。”上杉成虎在木鱼底部扣动了几下,竟然打开了,里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一枚拇指大小、通体纯白色的印信,以及一张纸片。纸片上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鲜艳的鸡头。 “狗盗鸡鸣!”二阶堂富贵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何要将字条留在这个木鱼中呢。 上杉成虎连忙将那枚印信藏在怀里,然后说:“没啦,没啦。” 宫本承太郎心道一声不好,忙问:“什么没了?” 上杉成虎面如土色地说:“琼曲玉没啦。” 孟浪赞道:“真可谓诡计多端,不愧是狗盗鸡鸣。” 二阶堂富贵表示不理解:“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上杉成虎重复了一遍:“琼曲玉没啦。” 二阶堂富贵道:“开什么玩笑,那枚琼曲玉不是还好端端的摆在佛龛里面吗,英夫在旁边寸步不离,怎么可能看丢了!” 宫本承太郎忧心忡忡地说:“除非,那枚琼曲玉是假的。” 上杉成虎哭丧着脸说:“琼曲玉没啦。” 众人回转大殿,上野英夫和松下智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很好奇,特别是前者,积蓄的能量足以杀死好几只猫了,他迫不及待地问:“发什么事了,你们逮住狗盗鸡鸣了吗?” 二阶堂富贵冷着脸说:“上衫院主,我还是不相信,请立刻打开佛龛吧。” 上杉成虎只好照做,他拉开幔帐,将左手食指上戴的宝石戒指对准锁孔,小心翼翼地往左转了三圈,又往右转了两圈半,终于打开了。 二阶堂富贵欢呼道:“你们看,琼曲玉不是好端端放在里面吗?” 上野英夫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道:“有我守护,琼曲玉当然在里面了,是吧智美。” 松下智美没搭腔,只是掐了一下上野英夫的胳膊,后者当然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了。 上杉成虎垂头丧气地说:“这枚琼曲玉是赝品,你要的话,我送给你好了,反正本来就打算给你们。” 二阶堂富贵伸手从佛龛里面取出那枚湛蓝色的琼曲玉,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上杉成虎道:“狗盗鸡鸣今天晚上约在深夜食堂与我街头,很明显就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调虎离山。所以,我便将一枚提前制作好的假的琼曲玉放在佛龛里面,而且广而告之,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如果,狗盗鸡鸣真的那么神通广大,能够在不惊动山日栖禽钟的情况下偷走这枚琼曲玉,我算他有本事,而且对我也没什么损伤。而且你们也不会在纠缠于我。反之,如果狗盗鸡鸣没有盗走佛龛中的琼曲玉,那么我就将这枚琼曲玉交给你们,当一回良民,对我还是没有什么损失。” 宫本承太郎警觉地问:“你怎么会随时备有一枚假的琼曲玉,这有些不合理吧。” 上杉成虎叹了口气:“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早在我从黑市上购得琼曲玉之后,就一直担心被皇居或者警方的人发现,所以提前聘请高手匠人伪造了一枚几乎足以乱真的赝品,以备不时之需。前天,在天守阁,我藏有琼曲玉这个秘密不小心被你识破,当时我就明白你们迟早会找上门,所以回到禅院便将真的琼曲玉从佛龛中换了出来。如果你们强行讨要,我就将这枚赝品奉送,就算日后你们查出这是赝品,我也可以谎称不知道,摘脱得一干二净。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狗盗鸡鸣竟然看破了真正藏有琼曲玉的位置。” 二阶堂富贵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不会是……那个木鱼吧!” 上杉成虎点点头:“不错。幸好狗盗鸡鸣讲信用,将印信还给了我,不然我就血亏了。我不明白是,就算狗盗鸡鸣知道我将琼曲玉藏在木鱼里,可现场有十个木鱼,另外九个只要稍微触碰就会引发爆炸,难道他真的能够看透人的弱点?” 孟浪道:“其实,是上杉院主你自己暴露了藏有琼曲玉的所在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1养虎为患 上杉院主一脸懵逼,茫然道:“是吗,有吗?” 宫本承太郎道:“愿闻其详。” 孟浪指着上杉成虎的左手说:“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如果没有这枚戒指,没人能够取得琼曲玉。其实这是一语双关,因为找到真的琼曲玉,也需要依靠这枚戒指指点方向。” 上杉成虎盯着孟浪看了好久,才长叹一口气:“如果你不是一直跟山野警官待在一起的话,我还真就怀疑你就是狗盗鸡鸣。” 孟浪笑道:“别忘了,我是中国人,你们日本的都市传说,怎么可能是中国人所创造。”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上杉成虎道,“当年名震天下的雨隹大师,就是纯种中国人,北海道六大财团,还没人对他不言听计从的。” 孟浪摆摆手:“先不说这个,回到正题吧。我一开始就有些奇怪,你为何会将戒指戴在左手的食指上,原来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藏有琼曲玉的机关。在禅房里,分为左右两边各5个蒲团,分别对应了双手的五指,左手的食指就是左边第二个木鱼,就是这么简单。” 上杉成虎看着自己的双手说:“我的记性一直不好,所以在设定了机关之后,担心触碰到藏有炸药的其他木鱼,所以才会将戒指戴在左手的食指。” 二阶堂富贵将从佛龛里面得来的琼曲玉握在手心,恼羞成怒道:“上杉成虎,如果这枚琼曲玉是赝品,你就准备吃官司吧!”说完大袖一挥,朝宫本承太郎喝道,“还不走!” 宫本承太郎朝孟浪挤出一个苦笑,招呼着上野英夫和松下智美离开了越龙禅院。 很快,原本拥挤的大殿走得只剩下两个人,上杉成虎眯着眼睛,摩挲着自己光滑的头皮说:“中国先生,我可没说要留你过夜,你怎么不识趣呢。” 孟浪耸了耸肩:“只怪我刚才太配合你,以致于二阶堂警部发飙了,恐怕他们不愿意载我回去。路上雪冷风寒,我孤单一人走到市区的话,恐怕只剩下半条命了吧。” 上杉成虎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虽然是个和尚,却没几分善心,更不敢养虎为患,所以,还是请吧。” “我走了的话,如果狗盗鸡鸣来了,你一人怎么保得住琼曲玉呢?”孟浪语出惊人。 上杉成虎嘴角的肌肉不自觉抽动了几下,哂笑道:“你的记性怎么比我还差,琼曲玉已经被狗盗鸡鸣盗走了,他还大发慈悲将印信还给了我,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是吗?”孟浪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刚才那出大戏,全部是院主你一手导演的呢。” 上杉成虎有些怒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手上那枚琼曲玉已经被狗盗鸡鸣偷走,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连二阶堂富贵和宫本承太郎都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选在他们离开之后才道破天机。”孟浪嘴角牵动起一抹笑意,“你大可放心,我跟警方根本不是一路人,不然的话,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上杉成虎决心将糊涂装到底了:“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孟浪道:“那就容我冒昧,为院主整理下去失落的记忆吧。你回到越龙禅院之后,立刻从佛龛内取出了真的琼曲玉,但却并没有藏在禅房的木鱼内,原因很简单,你发现自己收到了狗盗鸡鸣的预告书。狗盗鸡鸣是远近闻名的都市传说,到目前为止从未失手,你处事谨慎,当然不会冒险挑战对方的能为。正巧在这个时候,山田正雄和广智中一两个冒失鬼前来拜访,他们的小九九一眼就被你看穿,于是,你故意佯作不知,套出话后将他们两人引到某处,用迷香之类的东西迷晕,然后取出正雄的手机,拍下了狗盗鸡鸣给自己的预告书,发给了他们的同谋松下智美。你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用这封预告书将警方特别是宫本承太郎引到此地,让他们的眼睛为你证实,越龙禅院的僧侣中出了一名叛徒,还盗走了对你至关重要的印信,为此,你下了血本,不惜暴露了自己是备前流流主这一身份。接下来好戏上场,你带着立功心切的二阶堂富贵前往深夜食堂枯等,故意给‘狗盗鸡鸣’制造出所谓调虎离山的时间。无功而返之后,你当着警方的面打开木鱼,从中取出预先准备好的印信和狗盗鸡鸣的留字,接着编造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谎言,将他们蒙蔽过去。一旦二阶堂富贵带走的那枚琼曲玉证实是赝品,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与你无关了。” 上杉成虎鼓掌道:“中国人,你的想象力很丰富,简直可以写成了。” 孟浪呵呵一笑:“现实往往比更加离奇。” 上杉成虎耸了耸肩:“但是我不可能承认做过你说的这些事。” 孟浪道:“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承认这些,而是在于提醒你,狗盗鸡鸣还没有真正出手,他既然已经发出了预告书,就绝不会中途罢手,这些你想必心知肚明。” 上杉成虎缓缓坐下,用右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按了许久,然后幽幽地说:“你如何能够肯定,我就不是狗盗鸡鸣本人呢?” 孟浪十分肯定地说:“你不是。” 上杉成虎道:“理由呢,宫本承太郎可是怀疑我好久了。” 孟浪道:“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你不是。” 上杉成虎道:“哦?” 孟浪道:“那副王羲之的《丧乱帖》,就是你用来当做勒索信的字画,其实是赝品。” 上杉成虎愕然道:“不会吧,那可是我花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再说可能会暴露更多的信息。 孟浪道:“如果你是狗盗鸡鸣本人,为了让勒索看起来更加真实可信,那么必定会用自己所偷来的《丧乱帖》,而不是赝品,这样只会徒增嫌疑。反之,你不是狗盗鸡鸣,才会拿出来一份假的《丧乱帖》。” 上杉成虎有些慌了:“如果说《丧乱帖》是假的,那么我手上那枚自以为是真的琼曲玉,岂不也是假的?” 孟浪叹了口气:“院主好演技,到了这个份上,你还在跟我装糊涂。” 上杉成虎满脸狐疑:“孟……先生对吧,你说的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了。” 孟浪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拱手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 上杉成虎连忙起身阻拦,别看他大腹便便,动作却依然十分迅速:“孟先生,现在夜半三更,雪冷风寒,如果现在放你下山,别人可要骂我上杉成虎不懂礼数了。还请千万多留几日,目前天守阁的私人厨师绘色千佳正在禅院做客,她的斋菜可是一绝,不尝一尝简直就是遗憾。要不,我现在就让她起来给你做份宵夜如何……” 孟浪笑道:“院主不需要这么客气,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如果将绘色老师吵醒,也太不人道了。再说了,晚上如果休息不好,会影响皮肤的光泽,我们两个大男人自然没问题,但绘色老师可是个大美女,影响到了她的花容月貌可是更遗憾啦。” 上杉成虎陪笑道:“也是,也是。” 孟浪借坡下驴,坐回了蒲团:“既然院主有如此诚意,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早前前田隼人和你收到了的预告书,确实出自狗盗鸡鸣之手,而天守阁里那枚由柳岸从中国送来的琼曲玉也已经失窃。狗盗鸡鸣之所以会给你下预告书,说明他已经调查清楚,那枚皇居里失窃的琼曲玉确实就在你的手里。” 上杉成虎道:“狗盗鸡鸣从皇居偷走了琼曲玉,然后藏在了某处,现在又要偷回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孟浪道:“这个,院主不应该最清楚吗?” 上杉成虎翻了翻白眼:“孟先生……你……什么意思?” 孟浪道:“狗盗鸡鸣盗窃之后,妆模作样藏在某地的赃物,无一例外都是赝品,他只不过是通过这种方法掩盖自己的罪行。这从你手上那副《丧乱帖》的赝品就可以看出来,狗盗鸡鸣绝对不会让自己得手后的真品流落出去。那么问题来了,那枚从皇居里面失落的琼曲玉,为何会落在你手上呢?” 上杉成虎十分懊恼地说:“看来,我手上那枚琼曲玉确实是赝品了,买到假货了。” 孟浪讪笑道:“如果是赝品,狗盗鸡鸣就不会专门下书前来盗取了。” 上杉成虎道:“那岂不是……” “岂不是前后矛盾了对吗?”孟浪截口道,“其实并不,因为当年从皇居盗走琼曲玉的人根本不是狗盗鸡鸣本人,而是有心人冒名顶替。而这个人就是院主你,就这么简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2玉隐先生?松本元就 上杉成虎突然不说话了。 孟浪道:“皇居警卫森严,盗窃案发当时,据目击者证实,窃贼使用了备前流的忍术,而且出神入化。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以宫本承太郎为首的警方才会一直怀疑,当时盗走琼曲玉的人就是现任备前流流主的你。你当时先是预告书,后是鸡头留字,原本是为了嫁祸狗盗鸡鸣,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帮人顶了黑锅。” 上杉成虎依旧沉默不语,对于孟浪所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孟浪继续说:“狗盗鸡鸣的规矩是每年只作案一次,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当年只发生过琼曲玉盗窃这一幢挂在他名下的案子呢?” 上杉成虎淡淡地说:“我也准备问这个问题,按照你的猜想,当年进入皇居盗走琼曲玉的人其实是我,那么,狗盗鸡鸣本人肯定会完成每年一次的惯例,可是他并没有。” 孟浪叹了口气:“看来院主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而不自知。狗盗鸡鸣作案累累,所盗之物无不是价值连城,犯下这等罪行,有朝一日被警方抓获,恐怕要将牢底坐穿。所以,他历来十分谨慎,不给警方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线索,甚至还在案发后弄出什么藏宝图来迷惑警方的视线。然而,皇居盗窃案发生之后,现场却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这条线索并没有指向狗盗鸡鸣本人,他并不觉得有人冒充自己是件坏事,反而认为可以利用这一点,所以他当年没有出手,相当于默认了这条战绩。此后,狗盗鸡鸣作案越发猖獗,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留下其他的线索,警方的追查目标已经锁定在了备前流的忍者,更加不会注意到自己身上,他甚至故意在案发现场伪造出备前流忍术的痕迹,这就是警方一直怀疑你的真实原因。” 上杉成虎只觉得脊背上冷汗直冒,勉强道:“刚才……刚才你不是已经说过,我不可能是狗盗鸡鸣吗,那副伪造的《丧乱帖》,就可以证实这一点。” 孟浪道:“那只是我个人的推理,警方肯定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本来这件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院主你为了撇清嫌疑,故意弄了这么一出监守自盗的把戏,激怒了二阶堂警部。他今晚劳师动众,说不定已经提前联系皇居方面,如果检验出带走的琼曲玉是正品倒还罢了,如果是赝品,那恐怕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上杉成虎暗暗摸紧怀里的那枚印信,喃喃道:“我不会输的,我不会输的……” 孟浪道:“你虽然有军方在暗中支持,但皇居在台面上拥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权衡之下,军方不一定会选择你,要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是宫本警部补说的,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认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 上杉成虎的心理防线逐渐瓦解:“但是,但是……” 孟浪道:“为今之计,只有做两手准备。二阶堂警部不敢确认琼曲玉的真伪,一定会联系皇居,皇居方面也会派出相应的专家。而院主你所需要做的,一方面是委托你在军方的朋友,让他们暗中拖延这位专家的行程,另一方面就是,在专家到来之前,换掉二阶堂手里那枚假的琼曲玉。” 上杉成虎勉强笑了笑:“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你还是站在警方的立场,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站起身,绕着大殿走了一圈,将各处的灯烛剪暗了些,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如果不嫌弃,就自己随便找一件禅房凑合一下。” 孟浪坐在蒲团上动也不动,灯火闪烁间,将他脸上的表情演绎得活灵活现。 事情果然如同孟浪所说,二阶堂之前就已经将发现琼曲玉下落之事报备了皇居。皇居方面听闻琼曲玉有了下落,十分兴奋,不停地打电话前来询问进度。在二阶堂富贵表示自己已经获得了一枚“真假莫辨”的琼曲玉之后,皇居表示会立刻派出专家前往北海道“验明正身”。 专家很快就来了,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子,面容憔悴,饱经风霜,眼眸中虽然布满了血丝,却目光炯炯,饱含着深沉的智慧,浑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他直接来到警视厅,向工作人员递交了自己的证件和委托书,要求立即见到二阶堂富贵本人。 二阶堂富贵亲自来到楼下迎接,将专家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命人通知宫本承太郎即刻前来。 宫本承太郎不及敲门就闯进了警部办公室,身后跟着上野英夫和孟浪两人。他看见二阶堂富贵已经战战巍巍将那枚包裹着厚厚一层锦缎的琼曲玉拿出来放在桌上,而那个专家脸上突然出现了难以言表的兴奋。宫本承太郎抢先开口道:“这位专家,我虽然还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但我们要求,今天在这个房间所商谈的一切,都不得在外泄漏半句。” 二阶堂富贵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要说还是承太郎心思缜密,如果这枚琼曲玉果真为假,在消息传到皇居之前,还尚能补救,如果散播出去,自己恐怕逃不了干系。 专家点点头,似乎以前经常听到过类似的要求。 二阶堂深吸一口气,将包裹琼曲玉的锦缎慢慢解开,没忘记叮嘱道:“松本先生,”这个名字是刚才专家的证件所显示,人称玉隐先生的松本元就,“你能确定这枚琼曲玉的真假吗?” 众人肃然静默,松本元就面无表情地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个眼镜盒,打开,然后拿起一块缠着白绷带的单片眼镜,凑到右眼前面,然后往前跨出一步,小心翼翼地将琼曲玉挪到向光的所在,低着头仔细审视。 没有人说话,松本元就也不吱声地工作着,他那干瘪的脸上不显山也不露水,让人无从辨别结果。 经过长达五分钟的观察,松本元就终于放下眼睛,向着前方的空气说了声:“熄灯。” 二阶堂富贵不禁愕然,现在是大白天,熄什么灯,他正待提醒专家,却见宫本承太郎早已有了动作。 在上野英夫的帮助下,办公室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了下来,这还不够。宫本承太郎为了保证此处的完全黑暗,还打电话让外面的同事将窗帘也拉上。终于,办公室里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一道亮光出现在了松本元就手里,那是一枚小型手电筒,他一手举起琼曲玉,一手捏着手电筒,将纯净的光线照射进去,才过了几秒钟,他就叹了口气,“假的。” “灯光”重新亮起,那枚琼曲玉早已被松本元就随手丢在桌面上,对于他刚才的结论,没有人感到意外。二阶堂富贵其实早已有了觉悟,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赌一把,寄希望于渺茫的可能性,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会根据任何人的主观思想所改变。 松本元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宫本承太郎却冒出一句话:“松本先生对吧,请问你是如何判定这枚琼曲玉为假呢?” 松本元就淡淡地说:“这块玉的成色,连皇居那块用来撑门面的赝品都及不过。麻烦老头子我跑一趟事小,耽误了皇居的正事……呵呵。” 二阶堂富贵瞬间面如死灰一般。 宫本承太郎又问:“听说存世的琼曲玉共有两枚,一枚为天照大神所传,一枚为战国时期倾奇者前田庆次所仿造。就算眼前这枚不是皇居所珍藏,即使是战国时期的古物,也算是意义非凡了吧。”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警视厅找回这枚琼曲玉就算是假,也有功无过。 “见识不差。”松本元就有些惊讶,这等秘辛本就非常人所能知,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会当着皇居派来的专家面前说出来。“不过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宫本承太郎赞赏地扫了一眼孟浪,如果不是对方在天守阁的那番话,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呢,于是道:“还请松本先生不吝赐教。” 上野英夫立刻到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端到松本元就面前。 与其说是盛情难却,还不如说是技痒难耐,松本元就似乎好久没有卖弄自己的学识,于是接过茶杯,慢慢坐了下来。 正如孟浪先前所说,琼曲玉确实有两枚存世,而且都是古物,不能用简单的真假来区分,不过相隔的年份有些久远,价值不同罢了。 追根溯源,琼曲玉原本为中国的始皇帝所有,他在晚年积极寻求长生,命令有着云中子之称的徐福,驾着三艘太古艨艟出海,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不死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3弃假还真物外观 “不死药……怎么扯上了神话故事……”上野英夫小声嘀咕了几句。 松本元就听在耳中,顿时勃然大怒:“这并不是什么神话故事,而是有明确记录的历史事件,现在我们日本岛各地还留有很多当年秦兵活动过的痕迹。我于玉道之上求学四十余年,在业内被尊称为‘玉隐’,所知所学怎么都胜过你这个毛头小子百倍……” 宫本承太郎连忙道歉:“玉隐先生,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您还请继续。” 松本元就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上野英夫一眼,上野英夫吓得立刻闭上了嘴。 三艘太古艨艟上,分别珍藏有世间绝无仅有的三样宝器:玉、剑、镜。徐福功成之后,为了表达对日本军民的谢意,便将这三样宝器慷慨赠与,这就是日本三大神器的来历。 后来,琼曲玉流落民间,被倾奇者前田庆次所得,他为了配合自己的独门创作“一杆冷”,亲自设计,聘请高手匠人仿造了另外一枚一模一样的琼曲玉。据说,当时用来雕刻的玉料就是当年徐福留在日本的古玉,所以,单从玉质上无法判断二者的真伪。 皇居自称保有三大神器,却从来不曾公开示人,其实并未掌握琼曲玉的下落。直到明治年间,其中一枚琼曲玉终于浮出水面,被当时备前流的忍者头领所得,进献给了皇居。至于这枚琼曲玉究竟是徐福所赠,还是前田庆次所伪造,则无从判别。 二阶堂富贵道:“既然真假无从判别,那么两者不就都是真吗?” “怎么会无从判别呢?”宫本承太郎没有理会自己的领导,对玉隐先生的话表示怀疑,“就算模仿得惟妙惟肖,两者相隔如此之远,难道不能分清楚吗?” 松本元就摇摇头:“无法判别,除非……” “除非什么?”这次,连许久沉默不语的孟浪都开始有了兴趣。 松本元就眯着眼睛说:“除非将两枚琼曲玉摆在一起对比,这样才能发现其中的毫厘之差。不过话说还头,你们找回的这枚琼曲玉,根本用不到对比,直接就可以判定是近年来伪造的赝品。” 二阶堂富贵觉得刚才没有搭理自己很没面子,于是将那句自以为高深莫测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既然真假无从判别,那么两者不就都是真吗?” “真是幼稚到了极点!”松本元就鄙夷道,“你叫我怎么说呢,一枚是传承了千百年的韩罕世珍宝,一枚是战国时期的仿制品,能一样吗?仿制品的作者,说不定只是前田庆次的一个普通的家老,他只不过拿着琼曲玉照着葫芦画瓢而已,就算模仿得丝毫不差,又算得了什么呢?警部先生,总不见得复印出来的你的签名,跟你本人亲笔签名,具有同样的法律效力吧!” 二阶堂富贵虽然没怎么听明白松本元就的意思,不过显然自己遭到了轻视,心中十分不忿,怒道:“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现在给你找来了这两枚琼曲玉之一,你也无法分辨究竟是真是假,那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用呢?” 松本元就见二阶堂富贵这么快就撕破脸皮,冷笑道:“如果不是警部先生急于向皇居邀功请赏,我也不至于白跑这一趟。就跟你们明说了吧,只要能够找回这两枚琼曲玉中的任何一枚,皇居都承认你们的功劳。” 宫本承太郎瞬间化身和事老,夹在剑拔弩张的二阶堂富贵和松本元就中间,劝慰道:“两位都是为了琼曲玉能够早日回到皇居,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就不要自伤和气了嘛。” 松本元就哼了一声,抬腿就往门外走。 宫本承太郎连忙阻拦道:“玉隐先生,且等一等。” 松本元就没有回头,将手保持在开门的姿势,道:“我还留着做什么,警部先生根本就不欢迎我。” 宫本承太郎立刻望向二阶堂富贵,使劲地使眼色,二阶堂富贵铁青着脸,算是勉强服软道:“刚才是我太过激动,还请松本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是呀,松本先生既然被称为玉隐先生,才华品质都像美玉一般无暇,想必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宫本承太郎表面上曲意奉承,其实暗地里早已将眼前这个干瘪的小老头的祖宗十八代妈了个遍。 松本元就的情绪总算稍微和缓了些,他垂下右手,淡淡地说:“就算如此,你们寻回的琼曲玉明显是赝品,我就算留下来,赝品也不会变成真品。难不成,”他转过脸,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你们想要我承认这枚琼曲玉是真品?” 宫本承太郎连忙解释说:“当然不会,当然不会。玉隐先生志趣高洁,肯定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我们只是恳求,玉隐先生能够在北海道多停留数日,晚些将消息传递回皇居,不知可好?” 松本元就道:“那还要看你们的诚意够不够了。” 这句话的索贿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明显到连孟浪这个外地人都觉得尴尬。 宫本承太郎道:“我们必将竭尽所能,令玉隐先生不虚此行。” 松本元就打量了一下宫本承太郎,道:“你说的话,管用吗?” 二阶堂富贵咳嗽了两声,道:“承太郎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松本元就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 宫本承太郎喊了一声上野英夫:“英夫,你快去给安排玉隐先生安排住处,就定在丽晶大酒店。” 松本元就应该早就听说过丽晶酒店是北海道目前最高档的酒店,顿时心满意足地笑道:“嗯,那就先这样。不过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最多一天时间,明天我就要将消息反馈给皇居方面。” 宫本承太郎握住松本元就的手,感谢道:“够了够了,我们一定不会让玉隐先生失望的。” 上野英夫带着松本元就离开之后,二阶堂富贵吵他们的背影唾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不过仗着皇居的势,就敢在老子面前狐假虎威,等着吧,有你的好果子吃。” 宫本承太郎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他掌握着与皇居直接沟通的渠道呢。” 二阶堂富贵听闻此言,顿时变得灰头土脸:“怎么办呢,就算多了一天时间,我们又能做什么呢?还是先写好辞职信吧,承太郎,这次估计你也跑不了,算是我拖累你了。” 宫本承太郎握紧了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警部您别过于消沉,我们还没有输呢。” 二阶堂富贵忙问:“真的吗,承太郎你可不要骗我?如果真能解决此事,我答应,一定会向东京的警视厅推荐你当我的继任者。你知道的,我马上就要退休了……” 宫本承太郎温柔地打断了二阶堂富贵的话:“警部,问题出在上杉成虎身上,那枚琼曲玉,肯定还在越龙禅院。” 二阶堂富贵疑惑道:“我确实想过嫁祸给上杉成虎,但是,他背后有军方支持,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我们警方无法撼动他分毫呀。再说了,琼曲玉现在落在狗盗鸡鸣手里,就算我们一口咬定上杉成虎,也是于事无补啊!” “并非如此。”宫本承太郎摆摆手,“我们不是嫁祸,而是从皇居失窃的那枚琼曲玉确实就在上杉成虎手里。” 二阶堂富贵更疑惑了,他亲身经历了那次调虎离山事件,亲眼看见上杉成虎私藏在禅房木鱼中的琼曲玉遭到了狗盗鸡鸣的盗窃,再加上亲耳听到松本元就明确说他们带回的琼曲玉是赝品,一切不是已经板上钉钉,成为定局了吗。 “难道,上杉成虎就是狗盗鸡鸣?”他不得不朝这个方向思考。 宫本承太郎解释道:“虽然目前尚不能确定,但是,上次事件确实是上杉成虎自导自演的监守自盗,他利用了我们。” 二阶堂富贵如同在黑暗中行走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一丝亮光,欣喜道:“真的吗?” 宫本承太郎望向孟浪:“当然是真的,而且这一点我已经让孟郎君帮帮确认过了。” “等等,等等,”孟浪挥了挥手,否定道,“那天我确实留下来套过上杉成虎的话,根据他的反应,差不多可以证实琼曲玉还在他手里。但是,他为人十分谨慎,就算现场只有我一个人,他也没有直接或者间接承认自己的罪行。” “所以,”宫本承太郎语气阴沉地说,“我们要赶在明天专家向皇居反馈情况之前,从上杉成虎手里,夺回琼曲玉。” 二阶堂富贵此刻已然失去了主见,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宫本承太郎身上,他点头道:“对,承太郎你说得很对,我怎么把这个都忘记了。重兵压境,我就不信上杉成虎不束手就范!” 宫本承太郎摇摇头:“不,我们要做的不是威胁。距离上次摊牌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上杉成虎必定已经联系过在幕后支持他的军方高层,现在我们的力量恐怕不足以与之抗衡。” 二阶堂富贵忍不住嚷道:“你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担心自己的前程,这样如何能够成事!” 孟浪忍不住瞟了二阶堂富贵一眼,对方在大放厥词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脸红,看来天下乌鸦果真一般黑,真不愧是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 宫本承太郎倒是没有生气,耐心地解释道:“现在时间不多,硬碰硬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你说怎么办?” 宫本承太郎拿出手机,拨通了前田香泽的电话,显得十分高深莫测地说:“我准备在越龙禅院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记者招待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5章 份藏宝 狗盗鸡鸣于再次犯案的新闻不胫而走,不消半日,便在北海道乃至整个日本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此次所盗之物尚无定论,有人说是界天塔的定风丹,有人说是法华寺的锦襕袈裟,还有人说是京极家的三少爷在赌城拉斯维加斯赢回来的明珠沧海之泪,总之什么小道消息都有,越吹越玄乎。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万众瞩目喜闻乐见的“藏宝图”将现身于越龙禅院。有了往年的经验,很多人捷足先登,踏上了寻宝的第一步,这些人不是不知道能够找到宝藏的希望渺茫,但是对于他们之中的大部分来说,能够第一时间参与这件事,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上杉成虎非常奇怪,为何今天好像整个北海道的记者全部聚集到了越龙院,难道这里的温度比别的地方要高几分么,就算派出僧侣前往驱逐,他们也始终不肯离去。 记者们干脆采访起这些凶神恶煞的僧侣,却意外地发现对方费聋即哑,实在是令人沮丧。不过这种沮丧的情绪并未停留太久,因为很快他们就发现,有人在越龙院前的雪地上大张旗鼓地搭了一个简易的高台。 人群中,有个小胡子记者眼尖,他发现搭台子的好像有个熟人,但记不起来是谁了,便远远地喊了一声:“哎,那个谁,你们在做什么?” 孟浪正在给上野英夫等人帮忙搭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侧头看过去,立即锁定了那个曾经在隼人大厦剧院里给自己科普故事背景的小胡子记者。正愁不知道怎么不动声色地放出消息,鱼就自动上钩了,孟浪从台上跳下,甩了甩头发,打招呼道:“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呀。” 小胡子记者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顿时心花怒放,瞬间觉得自己比身边这些同行高出了好几个等级,于是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现场:“我们这些做记者的,还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对了,你们在这里搭台做什么?” 孟浪装出惊讶的表情,故意提高声音道:“怎么,你不知道吗,这里即将举行一场记者招待会。” 小胡子记者愣了愣:“记者招待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们,你们听过吗?” 几名记者凑了过来,都表示不知道招待会这件事,而且在这样偏僻的野外雪地开招待会,还是头一回听说。 孟浪道:“那你们捡到宝了,这次招待会将由号称北海道第一弓的宫本承太郎警部补亲自主持,届时将毫不保留地披露此次狗盗鸡鸣盗窃案的始末。” 小胡子记者失声叫道:“太好了,这次一定要拿到第一手的新闻,争取上头条。” 另一名记者拍着额头说:“哎呀不好,我这次来是为了报道藏宝图的事,没带摄影师。” “现在打电话让报社赶紧派人过来呗。”小胡子记者立刻掏出手机,可是按了半天,试了好几个地方,电话都打不出去,明明有好几格信号,可就是无法接通。“不会吧,关键时刻掉链子,刚才还是好好的呢!喂,你的手机借我用用。” “我才不借给你呢。哎,怎么搞的,我的手机也打不通……” 孟浪望了望远处的松下智美,对方朝自己比了个v字手势,显然,她就是屏蔽了现场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手机信号的罪魁祸首。 十分钟后,宫本承太郎粉墨登场,他站在高台上,器宇轩昂,西服熨得没有一丝褶皱,不怒而威,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原本,这场记者招待会是由二阶堂警部亲自主持,但他身体欠佳,未能成行,所以就由我本人暂代,还望众位记者海涵。” 台下的上野英夫撇了撇嘴,他很清楚,二阶堂富贵不愿上台并非身体欠佳,而是不愿意承担责任,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原原本本地讲述此次狗盗鸡鸣盗窃案的前后经过,一开始……”宫本承太郎刚说完一句话,便被一个声音蛮横地打断。 “我说你们警方也欺人太甚了吧!”上杉成虎带领着一队手持棍棒的僧侣赶了过来,在围观的记者群里分开一条路,扑通一声跳上了台,一把揪住了宫本承太郎的衣领。 宫本承太郎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院主误会了,今天周末,我不上班,这场记者招待会也不是警方的官方活动,不信你可以问在场的记者朋友。” 小胡子记者抢着回答道:“是啊,我们本来是为了前来报道狗盗鸡鸣留下来的第十二份藏宝图,意外才得知这场记者招待会。” 上杉成虎当然不相信这是什么适逢其会,不过记者不可能全部被警方买通,看来应该是受到了蒙骗,所以当务之急,主要还是戳破他们丑陋的真面目方为上策。于是他说:“宫本警部补是觉得自己奈何不了我,所以才想到利用在场各位记者的力量,逼迫我就范吗?你的小算盘打得不错,可怜这些记者朋友,被你当了枪使用,却不自知呢。” 小胡子记者瞄准了这次报道的绝佳话题,立刻将手里的话筒高高举起,开始了第一个问题:“请问宫本警部补,藏宝图的消息真的是警方故意散布的吗?”他的思路倒也灵活,很快便从上杉成虎的话跳跃到了宫本承太郎的记者招待会。 宫本承太郎连连摆手:“你们可能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排演了一场话剧,名为狗盗鸡鸣的第十二份藏宝图。这是话剧汇演前的记者招待会,本来觉得没什么观众,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媒体朋友,真是让我们整个剧组上下人等受宠若惊。” “八格牙路……”上杉成虎骂道,“你还真的准备将我们当猴子耍吗,还话剧,能再夸张一些吗?” 宫本承太郎装出很无辜的样子:“大家难道不知道,二阶堂警部是星火话剧社的名誉社长吗?” 人群中有个记者举手附和道:“不错,确有此事。”既然有人开头,便马上引发了很多人的回忆,“我还观赏过首演呢,不过在中途睡着了。”“既然是警部的业余爱好,应该多半是刑侦类的主题吧,可惜现在的市场走势偏重于爱情和伦理。”“二阶堂警部生错了时代,如果在平安年间,恐怕已经享誉京都了吧。” 宫本承太郎走到台前,伸手将一副悬挂的海报拉下来,上面是二阶堂富贵的全身像,在他身边,则写着“第十二份藏宝图”这一竖行字,右下角则标注着星火话剧社作品。 上杉成虎愣了半晌,他当然不会相信宫本承太郎他们真的客串了什么话剧,眼前所见,不过是幌子而已,自己一定要保持镇定。 宫本承太郎朝上杉成虎鞠了一躬,十分客气地说:“上衫院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下台,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进行预演了。” 上杉成虎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地方,扰人清修!” 宫本承太郎笑着解释道:“一来这里地处偏僻,极少人迹,所以很安静,最适合观赏话剧。二来这出话剧所发生的主要地点,就位于雪地之上,故而选在这里,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上杉成虎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够玩出什么把戏。” 宫本承太郎示意示意现场安静,为了让大家能够快速地jin ru话剧的氛围中,他决定提前将故事梗概公布于众,这并非剧透,而是为了更深刻地了解剧情。 事先,宫本承太郎友情提示,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成,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后,宫本承太郎安详地开始讲解,流利畅达地将之前分析案情时的一切事实和推理都罗列出来,以便使在场这些到目前为止对本案内情一无所知的众位记者有所了解。从那两封预告书说起,分成两条线,一条是警方不屈不挠的追寻之路,一条是狗盗鸡鸣精彩绝伦的盗窃之法,两条线一明一暗,交缠运行,最后合而为一。故事的结尾,警方通过第十二封藏宝图上留下的线索,揭开了狗盗鸡鸣的真面目,原来他竟然是……现场所有的记者全部将目光聚集到上杉成虎身上,因为上面所述的线索实在是太明显,只要不是聋子,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含沙射影。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上杉成虎勃然大怒。 宫本承太郎不慌不忙地说:“我刚才不是提醒过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吗?记者朋友们非要将监守自盗的狗盗鸡鸣往院主身上联想,我也没有办法呀。” 小胡子记者高声喊道:“刚才讲述的内容太过复杂,我一时之间没听明白,能麻烦宫本警部补再说一遍吗?” 宫本承太郎笑道:“承蒙各位媒体朋友不弃,接下来将会进行话剧的预演,不明白的地方,大家可以从中找寻答案。” 台下的上野英夫、松下智美,广智中一,山田正雄等人一拥而上,开始了尽心尽力的表演,虽然演技差到了极点,但在场的记者眼睛里不揉沙子,当然明白警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看得不亦乐乎。 上杉成虎招呼过来一名僧侣,在他的手心写了几个字,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人群,回到了越龙禅院。 片刻之后,一条人影翩然而至,朗声道:“院主总算是想明白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6章 无遮大会 上杉成虎从怀里摸出一张名片,表情凝重地说:“你真的是苏比亚拍卖行的人?” “如假包换。”来人正是孟浪,他爽朗地一笑,“我早就说过,我不是警方的人。虽然目的都是为了找出琼曲玉,但各为其主。” 上杉成虎道:“那天晚上的交易,你可以重复一遍。” “谢谢院主给我这次机会。”孟浪回想到了那天晚上,无论自己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能让对方松口,现在形势丕变,机会终于来了,一定要好好把握,“我是苏比亚拍卖行的人,有位买主对院主手里的琼曲玉十分有兴趣,表示愿意出高价购买,希望院主能够割爱。” 上杉成虎道:“先进密室再谈吧。” 孟浪道:“好。” 上杉成虎所说的密室,并非上次那间,而是另外一处隐秘的禅房,里面四个角落各自站在一名僧侣,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里外表看起来十分古朴,实际上安装了最先进的反监听反录音设备,如果你身上携带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就会报警。然后呢,我安排在此处看守的四大金刚,诺,就是这四位,他们将在第一时间内将你砸成肉泥。”上杉成虎脸上犹然带着笑意,“我敢保证,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请院主务必相信我的诚意,”孟浪举起了双手,“干脆这样吧,我们来一场无遮大会如何?” 所谓无遮大会,原本指佛教每五年举行一次的布施僧俗的大斋会,又称无碍大会,意在兼容并蓄而无无所遮挡,无所妨碍。这是严肃层面的解释,还有一种恶俗的理解,就是与会之人一丝不挂,赤身裸体。 上杉成虎当然是求之不得:“好!” 孟浪道:“是否可以确认,在我们交易的这段时间内,那些无聊的警察不会前来打扰。” 上杉成虎道:“当然可以,我回来之前已经叮嘱过那些僧侣,除了你之外,绝对不会让闲杂人等jin ru越龙禅院。” “这样我就放心了。”孟浪大大方方地褪去了所有的衣服,没有半点遮遮掩掩,也许他觉得自己如斯健美的身材,如果不展现在人前,岂不是浪费了,谁叫柳岸不肯陪着一起泡温泉呢。 上杉成虎前半生见过无数女子在自己面前赤身裸体,不过像孟浪这样的大男人还是头一回,不免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道:“既然孟先生如此有诚意,我也就开诚布公了,那枚从皇居失窃的琼曲玉,确实在我手上。” 孟浪的隐秘部位暴露无遗,却没有丝毫难为情,他道:“我想确定,这枚琼曲玉的真假。” 上杉成虎立刻拒绝:“不可能,能够告知你琼曲玉的存在已经是最大的底线,我不会让你接触到它的。” 孟浪摇摇头:“如果不能鉴别琼曲玉的真假,我无法向买主交代,还请院主见谅。” 上杉成虎低头沉吟不语。 孟浪继续催促道:“现在宫本警部补正在外面召开记者发布会,现场的通讯信号已经被我阻断,短时间内他们无法将这个信息传递到外界,可这种方法只能拖延一时,不能拖延一世。院主现在应该很清楚,就算没有真凭实据,只要媒体制造出你就是狗盗鸡鸣的舆论,那么你就只能背这个黑锅。那些默默支持你的军方高层,显然不会乐见吧。我现在连衣服也没穿,院主难道担心我会将琼曲玉盗走吗?再说了,现场有四大金刚坐镇,只要我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将我剁成肉泥,这样的双重保险,院主还不放心吗?” 上杉成虎思虑良久,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好,我就将琼曲玉拿给你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只要你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我都会立刻撕破脸停止交易。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孟浪道:“那是自然。”他大大咧咧地随便坐在地板上,盘着腿,胯下的庞然大物由于重力的原因**着,看得上杉成虎心里直犯恶心。 上杉成虎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檀木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在黄色的锦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碧绿色的琼曲玉。 孟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被上杉成虎拉住,后者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千万可别弄坏了。孟浪有些好笑,他取过琼曲玉,托在手心仔细观视,看了半晌之后,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动作跟之前玉隐先生松本元就检验琼曲玉的方式如出一辙。虽然只看了一遍,但孟浪已经了然于胸,这就是鬼手的水准。 按照松本元就的套路,下一个步骤就是熄灯之后,用手电筒观察,可上杉成虎听完孟浪的要求之后,表示坚决反对,因为谁也不知道熄灯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孟浪只好叹一口气,无奈地表示这样就好。 上杉成虎将琼曲玉原样收好,仔细收进了怀里。 孟浪道:“经过我的确认,这应该就是当年从皇居失窃的那枚琼曲玉,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价钱了。” 上杉成虎道:“琼曲玉的真伪无需再辨,你推理得不错,当年从皇居盗走琼曲玉的人就是我。我必须提醒你,东京的毛利先生十分喜爱这枚琼曲玉,已经将价钱涨到了一亿日元,我举得这个价钱还不足以与我这些年所付出的努力相匹配,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割爱。” 孟浪道:“然而,这次闹得这么大,琼曲玉变得更加见不得光,已经在无形中降低了本身的价值,我代替我的买家出价五千万日元。” 上杉成虎道:“不可能,一亿日元,半分钱也不能少。” 孟浪道:“八千万?” 上杉成虎道:“一亿,不二价。” 孟浪苦笑道:“我夹在中间绞尽脑汁,使出了浑身解数,院主总得给我留点吧。” 上杉成虎道:“价钱就是一亿,雷打不动。不过,我可以个人友情支付给你壹仟万日元作为酬谢,不过要在钱款完全到账之后再行支付,你觉得如何?” 孟浪做了个揖,道:“那就先行谢过院主了。” 上杉成虎道:“我们后续如何联系?” 孟浪道:“现在天色已晚,应该已经到了五点钟左右,给我三个小时,让我与买家协商,今晚八点钟之前一定告诉院主一个好消息。” “八点钟……”上杉成虎沉吟道,“那个时候的话,这些被宫本承太郎蛊惑的记者们,恐怕不会给我这么多的时间。这样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孟浪道:“与我而言,除了完成买主交办的任务之外,只有钱算得上好消息。” 上杉成虎笑道:“我相信阁下一定会喜欢。” 孟浪欣然道:“请道其详。” 上杉成虎悠然道:“你的本事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肯定不甘心只充当一个买卖的中间人,这次,我额外为你提供了一个赚钱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孟郎君有没有兴趣。” 孟浪道:“只要与钱有关,而且与任务没有冲突,我就都有兴趣。” 上杉成虎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 “那是自然。”孟浪道,“生意人以诚信为本,这样才不会断绝我以后的财路。不过,只要不与我此次的任务冲突,只要上杉院主吩咐,我无有不从。” “好,我就等你的这句话!”上杉成虎拍掌叫好,“我相信你不会将琼曲玉已经易手的消息散布出去,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个小忙,在完成任务之后。” 孟浪立刻会意:“我明白了,院主的意思是,在交易完成之后,需要我散布消息说,琼曲玉已经落在了我那个买主手里。” 上杉成虎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相信孟浪君肯定有此能力,而且可以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无法怀疑到你身上。” 孟浪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是,这样的话……” 上杉成虎道:“只要能够将媒体的视线转移,我就额外再支付给你一千万日元,如何?” 孟浪立刻站起身,向上杉成虎伸出右手:“荣幸之至。” 走出越龙禅院,由宫本承太郎导演的话剧已经接近了尾声,迎面扑来一阵冷风,孟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来无遮大会固然好,但还是应该做好保暖的措施,不然感冒了可没地方报销呀。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在夜色沉郁而降的时候,大雪也跑来凑热闹,纷纷扬扬而下,在距离越龙禅院某处大片雪地上筑起了两抔不起眼的凸起。孟浪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埋伏在他身边的宫本承太郎小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孟浪没有回答,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上杉成虎的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7章 偷天换日 “上杉院主,是我,孟浪。”孟浪半倚在一株枯树下,神情显得十分悠然,与旁边紧张兮兮的宫本承太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上杉成虎的语气中,显然在强自压抑着兴奋,“价钱已经确定了吗?” 孟浪道:“当然确定了,由我孟浪出马,还没有做不成的事。” 上杉成虎笑道:“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你绝非池中之物。” 孟浪道:“院主赞缪了,说正题吧,请按时准备好五千日元现金,今晚午夜十二点,在深夜食堂,找一个名叫小林薰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一招,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台词都原版照抄,让你哑巴吃黄连。 上杉成虎愕然道:“不是说好的一亿日元,怎么会变成了五千日元,这不对吧。” 孟浪笑道:“我给你便宜了一半,院主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上杉成虎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怒道:“孟浪,你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浪道:“没什么意思,很简单,就是我将琼曲玉卖给你,出价五千万日元,你纯赚五千万日元。” “喝,”上杉成虎冷笑道,“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琼曲玉在我手里,而不是在你手里。” 孟浪看了一眼宫本承太郎,道:“我觉得吧,你应该将密室里面那四个看起来很厉害,其实就是酒囊饭袋的所谓四大金刚给集体解雇了。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琼曲玉给掉包了,他们竟然没有发现,当然了,你也没发现。” “这不可能!”上杉成虎仰天大笑,“你当时脱得一丝不挂,怎么可能偷天换日……” “就是因为我脱得一丝不挂,所以院主身为出家人,才不好意思过多地关注我的身体,所以我才有机会将琼曲玉掉包,就是这么简单。”孟浪道。 上杉成虎一时语塞,半晌才厉声喝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我?琼曲玉明明还在我身上。”他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那枚精致绝伦的黑檀木锦盒,单手打开一看,里面的琼曲玉还安安稳稳在里面。 孟浪笑道:“是吗,你不如试着用手搓一搓琼曲玉,用力大点,对,就这样……” 上杉成虎用手搓着琼曲玉,竟然发现搓掉了一层皮,没错,你没看错,确实是搓掉了一层皮,而在这层皮下面,已经没了玉质原本的光泽。而这时候,孟浪在对面挂断了电话。 上当了,自己竟然上当了!上杉成虎大吼一声,用力将手中的锦盒连带着被掉包的琼曲玉抛出去,在夜幕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掉落在雪地上。 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上杉成虎所在的位置,位于越龙禅院最高处的阁楼,所谓上不接天,下不着地,是他自认为最隐秘的所在,几乎每天都会在这里站在窗前欣赏珍藏的宝物。而在这个特殊时期,宝物自然就是琼曲玉了。 在远处埋伏已久的孟浪在挂断了电话之后,倒数了十个数,然后告诉宫本承太郎说,时间到,你可以出发了。 宫本承太郎顿时犹如离弦之箭,在雪地上矮着身子向着既定的目的地疾驰,不消片刻,他就来到了那片广袤无垠的雪地上。在夜色的掩盖下,对面阁楼里气急败坏的上杉成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捡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宫本承太郎为什么会冒着风险去捡那枚被掉包的琼曲玉呢,答案当然就是,这枚琼曲玉根本就没有被掉包。这一切,都是孟浪与宫本承太郎联手上演的好戏。 好戏的开场,是由宫本承太郎联系前田香泽,借助对方在媒体圈的地位散布了藏宝图的假消息,引得大批记者趋之若鹜地来到越龙禅院外围,后来更是上演了精心排练的话剧,无形中给上杉成虎施加压力。 上杉成虎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接住孟浪递过去的橄榄枝。早前,绘色千佳入住越龙禅院,担任上杉成虎的私人厨师,她的目的已经说过,就是为了琼曲玉。根据她调查所得的信息,上杉成虎有个根深蒂固的习惯,他喜欢在深夜里一个人在阁楼上欣赏自己的藏品,因为那些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于是乎,孟浪便拟定出了一个剑走偏锋的计划。 计划其实很简单,孟浪故意伪造了一个身份,多次提出要与上杉成虎进行交易。在宫本承太郎的配合下,上杉成虎终于示弱。孟浪主动脱去了身上的衣服,在检验琼曲玉的时候一丝不挂,并不是为了展现健美的身材,而是为最后的揭盅埋下伏笔。 在四大金刚和上杉成虎的近距离见识下,孟浪自然没有办法将琼曲玉进行掉包,他的武力值也十分一般,不能用暴力夺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上杉成虎主动将琼曲玉拱手相送。 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但是操作起来却很简单,孟浪在检验琼曲玉的时候,两只手上其实提前涂抹了两种不同透明的药水。这两种药水分开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但是一旦融合在一起,便会发生细微的化学反应,在几个小时后会变成类似于玉的物质。 上杉成虎以为孟浪确实是受到委托前来交易的,故而十分珍惜最后与琼曲玉相处的时光。当他在电话中听说手中的琼曲玉被孟浪掉包之后,按照对方所指示,在玉表面搓出来了不应该存在的碎屑,当即怒火攻心,失了智了。将琼曲玉抛出窗外这件事是偶然,也是必然,十分符合上杉成虎当时的心境,而这一切,早在孟浪的计算当中。 宫本承太郎捡到琼曲玉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这次行动既成功地为皇居找回了失窃多年的宝贝,还顺带打击了与自己势不两立的仇人,一石二鸟,简直痛快。 孟浪身为柳岸的代言人,自然也会宫本承太郎感到欣慰,他建议说:“为了保险起见,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连夜赶到丽晶酒店,让玉隐先生鉴别一下,这枚琼曲玉是否是真品吧。” 宫本承太郎却认为这样做不妥,一来现在已经到了深夜,贸然造访恐怕会引起专家的不悦,二来警部还在等消息,现在将琼曲玉送到警视厅,可以让他不要总是神经兮兮的,免得招惹上更大的麻烦。 孟浪点点头:“也好,既然你已经得偿所愿,我也算是为柳岸还了你的人情,自此两不相欠。” 宫本承太郎道:“等我亲自将琼曲玉送回皇居,再请你喝酒,我们不醉不归!” 孟浪笑道:“好意心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据,握在手里挥了挥,“机票已经买了,明天一大早我就飞走了。” 宫本承太郎郑重其事地伸出手:“以后有机会来北海道的话,一定要让我一尽地主之宜。” 孟浪笑道:“一定,一定。” 宫本承太郎驱车将孟浪送到了昭月汤门外,两人挥手作别,虽然相处只短短几天,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如同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孟浪来到空空如也的柜台,没有看到松本老太爷的踪影,这么晚了,他去什么地方溜达了呢? 宫本承太郎离开昭月汤之后,驱车前往警视厅的方向,开了有一段距离之后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并且用力踩下油门,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车在丽晶大酒店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停下,五分钟后,宫本承太郎从车里走了出来,他换了一套平凡无奇的羽绒服,将身体特征遮盖得严严实实,头上再扣上一定针织帽,现在就算面对面,被说孟浪了,就算是他的那些朝夕相处的下属恐怕也认不出自己的领导了。 宫本承太郎顶风冒雪,一步一个脚印,快步走进了丽晶大酒店。昨天还听上野英夫提起过,这里的摄像头坏了,到现在还没有修好。在路过前台的时候,宫本承太郎低着头,也不与值夜班的服务员搭讪,径直进了电梯,将背部对准了角落里的摄像头,然后按下了9层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宫本承太郎快来到918号房间门口,深吸一口,然后敲了敲门。至此,他没有遇到任何意料之外的变故。 “谁呀,这么晚了。”松本元就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的眼睛过来开门,见到是宫本承太郎,立刻变得清醒了几分,“这么晚了,宫本警部补有什么指教吗?” 宫本承太郎见对方站在门口不愿让开,轻笑道:“夜冷风寒,玉隐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松本元就很不情愿地将宫本承太郎让了进去,他已经预感到,今天晚上就会有十分重大的事情发生。 宫本承太郎坐在单人沙发上,将茶几上的火柴拿在手里把玩,一边不经意地说:“听说,玉隐先生明天就要离开北海道了。” 松本元就脸色变了变,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只多待一天。就算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要有命来用啊,对吧。” 宫本承太郎笑道:“玉隐先生说得很对,生命要比金钱更加宝贵。顺便说一句,在前几天,就是这个918号房间,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等等,不要动,对,就是这里。就在你现在站着的那块地摊上,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死状十分凄惨,整各脑袋都被敲碎了,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是,是吗?”松本元就心中不停地咒骂着,那个看起来十分老实巴交的小白脸警员,竟然将自己安排在这里住宿,简直够了。 宫本承太郎道:“我可没有骗你,死者跟你一样,是个文化人,说话也很有分量。” 松本元就截口道:“宫本警部补究竟有什么事,何不开门见山?” 宫本承太郎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好,那我就直说了。刚才我已经找回了皇居失窃的那枚琼曲玉,现在想请你做个鉴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8章 落网 松本元就盯着宫本承太郎看了许久,突然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床上,抱怨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警方实在是找不到琼曲玉的下落,现在来杀人灭口呢。” 宫本承太郎笑道:“怎么会杀人灭口呢,再不济,我们也只会逼迫你做出认定琼曲玉为真的报告而已。” 松本元就刚刚放下来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他吞了口唾沫,道:“你不会真的想要让我做出假的鉴定报告吧。我跟你说,这样只能瞒过一时,曝光之后后患无穷的,不但是我,你肯定也会受到牵连的……” “不要害怕嘛,”宫本承太郎从右边口袋里随手掏出来一枚淡蓝色的勾玉,坦然地放在松本元就面前。 松本元就眼前一亮,从桌上拿起琼曲玉,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表面的那层成分不明的东西刮掉,然后用衣角擦了擦,顿时玉体通透,仿佛有一股有生命的光芒在内中流动不息。 “这恐怕……恐怕是真的琼曲玉了。” 松本元就只看了一眼,就做出了肯定的判断,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他还是从工具箱里拿出眼镜手电筒等工具,对宫本承太郎带来的这枚琼曲玉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 这确实就是多年前从皇居丢失的琼曲玉。 听到这个结果,宫本承太郎脸上并没有太多高兴的成分,他悠悠地说:“就算能够确定这枚琼曲玉是当年皇居失窃的宝贝,也不能断定它就是当年徐福从中国带来的那枚,很可能,它只是前田庆次的仿制品而已。” “仿制品也是古物!”松本元就高兴得合不拢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只要能够找回二者中的任何一枚,都算完成任务,我这次,托你们的福,也沾光啦!” “是吗?”宫本承太郎的语气十分淡漠。 松本元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干瘪的话:“我可能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之前那笔钱,我会原数奉还的。” “你不明白!”宫本承太郎突然提高了音量,“我要的是货真价实的琼曲玉,而并非什么倾奇者的仿制品!” 松本元就耸了耸肩:“你现在手上只有一枚勾玉,没有比较,我也无法判断这是否是仿制品。” “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能够拿出另外一枚琼曲玉的话,你就能够断定孰真孰假了吗?”宫本承太郎十分认真地说。 松本元就刚要开口说“那也得你将勾玉拿出来呀”,可话刚到嘴边还没有出口,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分明看到,宫本承太郎竟然又从左边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枚勾玉。 宫本承太郎脸上挂着理所应当的笑意:“现在,你可以判别了吧。” 松本元就用**的手拿起两枚勾玉,表情十分激动:“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精研玉道大半辈子了,竟然能够亲手触摸到两枚琼曲玉,真是造化,真是造化啊!” 宫本承太郎道:“先不要感叹,用你的专业素养告诉我,那一枚才是真品。” 松本元就下意识后退几步,干笑道:“虽然你们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第二枚琼曲玉日前由一个名叫柳岸的中国人带到北海道,交给了天守阁的前田隼人。之后不久,狗盗鸡鸣发下预告书,将那枚琼曲玉盗走。而现在,这枚失窃的琼曲玉却在你手里,莫非,宫本警部补就是狗盗鸡鸣吗?” 宫本承太郎浅笑道:“不错,我就是狗盗鸡鸣,狗盗鸡鸣就是我。你如果假装不知道,或许我还会留你一条命,现在嘛,就发挥发挥你的余热,换取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这句话,无疑就是默认了。 宫本承太郎确实就是狗盗鸡鸣,当他意外得知,原来上杉成虎手中也有一枚能够打开倾奇一杆冷的琼曲玉时,瞬间就明白,当年冒充自己进皇居盗宝的人就是与自己势不两立的大和尚。当是时,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浮出水面。宫本承太郎先是乘人不备,近水楼台先得月,盗走了天守阁的琼曲玉。与此同时,他在指认上杉成虎为备前流流主时,将另一半的预告书丢进了对方的口袋。 然而上杉成虎也非易与之辈,他在发现预告书之后,顺手推舟,借助登门暗访的广智中一,将信息反馈给了警方,试图让众人充当观众,演出了一场监守自盗的好戏。熟不知,非但孟浪看破了其中的端倪,人家宫本承太郎从一开始就是不信的,他才是正牌的狗盗鸡鸣,而且到目前为止尚未出手。 宫本承太郎此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借力打力,此次有不明真相的孟浪相助,更是如虎添翼,顺利从上杉成虎手中取到了琼曲玉。 松本元就梗着脖子说:“帮你是死,不帮也是死,我选择不帮,或许还能多活几分钟也说不定。” 宫本承太郎哈了一声:“你想多了,这个世上对玉道专研颇深的专家不止你一个,只要你遇害的消息传到皇居,立刻就有人前来顶替你的位置。如果坚持嘴硬的话,我有两百种方法可以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你信不信?” “我信。” 听到肯定的回答,宫本承太郎脸上赫然变色,他反手掏出枪,指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也就是衣柜。 显然,刚才回答问题的人并不是眼前的松本元就。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和一支枪。 宫本承太郎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景看到这个人,他不禁长叹一声:“没想到,我也有折在你手里的一天啊,二阶堂警部。” 由始至终一直藏在衣柜中的人正是警部二阶堂富贵,他从头听到尾,顺便还用录音笔记录下来了宫本承太郎亲口认罪的供词,显得十分得意。 宫本承太郎松开保险,咬牙道:“现在就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枪快了。” “警部补,收手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宫本承太郎身后响起,在他不及转身的同时,冰冷的枪口已经顶上他的后脑勺。 原来二阶堂富贵自动暴露藏身之处,只是为了替躲在床底的上野英夫制造制服宫本承太郎的机会。上野英夫脸上满是悲痛之色,他觉得非常讽刺,自己最崇敬的两个人,一个是断案如神嫉恶如仇的北海道第一弓,一个是劫富济贫神通广大的狗盗鸡鸣,到头来却发现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但是,自己却感到非常悲哀。 为何警察,偏偏同时也是小偷呢? “不,这不可能。”宫本承太郎直到被上野英夫缴械,也不愿意相信,“依你们的智慧,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身份,这不可能!” 上野英夫痛心疾首地说:“这还要多亏了孟浪先生,他向我表明你就是狗盗鸡鸣时,我拆弹跟他打了一架。不过好在他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非但不怪罪我的无礼,还非常信任我,委托我参与这次对你的抓捕行动。” 房门突然开了,孟浪从外面缓步而入,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对上野英夫说:“明天早上新闻一登出来,我保证松下小姐会对你,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可上野英夫此刻却半点也笑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孟浪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宫本承太郎淡淡地说:“既然事情败露,我也无话可说。” “可是,”上野英夫扼腕道,“警部补,智美这么尊敬你,我们也都这么尊敬你,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宫本承太郎惨然一笑:“你含着金汤勺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有人为你铺好了路,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走下去。而我呢,我没有选择。” “不!”上野英夫握紧了拳头,“智美跟我说过,你以前嫉恶如仇,不畏强权,为了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打抱不平,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上杉家族!” 这段故事,在天守阁的时候已经说过,这还是宫本承太郎与前田香泽相知相许的契机。 宫本承太郎道:“智美果然适合当警察,见识不差,她也看出来了我的变化,所以用了‘以前’这个词。” 以前,宫本承太郎在裁缝铺被黑田承重赏识,引进到警察队伍,他本着一颗赤子之心,心怀伟大的梦想。 “有一天,我要攫住狰狞的雷电,让惊恐不复在人间漫延;有一天,我要凝固邪恶的熔炎,筑成所有弱者心中的信念;有一天,我要迎风拔剑,驱散这乱世所有的烽烟;有一天,我要海上生明月,千里共婵娟。” 后来,宫本承太郎发现,这个所谓狗屁梦想,不过就是架在空中的乌托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9章 崩塌的乌托邦?上 穿上警服的第一天,师傅黑田承重带着年轻的宫本承太郎四处拜码头,他睁大眼睛,发现所谓警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神圣伟大。那些外表看起来刚正不阿正气十足的前辈们,连警服都不脱,都能够与黑帮分子称兄道弟、谈笑风生。 “为什么会这样?”宫本承太郎问黑田承重。 黑田承重淡淡地说:“这就是现实。”这个瘸腿的老人在风烛残年之际,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自己非常后悔将宫本承太郎带上警察之路,原本应该盛开在太阳底下的花朵,却被无情的命运摧残得枝叶不存。 除了装聋作哑不作为,北海道警方还身兼另外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收黑钱,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几乎所有的黑社会团伙,都会定期向辖区的警员递交月供,然后雁过拔毛层层上缴。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警方自然而然地对各处频发的违法犯罪事件视而不见,真正做到了传说中的警民一家亲。 “这钱我不能要!”宫本承太郎第一次被人送黑钱的时候,他表示言辞拒绝,而且,还劝阻自己的搭档。搭档完全不理会宫本承太郎的劝阻,反而像看怪物一样暗自发笑。 那个小头目斜着眼睛看了宫本承太郎,轻蔑地笑道:“新来的吧,这样,我这次多给你一千块,不能更多了。”说着,他又抽出一千块钱,放在承太郎手里。 宫本承太郎手一挥,大叠钞票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风一吹,到处都是。 小头目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搭档没想到宫本承太郎会这么楞,连忙招呼他蹲下来将钱都捡起来,那副阿谀奉承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痛,却又无从劝解。 小头目离开之后,搭档抱怨道:“黑田大叔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别人给钱是看得起你,你只管收着,不会出事的。” “我不是担心出事。”宫本承太郎执意不肯接受刚才那些钱,“而是身为警察,我们应该为人民服务,而不是……” “你不要我要。”搭档根本没兴趣听完这通大道理,他只是冷笑,“如果不收黑钱,每月只拿那么一点死工资,现在物价这么高,我们喝西北风啊。” 宫本承太郎一个人站在西北风中凌乱,他以为自己保持出淤泥而不染就可以无愧于心,可接下来的事实表明,现实根本不允许众人皆醉他独醒。很快,大家就都知道,有个新来的毛头小伙子,竟然假清高不收黑钱,这样的话,不是衬托得剩下的人都不如他吗。于是乎,各种刁难指责便纷至沓来。在这段黑暗的时期,宫本承太郎咬着牙默默忍受,他心想就算全世界都与自己为敌,还有师傅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可惜的是,那个支持他保持自我不被世俗所同化的师傅,不仅收黑钱收到手软,还张嘴要钱,更让人伤心的事,对方竟然还在背后嘲笑宫本承太郎“太幼稚了”、“需要在这个社会再锻炼锻炼”。 宫本承太郎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恰逢这个时候,乡下的母亲病重,做手术急需用钱,托人让他带钱回去。宫本承太郎被同事针对,身上的工作十分繁重,他无暇抽身,只好将多年的积蓄交给同乡,拜托对方带回家。不料这个同乡见财起意,竟然卷款潜逃了。正缺钱的时候,有人雪中送炭,一次性就送来了十万日元,这对于月工资才一万日元的小警员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同时,也是能够将母亲从病魔手中拉回来的良药。 一次,就一次!宫本承太郎对自己这么说,他战战兢兢收了这十万日元,接着便坠落进了无底的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原来,以那个小混混的经济状况,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他只不过是个“演员”,受雇于宫本承太郎的同事们。从那以后,只要宫本承太郎拒绝收黑钱,拒绝同流合污,同事们就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放肆地将这件丑事抖出来,嘲笑他假清高,收黑钱却不敢承认,简直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宫本承太郎安慰自己说,只要以后恪守住底线,将功补过,这个污点根本不算什么,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天,宫本承太郎下夜班之后,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走到一户民居前,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大喊:“抓小偷啊!”声音十分苍老,充满了绝望与愤怒。宫本承太郎不暇多想,当即翻墙而入,正好与入室盗窃的小偷打了个照面。 接着昏暗的灯光,宫本承太郎赫然发现,面前这个小偷,竟然就是那天给自己送黑钱的小混混。 小偷陡然看到有位警察模样的人冲进屋内,吓得魂不附体,双腿当时就瘫软下来,可下一秒,他看见了宫本承太郎的脸,不禁暗道一声侥幸,挥手打招呼道:“你好呀。” 宫本承太郎几乎是出于警察的本能,失声喝到:“站住,不要动!” 屋内的人听到警察的声音,立刻跑了出来,原来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她喘着粗气对宫本承太郎喊道:“小伙子,快,快抓住他,他是小偷,把我的钱和首饰都偷走了。” 宫本承太郎低声喝道:“把东西放下!” 小偷全然无所谓的样子,扬起手里的装得满满的挎包,嬉笑道:“巡查先生,我如果不放下呢,你是不是就要抓我?” 老婆婆在旁边诉苦道:“我老婆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就靠这些钱过日子,如果被你偷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小偷冷笑道:“你活不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说这话,他俨然吃准了宫本承太郎不会出手阻拦,完全视而不见,准备直接从他身边挤过去。 宫本承太郎低声道:“我再说一次,把东西放下!” 小偷有些惊讶,但仍然不甘心让到手的鸭子飞走,梗着脖子僵道:“我也再说一次,我如果不放,你是不是要将我抓回去?呵呵,事先声明,我这个人嘴巴最不严实,如果有人问起……不,就算没人问,我也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如何三番两次给你送黑钱的事给抖出来……” “你胡说什么!”宫本承太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在灯光下青筋暴露,“明明只有一次,哪来的三番两次。” “哦哦哦哦,”小偷回过头,嬉笑着对老婆婆说,“你听到了没有,这个警察刚才已经承认了,他收过我的黑钱,不可能帮你追回这些东西了,明白了吗?” 老婆婆似懂非懂,等她回过神来,小偷已经逃之夭夭,而身穿警服的宫本承太郎则呆呆地站在当场,表情呆滞。 “你为什么不抓住他,他是小偷,你是警察呀。”老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真是命苦啊,现在可怎么活呀!” 宫本承太郎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小偷胆大包天,竟然去而复还,他依门而立,叫嚣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叫小三元,以后记得罩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张大的嘴巴就再也合不上,因为他看到,宫本承太郎手上那黑洞洞的枪口。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然后赶紧滚,不然我就开枪了。”这是宫本承太郎的最后通牒。 刚看到枪的时候,小三元确实吓了一跳,但听到“赶紧滚”这三个字,立刻就醒悟过来,面前这个小警察还是有顾忌的,顿时又嚣张起来,他这一次干脆直接走到了宫本承太郎身前,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枪口上,道:“有本事你就开枪啊,你收了我黑钱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如果现在因为偷了点东西就被你一枪打死,呵呵,估计有很多人心里会有想法,你说呢?” 宫本承太郎再一次动摇了,他很清楚,自己掏枪出来只不过是为了震慑小三元,开枪是绝对不行的,面对小三元肆无忌惮的脸,扣动扳机的手开始**。 小三元心里明镜一样,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双腿无法移动,低头一看,原来老婆婆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他拽住,怎么也不肯放手。“你这个老乞婆,快点松手!” 老婆婆哭喊道:“就算死,我也不松手!”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她看到了希望,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同时大声呼喊道,“救人啊,救人啊,救人啊……” “八嘎,闭嘴啊你!”小三元担心呼救声会引来警察,气急败坏地用拳头殴打着老婆婆的头脸,拳拳到肉,毫不留情,顿时打得皮开肉绽,可老婆婆却始终不愿意松手。 “是吗,那我就成全你!”小三元慌了,热血上涌,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竟然伸手从宫本承太郎手里夺过手枪,然后想也没想,对准老婆婆的头颅直接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滚烫的鲜血夹杂着脑浆溅了宫本承太郎满身满脸,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喊出那句“不要啊……”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也无法挽回,小三元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失手弄出了人命,他毕竟是混黑社会的,面对这种突发状况,相对而言竟然比宫本承太郎还要镇定几分。 “人是我杀的不假,但枪却是你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见。”小三元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他没有将枪还给宫本承太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0章 崩塌的乌托邦?中 看着脚下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宫本承太郎懵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亡,原来这样简单,只需要一声枪响。 许是受到了枪声的召唤,警铃声越来越近,宫本承太郎陡然醒转,他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而且,那被抢走的枪,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找回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宫本承太郎在日常巡查的过程中,十分留意各处的异动,可并没有发现小三元的行踪。 小三元在朋友家躲了几天,实在是耐不住寂寞,主要还是囊中羞涩,此时多了一支枪,自信心爆棚,总觉得要干点什么,不然就浪费了。终于,在一周后,小三元持枪意图抢劫银行,由于经验不足,看到大把的现金就红了眼,没有注意到工作人员已经悄悄按下了无声的警报装置。 警方接报后迅速赶到现场,小三元见势不妙,随手挟持了一名人质,叫嚣着要见谈判专家。 刚刚调任的警部二阶堂富贵新官上任,就遇到这么个大案子,准备好好烧三把火,他亲自来到现场,挺身出面与小三元谈判。小三元提出了很多条件,二阶堂富贵全部含糊答应,之所以虚与委蛇,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发现对方手里的枪竟然是警械。 警枪落在了歹徒手里,但警视厅却没有接到任何有关失落警枪的报告,这还了得!二阶堂富贵早就听说北海道的水很深,各种利益纠葛暗潮汹涌,自己此番受命前来,就是为了扫清雾霾,重塑警察的形象。现在这个案子,正好就是大刀阔斧改革的契机。 如果,二阶堂富贵早一点来的话,或许宫本承太郎今后的命运将会截然不同。但是,命运却从来不给人如果这个机会。 在二阶堂富贵的刻意引导下,小三元暴露在了警方狙击手的射程中,被当场击毙,死的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任何尊严,他手里的警枪,则顺理成章落在了二阶堂富贵手里。二阶堂富贵调阅了相关档案,试图根据警枪上的编号查找到枪的主人,可巧合的是,由于之前警视厅管理过于松懈,有黑客闯入系统内部,销毁了这部分的资料。当然,这并不能难倒二阶堂富贵的决心,他下令北海道所有配枪的警员必须接受检查,当场拿出自己的配枪验证并且重新登记,如此一来,那名失枪的警员就再也藏不住了。 这项工作才进行到一半,就有人前来自首,他的名字不是宫本承太郎,而是黑田承重。 据黑田承重所说,他某日下班之后忘了将配枪归还到指定位置,喝醉酒醒来之后,枪就不见了,他本来准备暗地里将枪寻回来,本来已经有了线索,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小三元持枪抢劫银行事件。 二阶堂富贵非常高兴地拿黑田承重失枪这件事大做文章,算是杀鸡儆猴,一次性处分了很多领导干部。在处罚的同时,二阶堂富贵也十分注重奖励,由于之前听说有个愣头青不肯收黑钱而遭到了同事的排挤,此刻由他主导,自然要收买几个对自己忠心的人才,于是乎,宫本承太郎意外得到了升迁,刚好与黑田承重互换了位置。 至于黑田承重,由于他前几年破获了鹿前街天狗杀人案,毕竟名声在外,二阶堂富贵不方便赶尽杀绝,只是撤职查办,以及停了半年的薪水作罢。 坐在师傅的位子上,宫本承太郎显得格外镇定,黑田承重第一个找上门来,他的目的当然不是道喜,而是问罪。罪从何来?当然是那柄丢失的警枪。 “我的好徒儿,也亏你想得出来,竟然悄悄偷走了我的枪,用来掩盖自己失枪的事实,高明呀。”黑田承重虽然能力不行,但看人的眼光却十分独到,几年前他在裁缝店看出了宫本承太郎的智慧,现在也看出了对方的伎俩。 宫本承太郎道:“师傅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黑田承重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那支从小三元手里缴获的枪根本就不是我的,而我的枪,现在就在你身上。” 宫本承太郎道:“师傅你应该很明白,我从来滴酒不沾,绝不会让人有机会偷走我的枪。” “那天你找我喝酒,我就觉得古怪,本来以为你想借钱,可后来又没好意思开口。”黑田承重哈了一声,“没想到呀没想到,你竟然是条白眼狼,趁我不备,竟然偷走了我的配枪。” 宫本承太郎道:“你有证据吗?” 黑田承重胸有成竹地说:“当然有,而且就在你身上!” 宫本承太郎道:“哦,那就说说看吧。” 黑田承重道:“在我面前千万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心自食恶果。我查过档案,在我醉酒丢枪前一天,你管辖的地界曾经出现过一次杀人逃逸的恶性案件。死者是名年过七旬的老婆婆,她是近距离中枪而死,留在现场的弹壳表明,这是我们警方配枪专用的子弹。” 宫本承太郎十分无辜地说:“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丢枪的人就是我呀,真是冤枉。” 黑田承重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本来是想让你自己认个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你非要嘴硬,那没办法,只能请警部亲自为我主持公道了。” 门突然开了,二阶堂富贵慢慢走了进来,神态举止十分威严,他盯着宫本承太郎的眼睛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宫本承太郎起身敬了个礼:“绝不会。” 黑田承重道:“我的配枪跟随了我多年,在枪托的位置,用钥匙刻了三叶草的标记,那是我黑天家没有没落之前的家徽。” 二阶堂富贵道:“承太郎,请将你的枪拿出来。” 宫本承太郎立刻会意,他取下自己的配枪,恭恭敬敬地送到警部手里,道:“请警部帮我检验。” 二阶堂富贵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扫了一眼枪托,然后对黑田承重道:“你看看,这支枪是你的吗?” 黑田承重接过来反复查看,惊讶地发现这竟然不是自己的配枪,顿时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二阶堂富贵淡淡说了句:“真相大白了。”然后自顾走了出去,而且反手将门关上。 宫本承太郎紧紧握住黑田承重的双手,十分诚恳地说:“师傅,我真的没有偷你的枪。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丢枪的话,我肯定会将自己的枪让给你的。” 黑田承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我相信你会这么做的。”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黑田承重经过私底下的调查,发现自己的枪竟然在另外一个名叫阿勇的年轻警察手里。原来自己真的冤枉了宫本承太郎,黑田承重有仇必报,在一次大规模的联合缉毒行动中,他故意将阿勇引到了对方的火力范围,这是后话不提。 大家也许还不明白,为何丢枪的人明明是承太郎,后来却变成了黑田承重。其实很简单,宫本承太郎在丢枪之后,很清楚这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隐患,于是,他在销毁了枪支登记信息之后,决定找一个替罪羊,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贪杯而且与自己熟识的师傅了。 可是黑田承重疑心很重,一旦丢枪,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所以,宫本承太郎在盗走对方的配枪之后,并没有占为己有,而是将这支枪与警员阿勇的配枪来了个掉包计。如此一来,宫本承太郎手里的枪其实是阿勇的,而阿勇则拿着黑田承重的枪。有了这么一个转折,就不会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 宫本承太郎虽然成功规避了风险,而且还得到了二阶堂富贵的重用,但麻烦的是,他从这件事中,意外发现自己具备某种“才能”,而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兵与贼这两者之间,自古以来就势不两立,但是宫本承太郎却发现,自己凭借兵的身份,可以让贼的使命轻而易举达成。他在觉醒之后瞄准的第一件猎物,便是珍藏在奈良东大寺中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是日本圣武天皇生前最喜爱的乐器,据说,它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弹奏起来,声音如泣如诉,就像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再向自己的情郎述说衷肠。此番是五弦琵琶首度在外界面前展示,主持宣称展会所得将会尽数用于慈善事业,宫本承太郎自告奋勇,成为了十三名前往现场进行安保工作的警察之一。 在现场巡逻的时候,宫本承太郎发现了至少五处足以致命的破绽,对他而言,想要盗出这柄琵琶,可说是手到擒来。一次偶然,他听到了僧侣们的抱怨,说是展出的收入全部被主持中饱私囊。既然如此,就趁机替天行道吧,宫本承太郎盗走了琵琶,然后故意留下只有自己才会注意到的线索,嫁祸给主持。 随后,宫本承太郎犹如福尔摩斯附体,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十分顺利地在主持的禅房中找到了失窃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主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落得个监守自盗的罪名。 原本,宫本承太郎认为自己立此奇功,肯定会受到上级的赏识,可没想到的是,所有的功劳全部被二阶堂富贵抢了过去。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二阶堂富贵在随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宣称,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在展会上被鸡鸣狗盗之辈盗走,至今下落不明。而参与追踪琵琶的几名警员全数受到了禁言的命令,特别是宫本承太郎,二阶堂富贵专门找他谈心,让他忘掉整件事。 直到后来,宫本承太郎才辗转得知,二阶堂富贵为了邀功请赏,竟然在私底下将价值连城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进献给了皇居,而他之所有能够爬上现在的位置,就是因为背后有强大的皇居视力撑腰。 从这件事,宫本承太郎得到了两条启发。第一,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收到回报。第二,自己一定要将偷窃进行到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1章 崩塌的乌托邦?下 宫本承太郎瞄准的第二件猎物,便是在本能寺之变中侥幸存世的曜变天目茶碗。据说,在这个茶碗中倒满水的话,可以隐约听到其中发出无数冤魂的悲鸣,当时属于三菱财团岩崎三郎所有。 这天,岩崎三郎突然收到一封十分古怪的预告书,上面有一段乱七八糟的话:“闻君有白玉茶碗,妙手雕成,极尽妍态,堪可曜变天目,正好与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作对,不胜心向往之。三日后将登门拜访,君素雅达,望不吝相送,勿使我徒劳往返也。” 发书的人自然就是宫本承太郎,那段话脱胎于他从小就十分喜欢的一本中国武侠,也就是古龙先生的代表作《楚留香》。在预告书的末尾,他特意留下了一个打鸣的公鸡作为署名,公然与二阶堂富贵宣战。 至于为何选择公鸡作为自己独特的表示,则来源于他心里深处对二阶堂富贵的怨恨。还记得吗,在发布会上,二阶堂富贵两次三番表示,盗走琵琶的人是鸡鸣狗盗之辈。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化身鸡鸣狗盗,来挑战一下警部的权威,宫本承太郎起初的想法就是这么简答,没想到这个名头后边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传说。 再说岩崎三郎的宅邸,那可是有名的里三层外三层结构,防卫可说是固若金汤,号称连苍蝇都飞不进去。而想要突破最困难的一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岩崎三郎请自己从大门堂而皇之走进去,而预告书就是门票。 宫本承太郎纵然对自己的偷窃能力再怎么自信,也不至于到达狂妄的地步,他之所以发出预告书,并非哗众取宠,而是为了突破第一层防护。在预告书中,宫本承太郎巧妙地点出了“至今尚未找到”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暗示那也是自己的杰作,无疑是在对岩崎三郎宣告能力。岩崎三郎的信心被字里行间洋溢的气势所动摇,觉得自己设下的防护可以并不保险,不足以抵挡住这个嚣张的窃贼,于是,他很自然地想到向警方求助,毕竟那是最值得信赖的机构,而且还是免费的。 二阶堂富贵很疑惑为何有人故意冒充盗走五弦琵琶的窃贼,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很清楚宫本承太郎的能力,所以将他带进了岩崎宅邸。自此,对于宫本承太郎而言最难逾越的一道障碍,不攻自破。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宫本承太郎以加强防护为名,摸清楚了宅邸内部所有的机关和防盗措施,然后在预告书点明的那天晚上,用一只老鼠熔断了保险丝,让系统整个瘫痪。在备用电路启动之前的十秒钟,已经足够宫本承太郎将茶碗偷到手。 灯光亮起,岩崎宅邸陷入一片混乱,宫本承太郎从容不迫地指挥大家不要慌张,所有出入的人等都必须接受检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打算找到那枚被盗的曜变天目茶碗,反正功劳也不是自己的。 狗盗鸡鸣再度出手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大主流媒体更是不遗余力地疯狂造势,这是一个病态的时代,需要病态的英雄。 二阶堂富贵夸下海口,一周内找回失窃的茶碗,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他心知宫本承太郎出工不出力,便在私底下许诺,只要能够找回茶碗,一定给他升为巡查总长。宫本承太郎这次学乖了,完全不吃这套,他表明上满口应承,在实际追查过程中则装聋作哑,毫无作为,只等最后时刻的来临。 终于,二阶堂富贵公开发表声明,向各界道歉,表示目前尚未抓获狗盗鸡鸣,而已没有找回失窃的曜变天目茶碗。同时,他号召普罗大众一起投入到寻捕狗盗鸡鸣的工作中来。这时,距离案发之日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天。 宫本承太郎独自拜访岩崎三郎,遭到了对方的冷嘲热讽,说来说去都是警察无能这句话。宫本承太郎却表示,自己此行只代表个人,不代表警方。 岩崎三郎此前从来没听过宫本承太郎这个人,只知道他曾经参加过月前那次护宝行动,而且并没有显现出任何过人的才干,如果真要从鸡蛋里面挑骨头,那么他所剩不多的优点应该是还算比较镇定。 宫本承太郎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当时的情况下,狗盗鸡鸣只有十秒钟不到的时间能够作案,他一定用某种方法混进了宅邸内部,这样才有机会从保险箱中盗出茶碗。而且,当时所有人都接受了搜身检查,并没有发现茶碗,也就是说,茶碗现在还留在宅邸中。 “我终于记起来了,”岩崎三郎拍拍额头,“当时场面十分混乱,你却坚持要所有人接受搜身检查,原来是这个原因。其实我想到过这点,也找过好几次,可始终没能找到。” 宫本承太郎胸有成竹地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岩崎先生,失窃的曜变天目茶碗究竟藏在何处。” “你知道?”岩崎三郎非常诧异,他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是,你就算真的知道,为何非要等到现在才说。” 宫本承太郎叹道:“当然是为了你着想。” 岩崎三郎表示很难理解。 宫本承太郎提醒道:“阁下听说过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吗?” 岩崎三郎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在那封预告书中,已经明显提到过这样宝物。我听说,它也落在了狗盗鸡鸣手里,至今没有追回。不过,某次慈善舞会上,我曾偶然听到来自东京的几位富商提起,曾经受天皇陛下的邀请,参观皇居的时候,见过这柄琵琶” “岩崎先生知道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吗?”宫本承太郎不等岩崎三郎回答,自顾道:“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原本收藏在奈良东大寺,主持虽然名义上有着监护权,却无法收为己有,于是,他便起了监守自盗的想法,而且趁那次展会,将想法变成了现实……” “等等,不对吧,”岩崎三郎沉浸在另外的案子里,差点忘记自己的茶碗还没找回来,“我看新闻上说,盗走琵琶的人是狗盗鸡鸣,难道,那位主持就是狗盗鸡鸣?” “当然不是,主持确实盗走了琵琶不假,而且是由我本人亲自破获此案。”宫本承太郎叹了口气,“然而,却被二阶堂警部给截胡了。” 岩崎三郎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抢占了你的功劳?这很常见,不仅仅是在你们警察系统,所有的公司都是这样。” 宫本承太郎道:“如果只是被抢走了功劳,这倒没什么,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关键的问题是,二阶堂警部却公开宣布说琵琶尚未找到,盗贼仍然在逃,这就值得深究了。” 岩崎三郎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二阶堂警部扣下了琵琶,然后进献给了皇居,是这样吗?” “不错。”宫本承太郎点头道,“二阶堂警部严令我们不能够向外界透露有关本案的一切细节。” “可是你现在却对我说了?”岩崎三郎眼中溢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宫本承太郎正色道:“因为我不忍心见到,阁下的宝物会步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的后尘。” 岩崎三郎嗯了一声,接着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二阶堂富贵就这么拿走了无弦琵琶,主持难道没有意见吗?” 宫本承太郎叹道:“唉,主持监守自盗,把柄在二阶堂富贵手里捏着,他如果胆敢有意见,岂不是将自己往监狱里面推吗。而且,对方有皇居在背后撑腰,谁都知道冒犯皇居会是什么下场。” “聊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琐事,该谈谈正题了吧。”岩崎三郎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茶碗。 宫本承太郎点头:“阁下可曾听过一个传闻,只要向曜变天目茶碗中倒满水的话,就可以隐约听到其中发出无数冤魂的悲鸣。” 岩崎三郎笑道:“当然听说过,而且还试过呢。不过有的人能够听到悲鸣声,有的人则什么也听不到,很不幸,我本人则属于后者。” “这也许跟每个人的耳朵所能够接收到的音波频率范围有关吧。”宫本承太郎猜测道,“幸运的是,我刚好可以听到这个声音。” “是吗,难道茶碗就在我们附近吗?”岩崎三郎起身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 宫本承太郎纠正道:“不是现在,而是案发之后。” 岩崎三郎呵呵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茶碗藏在何处,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让我白白担心了这么长时间。说吧,在哪里。” “茶碗就在……”宫本承太郎张了张嘴,改口道:“还是请阁下跟我一道,将茶碗完璧归赵吧。” 两人来到客厅的洗手间,宫本承太郎对岩崎三郎说:“仔细听,你能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岩崎三郎不假思索地说:“什么声音也没有,我虽然不尿频,但每天也要进来几次。” 宫本承太郎伸手解开马桶的水箱,指着泡在水里的茶碗说:“唯一能够长期保持装满水的状态,也就只可能在这里面了。” 岩崎三郎从水箱中拿起茶碗,只看了两眼,就随手放在了旁边。 宫本承太郎问道:“寻回了茶碗,岩崎三郎似乎并不高兴。” 岩崎三郎道:“不,我很高兴。但并不是因为茶碗失而复得,而是因为认识了你这样的人才。” 宫本承太郎谦虚道:“阁下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岩崎三郎道:“你的意思我很明白,等会儿我就通知几大主流媒体,告诉他们说,帮我找到茶碗的人是你宫本承太郎。” 宫本承太郎一躬到地:“多谢。” 岩崎三郎道:“顺便问一句,你当日在洗手间听到水箱里的茶碗发出悲鸣声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宫本承太郎的瞳孔慢慢收缩,他已经完全断定,岩崎三郎这个老狐狸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不过为了长远的利益,在装糊涂而已。 “没有见到。” 岩崎三郎点点头:“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门。” 后来,宫本承太郎才知道,原来岩崎三郎早就发现了茶碗藏在马桶的水箱里,只不过他想看看究竟是谁会回来拿走这样宝物,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而且,那个所谓茶碗倒满水就会发出悲鸣的传说,从一开始就是岩崎三郎本人造的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2章 后来 从这件事后,宫本承太郎得到了一个教训,当你认为别人是傻子的时候,其实在别人眼里,你才是傻。他养成了不随便轻视任何人的习惯,这确实是个好习惯, 不过岩崎三郎说到做到,对媒体不遗余力地吹捧着宫本承太郎的个人能力,什么誉美之词都不吝惜。一时间宫本承太郎这个名字变得家喻户晓,甚至惊动了东京警视厅的高层领导,当然,这其中也有岩崎三郎疏通关系的作用在里面。 二阶堂富贵无奈之下,不得已将宫本承太郎提拔为巡查总长。不过,提拔归提拔,实则明升暗降,宫本承太郎此次升迁,却被调到了当时经济最落后、犯罪率最高的鹿前街街区。很熟悉的名字对吧,这里正好就是前田隼人的势力范围,而距离两人的相识,还有整整三年。 某天,岩崎三郎登门拜访,不经意提到了南宋山水第一神作《潇湘卧游图》,现在正保管在菊池世家,此时距离上次曜变天目茶碗被盗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 于是乎,预告书再度发出,《潇湘卧游图》如约被盗。岩崎三郎付给了宫本承太郎一大笔钱,转手将《潇湘卧游图》卖给了台北故宫博物院,赚得盆满钵满。 宫本承太郎是知足的人,他知道岩崎三郎所得比自己要多得多,可是如果仅仅依靠自己,根本就没有渠道将画卖出,甚至很可能逮不住狐狸反倒惹得一身骚。宫本承太郎拿钱做了很多以前想做却没有能力去做的善事,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将自己的形象代入到世界各地有名的侠盗,譬如说红叶大侠,罗宾汉,佐罗等等。姑且,就将自己的这种行为,称之为黑暗的正义吧。 除此之外,更值得庆幸的是,宫本承太郎遇到了此生的挚爱。不要误会,这个女孩并不是前田香泽,而是她的闺蜜兼同班同学,至于名字,宫本承太郎曾发誓不再提起,所以,就用对方最喜欢的颜色代替,称之为“小绿”吧。 那个黄昏,宫本承太郎下班回家,抬头看着夕阳,慢慢地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影子在身后拖得老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宫本承太郎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去,是一家咖啡厅。 宫本承太郎进去咖啡厅,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走进来,直到他看见了小绿。 小绿穿着翠绿色的短裙,身姿曼妙,长发披肩,一双眼眸就像点缀在玫瑰花上的露珠。她拿着菜单慢慢走过来,递到宫本承太郎手里,然后问:“先生要点什么。” 宫本承太郎看了半天菜单,最后才点了一个菜单上并没有的东西,他说:“我要咖啡。” 小绿轻轻笑了,就像微风拂过水面生出的涟漪,她说:“先生,菜单上有很多种咖啡,请问您要哪一种?” 宫本承太郎淡淡地说:“我要,咖啡。” 小绿道:“好的先生,我就给你拿一杯我最喜欢的卡布奇诺,好吗?” 宫本承太郎道:“可以。” 小绿拿着菜单缓缓离去,望着她的背影,宫本承太郎有些后悔,为何刚才自己没有多点几样东西,这样的话,就能多跟这个漂亮的女孩说几句话了。 这个女孩漂亮吗?废话,当然漂亮,但是,却不是天香国色,也没有倾国倾城,她的美十分安静,就像雨后的新荷,安详而宁静。让人看了第一眼,就想要看第二眼,可等到她端着一杯卡布奇诺回来的时候,宫本承太郎突然发现自己忘记要说什么了。 这也许就是爱情吧,宫本承太郎不清楚,在这之前,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其他任何事情都被晾在旁边,直到他遇到小绿,才突然有了成家的打算。现在向她求婚,会不会太早了点呢,嗯,还是再等几天吧。 后来,宫本承太郎辗转得知,小绿现在还在念大学,只有课余时间才到这里勤工俭学,两人一个上班,一个下班,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其实,宫本承太郎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咖啡厅,如果想要喝咖啡的话,通常选择自己亲手磨制,他有大把的钱用来购买最好的咖啡豆,而且他还听说,外面的咖啡厅很多都是用的速溶咖啡,而且味道很淡,目的只是单纯为了赚钱。但是,宫本承太郎觉得小绿给自己端过来的咖啡,里面别有一番味道,十分受用。 宫本承太郎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来到这个咖啡厅,坐在同样靠窗的位子,点上一杯卡布奇诺,慢慢地喝着,一直等到夜色降临。 有一次,在暗中护送小绿回学校的路上,路边突然跳出来一个小混混,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叫嚣着让小绿交出所有的钱。接下来的剧情,自然就是最老套的英雄救美桥段,宫本承太郎三下五除二就打倒了那个小混混,甚至有些意犹未尽,似乎对方的打斗水平完全不足以体现自己的能力。 小绿看着宫本承太郎,惊喜地说:“您……您就是那位客人!” 宫本承太郎又突然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只咕哝了一声“注意安全”,然后就落荒而逃,好像被教训的人不是小混混,而是他自己一样。 从那以后,小绿每次见到宫本承太郎走进咖啡厅,都不问他要点什么东西,就只做主张煮了卡布奇诺,而且在送上咖啡的时候,还附带赠送一抹微笑。而且,靠窗那个位子也俨然变成了宫本承太郎的专座,如有有人抢先,小绿就会告诉对方,这里已经有人了。 宫本承太郎觉得自己有种微醺的感觉,如同醉酒一般,他心想,这个位子有人了,你的心里有人了吗? 如此过了两年,算准时间,小绿也快要毕业了。 宫本承太郎专门去了一趟东京,买了一颗钻戒,他故意没有买大粒的,那样显得太俗气,小绿最适合自然而言的装饰。回来之后,又是一个黄昏,他来到咖啡厅,坐在专座上,手里握着戒指,准备见到小绿就开始求婚。 虽然这两年来,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面,但是却从来没有约会过,而且相互之间的对话也仅限于服务员之于客人,而且,更多的时候,两人根本不说话,或者不用说话,已经彼此心照不宣。 所以,宫本承太郎很有信心,他认为小绿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求婚。 意外的是,这次上前招呼的服务员却并不是小绿,对方将菜单摆在宫本承太郎面前,问道:“先生要点什么。” 同样的对白,却是截然不同的味道,宫本承太郎下意识说了句“卡布奇诺”,然后又补充道,“小绿呢?” 服务员十分诧异地瞪着宫本承太郎,好半天没有想明白:“谁是小绿?” 宫本承太郎道:“就是那个……喜欢穿绿色衣服的……” “哦,你是说她呀,”服务员道,“她今天没来上班。” 五分钟后,宫本承太郎端起服务员送过来的卡布奇诺,只喝一口,就觉得索然无味,这根本不是自己平时喝的咖啡。他攥着钻戒苦思冥想,这个时间点,小绿究竟去了哪里呢? 然而我们都知道,在后来的故事中,根本没有小绿的任何戏份,原因很简单,她没有活到后来。 小绿死了,投河而死,由于水流太急,头颅不小心撞到了下游的桥墩上,破了个大洞,失血过多而死。 至于原因,宫本承太郎每次回想起来,都恨得咬牙切齿。 那天晚上,也就是宫本承太郎前往东京的时候,他正在的灯光璀璨的柜台选购戒指,而小绿则走到河边的小路上。这段回学校的路并不平静,但以往有宫本承太郎在暗中守护,所以没出事,但偏偏就是这么一次缺席,导致了无法挽回的遗憾。 上杉成虎的二公子那天晚上喝多了酒,正好带着几个小混混路过,看到小绿之后就起了歹意,意图非礼。 小绿当然是拼命反抗,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是个弱女子,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屈服,她说:“你们不要太粗鲁了,我会配合你们的。” 二公子满脸淫笑,一边命令属下松手,一边解开了皮带。 然而,小绿却后退几步,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这一招本来是以退为进,她是学校的游泳健将,这条河根本难不倒她,可问题却没这么简单。 二公子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勃然大怒,让手下的小混混散开,分布在两岸,不允许小绿上岸。小绿浑身浸在水中,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她为了逃脱众人的魔爪,决定拼死一搏,试图从急水区游到桥墩边,上岸之后找人多的地方求救。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小绿由于体温流失过多,力量突然消失,被急流直接卷到了桥墩上,当场毙命。 前田香泽到警察局报案,正好遇到了遍寻小绿不得的宫本承太郎,她见对方是警察,便将疑犯的名字说了出来。 上衫家的二公子自恃家财万贯,没有什么事用钱解决不了,他逼死小绿之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酒照样喝,歌照养唱,舞照养跳,小姐照样找。他正在兴头上,夜总会包间的门突然被踢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冲了进来。 旁边的保镖见状,连忙拦在前面,但眼前这个男人非是易与,三下五除二就将四名资深保镖打倒在地。 二公子仍然不以为意,叫嚣道:“你是混那条道上的?” 男人正是怒不可遏的宫本承太郎,他一把揪住了二公子的衣领,拖出了夜总会,走了三条街,然后将对方丢进了小绿丧生的那条河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3章 妖刀村正 上衫家很快得到消息,上杉成虎听说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一个警察教训了,亲自带了十几名劲装僧侣赶到现场,将半死不活的二公子从水里捞了起来。 那个冬天,很冷,那天夜里,下了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落在血里,变成了红雪。 宫本承太郎倒在雪地里,仍旧一身傲骨,坚持要将二公子绳之以法,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哼也不哼一声。 上杉家的老爷上杉成虎护子心切,当场下令往死里打,眼看北海道第一弓还未张开就要陨落于此,危机关头,天降贵人前来搭救。 这个人当然就是前田隼人。 在这之前,前田香泽目睹宫本承太郎怒发冲冠地离开,觉得要出事,连忙托人打听,得知上杉成虎带着越龙院的大队人马将宫本承太郎包围了。她不知道宫本承太郎与小绿原本就相识,还以为对方只是个热心的警察,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陷入危境,良心怎么过意的去。于是,前田香泽请出了自己的父亲,在危急关头救了宫本承太郎一命。 据莫寻踪说,如果再晚五分钟,宫本承太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上杉成虎虽然不情愿,但怎奈前田隼人所开出的条件太过优渥,他觉得心中的恶气已经出了大半,便带着儿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后来,上杉成虎趁前田隼人精神失常之际,秘密联合对方的大股东反戈一击,如果不是前田香泽得到了京极家的援助,说不定前田家就此覆灭了。这其中,恐怕也隐含着当年的仇恨。 前田香泽当时还在上大学,平时家教很严,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十分仰慕不畏强权的宫本承太郎,提出愿意照顾宫本承太郎的饮食起居,完全不顾对方是不是愿意。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里,就像很多故事中的情节那样,两人渐生情愫。 当然,所谓的渐生情愫,不过是外人所见,抑或说是前田香泽单方面这么认为。至于宫本承太郎,在见到小绿的尸体之后,心就已经死了,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变强。 算算时间,宫本承太郎从裁缝店的伙计变成警察,已经过了好多年,不再是当年那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伙子,对于变强这个概念,他也有了新的理解和体悟。 君子,善假于物也。要想变强,宫本承太郎必须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而眼前正好有个天大的机会。 躺在雪地上的时候,宫本承太郎在浑浑噩噩间,曾经睁开过一次眼睛,他由下往上,从脚尖到额头,看了一遍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前田隼人。前田隼人单刀赴会,脸上却丝毫没有怯意,他侃侃而谈,只说了几句话,就化解了一场杀身之祸。当时宫本承太郎就想,自己一定要成为这样有力量的人。 平日里偷惯了东西,偷心也是手到擒来,宫本承太郎趁自己还躺在病床上的这段时间,尽可能在前田香泽面前留下了一个好印象。其实,他根本不用做这些多余的工作,前田香泽早就在那场大雪中爱上了他。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你无法相信,它曾经真实发生过。 宫本承太郎病好之后,立刻与前田香泽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他知道前田隼人对自己不是很看得上,于是便主动找到了岩崎三郎,声称要干一幢大案。 岩崎三郎是个不错的策划,他立刻锁定了新的猎物,那就是妖刀村正真打。这是一柄受到了诅咒的刀,自古以来,凡是它的主人,无一例外地暴毙而亡,而且还会牵连到家人朋友。自战国末期以来一直收藏在德川幕府,目前下落不明,岩崎三郎却查到,此刀目前收藏在本多丸太郎手中。 本多丸太郎以前是政府要员,最高做到过国家的财政大臣,现在退休在家,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宫本承太郎故技重施,试图用预告书突破封锁,直接以警察的身份jin ru内部,这一次为了效果更好,他直接将预告书登在了报纸上。 众所周知,自从怪盗鸡鸣(此刻还没有形成后来的名字,只是大家根据预告书的署名顺口称呼而已)出道以来,每年一盗,到目前为止,仅有一例找寻回来了失窃的宝物——曜变天目茶碗,而帮助岩崎三郎找回失物的人,正是鹿前街巡查总长宫本承太郎。 有了这样一重光鲜的身份,宫本承太郎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本多丸太郎邀请前往看护,可对方似乎完全视那封预告书如无物。眼看距离预告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宫本承太郎心急如焚,岩崎三郎表示,宫本承太郎你尽管去做,出了问题我来兜着,俨然他才是警察一样。 直到最后那天晚上,宫本承太郎决定搏一把,他首度戴上了天狗面具,前往了本多丸太郎的居所。由于准备不周,出了点意外,他刚刚才翻过围墙,便听到了哗啦的声音,不远处站着一个女童,手里的茶盘依然摔在地上。 “啊……”尖叫声响彻云霄,女童年纪虽小,但中气十足,肺活量也不错,很快就引来了一群人。 宫本承太郎心知耽搁无益,还是先撤吧,他回到惯常与岩崎三郎接头的秘密驻点,先给对方发了短信说明情况,然后打开了电视。电视节目的内容让人惊疑莫名,本多丸太郎终于出现在了镜头前,他声色俱厉地控诉说狗盗鸡鸣盗走了自己珍藏的妖刀村正,而且是真打。(村正是铸刀者的名字,据说他在功成之日以身殉刀,诅咒这柄刀的主人不得好死。而将所谓真打,指的是在同一批锻造的刀剑中,品质最优良的那支) 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宫本承太郎发现自己戴着面具的脸竟然出现在了电视节目中,原来被女童撞破的那一幕,竟然被摄像头记录了下来。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岩崎三郎竟然也出现了,他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在证实狗盗鸡鸣犯案的同时,还对老朋友本多丸太郎表示诚挚的同情和慰问。 岩崎三郎由于接受采访的缘故,姗姗来迟,他将要面对的,是宫本承太郎炙热的怒火。 “你陷害我!” 宫本承太郎虽然没有jin ru过本多家的居所,但是内部结构图已经由岩崎三郎托人绘制了一份,上面标注出了所有可能有人经过廊道的时间点以及监控像头的位置。只要有了这份图,就算从来没有经过本多家的人,都能够畅通无阻。可没想到的是,宫本承太郎掐准时间点进去,却当场被人撞破,而且还在监控中露了脸。 岩崎三郎笑道:“陷害?不,你说错了,我只是在给你打广告而已。” “图有问题,你一早就知道了吧!”宫本承太郎吼道。 岩崎三郎道:“你说得对,这份图是我随手乱画的。” “你……”宫本承太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来以为岩崎三郎会矢口否认,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 岩崎三郎道:“慌什么,你不是戴着面具嘛。” 宫本承太郎之所以这次会戴上面具,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给前田隼人泼点脏水,却被岩崎三郎所利用,弄了这么一出好戏。 “妖刀村正在哪里?我根本就没有得手,为什么你和本多丸太郎都在电视里说我偷走了那柄从来没见过的刀。” “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你还没有想通吗?”岩崎三郎叹了口气,他从身后取出一个长条形状的包裹,慢慢解开,里面竟然是一柄古朴的武士刀。 宫本承太郎持刀在手,恨恨地说:“我知道你跟本多丸太郎有勾结,却想不通动机是什么!” 岩崎三郎道:“很简单,本多丸太郎想要将妖刀村正脱手,但是好面子,不想让人说他落魄到需要卖刀的地步。” 本多丸太郎属于那种看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徒有其表的典型,退休以后,他没有改掉自己喜欢收藏古董的习惯。如若放在以前,确实不打紧,毕竟有很多求他办事的人,自然不会空手而来。不过人走茶凉,本多丸太郎靠着那么点退休工资,怎么可能维持日常的开销。正如岩崎三郎所言,本多丸太郎是十分好面子的人,他一直想要卖掉藏品中的妖刀村正,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于是,岩崎三郎主动登门拜访,巧妙地指点迷津,于是,便导演了上面的好戏。 “这柄刀在外界看来,已经落入了你手中,那么如果出现在黑市上,就不会有人怀疑本多丸太郎囊中羞涩到要卖刀过活的地步了。”岩崎三郎笑道,“而且这次还有意外的收获,你看过电视应该注意到了,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呼你为‘狗盗鸡鸣’。” 狗盗鸡鸣这个名字,统一了之前什么“怪盗”“鸡鸣”“基德”等等称呼,自此一炮而红,渐渐变成了传奇。 宫本承太郎仓啷一声拔出妖刀村正,刀光冷冽如水,直接对准了岩崎三郎的咽喉,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以后被我发现,你再次背叛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岩崎三郎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推开面前的刀锋,笑道:“怎么会背叛呢,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合称狗盗鸡鸣,对吧。” 三天后,本多丸太郎在家里被人刺杀,凶器似乎是某种锋利的武士刀,一刀割喉。四处遍布的监控摄像中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而据家里的仆从所说,当日老爷的精神状态好像有些异常。各大媒体联想起那个妖刀妨主的传闻,看来本多外太郎也未能幸免,最终还是死在了村正的怨魂之下,于是大书特书,一时间传到沸沸扬扬,谁也没有联想到狗盗鸡鸣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4章 盗贼、杀手和警察 岩崎三郎并没有指责宫本承太郎不应该杀人灭口,反倒很高兴,毕竟少了个分钱的人,也少了个知道他秘密的人,如此皆大欢喜,或者说,他早就算准了宫本承太郎接下来的行动,这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宫本承太郎自少年时代起,原本抱着单纯过生活的人生观。他很享受睡觉这个行为,也很喜欢在太阳底下观看树枝或者浮云的摆动。他很喜欢每天晚上挤出时间还喝一杯冰冻的啤酒,或者吃一块美味的起司。在街上看到漂亮的姑娘,就算明知道会被骂,也会情不自禁吹响口哨,或者冒着被对方男朋友暴揍的危险上前搭讪。一直以来,他的前半生都过得很快乐,或者这份单纯会被他人误解为无能,但宫本承太郎总是觉得,想太多的话,会让自己内心情不自禁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以为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所以总是紧握双手,然而就像抓沙子一样,手握得越紧,沙子流失得越多,到头来,或许什么也不会剩下。犯不着这样虐待自己,对吧,宫本成太郎总是这么想,不过,在发生那种事后,他深刻地体会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或许会走偏,会绕上一个大圈子,但最后终究会走回自己应当去走的路。 那件事发生在宫本承太郎年满十三岁的时候,他当时还在裁缝店当伙计,这天在整理客人留下来的衣服时,赫然发现在一套西装的上衣口袋里,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装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金。 宫本承太郎下意识的想法当然是立刻联系这位客人,因为钱包里除了现金以外,还有好几张证件和信用卡,就算不主动联系,对方也会很快找上门来吧。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号码牌上时,那个名字让他改变了之前的打算。 这个人名叫武田正玄,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鹿前街上有名的恶霸,整天带着几个杀马特小弟到处收保护费,可以说是人见人厌,而且,他每次来烫衣服,从来都不给钱。宫本承太郎记忆犹新,街对面有家卖煎饼的摊点,武田正玄每天都白吃白拿,后来,摊主实在是忍不住,与对方争辩了几句,没想到却换来了一通毒打,被打得鼻青脸肿不算,摊子也毁于一旦。要知道,煎饼对于旁人而言,不过是果腹的食物,而对于摊主而言,那可是他全家人的吃饭指望。 宫本承太郎当时就想,自己有朝一日,必须要为摊主做点什么,现在机会来了,不如就将这个钱包偷走,然后转交给那个摊主吧,就当是劫富济贫了。至于偷这个字,在宫本承太郎的心里,并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只不过是将某些东西,通过某种手段,转移到它们更值得出现的地方而已。 不出所料,武田正玄很快就来了,他没有在衣服里找到钱包,便一口咬定是宫本承太郎偷了。年幼的宫本承太郎矢口否认,可武田正玄根本就不相信面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他举起拳头就是一顿打,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个孩子所以才吝惜力气。 宫本承太郎被打得右手骨折,左眼几乎已经睁不开,牙齿也掉了好几颗,嘴巴里到处都是血沫,可是,他一想到煎饼摊主拿到钱包之后的笑脸,就觉得眼前的苦痛根本不算什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武田正玄打红了眼,一拳紧似一拳,围观的人们群情激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正好这个时候,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路过,他拨开人群,见到眼前的惨状,大喝一声“住手!” 这个警察就是黑田承重,他见武田正玄丝毫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当即上前,揪住了对方的后衣领,然后用力摔在地上。 武田正玄正打得兴起,突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他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被一支强有力的脚踏住,力道之大让人喘不过气。旁边的小混混见势不妙,立刻作猢狲散,很快跑得没了踪影。 还被说,黑田承重还真有些佩服那个被武田正玄殴打的小孩子,被打成这样非但没有哭,也没有喊疼,更没有屈服,这也许正是武田正玄气急败坏的一个重要因素吧。他朝着宫本承太郎喊道:“小子,能站起来吗?” 宫本承太郎拒绝了旁人的帮助,自己歪歪扭扭站了起来,不过仅仅只是站起来,却不能挪动步子。 黑田承重笑道:“既然你不能亲手报仇,就让我代劳吧。”说完便举起了拳头,十倍奉还。 后来,黑田承重再次来到裁缝店,宫本承太郎做出了人生第一个推理,帮助对方抓住了鹿前街杀人案的凶手。黑田承重觉得这个小伙子很不错,便推荐他去警察学校学习,毕业之后或许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宫本承太郎迫不及待的应承下来。 后来的后来,宫本承太郎才知道,当时黑田承重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大公无私,正气凛然,并非因为他是个好警察,只不过收了另外一个黑帮团伙的钱,正好借题发挥,将武田正玄从鹿前街的势力范围踢出去而已。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这一光辉的形象通过这件事深刻地烙印在了宫本承太郎幼小的心里,自此他便认为,自己以后,一定也要成为像黑田承重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梦想总是要有的,或许哪天实现了呢,宫本承太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成为了警察,更没想到自己将会在警察的道路上越来越远离自己的初心,为了保守秘密甚至不惜杀人。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之后,也没有闲着,而是马不停蹄地前往天守阁。 前田隼人现在很苦恼,因为轰动一时的狗盗鸡鸣在作案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一张天狗面具,好巧不巧,这张面具竟然与自己家厅堂照壁上挂的面具一模一样。这些天,不断有记者登门采访,想要探问狗盗鸡鸣到底与前田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公司的股价也明显出现了下滑的趋势。 宫本承太郎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老爷,对于那张天狗面具,你怎么看?”在私底下的场合,他总是用这个与前田香泽相同的称呼,似乎有意无意在宣告着自己的身份。 前田隼人面色凝重地说:“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警方怎么看?” 宫本承太郎道:“这是显而易见的嫁祸,谁偷东西会将自己家的招牌戴在脸上呀,这不是没事找事嘛。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也不方便对外宣称这件事完全与前田家无关,这样的话,有心人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诬陷我们有心偏袒。” 前田隼人气得用力拍着桌子:“有心人?哈,不说我也知道,就是上杉成虎吧。”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对宫本承太郎说,“贤侄,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香泽刚刚才到公司,生意还没完全上手,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对她很不公平啊。” 宫本承太郎心中暗喜,既然对方已经主动用前田香泽来套近乎,那么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他沉吟半晌,才说:“这件事我想过了,如果从正面入手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越描越黑。” 前田隼人立刻问:“那如果不从正面呢,贤侄你有话就说,我们又不是外人,不要吞吞吐吐的。” 宫本承太郎点点头,道:“那我就只说了,其实吧,关于狗盗鸡鸣作案时,戴着一张天狗面具,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因为警方不可能根据这么一点证据就判定他与前田家有关系。” 前田隼人插嘴道:“我当然不会担心这件事会引来警察,只是……” “只是外面有心人制造的舆论,让老爷无法坐视,对吧。”宫本承太郎接口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制造出一件比盗窃案更加轰动的新闻。公众是最健忘的群体,只要有更大的新闻出现,他们立刻就会将天狗面具抛到脑后。” “更大的新闻,贤侄是指什么?”前田隼人道。 宫本承太郎换了个话题,问:“老爷可曾听说过暗影这个人。” “暗影?”前田隼人脸上顿时变色,“这个我如果说没听过那是假的,有钱人都知道,他是个收银买命的杀手,价钱很高,当然能力也很强,号称从不失手。贤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杀手呢。” 宫本承太郎道:“截止到目前为止,在警方所掌握的档案中,暗影曾经作案11次,所暗杀的对象有么有钱,要么有权。我研究过他很长时间,也掌握了一些线索,现在拟定了一个绝好的计划,可以将他绳之以法。如果他落网了,这个新闻的轰动程度,一定会让大家淡忘那张天狗面具。” 前田隼人皱眉道:“贤侄,你这是在玩火呀。”他低头思考了片刻,又问,“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宫本承太郎避而不答,自顾道:“原本,我已经和岩崎三郎说好了,由他出资,我负责与暗影联系,用这笔巨款买岩崎三郎的命。” 前田隼人道:“我明白了,你们准备在暗影暗杀岩崎三郎的时候,将对方当场抓获,对吗?这样也太危险了吧,岩崎三郎这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宫本承太郎笑道:“还是老爷眼光独到,瞬间就看穿了岩崎三郎的心思。不过,他反悔了,只愿意出钱,不愿意出人。” 前田隼人大惊失色:“贤侄,你难道想要我充当那个被暗杀的角色?” 宫本承太郎肃然道:“老爷,我们刚才已经说过,暗影所杀之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而放眼整个北海道,我所认识的有钱或者有权的人,也就只有你肯帮我了,对吗?” 前田隼人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宫本承太郎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失败,因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 事实正如宫本承太郎计划的那样顺利,他们成功地逮住了传说中从不失手的暗影,而当他看到暗影那张脸的时候,不仅愕然,脱口而出一个久远前的名字:“你是……武田正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5章 暗影 武田正玄七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在结婚之后的第十二年,离婚了。他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虽然不擅长与人交往,但却有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正是因为这颗善良的心,让同村的一个女孩爱上了他,她就是武田正玄的母亲。一直过了十二年,母亲才明白一个道理,善良不能当饭吃,于是她选择离开。 在记忆中,父亲是个认真诚实的渔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他一直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也用尽全力想要保护她们不会受到世上所有残酷事实的伤害。而且母亲呢,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笑起来就像朝阳一样。武田正玄很喜欢跟母亲说话,也非常期待每天晚上睡觉前,母亲念书上的丸太郎的故事给他听。 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呢?年幼的武田正玄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母亲在离开这个小渔村的时候,让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 “正玄,爸爸妈妈虽然都很爱你,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分开了,你想跟妈妈在一起,还是想要跟爸爸在一起呢?”母亲用温柔的语调说,故意装得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样子,可是,武田正玄依旧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水,“你一定很想跟妈妈一起离开这个小地方吧,去城里,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在等着你。或者说,你想要跟爸爸继续待在渔村,整天只知道打鱼晒网呢?你很聪明,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应该找一所好的学校,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念书,对吧?” 母亲以既不公平又带有点诱惑的语气对武田正玄说明了情况,而在整个过程中,父亲只是蹲在门口,眼睛看着地面上的蚂蚁,一言不发。大家都明白,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是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不用想,跟母亲待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母亲很有自信地说:“正玄,你愿意跟妈妈一起走,对吧。” 谁能想到,武田正玄竟然说:“我要跟爸爸一起住。” “正玄……你说什么?”父亲被儿子的回答惊到了,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连碰倒了身边的钓竿也恍若未觉。 母亲则用双手抓住武田正玄的肩膀,用力摇晃着问:“正玄,你在仔细想一想,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不要紧,妈妈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要跟爸爸一起留在这里。”武田正玄固执地说,“就算妈妈再问一百遍,我也还是这个答案。” 母亲失望地松开手,瘫坐在地上,惨然笑道:“我做人真是失败,不是个好的妻子,而已不是个好的母亲。” “不,不是这样的。”武田正玄握紧母亲的手,诚挚地说,“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可是,父亲才是真正需要有人陪伴的人。”他虽然年幼,但却本能地意识到,在这场名为离婚的变故中,父亲所受到伤害是最大的。母亲虽然伤心,但是会随着她进城之后消失无踪。父亲不一样,他很少开口,只会将问题和苦恼放在心里,时间一长,肯定会憋出毛病。所以,他才会说,父亲才是真正需要有人陪伴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母亲离开渔村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意中人,组建了新的家庭,每年只有在新年的时候才有机会跟武田正玄见面。而父亲呢,从离婚事件之后,他也意识到,不能继续安于现状了。 原本,父亲打算在武田正玄长大成人之后,让他子承父业,成为一个优秀的渔夫,和自己一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而母亲离开前的那句话让父亲记忆犹新,武田正玄很聪明,留在渔村的话,确实耽误了他的前程。所以,父亲决定加倍努力地工作,赚更多的钱,准备将武田正玄送到学校上学。 天,如果每件事都尽如人意的话,那就不叫天了。 两个容貌猥琐模样鬼祟的人找到父亲,说他们想要去附近的某个小岛钓鱼,希望能够用船载他们一程。那个小岛很远,周边礁石遍布,很少有人乘船去那里,不过正因为如此,那里的鱼才会比其他地方更大更鲜美。所以父亲并没有怀疑这两个人的意图,在对方拿出一大把钞票作为酬谢的时候,欣然允诺。 父亲在海上漂了几十年,驾船的技术自然是没话说,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小岛。那两个人吩咐父亲在岸边等两个小时,他们去钓鱼,时间到了就回来,千万不要乱跑。两人走后,父亲突然发现,对方竟然将鱼篓忘在了船上,便立刻抓在手里,追了上去。他绕过几片沙丘,愕然发现,岛上除了刚才那两个男任,还有另外一一拨人,他们围成一圈,地上堆满了钱,除此之外,还有两麻袋用小袋子装的白色粉末。 这是……贩毒! 父亲大惊失色,手里的鱼篓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交易的人,他们转过身,发现有人撞破了自己的贩毒经过,于是撕破脸皮,拿起了匕首。 父亲被巡逻船救起来的时候,身中十七刀,性命垂危,不过他因为长期在海上打滚,身体素质比较过硬,竟然侥幸未死,捡了一条命,却昏迷不醒。 那帮在小岛上贩毒的歹徒们听说了这件事,害怕父亲在苏醒过来之后指认他们,便连夜来到医院,企图施以暗杀。这次来了两个,正好就上次谎称要钓鱼的两个猥琐男人,他们一个在门边望风,一个来到病床前,高举着手中的匕首,对准躺在床上的父亲就刺了下去。 然而,这一刀却没有刺下去。因为,有一柄刀抢先刺入了猥琐男人的胸膛。武田正玄的手正握在刀柄上,他在床底下等了好几天,等就是现在。 有人说,杀人这种事要讲究天赋,其实没毛病。而武田正玄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杀人的天赋,他从床底下突然冲出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将水果刀刺入了猥琐男人的胸口,一刀毙命,干净利落。之后,他快速地拔出刀,在望风的猥琐男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已经绕到了对方背后,跳起来攀住肩膀,将刀从后面伸到前方的咽喉,横着拉了一道口子,顿时,血液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谁能想到,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男孩,竟然能够在片刻间结果两名训练有素的成年男子的性命。就算在法庭上,武田正玄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并且表示警察既然不能保护父亲的安全,那么就由做儿子的来亲自守护吧,还是很少有人相信他真的杀了人。直到今天,大部分人还是坚持认为,那两个猥琐男人的惨死,不过是帮派内斗的结果,而武田正玄不过是个爱吹牛的小孩子而已。 别人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男人相信了,他就是武田正玄的继父。 继父是混黑道的,其实吧,在城里混的好的人,有几个又不是混黑道的呢?继父从这件事中看到了武田正玄的才能,便朝他伸出了橄榄枝。 武田正玄痛恨犯罪,因为如果不是犯罪,父亲就不会身受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痛恨警察的无能和袖手旁观,但是这个时候继父说,“你只有加入黑道,我才能用关系疏通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再对你的父亲出手”。最终,他选择了屈服。 武田正玄并没有加入黑社会之后,继父觉得他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将他送到了有名的铃兰男子高中“深造”,这可谓是良苦用心。看过热血高校的人都知道,铃兰男子高中又名乌鸦高中,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学校,或者,它非常不正经,里面的学生几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整天除了打架就是打架。 六年之后,武田正玄初高连读,顺利毕业,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参加过任何校内的社团,也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正式的大规模群架,似乎毫无存在感。要知道,在铃兰男子高中,要么打人,要么被打,绝没有第三种选择,但是武田正玄却做到了这一点,没人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这个时候,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医院去世了,武田正玄问也没问,他似乎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杀人机器。 继父非常满意,立即将武田正玄引进帮派,参与过几次大规模的械斗,连战连捷。再后来,武田正玄被分到了鹿前街,他虽然有能力,但功劳大半都被继父抢走了,而他也终于决定,变成自己曾经最为痛恨的人。 几年之后,鹿前街几乎没人不知道武田正玄这个名字,据说啼哭的小孩听到之后吓得都不敢继续哭了。这天,似乎是命运的有意安排,让武田正玄走进了那家裁缝铺,见到了宫本承太郎。 “这个小孩偷东西了!” 这是武田正玄的第一个想法,他似乎在宫本承太郎身上看到了多年前刚刚误入歧途的自己,那一瞬间,他再也忍不住血管中奔腾的血液,举起拳头砸了下去。他只希望,这个孩子不要与自己一样,走上犯罪的道路,如果非要执迷不悟的话,那么还不如现在就死去来得干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6章 觉悟 在被黑田承重长达七分钟的暴揍过程中,武田正玄有二十六机会进行反击,其中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反败为胜,不过他没这么做,他心甘情愿地挨打,这就是他的觉悟。 所谓觉悟,就是在黑暗的荒野当中,开辟出一条自己应该走的光明大道。 武田正玄早就听说了,前田家准备在鹿前街这一片来点大动作,所以买通了另外一个帮派,一直想要找机会将他们驱逐出去。可偏偏继父为了向组织邀功,明知武田正玄人手不足,无力抵抗对方的大队人马,还坚持要武田正玄顶住,不许他后退半步。现在,如果被这么多人面前被黑田承重打成重伤的话,倒是一个绝好的置身事外的机会。 黑田承重毕竟是警察,不可能会当街对一个小混混下死手,所以他虽然打得热闹,打得地方都不是要害,而且事后,他还将武田正玄带到看守所关了几天。 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武田正玄注意到街角处站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一直盯着这边看。武田正玄估计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已经被人识破,现在贸然出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他故意与另一名在押的小混混产生摩擦,进而大打出手,于是,他在看守所多关了半天,因而躲过了一劫。 蛰伏了半个月之后,武田正玄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他来到一条偏僻的街道,远远看见有一辆熟悉的本田停在路边。这是继父的车,他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的居酒屋喝酒,现在这个点,应该要出来了。 武田正玄的打算很简单,他提前jin ru车后座埋伏,在继父上车之后将他制服,对方平日都带着很多手下,无法下手,这是唯一的机会。可是走到近处,武田正玄突然发现,车里面竟然有人,还不止一个。 其中之一,就是继父本人,他正在不遗余力地殴打着一个女人。女人呈现半裸状态,嘴巴鼻子都流出血来,差不多被打得失去了意识。 武田正玄开始犹豫了,是转身就走,还是继续自己的计划?几秒钟后,他做出了人生中第二次重大的选择。 武田正玄不再迟疑,他捡起一块石头,砸碎了窗玻璃,伸手进去扭开了车门,然后扯出继父的手,除了将对方从车里面拖了出来之外,还用膝盖在对方的肚子上顶了好几下,这是他在铃兰男子高中学到了打架技巧。 继父根本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接连吐了好几口胃液,抬头一看,竟然发现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自己一手栽培的武田正玄,顿时五味杂陈,好半天才憋出半句话:“正玄,你……总算来了,我找你好久了……” 这时,刚才被继父殴打的那个女人清醒过来,她捂着胸口从车里跳出来,一边喊着救命,一边狂奔而去。这个时间点并没有什么行人,女人的叫喊声非但没有唤来帮助,反而惊动了继父的手下。 三个面目阴狠的男人现身出来,其中一个揪住女人的胸口,反手一拳将她打倒在地,而后者再也没能爬起来。 继父跪在地上,十分狼狈,照理说作为混黑社会的,这种情况应该司空见惯,早就应该当成家常便饭了。然而虚荣心作祟,继父认为自己怎么可能当着手下的面出糗呢,这是不能允许的。再加上胆子越小的人,越容易做出异常的举动,而突然出现的武田正玄,真好给了继父一个失控的机会。 继父一边假装继续呕吐,一边从腰间拔出了手枪,然后朝着近距离的武田正玄开了两枪。只不过就算距离再怎么近,也不是说只要开枪就能够打中目标,而继父在失控的状态下,还没对准目标就扣动了扳机。于是,那两发子弹,就这么穿过武田正玄的腋下,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武田正玄没料到继父竟然随身带着枪,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既然运气让他避开了前两发子弹,那么接下来的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 继父看到武田正玄突然有了动作,显得更加慌张,他一连开了四枪,枪枪落空,这是左轮手枪,只有六发子弹。 武田正玄刚准备冲过去狠狠给继父一脚,对面又响起了枪声,原来是那三名手下,他们各自都有了动作。子弹倾泻而来,让武田正玄避无可避,他后退几步,然后躲在了车后面。 有了喘息之机,继父重新装弹上膛,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抬枪射击的时候,手枪已经落在了武田正玄手里。 这是武田正玄第一次摸到枪,他以前从来没有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射击,但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他的手与枪连在了一起。 “砰砰砰”,武田正玄向着黑暗中只开了三枪,每一颗子弹都正好打在另外三人的要害处,现在,只剩下继父一个人了。 继父吓得满色苍白,几乎尿了裤子,他趴在地上使劲磕头,求饶道:“正玄,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早就被那些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武田正玄正在冷笑“你玩弄并且抛弃了我的母亲,所以她才会在医院里孤苦伶仃地死去,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而今天,到了你应该付出代价的时候。” 砰的一声,结束了继父并不怎么光彩的一生。 武田正玄将远处的一具尸体移到汽车旁边,将自己身上的证件掏出来,丢在对方身上,然后将汽车引爆了。 从这一刻起,武田正玄这个名字从世界上消失了,他变了成了暗影,顾名思义,就是只在黑暗中出现的影子,专门收银买命,招牌是从未失手。直到接到第十二单生意的时候,他竟然失败了,说起来,失败的原因还有些可笑。 想当年,武田正玄之所以会从一个小混混蜕变成为一个杀手,追本溯源,主要的导火索就是前田家准备将业务拓展到鹿前街,所以要将武田正玄等一干黑道势力驱赶出去。多米诺骨牌一倒,将会引发很多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武田正玄发现自己要杀的人,竟然就是前田家的决策者前田隼人时,不由得开始感叹命运的奇妙。所以,他化装成捡破烂的,在出手之前,问了前田隼人一个问题:“你有女儿吗?” 前田隼人没想到一个捡破烂的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愣了愣,答道:“有啊,有两个。” 武田正玄笑道:“那么祝她们好运吧,千万可比爱上了黑道上的人。”这只是一个善意的忠告,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可怜的母亲,可是这份善意,却让自己功亏一篑。 旁边原本在椅子上盖着报纸睡觉的流浪汉突然暴起,趁着对方说话的功夫,瞬间就将武田正玄制服了。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武田正玄始料未及,跟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制服自己的流浪汉,满脸惊讶,然后喊出了自己名字:“你是……武田正玄?” 武田正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认识自己。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流浪汉就是当年被他打得满地找牙的宫本承太郎。 宫本承太郎抓获暗影并且查清其真实身份这件事很快便引起了上级有关领导的注意,他凭借这项功劳,顺利升任为北海道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警部补。在岩崎三郎的授意下,部分媒体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鼓吹出“北海道第一弓”这样的称号。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想要出名却没有成功的人,他们普遍有着一种误区,认为出名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其实不然,所有成功人士的背后,除了伟大的女人以外,必定有个强有力的团队。 后来,又发生了冒充狗盗鸡鸣事件。当时,宫本承太郎在东京参加一个专家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突然看到新闻上说,皇居遭窃,三大神器之一的琼曲玉被盗,盗贼就是狗盗鸡鸣。很快,岩崎三郎便打来电话,质问宫本承太郎为何擅自行动,而且故意暴露。也不怪对方多心,实在太过巧合,宫本承太郎刚来到东京,皇居就被盗了,就好像那个冒充者跟在他身后一样。 宫本承太郎主动要求加入此次搜查工作,在现场发现了部分备前流忍术的痕迹,这是以前自己作案所不曾有过的,显然是模仿者的无心之失。既然如此,宫本承太郎心说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冒充我的名头作案,那我就在以后的案子里将嫌疑都指到你身上,终有一天,这个黑锅将会扣在你的头上。 这个伎俩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孟浪没有出现在北海道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7章 黄雀在后 在丽晶大酒店的918号房间,孟浪惋惜地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宫本承太郎无话可说,曾经,他踌躇满志地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后来,他毫无悬念地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不久之前,当莫寻踪的阴谋被柳岸揭穿后,他也说过类似执迷不悟的话,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宫本承太郎被带走了,二阶堂富贵捧着桌上的琼曲玉,喜不自胜,他不禁得到了琼曲玉,而且一次性得到了两枚。不过,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忙不迭地询问松本元就,这两枚琼曲玉,究竟那一枚才是真品。 松本元就拿起其中一枚,道:“这一枚就是当年皇居失窃的琼曲玉,至于这一枚,则是低劣的仿制品。看来,那个名叫柳岸的中国人,从一开始带到北海道的琼曲玉就是假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是对的。” 二阶堂富贵连忙将头一枚抢在手里,激动得双手发抖:“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终于被我找到了。” 松本元就道:“既然如此,二阶堂警部,请将您手上的这枚琼曲玉交给我吧,我明天一早就动身,保证将它送回皇居。” 二阶堂富贵坚定地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样的工作由我自己来做就好,你的任务只是坚定琼曲玉的真伪,至于护送的事就不劳费心了。” “这……这样不合适吧。”松本元就有些生气。 二阶堂富贵冷笑道:“之前你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表情,不送了。”说完之后,也不跟孟浪打招呼,自顾离开了房间。 次日,二阶堂富贵早早就来到警视厅,准备立刻出发前往皇居,却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他带着副老花镜,头发稀疏花白,批头就问:“你就是二阶堂富贵?” 二阶堂富贵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只得点点头:“你又是什么人?” 上野英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支支吾吾地说:“警部,这个人,他说,他说自己是皇居派来鉴定琼曲玉的的专家……” 二阶堂富贵眼珠转了转,笑道:“如果你是专家的话,那么在酒店那位仁兄又是谁呢?” 上野英夫吞了口唾沫:“刚才,刚才我已经跟皇居方面取得了联系,证实了一件事,他们只派了一名专家前来,而且就是我们面前这位,那个号称玉隐先生的松本元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其实就是个骗子!” 二阶堂富贵突然听闻此言,如遭雷击,差点站立不稳。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快去丽晶大酒店,将那个松本元就抓住,快!” 上野英夫继续在旁边泼冷水:“那个,我一早就派人去看了,据前台说,松本元就早天晚上在我们离开之后,就已经退房了。” 二阶堂富贵后退几步,差点没坐到地上,他从怀里掏出那枚琼曲玉,战战巍巍地递给新来的专家,用发抖的声音说:“请……请帮我看看,这枚琼曲玉究竟是真还是假……” 专家接过琼曲玉,用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进行鉴定,然后得出了结论,这确实就是当年皇居失窃的那枚琼曲玉。 二阶堂富贵总算松了口气,他有些不明白,那个名叫松本元就的骗子,费了这么多心思,却没有拿走琼曲玉,他究竟图什么呢? “你说,你究竟图什么呢?”孟浪笑着问松本元就。 松本元就呵呵笑道:“不就图个乐呵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8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仲秋时节的夕阳,绚烂得有些无赖,铺天盖地的晚霞肆意而来,洒满了育才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建筑。 这是一家高档的咖啡厅,装潢典雅素淡,席次也错落有致,显得静谧而不浮夸。再过半个小时就该打烊了,大概今天是周末的缘故吧,所以服务区内空荡荡的,最后一名客人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走了。 苏苏有些恍惚,站在吧台前将杯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她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有个英俊的男人从天而降,将自己彻底带离这种枯燥无聊的生活。现在店里的三名服务生,数自己年龄最大,却也是唯独单着的那个,能做的也就只有白日梦,不过,苏苏安慰自己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偶然抬起头,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门,正好可以看到斜对面的那家酒吧,门上挂着歇业的牌子,听说老板病了,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开门了。 苏苏之所以感到好奇,只是因为这家酒吧的名字太古怪了,叫做奈落之吻。为此,她专门查过奈落的意思,才知道原来听起来美好的词语竟然是地狱的别称。倒还真是字不可貌相,地狱不可斗量呀,只是后面为啥会连接着一个吻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眼底忽然闪过一条人影,苏苏立刻收敛心神,放下手里的杯子,定睛一看,玻璃门已经被推得半开。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短发男子,身高约莫一米七五左右,在南方虽然说不上矮,但也绝不算高,要知道,完美男朋友的身高及格线可是一米八哟。 短发男子的五官倒还端正,有些娃娃脸,用“正太”两个字形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眉宇间似乎郁结着一团哀怨,似乎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看起来挺让人心疼的。 苏苏看男人的习惯,有着一套固定的模式,从身高开始,然后是脸,接着是穿着。眼前这个短发男子,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左右两边的镜片似乎反光的颜色有些不一样,不过应该是错觉,整体给人一种学生的感觉。他的上身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羊毛衫,一看就是穿了很久,都开始变形了,下面则是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显然是价格低廉的淘宝货,布质的单肩包也很陈旧,不过总体看起来挺干净的。 智者曾经说过,女人说男人干净阳光,其实就是说对方长得帅的意思,所以就算在家里买一台最高级的洗衣机和卫浴设施也没什么卵用。 以上描述的过程虽然冗长,但苏苏只用了两秒钟,她自己以为已经看穿了眼前这个短发男子,对方绝对是大学刚毕业,jin ru社会不久,现在尚郁郁不得志。按照某些自媒体的观点,这种男人很可能就属于“潜力股”,只要肯在对方身上花个十几二十年的陪伴和等待,与他携手一起度过共患乱的贫苦日子,肯定能有所收成,绝对物超所值。不过苏苏从来不这么想,人生不可能重来,她绝对不会将自己的青春赌注在别人虚无缥缈的未来。 短发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来之前也肯定没有在网上发过“今天第一次去咖啡厅,好紧张,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在线等”之类的求助帖,他的目光与苏苏对视之后立刻非常没有自信地让开,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找了个角落坐下,颇有些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感觉。 苏苏叹了口气,端着托盘走到短发男子面前,递过菜单问道:“先生,您需要用点什么?” “好……还是……先等等,”短发男子的眼神迅速在菜单上一扫而过,刚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欲盖弥彰地掩饰道,“那个,我还在等人,等人来了再……再点。” 苏苏点头:“好的。”然后微笑着将菜单收了过来,转身离开。两分钟后,她再次走过来,托盘上已经多了一杯白水。 短发男子本来正在低头沉思,被玻璃杯落在桌面上的响动打断,他抬起头,见到眼前的白水,茫然道:“我刚才不是什么都还没点吗?” 苏苏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这杯水是免费的。”她似乎觉得这句话好像还不够,又画蛇添足地加了句,“不要钱。” 正规的咖啡店都会上一杯水给客人,用来清理和刺激口腔里的味觉,让对方在品尝咖啡的时候能有更好的口感。苏苏就职的这家店,用的是柠檬水,不过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偷懒用白开水蒙混过关。 短发男子好像听出了苏苏话里的促狭之意,面皮腾的一下就红了。 苏苏心道不妙,早就听说,越是穷人,骨头越硬,所谓的自尊心也就越强烈,刚才那句无心之失,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吧。 幸运的是,短发男子只是脸红,然后送了口气,不过也没有伸手去拿杯子,再次陷入到之前那种沉思的状态。 苏苏飞也似地回到了吧台,继续那套无聊的擦杯子流程,她心想,这个短发男子故意挑了个不常来的高档咖啡厅,那么见的人八成就是个女人,想表现一下,只是这种打肿脸充胖子,很可能会弄巧反拙,以前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 苏苏根本没心思为短发男子操心,她只是祈祷着对方约的女人能快点来,尽快谈好事,自己好快点下班,闺蜜给自己安排了一场相亲,就在今天晚上,据说对方是个富二代,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时间犹如没有关紧的水龙头里面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流淌,转眼就只剩下五分钟了,苏苏心中非常烦躁,但又不便表现出来,只能将手里的毛巾握紧,用力擦着已经纤尘不染的咖啡杯。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自远而近,很快便来到了“宜家咖啡厅”停住,这是一个打扮得十分时尚靓丽的女子,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生得眉目如画,顾盼生姿。虽然年纪与短发男子相差无几,但若论穿衣打扮,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进门之后便止步环视四周,目光正好与角落里的短发男子相遇,后者早已站起身,挥手打招呼:“小娜,这边。” 这个被唤作小娜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往短发男子的方向走去,中途停住脚步,对拿着菜单走过来的苏苏:“我们马上就走,不用麻烦了。”然后歉意地一笑,还别说,就算同样是女人,苏苏也不禁慨叹,对方的笑容,怕是坚冰也能够融化吧。 小娜在短发男子对面坐下,面若冰霜,一言不发。 短发男子眼中的渴望都快要溢出来了,脸颊变得沱红,呼吸也急促起来,不争气的是,他虽然三番两次张开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娜有些不耐烦:“你叫我过来,究竟是什么事,长话短说吧。” 短发男子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道:“我想说都是,你能……辞掉那份工作吗?” 小娜微微一愣:“我为什么要辞掉工作?” 短发男子挠了挠头:“我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整天在镜头前面搔首弄姿,给其他的男人看……” “打住!”小娜显然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厉声喝止,“宋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已经分手有大半年了吧,什么女朋友之类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原来这个男人名叫宋却,面对小娜的反驳,他依然满不在乎地满脸堆笑:“我知道,分手只不过是个玩笑,你喜欢开玩笑,以前也经常跟我开玩笑,对吧。” 小娜握紧了手里的包,腾地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宋却慌了神,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弯到小娜前面,苦着脸哀求道:“小娜,先等等,等等好吗?” 小娜犹豫片刻之后,叹了口气,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赶时间。” 宋却左右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旁人,不禁扑通一声,竟然在小娜身前跪倒。 小娜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发音过来,她盯着宋却手里的一个红色的小盒子,瞪大了眼睛问:“宋却,这又是哪一出呀?” 宋却吞了口唾沫,笨拙地将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枚钻戒,就像念台词一样:“用这只手,我将为你驱走不幸。”他抬头看了看旁边那杯白水,接着说,“你的杯将永不干涸,因为我将是你幸福的源泉。用这……蜡烛,我将为你在黑暗中引路。用这戒指,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苏苏听出这是电影《僵尸新娘》中的经典桥段,本来在剧中十分感人,不过放在现在这种环境,就显得非常不伦不类了,这次求婚看来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小娜静静地听完了宋却的求婚誓词,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宋却,我们不合适了,抱歉。” 宋却强颜欢笑道:“小娜,我们合适,我们很合适呀。还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大家都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小娜倒是十分冷静,“人是会变的,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的生活,难道就是在镜头面前卖笑吗!”宋却仿佛被什么咬了,突然提高的音量,大声吼道。 小娜也有些生气:“我当平面模特怎么了,怎么说也是份体面的工作,我一个月的薪水,够你送一年的快递了吧!” 苏苏恍然,心说一直觉得小娜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本来以为好看的女人都长这样,现在想来,对方是平面模特,自己应该是在什么杂志上见过她的照片吧。 宋却似乎极力想要逃避这个话题,沉默了半晌,然后才说:“小娜,这枚钻戒是你最喜欢的,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买的,希望你喜欢。” 小娜叹了口气,将左手伸了出来。 宋却以为对方同意了,大喜过望,拿出戒指刚准备给她戴上去,却忽然停住了。 苏苏看得分明,在小娜左手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闪耀的钻戒,钻比宋却手上的那枚要大不知好多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8便胜却人间无数 据说左手的无名指与心脏之间有一根血管相连,所以新人成婚,一般把婚戒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寓意爱直达心脏,情愿一生以此为戒。 然而此时此刻,宋却惊讶地发现,小娜左手的无名指上,已经戴着一枚并非他送的钻戒。 “是谁,他是谁!”宋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浑身不停地颤抖。 小娜原本还想将宋却搀扶起来,现在见到对方的反应,心肠一硬,道:“你是问送我这枚钻戒的人吗,他是我的未婚夫。对了,顺便告诉你,我的未婚夫就是因为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了我的写真,才主动追求我的。” 宋却突然仰起脸,上面溢满了令人心酸的笑:“小娜,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还不行吗,你如果坚持那份工作,就继续做下去好吗……” “宋却!”小娜当头棒喝,“你清醒一点好吗,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走到一起,你……还是放弃吧。” 宋却猛地合上了手里的小盒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直勾勾地迎着女人的目光,然后用一种古怪的音调说:“我手里有视频。” 小娜茫然道:“什么视频?” 宋却往前跨了几步,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几句话,由于距离太远,苏苏没有听清楚,现在早已过了打烊的时间,不过对于晚上那场相亲,分明眼前这场闹剧更加引人注意。 小娜听完宋却的低语,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反手就给了宋却一记耳光,啪嗒一声响彻苍穹,久久未能停息。“你……你混蛋!” 应该是下定了决心,宋却激动得连话也说不清楚:“小娜,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都是你逼我的。” 小娜盯着宋却看了良久,突然冷笑一声:“宋却呀宋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好好好,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罢。”说完转身欲走。 宋却呆住了:“可是,我手上有那段视频……” 小娜恶狠狠地说:“你随意,就当为我出名吧,只是后果,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快递员能够担当得起的!” 宋却慌了,将手伸进了挎包,挽留道:“小娜,你别走,我给你还不行吗?” 苏苏虽然不清楚这段所谓的视频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了小娜正中下怀的脸,看来对方早就摸清楚了宋却的个性,完全猜到了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这一次小娜猜错了。宋却这个老实人从挎包里掏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视频,而是一柄匕首,尖且利,锋芒毕露。 小娜本来是背对着宋却,她心满意足地转过身,耳中传来苏苏的警告声“小心!”,等回过神来,早已晚了半拍。 宋却将匕首的刀锋贴在小娜的脖颈上,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用力一拉,很快便变成了揽在怀里以刀逼命的态势。 “如果……如果连这都不能让你回心转意的话,那么,我们只有到黄泉去做夫妻了。” 小娜起初也很惊慌,不过片刻后就镇定下来,似乎算准宋却根本不敢下刀。但是远处的苏苏可慌了神,如果店里发生命案,自己肯定会被炒鱿鱼,虽然这份工作薪水不高,但是平常接触的大部分都是上层社会的人士……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苏苏尖着嗓子跑出了门,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不巧不成书,正好有一辆巡街的警车在咖啡店外路过,听到苏苏的呼救声,副驾驶座上的警察不等车挺稳,已然翻身跳将出来,沉声道:“不要惊慌,快说说,里面什么情况?” 苏苏抬眼看去,面前的青年警察身长八尺有余,健壮的体格自不必说,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眸,就如同漆黑天幕上镶嵌的两颗明星,瞬间照亮了自己的梦乡。 青年警察当然无法知晓苏苏此时此刻的心境,只是柔声安慰道:“请你放心,有我们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苏苏忙不迭地点头,半晌才记起来,立刻转头指着咖啡厅里面说:“有个男人,用一把匕首……挟持了一个女的,现在说不定已经……” 青年警察不假思索,朝苏苏点点头,然后冲进了咖啡厅,可眼前的场面,就算他从警数十年,也从未见识过。 一对青年男女纠缠在一起,明明是男人将一柄匕首贴在女人的脖颈上,看反观他们的神情举止,却俨然是女人挟持了男人。 青年警察呵斥道:“放手!” 宋却咬了咬牙,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拽着小娜往后面又缩了一步。别看他身形瘦弱,力道却不小。小娜被拽得一个趔趄,竟然还撞翻了面前的桌子,玻璃杯连带着白开水砸落在地,碎成了一片轻响。 “退后!退后!你给我退后!”宋却狂暴地嘶喊着,额头上的青筋根根迸现,他不明白,为何警察会来的这样快。 小娜似乎猜到了宋却心中所想,生怕事闹不大,竟气定神闲地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刚刚拔出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还不到一分钟,警察就赶到了,对吗?”她不等宋却回答,便自顾道,“很简单,因为是我报警的,在来这里之前,我就算准了你这个撸蛇会做什么,用那段录像要挟我,还有用刀挟持我?哈哈,你就准备将牢底坐穿吧,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却似乎有些怕她,悻悻地咽了口唾沫,什么也不敢再说,可就在这时,他看见青年警察好像正准备伸手掏枪,顿时心口一窒,手里的匕首不由自主地握紧。于是乎,小娜雪白的脖颈上便多了一条红痕,周遭还渗出了几滴细微的血珠。 “你干什么?!”小娜怎么也没想到宋却竟然真的出手了,不禁勃然大怒,挣扎着呵斥道,“姓宋的,把你的臭手给我拿开!” “小娜你不要动,不要动……”宋却连声哀求,然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青年警察,吼道,“还有你,也不要动,听到了吗,不要动,再动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你接着说呀,你就什么?”小娜用十分轻蔑的语气说,“你长这么大,恐怕连一只蟑螂都不敢杀吧,从来就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还学别人玩刀子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哼。” “小娜,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不堪吗?”宋却的眼睛上似乎蒙了一次雾气,目光散开,很不真实。 小娜冷笑:“知道就好,还不快将我放开,警察已经来了,你没看到吗?” 青年警察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就算离得这么远,他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正在往外散发不可遏制的怒气,可这女人偏偏不信邪,句句话里带刺,挑衅之意溢于言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你不要冲动。”他换上柔和的语气开始劝解,“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来。” 宋却没有回答小娜的问题,更没有松开手,而是出人意表地念起了诗:“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小娜,这是你最喜欢的几段句子” 小娜皱紧了眉毛。后来,苏苏将这段话念给别人听,才知道这不是诗,而是词,一种比诗瑶哀伤温婉的文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还记得吗小娜,以前在学校话剧团,我是金风,你是雨露,我们只要在一起,世上就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小娜慢慢闭上眼睛,似乎也沉浸到了往事的回忆中,不过这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很快,她就将眼睛重新睁开,决绝的目光分明没有半分感动。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每到七夕的时候,我们总会一起看星星,你总是问我,流浪和织女真的能够相见吗……” “够了,够了!”小娜吼道,“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宋却自顾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念完最后一个字,他的右手往旁边一拉,面前便喷出了一片血雾。 纵然隔着一层玻璃门,苏苏也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同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 青年警察名叫西门玉树,也就是前文“太岁篇”中西门秀树的同胞弟弟,两兄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了,至今已有数十年之久,他此刻怎么也料想不到,刚才被女人控制得服服帖帖的男人竟然突然出手,直接割断了女人的咽喉,然后惨然笑着,将刀锋贴紧了自己的脖颈。 可一而不可再,相同的惨剧,不可能在西门玉树的履历中出现两次,他惊呼一声“这位女士,你还没死,这太好了,快过来!” 宋却手里的刀顿时停在了自己的脖颈中,十分疑惑,难道刚才下手轻了吗,低头看去,却见小娜躺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 对于常人而言,这或许只是白驹过隙的瞬间,但对于那些整天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的一线民警而言,用来制服一名凶徒,已然足够。 西门玉树身形一纵,瞬间来到宋却面前,双手舞动如飞,瞬间反剪住宋却的前臂,然后用力一扭,匕首直接应声而落。紧接着,他又一个背跨,用漂亮的过肩摔,将宋却瘦弱的身子凌空拽起,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 宋却拼命扭动着身体,但西门玉树的总能稳稳地按住他的后心,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哭得像个孩子。 夕阳已经贴紧了地平线,苏苏有些茫然,,她很少见到成年男人像这样痛苦,就像所有的悲伤都逆流成河,汹涌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9踏破铁鞋无觅处 连续的暴雨,将万千雨丝缠在一起,结成了无法割断绳子,把天与地系在一起。 郭解很讨厌雨,以前很讨厌,现在更讨厌。 小时候,郭解家里条件很差,七口人住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低矮破败的老房子里,晴天的话倒还可以勉强凑合过去,一旦下雨,外面大雨,里面中雨。每到这个时候,年龄最小的郭解就会被分派到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抱着家里最大的一个脸盆,坐在漏雨最厉害的屋顶下接雨。 雨水一滴一滴落下,在水盆里飞溅起来,再撞到郭解的脸上,他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街头,面前停着一双大头皮鞋。鞋面锃光瓦亮,郭解甚至从反射的影像中看到了自己面黄肌瘦的脸。对面街角的杂货铺中仍然在声嘶力竭地反复播放着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穿着大头皮鞋,想起了我的爷爷。走过雪山草地,踩过了敌人的肚皮……” 郭解早就不记得在自己两岁时因为偷东西被人活活打死的爷爷,也不想做出什么翻山越岭的伟大业绩,更别提踩过敌人的肚皮了,但是,他确实想要一双大头皮鞋,而且在二十四个小时以前,他已经拥有了一双。 这双鞋在百货大楼的标价是三十六块二毛,几乎是郭解全家七口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尤其是在郭解的爸爸被路过的卡车压断了一条腿之后,家里每一毛钱的开销都要从牙缝里面挤出来,根本是连想都不能想的白日梦。 然而,这场白日梦竟然实现了。郭解的大哥发现自己最小的弟弟每天只要得闲,就会跑到百货大楼,蹲在卖皮鞋的摊位前,眼巴巴地一望就是几个钟头,都不带眨眼的。大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将自己捡破烂存了好几个月的三十几块钱拿出来,自作主张给弟弟买了一双时下最新流行的大头皮鞋。 郭解第一次穿上这双皮鞋的时候,刚刚放学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看见了大哥手里的大头皮鞋,当时蹦起来足足有三尺来高,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大哥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大头皮鞋呀? 郭解说,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不能出门玩耍,不然就会打湿唯一的布鞋。 大哥心中一阵愧疚,他心想如果能够多挣点钱,弟弟也不会过得如此艰苦。 郭解又说,还有,上个月对面楼的王思葱就买了双大头皮鞋,还故意跺在水洼里,溅了我一身,害我被妈妈骂了好久,我要报仇! 大哥还没说话,便看见二姐带着妈妈从跑了过来。妈妈如同一头迅捷的豹子,眼睛充血发红,她大步冲过来,不由分说就揪住大哥的耳朵,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光。耳光声响彻云霄,好久好久,才将郭解从获得皮鞋的兴奋中惊醒过来。 妈妈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败家子,花了这许多钱,就买了这么双没用的鞋子,值当吗,值当吗?” 大哥骨折腮帮子,也不躲闪,任由妈妈的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自己脸上,眼神坚定而倔强,他说:“妈妈,小解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我做大哥的也从来没有给小解买过东西,你看看小解,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妈妈打着打着,突然哭了,虽然哭着,但耳光仍在继续,她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开心?他是开心了,我们呢?我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吗?” 郭解终于不跳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将皮鞋脱了下来,用旧报纸将上面每一处污泥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按照原样放回鞋盒里,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二姐眼尖,立刻追了上去,一直到百货大楼门口,这才追上,原来,郭解准备将这双鞋退回去。 姐弟两人来到买皮鞋的摊位,郭解依依不舍地将鞋盒放在柜台上,怯生生地对那个浓妆艳抹的胖售货员说:“阿姨,我想……将这双皮鞋退回去。”二姐立刻补充了句:“我家住在礼之乡,我今天上午跟我大哥一起过来买的。” 胖售货员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瓜子,尖着两根手指,将鞋盒扯开,指着鞋底的一小块污泥说,“这里有块泥巴,不能退。” 郭解立刻将鞋子抓在手里,用衣袖将那处污泥擦掉,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还擦了好几下,然后恭恭敬敬地将鞋子送还到胖售货员面前。 然而胖售货员并不买账,她冷着脸说:“你们在开玩笑吧,我的意思是,穿过的鞋,不可以退!” 郭解争辩道:“可是,鞋子干干净净的,跟之前一模一样啊!” 胖售货员伸手在柜台上用力敲击了几下,指着玻璃下面的四个字喊道:“认识这几个字吗?” 郭解和二姐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以他们家的条件,能够饿了有口吃的、冷了有点穿的就不错了,哪里有钱上学呢。 “哦,哦哦哦,”胖售货员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生怕旁边的人听不到,故意提高了音量,“原来你们不识字呀,对了,你刚才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礼之乡?哈哈,真是穷山恶水多刁民,连‘概不退还’都不认识,就敢跑来买东西。” 礼之乡是城市边缘的一处城乡结合部性质的贫民窟,那里住着一群无业游民,虽然以以礼义为名,实际上确实“礼义”最为缺失的所在,原因很简单,一个字,穷。大家穷怕了,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轻则坑蒙拐骗,重则杀人放火,只要能够挣到钱,那里还顾得上礼义廉耻这些奢侈品。 政府为了改善这种情况,于是便这里改名做礼之乡,希望礼之乡的居民也能够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而这些年随着社会的发展,风气正在慢慢朝好的方向发展,但在很多人的心里,礼之乡永远是罪恶的发源地。 郭解抱着鞋盒,哀求道:“阿姨,求求你了,你就帮我退了吧。” 二姐都快哭出来了:“阿姨,我爸还躺在床上,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求求你了。” 胖售货员大手一挥,丝毫不留余地:“快走快走,别耽误老娘做生意。”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哎呀,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丢了,抓贼啊!” 门口的保安立刻将门反锁,表情肃穆,神圣而不可侵犯。现场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穿皮夹克的盲流,将一个棕色的皮夹子丢进了郭解背后的书包里。 然后有个经理模样的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话筒,训练有素地指挥着众人不要慌张,先安静下来,现在整个百货大楼的三个出口全部处于关闭状态,刚才顾客的钱包丢失不久,现在肯定还在大楼某处,只要一个个的找,肯定能够找出来。 郭解觉得不管自己的事,便没有多想,还在苦苦哀求那名胖售货员,希望自己的诚心能够感动上天。 胖售货员本来还想看戏,却一直被这个十几岁的小鬼头纠缠住,心中非常焦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气呼呼地大声提议道:“如果要搜身的话,我提议,从这两个孩子身上搜起!” 那个年月,法制尚不健全,丢了东西然后搜身这种方法十分常见,而且有效。 有个老奶奶看不下去,有些生气的说:“他们还是孩子,可别胡说,吓到了他们。” “哈,”胖售货员大笑一声,带着某种眼镜蛇的喘息声,“你们有所不知,这两个小鬼,是礼之乡的人。” “啊,礼之乡,就是那个人人都是罪犯的礼之乡吗?” “哎,看来错不了了。” “对,就从他们身上搜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全部赞同从郭解姐弟两人开始搜起,连之前那个老奶奶听到礼之乡这个名字,也沉默了。 郭解将鞋盒往柜台上一摆,扬起小脸道:“搜就搜,谁怕谁!” 胖售货员吃了一惊,然后冷笑道:“现在可别横,如果搜出来的话,看我们不打断你的手!” 郭解握紧拳头说:“如果搜不到的话,你就给我退货!” 胖售货员没想到郭解竟然有此一招,差点下不来台,她敷衍了几句,然后道:“退什么退,谁知道你买鞋的钱是不是也是偷来的。” “不,不是偷来的!”郭解大声吼道,他从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这么大,这么响亮,连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这是我大哥挣的血汗钱!” 胖售货员哼了一声:“先搜身吧。” 郭解不等保安走过来,自己将所有的口袋翻开,以示清白。 胖售货员又哼了一声:“还有书包呢。” 郭解用力扯下书包,然后拉开拉链,顿时整个人呆住了,那枚丢失的皮夹子竟然真的在里面安静地躺着。小偷没想到失主会这么快察觉到钱包失窃了,眼看所有的出口都被关闭,自己逃不出去,唯有找个替罪羊,而这口黑锅,不偏不倚地盖在了郭解头上。 由于失主不想将这件事闹大,找回钱包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百货大楼,再加上郭解他们年纪还小,没人真的想找警察过来,这件事原本可以就此打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命运的车轮不准备就此停留。 阴暗潮湿的值班室里,胖售货员放肆地大笑着:“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从一开始就瞅这个小鬼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真相大白了吧,小小年纪就偷东西,长大了还怎么得了!”她不停地用胖嘟嘟的手指用力点着郭解的额头,一口一个小偷,骂得心旷神怡,比吃了两斤人参果还要满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胖售货员终于骂累了,她接过保安递来的苹果,慢慢开始削皮。 郭解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钱包会出现在自己的书包里,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小偷,被胖售货员指着额头骂的时候,全程不发一言,不过这种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说,给人一种默认的感觉。 二姐小声哀求道:“阿姨,叔叔,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现在还没回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哈,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们这样的儿女,想必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为什么要……”胖售货员一句话没说完,郭解已经扑了过来,却被保安拦住,然后一拳揍倒在地。 二姐将郭解扶起来,帮他擦掉嘴角的鲜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 胖售货员吃着苹果道:“放过你们可以,写一份认罪书,保证以后不再踏入百货大楼一步。还有,交出那双从我这里购买的皮鞋。” 二姐欣喜道:“阿姨,你终于肯退货了吗?” 胖售货员撇撇嘴:“别做梦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买皮鞋的钱肯定是你们偷的,既然是偷的,那么就没收,很公平吧。”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偷!”郭解咬着牙怒吼道。 胖售货员:“小兔崽子骨头还挺硬,好啊,我看你今天是不准备回去了。” 保安察觉郭解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出声劝道:“我说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也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他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合拢。 郭解悄无声息地从桌上拿过了那柄水果刀,嘶吼道:“要怎么做,才能证明,我不是小偷!” 胖售货员起初还有些害怕,不过当她发现郭解浑身都在发抖的时候,已经算准对方敢伸手拿刀已经是极限了,绝对不会有后续的动作,所以她哂笑道:“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很简单呀,看过黑帮片吗,用你手里的刀,砍下你自己的手,就可以证明清白了。” “好!” 在尖叫声中,郭解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下,鲜血迸流,他忘不了这一天,自己永远失去了左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0得来全不费工夫 醒来的时候,郭解发现自己躺在家里那张低矮破旧的床上,接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水果篮,里面还有薄薄的一叠钞票。 妈妈走了进来,泪眼婆娑,可一看到果篮里的钞票,脸上隐隐有了笑意。 “妈,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郭解愣愣地说。 妈妈呆了一呆,本来伸向果篮的手慢慢缩了回来,转而摸了摸郭解的头,道:“妈妈相信你,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偷东西的。” “妈,我们为什么要住在礼之乡,为什么,为什么?”郭解目光呆滞,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妈妈想不出该怎么回答这个痛心疾首的问题,良久,她才顾左右而言他:“解儿,你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刚才你大哥跑去百货大楼闹了一阵,那个胖售货员,她终于答应将那双皮鞋退了,还额外补给了我们二百元钱,说是给你的营养费……” “妈,难道我的一只左手,就值两百元钱吗?” “你早点睡,不要想太多。”妈妈似乎不愿意继续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她将果篮端了起来,快步走出了房间。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礼之乡冰冷的绝望。 郭解忍着左手的剧痛,摸黑下了床,然后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家。他想到了死,可就算死,他也不愿意死在礼之乡。 雨,磅礴而来,就像一场无涯的梦,郭解如同一无所有的醉汉,在倾盆大雨中踽踽独行,终于,他摔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全世界所有的声音终于渐渐停止,归之于无,自己会上天堂,还是地狱呢,或者说,天堂和地狱根本就没有区别。 离穿上大头皮鞋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而面前的大头皮鞋依旧锃光瓦亮,郭解勉强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即将改变自己一生的那个人。 那个人说:“你很坚强,我很欣赏你,你愿意跟我做事吗?” 郭解道:“只要你将我从礼之乡带出去,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十年如一梦,弹指一挥间。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十年,郭解也从稚气未脱的懵懂少年长成为呼风唤雨的黑道骨干,自从跟了那个人之后,他任劳任怨,不吝惜所有的一切,最后,努力变成了回报,他终于走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些年,郭解买了很多皮鞋,各种款式,各种品牌,他无论走到那个地方,首先做的事就是买一双皮鞋带在身上,据说这样做可以带来些许安全感。可是,这些买来的皮鞋郭解一次都没有穿过,全部堆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人总是这样,没钱的时候想穿皮鞋,有钱的时候却想布鞋。今时今日,郭解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脚上的布鞋会被雨水打湿,因为他的脚几乎不会落在地面上。 然而,郭解还是非常讨厌下雨,因为雨会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在礼之乡那些不好的回忆。 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郭解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便吩咐司机先走,自己则慢慢散步到总部,今天在那里有个股东大会。这里的股东当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股东,而是能够在组织里有一张选票的叔伯,此次据说会选出组织里新的话事人。 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片刻间已成倾盆之势。郭解来到总部大楼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淋得如同落汤鸡相仿。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鞋子打湿了,就像无数个夜晚所做的噩梦一样。 “没长眼睛吗,你把我的衣服都给弄湿了知道吗,这可是我女朋友从英国走私回来的!”一个声音挑衅道,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辣酱哥,据说已经买通了几乎半数的叔伯投他的票,“哎呀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竟然是解哥。谁能想到,往日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解哥,会以这种尊荣出席股东大会,哈哈,不客气地说,就像一只落水狗。哈哈,就是落水狗!” 不知为什么,郭解竟然将昨天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只要脚一湿,他的心里就开始没底。 也许是看他好欺负,另一个纹身几乎绣到下巴上的光头男哂笑道:“我看呀,解哥应该是太紧张了,出了一身汗,所以才将衣服都打湿了,哈哈,是不是呀解哥。” 郭解朝自己的自己亲信小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怒,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端。 熙熙攘攘得过了快一个小时,那个人终于姗姗来迟,他即将从位子上退下来,将话事人的权力交给有能力的新人。这一次,共有三名候选人,分别是辣酱,光头,以及郭解。其中,要数辣酱有钱,而光头有势,郭解什么也没有,如果非要数出来,那么也就只剩下那个人的信任了。 首先是股东投票环节,结果没有半点悬念,几乎是一片倒的趋势,大部分的叔伯都将自己的票投给了辣酱,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糖衣炮弹的攻势可不是盖的。 光头看不过眼,骂道:“现在他妈的是什么世道,有钱就了不起吗?”言外之意很明显,辣酱用钱买通了大家,胜之不武。 辣酱丝毫不示弱,笑道:“现在连竞选美国总统都是比谁花的钱多,我花钱买票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去买啊!” 那个人微笑着摆摆手,又微笑着说:“辣酱做的没错,我当年就是这么当选的。” 辣酱哈哈大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个人将视线落在沉默不语的郭解身上,道:“阿解,你怎么看?” 郭解抬起头,用仅剩的右手掏出打火机,将衔在嘴边的香烟点燃,慢慢吸了一口,然后才说:“用钱自然没有问题,但问题是,钱从哪里来?” 辣酱不愿意了,他咆哮道:“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怎么了,眼红?你也来啊!” 郭解慢慢吐出一口烟雾,将打火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然后变戏法似地从掌心翻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径直丢到了辣酱的怀里。 辣酱接过那包白色粉末,大惊失色,忙向那个人解释道:“这……这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郭解道:“在你的兴隆仓库里面,还有几十公斤这种货色,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查。” 辣酱脸上冷汗直冒,向那个人赌咒发誓道:“我发誓,绝对没有” 光头闻言,幸灾乐祸地说:“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阔气,原来是在私底下贩毒啊,我虽然比你入会晚几天,但是也知道,咱们青龙会最忌讳的就是贩毒,你难道不知道吗?”说到最后,已然是声色俱厉,俨然变成了正义的化身,就好像发现这一切原本就是他的功劳。 那个人面无表情,只是非常平静地盯着自己那双白皙得有些过分的手,众所周知,青龙会的现任龙头喜怒无常,心性乖张,号称谈笑杀人,不谈笑也杀人。 辣酱惊慌失措地站起身,由于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自己也差点摔倒,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引起的响动,带动了很多人的紧张,派系泾渭分明,如果不是明令禁止携带枪支进入会场的话,怕是有人已经忍不住擦枪走火了。 “陈叔,王伯,你们帮小侄我说说话呀!”辣酱挨个哀求着与会的股东,可是现在这些见风使舵的叔伯听到贩毒这两个字,避之唯恐不及,那里还有心思帮他解围呢。 “辣酱,你看,该怎么办吧。”那个人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虽然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刚好可以听清楚。 光头一把揪住辣酱的后心,正准备痛打落水狗,可等对方转过身,手里竟然多了一柄手枪。 现场噤若寒蝉,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同时露出夹杂着恐惧的同情。手枪原本是禁止带进会场,就算是龙头也不例外,辣酱在危机关头失了智,按照会规,贩毒需要斩断右手,所以大不了就跟郭解一样变成身残志坚的模范,但拔了枪,就注定只有一死。 只用了一刀,就结果了辣酱的命,出手的是郭解新招的小弟,他也是从礼之乡出来的。 光头拍拍手,显得十分兴奋,毕竟按照顺位排下来,过了辣酱,就是自己了,现在辣酱已死,那么龙头之位,就……可是郭解没有让对方的白日梦继续做下去,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来另一样东西,一枚老虎挂坠。 光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绝对不应该这么做,不过这个小细节已经准确地被郭解敏锐的双眼所捕捉到了。 郭解淡淡地说:“楚华,现年二十九岁,农历腊月十八出生,母亲是富华国际ktv的头牌公主。原本是白虎帮帮主楚白虎的私生子,却毫无地位可言,为了在自己父亲面前出人头地,不惜投入白虎帮的死对头青龙会的麾下,充当卧底……” 光头嘶吼道:“你胡说,我不是卧底!” 郭解淡淡地说:“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楚华喽。” 光头自知失言,这些年他混入青龙会,整天在刀尖上跳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害怕自己的身份会被曝光。眼看就要成功,现在辣酱死了,距离青龙会的龙头宝座只剩下一步之遥,可是这瞬间的松懈让郭解找到了可乘之机,然后被无限放大,他知道,自己完了。 小弟已经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现在默默地走到光头身后。 那个人突然开口了:“留他一命,楚老大的私生子,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光头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郭解,似乎已经认定他就是下一届的龙头,那个人却不这么认为,他打了个响指,小弟将手中的匕首用力扎在会议桌上,刀柄兀自颤动不停。 郭解突然发现,自己完美的计划貌似要落空了。 一段录音被播放出来,里面完整记录了郭解如何吩咐自己的小弟将毒品藏在辣酱的兴隆仓库,众人听完之后无不对郭解栽赃陷害的手段嗤之以鼻。 那个人看也不看郭解一眼,只是淡淡地说:“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逃跑,现在开始计时。” 郭解想也没想,拔起桌上的匕首,便掉头没命地奔驰,布鞋还没有干,有些打滑,下楼的时候险些摔了下去。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街上却依旧行人稀少,就算现在有人倒毙在路边,怕是也没人会注意到吧。 郭解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阴谋,对方想要继续在龙头这个位置做下去,他选择借自己手,除掉另外两名强有力的对手,然后……多年前那个胖售货员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很简单呀,看过黑帮片吗,用你手里的刀,砍下你自己的手,就可以证明清白了。” 小弟的手段,亲手提拔他的郭解比谁都清楚,他如果想要杀一个人,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怎么办? 郭解猛然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逃到了一家人民银行,而小弟就在自己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 郭解突然福至心灵,直接冲进了银行,亮出了手里的匕首,跳上了柜台,光着脚踢在柜台玻璃上。钢化玻璃当然不可能轻易被踢破,但是却引发了警报装置。郭解朝着惊慌失措的人群狞笑道:“谁也不准动,我打劫,我打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1宝瑟泠泠千古调 昏黄的灯光恰到好处,将满床的春光衬托得更加旖旎,在这个春风沉醉的晚上,苏复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自己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在出租屋里,女朋友几个暧昧的眼神,就可以让他激动得热血上涌。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复不顾妹妹的建议,放弃了所有,选择了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毅然决然与爱他的女朋友分手,来到繁华喧嚣但却举目无亲的横云市,只为了寻找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到后来,他渐渐发现,在现在的社会,原来想要成功,仅仅依靠才华是不够的。 苏复是不幸的,同样也是幸运的,因为如果不是工作失意,他就回来到酒吧借酒消愁,而已就不会遇到那个改变了自己生命轨迹的女人。 这个女人比苏复大十岁,是横云市音乐学院院长的女儿,相貌还说得过去,只是最美好的年纪已经过去,眼角开始浮现出隐约的皱纹。她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对任何男人都不信任,也认为自己今生不可能再遇到爱情,直到,她在酒吧遇到了苏复。 苏复天生有一副好嗓音,他从小就认为自己一定会成为远近闻名的歌手,而且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锲而不舍地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让他彻底明白,自己被努力骗了多久。 冥冥中,似乎有着一只神奇的手,将苏复推到了那家酒吧,他因为白天刚刚辞去了一份工作,晚上就多喝了两杯,正好驻吧歌手今天请假没来,他借着酒意自告奋勇,登台高歌一曲,赢得了满堂喝彩。而那个女人,就在其中。 宝瑟泠泠千古调,朱丝弦断知音少。 一曲既罢,苏复结完账后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拦住,对方说,“我想请你喝酒。” 当晚,两人半推半就地发生了关系,其中究竟有什么感觉,苏复完全记不得了。之后,当苏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之后,他们的关系进展神速,才过了一个多月,便已经决定结婚。苏复按照女人的安排,将简历投递到了音乐学院,很快便被聘为讲师,他心里清楚,自己舍弃爱情换来的的事业,终于要开始了。 苏复很争气,他任由别人在背后笑骂自己是凭借裙带关系进入学院任教,只是尽心尽力将自己的工作做好最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苏复的才华和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他终于脱下了院长女婿的外衣,真正以独立自主的身份站到了讲台上。 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有,苏复做到了,可往日的激情,却再也找不回来了,每次与妻子亲热都是例行公事,就像用左手握着右手,完全没有感觉。其实从一开始,苏复就不喜欢这个略显得神经质的女人,但为了事业,这点牺牲有算得了什么呢。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再过三年,只需要三年,等院长退休之后,自己彻底榨干老丈人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之后,就一脚将这个黄脸婆踢开。 然而,多年的苦心经营,终究抵不过那个女孩的回眸一笑。她是音乐学院的大二学生,只有十九岁,年轻就是最好的春药,再加之对方的相貌有七分神似当年的女友,苏复只觉得心神一凛,自此不复万劫。 女孩很崇拜苏复,虽然没有上过他的课,但早就拜服在讲台下不能自拔。这世上,有什么比得上一个倾慕自己的女孩呢。于是,两人谈音乐,谈人生,一路凯歌独奏,奏到了床上。剑及履及,苏复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个学生身上找到了当年的激情,幸福得泪流满面,他偶然抬起头,意外发现了一颗很不起眼的红点。 苏复本来趴在女孩身上,可是这抬头一望,吓得魂都不在身上。 那是一台摄像机,而且正在工作,机体微微发热,看来已经运行了一段时间了,苏复都不敢往下想,这里面究竟记录了多么不堪的画面。 女孩啊了一声,这并不是害怕,而是求助的信号。下一秒,发现摄像机的壁橱突然弹开一扇门,一个男孩矮着身子冲了出来,一把就从苏复手中夺走了摄像机。 哈,苏复心中苦笑,原来自己以为可以重温旧梦,没想到竟然是最低级的仙人跳。 男孩长得十分高大,比苏复几乎要高半个头,浑身的肌肉散发着健壮的味道,他冷着脸呵斥道:“还不快走,要我请吗?” 苏复倒是看得开,他无所谓地说:“你们不就是要钱吗,开个价吧。” 男孩提高了音量:“我让你赶紧滚,没听到吗?” 床上的女孩也哀求道:“苏老师,你……还是快走吧。” 苏复道:“我走了,摄像机怎么办,没有拿到内存卡,我是不会走的。” 男孩将摄像机藏在身后,反手拔出了一柄闪亮的匕首,狞笑道:“想要内存卡,做梦吧。我再说第三遍,赶紧滚,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苏复心里很清楚,对方是瞅准自己来的,现在如果走了,那么这张内存卡就会成为无底洞,不管多少钱都填不满。 男孩见苏复一动不动,持刀逼近了两步:“怎么,要我帮你一把?” 苏复道:“至少要让我穿上衣服再走。” 男孩这才意识到苏复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如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去,还真有些不合适,他挥挥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堆衣服说:“给你一分钟,抓紧时间,过时不候。” 苏复小跑着过去,捡起自己的裤子,直接往下身套,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在半路卡住了,使劲提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记得冷汗直冒。 男孩看着眼前如此滑稽的一幕,笑得非常开心,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只听破空声响,眼前掠过一道黑影,啪的一声打在自己脸上。 苏复从来就不是甘愿束手待毙的人,他之所以穿不上裤子根本就是演给对方看的,实际上却是抽出了皮带,接着瞄准了抽向了男孩,这一击必须得手,不然的话就会遭到无法预估的反击。他的运气很好,皮带刚好抽中了男孩的双眼,火辣辣的疼痛暂时遮蔽了对方视线,然后顺势席卷,将皮带绕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女孩在床上尖叫一声:“不要啊!” 苏复原本只想夺走摄像机,可男孩虽然被制住,仍然将手里的摄像机往远处丢了过去,还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女孩将之藏起来。 女孩跳下床,伸手去捡地上的摄像机,苏复心知双拳难敌四手,在这么拖下去就完了,于是,他用皮带牢牢箍着男孩的脖子,慢慢往女孩那边挪去。也是该着出事,早前没有穿好的裤子现在终于发挥了自己作用,成功地将苏复绊倒在地。苏复倒地的瞬间,也将男孩拉扯着一同倒下。男孩手里原本就抓着匕首,一直伺机反扑,此刻突然调转了方向,不受控制地扎了下去。 只听一声闷响,扑哧一声,鲜血溅了苏复一脸。 匕首竟然意外地刺入了女孩的心脏,一刀毙命,她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男孩颤抖着松开手,眼中充满了惊恐,如果不是脖子被皮带缠住,无法发出声音,恐怕他的惨叫声会响彻整栋大楼。 苏复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不是全责,如果这件事曝光,后半辈子就彻底完了,现在要走的路只剩杀人灭口这一条了。 男孩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所有的血液全部集中到了脖颈上方,过了大约两分钟,他终于走完了人生最后的一步。 苏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杀人犯,在勒死男孩之后,心中竟然没有半分负罪感,而且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办法。他将手中的皮带松开,系在自己的裤子上,然后穿好衣服,解开男孩的皮带,套在了对方的脖颈上,将另一端放在死去的女孩手里。 剩下的事就只有处理现场的指纹了,除了玄关附近的门框,以及一支高脚杯,还有地上的衣服,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女孩的身体了。 苏复用衬衫慢慢擦拭过女孩,没有放过任何地方。 这一切之后,已经过了足足一个小时,苏复十分庆幸卧室和客厅都铺有地毯,自己从进门的地方就脱下了鞋子,也就不用担心留下脚印之类的问题,免去了很多麻烦。至于那台摄像机,苏复直接整个带走,扔掉了主机,内存卡掰断成了好几截,然后 三天后,苏复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新闻,大意是说某处公寓内一男一女离奇毙命,女的用皮带勒死的男的,男的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匕首捅死了女的,现在没有留下任何第三者的痕迹。除此之外,这对男女的身份尚在调查之中。 就在暗暗得意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来了短信,是个陌生的号码,打开一看,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你杀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2朱丝弦断知音少 苏复立刻照着号码拨了过去,对面传来一段标准的女中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方既然选择在案件公布后发来短信,而不是第一时间向警方举报,目的已经昭然若揭,现在就端看他的胃口有多大了。 苏复仔细回忆了一遍三天前的前后经过,他自认为任何细节都注意到了,应该不会留下可供追查的线索。那么问题应该就是出在那家名为奈落之吻的酒吧。 正是在奈落之吻,苏复遇到了自己现在的妻子,步入了崭新的人生,此后极少涉足其中。三天前的晚上,苏复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他路过妹妹工作的咖啡厅时,竟然鬼使神差般走进了酒吧,要了一杯蓝色妖姬,喝完之后本来准备离开,却偶然见到了那个让他失控的女孩。 两人在一起谈了两个小时,然后发展出一段师生间不伦的一夜情,如果说有人会将女孩的死联系到苏复身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两个小时里,曾经见到过这一幕。 苏复隐隐觉得,这个发短信人的一定认识自己,而且可能非常熟悉,说不定就藏在音乐学院。为了确定这一点,他回了条短信,内容是这样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短信很快就回过来了,立刻拨过去,还是关机。打开收件箱,这一次的短信是:哈,苏老师,明人不说暗话,如果忘记了,就看看今天的报纸头条。 苏复回道:你究竟是谁,这个玩笑很不好笑。 对面的信息很快就来了,而且是两条。第一条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人就是你杀的。第二条是:你如果觉得这是个玩笑,不如我给警察也发过去,看看他们觉得好不好笑。 苏复从字里行间已经可以感觉到对面开始着急了,这是个好的开始,他故意忍住没有回信息,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对面果然又发来一条信息,内容很短,却触目惊心。 “苏老师,十分钟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想起来,丢了什么东西吧。” 那一瞬间,苏复感觉自己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篇论文,有关如何培养学生建立良好的音感以及对时下流行元素的精准把控。文稿原本打印了好几份,苏复拿着其中一份准备找妹妹参详的,毕竟她跟自己的学生差不多年纪,应该会有共同的话题,没想到她相亲去了。正是这样的阴差阳错,才让苏复在酒吧见到了那个女孩。稿件就放在自己的西服口袋里,因为发生了两件命案,所以苏复就将这件无关紧要的事忘记了,为了尽量湮灭证据,他回家之后就将所有的衣服全部换下来,让妻子帮忙洗了,好像也没听说发现了什么论文稿件。 这份稿件是苏复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写出来的,准备在明天的系研讨会上拿出来学习,同时出场的还有另外一名王老师,表面上是取长补短、共同进步,实际上却是暗地里竞争系主任的位子。 本来是系里的研讨会,但是院长却破例出席,就算是瞎子呀能看出来,他是来为女婿苏复压阵的。出于抛砖引玉的目的,系领导故意安排王老师先发言。王老师拿着稿子走到主席台,扶了扶眼睛,清了清嗓子,然后首先说出了自己演讲的主题,如何培养学生建立良好的音感以及对时下流行元素的精准把控,连标题都分毫不差。 苏复整个人如遭雷击,王老师怎么会知道论文的内容,而且还胆大包天地公开占为己有,难道说,他就是那个发短信勒索自己的神秘人,现在的举动,只不过为了示威而已? 王老师的演讲精彩纷呈,博得了现场观众的一致好评,接着就轮到苏复了。出乎意料的事,苏复只是站起身,却没有离开座位,他抱歉地笑笑:“王老师的演讲珠玉在前,听完之后受益匪浅,我这点不成熟的想法,就没必要献丑了。” 现场一片哗然,特别是院长,他就坐在苏复对面,不停地打眼色,意思无非是说,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小子只要上台走个过场,无论效果如何,系主任的位子铁定就是你的,但如果连程序都不走,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苏复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王老师身上,可观察了好几分钟,对方和其他人一样,也是满脸惊讶的神情。 主持人坐不住了,他本来就是临时顶班的,以前还从来遇到过这样的情形,都是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苏老师,好歹你也说两句呀。” 苏复故意躲开院长那火辣辣的视线,尴尬地笑笑:“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不好意思大家。”说到这里,他草草收拾了一下文件,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苏复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洗手间,这个时间教职工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开会,那里果然空无一人。来到最里面的隔间,苏复摸出手机,给那个神秘人发送了一条短信:你究竟想要什么? 不等收到回信,苏复立刻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她在中国移动的营业厅上过几个月的班,也许能够通过以前的关系找到这个电话号码的户主信息,毕竟现在已经普及了实名制,或许能够发现一些端倪。妹妹有些警觉,立刻问是做什么用的。苏复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这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有人进了洗手间。 苏复坐在马桶上,反复端详着手机上的这串令人烦躁的号码,对方刚才回了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两个字,“你猜?”一直盯着看了好几分钟,隔间已经传来冲水的声音,苏复随手点击了一下手机屏幕,不想竟然拨了过去。在这之前,他曾经拨打过几十次这个号码,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对方已关机,可偏偏这一次,电话打通了,听筒里传来肖邦的小夜曲。 更让人意外的是,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外面传来了经典的苹果手机来电铃声。 苏复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难道,这个神秘人现在就在洗手间里,甚至,就在自己的隔壁?他战战兢兢地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往外看,可以勉强看到在洗手台上放着一沓文件,一个苹果6s的屏幕亮了起来,不过距离太远,再加上角度不对,看不清楚上面显示的号码是不是自己的。 隔壁间的人似乎也听到了电话铃声,立刻停止了冲水,然后脚步匆忙地往外走。几秒钟后,这个人出现在了苏复的视野里,竟然就是刚才原样照抄了自己论文的王老师,他看起来十分焦急,似乎不愿意让人看到这一幕。 苏复紧紧抓着手机,心中很快就有了计较,神秘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在发完短信之后总是立刻挂断了电话,这次估计是太过得意忘形,所以忘记了。正好刚才王老师在研讨会上扬眉吐气了一番,非常符合这种心理状态,看来八成就是他了。 王老师正要将手伸向洗手台上的手机,苏复突然恶作剧似地在他背后喊了声“王老师,这么巧。” 王老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识苏复,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答话,迅速抓起手机。就在这一瞬间,苏复的手机听筒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方挂断了。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王老师对着手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过身,当着苏复的面挂断了电话,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苏老师,刚才在研讨会上……” 苏复立即打断了王老师的话:“刚才那个电话是?” 王老师的脸色变了变,目光在左右两边迅速闪过,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吞吞吐吐地说:“一个学生,一个学生打过来的,说是明天的课要请假……对了,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好久没聚一聚了,要不要……” 苏复不等王老师将话说完,直接回答道:“当然要了,王老师荣升系主任,当然要请客庆祝一下。” 王老师眨了眨眼睛,道:“哪里哪里,这都是苏老师让的。” 苏复摆摆手:“先不说这些,等会我一定要好好宰你一顿。刚才,我听到你身上的什么东西好香掉在隔间了,不会是钱包吧。” 王老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钱包还在,你稍等,我去看看。”他掠过苏复身边,走到了自己刚才进入的隔间,低头四处搜索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正待抬头告诉苏复应该是听错了,可已经没机会了。 一柄匕首准确无误地扎进了王老师的咽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死只在一瞬之间。自从收到第一条短信开始,这柄匕首就已经成为了苏复出门的标配。他拔刀的时候往后跳了几步,避免鲜血溅在自己身上,在确认王老师已经死透了之后,迅速捡起地上的手机,然后离开了洗手间。 洗手间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完全不用介意是否留下了指纹。下楼的时候,苏复用自己的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神秘人的号码,结果是关机。可是,王老师的手机明明就在自己的口袋里,电量有50,信号也是满格,虽然不知道锁屏密码,但是却没有响起铃声。也就是说,刚才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杀错了人。可是,想通这一节之后,苏复的心情十分平静,并没有觉得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开始喜欢上杀人这件事,只是从多年前将初恋的女友勒死后砌在墙里,往后十几年都没有记起个中的乐趣,现在还不算太晚。 走到篮球场附近时,手机响了,是苏复自己的手机,妹妹打来的,她说出了一个令人万分讶异的事实,开通勒索手机号码的人,留在营业厅系统的身份信息竟然是苏复自己,时间则是在三天前。 苏复简单搪塞了妹妹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他心里很清楚,别说三天前,就算是在三年前,自己也没有开通过这个手机号码,到底是谁利用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呢?有那么一瞬间,苏复甚至半开玩笑地想,勒索自己的人会不会就是从另一个平行时空穿越而来的自己,就像很多好莱坞大片中所讲述的那样,主角为了阻止自己犯下错误,然后穿越回去,结果却引发了更大的错误。直到回家打开门那一刻,苏复才将这种无稽的想法彻底从脑海中驱散,他竟然看见,自己的丢失的那份论文,竟然放在茶几上。 妻子微笑着说:“这个文件在你的西服口袋里,之前洗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 五个小时后,苏复终于长舒一口气,他花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将妻子的尸体切割成了一百零八块,以前还真没发现,原来肢解这种工作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特别是盆骨和胫骨,要用到铁锤才能将之碎裂。 天已经黑透了,苏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厨房,打开橱柜,目光便被角落里的一台手机所吸引。华为的低端机,2寸的屏幕,苏复自然不会用到这样的手机,那么这台手机的主人想必就是被自己杀死的妻子吧。 开机之后,并没有设置键盘锁定,苏复直接翻开发件箱,果然看到了之前那些短信,他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妻子竟然在暗中勒索自己,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如此一来,苏复又觉得没了胃口,他走到客厅,正准备将地上的尸块打包,趁着夜色分批运走时,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那是王老师的手机,屏幕显示了一串陌生的数字,并不在通讯录之内,会是谁打过来的呢?其实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苏复记得很清楚,自己在确认王老师并非是那个神秘人之后,已经将手机关机了,现在怎么会接到电话呢?苏复想了想,决定还是挂断为妙,现在离杀死王老师已经过了这么许久,恐怕对方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然而,诡异的事再次发生了,苏复的食指还未触及到屏幕上的挂断按钮,电话竟然自己接通了。苏复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手机贴近了耳朵,然后,他从听筒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开门,查水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3我有一个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成为像虎口那样的超级流氓明星。”张非站在人民广场的红旗下,双手箕张,高举向天,声情并茂地许下了誓愿。 旁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是行色匆匆,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偶然投向张非的目光,也多半带有鄙夷神经病的厌恶和可怜。 张非丝毫不以为意,他今年才二十六岁,有大把的时光挥霍自己的梦想。与绝大多数的主角一样,张非有着十分悲惨的童年,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年幼的他改嫁,之后便成天遭到继父的虐待,吃不饱,穿不暖,过着非人的生活。略过那些百无聊赖的闲话,一直到那天,张非遇到了一个人,命运从此发生了转折。 那天和往常一样,不冷不热,张非在街头各处的垃圾箱中搜刮着破烂,希望能够找点值钱的东西换点吃的,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张非一边哼着歌,一边加快着手里的动作,因为再过十几分钟,老头老太太就要准点过来抢生意了。 不经意间,眼角似乎闪过一条疾驰的人影,瞬间就没了踪影。张非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正准备继续投入到紧张而又刺激的垃圾箱探索之旅时,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转脸一看,地上躺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男子,穿着一件故意弄得破破烂烂的帽衫,手臂上布满了稀奇古怪的纹身,浑身血污,看样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呻吟声就是帽衫男发出来的,依照他如此健壮的体格,既然情不自禁地喊疼,可想而知受到了多大的痛楚。 张非忙过去询问:“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他心里清楚,就算对方需要帮助,自己也大概率是无能为力的。 帽衫男勉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伸出右手,握着一个血迹斑驳的小本子,气若游丝地说:“这位……小兄弟,麻烦你……你将这个本子藏起来,千万不要让后面那些人发现了。” 张非心中一凛,照此话意,后面还有大队人马在追杀帽衫男,自己一个吃瓜群众,正要趟这遭浑水吗?于是,他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对不起,你这个本子我不能要。” 五分钟后,一群手持砍刀铁棍折凳等武器的古惑仔大步奔驰而来,他们看到正在垃圾箱中翻捡垃圾的张非,便厉声喝问:“哎,那边的小子,你有没有看到有个受伤的男人路过?” 张非在垃圾箱底看到了半颗馒头,欣喜若狂地掏了出来,抓在手里,也顾不得上面的脏污,转身咬了一口,模糊不清地咕哝道:“什么受伤的男人?” “卧槽,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其中一个古惑仔看见张非竟然从垃圾箱里面捡馒头吃,差点当场吐了。 张非恍若未觉,他朝众人指点道:“里面还有好几碗热干面,还热乎着,有一碗还只吃了一口,你们要不要……” 古惑仔冲过来迎面踢了张非一样,将他踢到在地,然后带着众人飞也似地走了,他们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再说此处只有一条路,要追的人一定是跑到前面去了。 张非捂着肚子站起身,等那帮古惑仔走远,这才来到刚才的垃圾箱边,将面上的几个塑料袋揭开,对着里面喊道:“这位大哥,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帽衫男笑了笑,脸上还挂着半拉热干面,他朝张非缓缓伸出手:“你好,大家都叫我树哥。” 这就是张非与树哥的第一次会面。 认识了树哥之后不久,继父对张非的态度突然变好了许多,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害怕。这不禁让人想起了《天龙八部》中熟悉的桥段。想当年洪福齐天的虚竹先生回到少林寺受罚,被派到菜园浇水,原本大师傅对他又打又骂。可有一天情况突然急转之上,大师傅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当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灵鹫宫的众姐妹在幕后给他施压了,具体是什么方法那就因人而异了。 树哥自称是个流氓,目前在这座城市发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统领整个黑道。前些时候之所以遭到追杀,是因为自己正在替白虎帮拓展业务,遭到了对方的死对头青龙会的围追堵截,那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上个月帮派内部的流水账单,幸好没有落在对方手里。 张非表示非常神往,希望树哥在实现梦想的同时,带他一起装笔一起飞。 树哥却十分严肃地表示,他之所以成为流氓,那是形势所逼,情非得已,这条路可不是什么康庄大道,而流氓这个头衔,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与骄傲的东西。 张非却认为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像树哥那样有抱负有理想的流氓明星,毕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树哥语重心长地说,之前张非仗义相助,从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他有一颗见义勇为的心,这样的人,不应该成为流氓。 张非表面上答应了树哥,但心里却更加坚定了成为流氓的愿望。几年后,他正在全方位锻炼自己的身体,希望为长大以后能够担当树哥的左膀右臂,却突然得知了对方的死讯。那是一场街头的黑帮火并,双方死伤惨重,血流成河,而且还引起了连环撞车事故,现场有好几处发生了爆炸,可怜的树哥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来。 经过多方打听,张非得知那场火并正是发生于横云市两大黑帮团伙青龙会与白虎帮之间,起因是为了争夺市中心一家ktv的所有权,最后的结果是青龙会略胜一筹。为了替树哥报仇,张非决定加入实力稍弱的白虎帮,恰逢帮派正在补充新鲜血液,经过简单的考核就被接纳入帮,分在一个姓刘的小头目手下做事。 待到报道的那天,张非兴高采烈地前往一家破败的摩托修理厂,哪里是刘姓头目的据点。路上碰到了好几个气急败坏的小混混,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当八路”之类。张非觉得这几个人有些眼熟,大略是跟自己同期招收的新成员,初步断定应该是不满意现在的分配所以愤而离开。 张非十分豁达,他觉得如果少几个人竞争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升得更快,便继续往前走,老远便看到了桃园摩托车修理厂的招牌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看起来随时都会掉下来。在招牌下面,摆着一张躺椅,半躺着一个带墨镜的中年人,寻常帮派分子戴墨镜是为了耍酷,然而他却与众不同,原因很简单,他是个盲人,身边那根长长的文明棍就已经说明一切。 张非走到修理厂门口,整理了一番衣领,大声喊道:“请问……刘大哥在吗?” 盲人开口道:“我就是,你是来进帮的吧,以后就跟我混了,这家修理厂就是你的新家。” 张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从来没有听说盲人也能混黑社会,他吞了口唾沫,道:“大哥,我叫张非……” 盲人立刻打断了张非的话头:“你如果是张飞,我就是刘备。” 张非立刻十分恭敬地称呼道:“刘备大哥好。” 盲人笑了,招呼张非随便坐。张非环顾四周,除了那张有主的躺椅之外,视野所及之处,没有半点能够坐下来的位子。这时,盲人开始侃侃而谈:“其实,我不叫刘备,我叫刘芒。” 刘芒原名刘必芒,他的父亲翻遍了整本新华字典,才给儿子取了这么个韵味深长的名字,期待他以后必定能够绽放光芒。没想到,愿望成真了,刘必芒竟然真的盲了,他十分痛恨这个名字,于是自作主张去掉了中间这个字,改名做刘芒。父亲死于一场集体斗殴,组织为了照顾刘芒,便打发他来到这个摩托修理厂。 在张非之后,又来了一个造型十分杀马特的年轻人,他比张非大两岁,自称是武圣后裔,名叫关门。关门并不十分计较自己的分管领导是个盲人,他觉得只要是金子,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发光。 刘芒眼盲心不盲,脑子转得快,既然这里名叫桃园,又聚齐了刘关张三人,不如就仿效古人,结拜为异姓兄弟。既然结拜,那么必须准备一个场面盛大的仪式,最起码要有酒有肉,最后经过反复商定,他们一致同意将地点定在不远处的三胖土菜馆。 席间,刘芒告诉另外两个小弟,横云市两大黑帮,分别是青龙会和白虎帮,组织结构十分严谨,有很多值得研究和学习的地方。 青龙会的老大称为龙头,手下共有十二个堂口,以月份命名,譬如说一月,二月,三月……以此类推,而不同的月份负责不同的事宜,能够排名挂号的人都被被分到一个专属日期,譬如说二月初三,这是地位的象征,具体信息涉及到对手的机密,暂时不知。 再说白虎帮,老大称为虎口,手下共有二十四个堂口,以二十四节气命名,譬如说立春,春分,立夏,夏至……以此类推,而不同的节气负责不同的事宜,不同的节气负责不同的工作,而刘芒属于芒种这个堂口,负责后勤。 关门听说自己竟然被分到了后勤组,顿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无光,只低着头喝闷酒。 张非则试探着问起树哥的消息,刘芒则是一问三不知,也觉得非常失望。 酒酣耳热之后,刘芒打着饱嗝说今天就给另外两人上第一堂课,那就是如何吃霸王餐,他先走一步,让他们自学成才。 关门和张非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向那个可怜巴巴还却以一条腿的老板宣称要吃霸王餐。最后,不得已用猜拳来做出选择,很不幸,张非输了。 张非来到前台,思虑良久,终于还是将口袋里的钱全部倒在了桌面上。仔细数了一遍,还差九块九。 老板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说,剩下的钱就算了,他原本就没敢收钱,现在这些零钱可说是意外之喜。他还朝着张非的背影大喊,年轻人,以后常来啊,我保证不在汤里面吐口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4卧虎藏龙 也许是加入了新鲜血液的缘故,组织上竟然记起来了桃园摩托车琉璃厂的刘芒,给安排了一个打群架的任务。说是打群架,其实就是凑个人数,只需要站在原地摇旗呐喊,助个威仗仗声势罢了,可问题就出现刘芒身上。 这还是刘芒第一次接到组织的委派,兴奋得三天没睡着觉,他在张非和关门的搀扶下来到现场,从怀里摸出修车扳手,摆好架势,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看见,反正就是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严格做到了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张非咳嗽了几声,凑到刘芒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大哥,方向错了,敌人在你的六点钟方向。” 群架开打前的僵持过程十分漫长,双方各派出几名口才便给的人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谈判,从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谈到神舟九号飞船成功发射到太空,又从油盐酱醋差说到儒家孔孟的仁义礼智信。刘芒听得昏昏欲睡,上眼皮黏住了下眼皮,只要来一次亲密接触,就再也无法拒绝对方的浓情蜜意。当时就听得“噔”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啊”的惨叫,刘芒只觉得脚尖一阵剧痛,当时忘记那根本就是自己手里的扳手掉落所造成的,还以为自己遭到了袭击,于是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吼一声“兄弟们,冲啊,杀啊!” 张非和关门见势不妙,同时想要伸手去捂刘芒的嘴,可是已经晚了。现场就像原本平静的湖面被丢下了一块石头,瞬间就激起了千层浪,一场大战与焉展开。原本在双方队伍中间地带谈判的几个人正好谈得兴起,恨不得与对方磕头拜把子,可身后的队伍突然闹腾了起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裹挟在当中,成为了第一批牺牲品。 十八般兵器在空中到处翻飞,席卷着血肉以及咒骂,张非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以前只在电影中见过真正的黑帮械斗,身为旁观者他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跳进屏幕与自己的偶像站在统一战线面对千军万马。可是现在真的身临其境,张非却退却了,畏缩了,害怕了,他没想到人的生命竟然这么脆弱,只需要用力一击就能彻底摧毁。刘芒倒是无知者无惧,高声呐喊着往前冲杀,可偏偏却连自己的武器扳手都没有找回来,而且在混乱中,他彻底迷失了,搞不清到底那边才是自己人。桃园三人组中,唯有关门一枝独秀,他手持小片刀,从东杀到西,从南砍到北,几乎是所向披靡。 这场械斗仅仅持续了十五分钟,但所造成的伤亡却是无法估计的,有了上次在ktv外执法的经验,警方这次提前在几条必经的退路上安置人员看守,准备在渔翁得利的同时将漏网之鱼来个一网打尽。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警察”来了,场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张非搅在人群中浑浑噩噩,正不知道如何自处的时候,关门突然吼了一嗓子,“带老大走!”张非这才醒悟过来,伸手去拉手舞足蹈的刘芒,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最后,在关门的掩护下,张非拖着刘芒找了条僻静的小路狂奔。 一条腿不动声色地从暗处伸出来,将张非与刘芒绊了个狗吃屎。刘芒嚷道:“走路不长眼,你怎么也学起我来了。”张非骂道:“不是不长眼,是中了哪个杀千刀的埋伏了……”他将话说到一半,下意识偏过头,与暗处那人对视了一眼,顿时两人都面面相觑。 竟然是树哥,他不是在火并中尸骨无存了吗? 张非差点就叫出声来,不过还是恰如其分地刹住了车,因为他发现树哥身上竟然穿着警服,警徽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原来树哥是警察,对,怎么早没想到呢!张非在心中将愚蠢的自己骂了一百遍,他立刻醒悟过来树哥应该是警方派到青龙会中的卧底,在之前的事件中功成身退,现在恢复了警察的身份。 树哥见到张非的时候也很诧异,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面前这个大有可为的青年竟然误入歧途,混入了黑社会。他一向认为,就算做十件好事,也无法弥补一件坏事,自己给张非树立了不正确的价值观,就应该负起责任。 在巷子口的关门将手里的刀挥舞成一片烂银,勉强挡住了追击的几个混混,一面回头喊道:“张非,你们还不快走,等什么呢?”他且战且退,马上就要赶到这里了。 刘芒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顿时用手肘撞了撞张非,道:“张非,出什么事了吗?” 张非看了一言不发的树哥一眼,心知对方暂时没有将自己抓获的意思,吞了口唾沫,道:“没什么,大哥,我们走。”然后将刘芒从地上扶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关门解决掉几个追兵,很快就赶了上来,他路过之前树哥的藏身之处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经此一役,由于“精彩绝伦”的表现,桃园三兄弟声名大噪,整个青龙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快,修车铺便来了一个大人物,据说是龙头最为信任的人,赐名正月初一。 正月初一来到桃园修车铺之后,二话不说就命人将刘芒按倒在地,然后亲手从旁边捡来五块红砖,叠成一堆,用来搁对方的一只右脚。 关门猛得往前扑过去,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住手,你们住手!” 张非根本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下一秒,他就被刘芒的惨叫声吓得毛骨悚然。正月初一毫无犹豫地用力踏在刘芒悬空的右脚小腿上,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世界安静了。 刘芒疼晕过去了,他的右腿算是废了。 正月初一立完下马威,这才好整以暇地笑道:“老实交代吧你们。” 张非看了看牙关紧要的关门,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刘芒,完全不知道要交代什么玩意儿。 正月初一见剩余两人没有反应,打了个手势,他带来的手下立刻将刘芒的左腿故技重施,刘芒醒转过来,终于明白自己究竟遭遇到了什么,哭喊道:“饶命,郭大哥饶命啊!” “饶命,”正月初一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绕过背叛者的命呢。” 刘芒以头抢地,毫无尊严地哀求道:“郭大哥,我们不是背叛者,没有背叛青龙会啊!”砰砰砰的磕头声不绝于耳,“张非,关门,你们快来磕头啊,求郭大哥饶了我们这一次。” 张非两股战战,不过他没有跪下去,关门就更不用说了,那架势就算双腿断了也不会跪下来。 正月初一慢悠悠地说:“之前在鹦鹉大道上与白虎帮为了争夺紫禁城ktv的归属,曾经大打出手,那情形就跟这次火并几乎一模一样。本来双方正在何谈,谈得好好地,马上就要结束了,却突然打了起来。这种行为就像点燃了火药桶,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酿成了大规模的械斗,两败俱伤,警方得利。本来原因不明,可后来据有些兄弟汇报说,当时我们这边有个人故意找茬,这才挑起了双方的矛盾,而这个人在这场械斗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衣冠楚楚的警察。哈哈,无间道呗,电影都演烂了。不过,你们现在竟然故技重施,我说,就算想要玩相同的把戏,最起码也要多隔短时间吧,让我们忘掉前面那次教训也不迟呀。” 张非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正月初一怀疑当时刘芒的“失手”根本就是故意的,意在激发矛盾,点燃战火。他想要替大哥争辩,可张开嘴之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换位思考的话,确实太可疑了。 正月初一似乎觉得证据还不够,继续补充道:“警方果然在外围守株待兔,所有参与械斗而且还侥幸活着的人,不管是青龙会还是白虎帮的兄弟,全部被抓了进去,而偏偏你们三个废物,竟然跑了出来,这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怀疑……” “听说您的大名是郭解。”关门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正月初一道:“我不是龙头,所以我的名字并不是什么秘密。” 关门道:“大家都说,郭大哥就像《史记游侠列传》中那个同名同姓的大侠一样,虽然心狠手辣,但绝对不会加害自己的兄弟,因为才会被称为侠之大者。” 张非听到一直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关门竟然开口拍正月初一的马屁,觉得十分尴尬。 “哈,”正月初一笑道,“侠之大者说的郭靖,不是郭解,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还是青龙会的兄弟呢?” 关门从腰间拔出一柄闪亮的匕首,顿时寒光闪现,逼得正月初一的属下剑拔弩张。正月初一倒是镇定,他挥手斥退众人,对关门道:“你想做什么?” 关门撸起左手的袖子,闷声道:“就用我这条左臂,来证明我们的清白吧。”说完手起刀落,顿时血花四溅。 所有人都呆住了,除了正月初一,他盯着关门的眼睛说:“你这条左臂,还要为我青龙会上阵杀敌,我为你保住了。从今天起,这条左臂就不是本人的,而是属于我的,属于整个青龙会的,你同意吗?”在刚才那一刻,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有个从礼之乡出生的小男孩,为了自证清白,不惜用刀扎破了自己手掌。 像,太像了。听人说,这个年轻人也是礼之乡的,难道礼之乡的人都喜欢砍自己的手吗,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关门慢慢松开握刀的手,刀却没有掉落,因为它正被正月初一紧紧握在手心。刚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正月初一竟然伸手握住了刀锋。“此身,听凭郭大哥差遣。”他慢慢弯下了腰。 事后,关门跟着正月初一走了,他被选定为贴身保镖,再也不会回到桃园修车铺了。刘芒坐在地上,将手里的几叠钞票摸了又摸,一边还喊道:“张非,快,快来帮我数数,刚才郭大哥究竟给我留下了多少汤药费……” 张非好不容易变成了流氓,并且拥有了两名兄弟,可一夕之间,又成了孤家寡人。他开始怀疑人生,接下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往往这个时候,黑暗中都会走出来一个带着温暖笑容的人,指点迷津,这次也不例外。 “我的全名叫西门玉树,是警方安插在青龙会的卧底。再前一次的械斗中,我顺利完成了任务,但是不小心伤到了右腿,”树哥慢慢走向张非,他的右腿一瘸一拐,“女医生说治不好了。上级认为我可能已经无法胜任卧底的任务,所以便让我恢复了身份。” 张非低着头,用脚尖玩弄着地上的石子:“你说的我都猜到了,我只想知道,你在那条巷子里,为什么会放过我们?” 西门玉树问:“你难道不应该问问我,这次来找你做什么吗?” 张非若有所思:“既然你问了,我也许已经想到了。” 西门玉树道:“不错,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但青龙会和白虎帮始终是警方的心腹大患,他们若在,横云市就永远不得安宁,所以,我需要一个接班人,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张非苦笑道:“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西门玉树道:“这个行动计划的代号是,卧虎藏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5初入囹圄 陆巡只觉得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他越是想尽力去看,就越是看不清楚,对面坐着的两个制服笔挺的人十分威严地说:“看看,有没有记错了,如果没有的话,就写上‘以上看过,全对无误’,然后签字盖手印,你就解脱了。” 解脱了,说得容易,那里根本就是地狱好吧。 陆巡突然清醒过来,他终于看清楚面前这份档案开头的一段话:“陆巡,男,现年二十六岁,因涉嫌金融诈骗,金额达到五千万元,背叛入狱二十五年……” 办完手续,对面的一个年纪稍长的民警抽出一根烟递给陆巡,道:“家里有什么事吗,要不要交代一下,等你进去了,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陆巡道:“谢谢,我不抽烟。能不能……打个电话。” 年轻点的民警呵斥道:“想什么呢,老实点。” 年纪稍长的民警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恼怒,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不要这么死板,就用我的手机吧。” 陆巡忙不迭地说:“谢谢,谢谢。”他接过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串号码,然后放在耳边,铃声响过几遍之后,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 陆巡没有作声,双眸中有泪光闪动。 “你是谁?怎么不说话,再不说,我就挂了。” 陆巡还是没有作声,保持原来的动作。 “你是巡儿吧,这么就没联系我,到底是怎么……” 电话挂断了,陆巡将屏幕关闭,手机还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以了,我们走吧。” 陆巡的目的地是暮云监狱,位于横云市西陲,号称固若金汤,建成以后二十年来,没有一次成功越狱的案例。警车来到监狱大门口的时候,天阴沉沉的,透过车窗,陆巡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围墙不过才四五米高,看起来很单薄,上面拉着铁丝网,除了冷森森之外,似乎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威严。同行的还有另外七名犯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比陆巡凶恶,可每个人的判刑都比陆巡要轻。 “看什么看,把头低下去!”押送的武警严厉的呵斥声立刻响起,陆巡赶紧低下头,满脸惶恐。 围墙后面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司机倒是轻车熟路,在这片复杂的建筑物中行走如飞,之后又经过了一片开阔的荒地,以及几幢似乎是废弃的低矮厂房,最后停在了一栋孤零零的大楼面前。 与其说是一幢大楼,倒不如说是一具竖直放置的棺材,通体都是黑色,色彩单调得令人厌恶,形制则是极为规则的四方形,外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就连透气的窗户也少得可怜,而且面积非常小。可纵然小得已经无法将头颅伸出来,可却仍然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铁栅栏。 在就听闻,这里共分为a、b、c三个区域,依次关押着量刑程度不同的犯人,依次减弱,而陆巡此行的终点a区,就是眼前的黑楼,里面关的都是杀人越货、打劫放火的犯人。另外还有不远处与黑楼鼎足而立的白楼与红楼。 黑楼前站了好几名狱警在等待着,押送的武警下车后,先是与接头的狱警熟络地打招呼,互道辛苦,然后呼喝着车厢里面的犯人:“我们接下来将会帮你们打开镣铐,你们如果有任何异动,抱歉,是会直接开枪的。拿好自己的包裹,排队下车,其他的事,什么也不要多想!” 八名犯人老老实实地拿起自己的包裹依次下车站好,陆巡正好在队伍末尾,身形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他在被武石英呵斥的时候,正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巨型棺材,愣愣地不知想些什么,目光游移,漫无目的地定格在百余米开外的某个岗楼,锃光瓦亮的枪械在太阳下直晃得人头晕眼花。 “看什么看!”站在中间位置的狱警厉声呵斥道,他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一米七五个头在警察中应该算比较矮的,但是身材十分健硕,隔着一层警服都能看到底下隐约跳跃的肌肉,特别是那双灰白色的眼眸,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一名武警笑道:“武队长,这个小年轻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高材生,没见过这种阵势,怕是吓傻了吧。” 被唤作武队长的人闷哼一声,伸出强有力的右手,死死箍住陆巡的下巴,让对方的双眼不得不看向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高材生是吧,我最喜欢高材生了。” 陆巡只觉得脊背发寒,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全然是害怕,而是短暂性的失语症,一紧张就张不开嘴,老毛病了。 这就是武石英与陆巡的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将在不到一个月后,完全崩塌在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高材生手里。 武警与狱警交割完毕,他们彼此寒暄了几句便互相作别,而武队长则正式开始观察新来的这八名“客人”。他绕着八人组成的纵队走了三圈,一共出手九次半,每次都是用尽全力,全部打在这些犯人的要害部位,而且手法十分阴毒,丝毫不顾及是否会留下明显的印痕。最后停在他们面前,似笑非笑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武石英,石是心如铁石的石,英是阴险狡诈的英,这么说你们应该知道我的为人了吧。伟大的政府将你们这些害群之马交到我手里,不是让我来惩罚你们,而是让我来拯救你们,懂吗?让你们能够迷途知返,早点重新做人,我和政府简直就是用心良苦,唉,唉。不过你们文化水平低,理解能力又差,不懂也不要紧,你们今天起,只要记住两个字:服从!军人的天职是服从领导,你们天职就是服从我,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我不让你们干,你们就把老老实实把尾巴夹在裤裆里!对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看到我的眼睛没……” 陆巡总算明白了,难怪有人说狱警就是穿着警服的罪犯。 队伍中有个纹身男抬头看了一眼武石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武石英走到纹身男面前,轻轻笑道:“我的眼睛很可怕吗?” 纹身男低下头,不敢接话。 一名狱警高声道:“武队长问你话呢,老实交代。” 纹身男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说:“不……不可怕。” 武石英阴沉道:“那你为什么在发抖呢?” “因为,”纹身男的额头上爬满了汗,他刚才腹部被武石英用手肘撞击了一下,现在仍然疼得钻心,此刻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天气……太冷。” 武石英没有评价这个答案,他转过身,吩咐手下的狱警道:“这个人,今天不要给饭他吃。”接着,他又开始溜达,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此刻在场的众位犯人如同回到了小学课堂,面对老师提出来的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只能祈祷千万不要问到自己头上。但是,既然是问题,那肯定需要有人来回答,而这一次,被选中的冤大头是陆巡,顿时,其余人都松了口气。 陆巡面对同样的问题,知道不能像纹身男那样蒙混过关,便大着胆子仔细打量起武石英的眼睛。这是一双标准的丹凤眼,眼角在外侧向两边吊起,透出威严且敏锐的气势,再配上劲道十足的卧蚕眉,俨然就是三国中的关云长重生。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双眼睛的眼球不是黑色的,而是灰白色的,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就算再怎么凶恶的犯人,也免不了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看起来有点像……有点像……”陆巡摸不清武石英的脾气,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后面的话。 武石英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有点像睁眼瞎对吧。” 陆巡忙哆嗦着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武石英放声大笑:“怕什么,大家本来都叫我睁眼瞎,不过我告诉你们,我的两只眼睛,都是20的,你们今后如果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全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明白了吗?” 八个囚犯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多说半句话,他们就像军训一样排得整整齐齐,跟着狱警向黑楼走去。黑楼的入口并不在中间,而是在西南角上,非常不起眼,是一扇只能往里推的单拉弹簧门。走过这道门,接着就是狭窄走廊,阴暗潮湿,散发着刺鼻的腐烂的味道。 陆巡突然脚下一滑,低头一看,竟然踩到了一只死老鼠,肚腹破裂,肠子内脏流得到处都是,同时爆发出一阵恶臭。以前的日子虽然不是养尊处优,但陆巡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时只觉得胃液翻涌,差点没将隔夜饭吐出来。 武石英看在眼里,冷笑道:“千万别吐,不然你就给我吃回去。” 陆巡强自镇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他跟在众囚犯后面,在拐了三道弯,穿越了四道门之后,眼前突然霍然开朗。所见是一个面积很大的东西向的大厅,面积估摸应该不少于四个篮球场,不过是依次竖着排列。而围绕着大厅四周,则是犹如蜂巢般的监房,一间紧挨着一间,除了一楼之外,共有四层,每一层监房的外面都有一圈走廊。现在正好是活动时间,有很多好事之徒趴在围栏上,他们都是重监区的常住客,而楼下的新来的客人此刻则成了他们眼中的乐子,有人吹口哨,有人起哄,还有人放肆地对客人们评头论足,特别是臀部。 在大厅的前后两处,则是上下的楼梯。西边楼梯拐角的墙上,悬挂着一块铁质雕塑,形状似虎而非虎,表面上布满了锈蚀了灰尘,唯独中间部位则明亮如新,因为这个地方镶嵌着一张钟面,时针分针秒针正在孜孜不倦地转动着。 根据钟面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一分,室外阳光普照,但是黑楼内部已经与夜晚无异,连缀不断的日光灯苍白而无力地照射着大厅每一处角落。 “你们几个,先不要着急走。”武石英抽出腰间的电棍,指着雕塑,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看看那个,谁知道这是什么动物吗?”他一说话,原本喧闹的大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这时就算往地上丢一根针,恐怕声音也如同炸雷相仿。 “怎么,都不知道吗?”武石英掂量着手里的电棍,漫无目的地在四处溜达,视线却一刻也没从八名新来的犯人身上挪开来。“回答正确的话,可是有奖啊。” 陆巡刚准备举手,却被前面那个左边脸上长着大块青紫色胎记的大汉抢了先,对方高声答道:“狴犴,这是狴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6指犴为猫 武石英哦了一声:“狴犴?狴犴是什么玩意儿。” 胎记男兴致勃勃地介绍说:“狴犴是……”他的话还未说完,武石英就用手里的电棍指着他旁边的纹身男,问道,“你觉得那是什么动物?” 纹身男支支吾吾地说:“那是老……老虎吧。” 胎记男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不是老虎,而是狴犴。” 武石英离得近,当然听到了,又哦了一声,道:“看来你懂得很多嘛,”他环顾四周,朝着四处围观的犯人喊道,“要不,就请这位兄弟为我们大家说说呗。” 众人立即起哄到:“说说呗,说说呗。” 胎记男有些得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决定给手握大权的武队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其中排名第七者好闭,是为狴犴。由于狴犴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够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再加上它的形象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因此经常装饰在狱门上外。 武石英听得颇有些神往:“嗯嗯,还有吗?” 胎记男越发得意,继续往下说道:“有些说法中,没有将狴犴列入龙生九子的行列,而是说,它其实是某个古人的化身。” 在南宋的时候,有个名叫犴裔的人专管牢狱,他为人和善,就算是对待作恶多端的犯人,也能像春天般温暖,他每天除了正常的任务,还给自己特意安排了例行的工作,那就是给犯人们谈人生,谈理想,开导他们如何在出狱之后做个好人。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秀于群,众必非之,很多官员都十分妒忌犴裔,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将他给杀之而后快。 当时的皇帝就是著名的康王赵构,他自此骑着泥马渡过黄河,接着登基称帝之后,就十分迷信,手下养着一群道士,遇到棘手的问题,往往就不问苍生问鬼神。其中有个名叫封咒的道士十分得到赵构的信任,他收了其他官员的贿赂,总是找机会陷害犴裔。 有一次,封咒为赵构作法,所谓龟卜烛照,洞悉苍天玄机,由于前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宿醉未醒,这时一个不留神,失手将珍贵的龟甲掉在地上,直接就给摔成了两半。 赵构有些生气,呵斥道:“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难道不知道,朕自登基以来,一直崇尚勤俭节约吗?”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回头提醒了一下管事的太监,“对了,你跟御膳房说下,今天中午的菜色就不要安排太多了,免得别人说朕铺张浪费,奢靡无度,就安排百八十个就够了。” 封咒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脑筋转得极快,立即回答道:“皇上恕罪,微臣刚才看到了天启,一时失态,万望宽恕则个。” 所谓天启,就是上天的预示,赵构以前也听过不少,有些好奇地问道:“究竟是何种天启,竟然将爱卿吓成这样。” 封咒连连磕头:“皇上,微臣不敢……不敢说。” 赵构早就熟悉了这套说辞,对方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想接着往下说,而并非不敢,不过明面上却不宜揭穿,只好说:“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封咒这才肯说:“皇上,微臣刚才占卜时,天启突然降临到手中的龟甲上,隐约浮现出六个字……”说到此处,他又住嘴不言了。 “到底是哪六个字,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赵构假装生气。 封咒于是顺水推舟:“这六个字是,犴裔乃瘟神也。” 赵构不禁打了个冷战,当时南宋的经济水平虽然算得上历朝历代的领先地位,但是医疗水平也没有多大的建树,一旦遇到瘟疫,就只能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上天让瘟疫早点过去。而根据早朝上有关官员的汇报,说是城外已经有些许瘟疫爆发前的征兆,赵构心中思虑,难道这犴裔真的是瘟神下凡,要来散播瘟疫覆灭我大宋的吗。 封咒见赵构面露忧色,便添油加醋道:“皇上明鉴,如果不先下手为强,除掉犴裔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构被恐惧迷住了心窍,将犴裔往日的功劳弃而不顾,立刻下旨让秦桧处理此事。 秦桧是何许人也,他刚刚还害死精忠岳飞,马上就将毒手伸向了刚正不阿的犴裔。封咒之所以会编出那么一套天启的瞎话,就是出自他的授意。为了避免迟则生变,秦桧决定不再等到秋后再问斩,而是直接现在就将犴裔斩首示众。 在犴裔被押赴菜市口的途中,两旁的百姓都沿街为犴裔鸣不平,只可惜这些群众的呼声,不能上达天听。犴裔在断头之际,仰天大喊:“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啊不对,说错台词了。”他定了定神,继续喊道:“想我犴裔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陛下的事。不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希望陛下以后千万不要听信道士的谗言,否则社稷不保,黎民遭殃啊!” 说来也怪,远在禁宫之内的赵构本来正在高枕安眠,却突然从梦中惊醒,之前犴裔那番慷慨陈词的话,悉数在耳边回荡不息,忘都忘不掉。 犴裔向皇上汇报完毕,然后将矛头指向了监斩的秦桧及一众大小官员,骂道:“你们这些衣冠禽兽,尸位素餐,只知道捞钱,全然不理会黎民百姓的生死,我犴裔就算化成走兽也要从地狱爬出来找你们报仇!” 秦桧心中焦躁,未免犴裔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也不等午时三刻到来,直接命人行刑。 犴裔慷慨赴死,他的头颅落地的瞬间,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波翻云涌,一头异兽出现在了云端。有诗为证:麟头豸尾龙虎翼,足踏祥云照九州。这头异兽一声咆哮,便卷起一阵狂风,将在座的奸臣们以及道士悉数卷到天际,又摔到终南山上,山巅裂开一道缝隙,瞬间吞没了众人,然后又兀自合拢。 赵构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淋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原来刚才做了个梦中梦。他想起刚才梦中的场景,立刻命人前往菜市口问讯,得知犴裔已经被斩首。据回报,犴裔在就死之前,确实说过两段话,与赵构在梦中所见一般无二,只不过后续这段光怪陆离的神话经历,则当然不可能发生了。 赵构心中惊疑不定,带人前往终南山,在山巅发现了一道裂缝,深不见底。询问附近的土人,这才知道原来方才不知为何突然晴空霹雳,掉下一道雷火,劈开了这条缝隙,内中尚有烟雾不时涌出。 赵构回宫之后命人按照自己梦中所见,描绘出一头容貌奇诡的异兽,用犴裔的名字命名,称之为狴犴。为了纪念狴犴,赵构还命人全国各地打造相同形制的雕塑,供奉在监狱之中,希望他的在天之灵,能够保护国运福祚绵长。 “讲完了?”武石英砸吧了几下嘴巴,歪着头问。 胎记男点点头:“我去过一次省博物馆,里面有一只狴犴的雕塑跟这面挂钟很像,当时导游小姐就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 武石英道:“想来,那个导游小姐一定很漂亮吧。” 胎记男的脸红了红,他颇有些自己以及与武石英打成一片的感觉,假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呀,武队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随口胡诌的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武石英不再理会胎记男,而是走到纹身男面前,“听完了刚才那个故事,你说,那只是什么动物。” 纹身男立即改口道:“我刚才看错了,那是狴犴,不是什么老虎。” 胎记男不满地嚷道:“狴犴这个答案是我首先回答出来的……”他还惦记着方才武石英允诺的奖励,但下一秒他就觉得什么奖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对方冷冽而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神。 武石英挑选了第三名犯人,这次轮到了陆巡,他问:“诺,你的答案呢?” 陆巡缓缓开口:“武队长你说那是什么动物,那就是什么动物。” 武石英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如果我说那是一只猫咪呢?” “那么,”陆巡不咸不淡地回答说,“那就是一只猫咪。” 武石英呆了一呆,他这套把戏每次有新人进来都会玩一次,目的是为了树立威信,可还从来没人能够正确回答。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竟然提前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台词,这可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武石英陡然提高了音量:“你说得对,这就是一只猫咪。大家,你们说对不对呀?” “对,武队长说的当然对啦。”“武队长永远是正确的。”“这只猫好可爱。”“瞄” 武石英伸手在空中往下划拉了一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看来他确实是a区绝对的权威,陆巡已经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说出那个答案,导致自己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了,早知道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他立刻补充了一句:“武队长,我的眼镜在来的路上弄丢了,我是高度近视,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我能托人带一副眼镜进来吗?” “牛奔,马宏,你们将这几个新人带到他们的新家,对了,刚才回答错误的,今天没有晚饭吃。”武石英完全无视了陆巡的请求,收回电棍,有些意兴阑珊。他以前总要在这个时候杀鸡儆猴,可今天突然发现有点师出无名了,不过至于所谓的高度近视,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被唤作牛奔的狱警不经意问道:“武哥,那这个回答正确的高材生呢?”另一个名叫马宏的狱警则眯着眼睛盯着陆巡,那眼神就像老鼠看见了灯油。 武石英头也不回:“就赏他一条鸡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7五一四号监房 武石英离开之后,牛奔开始指挥:“你们就按照现在的队列,散开站成一排,将手里的包裹丢在地上,打开。还有,衣服也全部脱了。” 犯人们只能照做,陆巡在脱掉外套和裤子之后,有些犹豫,然后腰眼上突然受到了重重一击,钻心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差点站立不稳。肇事者马宏站在后面大声嚷道:“磨蹭什么,像个娘们一样,好像谁稀罕看你一样。” “我稀罕,我稀罕……”二楼有个打扮得十分怪异的男人阴阳怪气地回应道,丝毫不惧怕牛奔和马宏。 马宏用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说兔子,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恶心人了好吗?” 兔子发出长长的嗯了一声,表情扭捏地摆了一个兰花指:“你好坏呀,人家不理你了啦。” 陆巡只觉得毛骨悚然,这种声音简直比刚才武石英还要令人恐惧。他早就听人说过,在监狱里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被资深的同性恋犯人看中,那样的话以后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快点!”牛奔也不耐烦地将手里的电棍往陆巡的左肩上砸落,吓得后者直往旁边躲,他的裤子正好脱到一半,站立不稳,啪啦一声摔在地上,引起了更大规模的哄笑。 陆巡憋得满脸通红,又害怕又尴尬,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会迎接什么狂风暴雨。可是牛奔并没有继续,只是嘟囔了一句“我的电棍又没有通电,怕个啥,娘希匹你给我麻利点。”陆巡连忙称是,他见两边的犯人都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纹身男和胎记男甚至连底裤都脱了,再也顾不上害羞,三下五除二将贴身的衣服都脱得一干二净。 其实呢,这也倒不是牛奔和马宏这两个狱警欺负新来的犯人,而是必修课,主要目的是检查这些新来的犯人有没有携带违禁品进入监房,至于人权就见鬼去吧,他们才没时间墨迹。 “好了,检查完毕。”马宏大喊一声,“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在他和牛奔的指挥下,惊魂甫定的犯人们慌忙抱起自己的衣服和包裹,裸着身子走向自己的监房,至于房间号,在之前进来的路上,已经由武石英亲口告知了。 八名犯人从大厅东边的楼梯往上走,经过那只狴犴挂钟,时间是三点四十二分,从进入黑楼开始到现在竟然还没有超过二十分钟,还真是度日如年呢。然后来到二楼,沿着二楼的走廊走了一圈,每次停下时,便有一名犯人进入属于他自己的监房。陆巡希望能够快点轮到自己,可他偏偏就被排在最后,因为房间号是以5开头,之前还以为是在五楼,可是刚才在大厅所见,这里分明只有四层监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终于,答案揭晓了,陆巡被最后一个带到四楼,原来这里的房间都是以5开头,也就是说,监狱为了避讳,故意取消了四楼的存在。厚重脏污的铁门上挂着铭牌,上面的房间编号是514,其中那个4怎么看怎么别扭。 “进去吧你。”马宏抬起脚在陆巡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便和牛奔嬉笑着离开了。 几分钟后,屋子外面的喇叭里面传出声音:活动时间结束,请迅速回到监房。再重复一遍,活动时间结束,请迅速回到监房…… 铁门自动合拢,屋子里面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陆巡的视力本就不好,现在没了眼镜,只能眯着眼睛使劲调整着视力。终于,他看清楚了,眼前是个最多十五平米的小房间,整体看起来就像个扁平的铅笔盒,右手边是一个简陋的蹲坑和安装有两个水龙头的洗手池,阵阵骚臭味扑面而来,还有一张空荡荡的铁架子床。而在左手边则是一溜烟的三张形制相同的通铺,分为上下两层,不过全部铺着被褥,显然已经被人占了。 而在铁架子床上并排坐着三个光头,都盘着腿,个个神头鬼脸,面色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肯定与陆巡有关就对了。 陆巡站在门口,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有些错觉,自己会这么站着一直到天荒地老。当然,陆巡没有站在天荒地老,不然狴犴篇的故事就无法在十五万字以内完成了,他站了几分钟,等到铁门在身后完全关闭,双腿除了有些发酸以外,还有些发寒。他咽了口唾沫,将包裹顺手丢在地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就这这个时候,铁架床上爆发出一声怒吼:“谁特么允许你穿衣服了?” 陆巡呆了一呆,刚刚才套到一半的裤子停在膝盖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他抬头望声音的来源瞟了一眼,那是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比自己还小,应该刚刚二十才出头,长得有些古怪,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而且十分明显。 “我凑你母亲,还敢瞪我!”大小眼骂道,“还不服气咋地,信不信现在就练你!” 陆巡紧紧抿着嘴唇,将裤子套在了身上。 大小眼有些来兴致了,道:“哎哟,敢不听话了,眼神也够酷的,装什么周杰伦呀!” 陆巡低声道:“我近视了,现在眼镜丢了,眼神不太好,没有瞪你。”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黑大个笑道:“三眼,你有伴了,现在来了个四眼,哈哈。” 原来大小眼的外号叫做三眼,那么除了脸上的大小眼之外,还有另外一只眼睛在哪里呢,陆巡不知为何在这个关头竟然有心思想别的事,不过还是不要过于深究为好。 三眼用力推了黑大个一把:“我说刚子,你是不是皮痒欠揍啊,跟兄弟说一声,我包你满意。” 被唤作刚子的黑大个还没接话,剩下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说:“等天黑了,审了再说吧。” 三眼立刻巴结道:“还是非哥有见识,就按照你说的办。” 刚子有些不服气,但好像不敢顶撞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也就三十岁出头的非哥,他思来想去,抬头朝着顶铺喊了一嗓子:“我说苏老师,家里来了客人,是个跟你一样的文化人,你就不下来看看。” 并没有人回应,不,如果仔细听的话,其实可以听到隐约的鼾声。 三眼扑哧一声笑了,刚子正要发作,却见上铺上突然垂下来两条毛茸茸的腿,同时一个醇厚的声音说:“你过来。” 此话一次,刚子和三眼同时都安静下来,连左顾右盼的小动作都不敢有了。 陆巡知道是叫自己,慌忙跑过去,也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只是怯生生叫了声:“大……大哥好。” “叫什么名字?”大哥问。 陆巡慌忙据实以告:“陆巡,巡逻的巡。” “就你这损样还巡逻呢,我呸。”三眼小声嘀咕了句。 “犯了什么事?”大哥又问。 陆巡毫不犹豫地说:“没犯事。” “呵,没犯事你会被关进黑楼?”大哥的声音显然夹杂着生气的情绪。 三眼立刻补了句:“你小子跟郭大哥说话要小心点,考虑好了再说,实在不行就打打草稿,别信口胡诌!” 陆巡蓦然抬起头,有些不服气地说:“我真没犯事,是被冤枉的!”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终于迎上了这位大哥的脸,对方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平凡无奇,没有丝毫戾气,属于丢进人堆就再也找不回来的类型,还不如刚子和三眼这两个喽啰的辨识度高。 大哥点点头:“嗯,每个刚到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呀!”陆巡完全没有顾及到现在的场合,竟然提高了音量。 大哥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不,应该说是左臂,因为从手腕部分开始,手掌突然没了,并不是藏在袖子里的障眼法,而是确实没了。他慢悠悠地说,就像在讲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我小时候,大概十几岁的样子吧,有一次在超市,还是在商场来着,忘了。总之就是,有人冤枉我偷了钱包,我当然不会承认,所以,为了自证清白,我亲自砍断了自己这只左手。” 陆巡呆住了,他终于想起来面前这个人是谁了:“你是郭……郭……” 大哥挥挥手:“三眼,让他好好学学行为规范,我先睡会儿。”然后就收回了两条腿,不再说话。 三眼得令,引以为莫大的荣耀,他带着陆巡来到靠里面的墙根边,指着一张纸说:“明天武队长会抽查,如果到时候背不出来,拖了我们514的后腿,有你的好果子吃。” 陆巡心中暗道,你们又不是畜生,哪来的后退,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看规范吧。抬眼望去,墙上那张纸名为《暮云监狱在押人员行为规范》,共分为五要十不准,洋洋洒洒好大一篇,初步估计得有两三千字。 “为了维护监狱的正常管理秩序,所有在押人员必须遵守以下规定:第一,要认真学习、严格遵守规范……” 陆巡默念着墙上的规范,脑海中却只有刚才所见的那只断手,不过,他正好姓郭,而且没了左手,错不了,他就是传说中的郭解。 很久以前,在横云市一手遮天的青龙会,其领袖就是“龙头”,他手下有一名最得力、最信任的干将,名为郭解,会中兄弟都尊称他为龙之右手。不过在十年前,郭解突然锒铛入狱,原因不明,听说就关在暮云监狱,没想到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室友。 514的大哥确实就是前文所说的郭解,他为了避祸,不惜持枪闯入银行,入狱之后故意制造祸端,意图延长自己的刑期,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年。除了他之外,还有宋却,苏复,以及张非三人,全部都集中在这间514监房之内,前面之所以要将他们的故事单独拿出来讲,当然是为了替后续的越狱埋下伏笔。 而此刻,那个震惊了整个横云市,有史以来第一次突破暮云监狱的,由七名犯人组成的团伙,终于全部登上了舞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8高卧且加餐 “记下来了没?”三眼不耐烦地嚷道。 陆巡心里暗骂道,这才过去几分钟,我一遍还没有看完呢,不过嘴上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三眼哥,我还没有记下来。” “哟呵,”三眼拍了拍陆巡的肩膀,笑道,“这么快就学乖了,有进步。这样吧,规则留着晚上再背,你先把厕所洗了。” 陆巡顺着三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墙角有一个水桶,里面则放着几块抹布,而对方所说的厕所,明显就是旁边那个简陋的蹲坑,上面到处都是黄褐色的尿垢,光看几眼就觉得分外恶心。 “好的,我马上去洗。”正如同三眼所说,陆巡突然就学乖了,他忙不迭跑到墙角提起水桶,来到洗手池接了一桶水,然后蹲在蹲坑前,忍者扑鼻的恶臭,用抹布使劲搓洗着污垢,不时用水冲一下,还别说,动作竟然有些老练。 三眼忍不住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竟然是洗厕所的一把好手,这样吧,今后这个光荣而巨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陆巡心中十分窝火,很明显在他来之前,这洗厕所的任务肯定是三眼的,不过自己初来乍到,被欺负就被欺负吧,便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不停。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监房里的灯亮了起来,郭解从床上爬起来,用鼻子嗅了一下,双眼迷蒙地问:“是不是开饭了。” 睡在他旁边床铺的那个男人阴阳怪气地附和了一句:“是呀,郭大哥的鼻子简直就是狗鼻子,这么灵。哎哟,对不起,你看我这张嘴,”他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接着说,“这个比喻用错了,我应该说,郭大哥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敏才对!” 郭解用自己仅剩的右手直接揪住对方的领口,冷笑道:“苏复,你这个只敢杀女人的货色,胆子也越来越大了,竟然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这个男人就是接连杀了好几个人的音乐老师苏复,目前来说,算是这个监房里被判刑期最高的人,足足有二十五年,而现在还不到一半。 苏复立刻妥协了:“我说郭老大,我不过开个玩笑,缓和缓和气氛,让那个新来的小子感受一下我们514这个大家庭的和谐氛围而已,并不是对你不敬。” 郭解的神色稍微有些和缓,而睡在最外面的那个男人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冲到洗手池边洗了一把脸,然后长长舒了口气:“哎呀,刚做了个噩梦,吓死我了。”他就是宋却,不久之前在奈落之吻对面咖啡厅失手杀死自己前女友的那个送快递的男人,因过失杀人被判了二十年,虽然只在监狱待了两个月,但是他却好像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而且混得不错,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也许,杀人就是一道门,只要跨了过去,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直到无法控制。 宋却将手上的水珠弹了弹,弹了陆巡一脸,然后他说:“才刚刚开始,你别老是苦着一张脸。对了,我叫宋却,跟你说点高兴的,马上就要开饭了。” 陆巡没来由地觉得宋却这个人比较好说话,于是小声问道:“我们吃饭不去食堂吗?” 宋却道:“今天周末,食堂的师傅们都放假回家了,没人给我们做饭,所以我们今天晚上这顿吃盒饭,因为是外购的,所以比食堂要好吃很多,就当是加餐了吧。而且我之前好像听到武队长说,会给你加条鸡腿,真是好运呀,他很少这么慷慨的。” 说盒饭,盒饭就到,走廊响起了一阵车轮声,过了一会儿,推车终于停在了514门外,一个声音冷冷地说:“听到名字,就过来领自己的饭。” 陆巡的名字排在最后,他到门口取盒饭的时候,送饭的狱警抬了抬眼皮,问道:“你就是陆巡,那个新来的?” 陆巡连忙点头称是。 狱警嗯了一声,打开一个盒饭,然后往里面加了一条肥硕得直冒油的鸡腿,然后盖上盖子,道:“诺,这是你的,武队长特意吩咐,给你多加条鸡腿。” 陆巡端着自己的饭盒往回走,他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确切来说,应该是自己手里的饭盒,在确切一点,应该是饭盒里面的鸡腿。只有宋却例外,他端着自己的饭盒,稀里哗啦地吃着,吃相特别不雅观,不过本人却旁若无人地大口朵颐。 陆巡快步走到郭解身边,打开盖子,将饭盒递到对方面前,十分诚恳地说:“郭大哥,这条鸡腿还是你来吃吧。” 郭解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目光好不容易才从鸡腿上挪开,一直移动到陆巡脸上,不过很快就掉了下去,掉在鸡腿上,他说:“这怎么好意思,鸡腿是人家武队长送给你吃的,我怎么能以大欺小,抢你的东西吃,说出去多不好意思。” 陆巡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抢,这是因为我这几天肠胃不舒服,本来就吃不了油腻的东西,正好郭大哥为人仗义,帮了我这个忙,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是以大欺小呢。” 郭解不再客气,他伸手从陆巡的饭盒里抓起鸡腿,用力将最肥硕的部分撕了下来,丢在嘴里,然后将剩下的部分递给了那个之前被三眼唤作非哥的男人。 所谓非哥,自然就是张非了,至于他为何会进入监狱,这个容后再表。而此刻,张非只是象征性地在鸡腿上咬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鸡腿递给了三眼,道:“这是郭大哥赏给你和刚子的,你们分了吧。” 三眼忙不迭地接过剩下那坨已经少得可怜的鸡腿,咬了一大口,然后将几乎是骨头的部分丢在了刚子碗里。 “我凑,就剩骨头了!”刚子小声骂道,不过他还是夹起这根骨头,放在嘴巴里吸吮了起来。 看着众人这副馋样,陆巡不禁对自己的未来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绝望,学着宋却蹲在地上,用一次性的塑料勺子扒拉一下手里的饭盒,三样菜,寡淡无味的白菜炒豆腐,看不见肉末的肉末青椒,以及看起来就毫无油水的榨菜,他没有胃口,可听说这已经算是加餐之后,还是勉强吃了几口,吃着吃着,眼泪就不自觉落了下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宋却已经吃干抹净,拍拍陆巡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年龄看起来虽然比陆巡还要小,但说话却是老气横秋,就像饱经沧桑似的。“动作麻利点,马上就有人过来收饭盒了。” 陆巡闻言,用力扒了几口,却因为动作过猛而被噎住了,直翻白眼,他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在哪里打水。 宋却指了指洗手池,道:“别找了,就在那里,一年四季,全天候供应冷水。” 铁门被人拍得哗哗作响,狱警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还磨蹭什么呢,由老子来服侍你们,你们还摆起谱来了是吗?” 三眼比别人多一只眼睛,果然眼疾手快,抢先从郭解手里取过空的饭盒,与自己的并在一起,头一个交到了收碗的狱警手里。狱警斜着眼睛瞟了瞟514监房里的其他人,闷哼了一声:“怎么,还要我再催一遍吗。” 宋却笑着走过去:“哎呀松哥,这饭太好吃了,简直是意犹未尽,所以我们才不舍得将饭盒还给你呀。” 狱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奇怪,他盯着嬉皮笑脸的宋却道:“怎么你又不戴那副奇怪的眼睛了,我好像每次都感觉你变了一个人一样。” 宋却主动将饭盒伸出铁栏杆,丢进桶里,仍然笑道:“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狱警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竟然还是没有生气,他说:“我建议你现在还是将眼镜找回来,因为晚上要集体看电影。” “看电影?”郭解的声音从监房深处传出,“怎么不考察规范了吗?” 狱警道:“监狱长今天没回家,说是要见见新来的几个犯人,所以……我说,你这小子究竟在干什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落在最后的人当然就是陆巡,他刚才被噎住了,现在正在洗手池边喝水。 三眼不等郭解下令,立刻一脚踹在陆巡的屁股上。陆巡正含着一口水,被踢得趴在水池上,差点没呛得背过气去,可是人在屋檐下,敢怒不敢言,只能一边咳嗽着,一边将饭盒送到门口。 狱警呵斥道:“勺子勺子,你的勺子还没拿过来!” 陆巡回头一看,自己的勺子果然落在水池里,他老大不情愿地转身回去取勺子,免不了又被狱警骂了个狗血淋头。 狱警走后,三眼狐假虎威地发作了,他咋咋呼呼地吼道:“我说新来的,你怎么半点眼力价都没有,我们514的名声,就要被你败光了。” 陆巡低着头,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一个勺子吗,至于这么……”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的宋却在给他打眼色,便住了嘴,幸好这些话没有被三眼听到,不然有免不了一阵拳打脚踢。 “宋哥,你说为啥连勺子也要收走呢?”陆巡有些不明白。 宋却翻了翻白眼:“你还真是个棒槌呀,我问你,在监狱里,狱警最担心出现什么情况?” “越狱?”陆巡有些不信,“我看过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主角用一枚勺子挖出了一条暗道,然后偷偷逃了出去。可是,刚才的勺子是塑料的呀,别说挖洞了,就连舀饭都费劲。” 宋却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吃饭不用筷子吗?” 陆巡道:“筷子的成本高?还是说筷子不环保?” 宋却凑到陆巡耳边,压低声音说:“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是,筷子可以用来杀人。” 陆巡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自己被筷子捅破喉咙的画面,顿时头皮发麻,他咽了口唾沫,道:“我还以为你说的越狱呢,原来是杀人呀。” 宋却伸了个懒腰:“如果是别的监狱,狱警确实最担心犯人越狱,但这里暮云监狱,没人能够逃出去。” 陆巡轻轻出了口气,道:“那可不一定。” 宋却道:“咿,你刚才说什么?” 陆巡发觉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立刻改口道:“我是说,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9暖春 能在监狱里播放的电影,当然不会是肖申克的救赎,根据三眼从别的犯人那里听来的,今天要放的是暖春。 陆巡虽然没有看过暖春,但是听说过,这是一部主旋律题材的电影,讲述了在偏僻大山里,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孤儿想要一个家的故事。完全无法想象的是,三眼等人听到这个名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面红耳赤。 a区的犯人们被集中带到了放映厅,里面的椅子摆得整整齐齐,最前面还有张桌子,看样子应该暂时充当主席台使用。在各自带队管教的带领下,大家各自做好。陆巡发现,除了三眼和刚子意外,其他很多犯人听说了今晚要看暖春,都十分激动,这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正在疑惑之际,台上突然有人干咳了两声,顿时四周变得寂静无声。 监狱长是个矮胖的秃顶男人,他越过主席台走到众人面前,下意识提了提裤腰带,然后说:“同志们呐,我每次站在这里同大家讲话,心情都是十分沉痛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场合不可呢?话说……” 陆巡感觉自己回到了小学课堂,思想政治课的老师正在奋力催眠着下面的同学,只要注意看对方上下翕动的嘴唇,不出五分钟,就能进入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监狱长拍了一下手,然后说:“好了,大家看电影吧。” 接着,由坐在最前排的武石英带头,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陆巡被吵醒了,也开始鼓掌,这是发自内心的舒畅。 可是,电影并没有出现在投影布上。负责放电影的狱警马宏一阵小跑来到武石英身边,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武石英变得神色凝重,他也是一阵小跑来到监狱长身边凑到对方耳边,刚准备说话,监狱长却挥手制止了:“我说武队长,有话就开诚布公地说,别偷偷摸摸的。” 武石英有些恼火,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好板着脸说:“报告监狱长,投影仪出现了故障,放映员回家了,马宏是个半吊子,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所以……” 监狱长皱起了眉,可没办法呀,只要对犯人们说:“大家也都听到了,投影仪坏了,大家今晚看不了电影了,不过来都来了,不如就继续上次那个……那个……”他好像有些想不起来,用目光将话头抛向了武石英。 武石英立刻道:“大家都听到了吧,监狱长刚才说,我们继续上次‘端正态度,恢复信心,重塑自我’这个主题活动交流大会……” 话还没说完,地下立刻叫苦连天,哀鸿遍野。 “你们是要造反吗?”武石英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电棍,在空中绕了几圈,“谁再敢抱怨一句,我就让你尝尝咸淡。” 监狱长立刻唱起了和事佬:“哎呀呀,我说武队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冲动是魔鬼呀。我平时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身为管教,就要设身处地地为底下的犯人们多想想,不要整天作威作福,如果传到外面,别人还以为我的监狱是黑社会呢。” 武石英再怎么说也是大队长,现在被当着这么多犯人的面教训,气得闷哼一声,什么也不说,转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马宏立刻给自己的主子送上一根烟,然后忙不迭地点燃。 监狱长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头,但认错肯定是不存在的,他又干咳了几声,转而对犯人们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也不是我赵某人小气,只是这投影仪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了,如果有人会修就好了。可是,”他环顾台下,渐渐提高了音量,“你们有人会修理投影仪吗?”他原本只是顺手推舟,根本没没准备得到肯定的回答,可没成想,还真有一只手伸了起来。 “报告监狱长,我会。” 监狱长伸长脖子眯着眼睛望过去,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自然地伸出食指,指着对方问:“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来着?” “回监狱长的话,我叫陆巡。”在众位犯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陆巡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将刚才的话强调了一遍,“我想我会修理投影仪。” “你小子可要量力而为,别特么跟我没事找事!”后排的郭解压低声音呵斥道,他是514的号长,如果陆巡现在出了丑,在他的面子上也很难看。 监狱长点点头,笑道:“我记起来了,这次新来的八名犯人中,有一个年轻有为的高材生,主修计算机专业,应该就是你吧。” 陆巡黯然道:“如果年轻有为,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马宏立刻转身喝道:“你小子怎么跟监狱长说话呢?” 监狱长微笑着挥挥手,示意马宏不要激动,“你先不要生气吗,快点带……对,陆巡,带陆巡去投影机那边看看,看看究竟是什么毛病,如果他修不好,就任你处置。” 任你处置这四个字轻描淡写,但听在耳朵里却毛骨悚然。陆巡不敢继续说话,低着头跟在临时放映员牛奔的后面,一路来到了投影机旁。 监狱里设备简陋,当然不会像正规电影院一样使用录像带这么奢侈的东西,而是通过播放电脑硬盘上的电影,然后将电脑屏幕投影到幕布上,用外接音箱将声音放大这个土办法。 陆巡抬头看了看安装在天花板上的投影仪,道:“我需要梯子。” 马宏横了陆巡一眼,一字一顿地说:“好的,我这就去给你找梯子。” 梯子很快就找回来了,陆巡利落地爬到了顶,伸手在投影上鼓捣了一阵子,徒手将某个零件拆下来,然后又装了回去,之后又爬下来,拍了拍手,道:“只是接触不良,小毛病,现在已经好了。” 马宏有些不相信,他来到电脑前,握着鼠标点了点,果然从投影仪的探照灯出发射出一道光线,投影在幕布上,电影开场了。 犯人们一阵欢呼,然后立刻安静下来,投入到紧张而刺激的观赏中去。 陆巡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身边的宋却没来由地说了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陆巡好奇地问:“宋哥,你说什么?”宋却摆摆手:“没什么,看电影吧,这可是他们的最爱呢。” 宋却口中的他们,指的当然就是a区的犯人,然后轻松地将自己和陆巡摘了出来,毕竟他自己也才刚来两个月不到。 在电影播放的过程中,犯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节奏把握都十分好,每一个点都踩得很准,严格按照每个女角色出场的时间而定。特别是最漂亮的那个女配角,她一共才出场三次,每一次都能够引起轩然大波。 原来,这群犯人看得根本不是电影,而是女人。在那台陈旧的电脑里,仅有的几部电影都是炮火连天的战争片,除了这部暖春能够让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电影散场后,武石英简单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就宣布解散,由各自的管教带着犯人回监房。 陆巡四面看了看,没有看到监狱长,看来对方已经提前离开了。刚子从后面用力锤了一下陆巡的后背,催促道:“快走快走,墨迹什么呢。” 回到514,众人洗漱完毕,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陆巡由于就睡在蹲坑旁边,鼻端总能闻到若隐若现的骚臭味,经久不散,实在是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觉。可事实证明,他的这种想法有些超前了,因为接下来等着他的,才是真正生不如死的关卡。 熄灯了,监房里陷入了黑暗,但是外面大厅里的壁灯仍然亮着,所以有少许光线透过门上的铁栅栏照射进来。 三眼和刚子两人就像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立刻翻身下床,前者伸手握住陆巡的脚踝,用力拖到地上,后者立即捂住陆巡的嘴巴,趁机用膝盖在对方胸口狠狠地顶了一下。两人配合得紧密无间,只用了五秒钟不到的时间,就把陆巡打得措手不及。 “你们……你们干什么?”陆巡奋力从刚子的指缝见挤出几个字,不停地挣扎着,可是对方有两个人,而且先出的手,无论如何反抗,都已经是蚍蜉撼树了。 两分钟后,陆巡终于放弃了挣扎。 刚子低声说:“现在,我就要放手,你如果敢喊出声,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陆巡点点头。 刚子慢慢松开手,陆巡果然没有出声,而是大口喘气。三眼幸灾乐祸地指着陆巡的鼻子说:“知道这是干什么吗?” 陆巡道:“杀威棒吗?我还以为只有狱警才会这么做,没想到犯人也会毫无理由地欺负犯人。” “毫无理由?”郭解那阴测测的声音飘了过来,“给我往死里打。” 三眼和刚子得令,同时举起了拳头,雨点般砸落到陆巡身上。陆巡疼痛难忍,忍不住叫出生来,他没有呼唤值班的管教,而是向郭解辩白:“郭大哥,我初来乍到,有做的不对的,您可以指出来,这样不分青皂白就打我,我就算死了,也不服气!” “是吗,哼。”郭解道,“张非,告诉他,我们为什么要打他。” 张非先让刚子和三眼住手,然后才问:“你为什么要故意弄坏投影仪?” 陆巡顿时脊背发凉。张非说的不错,方才进入放映室的时候,大家正好从那台电脑旁路过。陆巡发现操作电脑的马宏有些笨拙,一看就知道很少接触类似的工作,他故意停下来系鞋带,然后将机箱后面的一根数据线弄得松动了。也就是说,刚才问题根本不是出在投影机上,陆巡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将投影机拆开,那是銮舆充数,真正的症结在牛奔出去找梯子的时候,已经被他偷偷解决了。 “非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弄坏投影机呢,那么高,我就算想弄,也够不着呀。”陆巡当然不能承认,承认的话,就是与其他所有犯人作对了。 张非转头看向最外面的上铺,道:“宋却,这件事是你最先发现的,现在倒好,只顾自己蒙头大睡了?” 宋却从被子里伸出头来,模模糊糊地说:“我可没说陆巡弄坏了投影仪,我只是说,我亲眼看见他故意弄得投影仪不能正常工作而已。” 陆巡心中骇然,他怎么也想不到,出卖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宋却。 张非跳下床,将双手的筋骨掰得咔嚓作响:“你在出风头之前,难道就没想过,如果发现你动手脚的是别人,他向监狱长或者武队长告发了你,我们514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吗,啊?” 陆巡浑身冒汗,他当时就是灵机一动,之前没有任何计划和筹备,完全没有考虑后果,现在想来,确实心有余悸。 “你头一天来,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鬼,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张非的声音冷得像冰,将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0达摩克里斯之剑 “我……我是陆巡啊,”陆巡有气无力地哀求道,“我只不过是鬼迷心窍,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武队长……” “谁说我要告诉武队长了?”张非用力揪住陆巡的领口,“我们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 陆巡腿都软了,他预感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什……什么方法?” 一向存在感很低的苏复怪声怪气冒出来几个字:“那当然就是,三堂会审。” 陆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听过这个专有名词,那是对新来犯人最严厉的处罚,危险系数甚至高过官方主持的杀威棒。 郭解终于也开口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陆巡道:“我自己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但是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莫须有的罪行,你要我如何承认!” 郭解不咸不淡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之后,你再决定,说,还是不说。” “我小时候,曾经也受到过莫大的冤屈,为此,还失去了左手。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后来的际遇。当时,我在泥水里苟延残喘,遇到了那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这个人是谁你们应该都知道,虽然他在最后关头选择弃车保帅,但我不恨他,因为如果没有他,我早就烂死在垃圾堆里了。当时我年纪还小,所以那个人没有将我留在身边,而是将我交给我师父带。 “我师父是个沉默寡言,没有任何追求的人,他没有交过任何朋友,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不看电视,也不上网,如果没有任务的话,也极少出门,不参加聚会,也从不招待别人来家里,不写信,也不记日记,整天抱着一本被翻烂了的圣经看,其实呢,他根本就不识字。后来我才明白,师傅这么做,是不想与他人产生交集,因为他觉得由人际关系所衍生出来的回忆,会让人产生身不由己无法控制的情绪。为了完美地完成任务,师傅刻意让自己一步步变得冷酷而闭塞,他认为情感是人类内心的空隙,是与生俱来的缺点,只能克服,无法彻底消除。 “那天,师傅接到一通时长只有五秒钟的电话,便带着我出门,驱车来到一栋围墙很高的建筑。进门之前,师傅终于对我说了半年来的第一句话。他说,从今天起,你郭解就要正式担任我的助手,这份工作是久远前青龙会的创始人所亲自任命,同时也是我们右手一代代都得执行的任务,自古以来只听从龙头一个人的命令,而且必须无条件听从龙头的命令,你记住了吗。 “我说我记住了,只是没敢说我不是很懂他说的右手是什么意思。这时,有个黑衣人从一扇门里面跑出来,神色显得有些惊慌,他并没有称呼师傅的名讳,只是喊道,‘请您快过来,他在一直挣扎不停,怎么也安抚不了!’然后师傅就过去了,他并没有将门关上,似乎是故意让我看清楚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那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甚至没有铺地板,只在中间修筑了一个粗糙的水泥台子,而此时,上面趴着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有两个黑衣人正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师傅来到揭开自己身上的斗篷,竟然从里面取出一柄剑,足足有一米多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藏起来的。那柄剑朴实无华,甫从鞘中拔出,只觉得寒气逼人,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被冻住了。师傅手持长剑,面无表情地走到长发男人面前,用毫无感情地语调说:‘你贪生怕死,出卖同志,龙头大发慈悲,赐你一死,好好上路吧。’言罢,他手起剑落,以迅捷无伦的速度斩下了对方的头颅。那颗头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竟然滚到了我脚边,那双惊愕的眼睛圆睁着,瞪得我心里发毛。然后,师傅慢慢走到我面前,将手里的剑递给我,用同样毫无感情的语调说,‘你负责清洗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的工作,就从此刻开始。’ “这就是师傅的工作,为青龙会执行死刑,他手中这柄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奥义,说白了就是三个字,斩无私。你们也许认为,这是很简单的工作,任何人都能够胜任,其实不然,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微乎其微。我之所以会被那个人看中并且收为己用,就是因为他在我身上发现了这种万里也挑不出一的质素。想想看,人体是非常脆弱的,只要给予一点点伤害,即可致死。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类的生命力却又会体现出相当的强韧,这并不是矛盾,真正杀过人,肯定会有所体会。因此,要想在青龙会执行死刑,就需要相当程度的技术才能办到。有些人虽然罪大恶极,但是过往对组织有功,所以斩无私的时候,需要免除其痛苦,让他死得保有些许尊严,那么就要快速识别出他的要害,以及从何处斩落,才能不让剑锋受到骨头的阻碍。不过也有些人,他们实在是一无是处,相反的,死刑执行人必须要尽可能延长对方的死亡时间,让他们充分体验到自己的过错究竟是何等愚蠢。不管是哪一种,都必须对人体的结构了如指掌。幸运的是,我有着充当死刑执行人的天赋,很快就学成了师父所有的本事。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师父对我说,接下来我将单独执行一次死刑,如果达到要求的话,他就会如期退休,而我将接替‘龙之右手’这个职务。我年少轻狂,以为手到擒来,可当我提着达摩克里斯之剑来到执行地时,发现自己竟然连剑都拔不出来。因为我这次要杀的人,竟然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小男孩。这是个身材瘦小,毫不起眼,卑微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男孩,如果没记错,一周前他还在在干部三月十五家里担任门童的工作。那次我因故前往三月十五家里取东西,就是这个小男孩帮我开的门,他见到我的鞋子上落满了灰尘,便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袖口帮我擦拭干净,然后才默默地退到一边,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一丝不苟的样子。 “小男孩被组织判定为死刑,名目是背叛,这可是最严重的罪行,他一个小孩子自然不可能完成。原因说穿了也很简单,小男孩的主人三月十五好几次在家中秘密聚会,谋划刺杀龙头,他在阴谋败露后吞枪自杀,却连累了很多人。小男孩负责给客人开门,所以组织便想当然地认为,他一定见过所有参与秘密聚会的人,但却没有告发,所以判定为跟三月十五同罪。其实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一个开门的小孩子懂得什么阴谋奸宄,他不过是被意外卷进来的牺牲品而已,比窦娥还要冤。可是,我必须亲手杀他。 “小男孩没有认出我,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惩罚,只是喃喃道,‘我的父亲教导我说,只要认真工作,总有一天可以得到别人的认同。’我实在下不了手,便提着剑赶回了家。师傅早已接到了通知,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他呵斥道:‘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龙之右手,只负责杀人就够了,判定受刑者是否有罪,这从来都不是龙之右手的职责所在,明白了吗?’我当时年轻气盛,反驳道:‘可是,明知道对方没罪,却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这种事我做不到!’ “师傅突然问我:‘你真的想要救这个孩子一命?’我十分坚决地点头称是。师傅接过我手里的剑,反手拔出,然后让剑锋悬在我的眉心处,他说:‘很简单,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可以吗?’我咬牙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动手吧!’当时,我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我明白,师傅没有任何感情,他的眼里只有工作,就算已经朝夕相处了五六年,也完全不会顾及我的死活。师傅瞬间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笑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我现在杀了你,要么你杀了那个小男孩,而且是用时间最长的那种方法。’所谓时间最长,就是千刀万剐,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念之仁,竟然会放过来害了那个小男孩。但是我没有选择,我要活下去。” 说到这里,郭解轻轻舒了口气:“就算是在现在,我的手艺也没有生疏,即使不用剑,我也知道很多方法可以杀死一个人。更重要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我什么事都能够做出来,就算是将一个对我很好的无辜的十二岁不到的小男孩千刀万剐,我也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明白了吗,陆巡小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1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 陆巡明白自己可能躲不过这一劫了,这次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说静静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麻蛋!”三眼骂了句,“你以为装死我们就会放过你吗?”说着又狠狠地踹了陆巡的肚子几脚。陆巡疼得直冒汗,还是紧咬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郭解长舒一口气,显得很不耐烦,他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回答不出,我保管你今后的日子会过得生不如死。” 陆巡明白这是郭解的最后通牒,他用十分虚弱的语气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想了解什么?” “很简单,”郭解搓着下巴上的胡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灼人的寒光,“你为什么会被分到514监房?” 陆巡愣了愣,他没想到对方千方百计想要知道的问题,竟然只是这个,连忙答道:“这个是监狱方面的安排,我也是听从……” “打,往死里打。”郭解没准备继续往下听,他有些倦意地挥了挥手,然后慢慢躺了下去。 三眼和刚子得令,再次露出狰狞的面目,他们刚准备对陆巡展开惨无人道的殴打时,宋却又开口了:“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非冷冷地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宋却笑道:“整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万一陆巡这小子真的熬不住向武队长告密,虽然这样对他自己没什么好处,但对我们却有很大的坏处。” “那你又有什么高招,说来听听呗。”张非不屑地说。 宋却道:“很简单,让陆巡自己向监狱长申请调出514。今天晚上,他算是表现不错,申请被批准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那么理由呢,”张非冷笑,“难不成是说我们欺负他?” 宋却转而朝陆巡喊道:“如果给你一个申请调出514的机会,你能够提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呢?” 陆巡不明白宋却为什么突然又调转枪头帮自己,不过既然有缓和的余地,还是借坡下驴吗,所以马上回答说:“我会……” “慢,”宋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等你想清楚了再说不迟,记住了,就算不不在514,也逃不出这栋黑楼的范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千万可别耍花招。郭老大,不如就给陆巡一晚上的时间思考吧。” 郭解嗯了一声,翻了个身。三眼和刚子见状,也都悻悻地缩回了手,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三眼还小声骂了句:“多亏你的好狗运,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巡这才明白,原来宋却和郭解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之前宋却故意跟自己套近乎,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从自己这里套话,关于为什么会被分配到514这件事。他现在全身酸疼,特别是胸口,之前被踹了好几下,现在就像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这个三眼,别看他年纪小,心肠忒也黑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挣扎着爬上床,将冰冷的被子裹在身上,陆巡艰难地合上眼,脑子却越来越清醒,他想到了年迈的母亲,想到了敬爱的哥哥,想到了老家门口那棵大槐树,想到了绣着小熊图案的枕头,想得越多,就越发感觉悲哀。 夜凉如水,肆意地在514监房内到处流淌。睁眼看着坑坑洼洼的天花板,陆巡还是有些不能确定,铁门一关,自己接下来的世界就真的完全被限制在这栋黑楼里吗?自己接下来,就非要跟这些杀人放火,坑蒙拐骗的混混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吗?这些问题,原本在进来之前已经预计到了,可亲身体验下来,却不禁让人怀疑最初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梦呓,仔细辨认,是刚子的声音,他稀里糊涂嚼着舌根子,好像在唱歌,“一进牢门心惊肉跳,二行眼泪不打自掉,三顿牢饭顿顿不饱,四面高墙外加电网,五湖四海全来报道,六亲不认统统蹲下,妻儿老小无人照料,八个大字金光闪耀,酒肉朋友一个未到,实在不行只有坐牢。” 原来是广为流传的十字歌,在进来之前,陆巡也略有耳闻,不过此刻从同号子的犯人的梦话中听来,显得格外凄凉。都说监狱是根治打呼噜的风水宝地,只要住上几年,保证你睡觉不敢打呼噜。刚子忍住了呼噜,却没有忍住梦话,看来,只要褪掉张牙舞爪的伪装,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陆巡被洗漱的声音吵醒,当然,蹲坑无时无刻散发出骚臭的气息也建功不小,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除了自己,其他所有人都起来了。幸好昨天睡觉的时候没有脱衣服,现在也就免除了穿衣服这套麻烦的手续,陆巡翻身下床,差点没踩到路过的刚子的脚。刚子咒骂了一声,却暂时没功夫跟陆巡置气,他快步走到洗手池边,刚打开水龙头,就被三眼抢先将水杯伸了过来。于是又免不了打得鸡飞狗跳,看着自己人内战,郭解非但没有劝架,反而津津有味,他似乎已经忘记昨天发生的事,也忘记陆巡这个人了。 等众人散开,陆巡茫然地走到洗手池边,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带进来,最后,他只得用手接了点水,往脸上摔了摔,再用袖口简单擦了擦,就当是洗了把脸,至于刷牙,这种无聊的环节,还是能省则省吧。 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麻雀,在窗外叽叽喳喳地鸣叫,纵然渺小,却也无忧无虑,最重要的是,它们拥有自由。陆巡静静地听着,直到一阵暴躁的电铃声划破空气,监房内其他人这才活跃起来。接着就是铁门被砸得山响,武石英亲自带队,手里的警棍笔直伸着,站在门外吼道:“这特码是谁的床?” 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陆巡,陆巡看了看其他人的床,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叠的就像大学军训那段时间的豆腐块一样,而自己床上,则是乱糟糟的,如同狗窝。 “我马上整理,马上整理……”陆巡小跑着往自己的床边,还没伸出手,就被张非一把揪住后领,揶揄道,“高材生,难道你要我们所有人都等着你吗?” 武石英也认出来这个没有叠被子的冒失鬼就是昨晚大显身手的高材生,不禁哂笑道:“不说我还没注意,原来是高材生呀,高材生只会修理投影仪,却不会叠被子吗?” 陆巡一边挣扎着想从张非的控制中逃开,一边嘶哑着嗓子说:“我会,我会的……” “会叠被子你却不叠,故意向我示威吗?”武石英立刻翻了脸,怒喝道。 宋却笑着讨好道:“武队长大人有大量,就看在陆巡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你算老几,也敢跟我这样说话?”武石英用手里的电棍遥遥指着宋却,“别以为把郭解糊弄住了,以后的日子就万事大吉。我说郭老大,”他用目光斜睨了几眼不动声色的郭解,“你们514的人是越来越嚣张了,可得加强点力度,好好管管。” 郭解连连点头:“武队长教训得是,我一定好好给他们做思想功课。不过还有件事,还要麻烦武队长……” “有屁快放,马上就要吃早饭了,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武石英看了看斜对面的狴犴挂钟,神色间显得很不耐烦。 郭解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不过瞬间变得和缓,最后连额头的皱纹都洋溢着微笑的气息:“还是新来的这小子,陆巡,你也知道,他是个文化人,跟我们这些粗人待在一个屋有点不合适……” “合不合适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武石英有些怒了,“我说郭解,不要以为别人叫你几声郭大哥你就他妈的给我飘飘然,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安排哪个犯人住在哪里,是我说了算,就算你他妈觉得非常不合适,也要把屁忍着,不要在我面前乱放!” 说话的功夫,陆巡已经将自己的被褥叠好了,就是形状有些不达标,不过勉强能看。 武石英当着大家的面将郭解骂得狗血淋头,声音甚至传到了其他监房,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完全无视郭解那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临走前没忘记朝陆巡喊了一嗓子:“新来的,今天的早饭你就别吃了。”说完就带着牛奔和马宏朝下一个监房去了。 郭解黑着脸,死死地盯着陆巡,一言不发。 陆巡差点没吓尿,他当然知道轻重,所以在宋却提醒“还不快给郭老大赔礼道歉”之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郭老大,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郭解仍然没有说话,可他越是不说话,陆巡心里就越害怕,现场的气氛变得十分古怪,所有人都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似乎在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陆巡想起昨天宋却的提议,宛如摸到了救命稻草,忙解释道:“郭大哥,虽然武队长不愿意将我从514转出去,但是经过昨天晚上那件事后,监狱长肯定记住我了,我只要有机会遇到他,一定会自愿调出去的。” 铁门哗啦一声自动开启,同时外面的喇叭声传来:“请大家集体前往食堂就餐,请大家集体前往食堂就餐……” 郭解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带头走出了监房。陆巡还记着刚才武石英的话,十分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宋却拍了拍陆巡的肩膀,道:“就算你没饭吃,也要去食堂集合,因为之后还有工作要做。铁门自动打开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全部由电脑自动化控制,如果关闭了,你想出去也出去不了。” 陆巡闻言,连忙跟在了三眼和刚子后面,之后混入大队人马,朝着食堂进发,前途未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2食堂风云 监狱的食堂就跟以前上大学的食堂没什么两样,区别就是打饭的窗口变少了,不过大厅里的桌子板凳却变多了,而且所有人都十分讲规矩,严格排队,每个人手里都只拿一套餐具。 陆巡浑浑噩噩从人群中挤出来,正不知道该做什么,三眼将一套餐具递到他手里,喊道:“发什么呆,快来排队!” 陆巡刚准备说自己被禁止吃饭,可转过脸,就看见郭解优哉游哉地坐在角落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跟在了三眼后面,老老实实开始排队。 早餐很简陋,每个人都是三个窝头,以及一碗清可见底的紫菜汤。陆巡恭恭敬敬地将餐盘放在郭解面前,然后自己另外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什么也不说。 郭解也不客气,他抓起一个窝头就塞进嘴巴里,皱着眉咬了几口,然后端起紫菜汤猛灌,如果不顺一下,估计根本咽不下去。 三眼见老大已经开动,自己也不遑多让,抓起一个窝头就准备开始,冷不防被刚到的刚子给撞了一下,那个窝头脱手掉在地上,正好被路过的另外一名犯人不小心踢中了,滚了好远。 三眼没时间朝刚子发火,连忙矮着身子去捡地上的窝头,可人来人往的,窝头被好几个人踢来踢去,已经不像样子了,而且最后还被一个膀大腰圆的犯人故意踩在脚下,美其名曰“停球。”三眼惹不起,只好蹲下身子从对方脚下取出窝头,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三眼坐下来,看着手里的窝头,实在是下不了口,他刚才在别人那里受了气,现在想找回面子,思来想去,决定将窝头赏给陆巡。 “诺,这个窝头就让给你吃了。”三眼装出十分大方的样子。 陆巡昨晚的盒饭只吃了两口,肚子早就饿了,现在就算将眼前这个窝头再放在地上踩几脚,他恐怕也能吃下去,但是:“武队长说不准我……” 三眼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武队长他们现在正在享用特供的早餐,哪里有功夫来这里视察民情呢,我好心赏给你一个窝头,你不吃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陆巡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耐不过腹中的饥饿,伸手接过窝头,用万能的袖口胡乱擦了几下,保证上面没有明显的脏污之后,运了口气,勇敢地咬了下去,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难吃,只不过在嚼了两下之后,却感觉十分艰涩发苦,半天咽不下去。他当然不指望三眼会再次大发慈悲,将紫菜汤也施舍几口,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尽情回忆以前吃过的美食,用制造的唾液,使劲将嘴里的窝头咽下去,这下子嗓子却又不愿意了,抗议似得往上顶撞,险些呕吐出来,眼睛也被牵扯出几朵朦胧的泪花。 “怎么,这窝头好吃到你热泪盈眶的地步了吗?”一个声音笑道。 陆巡摇摇头,本来想解释,可他突然发现,周遭原本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于无,似乎整个食堂只有这里还有活人。 “怎么停下不吃了,难道不好吃吗?”那个声音继续问道,而这时,陆巡已经听出来了,虽然只听过寥寥几次,但足够确定,这是武石英的声音。 “武队长,我错了!”陆巡立刻放下手里的窝头,原地起立。 武石英看了看陆巡,又瞟了瞟不远处的郭解,笑道:“难道我说的话,还不如你们郭老大管用吗?” 陆巡因为背对着郭解,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想见,自己的脊梁骨恐怕已经被对方的视线所戳断了吧。“不,不是这样的……” “哦?那是什么样子,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武石英一把拉开三眼,然后自己坐了下来,挑着眉毛道,“这样吧,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手里这个窝头是谁给你的,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如何?”说这话,他有意无意又望了望郭解的方向。 陆巡心里十分亮堂,从之前在监房的那一幕看,武石英显然已经很不满意郭解这个号长,但是苦于没有处理的借口,现在准备借刀杀人,将窝头的主任引到对方身上,来个水到渠成。 郭解不等陆巡回答,便抢先开口道:“陆巡呀,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武队长的问题,可不能有半点欺瞒,不然的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他本来是在跟陆巡讲话,但视线却落在了旁边的三眼身上。目前虽然不清楚陆巡手里的窝头究竟怎么来的,但当务之急不是追根究底,而是要抢在陆巡被利用前找一个替死鬼。 愿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三眼本来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武石英竟然破天荒地在早餐时间出现在了食堂里,他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自己被陆巡指认,现在诚惶诚恐,哪里还看得见郭解的暗示呢。 陆巡被形势推上了风口浪尖,但却别任何人都要清醒,他再次向武石英道歉:“对不起武队长,这个窝头是我在地上捡的,我实在是不知道它原本属于谁。” 武石英勃然大怒,他用力拍了拍桌子,呵斥道:“反了你们!”然而,他波涛汹涌的怒火尚未宣泄出来,就被硬生生给塞了回去,原因则是马宏带过来的信息。 马宏凑到武石英耳边低声说:“老大,监狱长让你过去一趟。” 武石英心里十分恼火,他以前根本很少涉足食堂,可昨天晚上监狱长没有回家,为了避免落个“不亲近犯人”的口实,所以才亲自督促大家“出门”,还有就是来这里转转,没想到竟然遇到陆巡这档子事,正准备借题发挥,教训一下在犯人中声势越来越大的郭解,可在关键时刻,偏偏又撞到这个无聊的监狱长身上。没事在家养尊处优不好吗,非要跑到监狱里来受罪,真是理解不了这些官二代。 “这事没完。”武石英留下这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话,驱赶开围观的人群,带着马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犯人们见没戏看,悻悻地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饭。 三眼刚才生怕陆巡告密,差点没吓得当场尿了裤子,现在见武石英去得远了,脖子也硬了起来,他伸手用力拍了拍陆巡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说:“算你小子聪明,你知道不,在这黑楼里,最大的忌讳就是在管教狱警面前告密。你如果胆敢瞎说,那兄弟们以后吃的苦头都会加倍算在你身上。”这句话明面上是在夸奖陆巡,实际则包含着威胁与恐吓的意思在里面。 陆巡当然听出来了,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准备找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搪塞过去,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茫然地低着头,看着餐桌上深沉的木纹发呆。 郭解没有表态,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地吃完了自己的窝头,抹了抹嘴,起身道:“走吧。” 这是食堂里的犯人已经走了大半,剩余的也都是神色匆匆。宋却和张非早就吃完了,而刚子和三眼则低头猛吃几口,然后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跟在了郭解的后面。 在一名身材发福的管教的带领下,514全体成员来到了一间宽阔的库房,靠墙立着很多蛇皮袋子,来得早的已经将袋子放倒在地,哗哗倾倒了一地各种各样的豆子。管教今天分给514的任务是8麻袋红豆,三眼跑在最前头,伸手一挥,凌空划出了一条线,然后朝陆巡努了努嘴:“看到没,那边的三袋归你了,手脚麻利点。” “我记得上次被这么欺负的人是你吧,现在就轮到你欺负别人了,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胖管教皮笑肉不笑地跟三眼扯了几句闲话,屁颠屁颠地巡视去了。 陆巡知道这份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坏的豆子从好豆子里面挑出来,根本不用学,很快就可以上手,但问题是,工作量太大了,三眼这货直接将514三分之一的量直接分了过来。 三眼见陆巡沉默不语,知道对方在闹情绪,有些不乐意了,随便踹了陆巡一脚,道:“怎么了不服气,找练是不是?” 郭解这时发话了,他沉声道:“三眼,今天的任务分配还跟昨天一样,陆巡初来乍到,他也不是做粗活出身的,先不分派任务,就让他跟你在一起学习学习,熟熟手。” 三眼虽然不情愿,但却不敢公然冒犯郭解的意思,忙不迭地同意,然后将陆巡拉到一边,放到了其中一袋红豆。他蹲下身子,用手抓了一把红豆,转脸对陆巡说:“其实我们的工作就是,就是将这些碎的,变质的,糟的,还有叶子藤条什么的,全部给捡出来……” 陆巡点点头:“我知道了,就是将坏豆子从好豆子里面挑出来。” 三眼刚准备说不错,却听见旁边的刚子插嘴道:“我说陆巡还真是做学问的,说话言简意赅,简单明了,哪像你三眼呀,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连话都说不清楚。”听完之后火冒三丈,可刚子说得又是实话,当下火气没地方出,只好抬脚在陆巡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陆巡的眼镜有些近视,为了看得更仔细,他的头放得很低,正忙着挑豆子呢,屁股上突然被人踢了一脚,顿时重心不稳,在地上翻了个跟斗,摔了个狗啃屎,嘴巴里面塞满了豆子。 陆巡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地上,旁边尽是众人的嘲笑声,其中当然也包括三眼,他心中的那股无明业火再也按耐不住,腾的燃烧起来,翻身站起来,双手捏成拳头,用方言骂了句“辣块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3坏豆子,好豆子 苏复正好在另一边,他看见陆巡马上就要动手,也不嫌事大,伸手拉住陆巡的胳膊,假装劝架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陆巡在用力摆脱苏复的过程中,脸上已经挨了三眼两记实拳,嘴巴里满是腥甜味,牙床都麻木了。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化疼痛为力量,一个饿虎扑食,将三眼按在地上,接下来就是昏天黑地的一顿暴揍。这还是在大学里的体育课上学的花拳绣腿,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够排上用场。听说当年有则新闻,说是一个大学生见义勇为,一套军体拳打完,被歹徒总共捅了十七刀。 三眼看起来横,其实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他没想到懦弱的陆逊竟然敢暴起反抗,被打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只觉得全身仿佛排山倒海一般疼痛,忍不住发出杀猪般凄厉的喊叫声。 “你们这是要疯!”胖管教一手按着腰间的电棍,一边咆哮着冲了过来,“快他吗给我住手!” 陆巡终于清醒过来,可眼前的三眼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而另外那些看不见的伤痕可能更严重,他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突然变得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控制住情绪呢,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呀。陆巡几乎是立刻松开了三眼,弹跳起来,马上就不自觉地打了个趔趄,左腿和后腰似乎已经断了,大面积疼着,就像被火烧灼一般,他虽然占了上风,但三眼也没让他好到哪里去。 胖管教气呼呼地用电棍指着陆巡的鼻子,就隔了不到两厘米的距离,陆巡甚至都有些怀疑,会不会在下一秒,会有一朵电火花从电棍上跳起来,跳到自己身上,将自己永远带离这个地方。 “你是刚来的吧?胆子不小啊,刚来就敢打人,还是在劳动室?这是要疯啊!”胖教官骂完陆巡,又转过头来看向郭解,面对这位过气的黑道大哥,语气似乎并不十分敬畏,“我说郭号长,你们的人打起架来了,你就眼巴巴蹲在旁边看戏吗?” 郭解慢腾腾地站起身,搓着手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呢,我一时太专心工作,就没注意。你们两个,快给管教道歉!” 三眼虽然心中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满,也不敢公然违拗大哥的意思,当下强颜欢笑:“是啊是啊,就是闹着玩,这不,陆巡这小子刚来,他不知道怎么捡豆子,我就给他出主意,不想动作稍微大了点,给管教添麻烦了,还请赎罪。” 陆巡正要附和三眼的话,心说先蒙混过去再说,可他还没开口,就发现对面胖管教的脸色变了。这种变化就像鱼儿跳出水面,月亮冲破乌云,在胖管教的脸上演绎得活灵活现,只有一种可能,他的领导来了。 “武队长,你怎么来……”胖管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呛了回去。来人正是武石英,他带着雄赳赳气昂昂的牛奔和马宏,面无表情地问:“怎么,捡个豆子,也能打起来吗?” 陆巡连忙低下了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郭解见势不妙,他再怎么不想出声也得出声了:“武队长,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两个傻小子,保证他们以后绝对不给你们惹麻烦。” 武石英冷笑道:“就你也敢教训陆巡?呵呵,悠着点吧兄弟。”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破天荒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郭解的肩膀,之后朝陆巡喊道,“陆巡,跟我走吧。” 陆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看武石英,又看看郭解,一时间不知所措。 郭解当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很清楚,陆巡这小子这个时候还用眼色来征求自己的意见,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这简直就是在祸水东引,无异于将自己的地位置于武石英之上,这还了得。万幸的是,武石英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难道还要我用八抬大轿来请你吗,陆巡先生?” 陆巡慌忙一阵小跑,来到武石英身前,低头道:“对不起武队长,我这就跟你走。” 武石英没说什么,转身就走,随着他的离开,库房里的骚乱渐渐停息。郭解心中的骚乱却越来越严重了,他起初觉得陆巡只是个机缘巧合之下误入514的冒失鬼,现在看来,这种想法需要仔细斟酌了。 穿过曲折迂回的走廊,四个人走出了黑楼,来到一片荒地,陆巡终于发现,此行的目的地远非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特别是前面的武石英和后面的牛奔马宏全程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筹划什么,难道是在这片荒地上挖个坑,然后将自己埋起来吗。想到这里,陆巡的小腿肚子就开始抽筋,就连走路都开始有些困难了。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挖个坑给你埋了?”武石英虽然没有回头,竟然看透了陆巡的心思,不冷不热地甩出一句话,吓得陆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马宏不禁笑道:“老大,你看这小子就差吓得尿裤子了,还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呢。” 武石英啐了一口,骂道:“你就闭嘴吧,如果不是你,我们也用不着带这小子去那个地方。” 牛奔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相比较而言,他比马宏要厚道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出头帮对方解围。 马宏支吾道:“那个……老大,你知道我这个人,对你是忠心耿耿,只不过手脚粗重了些……” 武石英打断了马宏的话:“你知道就好,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一个副队长的位子。” 陆巡被夹在中间,听到了本不应该被他听到的话,特别是像马宏这种人,十分好面子,他不敢对在场的牛奔怎么样,但对于自己而言,可就没什么顾忌了,估计以后要穿的小鞋不会少,当真是祸从天降,也不知道武石英是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过了三楼鼎立的中心点,转而往西北的方向而去。陆巡依稀记得,那是医疗和办公区的方向,武石英究竟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陆巡此行要见的不是别人,而是监狱长。 监狱长名叫赵中年,人如其名,现在确实已经人过中年,他已经放弃了掩盖渐渐光亮的头顶,转而将心思放在隆起得老高的肚腩上,可惜事与愿违,所有的努力都是适得其反,没有任何正面的效果。 最初的时候,之所以能够当上监狱长,其实与赵中年的个人能力没有关系,有关系的事他的家族。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中年的家族里出了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且喜欢任人唯亲,不管什么小猫小狗都喜欢往上提拔,至于赵中年,他因为确实没什么出众的才能,只有分配到暮云监狱。 当时,暮云监狱还刚刚建成,赵中年来到此地,顿时感觉所有这一切都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样。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投入了所有的心血和汗水,通过不懈的努力,在短短二十年间,竟然将暮云监狱的管理得风生水起。 不过此刻,赵中年可没有闲着,他面前摆着一份档案,姓名栏写着两个字:陆巡,具体罪行则是金融诈骗,金额巨大,保守估计超过五千万。重要的是,这笔钱目前仍未追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4防火墙 “请进。”赵中年听到敲门声,将手里的档案轻轻合拢,然后放进了抽屉里。 门开了,陆巡十分拘谨地站在门外,怯懦地说了句:“监狱长,您找我?” 赵中年站起身,十分热情地打招呼:“你来啦,快过来,我确实有事找你,记得把门带上。” 陆巡慢慢走进这间装潢得典雅堂皇的办公室,一时间还不能从监狱的氛围中适应过来,如此狭窄的空间,只有两个人,自己身上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难道监狱长就不怕自己突然出手,对他意图不轨吗。他关上门之后,为了避嫌,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保持与监狱长有四五米的距离。 赵中年倒是不觉得自己亲自接见一个被判刑二十年的犯人有什么不妥,他再次招呼道:“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我有事问你。” 陆巡心中忐忑不安,他思索了片刻,终于走到张中年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屁股搁在椅面的三分之一,剩余部分保持悬空,身子微微前倾,以便随时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 赵中年对陆巡的态度与表现十分满意,他点点头,坐在自己的靠椅上,随手在桌上取过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笑呵呵地问:“你抽吗?” 陆巡诚惶诚恐地站起身:“监狱长,我……” 赵中年依旧保持微笑:“坐下坐下,抽吗?”这次他甚至往前倾倒身子,伸手将烟盒递了过来。 陆巡连忙摆手:“谢谢监狱长,我不会抽烟。” 赵中年这才没有勉强,他点燃嘴边的烟,叹道:“吸烟有害健康,不抽烟好,不抽烟好。” 陆巡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监狱长到底有什么目的。 直到赵中年将手里的香烟几乎抽完一半之后,这才将它放在烟灰缸里面摁灭,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听说,你是横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还是报送本校的研究生,为什么没有继续读博呢?” 陆巡咽了口唾沫,答道:“这个……老实说,是因为我家里的条件不好,我不忍心让年迈的母亲为我继续操劳,想要早点进入社会,所以……” “所以你就诈骗了五千万?”赵中年头也不抬,继续玩弄着手里的烟蒂,轻描淡写地说。 陆巡霍然起身,有些焦急地说:“监狱长,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赵中年伸手做了个坐下的手势,等陆巡真正坐下,这才继续说道:“不要着急嘛,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陆巡默然不语。 赵中年道:“我既然是暮云监狱的监狱长,就要一视同仁,所有犯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样,至于之前的事,都是过眼云烟,无关紧要了。就像……你应该已经试过库房的工作了吧,在我眼中,你们就是那些豆子,我只需要将你们,”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与陆巡的视线对接,然后继续说,“将你们分类别内,然后统一管理,维持暮云的和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有两个犯人,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一个痛哭流涕,因为他穿过门缝看到了地上的泥泞。另一个而满怀希望,因为他透过窗户看到了漫天的星星。你呢,想看到泥泞,亦或是星星,其实选择的权力在你自己手上。” 陆巡突然说:“我明白了。” 赵中年道:“哦,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 陆巡道:“我们所有的犯人都是豆子,但是,其中有好豆子,也有坏豆子。” 赵中年立刻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他重重地点点头:“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很聪明,悟性也高。” 陆巡连忙道:“监狱长,我希望在您的眼里,我能是一颗好豆子。” 赵中年停止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昨晚在放映厅,你做得很好。” 陆巡道:“谢谢监狱长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中年道:“我看过你的简历,本科和硕士都是学的金融,怎么对电子计算机方面也有涉猎吗?” 陆巡道:“回监狱长的话,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喜欢摆弄新奇的事物……” “这么说,你应该对电脑很擅长喽。”赵中年打断了陆巡的话。 陆巡道:“不敢说擅长,一般的情况应该都没问题。”他渐渐明白过来,赵中年应该是有所要求,而且是关于电脑方面的,不过这曲线救国,放射弧也太长了些。 “嗯,那好,你来帮我看看。”赵中年站起身,指了指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陆巡道:“嗯,好的。”他刚起身,却见赵中年又伸手阻止,起初不知所以,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忙说:“这件事我知道,监狱长知道,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情。” 赵中年这才点点头,让到了一边。 陆巡转到另一面,等他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嘴巴长得老大,再也合不拢了。 赵中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问道:“昨天下午就是这样了,不管怎么弄都弄不好,强制关机它也会自动重启,而且就算我关掉了声音,它还会突然冒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陆巡终于明白为什么监狱长昨天没有回家,而且不敢将笔记本送到修理店修理了,因为屏幕上的画面用触目惊心都不足以容易其万一。 鉴于这本的读者大部分尚未成年,故而此处就不对屏幕上的画面做过多的直接描述,只简单说两句。其实也并不复杂,也就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和三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重点是他们什么衣服也没穿,而且是循环播放。 合着赵中年是在看黄色网站的时候不小心被病毒袭击了,导致电脑循环播放黄色视频,实在是没有办法解决,昨晚的事给他启发,决定冒险让犯人中的陆巡帮忙看看。反正他一个诈骗犯,就算说出去也不回有人相信,重要的是,弱不禁风的他初来乍到,非常需要有一个靠山。试问,在暮云监狱,有什么比监狱长更加可靠的靠山呢? “怎么样,能解决吗?”张中年又问了一遍。 陆巡这才回过神来,忙解释道:“当然可以,没问题。”他蹲下身子,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劈了啪啦一通令人窒息的操作之后,激情四射的屏幕画面终于变成了黑屏。 赵中年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还有这种操作?不过呆归呆,问题确实被解决了,这就够了。 陆巡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回头对赵中年说:“监狱长,这种情况应该是你的电脑被有心人恶意攻击了。你之前是不是收到了某些可疑的邮件,可能是模仿公司企业的官方邮件,里面有个链接,你的心地太过良善,很容易相信别人,所以不小心就点进去了,然后就中了木马。” 赵中年听得津津有味道,问道:“你才得不错,我确实收到过类似的邮件。刚才你说什么木马,是旋转的那种吗?” 陆巡耐心地解释说:“木马是最常见的一种电脑病毒,也是最令人防不胜防的一种,它往往会伪装成正常的程序混进来,只要不小心启动,就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现在有很多网络犯罪,就是利用远程植入木马程序,然后进行勒索,我想,监狱长遇到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原来如此!”赵中年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义正言辞地说,“现在的犯罪分子太猖獗了,竟然连我这个监狱长都胆敢勒索,简直是不想活了。” 陆巡在查杀病毒的过程中,顺便偷偷看了一下浏览记录,几乎全部都是之前屏幕上那种色情信息,这就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呢。 赵中年又说:“那么,能不能找到那个意图勒索我的犯人呢?” 陆巡为了照顾赵中年的面子,不惜扯了个谎,没想到对方竟然得寸进尺,只能无奈地回答说:“这就非我所能了。” 赵中年笑道:“人无完人嘛,你有不会的也很正常。对了,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你还在操作什么?” 陆巡道:“病毒已经查杀完毕了,不过我刚才发现,您的电脑没有安装防火墙。我现在帮你安装一个,这样的话,就会大大降低再次被病毒攻击的可能性,马上就完成了。” 赵中年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是在我的指责范围以内的,除了将你放出去以外,我都可以满足你。” 陆巡道:“能够为监狱长分忧解劳,是我的荣幸,怎么敢奢求……”话没说完,就被赵中年抢了过去,“你既然不好意思提,那我帮你说出来吧。我很清楚,黑楼514的犯人,没有一个是什么善茬,那个郭解,入狱以前是个黑老大,进来据说是为了避难,把我们监狱看成什么了。再加上那个苏复,别看他文质彬彬的,其实变态得令人恐惧,曾经花了好几个小时将他的妻子肢解成了一百多块。还有宋却那小子,貌似是个精神病,好的时候人畜无害,翻起脸来连自己都怕。对了,忘记说张非了,他可能才是514最可怕的人。” “啊……”陆巡十分讶异,“可是据我了解,他好像是郭解的手下……” 赵中年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他们以前都是青龙会的,现在以上下级相称很正常。但是你知道吗,张非的罪名其实很简单,就是故意伤人罪,只判了五年。你应该知道,我们的黑楼,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像张非这种只判了五年的犯人,还是头一回关进这里。其实,按照规定,我本不应该将这些犯人的秘密告诉给你知道,不过既然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一把,这样吧,我现在就命令武石英给你换了监房吧。” “非常感谢监狱长的美意,我还是不用换了。”陆巡道。 “哦?”赵中年饶有兴致地问,“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514藏龙卧虎,危机重重,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陆巡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害怕,怕的要死。” “呵呵呵,”赵中年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意搬出来呢,难道他们在威胁你吗?” 陆巡道:“他们确实在威胁我,威胁我一定不要继续留在514。而在踏进监狱长您的办公室之前,我确实抱有这一想法,不过刚刚听完您讲述,我改主意了。” “是吗,为什么呢?”赵中年兴致勃勃地问,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了。 陆巡道:“监狱长将514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我从而知晓,郭解他们都是暮云监狱的坏豆子,我既然是被监狱长您选中的好豆子,那么就要发挥好豆子的作用。” “说下去!” “我想郭解他们这么急于将我从514踢出去,肯定包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请容我僭越,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成为监狱长的耳朵和眼睛,为您密切关注上述四个重点人物的动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您汇报,绝无二话。” “哈哈哈哈哈哈,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就像为我的电脑装上的抵御病毒的防火墙一样,不要让我看错你。”赵中年摸了摸肚子,兴奋地说,“你还记得那只稀罕你的兔子吗?” 陆巡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刚来到黑楼的那一幕,特别是在二楼扭捏作态的那个同性恋犯人,鸡皮疙瘩差点没掉一地。 赵中年当然注意到了陆巡脸上的惊恐之色,继续说:“如果你刚才假装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提出要求要换出514监房的话,我会满足你的要求,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我会将你换到跟那只兔子同一个监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5偷鸡不成蚀把米 离开监狱长办公室的时候,陆巡刚松了口气,他抬头四处张望了下,发现牛奔和马宏已经不在了,只留有武石英一个人坐在窗前的地上,怀里捧着一本书,正埋头用笔划来划去,不时还抓抓后脑勺,其认真程度完全不亚于将要迎接高考的高三学生,就连陆巡已经来到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武石英似乎非常懊恼,将手里的笔丢在地上,用力出了口气,他抬起头,这才发现陆巡已经到了近处,便将手里的书本合拢,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语调说:“你是第七个。” 陆巡愣了愣:“武队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武石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就是今年秋天吧,我们尊敬的监狱长曾经让我带领了六名犯人前去他的办公室,而你,是第七名。” 陆巡道:“监狱长他……” 武石英抬手挥了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监狱长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承诺给你什么,你答应帮他做什么,这些我统统都不想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前面那个六个人,有三个自杀了,一个疯了,一个至今昏迷不醒,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怎么了?”陆巡紧张地问。 武石英见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恐吓的效果,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嘛,回去干活吧,你的室友们还等着你呢。” 走到库房门口的时候,武石英跟旁边的看守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回走,陆巡突然说了句话,“选b。” 武石英有些莫名其妙:“你小子刚才说什么?” 陆巡道:“刚才武队长您做的那道题,正确答案是b。” 武石英闷哼了一声,没有对这个插曲表示任何情绪,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巡走进库房,直奔属于514的那块地域,三眼最先发现,立刻向郭解报讯:“郭大哥,陆巡这小子回来了。” 郭解一直等到陆巡走到他身前,这才缓缓开口:“回来了。” 陆巡道:“嗯。” 郭解道:“那就接着干活吧。”他自己当然没有干活,而是抄着手闭目养神,这已经是监狱里不成文的规定,号长就是有这种特权,就算管教知道了也不会管,他们也需要这种人帮忙管理,因为能够管好犯人的永远只有犯人自己。 所谓的特权从来就是默认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监狱就是这样,才能够保持相对稳定的平衡,如果搞什么公平公正公开,那肯定早就乱套了。 有了前车之鉴,三眼也不敢再轻视陆巡的战斗力了,他之前觉得对方好欺负,所以就将以前自己的遭遇原版奉送,可没想到狗急了也会跳墙,一时没把控住,差点栽进去。现在郭解也不表态,三眼心里诚惶诚恐,对自己的前途非常担忧。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属于514的工作任务也终于完成,陆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声,他早餐还只吃了一口窝头,现在已经饿得翻江倒海。 胖管教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对郭解说:“豆子都摘完了,下午要换个活计,你找个人等下多留一会儿,将你们的这块地擦干净,其他人可以去吃饭了。”说完又去通知下一个班组。 三眼闻言,喜上眉梢,他立刻建议道:“郭大哥,这地就让陆巡来擦吧,让他好好学习学习。” 郭解还没答话,就听陆巡冷冰冰地说:“我不会擦地,除非你留下来教我。” 三眼气得暴跳如雷,不过才被胖管教骂过,一时不敢太过嚣张,只能压低声音吼道:“你小子再说一遍。” 陆巡不冷不热地回答道:“就算再说一百遍,还是一个意思,你已经听清楚,何必再问呢。” 郭解点点头:“好,三眼,你和陆巡留下来擦地,动作快点。刚子,你帮他们将饭打好。我们走吧。” “郭大哥,郭大哥……”三眼追着郭解小跑了几步,可是对方根本就没理会,喷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地跑回来,朝陆巡撒气,“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敢跟我叫板……哎哎哎,管教,我没有打架,只是声音稍微大了点,你是知道的,我天生一个破锣嗓子……” 陆巡始终双手抱胸,一言不发,盯着三眼似乎在看马戏一样。 三眼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妈蛋,你不是要学擦地吗,走,先去洗手间打水。” 这里要说明一下,在面积超过四百平米的库房里,到处都安装有高清摄像头,据说连眼睫毛都能看清楚,唯一的监控死角就在洗手间,为了体现对犯人的人权,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洗手间是全封闭的,只有十几个平米,分为四个单间,一排尿槽,除了与库房连接的单扇门以外,甚至连与外界相通的气窗都没有,所以完全不必担心犯人会从此处逃脱到外面去。之所以会着重强调,当然是因为在后续的故事中,这个洗手间的作用至关重要。 陆巡顺从地走进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半桶水和两块抹布,他之所让三眼留下来,当然不是因为自己不会擦地,只是抱着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心理,算是人之常情吧。 三眼朝地上努了努嘴:“看到没,一块砖一块砖给我擦仔细了,可别偷懒。” 陆巡蹲下身子开始擦地,心中满是不屑,地板本来就不怎么脏,所以不需要很费力。如果三眼想玩什么幺蛾子,只会拖长擦地的时间,两人就要一起挨饿,陆巡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对方纵然心怀鬼胎,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谁知,三眼竟然破口大骂起来:“卧槽,你看你这是擦地吗?你只是鬼画符呢!” 陆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腾腾站了起来,用无所谓的目光注视着三眼,意思是说,不这样擦,那应该怎么擦呢。 三眼冲过来从地上抓起抹布,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活力,趴在地上使劲擦着,看那架势,怕是要将吃奶的力气使出来。过了几乎五分钟,三眼才擦完一块方砖,锃光瓦亮,他喘了口气,道:“看到了吗,就算地上没有脏东西,你特么也要用力,不是要你单单擦地,主要是做动作,明白吗?”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末了没忘记补充一句,“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管教定下的规矩,你如果不老老实实遵守,有你好受的。” 陆巡不知真假,只得照做。两人埋头擦了大概有半小时,只听见耳边传来炸雷相仿的声音:“妈蛋,在磨蹭什么呢?你们不想吃饭,我还想吃呢!” 陆巡抬起头,看到胖管教一边咒骂一边往这里走,而现在的库房里,只剩下自己和三眼两名犯人。 三眼低下头,默默地没有作声。 胖管教走到近前,发现地面格外干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十分生气:“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把这里擦得这么干净,那岂不是突出其他地方很脏吗?” 陆巡这才意识到被三眼骗了,可是没办法,自己毕竟进来的时间还短,监狱里的很多规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胖管教见陆巡和三眼都没有接话,更是来气了,他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说:“这样吧,你们不是喜欢擦地吗,那就擦个够。反正捡豆子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新的任务分安排在另外的库房,这里会暂时空出来。这样吧,今天下午我跟牛管教请示一下,你们两个不用干别的,就把这间库房所有的地砖擦得就像你们脚下这么干净就够了。” 三眼不禁傻眼了,他只不过是用苦肉计耍耍陆巡,没想到将自己也一起带进了沟里,肠子都悔青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而在半个小时后,令三眼更后悔的事情发生了,武石英指派牛奔前来,将陆巡带走了。三眼当时多了句嘴,问擦地的事怎么办。牛奔早就看不惯三眼这幅欺软怕硬的德行,随口丢下句,“都是你的了。” 陆巡堂而皇之地在三眼面前走过,顺便留下一个“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的笑容,然后跟在牛奔的后面,一直走到了武石英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陆巡推开之后,走到门边停下来,在来的路上,牛奔已经告诉过他,监狱里的规矩是,当犯人在管教办公室接受文化时,绝对不能走得太近,必须与对方隔着至少三到四米的距离。这既是为了保持管教的威严,也是为了保护管教的安全起见。 不过今天武石英却故意要这破这样一个规矩,他朝陆巡招招手:“走近点,到桌子这边来。” 陆巡早就有了在监狱长办公室的经历,也不怯场,老老实实地走到桌前,低着头垂手而立。 武石英的后背紧靠着调成60度的躺椅,双手则垫在后脑勺上,双眼微微闭着,似乎在闭目养神,享受这难得的午后时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武石英问道。 陆巡摇了摇头,心说肯定不是来背行为规范就是了。 “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武石英继续问。 “……一天。”陆巡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动机,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才一天,呵呵。”武石英苦笑道,“感觉如何,是不是度日如年?你知道吗,我可是足足在这里呆了十三年零八个月。” 陆巡小声嘀咕道:“可您是管教,我是犯人。” “管教也是人。”武石英道,“只要是人,在这不见天日的暮云监狱呆的时间唱了,到最后都会发疯。” 陆巡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没有接话。 武石英仰着头思索了片刻,道:“对了,你知道吗,我们暮云监狱里面,谁呆的时间最长?” 陆巡摇了摇头,正如他自己所说,来这里才一天不到,很多情况都不了解,这很正常。 武石英道:“这个人从暮云监狱收纳第一名犯人开始就在这里扎下了根,二十年如一日,没有丝毫懈怠,他甚至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并且乐在其中,你说这个人可不可怕。” 陆巡这时就更不敢回话了,他已经听出了武石英的话外之音,这个人,就是监狱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6另一条橄榄枝 武石英没有丝毫顾忌,竟然堂而皇之地与一名犯人谈论起监狱长的是非,让陆巡非常摸不着头脑。 “你应该猜到了吧,我说的这个人就是我们的监狱长,”武石英嘿嘿笑道,“记得刚来监狱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监狱长,我以为他只不过是凭借裙带关系才混进体制的无能之辈……其实这也不怪我,主要是他那种体型和平时的表现,活脱脱一个脑满肠肥的贪官形象。可没想到的是,监狱长对犯人十分深恶痛绝,而且还有他自己的一套手段,甚至玩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花样。总结起来,其实也不复杂,就是一句话,利用犯人来管理犯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再不接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陆巡只要硬着头皮答道:“嗯,譬如说每个监房都有一个号长,管教利用号长来管理监房的犯人,就轻松多了。” 武石英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每个监房都有一个号长,而每栋大楼都有一个楼长。你知道不知道,你们黑楼的楼长是谁呀?” 陆巡忍不住演了口唾沫:“莫非就是郭大……郭解?” 武石英道:“你的眼光不错,郭解确实就是现任的楼长。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这楼长呀,就像地里的韭菜,割了一波又一波,可是那些不怕死的人还是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来。郭解这个人,他跟你陆巡一样,才来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受到了监狱长的亲切接见。然后又过了半个月,他就当上了黑楼的楼长。郭解的位子坐得最稳,一直到现在还是安若泰山,他是最长的一届。” 陆巡不小心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吓得直冒冷汗,连忙将话题往旁边引:“既然楼长可以很好地管理犯人,为什么要……换届呢?” “你这是明知故问。”武石英哼了一声,“监狱长怎么可能允许所有的犯人全部一条心,那样是十分可怕的。没有绝对的稳定,只有相对的安宁。监狱长每次推起一名楼长,都为在暗地里为他安插好几个绊脚石,以及一名能可取代他的人。不瞒你说,早在一个月前,监狱长就安排好了郭解的接班人,只是这个接班人还没动手,就被发现,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监房里。” “那监狱长岂不是……非常生气?”陆巡没有问那个接班人是怎么死的,他现在关心更多的,是自己今后的命运。 武石英摇摇头:“不,恰恰相反,监狱长非常高兴,他觉得自己……怎么形容呢,有一种找到对手的感觉。” 陆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 武石英继续说道:“你应该听说过了,没有人能够活着从暮云监狱里逃出去,对吧。” 陆巡点点头:“这里的防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管教们的守备也是无懈可击,越狱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发生。” 武石英笑了笑:“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而已,其实这句话中的逃,指的是活着从此地离开,不管是何种方式。,” 暮云监狱虽然分为三栋楼,但关押的犯人都是重刑犯,可就算这样。犯人如果刑满释放的话,也算活着“逃”了出去,难不成……陆巡为自己的猜想感到脊背发凉。 武石英道:“没有人能够刑满释放,因为他们在刑满释放之前,就已经死在了暮云监狱里,所有人都一样。” 陆巡:“……” “好了,也不说这些,刚才那些话,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你同意吗?”武石英始终保持着半躺的姿势。 陆巡连忙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很好,”武石英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明,但是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可以在我和监狱长之间周旋,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所有人都是棋子,决定自身价值的除了能力以外,所在的位置也非常重要。你之所以会被选中,可以说是你运气好,也可以说是你运气差到了极点,端看你如何选择了。” 陆巡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帘,他已经听出了武石英的弦外之音了,这是另外一条橄榄枝:“我就是一名普通的犯人,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指望我养老送终。我坚信,在高墙外面,自有正义存在,我的冤屈终有一天会被清洗,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我不想也没有能力参与到这风云变幻之中,所以,抱歉……” 武石英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地说:“其实,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有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乐趣。在这里,我只需要听从监狱长的命令,所有犯人……包括以前在外面名震一时的黑帮头目,也要敬我三分。但是只要离开暮云监狱,没有任何人会害怕我,就连街头的小混混,也不会将我这个大叔放在眼里。可是,我就像狴犴一样,喜欢阳光,却不得不待在黑暗之中。我有个温柔漂亮的妻子,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她们是我的全部……” 陆巡抬起头看向武石英,对方脸上惯有的那种冷漠残酷的表情融化之后,所显露出来的只是一名疲倦而且幸福的中年男人。 武石英接着说:“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跟妻子还有儿子一起进餐,就算是粗茶淡饭,我也乐在其中,我相信,他们也一定这样想。可是,这样的机会很少很少,因为我的身份是监狱的管教,手底下控制着一批穷凶极恶的罪犯。这些年,也多亏了监狱长,如果不是他,恐怕我的家人早就遭到报复了吧。可是,只要我还在这里工作一天,她们就无法真正安心地生活、工作和学习。” “我本来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事,不过我觉得你跟其他犯人不同……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看人一向很准。所以,”武石英终于从躺椅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始在办公室四处走动起来。“我希望你能够站在我的立场和角度思考,而不是单纯拒绝我的提议。” 陆巡缓缓点了点头,他已经隐约意识到,接下来对方所说的话,才是今天这次对谈的关键所在。 武石英道:“我今年四十二岁了,所谓四十而立,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非常关键的时候。稍有不慎,我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不见天日。其实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被这暮云监狱困住的囚犯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武石英说到这里,竟然硬生生止住了话题,不知道是因为不够信任陆巡,还是另有打算,反正他只是走到陆巡身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记住我今天告诉你的话,回去好好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做。” 陆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还有刚才那道题目。”武石英回到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册子,就是刚才他在监狱长门外看的那本,翻开到其中一页,指着某个题目说,“这道题还真的是选b。” 陆巡笑了笑:“这是高中物理的题目,运用牛顿第二运动定律就可以解出来。” 武石英抬眼瞟了瞟陆巡:“没看出来,原来你还不是蒙的。话说,你不是学金融的吗,那个应该是文科吧,理科你也会么?” 陆巡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高中读的其实是理科,成绩还算不错,后来报志愿的时候,因为……唉,因为但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也不是很懂,以为金融专业涉及到金融,学成以后肯定很赚钱,所以才误入歧途。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如果当年我没有报考横云大学的金融系的话,现在也就不会……” 武石英没有继续听陆巡的自怨自艾,而是自顾道:“这是我儿子的练习簿,她现在正在读高三,正是人生之中最关键的时刻之一,功课很重,压力也大,难度也提高了很多,我渐渐地也开始力不从心,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陆巡点头表示赞同:“是啊,现在的学生,特别是毕业班的学生,太辛苦了。” 武石英道:“我的儿子没有考进培优班,在平行班上课,班上共有八十多名学生,老师根本就顾不过来。别的家长上门拜访老师,都能够冠冕堂皇地说自己是什么上市公司的老总,什么机关的领导,什么杰出的文艺家,而我呢,却不敢说自己是监狱里的管教。只要听到监狱两个字,就足够让所有人与我的儿子划清界限。同样都是为人民服务,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我以前还没怎么觉得,以为自己在这里可以一手遮天,可是现在才发现,脱了这身皮,我连个屁都不是……不好意思,积攒了太多牢骚,不敢说给别人听,你就勉为其难吧。再说我的儿子吧,他学习很用功,但是却没有掌握方法,人又内向,总是事倍功半,老师也不愿意额外提点。” 陆巡感觉自己的身份已经从一个囚犯转变成为了武石英的知交好友,于是设身处地地建议道:“这样的情况,可以考虑找个家庭教师,不要找老师,就找高校的学生,年龄差距不大,应该会有帮助。” “你以为我没有找过吗,”武石英苦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将我在监狱上班这件事给宣传了出去,根本就没人敢来应聘……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巡立刻表态:“武队长对我关怀备至,如果能够为您分忧解劳,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嗯,我果然没看错人。”武石英从手中的练习册中抽出一张叠成手掌大小的纸片,递给陆巡,“这是一张物理模拟卷,是我花了老大的劲才淘来的,你帮我看看,上面的题目会不会解。” 陆巡双手接过试卷,小心翼翼地展开,从前往后认真地看了大约有五分钟,然后说:“这些题目应该都不成问题。” 武石英对陆巡的态度表示非常满意:“那你先把试卷带回去,把所有的题目都解出来,思路想清楚,等到这个周六,还要麻烦你给我儿子上一课。” 陆巡疑道:“在……这里吗,会不会不太好?” 武石英道:“你的顾虑我清楚,小染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会对她说,你是我的同事。” “这就好,这就好。”陆巡将试卷原样叠好,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口袋。 武石英又说:“还有个问题,为了安全起见,规定不允许犯人在管教的视线范围之外使用有可能造成伤害的工具,所以,我也不能给你提供解题用的笔。” 陆巡点点头:“我明白,不过需要的时间会相应的长一点。还有一件事,希望武队长能够……帮忙。” “你说。”武石英眼神晃了晃,淡淡地回答。 陆巡连忙解释:“武队长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提出什么条件。只是我的眼睛近视了,然后原来的眼镜在进来的路上弄丢了,虽然度数不高,但看东西总是有些模糊不清。日常生活的话还好,如果要看书读报,可能就很麻烦……” “哈哈,这个事我有印象,你刚来这里就提过。”武石英爽朗地笑着,“这样吧,你把你的度数告诉我,我给你配一副。” 陆巡诚惶诚恐:“不敢麻烦武队长,我可以让外面的朋友帮我带一副进来。” 武石英道:“嗯,这其实是正当的要求,按照程序走就可以。至于做卷子这件事,你也不用瞒着514的其他犯人,甚至可以暗示给他们知道,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用那么受气了。” 陆巡十分诚恳地说:“谢谢,谢谢。” 武石英道:“好了,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最后再问你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个窝头,究竟是谁给你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7幽微 马宏在武石英的授意下,直接将陆巡带到了另外一个劳动改造的场所,这次是露天作业,迎接他的新工作当然不是继续擦地板,不过看起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由于少了三眼和陆巡这两个主要劳动力,但是分配到514的任务却没有相应地减少,所以就连郭解也不得不加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行列。 陆巡一阵小跑上前,伸手要去接郭解手里的锄头:“郭大哥,让我来吧。” 郭解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负责距离黑楼大约有四五十米的一处荒地,也不知道监狱长突发了什么践行绿色生活的奇想。为了让犯人们能够吃到放心菜、良心菜、安心菜,他决定开辟出一个菜园,种上时兴的蔬菜,肥料就用天然的,劳动力大把的有,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节省开支,还可以让这些犯人不至于太过游手好闲而无事生非。 面对陆巡的殷勤,郭解并没有搭理,自顾轻轻翻着土。旁边的张非呵斥道:“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偷懒了,不知道……哎,三眼这货呢,怎么没见回来?” 陆巡只好赔笑道:“刚才我被武队长叫出有点事,三眼他还在之前的库房里面擦地,这是管教给临时安排的任务。” 随行的马宏隐约能够感觉到武石英对陆巡的看重,这时也掺和进来:“郭老大,陆巡虽然是新来的,但是表现良好,是你们514的表率,你们可不要欺负他。” 郭解笑道:“我们巴结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他呢,马管教你言重了。” “这样就好。”马宏最后扫视了陆巡一眼,眼神中已然没了早前那种戾气,然后又走到旁边看守的管教跟前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直到马宏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太阳底下,张非才挖苦道:“哎哟不错呀,小伙子有前途,才来了不到一天,就受到武队长的的器重了,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陆巡明白,郭解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想说的话,已经被张非说了出来,当下辩解道:“郭大哥,张大哥,你们不要误会,武队长找我,只是让我给他做一份卷子,没有别的意思。” 张非愣了愣:“什么?卷子?” 陆巡左右看了看,见管教没注意,迅速从怀里掏出之前的纸片,在张非面前打开,然后立刻合拢,藏在了身上。 “还真是……”张非张大了嘴巴,他转向郭解,“郭大哥,还真是一份卷子,高考物理模拟黄冈密卷。” 郭解低声问:“武石英为什么会让你做卷子?” 陆巡道:“也许是武队长见我上过大学,便拿一道题目试了试我,我当场解答出来了,所以他就……” 刚子骂道:“哎哟我去,上过大学了不起啊,我们这里还有大学老师呢,你说对吧,苏老师?” 苏风摆摆手,傻笑道:“不不不,我只是个不入流的音乐老师,就会唱几首酸曲儿,哪里能够跟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相比呢。” 郭解并没有在意这点,他示意刚子不要多,然后说:“还有呢?” 陆巡心想既然武石英让自己不要隐瞒,那么就如实相告吧:“武队长有个上高三的儿子,在物理这一科目的学习上有些困难,武队长觉得我或许能够帮忙,所以就用这张卷子试试我的深浅。” 郭解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点点头:“那你可要好好用心做,不要让武队长失望,也不要让我们大家失望。”说着话,终于将手里的锄头递给了陆巡。 陆巡明白这是接纳自己的信号,当即接过来,二话不说就走到菜园中央挥汗如雨起来。 “照这种情况来看,陆巡并没有离开514的迹象。”张非看着陆巡的背影,小声对郭解说。 郭解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先静观其变吧。” 宋却累得气喘吁吁的,他见陆巡兴致高昂,似乎不知疲倦,非常好奇:“我说陆巡,你动作这么熟练,难不成以前也种过地?” 陆巡嗯了一声,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好好表现,希望能够早点融入514这个大家庭,至于监狱长和武石英的托付,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锄头挥动之间,黑褐色的沙土四处溅落,突然,只听见铿然一声响,陆巡只觉得手中的木耙颤动了一下,应该是另一头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怎么了?”管教只是远远地问询。 陆巡大声回应道:“没什么,不小心挖到石头了。” 由于陆巡的倾力加盟,514竟然提前完成了任务,他们来到食堂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定睛一看,虽然只是不过最普通的水煮白菜和清炒藕丁,但在陆巡眼里,无异于最丰盛的美味佳肴,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了餐盘上风卷残云。谁也没想到,陆巡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监狱进餐,竟然是这种体验,究竟该说他幸运,抑或不幸呢。 众人吃到一半的时候,三眼这才姗姗来迟,他佝偻着身子,有气无力地挪过来,一眼就瞄到了陆巡,忍不住咋呼道:“我擦嘞,你既然回来了,怎么没去库房跟我一起擦地,害我忙到现在。”虽然语调十分生气,但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陆巡还没有回答,刚子就抢着说:“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陆巡今天下午可是出了不少力气,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可不像某些人,搬石砸脚不说,还影响集体的工作进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三眼感觉情况有些微妙,与早上吃饭的时候截然不同,他惯于见风使舵,此刻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插曲,只好强自按耐住怒火,先填饱肚子要紧。 众人吃完饭之后,在管教的带领下,回到了监房,路过狴犴挂钟的时候,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半,记得宋却说过,在七点钟之前,是自由活动时间,只要不离开黑楼就行。陆巡没打算自由活动,他害怕遇到昨天那个对他垂涎欲滴的兔子,还是回监房看看那张物理试卷,毕业了这么久,希望这些功课还没有还给老师。 意外的是,大厅里闹哄哄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管教的数量也比之前要多,不过却也不去制止“作乱”的犯人。而且看郭解他们的表现,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陆巡小声问宋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却到:“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是周一,每周一次的购物狂欢节,大家都忙着剁手呢。” “什……么?”陆巡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在监狱里也能够购物吗?” 刚子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插嘴道:“当然能够购物,不然的话,”他压低声音说,“管教们怎么赚钱呢。” 陆巡看到有几名犯人手上确实拿着崭新的牙膏毛巾等生活用品,感到十分奇怪:“这些东西不应该是监狱方面发放的吗,怎么还需要买?” 刚子嘿嘿冷笑:“你这句话可千万不要被武队长听见了,就算你能够帮他做卷子,但挡了财路,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陆巡讪讪道:“这……这些东西,应该也赚不了多少钱吧。” “兄弟。”张非从后面走上来,拍了拍陆巡的肩膀,科普道,“坐过火车吗,你觉得火车上买的东西跟正常的物价能一样吗?” 陆巡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猫腻,他又问:“所有的东西都能买到吗?” 张非挠了挠后背,道:“原则上来说,只要能够通过监狱门禁审核的物品,都可以买到,端看你出不出得起钱。怎么,有想买的东西吗?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认识一个人,他跟管教关系好,可以带进来特别好玩的东西。” “是吗,”陆巡略显失望地说,“可是我没有钱,根本没人告诉我,在监狱里竟然可以买东西。” “如果能买的话,你是不是要将你的五千万给带进来。”苏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阴阳怪气插了句嘴。 郭解随即厉声喝止:“苏老师,说话请注意场合!” 至于陆巡被抓进来的原因,早在今天他被叫出去的时候,郭解已经找人打听到了,所以苏复才会知道五千万这件事。 苏复吐了吐舌头,朝陆巡做了个鬼脸,手舞足蹈地冲进了人群中。他最近结交了几个好朋友,相处得还不错。 宋却问道:“陆巡,你真的没有带钱进来吗?” 陆巡急了:“真的,我本来就没什么积蓄,而且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年迈的母亲?” 宋却苦笑道:“那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咯。”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在监狱里,有件事十分重要,能够直接决定犯人的生活品质,也就是“收入”。听起来很荒谬,但实际上确实存在。在监狱里,正常的钞票不能流通,需要将钱换成特有的代币,这些钱最早的源头,要么是犯人进来时携带的,要么是后来托人送进来的。不过“收入”的话,范围就广了,你可以帮人出力,帮人顶雷,甚至帮人满足性需求来换取报酬。 没有收入,最常见的有两种情况:一是家里确实困难,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往监狱这个无底洞送;一是屡教不改的多次犯,家里寒心了,干脆撒手不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两种人,如果再缺乏适应环境绝处求生的“过人之处”,肯定过得十分凄惨。这些人占大多数。 反之,如果有收入的话,是主动奉献,还是等候掠夺和盘剥?聪明人往往选择前者,他大大方方地向一部分有利用价值的人开放属于自己的物质世界,并没有工于心计的背景,更不是出于慈悲胸怀,凭的就是很单纯的一个想法,最常见的就是走古惑仔那种义字当头的哥们路线。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口短,被兜售了大把友情和义气,这些人便会凝聚起来,潜移默化中形成一股力量。而掌控这股力量的人,则能够换取更多的收入。 这其实跟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样,穷人节衣缩食,却越来越穷,富人千金散尽,却越来越富。你觉得这不公平,不然,这种自然的竞争状态,才符合适者生存的法则,能力永远都是与地位相匹配的,走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没有付出就奢求回报,指望天上掉馅饼或者富人好心前来扶贫,如果祈求无果就怨天尤人,说什么世道不公平,这才是最可笑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8手眼通天 回到514监房,陆巡刚躺在床上,准备先眯一会儿,等活动的时间过去,外面安静下来之后再好好研究那张物理试卷。眼睛才刚刚闭上,陆巡只觉得脖子被人从后面勒紧了,然后用力拖下了床。 早前第一步踏入监房的时候,陆巡就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与暗黑势力斗争到底,同时不停地祈祷着,老天爷可千万别给自己斗争的机会。可事与愿违,才短短一天时间,陆巡就被卷进了三次恶斗,每一次都好像在生死边缘游走。现在要做的是,既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贸然反击,而是……套用监狱长的话来说,就是利用犯人,制约犯人。 每个监房都安装有摄像头,前后各一,经过无数仁人志士的探索,发现有一处死角,也就是左边的铁床与蹲坑之间的位置。一般而言,老油条折磨新来的犯人,都是等到晚上熄灯之后。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这处监控死角就能派上用场。三眼是老油条了,自然知道这一点,他用力将毫无防备的陆巡从床上揪下来,直接拖了过去,然后举起拳头,准备发泄胸中的恶气。 三眼特意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上戴了两枚铁指环,这是街头混混打架的标配,他花了老大的气力,才托朋友从外面弄进来的,平时很少拿出来显摆,现在必须有用武之地。这一拳头下去,管教陆巡皮开肉绽。 拳头高高举起,还未落下之际,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握住,是张非。张非手中用力,将三眼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疼的他冷汗直冒,连声讨饶,“那个……那个张非大哥,你干什么呢,快,快松手,别开玩笑了……” 张非冷笑道:“谁跟你开玩笑了,你觉得白天闯的祸还不够吗?” 三眼抱怨道:“我冤枉,明明都是陆巡惹出来的,他还当着管教的面打了我……” “有本事的话,你也当着管教的面给他打回去呀。”郭解从外面走进来,跳上自己的床,让两条腿悬挂在床沿上,左右摆动,垂暮低眉,冷冷地看着扭作一团的陆巡和三眼。 陆巡觑了个空子,猛然翻身,将三眼的左手拧到了背后,成功地完成了反杀。 三眼的双手同时被制住,再也无力反抗,而其他人则冷眼旁观,谁也不准备前来援手。这种感觉,就像……就像回到了刚来暮云监狱的那段时间。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双手……” 三眼的人生轨迹很简单,他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他却不思感恩,不求上进,整天混迹于酒吧ktv,与一群小混混称兄道弟。辍学是他走上社会的第一步,而气死母亲则是第二步,第三步就是跟了一位好大哥。据说这位大哥是青龙会干部“辣酱”的得力干将,有朝一日等辣酱登上龙头之位,他就是开国功臣,可以裂地封疆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某天,天气很好,好大哥心情很不错,所以决定出去砍人,他随便在新招的小弟里面叫了几个,三眼就在其中。砍人的过程固然血腥,有很多不可描述的情景,但同时也十分简单,不过就用刀锋将对方的血肉分离开来而已。不过问题是,好大哥今天早上多吃了两个肉包子,所以下手的时候有些用力过猛,一不小心,竟然将人家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断头这种事还了得。好大哥当场就着了慌,匆忙之际,他将手里的砍刀交给了身边的三眼,问道:“你,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三眼有些晕血,迷迷糊糊地回答道:“三眼,我叫三眼。” 好大哥点点头:“好的三眼,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有信心完成吗?” 三眼恨不得给好大哥敬个标准的军礼:“有,当然有,请大哥放一百个心。” “很好!”好大哥赞道,“那就这样定了,地上这个人是你杀的,与我无关,听明白了吗?” 三眼虽然傻,但却不是白痴,他立刻明白好大哥是让自己给他顶雷,忙道:“可是……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我……” 好大哥拍了拍三眼的肩膀,鼓励道:“别担心,组织会救你出来的。” 当时三眼虽然只有十七岁,但被古惑仔这类型的电影荼毒已久,他以为这就是义气,便毅然决然地帮好大哥顶了罪。刚来到514的时候,刚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三眼回答说:“我大哥会来救我的。”刚子又问:“你犯了什么事?”三眼回答说:“我大哥会来救我的。”刚子接着问:“你是不是找练?”三眼郑重其事地说:“我大哥真的会来救我的。”刚子回头看了看郭解,无奈地说:“郭大哥,这人疯了。” 保持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组织上别说来救,就连探望的人也没有半个。三眼往外打了很多次电话,终于有一次打通了,那是以前一起混的狐朋狗友,据对方说,好大哥早就逃走了,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里会来救人。 希望破灭之后,三眼逢人便高声呼喊“冤枉,我没有杀人。”很快,这句口号传到了监狱长的耳朵里,他问三眼:“你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么人又是谁杀的呢?”三眼立刻回答道:“是好大哥,是好大哥!” 监狱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想了片刻,一拍脑门,起身在报纸架上取过一份几天前的横云晚报,指着头版头条上的那张照片问三眼:“你说的好大哥,是不是这个人?” 三眼正准备说是,目光却先一步由于惯性从图片上滑落到下面的新闻上,他看的分明,说是好大哥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葬月湖,死于窒息,警方初步判定是帮派内斗造成的。 监狱长道:“将杀人的罪名推给一个死人,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翻了翻三眼的档案,点点头,“我看,这上面给你定的最终罪名很靠谱嘛,过失杀人,嗯,你回去吧。马宏,记得把这个年轻人关进小黑屋,饿他三天三夜再放出来。” 三眼从小黑屋出来之后,与之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主动找到郭解,自我介绍道:“我叫三眼。” 刚子在旁边笑道:“嘿嘿,你的第三只眼睛不会是那朵灿烂的菊花吧,我说,我们大家可没有那种变态的癖好。啊不对,苏老师,你有这种癖好吗?” 苏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我对活人不感兴趣。”说完又接着睡了过去。 三眼担心郭解误会了,立刻解释道:“郭大哥,我叫三眼,眼是手眼通天的眼。” 郭解咀嚼着“手眼通天”这四个字,若有所思,等到花儿都快谢了,好半天才开口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你应该是辣酱那一支的人吧。” 三眼点忙跪在地上磕头:“辣酱胆敢与郭大哥对着干,那是他有眼无珠。我年少无知,跟在辣酱后面,是我有眼无珠。不过现在我看清楚了,只有跟着郭大哥,才,才,才……” “才什么?”郭解笑道,“才能出人头地吗?拜托,我现在只是个囚犯,很普通的囚犯,来的时间也不比你早多少。” 三眼不愿意起来,嘴里念叨着:“郭大哥就算只来了一天,也是我的大哥,从今而后,大哥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大哥让我朝南,我不敢朝北。” 郭解摆摆手:“我们又不是开旅行团的,什么东南西北。这么说吧,你的名字我以前好像听过,手眼通天,说的是你很会偷东西对吧。” 三眼道:“虽然不能说是精通,但很少有我偷不到的东西。” 郭解嗯了一声:“那好,你就帮我偷一样东西,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小弟,跟刚子平起平坐。” 刚子不服气地说:“郭大哥,这……” 郭解挥手打断了刚子的不满,自顾对三眼道:“如果你失败了,是什么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吧。” 三眼梗着脖子说:“我相信郭大哥不会故意刁难我,请出题吧。” 郭解眯缝着眼睛说:“还记得我们糊信封的3号库房吗,那里有个姓周的管教,身体有些胖,脾气也不好,但是胆小怕事,在他的腰间,常年挂着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上面贴着一张白色的粘胶,写着‘3’这个数字。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将这枚3号钥匙给我偷过来。” 三眼听说是偷管教的东西,而且还是钥匙这么敏感的玩意儿,差点就吓尿了。 郭解继续说:“你也可以表面上当做答应了我,而暗地里去跟管教高密,这样的话,你既可以不受我们的欺负,又不用冒险去偷管教的钥匙,一石二鸟,怎么样,是不是正在考虑这么做?” 三眼摇了摇头:“我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却也不傻。在这里,所有人,无论是管教还是犯人,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高密。我如果通风报信,只会两边都不讨好,管教很可能不会相信我,而你们则会变本加厉针对我,得不偿失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呢,你觉得怎么做?”刚子挑衅似地问。 三眼道:“我刚才仔细想过,想偷走3号钥匙,其实不难,难就难在不能保证他多久会意识到钥匙已经丢失。只要管教发现钥匙丢了,肯定会闹出轩然大波,而且不管有没有找回钥匙,所有丢失钥匙能开的锁肯定会被换掉。那么,我的辛苦就会白费。” “没看出来,你倒是挺敬业的呀,不敢偷或者没能力偷就直说,别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刚子淬了一口,似乎对于刚才郭解的平起平坐的提议颇有些不自在,他还以为自己马上能多一个隔颐指气使的小弟听从使唤呢。 三眼看着郭解的眼睛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引以为傲的努力结果证明是白费。之前,我冒死帮好大哥顶罪,自以为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安排人来救我出去,我觉得事态不对,果然,好大哥被人杀害了。所以,我可以偷到钥匙,但是,我要知道投这柄很可能马上就会无效的钥匙到底有什么用。” 郭解心里清楚,三眼这是要“入伙”的意思,可是,一个有着出卖大哥履历的人,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吗,所以他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偷走那枚钥匙,然后交给刚子,最多五分钟,刚子就会将钥匙还给你。” 三眼是个惯偷,他当然知道五分钟的时间足够用一块肥皂记住钥匙的齿痕,也就是说,面前的这几个人早有准备,就算自己不出手,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接到这个任务,于是他说:“好的,我答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9知识就是力量 次日,在3号库房糊信封的时候,刚子大叫一声,“管教,不好啦,有人发羊癫疯啊!” 胖管教立刻跑了过来,只见三眼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看样子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以沉稳著称的郭解也有些慌了,他抬腿踢了刚子一脚,骂道:“我早就告诉你了,别总是跟人家不过去,现在如果出了事,你兜得住吗?”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刚子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胖管教听的。 胖管教果然汗如雨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好,”郭解一惊一乍喊了一声,“刚子,快用手捏住三眼的下巴,他很可能会不小心咬断自己的舌头!” 刚子立刻照做,死死地掐住三眼的下巴,然后回头对胖管教说:“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要马上送医务室看看?” 胖管教这才醒悟过来:“对,对,送医务室,快点送医务室!”他马上冲过去,与刚子一起将三眼扶了起来,磕磕绊绊地朝医务室的方向而去。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而已,在前往医务室的过程中,三眼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右边的胖管教身上顺走了那串钥匙,然后放在了左边的刚子的口袋里。很快,三人已经来到了医务室。也许是来到了目的地的缘故,刚子有些放松警惕,他捏住三眼的手有些耸动,一不小心,三眼突然暴起,一口咬在了刚子的手腕上,顿时鲜血崩流,嘶吼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胖管教吓了一跳,竟然丢下两人自己躲在一边,慌张地问闻讯前来的女医生:“这个犯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咬人呢?” 女医生顿时也紧张起来:“不会是狂犬病吧。” 刚子这时已经将三眼踢开,他看着自己手腕受伤的部位,紧张兮兮地说:“这监狱里面哪来的狗,怎么可能是狂犬病呢,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吓我,我还是先去洗洗手吧……”说着,便跑向旁边的洗手池,将龙头转到最大,疯狂地洗了起来。 旁边的护士却冷不丁冒出一句:“说不定,你们吃了携带有狂犬病病毒的狗肉呢。” 胖管教先是愣了愣,随即陪笑道:“他们怎么……怎么可能吃上肉呢。” 女医生立刻说:“不对吧,我记得按照条例上的规定,犯人也是人,他们的饮食也需要合理搭配,营养必须协调,怎么可能没有肉呢,莫非武石英又……” 胖管教见说漏了嘴,立刻否认道:“我说了没肉了吗,没有没有,医生你一定是听错了。不信的话,你问问,”他朝向背对着众人的刚子喊话道,“别洗了,就算你也中了病毒,洗手也无济于事了。快过来,跟美女医生说说,你们平常吃的饭有营养吗?” 刚子不情愿地关掉了水龙头,转过身,哭丧着脸说:“何止是有营养,简直是太有营养了,荤素搭配,有菜有汤,比我在外面混的时候吃的还好呢。” 护士已经检查完了三眼的情况,抬头说:“应该不是狂犬病,估计是吃坏了肚子,食物中毒了。” 胖管教脸都黑了,自嘲似得嘿嘿两声:“这……这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库房的工作,不负责犯人的饮食……” 女医生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们两个,还是将患者抬到病床上去吧。” 护士丢给刚子一条毛巾,有些厌恶地说:“你给这个人身上擦一擦,把脏东西都给抹掉先。” 刚子得令,立刻接过毛巾,在三眼身上胡乱擦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将钥匙还给了三眼。 胖管教可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骂道:“擦得够干净了,我们将他搬到床上去,库房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做呢。”说完便凑了过去,与刚子合力将三眼抬了起来,一直抬到里间的病床上。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三眼又将钥匙挂回了原来的位置。 刚子回到库房之后,悄悄地向郭解做了个ok的手势。之后在514监房里,在那个监控死角,刚子将融化的塑料浇灌在印有钥匙齿痕的肥皂凹槽里,等凝固之后,一枚塑料钥匙就制作完成了。至于这枚钥匙将会起到什么作用,这是后话不提。总之就是从这以后,三眼便正式成为514的一员,而且就像郭解承诺的那样,与刚子平起平坐,共同担负起所有的杂务。 因为是靠双手吃饭,所以此后三眼在监狱里惹了祸,被打的时候每次都会说“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双手……”先暂且不论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反正每次郭解都会暗中找人出来摆平这件事,至于说辞,就跟那个张仪的故事一毛一样。 此时此刻,当三眼被张非与陆巡合力制住的时候,他空在外面的嘴突然喊道:“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双手……” 虽然不了解之前的内情,但不知为何,陆巡却突然想起了张仪的故事,手顿时松了松,没有那么用力了。 张仪是战国时候的人,他什么都不会,只会侃大山,号称拥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这可不是吹牛皮,在后来,张仪投身秦国,仅凭着自己的说辞,就破坏了其余六国的联盟,为秦始皇统一天下打下了基础。而在张仪未曾出名之前,有一次他被人打得半死,回家之后遭到了妻子的奚落,他张开嘴,指着嘴巴说:“你看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妻子说:“还在呀,怎么了?”张仪说:“只要舌头还在,我张仪就有咸鱼翻身的一天。”妻子啐道:“咸鱼翻身,还不是条咸鱼吗?”张仪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回了句嘴:“妇人之见……” 闲话不提,总之三眼在哀嚎之后,郭解终于发话了,但并非预想之中的解围,而是说:“三眼,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三眼有些失望,但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知道现在唯一的救星就是郭解了,便道:“郭大哥,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还请放过我这一次吧。” 郭解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过这也不怪你,不知者无罪嘛。”他朝张非挥了挥手,张非立刻松手,陆巡也是个明眼人,当然也不甘人后地松了手。 三眼立时瘫软在地,内心有满腹疑问,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郭解却说:“从现在起,陆巡就是514的一员了。”话刚出口,别说三眼了,连刚子也紧张起来,毕竟他们属于514的最底层,加入的新人涉及到论资排辈的问题。众所周知,排名最低的,可是要天天洗厕所的。 这时,广播也跑来凑热闹,此时传来洪亮而清晰有力的声音:“请大家尽快回到监房,不要在大厅逗留,自动门将于五分钟后关闭。重复一遍,请大家尽快回到监房,不要在大厅逗留,自动门将于五分钟后关闭。” 张非跑到门外,伸长脖子看了看不远处的狴犴挂钟,小声抱怨道:“现在才六点四十五分,就算五分钟后也才六点五十,今天怎么将活动时间缩短了十分钟。” 不过抱怨归抱怨,广播就圣旨,就算错了也是对的,所有的犯人必须无条件遵守。因为关门之后还有点名,这是监狱方面预防有人没有按时回到监房的措施之一,必须由本人亲自露面。而且管教如果突发奇想的话,还会在点名的时候加入调味剂,那就是要求犯人们背诵行为规范,一旦没有背出来,呵呵,明天的早饭就没得吃了。所以,在得到关门的通知之后,刚才调停三眼与陆巡的事就被暂时搁置,大家各自准备起来。 二十分钟后,马宏带着两名副手来到514监房门口,他不耐烦地朝里面喊了声:“点名!” 众人闻言,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站在监房中央的位置,这一次连郭解也不例外,他已经从早前武石英态度的变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刻,绝对不允许出任何岔子,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虽然里面现在已经亮灯了,但马宏似乎觉得还不够清楚,他摁亮手电筒,将光柱射向监房内部,在众人脸上四处扫射,这种感觉就像在注视待宰的羔羊,别提多愉悦了,一般人还真就体会不到。 “很好,七个人都到齐了。”马宏点点头,满意地说,“还有件事,今天是写信日,你们如果想写信的话,可以申请铅笔和信纸。” 刚子疑道:“哎,写信日不是周五吗,怎么……” 这里顺便提一下,在暮云监狱,每个星期的七天时间,分别被安排了七件对于犯人来说很重要的事。周一为采购日,周二为工作日,周三为,周四为,周五为写信日,周六为接待日,周日为休息日。 马宏立刻变了脸色:“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刚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记错了,我不对。”说着还妆模作样给自己的嘴巴抽了两下。 马宏没心思理会这些细节,说道:“我刚才已经声明了,想要写信的人,可以向我申请铅笔和信纸……”他故意将语速放的很慢,视线在监房内巧妙地掠过,最后停在了陆巡脸上。 两人目光对视之际,陆巡立刻会意,他很清楚,这应该是武石英的安排,担心自己没有纸笔,无法解题,所以雪中送炭,故意调换了日期,给送了过来。陆巡刚要答应,却被刚子抢了先,“报告,我要写信。” 马宏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他转身从副手那里取过两支铅笔和一叠信纸,故意展现在众人面前,然后继续问:“还有谁要写信的,快点报名,还有一只铅笔的名额。” 身后有个年轻的管教小声提醒道:“马哥,不是有规定,就算有超过两名以上的犯人想要写信,也只能分配一支铅笔……” 马宏怒道:“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小管教吓得脸色苍白,连声道歉:“是,是……马哥你说了算。” “知道就好。”马宏转过身,第三次问出了相同的问题,“还有谁要写信的。” 陆巡立刻接话道:“报告,我要写信。” 三眼见状,小声骂道:“昨天才进来,写个鸡毛的信!” 别人没听见这句抱怨,但距离最近的刚子却听见了,他嘲笑道:“有些人就算想写,还不认识字呢。” “你们在嚼什么舌根,让我也听听呗。”马宏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说话的两个人,眼中有一团泯灭不定的火焰,似乎随时都以可能燃烧起来。 陆巡见状,立刻上前几步,伸出手道:“管教,我也要写信,请您将纸笔都交给我吧。” 马宏确实是受了武石英的交代,前来给陆巡送纸笔的,本来也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想要在监狱里教训一名犯人,也不需要挑选什么良辰吉时,只要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也不急于一时,便递过了纸笔,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唉,知识就是力量啊。”宋却感叹道。 很少说话的苏复也借口道:“这种力量还深不可测,将写信日调换到了今天不说,还破例送来了两只铅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0一封情书其一 陆巡连忙解释:“郭大哥,这件事武队长预先根本没有告诉我,我确实不知情……” “这不重要。”郭解无所谓地挥挥手,“武队长既然不惜破坏规定给你送来了纸和笔,你也不要辜负人家,好好解题吧。” 陆巡有些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辩解,只好轻轻叹了口气,将一支铅笔和几张信纸交给了刚子,自己则默默地掏出试卷,解答起来。 刚子接过纸笔之后,俨然换了个人,他直接坐在地上,将床当成了桌子,趴在上面还是酝酿情绪。不时还嘀咕几句:“亲爱的秀梅,你好。嗯,亲爱的秀梅,你好。嗯嗯,亲爱的秀梅,你好……” 三眼见陆巡竟然掏出一张试卷,有些傻眼,更让人惊讶的是,郭解好像默认了这件事的存在,看来自己找对方的茬确实是失误了。又听见刚子翻来覆去念叨的都是同一句话,不由得生出了见义勇为的念头,舔着脸凑过去,帮腔道:“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又好多天没写信了……这还不好写,张口不就来吗?还文化人呢,连我这个文盲都不如!对,就这样写,下面就写我特别特别想你,想的受不了……哎呀,不对,我还有个更好的想法,写我下面特别想你,想你想得受不了,哈哈!” 出乎意料的是,刚子竟然没有生气,还依言刷刷记录着,一边笑骂道:“哎呀我说三眼,以前没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两把刷子。嗯,想死了你了,这句话好像有些耳熟,春晚好像放过好多次了吧。不过也好,我家秀梅就喜欢看春晚,这样写她一定喜欢,对了。下面呢?他眼里流露着期待,望着自鸣得意的三眼。 三眼本来只想捣乱,没想到自己宝贵的意见竟然就这样被刚子采纳了,这倒是让人屎尿未及,可是接下来他也没词了,只好耸了耸肩:“下面?下面没有了。” “哈哈,你又不是太监,下面怎么会没有呢。”张非趴在床上放声大笑。 刚子急了:“你们别捣乱呀,快帮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写。” 张非道:“这还不简单,你接下来就写,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不知道你在外面好不好,是不是也受不了了。” 三眼附和道:“还加一句,还加一句,你的下面是不是也受不了!哈哈!” 刚子呸了一口:“我这可是出自一片真心,主要是文化水平太低,表达不出来而已,就像那首歌唱的,爱你在心口难开,对,就是这个道理。你们可别瞎说,破坏了我和秀梅之间的这段姻缘。” 张非笑道:“还特么姻缘呢,等你放出去了,秀梅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刚子十分认真地说:“秀梅答应过我的,一定会等我,她不会食言的。”看刚子那郑重其事的模样,任谁也不好继续就这件事开玩笑了,大家都知道,刚子的刑期还有十三年。 陆巡发觉大家都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古怪,便出声道:“爱你在心口难开,这句话不是很好么,直接写进去也可以呀。” 刚子猛地一拍脑门,眼睛发亮,发现宝藏似的,抬头纹都快乐开了道:“你说说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没见的,放着这么大一个知识分子在跟前,却去找几个盲流帮闲,真是浪费时间啊!” 张非和三眼不愿意了,异口同声骂道:“你骂谁是盲流呢!” 最不喜欢说话的苏复也开口道:“岁呀对呀,陆巡你的学历这么高,帮刚子写封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宋却皱眉道:“可是陆巡还要帮武队长做卷子,这些纸笔就是为了这事才送来的,如果因为写信而耽误了,岂不……” 众人经过这么一提醒,顿时心都冷了,特别是刚子,愁的长吁短叹。 陆巡却说:“写信我最擅长啊,特别是情书,简直就是手到擒来,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他跳下船,抬头对郭解说,“那张卷子上面的题目我都看过了,没有什么难的,而且武队长要到周五才验收结果,时间足够了。” 郭解点了点头。 刚子乐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跑过来亲陆巡几口,笑逐颜开地问:“陆巡,你真的很擅长写……写情书吗?” 陆巡心想,张非说的不错,知识确实就是力量,自己凭借着虚无缥缈的知识,不仅这么快就与监狱长和武石英搭上了关系,现在还攀上了514的刚子,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长处。他当即笑道:“那是自然,以前我们宿舍的哥们,情书都是我帮忙代写的,那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百发百中,就没有不成功的。” 刚子笑得很不拢嘴,拉着陆巡的手说:“快快快,到我那边去写,这边味道太重了。” 味道太重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距离蹲坑太近了的缘故,不过陆巡根本不在意这点,因为他觉得,很快自己就要远离这个蹲坑了。 陆巡摊开纸,将铅笔在手指间转了个圈,问道:“写情书不是难事,但是最好要了解当事人的情况,不然的话我就算写得天花乱坠,不带有真实感情的话,也是白搭。还有就是刚子你的态度,究竟是想将来明媒正娶呢,还是只是玩玩而已。再就是你们现在发展到了什么阶段,这情书可不能千篇一律,要分阶段构思,有的放矢,才能正中要害。” 这么一席话,把所有人都给说得一愣一愣的,就连郭解也开始认真听起来。 宋却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刚子的肩膀,道:“今天遇到高人了,是你的造化,你要好好利用,搞不到就这么一封情书,就让秀梅从此对你死心塌地了呢。” 苏复听到“一封情书”这四个字,不禁联想到自己的专业,顿时清了清嗓子,也顾不得场合,引吭高歌起来:“你的一封情书,叫我看了脸红心儿跳,你的坦白热情,叫我不知应该怎么好,你的柔情蜜语,好像天韵在我耳畔绕,希望你不是说笑,我是真心真意对你好,如果你是在说笑,我的心儿将会破碎了,爱情本来就奇妙,叫我思念到今朝,但愿心心相印,同把幸福来寻找……” 这是邓丽君的歌曲,刚子以前只是听个调调,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内容,现在仔细听来,却格外得受用,忍不住兴奋地说:“没想到一封情书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快,陆巡你快帮我写,用什么换我都愿意!” “一封情书而已,值当什么,我给你写就是。”陆巡当然不会真的以为刚子会拿出什么东西交换,那不过是图嘴快的空头支票而已,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填,那就太天真的。“不过还是刚才的话,我需要了解你与……秀梅的过去,才好知道如何动笔。” “这样啊,那好吧。”刚子想了半晌,也没有憋出个屁来。 三眼骂道:“你这不是耽误事吗,浪费我的感情。” 刚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辩解道:“这个……这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吗,你没有谈过恋爱,当然不会知道这种微妙而且美好的感觉……” 三眼:“……”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发问,你只需要回答就可以。”陆巡想到了一个办法,“首先,你们是自由恋爱,还是经人介绍的?”秀梅是隔壁村里的一枝花, 刚子嘿嘿笑了起来,显然是想起了过往开心的事,他说:“应该……应该算是自由恋爱吧。我十九岁那年,在河里摸鱼,直到天都快黑了,桶里都是些小鱼小虾,一条大鱼也没有。就在我气急败坏的时候,水面上突然飘来了一样什么东西。我抄手抓了起来,原来是一条素白的棉布手绢,一角还绣着一朵梅花。这条手绢应该是从上游飘过来的,从这个方向来看,应该就是隔壁的黄龙村。于是,我沿着小河往上走,走了大约有十五分钟吧,这时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忘记说,那是在夏天,野外有很多萤火虫在满山飞舞,而在我的视野的尽头,有一个白衣女孩在河边洗头……” “卧槽!”三眼一蹦三尺高,“这特么那里是爱情故事,这简直就是鬼故事嘛。你们看过没有,就是日本的那啥,那啥……好吧我忘了,反正顶恐怖顶恐怖了,就是一个白衣女人在晚上梳头,然后她是不是马上就把自己的头给摘下来了?” “我去你丫的!”刚子抬腿踢了三眼一脚,劲风呼啸,可惜三眼早就防备,已经逃开了。 陆巡不愿意将话题扯得太远,于是继续问:“那个女孩就是秀梅吗?” “嗯。”刚子不再理会三眼,继续说,“秀梅是隔壁村里的一枝花,不但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好。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认定了,今生非她不娶。” “呵呵,”三眼在远处促狭地笑道,“你非她不娶,她可不一定非你不嫁,你也就是一厢情愿而已。” 刚子反驳道:“谁说的,秀梅是很爱我的!虽然……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秀梅对我爱答不理的,不过我知道,那叫什么来着,我专门查过字典的,有一个成语,叫做……陆巡你千万别提醒我,我自己回想起来的……对了,我想起来了,就叫做‘欲拒还迎’!我说对了吧,就是这样,秀梅早就爱上我了,只是女孩子家害羞,所以不知道怎么表达,而且你们都知道,农村嘛,封建思想严重,太保守了,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一大堆麻烦透顶的玩意儿,简单来说,就是太要面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1一封情书其二 “那后来呢?你们的关系确立了吗?”陆巡问。 刚子翻着白眼说:“当然确立了,不然我还说个球啊。为了在秀梅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我想了一个妙招,就是让两个小混混在半路上吓唬她,然后我蹿出来英雄救美,哈哈,就跟电视剧里面放的一样,一阵花拳绣腿之后,打跑了那两个混混。最后,秀梅终于爱上了我。” 陆巡满脸黑线,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在场另外几人包括一直上蹿下跳的三眼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刚子的做法有失妥当,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脑回路在这件事上竟然是一样的,这究竟是什么鬼! “原路是英雄救美啊。”三眼终于反应过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非常羡慕刚子的这段经历,“接下来是不是,秀梅就对你以身相许了?” 连一直十分严肃的张非也破天荒地附和道:“肯定是以身相许啦,不然刚子这脸,怎么就变成竹竿了。” 刚子红着脸说:“那里那里,还没那么快,哪里会有那么快,你们日本电视剧看多了吧。” 陆巡心说,照这样问下去,就算到天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晚上还要熄灯,自己还有试卷要做,把握时间吧。于是,他简单明了地问:“那后来呢,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后来啊,秀梅的妈妈来找过我,说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的,”刚子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起秀梅的妈妈,“自从我带着两万块钱的现金去过秀梅家以后,她的妈妈就再也没有反对过了。” 这不是包办婚姻嘛。 陆巡当然不会傻到将这个心思说出来,他继续问:“主要还是秀梅本人,她究竟怎么对你,还有就是你现在……她还愿意等你吗?” 刚子十分果决地说:“秀梅她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比喻有欠妥当,所以立刻改口,“不,不对,秀梅不是王八,我才是王八……哎呀不对,我也不是王八,大家都不是……” “好了好了,”郭解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用力提了提床柱子,提醒道,“想知道秀梅怎么想的还不容易吗,她不是给刚子你写过一封信,就是那封,你看一次哭一次的那封信!” 刚子在自己的床铺上翻来覆去,好半天才摸出来一张叠成心形的信纸,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送到陆巡面前,千叮万嘱不要弄坏了。 陆巡在刚子的监视下,缓缓打开这封信。秀梅的字迹倒是十分工整认真,不过有些错别字,看样子应该读过几年书,仅限于几年而已,这在农村已经很少见了。看信的内容,秀梅应该是对刚子有真感情的,意思也表达得很到位,一边说会等他回来,一边鼓励他好好努力,给人的感觉就是,刚子这小子根本就不是来监狱服刑,而是来深造的。 看到信的末尾,陆巡随口问了句:“秀梅漂亮吗?” “请把吗字去掉先。”刚子骄傲地说,“秀梅而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她要是不漂亮,我会费那么大心思去追她吗,哼。” 三眼冷笑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如果秀梅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她会看上你这德行,估计眼神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眼看一场世纪大战即将展开,陆续连忙劝道:“我明白了,我明白应该怎么写了。” 刚子的注意力马上从三眼身上转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巡手里的笔尖。 陆巡不再犹豫,提笔写上了第一句话:“亲爱的梅梅,你还好吗?” 刚子立刻嚷道:“唉写错了,是秀梅,不是梅梅!” 张非抬手给刚子的脑门上来了一个暴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追到人家秀梅的,连亲热的称呼都不知道怎么样。” 陆巡没有理会旁人,他只觉得满腹文思犹如尿崩,普天之下谁能与我争锋,手中的铅笔滑动得犹如行云流水,在信纸上描摹出一副别样的风景:“当我这样问候你的时候,我又开始深深地自责了。如果思念是一种病,那么我已经病入膏肓。如果后悔是一种痛,那么我已经痛彻心扉。是的,我不该一时鲁莽犯下错事。这许多天以来,你那美丽动人的面容不断在我眼前浮现,温柔可人的嗓音不停在我耳边回响,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还是你,是你,只有你,我最爱的你。当我起床时,我会幻想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抛洒在你的眉眼间,那该是多么漂亮。当我吃饭时,我会幻想你亲自做了满桌子可口的饭菜,那该是多么幸福。当我工作时,我会幻想你会拿着湿润的毛巾踮起脚尖为我擦拭额头的汗滴,那该是多么欢欣。当我睡觉时,我会幻想当那晚的月光垂落到你的秀发上,那该是那么美好……” 写着写着,陆巡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初恋,他的初恋和大部分人的初恋一样,美好,梦幻,然后无疾而终。 还记得那个时候正好是高三,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备战高考,每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总有一个喜欢戴月牙胸针的女生来到陆巡的左边,手里拿着或物理或化学或生物的资料书,请教他各种简单至极或者刁钻离谱的问题。陆巡总是二话不说,拿出稿纸和铅笔,保证在上课铃声再次响起之前,刷刷刷给完美解决,弄得那个女生怅然若失。 有一天晚上,陆巡下晚自习回家,不小心踩到一块香蕉皮,哧溜一声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除了膝盖有些擦伤之外,陆巡觉得身心舒畅,干脆就赖在地上不起来了,转眼看向天际,弦月如钩,挂在漫天繁星中间,就像万花丛中的一点红那么耀眼。一恍神,那弯月牙儿突然变成了一枚胸针,而这枚胸针则挂在那个爱问问题的女生的胸前,她俯下身子向陆巡伸出手:“来,我我拉你起来。” 这个女生笑的时候,眼睛和嘴巴都弯弯的,就像天上那弯月亮。 陆巡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然后毫无预兆开门见山地问:“这位同学,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那个女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地问:“你……你说什么?” 陆巡上前几步,用时下最流行的霸道总裁的语气说:“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或者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你任选一个。” 那个女生立刻做出了选择:“我选第二个。” 陆巡吃惊地问:“为什么是第二个?” 那个女生笑着说:“因为我的幸运数字就是2。” 陆巡继续问:“这位同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这句话的语气,他说得十分理所当然,就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 那个女生丝毫不以为意,有些害羞地说:“我叫苏苏。” 陆巡就这样交上了女朋友,给了无数单身狗一万点火焰伤害,他们两人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放学回家,自此形影不离,关系不冷不热,不浓不淡,就像小河流水,静谧和缓,慢慢流到对方的心里。 可是有一天,苏苏突然说:“我不读书了。”陆巡只是问:“为什么?”苏苏说:“我的哥哥不见了,我要去找他。”陆巡想了想,问:“你的哥哥对你很重要吗?”苏苏说:“我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现在不见了,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高考当然也没指望了。”陆巡最后问:“你已经决定了吗?”苏苏说:“我明天辍学,然后离开这个城市。”陆巡道:“好,我送你。” 离别那天,陆巡的闹钟没有响,他竟然错过了发车的时间,来到车站的时候,只剩下满地的果皮纸屑。 后来,高考成绩放榜,陆巡看都没看,直接在志愿上填写了心目中的学校:横云大学。他虽然已经几乎忘记了苏苏的脸,但苏苏乘车前往的那座城市他怎么也忘不掉。 再次见面的时候,陆巡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而苏苏已经不是过去的邻家少女,她变得成熟大方,但是依旧美丽动人,而且还戴着月牙胸针。两人四目相对,陆巡立刻认出了对方就是沉睡在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可是苏苏却没有认出陆巡,她只是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说:“先生里面请,请问几位?” 陆巡淡淡地说:“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斜对角的那家名叫奈落之吻的酒吧,这几天怎么都没有开张呢?” 苏苏道:“不是这几天,是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开张了。” 陆巡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苏苏道:“不用谢,欢迎下次光临。” 陆巡只觉得额头被什么东西按住了,顿时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了神,忘记还在帮刚子写情书呢,好在已经接近了尾声。于是,他草草填上几笔问候,结束了此次任务。 刚子拿着信纸翻来覆去地看,笑得合不拢腿,一个劲地叨咕母牛的某个器官。文化水平低就是先天性吃亏,不管是骂人还是夸人,能用上的词汇总是那么匮乏,只能在各种动物的性器官上找说头。 消息不胫而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楼所有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知道了514新来的陆巡是个文化人,笔杆子特别溜,最擅长写信。于是乎,陆巡便责无旁贷地成为了众位犯人的家书代理人,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解决了头疼的问题。能够为大家服务,陆巡是非常高兴的,当然了,除了写信的酬劳以外,陆巡有了更方便的机会了解其他人的背景,在竖立良好形象的同时,与所有人打成一片。刚子说有文化真是不一样,到了监狱也受不了苦。三眼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妈妈的话,原来多读书读好书真的有用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2三个和尚 自从为刚子写了情书之后,陆巡在514所受到了刁难渐渐少了,郭解事后还默认了他的地位,也就是与三眼和刚子并列。对于这种情况,刚子倒是乐见其成,他认为陆巡是三眼的死对头,所谓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更何况对方还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立下了汗马功劳。至于三眼,他恐怕是整个事件唯一的受害者,本以为多了个小弟,不想陆巡这条咸鱼竟然用了一天时间就顺利完成了翻身,以后的可能性就更不好说了。 不知不觉,好几天过去了,监狱长的菜地也基本挖出了一个雏形,马上就到了周末,即将迎来万众期待的探视日。这是陆巡进监狱以后面对的第一个探视日,可是却没人能来探视自己。 周五的晚上,马宏和牛奔便在黑楼里到处走动,将明天的探视安排告知相关的犯人。有亲朋好友前来探望的犯人自然是喜气洋洋,就像过年一样,因为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不仅可以得到对方带来的食物和“收入”,还能够了解外界的信息。因为在横云监狱,是不允许犯人拨打电话的,犯人们对外界的了解,只能依靠前来探望的亲友口耳相传。就算是性质再怎么恶劣的犯人,也必定有牵挂在高墙之外。 马宏伸手拍了拍514的铁门,高声宣布:“薛刚,上午十点。” 刚子心知肯定是几天前寄出去的情书有了回音,顿时欢呼起来。 马宏横了刚子一眼,泼了一瓢冷水,“监狱里的这一批信件还没有发出去呢,你高兴地太早了。”他不去理会刚子接下来的反应,继续说:“苏复,上午十点半。” 宋却惊疑道:“哎呀苏老师,你什么时候也有人来探视了?” 张非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进来这么久了,好像一次也没遇到过苏老师接受探视。” 苏复当仁不让地笑道:“凡是都有头一回嘛……” 马宏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们另外再找个时间讨论好吗,我还有宣布探视安排呢,你们监房这次人格外多。” 三眼冲到了门口,有些渴望地问:“我们514还有人被探视吗,是不是我,是不是我?”三眼的母亲已经被他气死了,现在外面漂着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还妆模作样来看看,时间一长,早就断了联系,难道,这些人今天都转了性不成。 马宏白了三眼一眼,道:“当然不是你了,最后一名,陆巡,上午十一点。”说完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下一个监房,就像接下来要升国旗一样。 514监房随着马宏的离开,不但没有喧闹,反而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过了半晌,张非终于开口了:“陆巡,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在外面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母亲了吧。” 陆巡点点头,神色黯然:“是的,我妈常年卧病在床,身体十分不好,我却不能在旁服侍,实在是不孝……” 张非打断了陆巡的煽情,冷冰冰地质问道:“既然如此,这么快就有人忍不住想要见你,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自从情书事件之后,这还是头一回陆巡被这样针对,他连忙转头,朝向郭解,解释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刚才马管教也没有明说,我确实想不起来,还有谁会来探视我。” 郭解不置可否地重重嗯了一声,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子现在满脑子都是秀梅,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察言观色,他见众人不再说话,有些急躁地问:“你们说,这是个什么情况,我给秀梅写的情书还有发出去,她就来了,是不是有特异功能,能够提前预知到情书的内容?” 宋却笑道:“最好还是不要有特异功能的好,不然的话,秀梅预知到这封信根本就不是你自己写的,那可就尴尬了。” 刚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好像只要谈到秀梅,他就会变成一个喜欢害羞的小学生。 陆巡见状,立刻劝慰道:“情书的内容只不过是个形式,主要的是它所反映出来的你的真实的感情,我想秀梅一定能够切身体会到你对她的思念,就如同她也这么思念你一样。不然的话,又怎么解释,她明天就以及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一面呢。” “对,一定是这样!”刚子击节赞赏,“还是文化人懂得多,什么事情到了你们嘴里,那简直了。” 三眼见到刚子又是用手梳头发,又是擦衣服的欢天喜地的模样,心中十分嫉妒,反映到言语之上,却变成了讽刺和挖苦:“哼,不就是个女人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真是农村人没见过世面。” “不、就、是、个、女、人、吗?”刚子一字一顿地将三眼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小子倒是变个女人出来我们大家伙看看,只要是十六岁往上,上不封顶,你能找一个出来吗?” 三眼被挑衅了几句,情绪竟然出乎意外地高涨起来,他大概是想要与刚子斗气,于是便没着没落没边没际地吹嘘着自己入狱之前是如何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朵梨花压海棠,集万千美少女的宠爱于一身,特别是学校那几个小太妹,现在还哭着喊着要等哥哥我出狱用强壮的身体慰藉她们呢。 三眼说得热闹,大家都知道这是戏言,权当个笑话听了,但刚子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神圣的秀梅被三眼亵渎了,当然,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亵渎这个词,这里只是用最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而已。 刚子听得认真,到后来听到学校两个字,眼前顿时一亮,立刻吹响了反攻的号角。“等等等等,我说三眼,你好像没读书吧,哪来的学校,莫不是在电视剧里看的?” 三眼见牛皮吹破了,当下十分气恼地嘶吼道:“我是没有上过几天学,但是我早前混斧头帮的时候,势力范围之内有好多学校呢。” 刚子笑道:“恐怕,那些都是幼儿园吧,你个怂包,还把小太妹呢,我看你跟二楼那只兔子是同类吧,装小白脸给别人舔屁股才差不多。” 三眼经常被大家嘲笑,特别是跟自己平级但是资历要老的刚子,可放在以前,就算再过分一点,他也只能一笑而过,不然能怎么办呢。然而,在陆巡住进514之后,三眼觉得并不是对方的地位提高了,而是自己的地位再次下降了,不过他最恨的人并不是陆巡,而是刚子。 有一句老话叫做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早前三眼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虽然自己来得晚呢。接着,三眼与刚子进入了同一队列,再也不需要听对方的指手画脚,但自卑却已经深深扎根,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现在,陆巡又加入了,这下好了,刚子竟然与这个新人联合起来,处处与自己作对,这还了得。 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现场没有几个,但最起码郭解就是其中之一,而这种结果,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领导的价值就在于解决矛盾纠纷,如果没有矛盾怎么办?问得好,那就制造矛盾呗。千百年来,三个和尚这个套路被运用了无数次,屡试不爽。 再说回三眼,他此时受到刚子的言语辱骂,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别是在陆巡面前,这口气绝对不能轻放,他呼啦一声弹跳起来,用力推了刚子一把:“舔你妈拉个壁!” 刚子已经习惯了三眼被骂后的无动于衷,万万没想到这次对方竟然会突然出手,当时猝不及防,竟然被推了一个趔趄,立足未稳,竟然摔倒了蹲坑旁边,身上沾染了好多不明的黄色浑浊混合液。 刚子脸色大变,他翻身爬起,嘴巴里面叽里咕噜冒出一句用方言骂人的脏话,冲过去一把揪住三眼的衣领,朝着面门就是一拳。三眼也是经常打架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受制,当下毫不含糊地反击,手脚并用,与刚才纠缠在了一起,在狭窄的地面上滚来滚去。 “都特么干什么呢?吃饱了撑的吗?你们还不住手,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郭解瞅准了最好的机会出来收拾残局,就像警匪片里的警察一样,总是要等到黑帮火并之后才姗姗来迟,然后捡皮夹子。他坐在床上低声呵斥道:“有闲劲的话,就给我刷厕所去!” 三眼和刚子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过还是脸红脖子粗,你揪住我的衣领,我扯出你的裤带。 张非冷静地在一旁提醒:“现在还没有熄灯,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可是全部都被头顶的摄像头记录得一清二楚呢。” 三眼和刚子立刻松了手,互相隔了好几米的距离,就像突然发现对方得了传染病一样。 这场闹剧之后,514渐渐安静下来,众人各归各床,横躺着百无聊赖,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从不主动张嘴的苏复冒出来一句话:“宋却,你还记得你被抓的那家咖啡厅,叫什么名字吗?” 宋却好半天才意识到苏复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略微思索了几秒钟,然后回答说:“慢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3苏苏的苏 “妹妹,你终于肯来见我了。”透过探访室中间那面不满空隙的玻璃窗,苏复那双诡谲的眼睛里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温柔。 周六,天高云淡,惠风和畅。犯人们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不同的是,他们这次在吃完饭后,并没有走上各自的工作岗位,而是集中到黑楼侧面的一个院子里放风,而昨天晚上被点名的犯人则按照规定的时间,依次在管教的带领下前往探访室,接受外界的探访。 苏复是514监房里第二个被安排探望的人,由于排在他前面的刚子匆匆结束了探访之行,所以他得以提前十分钟进入探访室,而苏苏已经等了他一会儿。 苏苏就是故事开头那个名叫慢生活的咖啡厅的女招待,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或者说背景,也就是苏复的妹妹。 多年前,苏复决定放弃在家乡的一切,包括他最关心的妹妹苏苏,独自一人怀揣着梦想来到横云市,打拼了好几年,一无所获,最后意外地在酒吧遇到了自己的命运。而苏苏呢,她在高考前夕,突然得知自己最敬重的哥哥竟然失踪了,当时二话没说就辍学了。苏苏也是独自一人前往横云市,那次她的男朋友竟然没来送行,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方向可不要出错。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多得可以专门再写一个故事,中间的过程暂时省略,我们只需要知道,苏苏现在对于苏复的感情,早就从当年的敬爱变成了现在的憎恨,当年有多么爱,现在就有多么恨。当听说哥哥锒铛入狱的时候,苏苏的心绪并没有起任何波澜,她早就打听到了,苏复之前在横云音乐学院任教,职务不低,而且娶了院长的女儿,可以说前程似锦,自己这个累赘,就不要舔着脸贴上去了。至于苏复被媒体冠以变态杀人狂这个称号,苏苏倒是有些惊讶,在她的心目中,当年毅然决然离开的哥哥纵然无情,却并非冷血,怎么可能坦然地杀害了那么多人。就算到目前为止,苏苏还是对于警方的判决持怀疑态度,但是,她并没有上访的意思,只是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去找他。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复以前对自己不闻不问,偏偏却在入狱五年之后,突然频频托人前来,说是想见她一面。在不厌其烦之后,苏苏终于答应,她来到了横云监狱的探访室,见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哥哥。当苏复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苏苏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恨眼前这个人,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 “你找我什么事,快点说吧,我赶时间。”苏苏板着脸说。 苏复点点头:“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因为这里不能打电话,所以只能托人叫你来,为了向你确认一件事。” 苏苏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哥哥良心发现,想念自己了,可听他刚才的话意,似乎这次会面,根本用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什么事?” 苏复挑眉道:“听说你现在正在一家名叫慢生活的咖啡厅上班,对吗?” 苏苏心想哥哥还是挂念自己的,毕竟自己到咖啡厅上班这件事,还是在他入狱之后,于是点了点头:“不错。” 苏复继续问:“在大约两个月前,在一家慢生活咖啡厅,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年轻的男人用匕首割断了一名年轻女子的脖子。我想知道的是,这家慢生活,是不是就是你所在的那家慢生活。” 苏苏心中打了个突,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所见所闻,仍然历历在目,特别是那团蜿蜒在女子脖颈间的殷红血迹,恐怕这辈子偶读忘不了吧。她深吸一口气,稍微稳定了情绪之后,这才回答说:“是,当时我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哦?”苏复有些意外,好奇地问,“那你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出手杀害那个女人吗?” 苏苏顺了顺耳边的头发,道:“大概吧,这对男女以前是情侣关系,不过后来这个女的爱上了其他有钱的人,这个男人为了挽回这段感情,不惜用杀死对方来威胁。而这个女人非常自信,以为早已完全掌控了这个男人,也许正是她太过得意太过嚣张的缘故吧。那个男人情绪波动太大,竟然失手了。当时,出了好多好多血,我都吓傻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苏复点点头,“还有呢,你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吗?” 苏苏道:“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长得蛮清秀的,看起来十分老实,行为举止显得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看就是刚出校园的大学生。除了矫情,什么都不会。”似乎所有没上过大学的人都对上过大学的人抱有仇恨的心态,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黑上一把,“对了,他戴着一副眼镜,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苏复问。 苏苏道:“我走近过两次,所以可以确认,那副眼镜的镜片十分特别,颜色不一样,一边是淡蓝色的,一边是淡红色的。我说的那种淡是指特别淡的那种淡,就是不在近处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好像不是什么近视眼镜,当然也不是远视眼,因为镜片好像是平的,不过这点我不能十分确定。” 苏复对苏苏的记忆力十分满意,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记住了两个月的这么多细节,真是难为她了。为了表达谢意,他关切地补充了句:“幸好没有牵连到你身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苏眨了眨眼睛,道:“怎么可能牵连到我身上呢,当时连警察都来了,还是带枪的。” “警察?”苏复顿时紧张起来,甚至连自己的音量提高了八度都没有察觉,“警察是什么时候来的?” 旁边的管教厉声喝道:“犯人请注意你的态度,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立刻结束探视!” 苏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连向管教赔礼道歉,身上的镣铐哗啦作响,奏响了一曲别样的乐章,这还真不是夸张。他以前就是音乐老师,如果有心完成这样的动作,还不是易如反掌。 苏苏道:“哎,你激动个什么劲,哦,肯定是想起你自己了吧。不过你已经被关进来了,再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对了,你问的这些事,究竟有什么用处呢?”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苏复道,“快告诉我,警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苏道:“在那个男人挟持女人之后吧,当时还有没有下手。当时,我见到刀子之后太害怕了,就冲出了咖啡厅,正好旁边有一辆巡逻车路过,里面冲进来一名警察。警察冲进咖啡厅的时候,那个女人还说过话呢,不过,那也是她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苏复道,“你觉得那辆警车路过真的是巧合吗?” 苏苏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树哥吗,还真是稀奇呢,一个犯人,竟然还怀疑起警察来了。” “树哥?”苏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和那名警察还认识?” “当时当然不认识,不过后来就认识了,慢慢的也熟络起来。”苏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明显正处于热恋之中,“树哥这个人特别好,他完全不计较我的过去,说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树哥,树哥……”苏复嘀咕了几句,道,“难道这名警察的名字,碰巧就是西门玉树吗?” 苏苏惊讶道:“对呀,你怎么知道,莫非……”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莫非当时将你抓进监狱的那个人,就是树哥?” 苏复摆摆手:“你不要瞎猜,我根本不认识这个西门玉树,只是听狱友提起过这个人罢了。” 之后,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各自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目光深沉却又绝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最终还是苏苏打破了这份沉默:“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苏复简单明了地说:“刚才已经说了最后一个,那就是最后一个。” “难道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些毫不相干的事吗?”苏苏的气愤溢于言表,瞬间冲散了刚才提起西门玉树的幸福。 苏复却十分平静地说:“我知道你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苏苏半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复又说:“这位西门玉树警官,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苏苏笑了笑:“不是说好了最后一个,怎么又来。” 苏复也笑了:“好啦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其他的下次再说吧。” 苏苏道:“还有下次,我下次可不愿意来了,没想到探视一个犯人,竟然要等这么长时间,这么珍贵的周六,就这么白白给浪费了。” “是吗,今天的人好像也不多呀,而且排在你前面的,就一个人。”苏复随口道。 苏苏道:“是吗?我不知道哎,反正我们一群人待在一个小房间里,等了好久,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吧,搞得我都想离开了。” “所有前来探视的人都在里面吗?”苏复觉得十分奇怪,如果所有人都在里面,那么这个排队又是为了什么呢。 苏苏打了个哈欠:“大概吧,我不清楚。还是告诉你吧,树哥还不知道我有一个哥哥,我也没有准备告诉他,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苏复道:“你做得对,如果有个在蹲监狱的哥哥,你的评分会低很多。还有就是,排在你前面的是个女人吗?” “你的问题好多啊!”苏苏不耐烦地说,“当然是个女人啦,来监狱的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女人,而且,百分之九十都是伤心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4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很伤心,秀梅她真的很伤心。”刚子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这里是黑楼里犯人放风的所在,用三面石砖做成的墙壁围起来,高度大概有五六米的样子,顶上还拉着铁丝网和玻璃渣子,面积大概有五六百平方米的样子,中间稍微靠右还有个简陋的篮球架,现在,就有一群犯人追着那颗有些瘪的篮球。 陆巡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运动,他个子不高,以前也从来没有摸过篮球,现在当然不愿意去凑热闹,于是就随便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席地而坐,懒洋洋地享受着初冬时节难得的太阳。 苏复在五分钟前已经得到了通知,手脚都被戴上了镣铐,然后被管教带出了院子。如果没有算错的话,这个时间似乎早了些,也就是说,前一名犯人刚子,他的探访提前结束了。可问题是,刚子和秀梅久别胜新婚,恨不能将一分钟掰成两半,怎么可能浪费这大好时光呢。正在奇怪的时候,刚子戴着满身镣铐,由一名管教从外面领进来了。 刚子的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脱镣铐的时候不小心夹伤了左手,还出了一点血,不过他并没有喊疼,就像恍然未觉一样。 “你怎么了刚子?”陆巡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关心一下。 刚子机械地走到陆巡面前,找了个台阶重重地坐下,然后开口说:“她很伤心,秀梅她真的很伤心。” 陆巡心中的神经立刻被牵动了,自从帮刚子写完那封情书后,他几乎已经在下意识里将秀梅当成自己的女朋友了,这时追问道:“秀梅遇到什么难关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子道:“难关?确实,我们都遇到了难关了。” 原来,刚才秀梅在见到刚子之后,痛哭了一场,说这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刚子不明所以,连忙问是什么原因。秀梅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实情,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当然,新郎并不是还在蹲监狱的刚子。 陆巡握紧了拳头,俨然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抢走了:“难道……难道秀梅她变心了吗?” 刚子仰起脸,十分严肃地说:“不,秀梅她永远不会变心的。说出这样的话,她很伤心,秀梅她真的很伤心。” 陆巡再怎么说也是看了不少电视剧,这种老套路当然心知肚明,立刻道:“是不是秀梅的妈妈在作怪!” 刚子沉痛地点了点头:“秀梅说,她妈妈不肯让她继续等下去,再过十几年,人老珠黄了,到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所以秀梅妈妈帮秀梅找到了一个婆家,据说是个个体户,开餐馆的,家庭条件还不错。甚至,甚至连……” 陆巡都替刚子着急了:“甚至什么,你快说啊!” 刚子道:“甚至连聘礼都下了,秀梅说这份亲事算是定了下来,再也改不了了。然后,秀梅她就苦着离开了……” 陆巡眼珠一转,道:“这算什么,再怎么说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这个你不用担心。” 刚子哭丧着脸说:“先来后到顶个屁用,在我们那里,聘礼落定,才是真正有用的。” 陆巡提醒道:“是啊,你的聘礼不是早就拿出来了吗?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给了秀梅妈妈两万块钱,那笔钱就是聘礼啊!” 刚子一拍大腿:“要说还是你们文化人思路活跃,我怎么就忘记这茬了呢。对,你说的非常对。我的聘礼早就下了,秀梅也早就是我的人了,任谁也抢不走。”说着,他突然站起身,就要往外面冲。 陆巡连忙将刚子拦住:“你的探访时间已经过了,就别去找刺激了,那些管教可不是好惹的。” 刚子嚷道:“那我怎么办,那我怎么办,秀梅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来看我了,以后就没机会了。” 陆巡安慰道:“你忘记了吗,不是还可以给秀梅写信。你就把这件事写在信上,现在就写,然后寄给秀梅,她如果爱你的话,就会拒绝现在的亲事了。” 刚子笃定地说:“秀梅一定是爱我的,她一定是!”几秒钟后,他又变得灰心丧气,“可是我现在没有纸笔,还要等到下一次,到时候说不定……唉,唉!” 陆巡道:“这不是问题,”他环顾四周,凑到刚子耳边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知道吧,我今天下午就要去武队长的办公室讲解那张物理试卷,那个地方有纸和笔。昨天马管教不是说了,上次那批信件还没寄出去,我跟武队长提一个并不过分的小要求,我想他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刚子感动的都快要涕泪横流了,他紧紧地握住陆巡的手,千恩万谢,不过由于词汇量匮乏,说了半天也就是翻来覆去谢谢这两个字。 陆巡有些尴尬地推开刚子的手,开玩笑道:“你不要这样肉麻,如果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呢。” 刚子咧嘴一笑:“其他人倒还好说,如果被兔子看到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喽……咦,今天好像没见过兔子,他也没人探视,跑哪里快活去了?” 陆巡还没接话,就看到苏复戴着镣铐,在管教的带领下回到了院子里,看他的表情,还是往常喜怒不形于色,完全不给人任何窥视他内心的机会。 “陆巡,到你了。”教官提着镣铐走过来,懒洋洋地说,“动作麻利点,不要像个娘们一样。” 之所以要戴这些笨重的镣铐,是暮云监狱的规定,黑楼里的犯人只要离开监控范围,原则上都是要重邢加身,至于陆巡早先前往监狱长和武石英的办公室时没有戴刑具,就权当是法外开恩了。 陆巡走进了探访室,才过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走了出来,他回到院子里,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眼泪突然滚落下来。 宋却从灿烂的阳光下走过来,拍了拍陆巡的肩膀,道:“怎么了,刚才安慰刚子的时候那么驾轻就熟,轮到自己,就当局者迷了吗?” 陆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现在想要的除了静静之外,别无他物了。 宋却有些不合时宜地问:“谁来看你了?” 陆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给郭解一个交代,证明早前说的话确实没有撒谎,他垂下眼帘答道:“是我一个同村的老乡,具体是叫叔叔还是伯伯,我早已经记不清了。” 宋却道:“我还以为是你母亲来看你了呢,怎么会是别人呢?” 陆巡黯然道:“我妈来不了了,她病了,中风。我妈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受了这么多苦,还没有享一天清福,她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次中风,肯定是被我入狱这件事给急的,你说像我这样为人子女的,还算是个人吗?我还有什么脸继续活在世上呢?”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地不成声了。 “你错了,越是在这个是时候,你就越是要坚强。”宋却眼中闪过一道坚毅的光芒,“如果不坚强,懦弱给谁看,给你妈看吗?” “你说的我也明白,只是,只是我实在是……”陆巡双手抱头,就像个受惊的孩子。 宋却突然问:“有件事我一定要问一下,你确定吗,那个人真是你村里的?” 陆巡点头道:“当然确定,虽然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乡了,后来几乎也不怎么回去,但是,我还是认得我妈的老花镜。” “什么老花镜?” “这个人来看我的时候,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还拿来了一副老花镜给我看。我看了,那确实是我妈的东西,不会错的。” 宋却道:“这可不一定。” 陆巡有些气恼:“这有什么不一定的,我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吗?” “你当然不会,但是有人会。”宋却故作深沉地说。 陆巡道:“你的意思是……” 宋却道:“你骗了人家五千万,难道还不准别人动心思要回去吗?” 陆巡立刻纠正道:“我说过一万遍了,我只是替罪羊,那五千万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好好,”宋却陪笑道,“我刚才说错话了,我道歉。但是,”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信你很容易,要别人信你却是很难,特别是涉及到这么大一笔巨款,就算是圣人,也难免会动心思的。” 陆巡道:“你还是怀疑我。” 宋却道:“我是否怀疑你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肯定有人怀疑你,说不定,他们已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说不定,这次的中风事件,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可是……可是我妈的老花镜确实是真的没错啊!”陆巡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嗫嚅道,“难不成我妈她……她已经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了吗?不行,我要告诉管教,让他们帮我报警……”陆巡下意识走了几步,不需要宋却来阻拦,他就立刻意识到,这条路是完全行不通的,就算通知监狱长或者武石英,他们肯定会问,既然那五千万根本不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人绑架你的母亲呢。 陆巡站在太阳底下,浑身似乎散发着灼人眼目的圣光,良久,他脸上那种悲凉哀切的神色渐渐淡了,然后转化成功了一种异样的果决,他深吸一口气,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决定了,我要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5哥,帮帮我 陆巡说自己要“出去”的时候,音量不大也不小,正好可以被宋却听到,而后者脸色大变,恨不能冲上去捂住前者的嘴巴,“你疯了吗,这种念头大家都有,不过说出来可就性质不一样了。” 陆巡转过脸,十分坦然地问:“宋却,原来你有过要出去的念头吗?” 宋却左右四顾,见没有任何可以的人员出没,这才压低声音说:“像你一样,每个刚进来的人都会有这种错误的思想,总是觉得自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可久而久之,这种愿望就会被残酷的现实撕碎,片甲不留。” 陆巡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要出去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妈妈。所以,我一定要出去。” 宋却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虽然我很想劝你放弃这个不现实的想法,但是,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请你不要再跟我交流类似的东西,刚才的话,我就当你从来没有说过,而我也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刚子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远远就喊:“却哥,巡哥,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火药味这么重。” 这两声哥哥叫得十分自然,丝毫不扭捏做作,就像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一样,不过,宋却和陆巡还是愣住了,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刚子这是在喊自己。 宋却自不必说,他刚进514就露了一手绝活,当时就震慑全场,郭解不想招惹他,但也并不将他放在眼内,他手下的张非、刚子以及三眼等人,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至于陆巡,他屁股都没坐热,自从代写情书之后,刚子对他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再也没有跟三眼一起做伙找茬。但这么亲热地喊哥哥,倒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估计是刚才的交心谈心起了作用。 宋却很快反应过来,他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刚子,心里却在想着刚才陆巡说要出去的事。而陆巡则摆摆手,不冷不热地回道:“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叫,我不习惯,估计郭大哥也不会习惯。” “你是我的大恩人呀,我叫你一声哥是应当的。”刚子嬉皮笑脸地说,“刚才还好有你提醒,不然我一时冲动,可能就酿成大错了。” 陆巡问道:“怎么,有转机了吗?” 刚子指着手里的塑料袋子说:“看看,这些香肠还有酱肉,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吧。” 陆巡不解地问:“这些东西你是哪里来的,莫非是……” 刚子笑道:“当然是秀梅给我带来的,多到吃不完呢,果然就像你说的那样,她虽然在她妈妈的逼迫下前来与我断绝关系,可是心里还是爱我的,这些香肠和酱肉就是证明。我想,应该分一点给你尝尝。” 宋却插嘴道:“这不合适吧,进贡怎么也要从上往下呀。” 刚子道:“我刚才已经给郭大哥还有非哥分过了,这些都是你们的。” 宋却道:“哎哟,连我也有份吗?”说这话,还伸手在塑料袋中抓取一根香肠,直接往嘴里就送,边吃还边砸吧着嘴,“哎哟,味道好极了。” 刚子道:“我发现了,在监房里,巡哥跟你的关系最好,我权当是爱屋及乌了。” 宋却嘴里含着半截香肠,咕哝道:“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刚子你才跟这巡哥混了几天,就已经开始学会使用成语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他又将手伸进了塑料袋,这次抓起来一坨酱肉,丢一下一句“谢啦”,然后扬长而去。 陆巡满脑子都是浆糊,拔腿也想跟着走,却被刚子一把拽住,“巡哥,别急着走啊!”他先是将塑料袋硬塞到陆巡手里,然后道,“我还要向你请教呢。” 盛情难却,看着刚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陆巡实在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原地坐下来。其实吧,陆巡一开始对刚子确实有些看不起,总觉对方不过是个误入歧途的小混混,没什么本事,只知道打打杀杀。可深究下来,陆巡才发现刚子和势力的三眼全然不同,对方是原来是个性情中人。刚子所认定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刚子所认定的人,甘愿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进来的呢?”陆巡随口问道,视线漫无目的地到处逡巡,在篮球场上游移不定,最后落在那颗破旧的篮球上,他突然想,这颗篮球就算再怎么破旧,但只有名字叫做篮球,就会有人不知疲倦地跟在后面往来奔驰。 刚子大大咧咧地说:“我的事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打人。当时吧,我正在陪秀梅逛街,我们还不容易才一起来城里一次,当然要好好玩啦。可气人的是,路边有个打扮时髦的公子哥朝秀梅吹口哨。秀梅没见过世面呀,羞得满脸通红,直往我背后躲。我当时就想,吹口哨是流氓才做的事,而我恰好就是流氓,对方充其量不过是个打扮时髦的流氓而已,我们谁怕谁呀,所以当场就干了起来。果不其然,事实证明,那个公子哥不过就是个花架子,虽然比我高比我壮,当然,也比我帅,但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所以下手重了点,一不小心就把对方的鼻子给打塌了。” 陆巡继续盯着那颗篮球,一边说:“就算把鼻子打塌了,也不过是五级伤残,你怎么会被判十五年这么久?” 刚子朝地上淬了一口:“打人当然不会判这么久,关键是我的打的那个公子哥家里很有钱,上下打点,硬是在我头上扣了个故意杀人的罪名。” “啥?”陆巡虽然现在没有戴眼镜,但也是大跌眼镜,甚至连关注篮球的动向也忘记了,“那个公子哥……他后来死了吗?” 刚才哎了一声:“当然没死啊我的哥,我只不过是轻轻挥动了几拳,碰巧砸中了他的鼻子而已,怎么可能死呢。但是,那个公子哥在医院开了个什么伤残证明,然后又买通了负责此案的警察,在法庭上,对方的律师又将我的前科全部抖了出来,所以就……” 这时,那颗篮球似乎想要重新夺回它在陆巡眼中的存在感,故而不受控制的冲天飞起,呼啸而至,真巧砸在陆巡的脑袋上,由于力道过大,直接将他砸得仰面到底。 刚子连忙将晕头转向的陆巡扶起来,然后破口大骂:“是那个不长眼的,竟然连巡哥也敢砸!” “呵呵呵,”打球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冒了出来,是三眼,他满脸鄙夷地看着刚子,奚落道,“才几分钟不见他,就已经称兄道弟了,我以前还真看错你了,不愧是溜须拍马的好手。” 刚子怒道:“刚才的篮球是谁砸过来的?” 众人噤若寒蝉,只有三眼兀自嚣张,他插着腰站在当场,笑道:“就是我砸得,怎么了?” 刚子道:“你叫三眼,不是应该有三只眼睛,怎么一只也不带在身上呢?” 三眼道:“谁说我没带在身上,如果没带在身上,能砸得这么准吗?” 刚子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你刚才是故意的?” 三眼道:“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还想咬我吗?就因为我惹了你的主子?就你这副德行,也难怪秀梅会跟别人跑了,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之前刚子探视结束之后与陆巡的那番对话,只字不落地被三眼全部给听去了,他此刻将最后这句话当成是杀手锏,神态和语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于轻佻的言辞中透出十足的鄙夷,简直就是在刚子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又割了好几刀。 四下放风的犯人大多闲的蛋疼,此刻早就围拢过来看热闹,见三眼骂得精彩纷呈,顿时纷纷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陆巡感觉刚子扶住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而对方的表情跟刚才想必也冷静了许多,他很清楚,有些人越是发怒,表面上就越是安静,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风平浪静,但水面以下,早已暗潮汹涌。 刚子走到三眼面前,两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他淡淡地说:“请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三眼还没忘记朝围观的吃瓜群众做鬼脸使眼色:“刚才的什么话?我刚才说了很多话,具体是那一句呢?” 刚子道:“同样的话,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三眼冷笑道:“我也有个习惯,说出去的话,我永远不会收回来。”他故意凑到刚子耳边,低声补充了句,“特别是,关于秀梅的。” 刚子再也忍不住,一拳挥出,眼看就要砸在三眼的左脸颊上。后面的陆巡暗道一声不妙,三眼胆敢如此挑衅,故意激怒刚子,自然是早有准备,刚子正在气头上,蓦然出手,恐怕要吃亏了。 果不其然,就在刚子的拳头将要击中时,眼前的三眼突然消失了,落空了。这时候三眼早已矮身转到了刚子身后,反手一拳,正中对方的腰眼。刚子吃痛,只觉得全身一阵抽搐,再也支持不住,侧身倒在了地上。三眼乘胜追击,扑倒在刚子身上,想要学着叶问来一套连击。可刚子并非易与,他也是常年在街头混的打手,刚才受痛倒地不过是顺手推舟,故意引三眼再次出手,等到三眼跨坐在自己身上,说明反败为胜的机会已经来了。 刚子右腿猛地踢出,笔直地摔将起来,脚尖竟然踢到了三眼的后脑勺。三眼只觉得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他知道自己上了当,但刚子既然敢用身体设下陷阱,那么急必须付出代价。三眼并没有立即坐起来,而是顺势扑倒,张开血盆大嘴,直接毫不客气地咬在刚子的左耳朵上。 紧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三眼仰起头,嘴巴里衔着半片耳朵,骄傲地就像一只求欢成功的公狗。刚子则捂住鲜血淋漓的左脸,不停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他偏过头,目光越过沙地,一路到达了陆巡的身上,他挣扎着说:“巡哥,帮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6生男生女都一样 陆巡见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几步,却发觉自己的的后领被人轻轻拉住,原来是宋却去而复返。 宋却摇了摇头:“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劝你最好不要搀合进去,郭解最讨厌的不是手底下的人不和睦,而是手底下的人拉帮结派。” 陆巡又何尝不知道这节,要不然的话,郭解也不会弄出这么一出三个和尚没水吃。 三眼的第三只眼就急红了,他像疯狗一样紧紧抱住刚子,两人互相纠缠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刚子耳朵吃痛,身上的气力先去了一半,他原本比三眼强壮许多,此刻后发制于人,一时间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三眼觉得这样还不够,伸手掐住刚子的脖子,狞笑道:“你特么还找起帮手来了,很能是吧,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是病猫呢!”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人影闪过,俯身一把揪住三眼的后心,将他稍微拉了起来,接着就是一抬腿,扑通一声闷响,正好踢在胸腔的位置。 三眼只觉得胸口一窒,差点没喘过气来,身上的力气顿时散开大半。而刚子则趁势翻了个身,从三眼的胯下爬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反击。 三眼被打得几乎找不到北,他恍惚看到,刚才突然出手的第三者,赫然竟是陆巡。 陆巡看起来并不是一时冲动,他现在十分冷静,但也不想将事做绝:“刚子,差不多可以了,管教马上就到,小心吃禁闭。” 远处果然传来一声哨响,马宏提着警棍狂奔而来,他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刚子和三眼面前,不由分说,朝两人身上各捅了一下,还特意持续了三秒钟,然后才问:“你们干什么呢?耍猴吗?” 刚子和三眼被电得蜷缩成一团,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马宏又问:“你们都是514的吧,郭解你不准备出来解释一下吗?” 郭解立刻钻了出来,他满脸堆笑着说:“马管教,他们就是闹着玩,玩玩而已。” 陆巡后背上顿时爬上来一股凉意,很明显,郭解刚才已经在场,只不过没有主动介入。 马宏哼了一声,用电棍在刚子鲜血淋漓的耳朵上指了指:“有这么闹着玩的吗,以为自己是泰森吗?” 郭解道:“马管教,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刚才他们在打篮球,一时口角,结果就打了起来。三眼这小子估计是最近馋肉了,饥不择食,导致……呵呵。”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三眼立刻解释:“对,对,就是这么回事。马管教,真是在闹着玩,我和刚子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根本就没有隔夜仇的,你说对吧,刚子。”说到后面,他伸出手,勾住了刚子的肩膀,做出很亲热的样子。 刚子手里紧紧抓着刚才在地上捡来的耳朵,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们以后不敢了。” 马宏当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不信又能怎么样,就算对方是犯人,自己是管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最起码还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过话说回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宏早就觉察到这段时间的黑楼暗潮汹涌,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吧。他干咳了几声,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还敢有以后,小心我电不死你。好,你们既然觉得闲得慌,现在,放风结束,大家都给我回去背诵行为规范!” 众人顿时叫苦连天,本来以为只是看场热闹,没想到却把宝贵的放风时间给看没了。 马宏呵斥道:“还不快回监房!你们要怪,就怪这两个打架的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马宏虽然官职地位,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官,但他直接听命于武石英,所以说的话有些权威,擅自结束放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众人老大不情愿地开始排队,故意慢腾腾地往前面挤,能够多拖一分钟是一分钟。宋却在陆巡的背后低声问:“我还以为你刚才是去劝架呢,没想到竟然参与了。” 陆巡头也不回地说:“我想通了,现在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凭什么要忍气吞声,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怎么出去呢。” 宋却立刻闭上了嘴,他已经不敢在有人的情况下跟陆巡对话了,谁知道这混小子什么时候会冒出一句越狱的豪言壮语呢。 刚子留在马宏身边,哀求道:“马管教,我的耳朵刚刚才掉下来,应该还能接回去,我求求你,让我去医务室好不好?” 马宏双手叉腰,抬头看天:“难道我们医院的治疗费用都是大水冲来的吗,你说给你接就给你接吗,你以为你是谁呀,监狱长吗?” 刚子伸出空着的左手,露出两根手指,这个意识是说,下次有人来看望的时候,会给马宏带来两千块的好处费。 马宏伸手将刚子左手的其余三根指头掰得竖起来,道:“起码要这个数,不然的话,你想都别想。” 刚子一咬牙,道:“就这么定了。” 马宏朝远处靠在墙根打瞌睡的一名狱警喊道:“小吴,过来一下,这名犯人受伤了,你将他带到医务室,让王医生看看,耳朵能不能接回去。”办妥了这件事,马宏突然记起来,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还有一件大事没办,他抬眼望去,见陆巡正好排队到大门口,便伸长脖子喊道,“陆巡,你留一下!” 陆巡立刻停了下来,将手里的塑料袋交给了宋却。 马宏小跑几步,招手将陆巡带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问道:“武队长让我问你,那张卷子做的怎么样了?” 陆巡道:“所有的题目都解出来了。” 马宏点点头,笑道:“你做的不错,有前途。那卷子带在身上了吗?” 陆巡道:“上次武队长说会在周六验收成果,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所以一直将卷子带在身上。” 马宏道:“这就最好,如果现在会监房去取的话,怕是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巡道:“马教官的意思是,现在就去……” 马宏截口道:“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武队长的意思,你可不要搞错了。在这黑楼,只有武队长一个人有意思,其他人都是听命行事,你明白吗。” 陆巡连忙说:“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他终于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监狱长要对自己说那番话了,这黑楼里的水,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人搅浑了。 马宏并没有将陆巡直接带到武石英的办公室,而是先来到一间杂物室,取出一套衣服。 陆巡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套狱警的制服,他想起来武石英的交代,顿时恍然,也没说什么,三下五除二穿了起来,还别说,刚好合身,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马宏道:“这套衣服是一名老狱警的,他生前最喜欢看书了,虽然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如果他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制服被一名高材生穿在身上,会作何感想呢。” 陆巡顿时停住了双手的动作,只觉得突然间后脑勺凉风嗖嗖的。 马宏笑道:“我随便说说,你不要太在意。你上次来过,后面的路你应该知道吧,自己过去吧。因为你是武队长的客人,所以我才没有给你戴上镣铐。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想必在来的路上你已经看到了,外面的岗楼上到处都是弹无虚发的狙击手,你如果想要活着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陆巡没有回答,他从杂物室里面走出来,步伐沉重,一直来到武石英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马宏转身离开,他走到楼梯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眼中充满了惊恐,因为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是监狱长赵中年。 与此同时,武石英的办公室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请进。” 陆巡以为自己听错了,此时此地,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小姑娘呢,莫非是自己太久没有看见女人,所以产生了幻听吗,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是个小姑娘啊,难道自己心底深处,竟然是个恋童癖不成,这也太可怕了。 房间里的人见外面没有动静,于是又说了句话:“请进,门没锁。”这一次的音量比之前要大很多,而且陆巡听得清楚明白,确定来自于一个小姑娘,而且很可能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哎呀,怎么老是朝这个方面想呢,真是罪过。 陆巡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刚好能够容自己通过,映入眼帘的,竟然还真的是一个小姑娘。说是小姑娘,是相对于陆巡自己的年龄而言,其实呢,对方估摸着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正是女性最好的年纪。 这个小姑娘站起身,肩膀发颤,似乎有些害羞,但还是勉强坚持着说:“陆大哥你好,我爸跟我说,上次那道物理题,你只看了一眼就解出来了,真厉害。” 陆巡只觉得脑海中一片迷茫,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听对方的话意,明显就是武石英的女儿,难道武石英除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你……你的哥哥呢?”陆巡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小姑娘愣了愣,视线下意识在陆巡背后游移半秒钟,然后说:“什么哥哥,我没有哥哥呀。” 陆巡道:“那就是弟弟了,武队长让我今天过来,给你弟弟指导功课。” 小姑娘笑道:“我也没有弟弟呀。” “是……吗?”陆巡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武石英刷了,难怪那天告诉郭解说武队长有个儿子的时候,对方的神色有些古怪,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武石英就已经在自己与514之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不过现在,最好还是将傻装到底,不这么做的话,怎么显得出武石英的英明神武呢,“可是你爸爸……不对,是武队长说……” “哈哈,”小姑娘笑道,“陆大哥,你真可爱。” 陆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监狱中,竟然会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他只觉得脸颊变得火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红透了半边天,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正要掩饰的时候,让人惊讶莫名的一幕发生了。 小姑娘在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身上那件呢子大衣因为长时间坐着而产生的褶皱舒展开来,在左胸的位置,出现了一枚胸针。 这枚胸针被做成月牙形状,材质是最寻常的白铁,而在月牙旁边,点缀着一颗绿色的星星。普天之下,同样的胸针绝无仅有,只此一枚,它本来应该扣在苏苏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7都是月牙惹的祸 在漆黑得如同天鹅绒的天际,悬挂着一弯残月,年轻的陆巡和同样年轻的苏苏,两人背靠着背坐着,各自想着心事。 陆巡突然问:“你为什么总是戴着这枚月牙形的胸针呢?” 苏苏道:“因为呀,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哥哥送给我的礼物。戴着它,就好像哥哥随时陪伴在我身边一样。” 陆巡哦了一声,不再继续往下问了。 良久,苏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陆巡道:“怎么会呢,除非那个人不是你的亲哥哥。” 苏苏笑道:“我的哥哥当然是亲哥哥,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他的名字叫……” “等等,”陆巡打断了苏苏的话,“让我猜猜,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苏月?” “当然不是啦。”苏苏道,“你不要想当然嘛。” 陆巡撇撇嘴:“既然不叫苏月,为什么要送你一枚月牙胸针。” 苏苏又笑了:“你还是吃醋了,不过我很高兴。” 陆巡道:“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不过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你哥哥的名字好了,我想等到哪一天,让你哥哥亲口说给我听。” 苏苏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陆巡道:“我等着呢。” “你看这是什么。”苏苏转过身子,挺起胸膛,尽量想让陆巡看个清楚明白。 虽然是在晚上,月亮也很暗,但毕竟还是能够勉强看清楚苏苏等不及发育的傲人双峰。陆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道:“你不要诱惑我,我可是会犯罪的。” 苏苏用小拳拳象征性地锤了锤陆巡的胸口,笑骂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让你看我胸,而是让你看我的胸针。” “哦,原来是你哥哥送你的胸针啊。”陆巡故作失望地说,他快速瞟了一眼,然后说,“看完了。” 苏苏伸手扶住陆巡的两边脸颊,用命令的口吻说:“你认真一点,仔细看看,这枚胸针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陆巡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了一丝异样,原来在月牙胸针的右下角什么也没有,这时却多了一枚绿色的颗粒,就像点缀了一颗星星。“没看出来呀,你还会做改装首饰呢。” 苏苏骄傲地说:“我就是用哥哥以前点电路板的锡,融化了之后,沾了一颗绿色的珠子,很牢固的,绝对不会掉下来。” 陆巡道:“这么危险,难道你就不怕把你的宝贝胸针给烫坏了吗?” 苏苏道:“当然怕啦,怕的要死。但是为了你,我甘愿冒这个险。” “等等,”陆巡不解地问,“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颗绿色的星星,就是代表着你呀。”苏苏道。 陆巡愕然:“这……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脑回路。” 苏苏解释说:“我第一次跟你说话,你还记得吗?” “当然……”陆巡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记得了。” 苏苏道:“你不记得,我却记得很清楚。当时还是在读高一,我是向你借了一支笔来着。其实吧,我根本就不缺笔,只不过想要跟你没话找话而已。” “高一……”陆巡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让身边这个女孩白白等了长达两年之久。 “嗯,就是高一没错。”苏苏道,“可是呀,当时你太大方了,二话不说,就将手里的笔递给了我。” “是吗?我已经不记得了。”陆巡耸了耸肩,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不,应该是比吃了蜜还甜。 苏苏继续回忆:“而我呢,由于过于战战兢兢,在用你借给我的那支笔时,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笔管和笔帽断成两截。” 陆巡道:“我好像有些印象了,你再多说一点。” 苏苏道:“我将摔坏的笔还给你,你很大方地说不要紧……其实,那支笔是我故意弄坏的。” “什么?”陆巡道,“为什么?” 苏苏摸了摸微红的脸颊,道:“因为我想多在你的心里留几分印象,不过,”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你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陆巡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绕过这个话题比较好,于是道:“好事多磨而已,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将彼此放在各自的心上了吗,这样就够了。” “嗯。”苏苏点点头,温顺地倚靠在陆巡肩头,然后说:“当时,我将那段断掉的笔帽收藏了起来,一直到现在。那天,我突发奇想,将笔帽上面那颗绿色的圆球拆了下来,然后镶嵌在了我的月牙胸针上。你想想看,在我们这块的方言里,绿与陆同音,这颗星是不是就可以代表你了。” 是啊,这枚分别代表了自己和苏苏大哥的月牙胸针,现在怎么会戴在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身上呢。陆巡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走近仔细观察,可心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瞬间又退了回去。 小姑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陆大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陆巡可以想见,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就像便秘一样难看,不过他现在当务之急必须要问的问题是:“你是谁,怎么会在武队长的办公室?”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她双眼的焦点却并没有落在陆巡身上,略带有撒娇的意味说:“什么呀,你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吗?” “哈哈,这只是一个玩笑,玩笑而已。”武石英的声音在陆巡的背后响起,看样子,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只不过由于视野的死角,没有被陆巡看到而已。 陆巡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刚才陡然看见月牙胸针,差点就失态了,他其实早就看出这个小姑娘就是武石英的女儿,而武石英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与一名犯人独处一室,对方一定在某个地方监视,而且可以随时出手制止自己的无理行径。不过,现在该装傻的时候还是要装傻的,他迅速转过身,惊讶地看着武石英说:“武队长,原来你在这里呀,这个……”他用手指着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武石英笑道:“染儿,给你的陆大哥来个自我介绍吧。” 小姑娘扬着脸说:“我叫香染衣,今年十八岁,是你口中武队长的独生女儿,这些够了吗?” “贪赏荷花绕曲池,风来香染衣。好名字,不过,”陆巡有些奇怪,“你既然是武队长的女儿,怎么会姓香呢?还有,”他转过头看向武石英,“武队长,你不是说,你有个儿子吗,怎么现在却变成了女儿?” 香染衣道:“我跟我妈妈姓,至于你说的……” “哈,我觉得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了吧。”武石英打了个哈哈,“陆巡还有自己的工作,在这里待的时间不能太长,你们可要抓紧时间交流学习心得哦。” 陆巡点点头,取出那张物理试卷道:“那就从第一题开始说起吧。” 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陆巡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高中校园,而在他身边不停提着问题的小姑娘还是自己的苏苏,可是他比谁都清楚,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陆大哥,你好厉害,我全部都听懂了呢。”香染衣伸出了大拇指,“要我说,你根本不需要在这里做什么狱警,出去随便开个辅导班,绝对很吃香!” “咳咳。”武石英见辅导课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慢悠悠地走过来,道,“才帮你做了一张卷子,就开始挖老爸的墙角了?我跟你说,我们这里也需要各方面的人才的。” “是是是,”香染衣勾住了武石英的胳膊,笑盈盈地看着陆巡道,“下个星期我还要过来,陆大哥,你还能不能教我化学呀,我的化学也不是很好。” 陆巡看了一眼武石英,然后道:“可以。” “哈哈,太好了。”香染衣欢呼几声,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拍了拍额头,“哎呀,忘记看时间了,现在都到了两点多,你们还没吃午饭呢吧。” 武石英笑道:“呵,你还说我们,你自己也不没吃吗。” 香染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陆大哥,不好意思哈,我一时太过专注,忘记你还没吃饭……不过,我可以请你吃饭,那可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哟!” 武石英的脸色变了变,他也没想到女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陆巡看在眼里,立刻婉拒道:“香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好了。” 香染衣转头看向武石英,撒娇道:“爸,你为什么要给陆大哥安排这么多工作,连饭都顾不上吃。” 武石英干笑两声:“等你以后工作了就知道了,很多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陆巡既然有事,你也不要强求人家,就让他去吧。” “那好吧。”香染衣抬头看向陆巡,道:“陆老师,那再见喽。” 陆巡道:“再见。” 武石英拍了拍香染衣的肩头,道:“你先去,我还有点事跟陆巡说,随后就来。” 香染衣整理好书包,朝陆巡挥了挥手,然后打开后门离开了。直到这时,陆巡才注意到,原来在办公区后面还有一扇门。 “今天的事,辛苦你了。”武石英道。 陆巡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荣幸。” 武石英又说:“有件事我必须说在前头,因为染儿功课很忙,只能在每周六的中午过来,而周六是放风日,你们难得能够休息的时间。如果你不愿意这个时间被占用的话,可以拒绝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8难于上青天 拒绝?说得好听,其实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空话而已,事实上陆巡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他对此心知肚明,当然不会傻呵呵真去拒绝,更何况,这是千载难逢的能够讨好武队长的方法,可以说是求之不得呢。 “这都是我自愿的,毕竟对我也有帮助,”陆巡义正辞严地说,“因为学习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巩固以前所学习的知识,以免还给老师了。” 武石英对于陆巡道这番说辞非常满意,他嗯了一声,道:“刚才,我已经让马宏给你留了饭,等会儿他会领你去吃。今天的事,希望只有你的室友们知道就好,毕竟人多口杂,这样也是在保护你。” 陆巡立刻回答道:“谢谢武队长。” 武石英道:“还有,刚才染儿所说的化学,明天我会让人将题目交给你,你最好还是像这次这样,提前准备好。” 陆巡道:“好。” 武石英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内部号,不出两分钟,马宏就来到了门口,他没有走进来,只是朝陆巡招了招手。 马宏将陆巡带到了之前换衣服的杂物间,那里有张矮桌,很明显是刚刚才清理出来的,上面摆着两个饭盒。“换了衣服就吃饭吧,这是武队长特意安排的。” 陆巡连声道谢,他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囚服,然后走到矮桌前蹲下来,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立刻就有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定睛一看,有肉有蛋,荤素搭配,还有一根油光闪闪的鸡腿,比食堂里面的饭菜何止要强上百倍。 陆巡正要大快朵颐,却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吞口水的声音,他立刻会意,起身道:“马队长,这份饭量太多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分担一点。” 马宏装腔作势道:“呵呵,这是武队长亲自安排的,你怎么能私自分给我呢。” 陆巡道:“武队长的命令我们肯定是要遵守的,不过凡事都要讲求变通。武队长想让我吃饱,我吃一半就可以吃饱,全部吃完反而会撑着,岂不是浪费了武队长的好意?” 马宏咕哝道:“那怎么办呢。” 陆巡道:“我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这根鸡腿,就麻烦马队长帮我代劳了。” 马宏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他接过鸡腿,立刻咬了一大口,顿时油水四溅。虽然身为管教,而且是武队长的亲信,但暮云监狱地处偏远,物资匮乏,像鸡腿这样的好料,马宏还真吃的不多,这次得了陆巡的好处,不到三分钟就吃了个干干净净,连鸡骨头都没忘记在嘴巴里吸吮得发白了。 回程的路上,马宏果然没有再对陆巡格外苛求,而陆巡终于可以抬起头来暗中观察四周的情况了。可是,就算抬头又怎么样呢,看到的还不是高耸入云的围墙,厚厚的石块和电网隔断了通往自由世界的道路。各处遍布的岗楼上,荷枪实弹的武警犹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他们手中擦亮的枪口,就算在正午的烈日的照耀下,依旧只能泛起令人绝望的寒光。 可是,想要出去的话,最好的位置就是刚刚才离开的办公区,因为距离围墙最近。只不过,从黑楼到这里,要通过由很多库房所组成的楼群,再就是一片十分宽阔的空地,然后才是办公区。 先说楼群吧,官方的资料上说此处一共有九栋楼,直接是借用之前的古建筑,只是加以修缮改造而已。然而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能够找到第九栋楼所处的位置,就连最资深的管教也说,这只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谎言而已。这个楼群以极其不规则的摆设隔断了监区与监狱大门之间的联系,除此之外,所有组成的建筑物,其外观都不是常见的四方形,它们的形状以及外延千奇百怪,有的是五边形,有的是七边形,有的或许更多。当这些建筑紧密地组合在一起时,之间所形成的一条条狭窄的通道就变成了九曲十八弯的迷宫。据说,这是当年桃源筑客武陵君亲手设计而成,目的是为了镇压在某场大战中惨死的怨魂,掺加了奇门遁甲的原理在里面。如果不熟悉其中奥秘的人误入其中,走不了几步就会彻底失去方向感,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如果侥幸能够穿过楼群,接下来就是一大片荒地,之前514的成员们还在监狱长的授意下,在此地开垦出来了一片菜园。因为黑楼里面所关押的,绝大多数都是十年以上的重刑犯,故而被安排在了监狱的最深处。这里当仁不让是戒备最为严密的所在,就连劳动改造也必须在大多在室内进行,保证随时随地都处在监控探头之下。而在楼群之外的农场,则可以看作是双保险。作为缓冲区,如果犯人逃了进来,他必须花费至少五分钟的时间徒步穿越这片区域,而一定会被岗楼上的武警发现,他们的枪法,可以说是百步穿杨,试过的人坟头的草都已经三米高了。 话说回头,就算能够连过两关,还有最后的围墙和大门。围墙就不必说了,五六米的高度,没有任何着力之处,而且修筑成往内倾斜,就连最灵敏的猴子也爬不出去。而监狱的大门通体由精钢制作,据说能够承受迫击炮的轰击,开启与关闭全部由电脑控制,在警报响起时,它会自动封锁,就连监狱长赵中年本人,也必须在警报响起三十分钟依旧,才能够用自己的瞳孔验证解除。有了这样固若金汤的防护,也难怪至今无人逃脱。 回到514监房的时候,陆巡发现,刚子还没有回来,看来他的耳朵似乎蛮严重的,而三眼则老实了很多,蹲在那里反复擦洗着蹲坑,不再叽里呱啦地聒噪不停。 今天是周末,食堂没有开伙,这次与之前不同,那些师傅们在离开之前,特意将今天的饭菜都做好了,到了饭点就送到那个监房。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今天亲朋友好探视时带进来的物品,在经过严密检查之后,由管教分发给相关人员。至于刚子的那份,由于他贿赂了马宏,所以提前拿到了,已经分给了514里除了三眼之外的所有成员,甚至连苏复都有份。而现在,刚子不在,但是刚子分给大家的香肠酱油还冒着香味,只是没有人有心思去吃而已。众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三天后,刚子终于回来了,他的耳朵最后还是没有安回去,具体的原因他没有明说。在这段时间内,马宏收武石英之托,给陆巡送来了新的化学试卷,而早前答应给刚子修改情书的事,也已经完成,那封情书随着其他几十封家书,已经由邮递员送往各个目的地了。除了以上这些杂事,对于陆巡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要数第二次与宋却开诚布公的面谈。 这是在514的成员们在荒地上继续开垦菜园的时候发生的事,陆巡再次表达了自己想要越狱的念头,宋却则认为他简直就是疯了。 陆巡伸手抓住宋却的胳膊,激动地问:“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宋却摇摇头说:“报仇?我是因为过失杀人进来的,怎么会有仇人呢,你找错对象了。” 陆巡道:“我打听过了,当时你的女朋友向你提出分手,你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为了逼迫对方回到自己身边,你不惜拿出匕首以死相逼,之后就发生了那样的憾事。” 宋却道:“没错,就是这样,如果能够重来的话,我绝对不会走进那家咖啡厅,至于那个女人,哈,就让她过去吧。” 陆巡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女朋友劈腿,原因可不只是在她一个人身上。” 宋却有些恼怒:“你什么意思?” 陆巡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指你,而是那个男人。” 宋却终于明白了陆巡的意思,他想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不,我甚至不认识那个男人,对他也没有任何恨意。我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尤。” 陆巡苦笑道:“你倒是想得开,可我就不一样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眼镜盒,小心翼翼地摩擦着表面,“我妈落在那些人手里,已经危在旦夕了,如果我再不出去的话,恐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宋却抬起头,朝对面的岗楼看过去,只停留了五秒钟,就换来了旁边管教的一记皮鞭。“你还想不想活了,如果给武警发现你在盯着他看,他会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的。” 管教气呼呼地远去之后,宋却闷哼一声:“看到了没,这里是我们距离围墙和大门最近的地方。不过,我们也只能来到这里了,而且还是在好几名管教的严密监视之下。除了这些耀武扬威的管教,还有遍布于监狱每一个角落的岗楼,那些荷枪实弹的武警可不是吃素的,开枪毫不手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呢。你跑一个试试,他们要想打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两样。” 陆巡知道宋却所说的都是实情,不过他始终坚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就算眼前有艰难险阻,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不可行呢。 宋却发现陆巡眼中的火焰不禁没有熄灭,反而更加旺盛的,他冷笑道:“我知道,你可以利用教授武队长儿子的时间……” “不是儿子,是女儿,武队长骗了我。”陆巡纠正道。 “好好,”宋却接过话头之后,立刻发现自己的立场不知为何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你以为可以趁这个机会进入办公区,然后溜走对吧。痴人做梦,就算被你突破了办公区,你还要面对不可逾越的围墙和固若金汤的大门。而且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狱警,还有比狱警更厉害的监控摄像头。一旦发现犯人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位置,就会启动一级警报,他们随时随地开枪将你当场击毙。还记得你们刚进来的时候,通过的那扇那铁门吗?所有进出的车辆,都要接受最严密的红外线检查,别说一个活人,就连一只老鼠也别想逃出去。” 这些话就像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扑头盖脸全部浇灌着陆巡心头那股不切实际的冲动,最后宋却用一句话作为结案陈词,他说:“这是我所知道的戒备最为森严的监狱,自建成以来,还从未发生过成功越狱的先例,你手无缚鸡之力,想要出去的话,简直难于上青天。” 陆巡却并没有被宋却的这些危言耸听所吓倒,他慢悠悠地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确实难于上青天,不过再加上你,就有可能成功了。” 宋却摆摆手:“进来之前,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快递员,不然的话怎么会连女朋友都看不住呢,你如果指望我能够帮你的话,那还不如找块豆腐直接一头撞死呢。” 陆巡道:“首先,我认为你有越狱的想法,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对我说这么多,一定提前做了可行性分析,更有可能的是,你已经找到了一条可以出去的路。其次,我认为你有越狱的能力,证据就在这个眼镜盒里面。”说着,他将手里的眼镜盒打开,里面有一副眼镜,却并非陆巡早前所说的属于他妈妈的老花镜,而是一副平凡无奇的平光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左边的镜片是淡红色的,右边的是淡蓝色的,给人一种3d眼镜的错觉。 宋却脸色大变,立刻伸手抢过,同时呵斥道:“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是我,”陆巡挤出一个笑脸,“是三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9神隐 自从咬掉了刚子的耳朵之后,三眼整个人陷入了云山雾罩的状态,因为郭解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和指示,所以他不知道大家暗中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所有人都不跟他说话,仿佛将当他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而这个时候,唯独陆巡向三眼伸出了手。 自从为武石英的女儿解答过物理试题之后,陆巡整个人在514的地位突飞猛进,就连一直仗势欺人连郭解都不放在眼内的马宏牛奔,也总是适当地给陆巡一些面子。三眼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辰择主而侍,三眼觉得自己学成了这么一套手眼通天的本事,如果不卖与识货的,那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陆巡看人很准,他不说别的,直接给三眼提供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将宋却的眼睛偷过来。据说,宋却刚进514的时候,是戴着一副奇怪的眼镜,当时他还是十分弱不禁风,当场就被三眼一个人给打趴下了。可宋却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单手拧住三眼的胳膊,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对方摔得哭爹喊娘,之后又轻易化解了刚子和张非联手进攻。最后,郭解见情况不妙,只好退而求其次,与宋却签订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干涉条约。 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经过陆巡这么一提醒,三眼突然记起来,在宋却刚进来的时候,自己是第一个向他出手的人,他如果一直记得这件事,现在旧事重提的话,估计也没人出来帮手。与其这样,还不如接受陆巡的橄榄枝,两人联手,主动出击。于是,宋却的眼镜便到了陆巡手里。 “你这种状况我很清楚,科学的说话叫做精神分裂。”陆巡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他以前早就司空见惯了一样,“至于你为什么会精神分裂,这件事我不得而知。不过,我知道你现在的这重人格出现的目的,一定是为了保护上一层人格吧。因为你的上一层人格太过懦弱,所以只需要褪下眼镜,现在的你就会出现,然后千方百计保护自己的肉体不被别人侵害。这样的话,你的上一层人格就会安然度过自己切身并未切实经历过的危机,真是用心良苦啊。” 宋却将眼睛从眼镜盒里面拿出来,宝贝似得放入怀里,态度完全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和善,而是真正意义上将陆巡当做要时刻防备的人,他有些生气地质问:“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巡道:“很简单,为了让你帮我越狱。” “这不可能。”宋却严词回绝,“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陆巡道:“原本,我可以将你的眼镜握在手里威胁与你,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将你当做朋友,514里面甚至是整个暮云监狱里面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好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呀。”宋却继续装作挖地的动作,悠悠地说,“难道你忘记了吗,刚来的第二天,我这个朋友就将你出卖给了郭解,不是吗?” 陆巡道:“你是指,当时看到我拔掉投影仪数据线这件事吗?” 宋却点了点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陆巡。陆巡笑道:“那么简单的事,如果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的话,又怎么敢向你透露内心真实的想法呢。” “哦?” “我们也不需要互相打哑谜了。当时看完电影回到监房之后,郭解立刻表明我的行为被你看见并且举报了。当时我们只认识了一天时间不到,大家各自的信任还不够,你无法透露事情的真相,因为作为受害者的我很可能不会相信你。不过我还记得,当时在看电影的时候,你专门提醒过我,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证明你没有出卖我的证据。” 宋却总算稍微能够理解,陆巡并非全然只有一腔热血,对方在内心深处,早就做好了必要的算计,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就算你以诚待我,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帮忙?帮什么忙?”苏复突然从后面跳出来,吓了两人一大跳,“我最乐于助人了,你们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尽管跟我说。” 宋却面带微笑地说:“如果苏老师你真的想要帮我们,就请立刻在我们的视野内消失罢。” 苏复脸上依然勾连着那抹驱之不散的诡异的笑容,看得人心里发寒,也不知道他刚才究竟听到了多少,他说:“如你所愿。”然后当真消失了。 苏复暂时消失了,然而还有另外一道炙热的目光由始至终盯着这个方向,是三眼,他自从帮陆巡从宋却那里偷来了那副眼镜之后,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陆巡翻脸不认人。为了避免陆巡脚踩两只船,三眼特地找了个刚子和陆巡正在谈论秀梅的时间点突然冒出来,然后十分亲热恭敬地将一包“东西”交到了陆巡手里。 意外的是,刚子什么也没说,正好这个时候管教来“抓壮丁”,他欣然报名了。 黑楼之所谓“抓壮丁”,就是为管教和犯人洗衣服,虽然现在已经采用了机械化自动作业,但是还是需要有人将衣服放进洗衣机,等洗完了之后再取出来晾好。平心而论,这份工作任务不重,环境也还好,只是因为太过女性化,经常受到其它犯人的嘲笑,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报名。所以马宏专门立了规矩,就是每个监房必须出一个人,然后整栋楼每次选十个人,轮流洗衣服。 刚子经常自诩绝世好男人,秀梅遇到他就是修了十辈子的福气。于是三眼就嘲讽他说作为好男人,帮妻子分担家务活是最起码的要求,如果连洗衣服都洗不好,谈何好男人呢。刚子很少会向三眼妥协,但主要一涉及到秀梅,整个事情就变得十分微妙。故而在这样看似非常不合理的撺掇下,刚子经常担任514的洗衣员。当然了,这次刚子报名的原因,单纯可能只是为了避免陆巡尴尬,与好男人什么的无关,不过也说不好,毕竟脑袋长在人家刚子自己的脖子上,又有谁能够知道他心中所想为何呢。 刚子被指派到洗衣房洗衣服,所以在开垦菜地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缺席,而郭解正是以此为借口,将目前这份工作往后拖了好几天,他甚至还暗中要求众人动作不要太麻利,能拖几天是几天。至于背后的原因,当然不会是为了多晒太阳这么简单。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宋却从来都是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两度拒绝了陆巡的邀请,现在又过了好几天,采取的当然是故意不闻不问的态度,而陆巡所谓关于越狱的热情应该会慢慢冷却下来才对。 其实,很多重刑犯在刚刚入狱的时候,都有过类似越狱的妄想,而时间则会像是一张砂纸,用一种缓慢而又无坚不摧的力量,反复不停磨砺着他们的斗志,并且最终成功地将这些人的心中燃烧的火焰封印在坚固的茧子里,熄灭,终至冷却。 可就在风平浪静的时候,514监房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件,三眼失踪了。时间是周五晚上五点关闭自动门的时候,张非突然发现,这几天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三眼,干脆彻底丧失了存在感,他神隐了! 据苏复回忆,最后见到三眼的时候,还是在菜园挖地的时候,对方还谈及自己准备在晚上买一根新牙刷,现在这根上面的毛几乎都掉光了。经过检查,三眼留在水池边的牙刷已然是旧的,从菜园到黑楼的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呢? 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发生了,马宏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前来514通知明天的探视安排,顺便点到。而郭解抢先一步自首,表明他们刚刚才发现三眼这小子竟然没有回到监房。 马宏大声骂了一句脏话,对着传呼机大喊了几声来人,闻讯后的狱警同时出现在514监房门外,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手里的电棍冒着蓝色的火花,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来这么一下,光是看看就让人心惊肉跳。 刚子的心思完全不在三眼失踪这件事上,他站在门边,焦急地问:“马管教,明天探视的名单里面,有我吗?” 马宏破口大骂:“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管探视的事,真是天真!” 刚子被骂得狗血淋头,但心中十分惦记上次寄给秀梅的那封情书究竟有没有起到效果,他知道陆巡的“特权”便朝对方使眼色。 陆巡虽然知道现在向马宏询问探视的事很不合时宜,但自己前几天好像在某种程度上背叛了刚子,还被对方当场看到,一直过意不去,现在终于来了表功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只好硬着头皮提问。 马宏虽然气恼,但还是决定卖陆巡一个面子,告诉刚子明天他确实有个会面。他之所以选择这么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巡现在正在被武石英“重用”。马宏心知自己摊上这档子事,恐怕地位马上不保,估计还会受到处罚,到时候可能还需要陆巡从中说几句好话,不如现在想买个面子做人情。 刚子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整个人陷入了狂喜,因为上次秀梅宣称那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但是现在立刻反悔,说明了什么?当然是说明,两人有很大概率重归于好了。 马宏不知道其中内情,他发现刚子的表情有异,觉得十分奇怪,再加上三眼咬掉刚子耳朵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亲眼目睹,对方虽然假意说是在小打小闹,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眼和刚子的关系已经势成水火,就差一根爆发的导火索。难道……马宏想到此处,忍不住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刚子稀里糊涂被关了一夜的禁闭,在这段期间,所有的狱警对整栋黑楼以及附近犯人可能到达的区域进行地毯式的搜寻,最后在上次捡豆子的那间库房的洗手间里,在反锁的单间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可惜的是,这个人并不是三眼,而是兔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0交换杀人 兔子被发现之后,发生了另外一件十分可疑的事,那就是兔子的一名舍友,名叫花子的光头男突然向狱警自首,说是自己亲手杀害了三眼。然而,光头男带领狱警们在楼群中往来穿梭,却始终没有找到当时他藏匿尸体的所在。 “三眼他的尸体……”花子嘶吼道,“一定是被我无意中藏进了第九栋楼里。” 大家都知道,第九栋楼不过是个传说,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识过。而三眼与花子没有任何仇怨,根本犯不上互相伤害,只是三眼(或者称呼他为三眼的尸体)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监狱长亲自接手此事,武石英不好包庇,只好给马宏弄了个停职待审。在赵中年的严刑拷打下,花子的证词始终保持不变,他一口承认自己确实杀害了三眼,至于动机而十分玄幻,那就是只在悬疑中才会出现的,交换杀人。 据花子所言,他与兔子住在同一间监房,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刚来的第一天,花子就被兔子性侵了,而且给他改名为花子,强迫他只准穿花内裤。花子将这件事向管教反映过很多次,但是兔子总是能够很好地摆平这些麻烦,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跟金钱过不去。 兔子是个极度严重的同性恋,他每天都要求花子做一些恬不知耻的变态行为,而且有意将他培养成性奴。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所招惹来的,是越演愈烈的羞辱。到了后来,花子终于放弃了反抗,他每次见到兔子,都会下意识地低下头,甚至匍匐到对方脚边去舔舐脚尖。就算你放一把刀在他手边,他不敢向沉睡中的兔子下手。他总是觉得,自己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兔子设下的圈套,反抗只会招来更惨重的报复和羞辱。 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花子被分配到洗衣房洗衣服,他无意中在自己操作的洗衣机的翻盖内壁上看到了一行字,上面写着,三眼,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毕竟关在同一栋楼里面,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花子还是认识三眼这个人的,而且印象很不好。当时,一股同仇敌忾的感觉涌上心头,花子在这句话的下面跟了一句,兔子,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写完这句话后,花子感觉通体舒泰,似乎瞬间卸掉了很大一个包袱,他当时以为,这就是写下前面那句话的人的目的吧。可是过了几天之后,花子发现,之前那两行字被人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看来,我们都有十分痛恨的人呢,算是同病相怜吧。”花子心有戚戚焉,鬼使神差地在下面回复了一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之后,每次有洗衣服的任务,花子都抢着报名,就好像在与那个陌生人交流的过程中,就能够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屈辱一样。 “我可不想认识你,因为如果真的认识了你,我们就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地聊天了。” “你说的很对,我们还是不要认识的好。” 这两个可怜人就像在无边的网络中四处漂流的漂流瓶,无意中撞到了一起,引起了火花与共鸣。终于有一天,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开的头,反正就是拟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交换杀人。 交换杀人,初次听到的话会觉得很扯,但是,因为是让没有杀人动机的共犯去杀害自己想要杀害的对象,如果自己与共犯根本不认识的话,那就很难从杀人动机这条线索查找出嫌疑犯。 具体放到这件案子上面来说的话就是,先假设花子的共犯是a,那么花子想要杀死兔子,而a则想要杀死三眼。因为花子不认识a,与三眼也没有任何瓜葛,所以,如果由他杀死三眼的话,很难会根据杀人动机找到他身上,而a则因为没有杀人的条件,就算被怀疑,也不会有证据证明有罪。反之则是同样,花子想要杀死兔子,先暂且不论他是否有这个胆量下手,只讨论如果兔子死了,大家都知道最有可能下手的人就是花子。然而,如果是交换杀人,这个具体杀害兔子的动作由a来执行,那么花子就不具备杀人的条件,也不可能被判有罪。也就是说,如果交换杀人成功的话,那么兔子和三眼都会死去,而花子和a都不会被牵连其中。 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很骨感,花子本来以为可以从此摆脱兔子这个噩梦,没想到到头来却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给摆了一道。 刚开始,a为了表示诚意,故意将兔子打晕之后藏在了某处。在一段时间内,兔子没有出现,花子以为a已经完成了任务,于是,他便杀死了三眼。然而,三眼的尸体还没有曝光,而花子却已经被人发现,他没有死,只不过昏过去了而已。 原来,a从一开始提出交换杀人这个概念的时候,就没准备自己动手,他只不过想要利用花子对兔子的仇恨,帮自己铲除三眼这个心腹大患而已。而花子在发现兔子根本还活着的时候,心情从之前的极度愉悦突然将至冰点,整个人崩溃了,他意识到了a算计了自己,而三眼的尸体总有一天会被发现,于是便自首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a,究竟是何人呢? 花子的答案是,不知道。因为他们之间所有的交流,都是通过在7号洗衣机的翻盖内侧留言进行的。 于是,赵中年立刻查阅记录,在近一个月内使用过那台7号洗衣机的人只有四个,除了花子以外,还有强尼,德普,以及刚子。 刚子只是因为表情太过愉悦,就被马宏断定为与三眼的失踪有关,被关了一夜的紧闭。而在马宏被撤职之后,刚子被放了出来,这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他在院子里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自己名字被人喊出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刚子拖着沉重的镣铐来到接待室,可等待他的人并不是预料之中的秀梅,而是一个穿着时尚得体的花花公子。 “管教,是不是搞错了,看探视我的人,明明就是秀梅,可这是个男人啊!”刚子不满地向带自己前来的牛奔抱怨道。 牛奔再次核对了了资料,冷冷地说:“没错,记录上写的就是秀梅,也就是这个人,你如果不想见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蹲着。” 刚子几乎是贴在了玻璃上,质问道:“你究竟是谁,秀梅呢,她怎么没有来?” 花花公子毫不理会刚子的焦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你就是刚子吧,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落魄潦倒呢。对了,你还认识我吗?” 刚子眯着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花花公子一整圈,终于恍然大悟:“你……你就是当时调戏秀梅,从而被我暴打了一顿的那个流氓!” 花花公子优雅地笑了:“记性不错,我还以为你进了号子就会忘记以前的事呢,没想到还这么痴情。”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份信,慢慢打开,将信纸抽了出来,当着刚子的面开始朗诵:“亲爱的梅梅,你还好吗?” 刚子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这不是陆巡帮自己给秀梅写的情书吗,怎么会落在这个男人手里! 花花公子继续念道:“当我这样问候你的时候,我又开始深深地自责了。如果思念是一种病,那么我已经病入膏肓。如果后悔是一种痛,那么我已经痛彻心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流氓竟然还学人家写诗的呢,真是酸掉了我的大牙,哈哈哈哈哈哈。” 刚子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因为他还要问出有关秀梅的情况:“你给我闭嘴!你究竟把秀梅怎么样了?我跟你说,跟你有仇的人是我,不是秀梅,你不要祸及无辜,这样会遭报应的!” 花花公子笑道:“祸及无辜,哈哈,我偏不。是的,我不该一时鲁莽犯下错事。这许多天以来,你那美丽动人的面容不断在我眼前浮现,温柔可人的嗓音不停在我耳边回响,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还是你,是你,只有你,我最爱的你。当我起床时,我会幻想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抛洒在你的眉眼间,那该是多么漂亮……哎呀,我觉得你的这句话写的很对,非常以及特别的对!” 刚子心中十分担心,既然这封私密的信都落在了对方手里,那么秀梅肯定十分危险,他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花花公子没有回答刚子的提问,还在继续沉迷于诗歌朗诵中:“当我吃饭时,我会幻想你亲自做了满桌子可口的饭菜,那该是多么幸福。当我工作时,我会幻想你会拿着湿润的毛巾踮起脚尖为我擦拭额头的汗滴,那该是多么欢欣。当我睡觉时,我会幻想当那晚的月光垂落到你的秀发上,那该是那么美好……可惜呀可惜,这些美好的事物,你也就只能在幻想中得偿所愿了,哈哈。” 刚子正要发作,却听见花花公子说出了以下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我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切身体会这些美好。比如说我起床的时候,秀梅就在我枕边,我可以尽情欣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她脸上。而我吃饭的时候,秀梅除了给我做各种各样好吃的,还亲自喂我,更有情趣的是,她可是用嘴巴喂我的哟。哈哈哈哈,那滋味,你这样的囚犯恐怕下辈子也体会不到吧。” “你……你给我闭嘴!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秀梅!”刚子暴跳如雷,将浑身上下的镣铐击打得山响,如果没有中间这道玻璃幕墙阻碍着,他恐怕已经跳过去将花花公子千刀万剐了。 一股沉闷的电流贯穿了刚子的脊背,将他整个人都电的飞了起来。牛奔甩了甩手里的电棍,呵斥道:“薛刚,你如果再乱动的话,我就照着你的脑门来一棍子。”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刚子蜷缩成一团,电流的余劲未消,身子兀自瑟瑟发抖。 花花公子满脸堆笑,差点把鼻子都给笑歪了:“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之前秀梅应该告诉过你了吧,她马上就要结婚了,新郎就是我,你不能来参加仪式,真是太可惜了,哈哈,哈哈哈哈。” 刚子用嘶哑的声音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花公子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眼中露出凌厉的恨意:“原本,我有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庞,可是,却被你这个流氓给打坏了鼻梁。虽然后来去韩国做过微整,但是,嵌入的假体存在十分明显的排异性,医生告诉我说,我的这种体质不适合做类似的手术。哈哈,你没想到吧,你临时起意打断了我的鼻梁,我就要让你体验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 刚子看着自己的双手,后悔得恨不能将它们都吃进肚子里去。 “离开之前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花花公子笑道,“我其实并不喜欢秀梅,她不过就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野姑娘,怎么配得上我。我只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当然,还有你可望而不可即的肉体,哈哈。等玩腻了之后,我会将秀梅赏给我家里最低贱的仆人,哈哈,光是用想的,我都已经激动得勃起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1赵中年的推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子刚刚受到了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的打击,可前脚才从镣铐里面抽出来,迎接他的,就是重量超过之前五倍有余的镣铐。 武石英当着其余放风的犯人的面,亲口宣布了刚子的罪行,而监狱长赵中年则全程冷眼旁观。虽然刚子没有亲手杀死三眼,但是他在洗衣机翻盖内壁上面留字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交换杀人,他即使在最后没有履行诺言杀死兔子,但这种行为的性质比花子更加恶劣。之前就已经说过,在监狱里,最严重的罪行不是杀人放火,而是背叛。 刚子心如死灰,既不辩解,也不反抗,这在其他人眼里,无异于就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等一等……”等陆巡过来自己不应该当着这么多犯人的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监狱长面前,既然势成骑虎,就不得不说了,“监狱长,我认为杀害三眼的人,并不是刚子。” 武石英面无表情地说:“这点不用你提醒,大家都知道。杀害三眼的人是花子,他受了刚子的那个交换杀人的蛊惑,这才误入歧途。” 陆巡继续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在洗衣机上留字的神秘人,并不是刚子。” 武石英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你有证据吗?” 陆巡看了看茫然失神的刚子,无力地说:“没有,但是刚子不可能参与杀人这样的事。”陆巡想说的其实是,刚子现在最期待的事就是早日出狱与秀梅团聚,他绝对不想节外生枝,将自己弄进另外的漩涡中。 武石英却道:“你没有证据,但是我有。我调查过洗衣房当班的记录,用过7号洗衣机的只有四个人,除了花子和刚子之外,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强尼和德普。而在三眼死亡的时候,强尼和德普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而刚子却有你们这些室友为他作证,对吗?” 陆巡点点头,他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拉了拉,不过目前急于跟监狱长对谈,没有功夫回头去理会:“对,我们可以证实,刚子昨天上午洗完衣服之后,就一直与我们大家在一起。” 武石英笑道:“这就说明了,刚子就是那个神秘人。” 负责直接押送刚子的牛奔思来想去,也没有弄清楚其中的逻辑,当下好奇地问道:“武队长,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没罪,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反而有罪,这是什么情况?” 武石英道:“很简单,那个神秘人之所以要将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还弄出个什么交换杀人,目的就是为了在自己的心腹大患死去之时,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据,这样才可能轻易脱罪。那么,当三眼死的时候,强尼和德普根本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没人能够为他们作证,原因是他们根本没必要弄不在场的证明。反倒是刚子,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出了不在场的证明,反而暴露了自己。” “这……”陆巡急了,“虽然在逻辑上说得通,但是这最多只是推理而已,根本没有实际的证据呀。” 武石英道:“你要证据对吧,简单,黑楼里有谁不知道,强尼和德普两兄弟,根本就是文盲,半个字都不认识的。试问,他们连字都不认识,又是怎样跟花子商定交换杀人的计划呢。” 陆巡失落地往后退了几步,他很清楚,监狱里的记录应该不会出错,既然使用过7号洗衣机的人只有四个人,其中强尼和德普都不识字的话,那么剩下就只有刚子可能是那个神秘人了。 难道,刚子真的就是那个神秘人吗? 许久未曾说话的监狱长突然开口了,他根本没有搭理唾沫飞溅的武石英的意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宋却身上:“你叫宋却对吧,也是514的犯人?” 宋却点点头:“报告监狱长,是。” 赵中年道:“你有什么意见和看法,可以尽管提嘛,我们暮云监狱是最讲究公正公平和谐的地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不要顾忌其他人。” 宋却道:“报告监狱长,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除了花子、刚子、强尼和德普这四个人之外,其实还有人在最近一个月内能够接触到7号洗衣机。” 赵中年眼前一亮,问道:“说说看。” 宋却到了关键时刻,却选择缄口不言:“对不起,我不能说。” 武石英怒道:“故意吊人胃口,这样有意思吗,有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注意不要信口开河!” 赵中年笑眯眯地说:“有了武队长的肯定,你还不敢说吗?” 宋却依然低着头:“报告监狱长,报告武队长,我确实不能说。” 武队长:“你……是不是想吃苦头,好,我成全你,马宏!” “等一等!”赵中年夹在中间劝道,“大家的火气都不要这么旺,我们现在所想要解决的,就是知道事情发生的真相。我想宋却一直闭口不言,肯定是有什么苦衷,这样吧,我们就去这附近最近的库房,单独聊聊。” 所谓附近最近的库房,当然就是洗衣房了。来到此地的人不多,分别是赵中年,武石英,宋却,陆巡,以及牛奔和刚子。 赵中年道:“宋却你刚才一直不肯明言,自诩‘不能说’,也就是说你明明知道,但是顾忌到在场人口嘴杂,所以才没说出来,对吗?” 宋却道:“监狱长明鉴。” 赵中年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说呗。” 宋却道:“很简单,除了四个使用洗衣机的犯人之外,还有一个人还有机会接触到洗衣机,那就是这间洗衣房的管理者,也就是你……”他伸手指向押送着刚子的牛奔,“别到处看,我说的就是你,牛管教。” 牛奔慌了,忙道:“你可不要信口胡言,这些洗衣机都归我管理,接触它们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不说了,而宋却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了。 赵中年道:“牛管教你说的很对,在这些洗衣机上发现你的指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没有发现你的指纹,这才是不正常呢。而事实却是,这台7号洗衣机上,确实没有你的指纹。而另外其他17台,全部有你的指纹。这又是为什么呢?” 牛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武石英磕头:“武队长救我,武队长救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 武石英满脸黑线,恨不得一掌将牛奔当场击毙,对方也太不识相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向自己求救,生怕祸害得别人还不够吗,死了也是活该。 赵中年继续他的推理:“在有人告诉我说,犯人们通过在洗衣机翻盖内壁上留字商定交换杀人的计划时,我就感觉很奇怪,因为翻盖内壁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上面写的字大家都能看见,这样的平台如何能够商量大计呢。但事情确实发生了,计划正常进行,而其他无关者甚至连洗衣机的管理员都没有发现。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这可能吗,我认为不可能。所以,如果花子与神秘人真的达成了协议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花子写下计划时,神秘人是第一个看到留字的人。而在神秘人写下计划时,花子则是第一个看到留字的人。显然,刚子并不符合这个条件,而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牛奔。利用花子杀死三眼的人并不是刚子,而是你。” 牛奔双腿一软,顿时委顿在地,哀告道:“监狱长,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照顾,求求你,看在我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的份上,就绕过我这一次吧。武队长,你也帮我求求情吧。” 陆巡有些始料未及,没想到押送神秘人的牛奔,竟然就是神秘人,而且联系到他平常的作风,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在众多管教中,特别是与副手马宏对比起来,简直就是老好人一个,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宋却突然开口道:“报告监狱长,我突然有些头晕,可能是宿疾发了,可否让我先回监房休息。” 赵中年意味深长地望了宋却一眼,转头对武石英说:“武队长,牛奔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他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虽然没有亲手杀人,但也没什么区别了,至于如何处理,就请你先拿一个方案出来吧。” 武石英立即表态:“牛奔竟然利用犯人来杀人,简直就是目无法纪,也不用拿什么方案了,我建议直接……” “等等,”赵中年摆摆手,“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什么事情都要查清楚了之后再定案。” 武石英道:“牛奔不是已经认罪了吗,莫非……莫非他的背后还有人?” “哈哈,”赵中年哈哈大笑,“牛奔的背后,不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吗,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有很多问题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譬如说三眼的尸体究竟被藏在何处,还有就是牛奔为什么一定要置三眼于死地呢?” 武石英点头答应:“请监狱长放心,我会尽快查明真相,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尽快是多块?”赵中年毫不客气地反问。 武石英伸出一个巴掌,不过在看到赵中年的神色之后立刻缩回了拇指和小指:“三天。” 赵中年道:“好,就三天,你现在带牛奔下去吧,至于暂时怎么处置,由你全权发落,只要记住一点,不要闹出人命就行。还有,叫两个人过来,将这几名犯人送回监房里去。” 武石英几乎是将崩溃的牛奔拖出了洗衣房,几分钟后,两名管教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带走了刚子和陆巡,只剩下头疼欲裂的宋却,以及表情阴晴不定的赵中年。 “你们先带他们回监房,至于宋却,他不是头疼吗,我正好要去医务室拿点感冒药,就顺便将他带过去。”赵中年这样解释,可是等待另外几个人全数离开之后,他仍然没有挪步的意思。 宋却的头终于不痛了,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大战前夕待命的士兵一样。 赵中年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故意将你留下来吗?” 宋却道:“因为,监狱长想要514的所有成员都知道,你是故意将我留下来的,这样他们才不会怀疑我。” 赵中年笑道:“很好,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怎么样了?” 宋却道:“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监狱长你的猜想没错,郭解他们,真的在筹划越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2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个月前。 四周漆黑如墨,每一条裂隙都被遮挡得严丝合缝,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线,暗到让人近乎忘记时间的流逝与自己的存在。除此之外,还有绝对的安静,甚至没有半点虫鸣,就连本人的呼吸声听起来,也如同炸雷相仿。 这里就是暮云监狱的禁闭室,内中的空间仅有两个立方米,但四周的墙壁却足足有半米厚,唯一的气孔被设置在令人无法察觉的地方,空气虽然能够勉强流通,但是却混合着屎尿等排泄物的恶臭。不过与绝对的黑暗与安静相比,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比棺材更像棺材,比活埋胜似活埋。 而宋却被关在禁闭室,已经是第三天。 细微的机括声响,些许光线从缺口处渗透进来,伴随着这束来之不易的光线的,还有来之不易的声音。 “你,没有转身?”来人问道,在他看来,久违光明的人,肯定会像老鼠看见猫……不,应该是猫见到了老鼠一样,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前面的那个比喻更加贴切。 宋却淡淡地说:“还没有到晚餐时间,我就算不转身,你也会主动跟我说话,不是吗?” 来人道:“在这种鬼地方,你还有时间概念?” 宋却道:“主要是因为,你们的三餐太过准时了。还有就是,你的声音我以前没有听过,而且听起来不像是送饭的。” 来人道:“我确实不是送饭的,而是……送命的。” 宋却道:“我虽然打伤了人,但手底下留有分寸,都是皮外伤,不会伤筋动骨。” “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来人耐心地说,“我是来给你送命的,你想出去吗?” 宋却道:“想,做梦都想。” 来人道:“我的名字是赵中年,这所暮云监狱的监狱长,我能够完成你的梦想。” 宋却道:“就算你真的是监狱长,我也从来没有听说,监狱长有这种权力。” “别的地方也许是这样没错,但是暮云监狱,她是超脱于常规的存在,无法用常理揣度。换句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这里是我的地盘,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来人确实就是赵中年,他在听说了有名新来的犯人,竟然赤手空拳将514的三眼、刚子还有张非三个人全部打倒在地,用了不超过三分钟时间。 这名新来的犯人自然就是宋却,他十分冷静地说:“我从三岁起,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能从天上掉下馅饼,免费的午餐是不可能存在的。你给我送了命,希望我给你送什么呢?” 赵中年道:“很简答,信息。” 宋却问道:“什么信息这么值钱,竟然能够换来出去的机会。” 赵中年道:“很简单,对等的信息。” 宋却立即反应过来:“你怀疑在514里面,有人要越狱?” 赵中年沉默了好几分钟,才道:“你果然聪明,我只不过说了对等两个字,你就猜到了其中的缘由。或许,此次找到你,是到目前为止,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宋却解释说:“与送命对等的信息,当然就是出去了,而从监狱里面出去,自然只有越狱一条路,监狱长你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赵中年道:“我翻过你的档案,上面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有着平庸的父母,读了平庸的大学,找了平庸的工作,与你有交集的唯一不平庸的事物,就是你的女朋友,或者说,前女友。不过现在纠结于这个称呼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她已经死在了你手里。” 宋却道:“我现在被关在这样的禁闭室里,监狱长还准备从头开始说起吗?” 赵中年笑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如此平庸的一个人,为何会突然在514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三眼和刚子就不说了,他们是街头混混,打架已经是家常便饭。再就是张非,他在入狱之前,是青龙会里面排的上号的狠角色,出道才几年就已经战绩斐然。你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快递员,究竟凭什么能够同时打倒他们三个人呢?” 宋却道:“当然是凭借一双拳头。” 赵中年道:“不应该是一副眼镜吗?” 宋却首度语塞,他终于缓缓转过身,从面前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张和善的面容。 赵中年继续说:“我调查过你,看过不少资料,特别是照片,然后结合之前你大闹514这件事,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只要你戴上眼镜,就会变得平凡无奇,懦弱无能。然而奇怪的是,只要脱下眼镜,你就像换了一个人,狠辣果决,沉着冷静,而且很能打。我试着戴上这副眼镜,然后十分期待地脱下来,可惜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宋却吞了口唾沫:“我如果据实以告,你会将眼镜还给我吗?” 赵中年道:“你可以试试,但我不能保证。” 宋却稍微犹豫了半秒钟,然后道:“我具有双重人格,通俗来说就是精神分裂,而那副眼镜,就是转换人格的关键。” 赵中年道:“好神奇哟,就连美国的电视剧里面,也恐怕不会出现类似离谱的情节吧。” 宋却道:“其实,这副眼镜很普通,只不过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所以才会具有转换人格的作用。小时候,我经常受人欺负,因为胆小怕事,不敢声张,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越来也多的欺负找到了我。后来,我最喜欢的眼镜被几个小孩抢走了,我终于忍无可忍,愤怒的情绪瞬间爆发,将欺负我的小朋友们打得落花流水。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分裂出来了第二重人格。” 赵中年道:“我姑且相信你。在你之前,有很多人被关过禁闭,三天时间也不算太长,不少人尝试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犯人,能够像你现在这样镇定。” 宋却道:“说不定你只要晚来几分钟,我就已经精神崩溃了。” 赵中年道:“也许,我也应该试一试。” 宋却道:“我虽然勉强能够忍受,但并不代表我喜欢待在禁闭室里。其实,我一刻也不愿意多呆了。所以,监狱长请快些告诉我,我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吧。” 赵中年道:“你在514已经住了一夜,应该认识了郭解吧。” 宋却道:“你说的就是那个没有左手手腕的人吧,他虽然没有自己亲自出手,我却能够看出来,另外三个袭击我的人,都是他的手下。” 赵中年道:“眼光不差,他就是郭解,514的号长,同时也是黑楼的楼主。” “黑楼的楼主……”宋却慢慢咀嚼着这句话其中所饱含的意味。 赵中年道:“说起来,郭解能够成为黑楼的楼主,还是我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呢。” 宋却道:“监狱长能够将他捧起来,自然也能够将他摔在地上。” 赵中年道:“我已经准备这么做了,而郭解似乎察觉了什么风吹草动,近来做事十分谨慎,让人摸不着把柄。” “我想,”宋却敏锐地指出,“就算郭解自己不犯错,监狱长肯定也有方法让他犯错。” 赵中年道:“其实也不用我特意给他创造机会,就在不久前,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郭解现在肯定已经收到了风声,巴不得立刻飞出去呢。而越狱,就是犯人最大的错误。” 宋却接口道:“你说的大事,莫非是那个人……可这件事与郭解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中年道:“郭解当年是青龙会的第二把交椅,但是,他入狱的原因却是抢劫银行,你知道为什么吗?” “抢银行?不是说青龙会人数众多,怎么会轮到第二把交椅亲自去抢劫银行呢,为什么?”宋却识相地问。 赵中年道:“因为郭解抢银行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进入监狱避祸。当时,郭解与那个人撕破脸之后,知道自己势必会遭到对方无穷无尽地追杀,所以干脆躲进监狱,让我们充当他的保护伞。而最近,那个人已经死去的消息甚嚣尘上,郭解当年很得人心,现在如果回去,说不定还真能够弄个龙头的位置坐坐。就算不能当龙头,想要置郭解于死地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没有必要躲在监狱里了。” “所以,你认为郭解可能会越狱?”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既然你已经笃定郭解能够越狱的话,为什么不多安排一些管教对他严密监视,或者直接用镣铐给他铐起来,看他如何越狱!” 赵中年话锋一转,直接跳跃到另外一个话题:“你知不知道,我管理暮云监狱的首要法则是什么?” 宋却道:“我不知道。” 赵中年道:“就像传说中的异兽狴犴一样,我的法则很简单,那就是,利用犯人来管理犯人。” 良久,宋却才幽幽地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监狱长是希望利用郭解的这次行动,牵连出其他怀有异心的犯人。” “不止如此,”赵中年骄傲地说,“虽然暮云监狱号称没人能活着逃出去,但是,世事无绝对。郭解是个人物,他出身低微,能够在断手之后成为青龙会的龙头,着实是不简单。所以,我希望他能帮我找出暮云监狱内中存在的漏洞,所谓查漏补缺,亡羊补牢,然后防范于未然。” 宋却惊呆了,这并非阿谀或者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叹服,非常人必行非常之计,只是想不到,其貌不扬的监狱长竟然有如此城府。更可怕的是,监狱长竟然向自己这个犯人透露了这么多不能知道的秘密,他是觉得自己无法离开暮云监狱,亦或说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死期呢。 赵中年也不等宋却有仔细思考的机会:“也许在你眼里,我所交给你的,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这里有个故事,你不妨听听,之后再做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3血色圣诞其一 1.平安夜 “小飞,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一身红衣的小枝将一个用彩带缠绕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递给展飞。展飞刚接到手上,包裹里面竟然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他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拆了一层又一层,却永远也拆不完…… 寒风夹着雪从窗户上的破洞吹进来,展飞冻得一个哆嗦,然后醒了过来。原来是个梦,好半天展飞才从梦中回到现实,角落里有一点红光忽明忽暗,他知道那是老顺在吸烟。老顺虽然不是这里的老大,每个人却都很怕他,他总有特殊的渠道从外面搞到吸不完的香烟,但从来不与别人分享。 算算时间,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展飞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有一整年,平安夜过后,可怕的圣诞节又要来了。 老顺见展飞醒了,破天荒地丢过去一支香烟,展飞有些受宠若惊,拿着烟半天没有动作。老顺朝铁栅栏外扫了一眼,闷哼一声:“今晚是肖副队长值班,他早就偷偷溜回家陪他的宝贝女儿过平安夜了,你就放心地抽吧。” “呵呵,”一阵短促而沙哑的笑声从另一个角落传来,随即一个黑影窜到展飞身后,“我们的高材生不是不想抽,而是没火啊!”说着他打着了手里的打火机,火光映照下,现出一张猿猴般的脸,他就是这间牢房里的第三名也是最后一名囚犯:侯三。 侯三为人机巧圆滑,是在一年前的平安夜里从其他监狱转移过来的,听说连例行的审讯都免了。这一年来,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暮云监狱一百多名囚犯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把柄在手,很少有人敢惹他,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甚至连他为什么会被抓进来也一无所知。不过有传言说他是个同性恋,跟监狱的某位高层有着说不得的关系,真假还有待考证。三天前,他向监狱方面申请调到现在的这间514号牢房。 514号牢房一直是暮云监狱上下一百多号人,上至监狱长,下至每一名囚犯都讳莫如深的所在。没人有能够跟老顺住在一起超过一个星期还平安无事的,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展飞。 所以这间八人标准的牢房,包括今晚才搬进来的侯三,一共只住了三个人。侯三将手里的打火机反复点燃,然后熄灭,老顺会意,将自己手里的烟屁股丢在地上。侯三如获至宝,捡起来猛吸一口,陶醉之余还不忘搂着展飞的肩膀说:“高材生,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 展飞想到了那个同性恋的传闻,厌恶地推了他一把,一旁的老顺跟着怪笑几声。侯三也哂笑道:“你不要误会,我还不敢对老顺的人下手。说句不谦虚的话,我们算是整座暮云监狱里最神秘的三个人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大家说说自己的故事,加深一下感情罢。” 展飞刚想拒绝,就听老顺一拍大腿:“好主意,这样吧,侯三,你先来!” 侯三本意是想让展飞先说,没想到却吃了个哑巴亏,只好说:“我来就我来,就当是抛砖引玉罢。” 展飞瞥了一眼铁栅栏外的墙,上面的挂钟正好走到十二点整的位置,平安夜终于还是来了。 2.焚尸人 以下便是侯三的故事。 很多人以为侯三是我的外号,其实不然,我在家里排行第三,酒鬼父亲图简便,就唤我做侯三。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管过我,我在大街上跟着一堆狐朋狗友混到快三十还是光棍一条。我舅舅看不下去,给我介绍了一份医院护工的事做。虽然工资不多,但是包吃包住,还算体面。 这是一家市郊的小医院,平日患者不多,我不是个安分的人,一次吸烟不小心将值班室给烧了。院长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只是扣了我三个月工资。我心中恼火,正准备辞职走人的时候,急诊科送来了一名孕妇,看样子是预产期提前了。我注意到孕妇身边竟然没有家属,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名孕妇在路上不小心摔倒,差点引发流产,是几个好心的路人将她送到医院的。 我见这名孕妇有些眼熟,便趁众人忙碌的时候翻看了她的名牌包,里面没有现金,倒是有几张名片。看了之后我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的真名我不便透露,我只能说她前不久跟一个有名的富二代奉子成婚,身价过亿。我想起了《宝贝计划》中的情节,一时起了歹念。 婴儿很快就生下来了,我借着护工身份的便利,来到婴儿房,却发现里面竟然有两个刚出生的婴儿,都是女孩。我当下心一横,随便偷了一个装进背包带出了医院。将婴儿带出医院我就后悔了,她一直哭个不停,甚至引来了几个路人的驻足。无奈之下我只得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这是我第一次犯罪,紧张之下我竟然忘了我手中的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很快,她就停止了呼吸。我十分害怕,将尸体带在身边整整三天,也不敢随意抛尸,就在考虑是不是要自首的时候,强子给我打电话,说是自己被车撞了,伤不重,他听说我在医院上班,想请我帮忙弄一个数额大一点的医疗发票,他好找单位多报销一点。 强子是我以前在街头结识的朋友,他是一个焚尸人。 两杯白酒下肚,我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跟他说了这件事,没想到强子竟然一口答应。午夜一点,强子带着我从后门进入西郊的火葬场,他说去准备燃料,将我一个人留在了焚尸间,不,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昏黄的灯光下,婴儿面目铁青,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向我索命一样。我吓得连看她的勇气也没,幸好强子很快就回来了,他提着一罐汽油,熟练地打开焚尸炉,指挥我将婴儿的尸体丢进去。 关上炉门,在观视窗看着尸体被火焰吞没,我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一些,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只是噩梦的开始。 三天后,强子向我表白,我这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同性恋,而他肯这么帮我,只是为了让我当他的男朋友。我当然是严词拒绝,可第二天早晨我在出租屋醒来的时候,我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一张巨幅海报贴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那个死去的婴儿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看。 我找强子摊牌,这才知道当时他借口出去拿燃料,实际是躲在暗处给死婴拍照,为的就是现在要挟我。迫于无奈我只好答应,这件事现在说起来我还有些恶心。 可强子自恃手里握着我犯罪的证据,愈发变本加厉,我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十万元钱,本来是准备娶老婆用的,不到两个月就全部被他挥霍一空。终于我忍不下去了,那一年的平安夜,我将一柄水果刀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对我说:“谢谢你。”,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谢我。 3.第三者 侯三的故事讲完了,老顺将目光落在展飞身上,展飞点了点头说,我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第三者。 以下便是展飞的故事。 我没进监狱前,曾经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我的事业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在一家跨国保险公司做了高级主管,我的妻子年轻漂亮,几年前她还给我生了一个女儿,三口之家可谓是温馨美满,本来我的一生就将这样平静地度过,如果我没有遇到那个人的话。 那天,我的女儿出生了,就在我家别墅附近的那所小医院。我初为人父,那种激动的心情就别提了。为了这件天大的喜事,也为了向二人世界告别,我独自一人来到我最喜欢的酒吧喝酒庆祝,并且决定这次以后便毅然戒酒。 那天晚上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迷迷糊糊听见身边有人在小声啜泣,我揉揉发酸眼睛看了看,原来是一个打扮妖艳的男人,右手还缠着绷带。说实话我对同性恋是十分鄙夷的,但为了维持自己对人权的尊重,我一向都假装若无其事,这次也不例外。 没想到他越哭越大声,四周投射过来鄙夷的目光,目标竟然是我,我突然想起了网上那个“一百块钱都不给我”的段子,知道他们肯定误会了。我知道解释会越猫越黑,身不由己之下,我轻声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了,不要紧吧。”就是这句话,为我现在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那人立刻停止了哭泣,他抬起头,脸上的浓妆被泪水冲得沟壑纵横。也许我不是他所期待的人,他没有回应,重新低下了头。也许是喝多的缘故,我竟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或许我能帮你呢。” 他再次抬起头,幽幽地说:“虽然你表面上装作很关心我,但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是吧。我也不怪你们,我是同性恋嘛,活该受到这个社会的排斥。我这一生算是毁了,可怜我年迈的父母亲,他们不仅要承受别人的嘲笑,甚至连简单的温饱也保证不了。今天,我还差点被车撞死,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的父母该怎么办,我真是不孝……”说着又开始哭泣。 前面我已经说过,我在一家保险公司当主管,这样的画面我以前还是业务员的时候经常碰到,所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了我的名片,然后说:“你要是担心你的父母,就为他们买一份保险吧。”接下来的十分钟,我将我们部门所有适合他这种情况的业务简略推荐了一遍,整个人仿佛回到了我刚进保险公司的那段奋斗的时光。 我口才一流,在花言巧语之下,他接过我的名片,终于破涕为笑。到酒吧喝酒也能签单,我心中暗喜,借着酒劲说:“今天我女儿出生,我很欢喜,给你一个优惠,你购买保险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可以免除百分之五十的手续费。” 听到还可以优惠,他连声贺道:“恭喜,恭喜。” 酒意上涌,我掏出钱夹,抽出一张照片,那是我刚在医院拍的,上面是我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问:“展先生,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父母也有枝指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照片上,我女儿右手生有六根手指,不过医生说如果今早实施切除手术,不会产生后遗症,我就没有特别在意,听他问起,便如实回答:“没有。” 他自言自语道:“那就是你妻子那边的问题了。” 我说:“不,我的妻子,还有岳父岳母他们都没有六指。” 他张大了嘴,说了句告辞就匆匆离开了。之后他在我的公司为自己买下了一份人寿保险,受益人是他的父母。 回到家后我左思右想,总觉得酒吧那个人有些问题,我上网搜索了一下“六指”,心顿时凉了半截。六指,又称枝指,是一种常见的遗传病,分为显性和隐性。显性就是子女与父母都有六指,隐性就是通俗所说的隔代遗传,就是子女与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有六指。 说了这么多,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我的女儿不是我亲生的!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而已,为了证实这一点,我想到了亲子鉴定。由于女儿还小,我一直等了两个月,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变了,一门心思想找出那个让我“喜当爹”的第三者。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但就在去年的平安夜,我已经准备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亲子鉴定书送到了我的手上,结果显示,我和女儿是亲生父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妻子小枝送给我一份圣诞礼物,用彩带缠绕得严严实实,我一层一层地拆掉包装,就在这时,睡在卧室的女儿睡醒了,随之爆发出一阵嘹亮的哭声,那平日振奋人心的哭声现在听起来却是分外刺耳。我一把揪住妻子的领口,喝问道:“说,你是不是还有过别的男人?” 小枝先是一愣,支支吾吾道:“小飞,你怎么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我不是说了,你是我的第一任男友,也是唯一的一任……” “不!”我大吼一声,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女儿的哭声更大了,“你骗我!” 小枝吓得瘫软在地:“小飞,对不起,我……我骗了你,你们男人都有处女情结,我怕……”话说到这里她便住了嘴,殷红的血从她的嘴里流出来,一双眼睛死死不相信地看着我,而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水果刀插进了她的心脏。 我拿着刀在大雪纷飞的街头走着,血将雪染得一片鲜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4血色圣诞其二 4.父与子 展飞的故事说到这里,老顺打断了他:“你之后就来了这里?”展飞点了点头,老顺又问:“那你的女儿呢?” “她不是我的女儿!”展飞大吼一声站起身,过了很久才慢慢坐了回去,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杀了小枝之后,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很快就被巡逻的警察抓住了。从那以后,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总能听见她那无助的哭声。” 侯三插嘴说:“我在图书室看过报纸,报道说去年的平安夜,一家医院被人纵火烧毁,引发了当地大面积的断电。有户人家的女主人被刺死身亡,她两个月大的女儿由于空调没电,活活冻死在了婴儿床里。” 牢房里顿时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顺说:“该我了,我的故事名字叫做,父与子。” 以下便是老顺的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扑在生意上,没有时间关心老婆和儿子,终于,我的公司上市了,成了本地数一数二的企业,我的身家也过了亿,但是就在那一年,我的老婆因病去世,我的儿子哭着对我说,他不认我这个父亲。你们知道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有十岁。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彻底失败的父亲,我身家过亿又怎么样,我连亲生儿子最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对他极度溺爱,他问我要钱,我就给他十倍,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我就找黑社会帮他出气。慢慢的,他成了大家眼中的纨绔子弟,不过我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哪个富二代不是这样。毕竟这是我欠他的,我将尽我所有来弥补他。 终于,他长大了,到了结婚的年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喜欢上了当红的一名女明星,出手就是一台价值五百万的豪车。才一个月,儿子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对方就是那名女星。那个女星我也见过几次,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也是一流,难怪能赢得我儿子心。虽然外界关于她的绯闻铺天盖地,但是我不在意,我觉得这都是那些娱乐记者为了吸引眼球造的谣言。 很快他们结婚了,不到半年,我儿媳妇的肚子已经隆起了老高,儿子说她就快生了。儿媳妇喜欢购物,就算是预产期快到了,她依然坚持要亲自去买新出的一款lv包包。儿子开车陪她一起去,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儿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遇到了问题,让我赶紧找几个人,到某处帮他打架。 我当然是有求必应,立刻叫上了我公司的五名最出色的保安,第一时间赶到了儿子说的那个地方。 到了一看,才知道原来儿子在停车的时候与一个骑电动车的人发生了小碰撞,儿子让那人赔钱,那人坚持说责任不在他。我二话不说,就命令保安们将那人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之后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儿子他老婆去哪里了,不是跟他一起出门买包包的吗? 儿子说他停车的时候,儿媳妇自己先到店里去了,我连忙派人拿着照片去问,店员却说根本没见过她。由于怀着孕,儿媳妇没有带手机,现在联系不上,儿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一面安慰他,一面派人在附近搜索,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线索。原来儿媳妇在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差点流产,几个好心的路人将她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我们立刻来到了那所医院,很快便找到了儿媳妇。儿媳妇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对我们说她生下了一个女孩,长得特别像她。 我们欣喜若狂,特别是儿子,匆忙找来医生,说是要马上见到自己的女儿。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医生竟然说我儿媳妇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流产了,根本没有生下什么女儿,还让我们节哀顺变。 儿媳妇急了,她说她明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护士还告诉她说是个女儿,长得跟她一样漂亮,怎么会没有呢? 医生叹了口气,说这是由于她流产大出血后身体虚弱,从而产生的幻觉。 一场喜事竟然成了悲剧,儿媳妇变得神经兮兮的,一天到晚抱着枕头喊女儿。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对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那一天正好是平安夜,我发现儿子不见了,找遍了他每一个喜欢去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我想到了那所医院。 等我驱车赶到的时候,那所医院已经整个陷入了火海,我儿子疯了一样在医院门口放火。我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儿子说他在为自己的女儿报仇,他说他查清楚了,他老婆确实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是却被人偷走了,医院为了逃避责任,开除了当时参与接生的医务人员,借口说孩子根本没有生下来。 这时110和火警都来了,虽然是平安夜,但是医院还是有不少病人,这场大火烧死的人命,恐怕不是我儿子一个人能够承担的起的。他还年轻,还有美好的将来,于是我当机立断,向警方自首说火是我们不小心引发的,将过失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凭借着我庞大的资金后盾,最后我只判了十年有期徒刑,被关到了这里。 我虽然人在这里,外面的生意却还在继续,我之所有能搞到各种高级香烟,就是托了这层关系。但是我的儿子却一次也没来看我。 5.圣诞节 第三个故事说完了,老顺用力吸了口烟:“你们知道514号牢房的秘密吗?” 侯三和展飞同时点头,老顺说:“我平生最厌恶没有孝心的人,那些被关进来的犯人,都不知道孝顺父母,所以见一个打一个。只有展飞一个人,身在牢房还总是思念着外面的双亲。更重要的是,”他爱怜地望了展飞一眼,“你跟我的儿子差不多年纪,而且长得很像。” 展飞心中愕然,没想到自己之所有受到特殊待遇,原来是这一层缘故。 侯三却阴测测地问了句:“老顺,你烧的那所医院叫什么名字?” 老顺说:“三花医院。” 展飞大惊失色:“什么?也是三花医院?” 三个故事就像三根线头在展飞脑海中纠缠不清,终于交汇在了一起。 一年前,展飞的妻子小枝在侯三上班的三花医院生下一个女儿,同一时间老顺的儿媳妇也生下了一个女儿。侯三看出了老顺儿媳妇的身份,想绑架婴儿赚一票大的,没想到却抱错了。展飞来到医院,护士将剩下的婴儿给了展飞,直到老顺父子赶到,院方这才发现了婴儿丢失这个重大的医疗事故,为了逃脱责任,便编了一个流产的谎言。 展飞喜得一女,来酒吧喝酒庆祝,遇到了同性恋强子。强子白天被老顺的儿子开车撞了,还被他们找人打了一顿,这时想到了年迈的双亲,正在暗自垂泪。展飞向他推销保险,强子决定为自己买一份人寿保险,用自己的贱命换五百万。但是如果自杀的话,赔偿不会生效,强子想到了在三花医院上班的侯三,决定借刀杀“己”。 事有凑巧,侯三竟然主动将他的把柄交到了强子手里,强子顺水推舟,先帮侯三处理了婴儿的尸体,接着便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勒索。终于,侯三忍不下去了,他在平安夜里一刀捅死了强子,强子临死对他说了句谢谢。 与此同时,展飞自从与强子见面后,开始怀疑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经过亲子鉴定,果然不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他愤怒之下,在平安夜失手捅死了妻子,然后被警察抓获。当晚,老顺的儿子查明了真相,并且一把火烧了三花医院,导致当地大面积的停电,他的亲生女儿,由于空调没电,被冻死在了展飞家里。 想到这里,三人面面相觑,过了很久,《白色圣诞节》优美的旋律从远方传来,随即弥漫了整间307牢房…… 天亮了,肖副队长早早的来到值班室,他要装作自己值了一晚上班的样子。他先到各牢房巡视,走到307牢房前,顿时呆住了,只见三个人纠缠在一起,地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经过医务人员的检查,证实老顺和展飞已经死去多时,侯三还有一口气,估计也活不长了。 监狱长亲自到病房探视,他叹气说:“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武威?” “侯三”点点头:“我姐死前对我说,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儿子,我没有尽到做舅舅的责任,小三从医院辞职的时候,我如果及时发现了他的异常,就不会有后来那样的悲剧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侯三”,他是侯三的舅舅张武威。侯三在去年平安夜杀死强子之后,留下一份遗书,便当场自杀。张武威觉得外甥的死还有隐情,他发现这一切都跟那个平安夜息息相关,两个相关人,也就是展飞和老顺都被关进了暮云监狱。他找到了自己的好友,也就是暮云监狱的监狱长,要求亲自入狱调查。 张武威通过监狱长的关系搞来了很多犯人的隐秘信息,这才在监狱顺风顺水,他冒充自己的外甥侯三,故意首先讲了那个遗书上的故事,只是将结尾略微修改了,果然诱使展飞和老顺说出了在法庭上没有说出的事实。 真相虽然大白,但是圣诞节的雪,一旦被染红,就再也变不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5耀武扬威 “说实在的,第一眼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我立刻想起了张武威,我最好的朋友。”赵中年轻轻拉开铁门,在哗哗啦啦的声音中,无数光线倾斜而入,“所以,我立刻调查了你的资料,发现竟然与武威没有任何关联,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吗?或者说,武威在死后投胎转世,变成了你?不,这不可能,因为年龄对不上。不过我查到,原来武威的家庭背景很是复杂,他除了有个妹妹之外,还有一个名叫张耀扬的哥哥,你认识这个人吗?” 宋却的心情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有些想笑,他说:“不认识,从来没有听说过。” 赵中年叹了口气:“这不怪你,因为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张耀扬的存在,就算我跟威武相交那么多年,他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我知道。后来,武威死了,我特意找到了他的哥哥张耀扬。当时,张耀扬就跟现在的你一样,感觉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人,就算这个人是他的胞弟。听说过横云制药吗?就是在罗浮山上的那处巴蛇山庄,里面住着沈氏财团,家资过亿,是明目张胆的有钱人家,而张耀扬就是那家的姑爷。很久以前,换句话说就是不久之前,我意外得知,那里发生了一起连续杀人案,死伤惨重。沈家的话事人死了,大姑爷和二姑爷都死了,大姑爷的儿子和二姑爷的私生女死了,管家死了,管家的儿子也死了,二小姐疯了……据说,造就这一系列惨剧的凶手,正是张耀扬。张耀扬和张武威一样,都是天生的罪犯,他们如果不犯点什么惊天动地的罪的话,那简直就是屈才了。他们的结局也差不多,都是自己亲身入局,然后心甘情愿地死去。现在想来,我倒还真有些怀念那个圣诞节的雪呢。” 宋却走出了禁闭室,将捂在脸上的双手慢慢放下,直到能够适应外界的光线,他站在赵中年面前,虽然身高比对方高了足足有半个头,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汹涌澎湃,近乎席卷而来。 赵中年也往前跨了一步,他伸手掐住了宋却的脖子,双目如电:“我有没有告诉你,你长得跟张武威实在是太像了。” 宋却没有反抗:“你说过了,就在刚才,对于这一点,我很荣幸。” 赵中年慢慢松了手,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前的履历太真实了,真实得有些假,你明白吗?” 宋却道:“我……不明白。” 赵中年道:“这么说吧,我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我看出来,你是故意进入暮云监狱的,至于目的,我现在还不知道,也不会逼你说出来。” 宋却勉强笑道:“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故意进监狱呢,再说了,我可是杀了人呀,如果……” “这更能说明,你来此地的目的非常不单纯,在你眼里,它比一条鲜活的人命还要重要。”赵中年背过身,他现在正在对宋却的伪装进行抽丝剥茧,但是看样子却丝毫没有防备对方的意思,此地也没有其他狱警,这究竟是自信呢,还是自信呢,还是自信呢。 宋却深吸一口气,道:“我虽然不明白为何监狱长一直怀疑我,但是,既然承蒙看得起,就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努力完成。” 赵中年道:“不是努力去完成,而是一定要完成。并且你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入他们。” 宋却一惊:“我……也要跟他们一起越狱吗?” 赵中年道:“我调查过,张耀扬的儿子,也就是张武威的侄儿,可能并没有死,当时停在巴蛇山庄的灵柩只不过是障眼法。按照年龄来算,这个人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那么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又所图为何呢?” 宋却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监狱长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件无关紧要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尽可能地密切监视郭解他们的动静吗?” 赵中年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因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拒绝我的后果是什么。” 管教将宋却带走的时候,赵中年依旧留在洗衣房,他的目光落在宋却的脊背上,一直跟到门口,才突然喊了声:“沈让,你给我站住。” 宋却恍若未闻,举步跨了出去,而那名管教则转过身,疑惑地看向自己的领导:“监狱长,您刚才说什么?” 赵中年摆摆手:“没什么,你快点将犯人带回监房吧。” 宋却表面上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实际上内心波涛汹涌,没错,他就是沈让,来到这所与世隔绝的暮云监狱,其实另有所图。 那么问题来了,沈让那么纯良的一个小伙子,他为了混进监狱,难道真的就忍心杀死一个弱质千千的女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那天在咖啡厅被沈让“所杀”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做纳兰兰兰。 纳兰兰兰本身就是一个活死人,完全不在乎多死一次,所以这场戏很完美,没有任何人能够识破,就连怀疑沈让真实身份的监狱长赵中年,他也认为当时的那个女人确实死了。 那家名为忧郁蓝调的咖啡厅,其实是早就设计好的舞台,沈让与纳兰兰兰为了在苏苏面前演出这场好戏,足足排练了一个星期,这才让事件的策划者勉强满意。 要问策划者是谁,他其实也参与到了这场表演,而且角色至关重要,在案发当口,有一名警察偶然路过,他见证了整个杀人事件的进行,而且拘押了沈让,以及保护了纳兰兰兰的“尸体”。不久的将来,他还与苏苏交往,两人之间甚至发展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这是后话不提。 策划者的名字已经在本故事中出现过很多次,他就是西门玉树。 在“太岁篇”的故事中,曾经提到过沈让为数不多展现在人前的过往,他还在读书的时候,用自己精湛的黑客技术,帮助当时的警方破获了一场通天大案,当时没有明说,一方面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另一方面是影响实在太大。 这场大案涉及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纷争,涉及到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碰撞,所有的涉案人员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其中的详情至今仍未解密,只是通过零星的线索显示,所有的事端都与一种名为“血色圣诞”的病毒有关。 这种能够在五秒钟之内,就能轻易夺走一条生命的病毒,恰好与监狱长心心念念的故事有着同样的名字,真的是巧合吗?当然不是。 当时主持此案的警方队伍里,直接与沈让接洽的警察就是西门秀树,细心读者应该还记得,他在“太岁篇”的故事中,在地底英勇献身。而此次沈让入狱的直接推手,就是西门秀树的胞弟,西门玉树。 在血色圣诞一案中,有一名至关重要的涉案人,因为某件芝麻绿豆般的小事,竟然被有心人送进了暮云监狱,而且在刑期未满一年之内,离奇身亡。据悉,此人身上携带有血色圣诞这种病毒的关键资料,他的名字就是张武威。 赵中年确实很称职,他的调查几乎全部对的上号,张武威就是张耀扬的弟弟,也就是沈让的亲叔叔。原本,外围的接头人在横云市全军覆没,最后的知情人张武威也已经死去,血色圣诞本应该告一段落,但是,就在不久前,横云市三花医院发现了一起奇怪的病例,患者原本只是得了流行性感冒,有些头疼脑热,在按照医嘱打针吃药之后,病情已经得到了好转,但在出院的时候,突然浑身抽搐,整张脸变得通红,就像所有的血液全部集中到了此地,在不到五秒钟后,他的双眼突然爆裂,里面涌出大量的鲜血,就此一命呜呼。这种突如其来的症状,与多年前的血色圣诞如出一辙。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是个例,其他地区的医院并没有发生类似的病例。 警方怀疑,当年由张维武携带进入暮云监狱的资料很可能已经被人发现,被装作成了某种化学武器,之前在三花医院门口的惨案,只不过是一次实验,一个开端而已。如果不尽快找出解决的办法,后果不堪设想。但是,由于兹事体大,为了避免引起社会动荡,警方并没有将此事曝光,以防激起犯罪分子继续犯案的欲望。 西门玉树由于近年来屡立奇功,被选进了专班小组,他在哥哥当年留下的笔记中,发现了沈让的存在。让人惊讶的是,无意中将资料带进暮云监狱的张武威,竟然就是沈让的亲叔叔,这个巧合为沈让答应此次行动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书归简短,沈让在纳兰兰兰配合下,被西门玉树送进了暮云监狱,为了安全起见,整件事从头到尾,只有这三个参与者知情,就连监狱长赵中年也不知道。沈让在踏入暮云监狱之前,西门玉树跟他说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虽然与此事无关,但一定要引起重视。 与其说是一件事,还不如说是一个人,这个人名叫张非,从小就认识了西门玉树,有一个成为流氓巨星的梦想,不料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西门玉树的卧底。张非在担任卧底期间,为西门玉树提供了莫大帮助,就连西门玉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与张非的付出密切相关。 “可惜到了最后,”西门玉树痛心疾首地说,“张非他变节了。” “原因呢?”沈让问。 西门玉树闭上了眼睛:“也许跟一个女人有关,也许跟两个女人有关。” 沈让道:“我有一种预感,在进入暮云监狱之后,一定会碰到张非这个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要知道他的故事。” 西门玉树点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告诉你,但是,我也只是知道前半部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6无间行者其一 “笃、笃、笃……”敲门声越来越急,燕小七又整理了一次睡衣,她安慰自己说,今晚过后,一切都结束了。门外传来张非的声音:“小七,快开门!” 怎么是他?燕小七大气也不敢出,她拿起手机,再次确认了那条短信。发件人是易先生,短信是:在床上等我,今晚过后,你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爱你的易。 现在已经十点钟了,易先生还没来。燕小七犹豫要不要打过去,门框突然一声巨响,几块尘土掉下。接着又是几声,锁头应声断裂,大门分开,左手握着铁锤的张非出现在她面前。 燕小七连忙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非摆摆手:“赶紧跟我走,来不及了!”说着就去拉燕小七。燕小七轻巧地避开:“什么……什么来不及了,易先生他……” “不要跟我提他!”张非将锤子扔出,砸在落地窗上,玻璃应声碎裂,燕小七吓得捂住了耳朵。 却听张非说:“易先生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不光是他,青龙会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刚刚放出风,说是只要抓住你,就将你砍成肉泥!” 燕小七还想继续掩饰,张非却一把将窗帘扯了下来,往楼下一指,果然远远看见有十几个手持砍刀的古惑仔正朝这边跑来。 “怎么办?”燕小七慌了,张非不再说话,他迅速将窗帘卷起,拧成一条绳索,系在窗棂上垂了下去。燕小七打了个哆嗦,她明白张非的意思,可这里是六楼,这根绳索充其量只有六七米,还有一大半的距离难道要跳下去吗? 十分钟后,十几个古惑仔冲进了卧室,里面空空如也,只见落地窗被砸的粉碎,还有一条绳索在兀自摇晃。带头的“黄毛”大叫一声:“妈的,这娘们肯定是从这里爬下去了,赶紧下楼追,易先生说了,谁抓住了燕小七,重重有赏!” 众古惑仔兴奋地呐喊了一声,片刻走的一个不剩。过了好一会儿,床底下爬出两个人,正是张非和燕小七,那条绳子只是障眼法。 张非拉着燕小七的手就往外跑:“他们找不到人,马上就会醒悟,我们要赶紧走。” 燕小七被拖着跑到楼底,车库停着张非的雪铁龙,他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里面却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脑门。一群人从黑暗中围拢过来,个个手持利刃。 拿枪的是那个“黄毛”,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一个勾引大嫂,一个谋害亲夫,谁都跑不了!”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一个月前。 横云市某处地下赌场,张非已经连赢了十把,面前的筹码堆得像座小山。这时他对面坐下来一个妙龄女子。 张非当然知道她就是青龙会干部爆姜的女人,名叫燕小七,人称七姐,不久前还只是一个跑外围的马仔,最近凭借着天使脸庞和魔鬼身材,博得了爆姜的青睐。 燕小七盯着面前两眼放光的男人说:“做人不要太贪,你今天赢了这么多,见好就收吧。” 张非本来准备收手,但燕小七的话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用力拍着桌子:“既然要赌,那就豪赌,不知七姐敢不敢奉陪!” 燕小七一笑,向发牌的侍者招了招手,侍者很快将牌发好,在场的其他几位赌客在看牌之后都没有跟,只剩下她和还没有看牌的张非。 张非随手推了一把筹码,燕小七却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箱子,将里面的筹码哗啦啦倒了个罄尽。在美女面前,张非当然不能露怯,他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推到桌子正中,反手揭开自己的底牌,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把他输了。 愿赌服输,张非正要起身离开,赌场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黄毛”冲了进来,嘴里大喊:“条子来了!” 只见四周的赌徒中接连有人拔枪跳了出来,见人就抓,竟然是警方一早就安排好的便衣。张非大惊,现在桌子上的赌资少说也有几十万,如果被警察抓住,这班房是蹲定了。 屋子里本就乌烟瘴气,现在更是乱成了一锅粥,燕小七见势不妙,趁乱从后门跑路,刚走没几步,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将她拦腰抱住,她正要作声,嘴巴又被捂上。就在这时,几名全副武将的警察冲了出来,却没有发现隐身黑暗中的他们。 等警察走远,那人才将手松开,燕小七回头一看,竟是张非。张非说:“警方的行动向来是部署周密,后门怎会无人守着,七姐你如果被警察抓了,爆姜哥……” 燕小七打断他的话:“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张非呵呵一笑:“我想在爆姜哥手下谋个差事,还望七姐替我引荐。” 燕小七点点头,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表哥”。一直走到街心,张非也算知趣,没有跟来,燕小七按下接听键,说:“表哥,这次我干的怎么样?” “表哥”说:“我们警方这次能够成功捣毁青龙会最大的地下赌场,全靠你提供的情报,给你记一大功!” 燕小七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警察,这是她卧底青龙会用的名字。社会在进步,黑社会也日新月异,作为横云市黑社会的主要帮派,青龙会摇身一变,成立了一家正规公司。“表哥”跟的这条线,主要监控对象爆姜,他表面上是一个正经商人,私底下做的依旧是伤天害理的勾当。 为此,燕小七千方百计接近爆姜,成了他的女人,实则是近水楼台的情报,各个击破青龙会的黑恶生意,更重要的是收集爆姜的犯罪证据,以便日后将他绳之以法。 电话那边的“表哥”就是她的联络人,赌场后门其实是他特意为燕小七安排的逃生之路,张非以为自己救了燕小七,却不知道真正被救的人是他自己。 燕小七撒娇道:“表哥,这次我立下大功,你光是口头上记功可不成。” “表哥”苦笑一声:“好的,明天老地方见。” 次日,燕小七换了四次出租,跑了五条街,在确定没人跟踪后,走进了一家西餐厅,这里的一个包间就是见面的老地方。燕小七点了一桌子菜,她知道“表哥”肯定会为她买单,可是等了很久,菜都凉了大半,“表哥”依旧没有出现。 燕小七心中忐忑,拔通了“表哥”的电话,听筒里竟然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燕小七又打了几次,结果都是空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燕小七的心头,这时餐厅外面人声鼎沸,一个人大喊了一声:“有人跳楼啦!”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燕小七闻言拔腿就跑了出去,外面早就聚集了一大群人。燕小七拨开人群,只见血泊中躺着一个人,正是“表哥”。他从楼顶坠落的时候被楼下一个帐篷阻了一下,因此没有立即断气,这时正在艰难地扭动身躯,似乎是想说什么。 燕小七眼眶一热,正要上前去扶,“表哥”却突然睁开眼睛,朝她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然后又合上。燕小七知道他的意思,凶手可能还在现场,“表哥”让她千万不要暴露自己卧底的身份。只见“表哥”伸出染血的手,在地上不停敲击,燕小七屏气凝神,一个音节也不敢落下。 这是经过改写的摩斯电码,在警校是每一个卧底必修的功课。 翻译过来,“表哥”在说:“小七,有人侵入了我的个人电脑,为了保护你们,我已将你们的资料完全删除,你要记住,我们警方安排在青龙会的无间行者,一共有三个,除了你,另外两个分别是……”敲击声到此戛然而止,燕小七抬眼,只见“表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7无间行者其二 无间行者是燕小七这次卧底行动的代号,为了安全起见,卧底之间各自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另外两个卧底会是谁呢? 燕小七正在家里祭拜“表哥”时,爆姜打过来一个电话,听声音好像有些不快,他说:“小七,你最近是不是收了一个叫张非的小弟?” 燕小七嗯了一声。 爆姜说:“那你快到我这边来,这小子捅出漏子来了。” 爆姜一身西装革履,完全不像个黑帮大哥,难怪有人说他是个儒商。燕小七当然知道这只是表象,她亲眼见过爆姜一边吃早餐,一边笑着下令当场捅死了两个背叛他的手下。 张非坐在一边,满脸的不在乎。见燕小七来了,爆姜从桌子上抓起一包白色的东西扔来,燕小七连忙接住,看过后大惊失色:“这是毒品!” 爆姜冷笑:“不错,这是劣质的海洛因,你这名小弟竟然在我的场子公开叫卖。” 联络人“表哥”刚刚意外身亡,现在这个便宜“小弟”又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燕小七一时乱了方寸,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非翘着二郎腿:“不就是一包海洛因,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爆姜哥的仓库恐怕有更多存货吧,听说还是泰国来的高级货,纯度之高,市面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家……” “闭嘴!”爆姜藏毒的事只有极少数亲信知道,这时却被张非点破,不由得恼羞成怒,站在他身后的“黄毛”闻声立即出手,一双铁拳闪电般挥向张非。张非遇变不惊,双手往外一分,四两拨千斤,身子一滑便到了“黄毛”身后,还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的后心。 “黄毛”正要发作,爆姜却鼓起了掌:“不愧是白虎帮的第一打手,果然名不虚传。” 张非假装谦虚:“不敢不敢,只是混口饭吃。”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道上谁不知道青龙会和白虎帮势不两立。 爆姜又说:“听说你前几天喝醉酒之后失手打死了白虎帮帮主的头马,被几十个人追杀了几条街,有没有这件事?” 张非无言以对。 爆姜挥了挥手,屋里几名保镖除了“黄毛”全部退了出去,他从保险箱里取出一包白粉,割破后在桌上倒了一长条,盯着燕小七说:“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自从你做了我的女人后,我名下的赌场就接连被条子破获了十几家,每一次你都在现场,每一次你这个弱质女流都能全身而退,想必受了不小的惊吓,桌上的这些粉,权当给你压惊吧。” 燕小七的心凉了半截,看来爆姜已经怀疑自己了。现在“表哥”死了,他的心愿就是将爆姜绳之以法,自己一定要帮他完成。之前一直抓不到爆姜违法的证据,没想到他竟然还涉及毒品交易,这倒不失为抓他的一个契机。只是现在自己被怀疑,难道真的要吸光那些海洛因以示清白吗,燕小七开始犹豫。 突然,张非大步上前,低头用力吸了一口气,白粉线顿时少了一半。吸完之后他仰头出了口气:“这么好的货理应留给七姐享受,但是做小弟的我嘴馋,就越俎代庖了吧。” “既然你想英雄救美,”爆姜猛地将袋子扯破,白粉像小山一样堆在张非面前,他冷笑道,“那就给我全部吸干净!” 别说全部了,纯度这么高的海洛因,张非只要再吸上两口就小命不保,燕小七刚要开口求情,只见“黄毛”掏出手枪,直接对准了张非的太阳穴。 张非大大咧咧地拨开枪口:“不要伤了和气嘛,免费吸粉,这样的好事我求之不得呢。”说着低下头又是一阵猛吸。海洛因顺着鼻腔进入大脑,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内中撕咬,大量鼻血喷涌而出,张非摇晃了两下,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非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面,全身上下砌满了冰块。燕小七则趴在一旁睡着了。 燕小七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难怪爆姜已经怀疑她却仍旧不舍得下杀手,想想自己刚才拼命为她吸毒也是半斤八两,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啊,张非长叹一声,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抚弄她的头发。 燕小七醒转过来,见张非没事,喜形于色。 外面听到了动静,“黄毛”便走了进来,丢下一句话:“还没死吧,还没死就一起到香堂开会。” 张非强打精神,由燕小七扶着来到了香堂,一张大条桌上围坐着七八个相貌各异的人,应该就是青龙会的骨干元老。最显眼的是第二把交椅空荡荡的,竟然连最受爆姜信任的“黄毛”也没资格坐,爆姜这时却指着张非说:“过来,坐这里。” 在场的十几只眼睛顿时齐刷刷地扫向张非,张非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上了第二把交椅。看众人的神色明显很不服气,爆姜呵呵一笑:“这位兄弟名叫张非,大家也许听过他的大名了,其实他是我派到白龙帮的卧底,这不,他刚刚做掉白龙帮老大的头马,现在功成身退,是时候加官进爵了。” 众人哦了一声,纷纷向张非表示祝贺,燕小七也是吃惊不小。张非有苦难言,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功臣的嘴脸,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他是靠燕小七才能与爆姜这个江湖大佬牵上线,怎么可能是爆姜的卧底,爆姜有心捧自己上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散会之后,爆姜唯独将燕小七和张非两人留了下来,他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气。 张非有些坐不住了:“爆姜哥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让小弟我帮你分忧。” 爆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便说:“你们也知道,最近我犯了太岁,赌场被条子封了大半,连外围赌马赌球也被便衣盯得死死地。我的流动资金已经所剩不多,下个月青龙会就要选新坐馆,最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所以……” “明白!不就是帮你贩毒嘛,小事一桩。”张非心里明镜儿一般,反正自己已经知道他藏毒的事,他索性顺水推舟,将这个要命的差事交给了自己。 “好,我就知道没看错你。”爆姜拍了拍张非的肩膀,对燕小七说,“我已经约好了金三角的一个大毒枭,一个小时后在城南旧车场交货,货我放在送你的那辆雪佛兰上了,你和张非马上去办这件差事,千万不要有任何差错。” 按照惯例,爆姜让“黄毛”收起了燕小七和张非的手机,自己亲自将两人送出门。“黄毛”有些愤愤不平:“大哥,你不是怀疑七姐是警方的卧底吗,为什么还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们去做?” 爆姜说:“我不仅怀疑燕小七,还怀疑张非,不过他们最好不是卧底,不然这趟差事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暗夜,一辆雪佛兰在通往城南的路上疾驰,驾驶座上的燕小七心不在焉,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 张非笑道:“七姐,你是在找这个东西么?” 燕小七斜着瞟了一眼,惊得手一打滑,车差点没撞上路旁的电线杆。张非手里拿着个小巧玲珑的手机,是她专门用来向警方通风报讯的,被顺走了竟然一无所知。 张非指着前方不远处说:“你不用打电话,因为警察已经来了。” 燕小七抬眼一看,果然有几辆摘掉警灯的警车包抄了过来。“表哥”死了,自己的档案也被删除,没人能证明自己是警方卧底的身份,现在车上有一整箱海洛因,被抓住肯定会判死刑。想到这里,燕小七一咬牙,准备猛踩油门冲过去,却被张非拦住,他说:“如果我们跑路的话,才是真正上了爆姜的当。” 燕小七大惊:“难道报警的人是爆姜?不过他为了除掉我们,浪费一整箱海洛因,也太奢侈了吧。” 几辆警车随即围拢过来,将雪佛兰围在当中,很快,后备箱里装白粉的行李箱被找了出来,燕小七暗叫一声完了,他们上车前曾亲手打开看过,里面确实是一整箱白粉。只是张非却镇定如常:“警官,我想吃点面食,买箱面粉也违法吗?” 警察冷笑一声,将箱子打开,划开一袋闻了下,脸色立刻变了,他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果然,里面全部都是面粉。 警方走后,燕小七依旧心有余悸,她问:“你什么时候将海洛因掉包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吓死我了。” 张非说:“那口箱子里装的自始至终就是面粉,我们根本就是爆姜用来吸引警方的幌子。他想让我们带着警察到处跑,却怎么也想不到我在自己的手机上安装了窃听器,我们走后,他和‘黄毛’的计划我听的一字不落。” 燕小七总算领教了张非的可怕之处,她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张非和燕小七交换了一下座位,说:“你不想报仇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8无间行者其三 西城码头。 燕小七和张非躲在暗处,只见爆姜亲自出马,带着“黄毛”和几名贴身保镖正在和几个泰国人交易,看样子已经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紧要关头。张非知道机不可失,掏出手枪对准一个泰国人就是一枪。 枪声在夜里格外刺耳,正在交钱的泰国人愣了一下,“黄毛”一把将钱箱抢在手里。张非又是一枪,又是一个泰国人中枪倒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泰国人见自己人接连死了两个,认定是爆姜他们作祟,纷纷掏出枪朝对面射击。爆姜的人也不甘示弱,拔枪反击,顿时枪声大作,接连有人死伤。 突然,一枚子弹穿过几名亲信身体间的空隙,正好打在爆姜头上,爆姜痛苦地哀嚎了一声,“黄毛”见大哥中弹,想过来支援,无奈对面火力太猛,根本动不了身。只见爆姜摇晃着向后就倒,掉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枪战过后,就轮到到警察登场了,“黄毛”捡起地上的两个箱子,纵身跳进了大海。 这时要数燕小七的心情最激动了,现在爆姜死了,“表哥”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张非说:“七姐,我帮你报了仇,还请你务必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请七姐以青龙会大嫂的名义,帮我坐上新一任坐馆的位子。” 燕小七愣住了,她终于明白,死了一个爆姜,张非还会成为下一个爆姜,不将青龙会连根拔起,“表哥”的心愿永难达成。 一个月后。 青龙会新一任选坐馆大会如期召开,张非志得意满地坐在第二把交椅上,就在他以为坐馆之位非他莫属的时候,“黄毛”扶着一个人走进了香堂。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皮肤像树皮一样沟壑纵横,一副宽边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黄毛”介绍说这位老先生姓易,是爆姜的叔叔,他常年在海外休养,爆姜死后,“黄毛”特地请他出山主持大局。话音刚落,在场有选举权的骨干们立即起身说着恭维的话,没有半点犹豫。 张非知道自己没戏了,这位易先生肯定早就用钱打点好了所有关系,这次坐馆的位子肯定泡汤了。果然,之前跟张非约定好的骨干们全部临时反水,易先生以全票的优势成为青龙会新一任的坐馆。 出现这种意外,燕小七反倒很高兴,如果张非一枝独大,今后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凭空冒出一个易先生,正好可以制衡张非的势力。 散会后,燕小七在私底下找到了易先生,说他侄子爆姜的死跟张非脱不了关系。易先生微微一笑,表明自己早就知道了,虽然现在张非羽翼已丰,但计划已经定下,就在今晚杀他个措手不及。 夜幕很快降临,燕小七知道今晚将有一场血雨腥风。易先生财力雄厚,张非也不是省油的灯,两虎相争,必将为青龙会画下句点。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易先生的短信,短信只有一句话:“在床上等我,今晚过后,你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爱你的易。”如此肉麻的求爱短信,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燕小七明白,这是她做出选择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半小时后,屋外响起了敲门声,然后就发生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张非拖着燕小七跑进车库,刚打开车门,就被里面的“黄毛”用枪指着头。“黄毛”正要扣下扳机,张非却放声大笑:“在场的兄弟们,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前任馆主爆姜是怎么死的吗,为什么‘黄毛’会有这么钱,那个易先生根本不是爆姜的叔叔,他只是“黄毛”找的傀儡,爆姜就是被‘黄毛’害死的!” 众人一片哗然,“黄毛”知道自己一动手无疑就是承认了。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传入燕小七的耳中,这是改写过的摩斯电码,是她与“表哥”联系专用的。更让她吃惊的是,那个偷偷在裤管上敲击电码的人竟是张非,难道他就是“表哥”所说另外两个卧底其中之一? 那段话翻译过来就是:“听懂之后马上跑过来,什么都不要管直接从后门上车,我自有办法对付‘黄毛’。” 燕小七大步冲进车后门,众人被张非忽悠住了,一时竟没抓住。张非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左手堵住枪口,右手肘猛撞“黄毛”的胸口,“黄毛”在情急之下扣动扳机,轰的一声,子弹在枪口位置处炸膛。张非的左手被炸得血肉模糊,但“黄毛”却没那么幸运,一块弹片直接要了他的命。 张非忍住痛将“黄毛”拖到地上,自己跳进车里,用力转动钥匙,可是车子半点反应也没有。 车后座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竟然是本应死去的爆姜的声音。只听他说:“你以为你们的摩斯电码我听不懂吗,告诉你,我曾经也是‘表哥’手下的卧底。” 张非不敢置信地转过头,车后座坐着一个人,却是易先生,燕小七不知被他用什么方法弄晕了。只见易先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不错,这正是属于爆姜的眼睛。 那天在码头,爆姜被子弹击中头部坠海,当时只是深度昏迷,他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最后被“黄毛”找到了。“黄毛”将爆姜送到医院抢救,虽然活过来了,但是长时间的海上漂流,竟使他的头发和眉毛全都变白了,全身的皮肤大半被海水泡烂,仿佛在三天内老了三十岁。 爆姜头部的子弹无法取出,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他醒来后决定报仇。“黄毛”跳海前带走了地上的钱,正是这些钱买通了关系,让化名为“易先生”的爆姜重新当上坐馆。时间紧迫,爆姜决定今晚动手,他知道燕小七有意挑拨自己与张非的关系,便顺水推舟,将燕小七是卧底的消息透露给了张非,企图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料张非天生情种,不仅没有怪燕小七,反倒舍命相救,更意外的是,张非竟也是卧底! 爆姜提前已经让“黄毛”破坏了车子的发动机,而他听懂了张非的摩斯电码,燕小七一上车,他就用无声手枪将她打死,这时张非也是插翅难逃了。 爆姜还没来得及得意,胸口突然一凉,一柄匕首透体而过,杀他的人正是奄奄一息的燕小七。燕小七中枪后没有立即死去,她憋着一口气装死,就是为了给爆姜致命一击。张非抱着燕小七欲哭无泪,燕小七勉强笑了笑:“原来你也是卧底,你之前不敢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怕我知道了你的贪念,‘表哥’死了,你是不是要像爆姜一样变节?” 张非将嘴巴贴近燕小七的耳朵:“我张非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变节,就算档案被删除了,没人承认我警察的身份,我也要做一个永远的无间行者!” 燕小七嘴角含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个月前。“表哥”的电脑被黑客入侵,眼看防御系统即将崩溃,他为了保护卧底的安全,只好删除了卧底爆姜、张非和燕小七的档案。 之后不久,爆姜给他打来电话。爆姜是“表哥”最早派到青龙会的卧底,两人里应外合,一手将爆姜捧到坐馆的位置,本意是想让他自上而下瓦解青龙会,没想到爆姜被贪念蒙蔽了双眼,以各种理由搪塞,有变节的嫌疑。“表哥”这才派出燕小七调查他,还将另一个资深卧底张非从白虎帮调到了青龙会。 爆姜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表哥”,这个关键事件点却约他老地方见面,“表哥”心知此行凶险,但是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部下,还是去了。在天台上,他质问爆姜是不是变节了,侵入电脑的黑客是不是他? 爆姜承认了,他知道“表哥”为了查他已经另行派出了卧底,便威胁“表哥”说出卧底的身份,“表哥”笑了笑,纵身从天台跃下…… 以上,就是西门玉树所讲述的关于张非的前半段故事,在燕小七死后,张非悲痛欲绝,他无法原谅西门玉树,因为在这段最关键的时刻,西门玉树竟然不在横云市。 西门玉树一拳头砸在了自己的掌心,痛心疾首地说:“那个时候,传来消息说,我的哥哥西门秀树在边陲的塔罗镇出了事,生死未卜。我们两兄弟虽然都走上了警察的道路,但主管的业务不同,性格也不一样,多年以来,聚少离多。哥哥生性耿直,不喜欢我这种圆滑的个性,所以才会受到排挤。我当时以为,哥哥肯定是在外地被人迫害,所以就将张非的事全权交给了‘表哥’,这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据说,在亚马逊雨林里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死神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繁忙,他只需要简简单单拨动哪怕只有一叶琴弦,也会将无数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奏出最悲哀也是最迷人的乐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9猫鼠游戏 一辆运钞车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劫匪竟然只有一个人! 横云市原刑侦队长西门玉树接上级命令紧急复职,他看到案情汇报上的“三花”两字,眉头一皱:最近好像无论什么坏事都能跟“三花”集团扯上关系。 近日来,横云市接连发生多起爆破案,警方断定是同一伙人所为。案犯每次都会提前在网上发布爆破通知单,署名“过街老鼠”。然后在预告时间启动炸弹,爆破地点有商场,夜总会,高级会所等等,无一不是“三花”集团旗下的产业,最后一次更是将“三花”集团总裁周蓝的别墅炸毁了大半。幸好周蓝在书房接电话,才幸免于难。 西门玉树在调查过程中得罪了周蓝的独子周青,“三花”集团财雄势大,局领导为了息事宁人,便让他停职休假。可不到三天,又一封爆破通知单在网上出现,这一次只预告了爆炸时间,却没有预告地点。 劫案发生在一小时前,也就是通知单预告的下午五点三十六分。“三花”银行的一辆运钞车按着一贯的路线开往总行,当时天下着小雨,路上车辆很少,突然迎面开来一辆警用摩托,车上跳下一名警察,挥舞着手臂示意车停下来。 司机停下车,那名警察对他们大喊:“你们的提款箱在银行就被人装了定时炸弹,赶紧出来,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之前通知单每次都准确预告了爆炸,车内随行护卫的4名保安和1名司机顿时紧张起来。只见那名警察将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仪器,看架势是准备拆弹。忽然,只见白光一闪,一阵猛烈的浓烟从车底钻了出来。那名警察又是一声喊:“不好,运钞车上也有炸弹,就要爆炸了!” 司机一听到炸弹就要爆炸,顿时将“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离开驾驶座”的规章抛到九霄云外,另外4名保安更是早他一步逃出运钞车,众人在警察的指挥下奔到远处趴在地上。惊魂未定之际,只见运钞车在浓烟中再次启动,瞬间消失在漫天细雨中,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名警察。 这就是一个人抢劫了一辆运钞车的整个过程,全程不过三分钟。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事后那几名保安才发觉他们甚至连那名“警察”的脸都没看清,更别说那身伪造的警服和警车了。 歹徒冒充警察抢劫了运钞车,这简直是警界的奇耻大辱,在西门玉树来到临时指挥部之前,西城片区几乎所有的警力都投入到运钞车的搜寻工作中,到目前为止还一无所获。 东城区的大队长打来电话,只说了一句话,钱已经找到了,让他马上看优酷网的首页。 西门玉树打开优酷首页,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十分钟内被点击了一百多万次的视频。视频打开后,镜头首先对准一辆运钞车,赫然就是之前被抢劫那辆,然后镜头一转,只见东城区最高的几处摩天大楼上空,无数纸片纷纷落下,楼下人山人海,将路堵得水泄不通。仔细一看,那些纸片竟然都是百元大钞! 西门玉树猛地一拍大腿:“不好,中计了。” 与此同时,位于横云市西城区的三花拍卖行正在进行着一场特殊的竞拍,台下坐的不是家财万贯的富商巨贾,就是声名显赫的上流人物。 作为今晚的拍卖员,巫真真刚刚以三百万的高价拍出了一个元末的青花瓷瓶,这笔钱她一辈子恐怕也赚不来。这时她打开一个云纹锦盒,露出一颗纯白色的珠子,现场气氛陡然一变,众人开始骚动。。 这件拍品是临时加进来的,巫真真之前并不知道,纵然身为一名专业的拍卖员,平素见惯了大场面,这时仍然吃惊不小:“大家面前的这颗珠子,是战国时期的奇珍,材质殊异,世所罕见,与‘和氏璧’并称为‘春秋二宝’,名为:随侯珠。起拍价是……” 说到此处,巫真真抬眼扫视全场,不少人眼睛都直了,恐怕是得到了风声,专门为此物而来。巫真真也不卖关子:“起拍价五百元。” 与“和氏璧”齐名的稀世奇珍起拍价只有五百元!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争先恐后地举牌竞价,转眼价格就被抬到了五百万。只见前排一个年轻人举手说了句:“两千万。”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倒不是这个价格特别高,而是大家都认出了此人就是周蓝的独子周青。 周青轻蔑地扫视着全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突然,角落里有人举手:“三千万。” 看样子周青对随侯珠志在必得,何况这间拍卖行都是他们家开的,没必要自讨没趣。这时突然冒出一个二愣子公开与周青叫板,众人既兴奋又好奇,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叫价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人身穿一件白色t恤,外加一条洗得发白的褐色长裤,长相普通。 周青这才反应过来,恶狠狠地说:“四千万!” 那人紧跟了句:“五千万。” 周青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自小锦衣玉食,除了父亲周蓝还从没人敢逆他的意。这次有人临时将随侯珠寄存在拍卖行拍卖,周蓝正好在外地,他听到这个消息,一面往回赶,一面拿出五千万,嘱咐周青一定要将随侯珠拍到手。周青自以为这是个美差,没想到还要贴钱进去。 周青咬了咬牙:“六千万。”这是他最后的底线。没想到那人耸了耸肩,朝着台上说:“巫小姐,恭喜你将五百块的一颗珠子拍出了六千万的高价。” 巫真真这才醒悟,拍卖员是按照所拍出拍品的差价提成,顿时欣喜如狂。 周青这才明白自己被人下了套,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只听“通”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踢开,四名彪形大汉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刀疤脸抬枪四面射击,将会场摄像头全部打碎,另一个黄毛怪声怪气地说:“打……打劫!” 在这次运钞车被劫事件中,除了那个烟雾弹,并没有发生爆炸,难道他们一系列动作的最终计划就是抢劫运钞车?西门玉树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想,运钞车中只有当日的交易现金四百多万,他们处心积虑,绝不会只为了这么点钱。 西门玉树认为一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有人冒名顶替“过街老鼠”在网上发布爆破通知单,以便抢劫运钞车;第二种,“过街老鼠”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计划。 西门玉树看到那段视频时,立刻明白这是“声东击西”。运钞车在东城区被抢劫,钱却出现在了西城区,不仅吸引了大批好事之徒,同时也造成了拍卖行附近的交通拥堵和警力空虚。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西门玉树了解到撒钱地点附近正在举行一场拍卖会,幕后的东家还是“过街老鼠”的头号大敌——“三花”集团的总裁周蓝,便第一时间赶到,所幸歹徒们尚未逃离现场。 像类似的绑架案,西门玉树成功破获过不少。主要策略无非是先与歹徒谈判,在瓦解歹徒的心理防线的同时拖延时间,给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制造机会,然后于恰当的时机派出飞虎队,从各个入口同时闯入事发地点,以闪电般的速度一举突破。 这次会场位于三楼,只有一个出口,整个楼层没有设置任何窗户,也就是说狙击手毫无用武之力。再加上大楼的监控系统一开始就被歹徒破坏,当时周边的警力又十分空虚,从案发到现在,警方甚至连有几名歹徒都不知道。只知道人质共有三十六名,几乎每一个都是身价不菲的富豪,一着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西门玉树心知里面那些歹徒肯定比他们还要着急,便镇定下来思考对策。这时只听哗哗一阵挂保险栓的声音,在无数警察紧张的注视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从大楼走了出来。她高举着双手,口里喊着:“别开枪,别开枪。” 旁边拍卖行的人说:“她是我们行今晚的拍卖员,名叫巫真真。” 西门玉树示意众人让开,巫真真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急切地说:“没时间了,他们在我身上装了定时炸弹,要我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你们,等他的电话。” 巫真真交完手机便飞也似地往回跑。西门玉树吩咐左右:“调集飞虎队,随时准备行动!” 众人一愣,歹徒的电话还没有来,会场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西门玉树怎么会这么武断。 西门玉树在众人面前摊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共有4名中国籍歹徒,年龄二十到三十岁不等,每人都有枪,口径很小,没有强大的火力。但一名歹徒随身携带烈性炸药。人质一共有三十六名,暂时没有大的伤亡。”最后甚至还有一幅简图,清晰地标明了会场众人大略的方位。 原来刚才巫真真送手机出来时,夹带了一张字条。 巫真真送出来的那个手机这时响了,西门玉树指了指手机,一名警员会意,开始搜寻来电号码的信息。 西门玉树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出一个沙哑的男性声音:“展警官,别来无恙啊。” 西门玉树丝毫没有意外:“上次在周家别墅,要不是周青这富二代不肯配合,我早就抓住你们了。” 对面哈哈一笑:“展警官在警界素有黑猫警长的美称,我们这些过街老鼠却不怕你。以前那些爆炸只是开胃菜,这场猫鼠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西门玉树问:“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对面说:“你接下来会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有一份名单,上面列举了在场的部分人质,以及他们为社会献出的爱心。” 西门玉树还没想明白话中的意思,对面却挂断了,手机响起收到邮件的提示音。西门玉树点开一看,有点哭笑不得。这份所谓的名单一动列举了十七名人质,每一个都是横云市有头有脸的富豪,在他们的名字后面都有一句类似的话,比如说:向六合孤儿院捐款五百万,向青山福利院捐款四百万元……等等。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一小时后,如果人质的爱心还没有献出去,我就会亲手将它们捏碎。 西门玉树从警校毕业就当了刑警,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用这种方式索要赎金的绑匪。不!西门玉树一个激灵,这不是在拍电影,里面那群以“老鼠”自称的歹徒也不是劫富济贫的罗宾汉,他们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信息科的同事汇报说刚才歹徒是用网络电话打来的,ip地址经过多次隐藏,无法确定具体信息。 一个小时虽然短,但被困人质的家属大多数都到了现场,他们都是一掷千金的主,这些钱自然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让那些歹徒相信捐款已经到了福利院手里呢?不过很快,西门玉树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各大媒体的记者倾巢而出,甚至有一家电视台得到消息后,按图索骥,找到了名单上所有的捐献对象确认资金到位情况,然后在在节目中现场直播。 “老鼠”竟连这点都想到了,西门玉树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约定时间还剩十分钟时,他下令封锁了最后5名人质捐款资金到账的消息,然后回拨了那个电话:“有几名人质的家属一时联系不上,请再宽限半小时。”对方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来接下来的十分钟,歹徒一定会认为警方在全力筹款,但西门玉树却开始布置作战计划。五分钟后,飞虎队集结完毕,只等他一声令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0猫鼠游戏其二 一个小时前。 巫真真的发财梦才刚刚开始,就被破门而入的四名歹徒吵醒。歹徒先是破坏了现场的监控设备,然后将众人逼到一个角落,没收了所有的通讯设备,用最短的时间控制住了会场。 一部分人质被迫将另一部分人质的双手绑紧,随即他们也被歹徒们将双手绑紧,所有人质都被严令戴上眼罩。一个黄头发的歹徒见巫真真有几分姿色,竟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巫真真尖叫了一声,方才那名与周青叫板的青年突然大喝道:“不要欺负女人!”随即跳出来,用身体去撞“黄毛”。 “黄毛”大怒,手枪上膛,眼看就要开火,刀疤脸出言制止:“四弟,现在还没到杀人的时候!” “黄毛”上前一把拎住青年的领口,拳头像雨点一样往他身上招呼。青年双手被绑,无力反抗,却一声也没吭。 在一旁操作笔记本电脑的秃顶歹徒对巫真真说:“你帮我一个忙,我马上让我四弟放了他。” 巫真真立刻说:“我答应。” “秃顶”说:“我要你出去,将你的手机交给指挥现场的警察,然后回来。” 巫真真一口答应。秃顶朝黄毛喊了句话,黄毛这才愤愤地撇下青年,取下身上一个背包,拴在巫真真背后。 秃顶说:“这是定时炸弹,你如果十分钟内没有回来,后果不用我说了。” 巫真真点点头,她将青年扶起来,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走出大门。谁也没有注意到,青年将手心的一张纸条交到了巫真真手里。 巫真真回来后,歹徒们开始与西门玉树谈判,趁这段时间,巫真真与青年简单聊了几句,知道了他名叫白小五,刚刚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学成归来,主修犯罪心理学,不成想到横云市的第一天就遇上了犯罪。 五十分钟过去了。 听到电视直播中一名又一名的人质家属缴纳了捐款,周青的心越揪越紧,他被告知自己被列入了名单,赎金是一千万,可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难道父亲不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 就在周青焦急万分时,只听“秃头”大喊一声,开始驱赶众人往会场的另一个角落移动。另外几名歹徒则打开随身的背包,从里面掏出各种零件,一一组装成各种大口径枪械。 秃头看了看表,轻声说了句:“他们来了。” 早就埋伏在门口的黄毛从打开的门缝里丢出一个烟雾弹,然后抬起一管火箭筒向屋外发射了一枚炮弹…… 枪战过后,数名飞虎队警员身受重伤,被送上救护车,宣告着西门玉树的作战计划彻底失败。 西门玉树百思不得其解,会场内的情况跟巫真真送出的那张字条上完全不符,难道巫真真是他们的同党?而那张字条只是一个圈套?歹徒又是如果确定自己将在最后五分钟攻进去呢? 西门玉树瞥了一眼手里的手机,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招呼信息科的同事过来,用手势示意他检查一下这个手机。 结果正如西门玉树所料,之前在点击那封邮件时,手机自动下载了一个窃听木马,难怪作战计划会失败,真是防不胜防。 手机这时又响了起来,对方开门见山:“展警官,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也是时候兑现我的诺言了。” 西门玉树心说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之前自己就是稍微顶撞了几句周青,便被领导停了职,这次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警察这碗饭自己恐怕就吃到头了。 但对面话锋一转:“我们可以再多给你们十分钟,让周蓝带上一千万赎金,亲自来救他的宝贝儿子。” 一千万对三花集团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自事发到现在,周蓝连面都没露,好像丝毫不把周青的命放在心上。就在疑惑间,周蓝一手提着一个箱子赶到现场,他上来就问:“我听说我儿子被绑匪挟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门玉树只好说明事情的原委,周蓝叹了口气:“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我这里正好有一千万现金,这就进去带我儿子出来。” 周蓝提着箱子匆匆进了大楼,过了大约十分钟,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会场的大门被炸得四分五裂,几十名人质争先恐后地往外跑。西门玉树见状,带头冲了进去,只见会场的一个角落被炸塌了,地上躺着几具焦黑的尸体。尘埃落尽后,一旁的废墟中爬起来一男一女,男的是白小五,女的是巫真真。 警方在清理现场时发现了五具尸体,其中一具证明是周蓝。周青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炸死,当场精神失常,变得疯疯癫癫。除此之外,在场全部36名人质,包括巫真真和白小五,一共三十六人,全部幸免于难。 这短短的十分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人质们所说,他们当时被迫戴上了眼罩,只能听见声音。周蓝进入会场之后,开始与歹徒低声交谈,对话的内容耸人听闻,原来这一切都是周蓝在暗中操控,周蓝对人质们缴纳赎金的速度很满意,准备进一步提高价钱,这一次就不是献爱心了,而是直接打进他们的账户。就在这时,一旁的炸药突然爆炸,竟将四名歹徒连带周蓝悉数炸死。而众人之前被转移到另一个角落,并没有被爆炸波及,反倒从炸开的大门逃出生天。 经过调查,三花集团在股市被人狙击,股票几乎跌停,集团的整个资金链出现空白。警方认为这是周蓝利用随侯珠聚集了一大群富豪,目的是绑架勒索,弥补自己的亏空,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将自己的独子周青派到会场,用意是洗清自己的嫌疑,没想到周青没见过大场面,竟被吓得精神失常。更让西门玉树惊喜的是,根据现场歹徒们留下的电笔记本脑中的残余资料,顺藤摸瓜,竟然发现周蓝的真实身份竟是多年前一直逍遥法外的珠宝大盗。十年前他偷盗了难以数计的国宝文物,今晚拍卖的随侯珠就是其中之一。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了横云市的首富,最后却被炸死在了这里。 调查取证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天亮未亮之际,是在现场看守警员最为松懈的时候,一个人影来到三楼会场,他走到一面墙下,俯身鼓捣了一阵,墙上出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两个箱子,正是周蓝在爆炸前带进来的那一千万现金。 就在这时,会场突然灯火通明,人影楞了一下,随即回头笑道:“展警官不愧是黑猫警长。” 西门玉树走过来:“这不算什么,我还知道‘过街老鼠’这个犯罪团伙其实一共有五名成员,你就是其中的首脑,是吧,白小五?” 人影正是白小五,他看到从西门玉树身后走出来了的巫真真,什么都明白了。巫真真无意中被卷进来,事后仔细回想,肯定能看出端倪。 “过街老鼠”为了这场拍卖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策划,之前的几次爆破案以及抢劫运钞车,全部都是烟幕弹,他们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向三花集团的总裁周蓝复仇。在那最后十分钟内,他们以周青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周蓝承认自己是主谋,在场的人质只能听见声音,全都信以为真,再加上现场笔记本电脑中留下的证据,周蓝的罪名已经是顺利成章的事。之后白小五引爆炸弹,将周蓝和四名人质当场炸死,“过街老鼠”的另外四名成员则戴上眼罩,假扮成人质的样子,瞒天过海,随着人流跑出了会场。 西门玉树奇道:“你们到底跟周蓝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有他当年的犯罪证据怎么会落到你们手里?” 白小五说:“当年周蓝还是珠宝大盗的时候,有一个搭档。在一次盗窃途中,为了独吞赃物,他竟对自己的搭档下了毒手。那名搭档就是我们五兄弟的义父,我们都是孤儿,在街上流浪,就像老鼠一样让人厌恶,但是义父却将我们当做亲身骨肉一般疼爱。义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他被周蓝出卖,唯一带回来的东西就是紧紧捏在手心的随侯珠。” 也就是这个原因,周蓝一听说随侯珠竟然出现在自己的拍卖行,担心当年的龌龊事会被曝光,便心急火燎地让周青一定要将它拍下来。 会场只有一个出口,西门玉树拿出一对手铐,他觉得凭自己的身手,白小五绝对跑不出去。但他忽略了巫真真。 白小五将手中的箱子用力抛向西门玉树,人却向巫真真冲了过去,巫真真不躲不闪,站在那里好像就是为了让白小五挟持一样。 西门玉树说:“我知道你不会杀她,楼下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你跑不掉的。” 白小五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抵在巫真真的咽喉,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是为了那区区一千万才回来的吗,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寻回我用来钓周蓝上钩的鱼饵。”他凑到巫真真耳边说,“巫小姐,那颗价值连城的随侯珠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巫真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之前在混乱中她私藏了随侯珠,本以为4名歹徒死无对证,随侯珠丢失的事怎么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但西门玉树却找到了她,明确表示怀疑她就是歹徒的共犯,也就是隐藏在人质中的第五只“老鼠”。巫真真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将白小五抖了出来,她之前就有所怀疑,这时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与西门玉树一整合,得出白小五其实就是主谋的结论。 既然另外四只老鼠已经全身而退,只要白小五逃出生天,就没人过问随侯珠失窃的事,所以她示意白小五挟持她,只要出了会场,如果警方的狙击手能够击毙白小五,那就更好了。 白小五挟持着巫真真出了会场,没有下楼却往楼上走。来到第十层的一个阳台,白小五让巫真真坐在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对紧跟而上的西门玉树说:“这张椅子上装有炸弹,只要巫小姐一站起身就会爆炸,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拆弹。” 说完这句话,他丢下手中的匕首,纵身从窗户跃下。坠到半空,白小五背后的背包砰地一声炸开,一双机械翅膀展开,带着他慢慢滑向不远处的海面。海面上早就停着一搜游轮,他的四名老鼠兄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巫真真吓得浑身发抖,西门玉树低头一看,椅子上果然安装有一枚炸弹,倒计时正在欢快地跳跃。 没时间找拆弹专家了,西门玉树连忙捡起地上的匕首,一边回想着以前在警校学过的那些拆弹的知识,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炸弹的外壳打开。时间飞速流逝,巫真真只觉得过了半个世纪,只听西门玉树骂了一句,倒计时早就过了十分钟,可是炸弹并没有爆炸。 这场猫鼠游戏,西门玉树彻底输了,到最后还是被白小五摆了一道。 这枚炸弹竟是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1完美犯罪其一 黄昏,一辆列车呼啸而来,赫瑶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中的那张照片,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铁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矫健的身影将赫瑶扑到路边。 来人是宁泰集团董事长南宫仁,他关切地问:“赫瑶,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自杀失败的人往往没有胆量再自杀第二次,赫瑶没有回答,她只是依偎在这个父亲般的男人怀里嚎啕大哭。 南宫仁帮她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目光立刻被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所吸引,他问:“穆顺是你的男朋友?” 赫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南宫仁叹道:“穆顺是我们公司最有前途的员工,他的死我们都很遗憾。他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赫瑶心中苦笑,穆顺死了,谁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好好活下去,只有她不可以,因为,亲手将穆顺推向地狱的人就是自己。 南宫仁一直陪着赫瑶直到心情平复,临走前,他将穆顺办公室的备用钥匙留给了赫瑶。穆顺在孤儿院长大,身边没有其他亲人,他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遗物还放在办公室。 那是穆顺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赫瑶来到公司,时间已是深夜,她轻车熟路地走到穆顺的办公室,用钥匙开门。赫瑶没开灯,而是坐在穆顺生前的座位上,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放松地身处这个房间,她刚才骗了南宫仁,虚构了一个女朋友的头衔。穆顺太优秀了,公司里几乎所有的单身女性都想追求他,赫瑶只是其中一个,谁也想不到,就在她准备表白的前夕,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不知过了多久,赫瑶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桌上的电脑,穆顺的私人物品很少,就算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赫瑶依旧想了解自己深爱的男人更多一点。屏幕亮了,桌面很干净,除了“我的电脑”和“回收站”这两个图标之外,就只有一个新建文档。 打开文档,原来是一篇名为《完美犯罪》的短篇悬疑。穆顺工作之余唯一的爱好就是在网上写一些悬疑,这件事赫瑶早就知道了,而眼前这篇明显还没写完,但是她的目光却落在第一章的标题上,小标题的名字是:魔术师的选择。 三天后,宁泰集团。 公司组织的内部考试刚刚结束,最后一名交卷的考生也已经走出了考场,赫瑶叹了口气,被董事会钦点的五名精英,除去一周前死去的穆顺,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参加这场考试。同事薛顶顶安慰她说:“不要紧,明年我们一定能够参加……” 爱情就像一条食物链,这个薛顶顶恰好就在赫瑶的下一环,就在他讨好赫瑶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尖叫。只见另一名同事徐辉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这边跑来,表情极度惊恐。薛顶顶挺身挡在赫瑶身前,但徐辉没走几步就扑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 刚才尖叫的女人名叫吴小娟,她大着胆子走到徐辉身边,又是一声惊呼:“徐辉……他死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作为目击者,薛顶顶、赫瑶和吴小娟以及路过的几名同事都被留下来协助调查。带头的警察名叫董建国,五十多岁的样子,他将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的纸递给薛顶顶:“你们上班的白领怎么像学生一样还要考试?” 纸上写着“标准答案”四个字,薛顶顶马上明白过来:“这是提拔管理层的考试,只有能力突出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徐辉……死者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从来没听说考完之后会发标准答案的。” 董建国看向吴小娟:“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吴小娟有些紧张:“我刚出办公室,就看见徐辉面目狰狞地从307会议室跑出来,吓了我一跳,他没跑几步就倒在地上死了,难道是鬼……”她自知失言,立刻闭上了嘴。 赫瑶和薛顶顶神色都是一变,董建国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他解释说:“徐辉的手指被沾有剧毒的针划伤,凶器就是这份所谓的标准答案。”说着他拿过一个证物袋,里却是一沓白纸,在白纸的下端嵌着一排锋利的针。 赫瑶问:“怎么是白纸?” 董建国冷笑:“这是凶手的把戏,他利用徐辉考试结束后急于知道考试结果的心理,假装是公司的安排,将徐辉骗到307会议室拿标准答案对照,徐辉打开写着标准答案的封面,结果里面竟然是白纸,气急败坏之下撕了封面,却被隐藏在纸页下端的毒针划破手指而死。” 赫瑶又问:“那凶手是怎么通知徐辉去拿标准答案的呢,我一直注意着考场,徐辉考完试马上就去了307会议室。” 董建国说:“很简单,他只需在徐辉的考卷中夹一张字条,提示他考完试去307拿答案就可以了。” “不可能!”南宫仁大步走过来,他是集团的董事长,又是这场考试的监考官,“试卷虽然提前发好了,但这次考试的座位没有固定,每名考生都能任意选择自己的座位,没有人能够预先知道徐辉会坐哪一个位置,除非……” 董建国接口道:“除非是无差别杀人。” 众人一片哗然,凶手随便在一份试卷中放置了纸条,他的目的如果是无差别的随便杀一个人,那就太可怕了。 “不,”薛顶顶突然说,“凶手想杀的人只有徐辉。” 南宫仁用力拉了他一把:“当着警察同志的面,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 董建国用眼神鼓励薛顶顶说下去。 薛顶顶从口袋掏出一副扑克牌,熟练地洗了几次,反面朝上示意董建国抽一张,然后记住这张牌的花色和点数。董建国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随手抽了一张,是梅花7。 薛顶顶说:“你抽的牌是梅花7。” 董建国愣了一下,薛顶顶将牌收回牌堆,又重复了上面的动作,这次董建国抽的牌依旧是梅华7。 吴小娟惊疑道:“薛顶顶你记性怎么变得这么好,54张牌的位置都能记住……不对,这些牌上肯定做了记号。” 薛顶顶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牌翻到正面摊开,吴小娟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这个骗子,你这副牌每一张都是梅花7!” 薛顶顶却笑了:“我不是骗子,我是个魔术师。” 董建国如梦初醒:“我知道了,凶手在每份试卷里都放了同样的字条……还是不对,这样如果有人在徐辉之前出考场,还是有可能误杀其他人。” 薛顶顶说:“凶手的确在每份试卷中都放了字条,不过字条上写的地点却各不相同,他只需要记住每一个座位所对应的地点,在徐辉选择了座位之后,然后在对应的地点放置那份嵌有毒针的答案即可。” 南宫仁立刻拿出手机,接连播通了两名考生的电话,果然,他们都说试卷中有一张提示他们去拿答案的字条,地点却一个是302室,一个是415室,而且指示的地点并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 推理得到证实,薛顶顶不禁有些得意:“这种手法叫做魔术师的选择,不管徐辉选择哪一个座位,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董建国击掌赞赏:“很好,但你只推理出了凶手作案的手法,他的身份依旧扑朔迷离,不过”说着话锋一转,“他既然能够提前进入考场,并且悄无声息地在试卷中夹杂字条,说明他就在你们当中。” 南宫仁满脸尴尬,自己是监考官,试卷居然预先被别人动了手脚,简直是奇耻大辱。薛顶顶却没心思去注意老板的脸色,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神色忧虑的赫瑶身上。 赫瑶的确应该忧虑,因为凶手就是她。她没想到这个从《完美犯罪》中学来的手法竟然被薛顶顶当场拆穿,看来接下来的计划需要加速进行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完美犯罪》第二章的标题:消失的帮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2完美犯罪其二 徐辉死后第二天,溪山别墅。 屋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吴小娟拉开门,将赫瑶放了进来。 赫瑶紧了紧衣领说,“你房间的空调怎么没开,比外面还冷。” 吴小娟指着墙角那台挂式空调骂道:“真是见鬼,这空调上次来还是好好的,现在竟然坏了。要不是你说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将凶手揪出来,不然接下来就轮到你和我了,我还真不会在这种鬼天气响应南宫仁的狗屁号召。”说着又打了个寒战。 赫瑶说:“你认为谁是杀害徐辉的凶手?” 吴小娟眼珠转了转:“不是装傻充愣的南宫仁,就是自作聪明的薛顶顶,反正不会是你和我,毕竟害死穆顺,我们都有份!” 一周前,穆顺、徐辉、赫瑶、吴小娟和薛顶顶五个人被董事会钦定为董事长接班人的人选,其中又以穆顺最为优秀,薛顶顶最为平庸。徐辉为了打击竞争对手,伙同向穆顺求爱不成恼羞成怒的吴小娟,制定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徐辉知道赫瑶在暗恋穆顺,便骗她说穆顺一直有注射违禁品的习惯。赫瑶起初不信,但经过观察,她发现穆顺真的每天都会偷偷在手臂上注射药物。这时吴小娟交给她一些葡萄糖水,让她将穆顺经常注射的违禁品换掉,以达到戒毒的效果,赫瑶担心吸毒会影响穆顺的前途,便将违禁品偷偷掉包了。谁能想到被掉包的根本不是什么违禁品,而是穆顺每天都必须注射的救心药,他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一直靠这种药才能活下来。虽然掉包的只是无害的葡萄糖水,但由于接连几天没有注射药物,穆顺终于心脏病发而死。赫瑶这才知道自己被徐辉和吴小娟利用,亲手害死了自己心爱的人,但一切都晚了。 赫瑶支吾道:“我……我是受了你和徐辉的欺骗,才会误杀穆顺的。” 吴小娟冷笑:“警察可不会这么想,杀死徐辉的凶手也不会这么想。你还是现实一点,说说你的计划吧。” 赫瑶有些无奈:“好吧,我需要你一会儿在我问你的时候说这样一句话,‘你们先走,我补个妆就下来’。” 吴小娟有些疑惑:“你们先走,我补个妆就下来。”她这句话刚出口,突然发现赫瑶脸色大变,急忙问,“怎么了?” 赫瑶有些结巴,她指房间内唯一的窗户说:“窗外有……有一张脸!” 吴小娟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不可能,这里是二楼,怎么会有人将脸伸上来。”说着便大着胆子往窗户走,借着屋内的灯光,能看见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 看到雪花飘落,吴小娟觉得自己更冷了,她转过身,看见赫瑶捧着一杯咖啡,还兀自打着哆嗦。吴小娟端起桌上的另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安慰赫瑶:“外面在下雪,你肯定是眼花了。”一句话还没说话,吴小娟感觉大脑一阵晕眩,她当然不知道赫瑶在趁她转身的空挡在咖啡里下了特效的安眠药,她只觉得眼前的赫瑶一下子变成了两个,然后就晕了过去。 一小时后。 站在赫瑶房间门口,薛顶顶刚准备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赫瑶一脸倦容站在门边。 薛顶顶说:“时间到了,我们快下楼吧,董事长说会确定接班人,我猜这个人肯定非你莫属。” 薛顶顶又去敲吴小娟的门,半天没人回应。 赫瑶走向前:“会不会在休息?”说着大声喊了句,“小娟,时间到了。” 这时房间内传出吴小娟的声音:“你们先走,我补个妆就下来。” “整天化妆的女人真是麻烦,”薛顶顶抱怨了句,“真搞不懂董事会为什么会选她当接班人的人选。赫瑶,我们走。” 见只有薛顶顶和赫瑶两个人下来,南宫仁不禁皱眉道:“小娟人呢?” 薛顶顶说:“她在房间里补妆呢,也许是知道没她的份吧,我们就别等她了……”直到赫瑶瞪了他一眼,他才闭上嘴。 南宫仁说:“公司里年轻一辈中,我最看重你们五个,没想到将你们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反倒害了你们,先是穆顺意外身亡,接着徐辉竟然被人杀害。但我相信凶手一定不在我们当中,所以这次将你们叫来,并不是为了选接班人,而是参详一下凶手是到底谁,毕竟公司里觊觎你们位置的人太多了。” 听说要从身边的同事中找凶手,薛顶顶顿时蔫了:“还是等等吴小娟吧,她最喜欢疑神疑鬼了。” 时间慢慢流逝,预期的事件依旧没有发生,难道出了差错?赫瑶的心里越发焦急,大冷天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薛顶顶以为她不想等,便站起身:“都过了十分钟了,她怎么还不下来,我去看看。”赫瑶下意识拉住他的袖子,薛顶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赫瑶慢慢松开手,一时间竟找不到阻拦他的理由。 南宫仁却大度地一笑:“顶顶啊,你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了解女人,难怪到现在还是单身,你知道打断女人化妆的后果吗,就算小娟脾气好,她的素颜也够你做几晚上的噩梦了。” 薛顶顶尴尬地笑了笑,于是又等了五分钟,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冒险试试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从吴小娟的房间传来的。 薛顶顶拔腿就往楼上跑,他来到门前用力敲了两下,没有人回应,他随即退后几步,用力撞在门上,一次,两次……终于,门被撞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而门开的同时,只听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打翻了。薛顶顶摸着找到了电灯开关。 灯光亮起时,只听赫瑶发出了一声尖叫,薛顶顶转头一看,地上到处都是水,不远处墙角的血泊中躺着一个人,身上压着一台空调,正是吴小娟。 报警之后,带队赶到现场的还是董建国,他一看见在场都是熟人,不由哂道:“没想到还是连环凶杀啊!” 南宫仁争辩道:“这次是意外,都怪我没及时发现房间里摆放空调的架子年久失修了。” 董建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将目光放在了薛顶顶这个会推理的“魔术师”身上。 薛顶顶说:“这栋别墅一共只有我们四个人,刚开始,我,赫瑶和董事长都在楼下的客厅,我们三个人可以互相作证。听到巨响后我们马上冲了上来,就看见吴小娟被空调压住,刚刚停止呼吸……” “也就是说你们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喽,”董建国截口道,“你们最后一次看见死者是在什么时候?” 赫瑶说:“我们每个人到达别墅的时间不同,我没有见到她的面。这间别墅是我们经常聚会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房间,我来的时候她的跑车已经停在车库了。对了,我下楼的时候还跟她说过话,那时离事发大概只有一刻钟吧。” “这个我可以作证,当时我和赫瑶一齐在门外听见小娟的声音。”薛顶顶说。 董建国不再问话,而是开始打量房间内的情况,良久他又问:“这满屋子的水是怎么回事?” 薛顶顶挠了挠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水桶说:“我撞开门的时候,那个水桶正好在门后。” “这个水桶大概装不了这么一屋子水吧?还有,”董建国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根撑衣杆,“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死者身边?” 薛顶顶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他一边想一边踱步,由于满地都是积水,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突然他整个人弹了起来,随即跑到门口,用手在水桶里抹了一把,然后伸进嘴里尝了尝,大叫一声:“原来是这样,我找到杀害吴小娟的帮凶了。” 赫瑶讶然:“帮凶?” 薛顶顶说:“不错,但帮凶已经消失了,消失在了这满地的积水中。” 董建国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我知道了,为了造成不在现场的证据,凶手设计了一个机关,他预先破坏了空调的架子,然后用撑衣杆顶住,撑衣杆的下方则垫上冰块,等到冰块融化,撑衣杆倒下来,空调就落下来,而吴小娟之前肯定已经被打晕放在空调下面了。你们之前听见房间内吴小娟的声音,不过是凶手提前录好的而已。那桶水就是为了掩盖冰块融化的水,让屋内的水渍不那么引人注目,所以帮凶就是冰块。” 薛顶顶说:“不,冰块承受不了这么重的空调,而且表面光滑,很难在上面搁东西。水桶的水是为了掩盖之前泼过去融化帮凶的水,而帮凶就是”他指着桌上的一个盒子说,“泡咖啡用的方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3完美犯罪其三 房间内的积水被清除干净,两名警员将空调搬上架子,然后将撑衣杆放在老化的一边,撑衣杆下端离地面正好是两枚方糖的高度。放入方糖后,空调竟然没有掉下来。 薛顶顶在门口泼了一桶水,水慢慢流向方糖的位置,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地面并不是平整的,而是外面高,里面低。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水终于流到方糖的位置,方糖见水就融,片刻就溶解了大半,只听咔嚓一声,架子不堪重负,空调也掉了下来。 董建国喝一声彩:“原来是这样,你是怎么想到的?” 薛顶顶说:“多亏刚才那一跤,我尝到了屋中的积水竟然有点甜味,但是我尝过了桶里面的水,却没有甜味。我立刻记起以前在科教频道看到的一个节目,说是一枚方糖可以承受最多七十千克的压力。方糖溶解快,承压大,董事长提前定好了在客厅聚会的时间,凶手只需要算好时间,就可以成功地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董建国的目光扫过薛顶顶三人:“也就是说凶手还是在你们三个人中间。我警告过你们在上一个案子没破之前,你们互相要尽量少接触,为什么还要召开这样一个聚会?” 薛顶顶看了看南宫仁,又看了看赫瑶,终于说:“董事长是想在我们三人之间确定一个接班人,避免下一场惨案的发生,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盘问和笔录持续了一整天,赫瑶回到集团的员工公寓,走进卧室,从床底取出穆顺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屏幕上依旧是那篇,赫瑶的信心却开始动摇,虽然穆顺将取名为完美犯罪,但前两步的手法在薛顶顶面前竟然不堪一击。不过里说了,前两步只是铺垫,关键在于最后一步。想到这里,薛顶顶拿出手机编写了一条短信:“我知道凶手是谁,速来我的公寓,我们见面再谈。”她将这条短信群发给了薛顶顶和南宫仁,戴上手套,拿起以前公司组织去内蒙打猎时带回的猎枪,放在面前瞄准自己的左臂,然后扣动了扳机。 南宫仁接到短信之后立刻驱车赶到了赫瑶的公寓,下车之后才发现大门已经被打开了,走进去一看,只见薛顶顶呆呆地站在客厅里,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卧室里赫瑶倒在床上,到处都是血,她戴着手套的右手兀自握着一杆残破的猎枪。 现场调查表明,开枪的人是赫瑶自己,她是被爆膛而出的弹片射中了咽喉。 警方随后在她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证实为穆顺所有,桌面上有一篇名为《完美犯罪》的,就是这篇仅有四章的竟然解决了之前所有的案子。 的第一章和第二章和之前的两个案子如出一辙,凶手就是赫瑶无疑,第三章的标题名为“射偏的子弹”。按照的内容,赫瑶本来想开枪打自己的手臂,将自己伪装成第三个受害者,嫁祸给南宫仁,让薛顶顶充当目击者。没想到最后时刻猎枪居然爆膛了,赫瑶当场死亡。而赫瑶作案的动机也在第四章里详细地阐述了,她是为死于十天前的男朋友穆顺报仇。而害死穆顺的人正是之前案子的死者徐辉和吴小娟,以及赫瑶自己。 更巧合的是,《完美犯罪》的作者竟然是穆顺,也就是说,他死前完成的竟然替他报了仇。 很多天后,薛顶顶走进南宫仁的办公室,后者放下手中的杂志,说:“你这些天到哪里去了,手机一直关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董事会已经确定你为我下一任的接班人了。” “是吗,”薛顶顶淡淡答道。 南宫仁指着手中的杂志说:“对了,我将穆顺那篇《完美犯罪》投到杂志社,有很多人喜欢……” 薛顶顶打断他的话:“你这么高兴,是因为这篇原本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南宫仁愣住了。 薛顶顶自顾说:“这接连的四起案子,真可谓是完美犯罪,因为真正的凶手根本就没有自己动手。” 南宫仁脸色变了变:“你是什么意思?” 薛顶顶说:“首先,你知道穆顺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却暗示徐辉他在注射违禁药物,结果徐辉借了赫瑶的手杀了穆顺。然后你伪造了那篇《完美犯罪》的,以某种方式让赫瑶相信那是穆顺写的,而且当时只有三章。一章杀一个人,最后那一章自白是你在她死后加上去的吧。” 南宫仁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薛顶顶说:“赫瑶太傻了,她以为自己按照中的手法杀人就可以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这只是你写给她的剧本。我早该想到了,赫瑶怎么能够在所有的试卷中放入字条,你这个监考官却没有发现,根本就是你故意给她制造的机会。还有,在别墅那一夜,空调掉下来之前,我本来可以在赫瑶的计划之前闯进房间,救下吴小娟,但是当时真正拦住我的人是你,甚至连这个聚会都是你发起的,是你一手搭建了赫瑶复仇的舞台。最后,赫瑶在开枪射击自己的手臂时,怎么也想不到你早就在她的猎枪上做了手脚吧,你很容易就可以弄到员工公寓的钥匙,所以结尾才会有她嫁祸你这个说法。她以为是在帮穆顺报仇,其实却是在帮你杀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仁依旧一言不发,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一支带着露水的蓝色玫瑰,但瞬即消失不见。 薛顶顶拿出手机,朝着话筒说了句:“董警官,我早就说了,用这种方式根本套不出任何证据,南宫仁他太谨慎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在场,他也不肯透露实情。”说完就挂断了,转头向南宫仁说:“我知道现在的法律奈何不了你,但你用这种方式害死了赫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到这里,他默默按下口袋里的一个按钮,剧烈爆炸引起的气浪瞬间将两人完全吞没。 第一人民医院。 薛顶顶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那天爆炸之后,南宫仁当场死亡,他却捡了一条命。 董建国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站在床前长叹一口气,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南宫仁为什么会创作出这么一篇《完美犯罪》。 调查显示,薛顶顶竟然是南宫仁年轻时风流债而留下的私生子,这件事只有薛顶顶的母亲和南宫仁知情。宁泰集团董事会确立了五名人选,南宫仁为了让资质平庸的儿子接自己的班,导演了这出戏。这确实是完美犯罪,但他算漏了薛顶顶对赫瑶的爱有多深,其实他早该想到,既然赫瑶能为了穆顺的死不惜杀害徐辉和吴小娟,为什么薛顶顶不能为了赫瑶的死而杀死他这个始作俑者呢。 薛顶顶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知梦到了什么,董建国想一直这么等下去,但他知道薛顶顶总有一天会醒过来,只是到那时,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4签收死亡其一 01 没想到她竟然突然出手,毫无预兆的一拳猛击我的后脑。我下意识偏过头,回身踢出一脚,可那该死的连衣裙,极大地限制了这一脚的方向和力度,被她轻易闪过。 她叹了口气,仿佛我已经是她陷阱中的羔羊:“这件事从头至尾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苦……” 远处警车长鸣,警察很快就到了,我知道没人会相信我,我也不奢求他们的认同,我只恨我还未来得及将这一切披露在世人眼前。一击不中,我转身就逃,不远处就是葬月潭,那个改变了我整个人生的地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跳入葬月潭中,冰冷的潭水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全身,往事在一瞬间历历重现,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依然会选择在那个死亡签收单上写下我的名字。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五天前。 天刚亮,横云小区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几个警察在那里维持秩序,我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看四下无人,将手搭在围墙上,双脚轻轻一蹬,整个人就凌空跃起,利落地落在另一边。我一路直奔c栋第三单元301室,沿途还拍了许多照片,来到空荡荡的楼道,门是虚掩的。现场竟然没人把守,真是天助我也,我刚将门推开,后衣领就被人揪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大喝:“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我连忙摇了摇手中的相机,讨饶道:“这位警官,下手轻一点,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小记者……”说着我慢慢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警察,她跟我一样,差不多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 看她没有说话,我连忙又掏出记者证挥了挥,她眼睛一亮:“上官雪?你就是横云日报法制专栏的主笔记者上官雪?” 声名在外,我暗自得意,不料她接着说:“上官记者的文章,对我们警队的风评很差呀,听说上一任刑侦队队长就是被你的一篇报道扳下台的?”说完这句话,她大步走进301室,顺手脱下上身的警服,露出褐色的t恤。我立刻想起她是谁了。 听说横云市刑侦大队最近调过来一名女队长韩棠,她嫉恶如仇,不拘小节,刚上任就破获了几宗积压的悬案,只是为人低调,我几次想采访她都被婉言拒绝。 见她没有赶我走的意思,我连忙跟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在卧室门口倒着一个人,面色紫青,显然是死去多时。奇怪的是在他的额头上,用红色的颜料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嘴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粉笔,让还没吃早饭的我,着实有些反胃。 韩棠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个叉上,她想了很久,终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可以请法医过来检查尸体了,对了,再派两个技术部门的同志,将死者卧室的电脑检查一下。” 挂断电话她就往外走,仿佛把我当成了空气,我不甘心地问:“你就不怕我将现场的照片发表到报纸上?” 韩棠头也不回:“我的前任徇私舞弊,他被撤职是罪有应得。我看过你的报道,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散布对大众无益,或者说有害的信息。” 02 被拍了马屁,我很快就写出一篇简讯,其中略微赞扬了一下韩棠的办案风格,没想到却意外获得了主编的夸奖。他说警方高层看到了这篇报道后,觉得这个案子是一个改变警队形象的契机,只要我把握好分寸,便特许我跟踪采访整个案件的调查过程。这样的独家报道可以说是千载难逢,主编已经做主帮我答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我立刻联系了韩棠,她刚准备去调查一名嫌疑人,正好顺路带上了我。据她所说,日前那名死者名叫左飞,是一名大学老师,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死因是窒息。报案的是一名女学生,说是他们约好晨跑的,没想到……说到这里,韩棠话锋一转:“不知道上官记者是如何知道有血案发生,而且还先我一步到了案发现场呢?”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怀疑我,但还是解释说:“我在一个论坛看到一篇帖子,大意是说什么死亡快递已经寄出,第一个签收死亡的人将会出现在横云小区c栋第三单元301室。对了,发帖人还是个著名的版主,id叫做月斜西楼,不像是开玩笑的。” “什么?”韩棠陡然刹车,“那个帖子是什么时候发的,快给我看看!” “昨天凌晨一点半左右,就是看了这个帖子,我才第二天一早就赶过去搜集新闻线索。”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递了过去。 韩棠看了几眼,叫了声不好,随即猛踩油门,车笔直地开了出去,一路接连闯了几个红灯,才来到一栋独立的私人诊所外。 原来,技术人员在检查左飞的电脑时,查到他是某论坛的知名版主,id就是月斜西楼。不过后台却没有这篇帖子的记录,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左飞后,盗用他的账号用另一台电脑在网上发布了通告。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在左飞家中找到了一个快递的包裹,应该是是刚打开不久,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取出。快递单上的签收人是左飞,而寄件人就是我们现在要找的人,郭刚。 原本韩棠只是觉得可能会在郭刚那里找到一些线索,现在根据那篇帖子所说,那个快递绝不是这么简单。可是,凶手真的会那么傻,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快递单上吗? 车还没停稳,韩棠就跳了下去,来到门口,一个小护士伸手去拦她,被她一把推开。我连忙解释说是警察办案,没说两句,韩棠又回来了,她急促地问:“你们诊所怎么一个病人也没有,郭刚医生呢?” 小护士撇撇嘴:“我们郭医生又不是给普通人看病的医生,他……” “他现在在哪里?”韩棠厉声问。 小护士被她的气势所震慑,吞吞吐吐地说:“今天早上来了个送快递的,说是要郭医生亲自签收,郭医生打电话跟我说他今天要在办公室好好休息,让我取消了所有患者的约会。” 韩棠打断她的话:“他给你打电话是在快递员走之前还是之后?” 小护士想了一下,说:“郭医生打完电话过了一会儿,快递员才走的。” 韩棠一跺脚,转身直奔办公室而去,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位小姐,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快递员的长相?” 小护士说:“他戴着帽子,衣领拉得很高,我还真没看见,不过以我的直觉,他的动作有些女性化……” 看着韩棠矫健的背影,我跟了上去,她一脚将办公室的门踢开,只见一个男人仰面倒在一张躺椅上,胸前插着一柄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5签收死亡其二 03 郭刚果然已经死了。 在勘验现场后,韩棠叫来了法医,初步尸检结果表明,郭刚的胸腔被一柄手术刀穿透,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至少有五个小时。现场跟左飞的死亡现场一样,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毛发,看来凶手是个反侦察的专家。 我看着一脸愁容的韩棠,终于忍不住问出一个问题:“韩警官,你是怎么知道郭刚会遇害呢?按理说,那个快递单上,郭刚是寄件人,就算他不是凶手,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下一个受害者呀。” 韩棠突然抬起头,冷笑了一声:“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连我都敢怀疑。” 我正准备反击,她却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接过来一看,头皮不禁一麻。这也是一张快递单,签收人是死去的郭刚,寄件人却是个女人的名字:夏小红。 难道说这些快递单其实就是死亡通知书,上一个寄件人就是下一个签收人,也就是被害者!我脱口而出:“签收死亡!” “不错,”韩棠忧虑地说,“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而且凶手连作案动机和死亡名单都提前公布在那个帖子里了。” 她说的作案动机,应该是帖子里的最后一句话,“我要你们,死在你们引以为傲却不配拥有的东西上面,准备签收死亡吧。”而现实却是,身为老师的左飞被粉笔杀死,身为医生的郭刚被手术刀杀死,看来,凶手还提前声明了自己作案的凶器。 想到这里,我不仅担心起来:“那夏小红呢,她现在……” 韩棠捏紧拳头:“我已经派人按照快递单上的地址找过去了,夏小红现在安然无恙,看来我们终于赶在凶手前面了。”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将小护士的话说出来。 经过警方调查,夏小红是横云市一位著名企业家包养的二奶,名下挂着一间不小的美容院。接到韩棠的电话后,夏小红起初不以为意,还扬言说黄脸婆想杀她可没那么容易,后来听说已经死了两个人,这才有些慌了。 坐在警车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我开玩笑道:“你们说这个凶手也够奇怪的,他杀的人,左飞和郭刚,都是令人敬仰的职业,但是包括接下来的夏小红,这三者毫无交集,难道凶手真的这么嫉恶如仇,又知道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就像韩队长一样?” 听了这句话,韩棠没有说话,但之后她开车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撞到前面的车子。 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来到夏小红居住的高档公寓,听说五楼一整层都是她的产业。来到夏小红的家,我这才明白她所说的想杀她没那么容易是什么意思了。可能是身为二奶,夏小红没有安全感,家中各项安保设备一应俱全,可谓是固若金汤。我们在门口跟她沟通了整整十分钟,才让她相信我们是来保护她的警察,而不是前来杀她的犯人。 夏小红年轻貌美,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看其神态举止,天生一副做小三的材料。 韩棠照例问她有没有收到类似快递的东西,夏小红切了一声,表示她从来不在网上买那些便宜货,而横云市知道这个地址的人不超过五个,她不可能会收到快递的包裹。 韩棠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因为据调查发现,两次的快递单都是伪造的,也就是说这些快递根本不是物流公司负责运送,而只是凶手杀人的一个幌子。 这一次,有警方的贴身保护,那名藏在暗处的凶手究竟会如何让夏小红签收死亡呢? 04 我们一行五人,再加上在隔壁以及小区外埋伏待命的数十名警员,陪着夏小红整整待了一天一夜,毫无风吹草动。 我们倒还好,夏小红却开始抱怨了,她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那个黄脸婆故意派来消遣她的。 韩棠毫不理会,她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清醒得好像一把出鞘的刀。晚饭的时间到了,几名警员照例送进来几份盒饭,夏小红用筷子挑了几下,气得大喊大叫:“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要给我男人打电话,让他来保护我!” 我心中暗暗叹气,果然是胸大无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这种情况,她那位地位显赫的情夫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公开露面,暴露这段不光彩的恋情呢。不过,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韩棠为了杜绝一切凶手可能与夏小红接触的途径,竟然将她的手机也没收了,家中的宽带也切断了。 面对夏小红的无理取闹,韩棠权当没有听见,她一面吃饭一面问我:“你说这个夏小红,究竟有什么值得她骄傲而又不配拥有的东西呢?” 她这是问凶手作案的切入点,我本来也没有头绪,这时看向夏小红,她俏丽的脸上略带一丝愠怒,当真是我见犹怜,连我一个女人看了都有些心动。蓦地,我和韩棠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说出两个字:美貌! 夏小红听了个没头没脑,又开始以为是她情夫的原配找人害她性命,还手舞足蹈地指挥我们去抓那个原配。 我心中焦躁,对韩棠道:“韩警官,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守株待兔吗,如果凶手的目标只有前两个人,或者说他这一切只是为了调虎离山,我们岂不是中了他的诡计。” 韩棠沉吟了半晌:“不,我有预感,凶手很快就要出现了。”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响应韩棠的猜想,客厅里的四盏挂灯突然全部熄灭。由于这里地处偏远,四周也没有大型建筑,顿时客厅变得一片漆黑。夏小红吓得哇哇大叫,接着又是一声尖叫,竟然还伴随着一个响亮的耳光。 韩棠临危不乱,她出声稳定局势:“现在客厅都是自己人,大家不要自乱阵脚。”说完便打电话通知在隔壁单元待命的同事,很快,客厅重新恢复了光明。 这突如其来的断电竟然是一场虚惊,被证实是空气开关自动跳闸了,负责检修的警员敲开门走进客厅,他不时用余光瞟我,说话也是支支吾吾,好像是在电阀门那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韩棠皱紧了眉头,她吩咐房间里剩下的几名警员小心戒备,便跟着走出了客厅,沉重的保险门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作为一名记者,我更关心刚才黑暗中的那一记耳光。夏小红叉着腰气鼓鼓地站着骂道:“这小子不学好,竟然趁熄灯的时候占我的便宜。”一旁的那名年轻男警员红了半边脸,尴尬地说:“我怕凶手会突然袭击,只是想保护……” 我走过去给他解围,自告奋勇说之后由我贴身保护夏小红,我一个女人,应该不会占她什么便宜了吧。夏小红竟然挑三拣四,对我的能力表示怀疑。我正要给她展示我在跆拳道上取得的成绩,客厅的灯又熄灭了。 灯熄灭的同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脆响,是玻璃落地窗碎裂的声音。这一次夏小红并没有惊呼,反倒是留下的那几名警员有些紧张,毕竟他们的主心骨韩棠不在。 埋伏在门外的警员们知道情况有变,一个劲地砸门,原本固若金汤的防御设备这时反倒成了我方的障碍,直到灯光重新亮起时,我才从里面将门打开,不过离灯光熄灭已经过去了足足有十分钟。 年轻的警员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我回头一看,只见夏小红躺在沙发上,脸上贴着一张面膜,底下透出殷红的血,狰狞可怖。 夏小红终于还是死了,死因是面目被强酸腐蚀,最后还进入了脑部。 韩棠第一个从门外冲了进来,她先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破碎的落地窗,那里垂着一条绳索。千算万算,本以为这里是五楼,没想到还是被凶手觑了空子。 韩棠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纸片,应该就是之前那名警员喊她出去的原因,我凑过去一看,顿时也呆住了。 这又是一张快递单,签收人是夏小红,寄件人这一栏写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名字:上官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6签收死亡其三 05 我被韩棠带到她的办公室严加保护,桌子上摆着四张照片,分别是死去的左飞,郭刚,夏小红,以及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也就是我。 韩棠让我仔细辨认这几个人,之前是否见过,她还提示我也许是报纸,也许是网络。这时报社主编打来电话,说是夏小红一死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警方已经严令我们的报纸不能继续报道涉及具体案情的新闻。也就是说,我的跟踪采访到此为止了,他当然不知道,我的采访虽然结束了,但是危机却刚刚开始。 挂断电话,我突然灵光一闪,新闻报道。对了,我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翻出一年前的资料仔细查找,终于找到了! 这是一篇有关孤寡老人晕倒街头,一个小时也没有人去扶,最后因此离世的社会新闻,可惜当时我的名声还不够响亮,没有收到什么大的反响。其实文字说明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附在一起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老人躺在路边,微微睁开的眼睛向四周投射着求助的光。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扶,同时进入取景框的有三个人可以看清楚形貌,俨然就是左飞、郭刚和夏小红。 韩棠兴奋地一拍桌子:“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凶手一定是看了这篇报道,觉得现代社会的道德已经沦丧,便决心杀死照片上的三个路人作为惩罚。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你作为一名记者,将这件事披露了出来,站在凶手的立场,又怎么会将你列为死亡名单呢?” 我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因为,这张照片是我拍摄的。” 韩棠猛地一把抓住我的领口,怒道:“你为什么不将那位老人扶起来,你身为一个记者,为什么……” 我厌恶地推开他的手说:“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碰瓷的呢?毕竟这样的先例屡见不鲜,连备受人们尊重的老师、医生、美容师,他们都没有扶,我当时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记者,我为什么要去扶。我当时拍下这张照片,是做了两手准备,分别为有人扶和没人扶两个版本的报道……” 我还在洋洋洒洒地讲述着我的构思,韩棠已经拂袖离去,我心中冷哼一声,你装什么清高,看她刚才的眼神,绝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篇报道。我猜她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便大着胆子来到她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幸好没有设置密码。我打开浏览器,查找历史记录,果然有很多以“老人摔倒”为关键词的搜索,时间是四天前,也就是第一名死者左飞死亡之后。原来从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张照片的存在,或者还远不止这些。 我心中一横,在“我的电脑”里搜索各种后缀的图片,其中有一张让我大吃一惊,原来竟然是这样,难怪韩棠听说这张照片是我拍摄的之后会这么愤怒。 既然我的名字已经被写上了死亡签收单,那么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想到这里,我拨通了韩棠的手机,对她说出了四个字:引蛇出洞。 06 我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上了我最喜欢的连衣裙,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 今天晚上有一个颁奖晚会,有我一个奖,是表彰我近年来在新闻事业上取得的成就。我向韩棠建议,既然凶手自认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他认为我有罪,如果能在颁奖晚上会当众杀了我,势必会取得更好的效果,所以他一定会选在那个时候下手。韩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颁奖晚会如期举行,这时正好轮到我上台领奖,捧着代表着本市记者最高荣誉的奖杯,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这时主持人突然说,有一位热心市民给我送来了一份祝福,还希望我能够当众与大家分享。 我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负责安保的韩棠,她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看过,没有问题。我接过那份写在纸片上的祝福,这个时候,我的双手都拿的有东西。主持人便没有将话筒递给我,而是示意台上那两支落地麦克风。 我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刚说了句大家晚上好,才发觉声音很小。应该是麦克风没开吧,我将纸片交到左手,用右手去开落地麦克风。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左手的奖杯一滑,竟然掉在了地上,我伸出去的右手还没有触到麦克风便撤了回来,身子却由于惯性前倾,将麦克风一脚踢翻在地。 当众出丑,台下一片哗然,但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在后面。那支落地麦克风倒下时正好砸在台前的金属护栏上,竟然凭空冒出了一大片电火花。韩棠在远处大喊一声:“大家小心,麦克风上有电!”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手里的纸片,发觉有些异样,举起来对着灯光一看,果然,里面竟然有夹层。我迫不及待地撕开,里面藏着一张快递单,上面的签收人是我的名字上官雪,和之前几次一样,这个签名是本人亲手所写。 我将目光落到寄件人这一栏,上面赫然写着:韩棠。 韩棠驱车送我回家,她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字被列入了死亡名单。她只是说我是个记者,凶手这次想用预先通电的麦克风杀我,没有违反他之前的那个帖子,只是他这次失手了。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开到一架立交桥附近,韩棠突然停下车,她对我说:“这里马上就要被拆了,工地已经建起来了,听说连附近的那个葬月潭也要被填平,开发成大型游乐园。” 我附和道:“葬月潭我去过几次,夜里的风景不错,被填了也怪可惜的。” 韩棠立刻接过话头:“那我们现在去看看吧。”说完不等我同意就将车熄了火,先行下了车。 我也不好拒绝,便跟了下去,走下立交桥,韩棠突然指着远处说:“你看那是什么?”我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我下意识一偏脖子,韩棠竟然向我出手了! 这便是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韩棠见我不仅闪过她的突然袭击,还立刻反击了一次,不由得叹气道:“你果然是会功夫的。” 我冷笑道:“怎么,要杀人灭口吗?” 韩棠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去年那位孤寡老人的亲生女儿!” 听闻这句话,韩棠如遭雷击,良久她才清醒过来,喃喃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从头至尾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苦杀了这么多人!” 远处警车长鸣,我仰天大笑:“只为了一个公道!” 07 不错,这一切的杀人计划,幕后的执行者便是我。 当年我大学毕业之后,求职屡屡受挫,便来到这葬月潭跳水自杀。却被人所救,救我的那个人便是赵伯。我从小就是孤儿,自杀未遂之后,赵伯待我犹如亲生女儿一样,他生活条件虽然很差,却起早贪黑的收废品,不遗余力地帮助我。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勉强能够生活,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份喜悦与赵伯分享,就得知了他的死讯。 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这张照片,看着那些见死不救的路人,我怒火中烧。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我不相信,所以我决定杀了他们,就从照片上可以看清楚面目的三个人开始。调查之后,我才发现他们都有让人尊敬的职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更增加了我心中的怒火。 本来我的计划只是杀三个人,不过在我从韩棠的电脑中看到一张照片后,我在死亡名单后面增加了一名:韩棠。 原来韩棠就是赵伯的亲生女儿。当年赵伯与妻子离异,父女分隔两地。十几年过去,赵伯发现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认他了,甚至连姓都改了,他心灰意冷,准备到葬月潭自杀,却意外救下了我。 我和韩棠年纪相仿,这一次阴差阳错的相遇竟然同时打消了两个人轻生的念头。赵伯对我犹如亲生女儿一般,大概是将对韩棠的情感转移到了我身上吧。 不错,左飞是我杀的,那篇帖子也是我发的。我故弄玄虚,只为了杀最难杀的一个人:夏小红。夏小红行踪成谜,很少有人知道她的住址,而且她有钱有势,安保工作不是我一个小记者能够轻易突破的。有了“死亡快递”这个噱头,我顺理成章地跟着韩棠混进了夏小红的家。 我利用那一天一夜的时间在楼层的空气开关上动了手脚,将一个小型包裹放在电箱里,只要取出包裹,设备就会短路。由于绕过了空气开关,所以需要更长的时间修复,这不仅调开了韩棠,还为了赢得了十分钟的宝贵时间。我戴上提前准备好的夜视眼镜,趁乱迷晕了夏小红,用强酸和面膜要了她的命,期间还假装打碎了落地窗,绑上了一条绳索,造成凶手逃离的假象。 至于在颁奖晚上的那场戏,都是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如果我是个演员,没准能得金像奖。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甚至连赵伯的亲生女儿都不认同我的做法,我还能奢望谁的理解呢。 我转身跳入葬月潭中,冰冷的潭水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全身,很快我就丧失了意识。过了不知多久,我慢慢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我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这时主编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 我还没开口,主编就说:“小雪啊,你这次是真的火了,不禁破了案,还抓获了凶手,新闻界的明日之星就是你了!” 原来那天是韩棠救了我,在此之前她已经打电话自首,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那些警车其实是来抓她的。而她为了救我,淹死在了葬月潭中。 不知何时,我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然后泪流满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7失落的子弹其一 01 柳峰翠胸口的旧患又开始隐隐作痛,才四十岁出头,身体就已经不堪重负。前几天他的退休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上级批准他三天后正式离职,而今天,新任刑侦大队队长将会来作最后的交接。 新任队长名叫叶弦,曾是警界的风云人物,传闻他对真相极为执着,曾经亲手逮捕了他最好的朋友,为此到处受到排挤,这次更是被调到横云市这个偏远之地。但这终究只是传闻,柳峰翠只希望自己的继任者有能力守卫这座城市,可现在十点钟已经过了,还不见他前来报到。几名年轻的警员开始窃窃私语,柳峰翠的助手小罗更是直接表达了不满:“听说他是个人物,但也没必要第一天上班就摆这么大的谱吧。” 柳峰翠挥手解散了迎新的队伍,打开办公室的门,却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那人起身敬礼:“柳队长,警员编号9527叶弦,前来报到。” 竟然未经允许就偷偷闯进自己的办公室,柳峰翠正要发火,小罗神色惊慌地冲进来说:“柳队长,赵……赵虎城出现了!” 虽然刚到横云市,但赵虎城这个名字叶弦一点也不陌生,他是629贩毒案的在逃要犯。对于这个发生在十年前的特大案件,警方的案卷上是这么记录的:为了打击日益猖獗的贩毒活动,警方抽调了两名优秀警员卧底进本市最大的贩毒团伙毒龙帮,他们一个是杨山,另一个是柳峰翠。多番里应外合,五年内他们陆续破获了十余个制毒窝点,而时间终于到了十年前的6月29日,也就是计划总攻的那一天。当晚在人民公园的葬月潭边,毒龙帮的两名头目察觉了杨柳二人的异样,双方展开枪战,杨山当场殉职,一名毒贩被柳峰翠当场击毙,而另一名却跳水逃跑,他就是赵虎城。 这次卧底行动虽然牺牲了杨山,但却一举摧毁了盘踞本市多年的毒龙帮,可谓是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杨山被表彰为一等功,柳峰翠立即得到重用,出任刑侦大队的队长。由于枪杀杨山的歹徒赵虎城至今没有落网,柳峰翠一直耿耿于怀,十年来只要有关赵虎城的半点消息,他总是第一个赶到现场,发誓要亲手为死去的战友报仇雪恨,而今天,他终于等到了。 柳峰翠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出门外,叶弦的目光却渐渐移向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刚才柳峰翠发现自己闯入办公室时,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这个抽屉。抽屉上了锁,边缘还小心地夹着一根头发丝,应该是柳峰翠弄的一个小机关,他这么关心这个抽屉,难道那枚子弹就藏在里面? 02 跟传闻不同,叶弦之所以会被调到这里,不是收到排挤,而是他自己提出的申请。起因是一封标题为“失落的子弹”的匿名电子邮件。 发件人质疑十年前的629贩毒案存在严重黑幕,特别是葬月潭边的那场枪战,真相与警方案卷上所写大相径庭。十年前,卧底杨山和柳峰翠两人成绩优秀,被誉为警界的“明日之星”,传言说刑侦大队队长的位子非他们二人之一莫属。但杨山不明不白地死于那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枪战,他被追封为一等功,但人毕竟是死了。 除此之外,本案还有一个被人忽略的疑点。现场一共发现了十二枚子弹,但事后枪支的核查及弹道测试表明,当日双方一共开了十三枪,杨山的手枪开了五枪,击毙了一名毒贩,他自己则身中三枪,死于另一名毒贩赵虎城。柳峰翠的手枪开了四枪,却枪枪落空。至于第十三枚子弹,柳峰翠声称是他开的第五枪,正好射中赵虎城的胸口,但是赵虎城脱逃,子弹被带离现场。 这颗子弹,就是邮件矛头所指的“失落的子弹”,柳峰翠为人刚直不阿,他究竟隐瞒了什么,叶弦取过一支回形针,准备撬锁一探究竟,小罗又跑了进来,说是柳队长让他也参与这次行动,顺便熟悉一下刑侦大队的办案程序。 来到会议室,刚刚还满腔怒火干劲十足的柳峰翠现在却换了一张脸,上面写满了忧虑和担心,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他指着投影仪上那张男孩的照片说:“赵虎城这次犯下的是一桩绑架案,被绑架的男孩名叫杨海,今年十八岁,在横云高中读高三……”说到这里,他语带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难道柳峰翠认识这个男孩?叶弦有些奇怪,小罗连忙向未来的上司解释说:“杨海就是杨山警官的独子,十年前杨山牺牲后,柳队长便认杨海做了干儿子,十年如一日,对他就像亲生儿子一样,甚至连婚都没有结。赵虎城对柳队长和杨警官卧底一事仇深似海,这次恐怕不只是要赎金这么简单。” 一刻钟前,一个勒索电话打到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对方自称是十年前那件629贩毒案的在逃毒贩赵虎城,他现在绑架了柳峰翠的干儿子杨海,索要赎金一百零三万四千元整,交款地点另行通知。 一百零三万四千元整?叶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一个赎金数目,为什么不直接要一百零四万呢?柳峰翠有气无力地说:“准备赎金,我一定要保证阿海的安全。” 在场众人的心都凉了半截,柳峰翠爱子心切,现在已经丧失了一贯的冷静了。叶弦却笑了:“不错,我们确实需要准备一百万,不过不是赎金,而是奖金。” 03 信息科的调查报告显示,匿名电话是由一张没有登记姓名的黑卡打出,打完之后立刻被销毁,查不到具体位置。根据号码查到这张黑卡是十天前从人民公园外的一个联通营业厅卖出。营业员回忆说,当时那人戴着帽子,看不清容貌,另外他当时一共买了五张卡,打匿名电话的只是其中一张。 两个小时后,横云市所有有线电视和视频网站同时播放了这样一条启示。中国联通为了回馈消费者,从日前卖出的一百万个号码中随即抽出了十个幸运号码,有一个号码花落横云市,奖金为一百万,现请获奖的幸运客户近日到购卡网点兑奖,过期不候。 不用说,中奖号码就是那五张黑卡其中之一,警方在营业厅外围布下了重重埋伏,就等赵虎城上钩。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前来领奖,柳峰翠的头发不知急白了多少根,可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勒索电话,也只能守株待兔。 就在第三天,这一天正好就是6月29日。正午,一个胖得有些夸张的猥琐男子走进营业厅,掏出了一张电话卡。营业员不动声色,将警方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万现金交到了他的手里。男子见这么大一笔奖金竟然是现金,也有些意外,他出门后,柳峰翠便准备要实施抓捕行动,耳机中突然传来叶弦的声音:“柳队,营业员说上次买电话卡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不是这个人,我们先静观其变。”眼前这个人确实比当年的赵虎城要胖上三圈,柳峰翠忍住没有行动。 男子将现金装在背后的帆布袋里,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走到公园门口,他忽然转身一闪,动作快得就像一只兔子。叶弦心知不妙,他拨开层层人群,可哪里还有男子的影子。叶弦心内自责,无意中走到葬月潭边,十年前的那场枪战就是在这里发生,一旁假山上的弹孔依旧清晰可见。 突然,有人拉了叶弦一把,竟然是那个猥琐男子!只听他用一种极度暧昧的语调说:“你想不想知道十年前葬月潭枪战的真相?你想不想知道日前连杀一十八人的连环杀手是谁?你想不想知道……” 叶弦脱口而出:“当然想知道!” 男子嘿嘿一笑,从背后的帆布袋里取出一叠报纸,说:“那就买一份《法制周刊》吧。” 叶弦气得一脚将他踹进了葬月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8失落的子弹其二 04 叶弦见男子淹得差不多了才下水将他捞上岸。闻声赶来的柳峰翠翻看帆布袋,发现里面都是报纸,一百万已经被掉包了。 柳峰翠揪起男子的衣领就要打,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叶弦认出就是那五张黑卡其中之一,柳峰翠连忙按下接听键。 对方的声音明显经过处理:“柳队长,放开你手中的那个人吧,他只是一个卖报纸的。” 柳峰翠说:“你千万别动阿海,你要的钱我保证一分不少。” 对方冷笑:“现在装好人晚了点吧,当年你开枪打死他亲生爸爸的时候,怎么不为他想想。” 叶弦在旁边也听到了,柳峰翠神色变了变:“你上次说要一百零四万三千元,这笔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怎么交给你?” 对方放声大笑:“应该是一百零三万四千元,这个数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柳队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这样你手下的技术人员就能根据这个号码查到我所在的位置是吧,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向前走两步,然后抬头,就可以看到我了。” 两人下意识向前跨出两步,齐刷刷地抬头,目光所及只有一轮火红的烈日,不禁眼前一花。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凭借着多年警察的经验,柳峰翠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刀。 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那人一击不中,随即跳进葬月潭,一头潜入水中。柳峰翠一手扶着脖子,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他的另一只手却熟练地掏出配枪,对着湖水开了一枪。 叶弦大喊:“留活口!”但已经晚了,只见一团血雾从水中升起,随即浮起一具尸体,赫然就是刚才还假装不会游泳,接着一刀差点结果了柳峰翠的卖报男子! 柳峰翠只是皮外伤,叶弦看着水中的尸体,不经意地说:“柳队长枪法如神,却不知十年前赵虎城是怎样在你枪下逃生的呢?”柳峰翠冷笑一声:“十年前让他侥幸逃过,十年后的今天他一样还死在我的手里。” “什么?”叶弦惊道,“他就是赵虎城?” 柳峰翠点头:“我卧底毒龙帮五年,二当家赵虎城的佩刀和刀法我死也忘不了,虽然现在他故意增肥,但我确定他就是赵虎城!刚才电话里他同伙的话只是为了干扰我们的判断,好让赵虎城有机可乘,你不要放在心上。” 叶弦知道他指的是是十年前开枪打死杨山一事,不过这时也不急于揭破:“我在那一百万的奖金里夹了一个追踪器,事不宜迟,我们现在马上过去。” 05 这时已经有几名警员前来清理现场,而信号显示就在附近,叶弦拿着简易的定位装置,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公厕,在一个隔间里发现了那个帆布袋。柳峰翠心急火燎地将拉链拉开,里面果然装满了现金,他心中大喜,却没有注意到拉链上的那根不起眼的白线。 叶弦大叫一声不好,一脚将帆布袋踢回隔间,然后将一头雾水的柳峰翠扑倒在地。两人落地的一瞬间,只听轰隆一声,隔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尘埃落定,两人心有余悸地爬起来,互相检查了一下,确定都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叶弦说:“柳队,今天我陪你从鬼门关走了两趟,我相信还会有第三趟,但我不想做个糊涂鬼,十年前的真相到底如何,除了赵虎城,到底还有谁想杀你?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来横云市,就是为了查这个案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第十三枚子弹到底哪里去了?” 柳峰翠对答如流:“我亲手将它射进了赵虎城的胸膛,只是他当年侥幸未死罢了……”说到这里他好像记起了什么,突然停住了嘴。 叶弦接过他的话:“刚才我从水里救赵虎城上岸的时候,他脱光了上衣,我清楚地记得,他胸前并没有任何枪伤。你的枪法我今天已经亲眼见过了,那枚子弹,其实藏在你的那个抽屉里面吧,当然,你现在肯定已经换了地方。” 柳峰翠一时词穷,一阵手机铃声帮他解了围,是助手小罗打过来的,说是技术科的分析有了结果,第二个勒索电话的拨出位置已经查清楚了,而且一直没有移动,就在人民公园里。 解救人质和探索十年前旧案的真相,这二者之间谁轻谁重,叶弦当然清楚,他决定先去解救人质,他没有想到,这个决定会让他后悔终生。 两人赶到公园里一处废弃已久的小仓库,推开沉重的铁门,只看见一个男孩被绑在椅子上。男孩就是杨海,他叫了一声干爹,随即放声大哭。 柳峰翠一见到干儿子,瞬间忘掉了所有伤痛,他满心欢喜地解开杨海身上的绳索,蓦然,他的手停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杨海。 杨海满脸是泪,将插进他干爹胸膛的那把刀又刺进了几分。 06 杨海哭着说:“十年前你杀了我爸爸,今天我总算是为他报仇了。” 柳峰翠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叶警官,你猜的没错,我一直苦苦寻找赵虎城,根本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灭口,当年的事,只剩他一个人知道。叶警官,我是死在绑匪赵虎城的手里,跟阿海没有半点关系,他还是个孩子,希望你能够成全。” 杨海猛地将柳峰翠推到地上,恨恨地说:“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不,我恨你。五岁那年,我爸妈闹着要离婚,那天早上,我将他们的鞋子都藏进了我的被窝,但他们还是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爸爸告诉我,妈妈是嫌他做警察没前途才离开的,不过不要紧,等再过几年,他当卧底立了功,升了官,一定会将妈妈接回来。但我没有等到那一天,我等到的是他的死讯。我年纪小,不懂事,竟然一直认贼作父这么多年。原来你当年知道自己立下的功劳不如我爸爸,便在那场枪战中趁乱杀死了他。那失落的第十三枚子弹,你是为了避免留下证据,所以在射死我爸爸之后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吧……”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了杨海的脸上。杨海被叶弦打得一愣,只听后者怒吼道:“够了!你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边帮柳峰翠止血,一边打急救电话。 柳峰翠摇摇头:“不用了,虽然我的心脏长在右边,但左侧早有旧患,这一次怕是挨不过了。” 叶弦掀开他的衣服,刀锋附近赫然有一个醒目的创口,便问:“这就是当年杨山开枪打的吧,而且是对准了心脏,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杀你?” 杨海怒道:“什么叫我爸杀他,明明是他杀死了我爸!” 叶弦没有理会杨海,他拨通了120,报出了所在的位置,才对柳峰翠说:“你一直是个尽忠职守的好警察,虽然赵虎城为了误导我而发出了那封电子邮件,邮件暗示当年警方的两名卧底其中有一个杀死了自己的搭档,证据就是那枚子弹,但我怀疑的人自始至终就不是你,”他指着杨海说,“我怀疑的人一直就是你爸,杨山!” 杨海大叫起来:“你胡说什么?我爸已经死了,你还要诋毁他?” 叶弦恨不得再抽他两个大嘴巴:“你刚才那番说辞,到底是听谁说的?” 杨海说:“我一直觉得我爸死得不明不白,几个月前,赵虎城对我说了当年的真相。” 听到这里,叶弦心中豁然开朗。赵虎城骗杨海说他干爹柳峰翠为了升官,十年前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杨山,这些年一直照顾他也只是心中有愧,于是两人串谋了这起绑票案。其实杨海从头到尾都被赵虎城设计了,赵虎城知道凭一己之力不能为毒龙帮死去的兄弟报仇,便从幼稚的杨海入手,不惜用自己的命作饵,安排下这样一条毒计。 07 柳峰翠的呼吸渐渐弱了,叶弦说:“我调查过你的过往病历,发现你心脏的左侧有一处枪伤,造成时间大概是十年前,但这个枪伤却没有记录在警方的案卷上。当年枪战中失落了一枚子弹,我猜你的旧患就是那枚子弹造成的。但问题来了,那枚子弹证实是从你的配枪里射出来,你不会开枪打自己,我猜想在行动之前,杨山用某种借口与你互换了配枪,也就是说,是他开枪射击你的。但他犯了一个和他儿子今天同样的错误,他不知道你的心脏是生在右侧,所以当年你侥幸活了下来。我想知道的是,杨山为什么要朝自己的搭档开枪?” 柳峰翠见事已至此,只好简要说了当年的真相。 柳峰翠和杨山卧底毒龙帮的时候,由于表现出色,很快受到了二当家赵虎城的重用,也是这个原因,警方才能在他们的配合下连战连捷。但杨山由于婚姻失败,开始怀疑是不是还要继续当这个连老婆都保不住的警察。终于,在最后一次行动的前夕,他私藏了一大批毒品,这批毒品的价值正好就是一百零三万四千元整,也就是本案赎金的数目。此事却被柳峰翠无意中发现,柳峰翠劝他回头,他表面上答应,却以想沾一沾柳峰翠这个神枪手的运气为由,提出互换配枪,柳峰翠没多想就同意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杨山已经为亲手杀死自己的搭档铺好了后路。 枪战中杨山朝柳峰翠的心脏开了一枪,可那一枪却并没有击中心脏,他自己反而被一旁的赵虎城当场射杀。柳峰翠为了保全搭档的名声,隐瞒了自己的枪伤,编了一个杨山英勇就义的故事。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查赵虎城的下落,不是怕他告发自己,而是担心他将当年的真相抖出来,这样不只是死去的杨山不得安宁,连杨山的儿子杨海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 柳峰翠说了最后一句话:“阿海,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你爸爸,当年你只有七岁,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今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将我和你爸爸的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叶警官,我知道你铁面无私,但我还是要再次恳求你,我是死在赵虎城手里的,你不成全,我死不瞑目。” 杨海失声痛哭,叶弦点了点头,柳峰翠也终于闭上了眼睛,他紧握的手舒展开来,掌心放着那枚失落了十年的子弹。子弹失而复得,但是这十年来失落的亲情,却再也回不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9应无骞 从小到大,老师们总是教育我们说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直到我也当了老师,然后将同样的话传递给更多的学生。所以,当听说应教授会读心术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侮辱了自己的职业。 我叫箫远,今年二十九岁,不久前才结束为期四年的山区支教工作,在横云大学当一名普通的数学讲师。刚到这所学校没几天,我便听说了应教授的大名。他全名应无蹇,四十余岁,听说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至今孤身一人,甚至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照片上的应教授衣着随便,长相普通,人群里随便一抓就是一把,可向我介绍他的那名同事连他的照片也不敢直视,据说,他有读心术,任何人在他面前就像被脱光了衣服的婴儿,毫无秘密可言。 身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当然不会相信读心术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事物,不过我初来乍到,这倒不失为一次宣传自己的机会。在教师宿舍楼下,我第一次见到了应教授,他提着袋水果,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我上前打招呼,从兜里掏出一包中华,抽了一根递给他。应教授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我却仍然坚持将香烟塞到他的手里。 “听说您有读心术?我想见识见识。”我开门见山,立刻引来了几名路过的学生前来围观。 应教授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叹气道:“年轻人,这世上哪有什么读心术。” 跟我预想的答复一样,我自然是紧追不舍:“谁说没有,我天生就有这种能力,能够看透教授您心中所想。” “哦?”应教授好像来了兴致。 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不如这样,您现在心里默想一个数字,把那个数字乘以二,再加上十,然后除以二,最后减去原先的数字,得出的是多少呢?” 应教授沉吟片刻:“结果是五。” 我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香烟,在过滤嘴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用签字笔写着一个小小的“5”。 围观的众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掌声如潮。 应教授不为所动,自顾举起手里的袋子,“这里面有四五种水果,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一种,我请你吃。” 我立刻明白他的斗志被我挑起,正要读我的心。果然,他掏出一个苹果,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我:“是苹果吗?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年龄应该不会喜欢太甜的东西。”他不等我回答,又摸出一个香蕉,“香蕉容易剥皮,而且对肠胃好,你应该会喜欢。” “也许吧。”我不置可否,保证脸上一点表情也无。 应教授笑了:“我开玩笑的,不说香蕉了,还是试试梨吧,这个季节吃梨最好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将手里的梨扔给我,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 几个学生问我是否读对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必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少。犹豫良久,我还是跟了上去,来到三楼,我刚要敲门,里面传来应教授的声音:“箫老师,门没锁。” 进门后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心情复杂地盯着这位众人口中的怪人:“难道读心术竟然还能读出我的名字?” 应老师哈哈一笑:“你叫箫远,是新来的老师,至今单身。只要运用得法,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我。不过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玄乎,跟你刚才的那个数学把戏一样,读心术不是迷信,也不是特异功能,而是人人都能掌握的科学。” 我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刚才那个把戏,无论用什么数字进行运算,最终得出的结果都会是5,我根本不知道对方默想的是哪个数字,但是,应教授却准确猜出了我最喜欢的水果是梨。科学真的能够做到吗,我有些不信。 “已经好久没人跟我说这么多话了,”应教授的表情突然有些落寞,“毕竟没人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全部暴露在我一个外人眼里。” “是吗?”我有些尴尬,一时间坐立难安。 应教授突然兴奋起来,竟然为我科普:“读心术分为两种,冷读和热读。热读比较简单,就是读心之前,先对你进行调查,尽可能多得获取情报。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从你的打扮和年龄猜测你是新来的老师,刚才趁你还没上楼的功夫,我在教务处的网站上查到了你的资料。” “呀!”我失声惊呼,原来竟然这么简单。 “是不是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所以要搭配着冷读来使用。比如说通过我们第一次交谈,我知道你是一个不轻易服输的人,凡事都想探个究竟,知道你一定会跟过来,所以没有关门。” “那梨呢?我什么都没说,这一点你不可能猜到!” 应教授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对读心术有了全新的认识。他称,据统计,一般人每十分钟都会撒三次谎,所以言语不足为信,只有微表情才能真实反映人内心的想法,而观察那些稍纵即逝的微表情,便是冷读。譬如说我在听到他说苹果的时候,脸上掠过了几丝连我自己也许都未曾察觉的惊喜,这个表情的持续时间只有大约五分之一秒,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够准确捕捉。而他说香蕉的时候,我两边的嘴角下弯,这是不屑的表情,同时我的右肩微微耸动,典型的单边耸肩,肢体与语言矛盾,证明是在撒谎。接着是梨,我承认在看到他拿出梨的时候,有极短时间的惊慌,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他的法眼。他一边介绍,还一边翻出很多其他人的照片,向我介绍各种微表情代表的意义,证明不会因人而异。 “可是,你怎么能够确定我的吃惊不是装出来的呢?”我还是有些不服气。 突然咔嚓一声,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应教授毫无征兆地将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地上。他指着我说:“你这就是真的吃惊,表情在你脸上持续的时间不到一秒,如果这种表情超过了一秒,那就是装出来的。” 随后我们结束了这次长谈,我表示有意向他学习读心术,他却摸着自己的瘸腿,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能随时读出别人的心,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后来我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他的腿是活生生被人打瘸的,行凶者还是他第一任妻子的亲弟弟。这位小舅子假意说要投资,其实将家里的钱拿出去赌博,被应教授当场识破,恼羞成怒带着一帮混混废了他一条腿,之后连带婚姻也走到了尽头。第二任婚姻也是如此,妻子实在受不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暴露在枕边人眼前,最后不告而别。 我对应教授的经历不以为然,读心术就像一柄双刃剑,幸抑或不幸,端看如何使用。而我将近而立之年,空有一身才华,却无人赏识,就差一个机会,读心术也许能够帮我。那天以后,我私底下拜应教授为师,向他学习读心术。入门后我才知道,读心术跟数学一样严谨、有趣,以及艰深。随便举个例子,人的脸上有43块肌肉,可以组合成一万多种表情,而其中超过3000种具有情感意义,不过我没必要懂那么多,我只需读懂一个人的心就足够了,她就是孙婷。 孙婷今年二十八岁,身材娇小,长相还说得过去,在市教育局上班,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公务员。我看重的当然是她另一层身份,这是我在一次聚会上偶然听同事赵普说的。赵普比我小一岁,长得高大英俊,他说最近相亲了一个女朋友,是横云大学现任校长的女儿,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赵普口中的女朋友便是孙婷,据说她在大学期间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却被双方家长反对,之后她不惜割脉殉情,抢救过来后性情大变,这一次相亲也是被父亲所迫,倒是让赵普捡了个便宜。 我出身农村,家里无权无势,虽然毕业时成绩在系里排名第一,却不得不与校方签订四年的支教协议,才换来今天的职位。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熬下去,孙婷就是我一步登天的机会,就算被人戳脊梁骨,骂作“凤凰男”我也认了。 我找了一身行头,将自己打扮成无业游民的模样,一有空闲便跟踪孙婷,在暗处将她的一举一动拍摄下来,放在电脑上慢慢研究,解读她的喜怒哀乐。遇到无法理解的微表情,我还会向应教授请假,他倒是毫无藏私,倾囊相授。 这天,孙婷和赵普相约在三花咖啡厅小聚,我当然不能错过读心的好机会。孙婷端起杯子放到唇边,微微皱了皱眉,又将杯子放下,这是她今天第四次皱眉了,相当于在脸上写了大大的“厌倦”两个字。我心中一阵窃喜,孙婷虽然打算破罐子破摔,却仍旧是个有轻微洁癖的女人,赵普绝不是她的菜。 就在这时,侍应生拿着菜单走到他们桌前,询问是否需要服务,孙婷突然站起身,神情激动地盯着对方。侍应生尴尬地退后几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刚才那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小于05米,属于亲密距离,远远小于朋友距离和社交距离。应教授曾经说过,只有在爱人之间,才会下意识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 侍应生走后,孙婷开始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约会也草草结束。回到宿舍,我反复回看今天录下的视频。暂停,放大,在侍应生出现的那一刻,孙婷的瞳孔突然放大,嘴角微微上翘,可惊喜的表情一闪即逝,然后眼皮下垂,双唇紧闭,显得有些失望。 冷读结束,接下来该轮到热读了。我托在公安机关上班的同事,辗转调出六年前的档案,看了之后恍然大悟。三天后,孙婷独自一人来到三花咖啡厅,还是上次那个位置。我走上前,将手里的菜单摆在她面前:“阿婷,今天喝点什么?” 孙婷震惊地看着我,我心中暗自得意,这里是她与前男友初识的地方,当时对方就在这家咖啡厅勤工俭学,六年前他们相知相爱,最后相约殉情,却只有孙婷一个人被抢救回来。我现在穿着同样的侍应生制服,想不打动她都难。 搭讪成功,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我们惬意地聊着我早就准备好的话题,最后互相留了电话。一周后,经过漫长的等待,孙婷终于主动联系我,约我去暮云山爬山,接着是游丽人湖,吃法国餐,看老电影,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侣。我承认进展着实有些快,也许是我将读心术运用自如的缘故吧。 这天,我收到孙婷的短信,约我到她家见面,我欣喜若狂,第一时间赶到。推开虚掩的防盗门,我看见孙婷斜倚在沙发上,右臂无力地垂着,鲜血从手腕汩汩流出,一大淌血红得让人眩晕。 直到警察赶到,我不明不白地成了第一嫌疑人,经过轮番盘问,我始终坚持人不是我杀的。最后他们运用了最新的测谎仪,一试之下,我每回答一个问题,测谎仪便警报一次。警察一副“早知道你小子不老实”的表情,然后调出我电脑中长达几百个g的偷拍视频。我百口莫辩,病急乱投医:“我要见应无蹇。” 过了半日,应教授才姗姗来迟,他还没说话,我便大声叫道:“我没说谎,人不是我杀的!” 应教授点头表示了解。我很疑惑:“可为什么测谎仪检测到我说谎了呢?” 应教授一脸不屑:“再高端的测谎仪也比不过我的眼睛,它们只能通过探测心率和皮肤电流来检测你是否有负罪感,然而愤怒、恐惧、后悔……随便哪一种负面情绪滋生都会导致谎报,我猜你已经察觉是你害了孙婷。” 我握紧了拳头:“不错,一定是赵普!孙婷选择了我,他不甘心,便杀了孙婷嫁祸我!” 应教授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学成读心术。我看过你拍的那些录像,特别是孙婷死前那几天,你以为她跟你一起就很快乐吗,错了。你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调动了她的负面情绪,潜移默化地坚定了她自杀的决心。” “不,”我痛苦地抱着头,“她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会发短信让我前去?” 应教授却叹了口气。原来,赵普是第一个发现孙婷自杀的,由于我的插足,他决定报复。先是藏起了孙婷的遗书,还给我发了那条短信,等我来了之后报警。应教授专门找赵普询问,先是旁敲侧击观察反应,看出他只是心有不甘,不是真想害我。便谎称我已经在看守所畏罪自尽,赵普痛哭失声,最后说明了真相。 “这读心术果真害人不浅……”我使劲拍着衣服,身上那股看守所独有的异味始终驱之不散。 “不,”应教授打断我的话,“通过这件事,我倒是觉得你以前说的很有道理,只要运用得法,读心术也可以帮人。” 次日,应教授便辞去了学校的职务,他决心走遍大江南北,找寻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同时用读心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瘸腿的老人,他有一双鹰隼般闪亮的眼睛,那么,你要小心,他能读出你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0半月传 黄昏,黄昏后。 西门玉树端起面前的半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已经凉透了,但香气仍在。细细品味,不仅仅是咖啡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青苹果气味,这是苏苏身上独有的,据说源自某款廉价的洗发水,真实性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忙完了吗,快坐下来歇歇。”西门玉树起身将对面的椅子往外面拉了半分。 苏苏坐定之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满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今天的客人比平常要多。我虽然只不过是个前台招待,但是老板将店面全权交于我打理,实在是应接不暇,慢待你了。” 西门玉树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左手靠着左边的额头,大拇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着,正好将微笑时眼角的鱼尾纹修饰得均匀流畅,“不要紧,如果是你,多久我也愿意等。” 苏苏似乎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伸手摸了摸西门玉树面前的杯子,低呼了一声:“哎呀,已经凉透了,我给你换一杯吧。” 西门玉树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苏苏的手上,轻轻握了握,停了两秒钟之后又慢慢松开,接着顾左右而及它,抄起了杯子,故意喝了一大口,喝完了没忘记补一句:“我就喜欢喝冷咖啡。” 苏苏失声笑道:“我就喜欢你睁眼说瞎话的样子,特别可爱。” 西门玉树今年三十有七,由于常年在外执勤,他的外貌比实际年龄至少要大五岁,但现在被冠以可爱这个形容词,本人竟然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很自然地错开了话题:“昨天,我给你讲了‘无间行者’的故事,今天,该换你了吧。” 苏苏眨了眨眼睛:“那个故事已经结束了吗?我还想知道,在燕小七死了之后,张非有没有变节呢。” 西门玉树道:“那,已经是下一个故事了。我们说好的,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你可不要耍赖。” 苏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下巴,那是她最引以为傲的部位,与当红锥子形状的网红脸不同,她的下巴周正而圆润,似乎将两种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优点聚拢在一起,看起来自然而又舒服。“说就说,谁怕谁。” 西门玉树狡黠地一笑:“我再重申一遍,你接下来即将讲述的故事,必须具备两个要素。第一,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可以虚构人物的内心活动,但不可以刻意违背事实。第二,一定是与你有关的,就算你不是主角,也必须在故事中有一席之地。第三……” 苏苏打断了西门玉树的喋喋不休,嗔道:“第三,一定是能够催人泪下的,如果不能将对方感动到涕泪横流,就要重新说一个。好好好,这些我都知道了。” 话虽如此,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一个空口白牙的故事想要做到催人泪下,基本逃不脱三种最普通但也是最重要的感情,那就是爱情、亲情、友情。无间行者说的是爱情,苏苏从头听到尾,一共哭了三次,就如同她所经历的三段爱情,可是,她怎么可能在西门玉树讲述属于自己过往的感情经历二楼,所以,现在能够摆上台面的只有后面两种。 “我出生的时候,天上有半轮月亮。”苏苏的故事,就是以这样一句话开始的。 苏苏出生的地方,叫做夹河沟,那里是极度偏远的农村,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形容就是连电都没通。越是穷的地方,封建思想就越严重,而唯一会干扰到国策的,也就只有重男轻女。 很久以前,由于伟大领袖的一句话,全国上下奉行人多力量大,拼命生使劲生豁出去生,反正天黑了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闲着也是闲着。后来,伟大领袖的接班人发现,人多并不一定力量大,人口只有中国十分之一不到的日本,经济实力比中国不知道发达多少倍。甚至有专家教授发现,人多反而会力量小,于是,计划生育这项伟大的国策就应运而生。没有亲身体验过这场运动的人很难想象到其中的风云变幻,波谲云诡,甚至有笑话将之与八年抗日相提并论。而苏苏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生的,用她母亲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来说就是,“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为了弥补犯下的错误,苏苏的母亲毅然决然地选择抛弃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因为,她为了生一个儿子,已经无力支付政府的巨额罚金。 苏家并非没有儿子,相反,他们是一索得男,只不过长子由于难产,在妈妈的肚子里面呆的时候有点长,导致出世以后智商似乎有些问题。刚开始,父母亲还抱有一丝希望,给儿子取名为“复”,意思是早日康复,可惜天不遂人愿,苏复直到五岁还不会说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为了给苏家留下正常的香火,父母亲决定再要一个孩子,就算背负沉重的罚款也在所不惜。可是,接连两次怀孕,生下来的都是女儿,原本还算说得过去的家底被罚得家徒四壁,而第四个孩子,也就是苏家最后的希望。然而这个希望却在出生后不到半小时就给扔在了荒郊野外,据说是野狗最常出没的所在。 计生办主任闻讯赶来,他们早就做好的罚款的准备,可惜见到的却是在院子里杀兔子的苏爸爸。苏爸爸说,根本没有什么刚出生的婴儿,也没有什么啼哭声,有的只有兔子待宰前的悲鸣。村干部们搜遍了整个屋子,一无所获,最后只好悻悻而去。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见的人除了刚出生的苏苏,还有一个智商异于常人的男孩,他几年八岁,名叫苏复。 半个月亮悬在天际,年幼的苏复沿着河水溯流而上,他手里提着半截木棒,神色焦急地往前走。在半个小时前,他明明听见了婴儿响亮的哭声,本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弟弟或者妹妹,可是父亲却说,那只是兔子。 不,绝不是兔子! 苏复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从去而复返的父亲脸上,读出了某种深沉的无奈与悲哀,他越来越觉得,前方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自己,那个声音越来越强烈。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乌云却轻轻散开,月华洒遍四野,苏复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荒地上,有一个破布包袱,里面裹着一张圆圆的脸,那张脸,似乎在冲着自己微笑。 “啊,啊……”苏复口齿不清,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兴奋,只能咿咿呀呀的怪叫,然后就是冲着那张圆脸狂奔过去。 巧合的是,在同一瞬间,与苏复抱有相同想法的东西,还有一个。之所以说是东西,因为它不是人,而是一头狼。这是一头离群的老狼,毛发稀疏干枯,秃了好几处,皮包着骨头,瘦得可怜,应该是好多天没有吃过一次像样的晚餐。 人本来就跑不过狼,更何况当时的苏复只有八岁,他们的起点差不多,所以当老狼靠近婴儿并且张开了血盆大嘴时,苏复还在十米开外撒开脚丫飞奔。 苏苏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好端端地观察这个世界,所见的第一幕场景,却是一排白森森的牙齿,间或带血的牙龈,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不过,她似乎并不反感,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彭”的一声,老狼的头部被苏复扔出去的木棍砸中,顿时仰起头哀嚎的一声,待镇定下来,看清楚来人不过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孩之后,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好久没有开荤的嘴巴。在它眼里,苏复的到来,跟加餐没有两样。 苏复却并不这样想,他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父亲每次来这个地方都会带着木棍,所以就照做了。而现在,苏复听到了婴儿发出的咯咯笑声,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而面前这头老狼似乎不准备让他继续听下去。 老狼率先发起了攻击,它十分轻敌,随便选了个位置就一跃而下,直接将苏复扑到在地,嘴巴用力张开,准备将对方的脖子咔嚓一声咬断,它那长满倒刺的舌头几乎已经舔到了苏复的脸上。 苏复只觉得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疼,年幼的身体里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他伸出右手,紧紧掐住了老狼的脖子。这临危的一招,算是暂时延缓了老狼的进攻,但是好景不长,这种程度的反抗不过来自于一个刚刚才满八岁的幼童,面对久经战阵的老狼,无异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所以在支撑了不到五秒钟后,尖利的獠牙又来到了苏复的咽喉。 绝大多数时候,决定命运的往往不是本人深思熟虑的选择,而是毫无目的的下意识行为。 苏复不知为何往旁边滚了一下,这一滚,影响了刚刚的整个战局。在他们旁边的岸坡下,有一条名为“夹河沟”的河,水虽然不深,但是在寒冬腊月,温度却已经接近了零下。方才,被老狼猛扑在地,苏复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滚到了岸坡,现在再往旁边一滚,突然整个悬空,一人一狼夹缠着掉下了岸,并且由于下落的惯性,一直滚到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老狼冻得打了个哆嗦,苏复就更不必说,他当时差点就晕厥了过去,幸好灵识中保有的一丝空明起了作用,拖着狼尾巴挣扎着爬上了岸。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狼这种动物有一种习性,他们明明是在往前面走,却能够让脸完全转向,将一双眼睛留给自己的背后,此之所谓“狼顾”,传说三国时期的司马懿就天生这种异相。 老狼此刻正在狼顾,它心里想着在上岸的瞬间再次制服苏复,却没想到这个姿势正好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在了外面,没有了两只前爪的保护,阵地轻易失手。苏复搏命一击,扑倒在老狼身上,在对方咬断自己的脖子之前,咬断了对方的脖颈。 毕竟是猎人的儿子,苏复的血液里,天生就埋藏着杀戮的种子。 滚热的鲜血灌进了苏复的喉咙里,呛得他连连咳嗽,他顾不得检视老狼的尸体,便踉踉跄跄爬上岸坡,来到襁褓前,还好,那张圆脸还在,仍然在笑。 苏复张开嘴巴,没有抹净的狼血滴在婴儿的脸上,他茫然道:“苏……苏,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但是却在无意中,为苏苏取了伴随终生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1泡面恒久远,一碗永流传 故事说到一半,苏苏突然停了下来,她望着西门玉树嘴唇上方那两撇性感的小胡子说:“你知道,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让我猜猜,”西门玉树如愿以偿地在苏苏的故事里听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但却与现在那个人的身份对不上号,正在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没想到苏苏竟然暂停了讲述,来了一段看似毫无关联的插叙部分,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必须跟着讲述者的脚步往前走,他虽然不清楚苏苏提问的用意,但联想到这段时间的相处,对方似乎对简单的日式食物十分感兴趣,便猜道,“纳豆炸弹?鲶鱼烧?还是马铃薯沙拉?” 苏苏笑着摇摇头:“不,不是这些,这些做起来稍微复杂了些。” 西门玉树抓了抓头发,皱眉道:“我说的这几样,之前都是你带我去吃的,至于做法,应该没有比它们更简单的食物了吧。” “还有的,你再想想。”苏苏提示道,“有一种食物,随时随地都可以直接食用……” 西门玉树恍然道:“莫非是泡面?” 现在想来,泡面也是日本人发明的,难道苏苏喜欢吃日式食品竟然是源自于泡面?这倒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苏苏点头道:“确切来说,应该叫做方便面。” 西门玉树有些不理解:“你的这份工作,作息应该很正常才对呀,怎么会爱上吃泡面呢。” 苏苏再次纠正道:“我说过啦,是方便面,不是泡面。” 西门玉树好奇地问:“我能不能弱弱地问一句,方便面与泡面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苏苏瞬间提高了音量:“当然有区别啦,方便面是方便面,泡面是泡面,我这么解释你能够明白吗?”幸好这时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不然肯定会跟西门玉树一样被吓一跳。 西门玉树道:“快了,快了,如果你能够再解释一点,我就明白了。” 苏苏霍然起身,道:“当真是欲辨已忘言,还是现身说法吧。”说到这里,她转身走向柜台,蹲下身子捣鼓了一阵子,然后将手里抓着的袋子高高举起。 西门玉树起初听到方便面这几个字,很容易就联想到合味道或者汤达人之类,或者汪涵代言的大有席卷全国泡面市场之势的老坛酸菜牛肉面,没想到全部不是。苏苏手里拿着的是一个乳白色与淡黄色夹杂的小袋子,上下两条边都是红色,上方靠中间的地方分两行写着七个字:“北京麻辣方便面”。 “原来是北京啊!”西门玉树如获至宝,快步走过去将苏苏手中的方便面接过来,随手揉碎,然后撕开包装袋,将里面的调料包取出,倒进揉碎的面饼里,最后就是捏紧袋口,疯狂地摇晃,力求让调料与碎面饼均匀地混合。做完这一系列工作,他才将方便面交还到苏苏手里,道,“可以吃了。” 苏苏伸手在口袋里抓起几粒面饼,丢进嘴里慢慢咀嚼,十分享受地说:“没想到你们城里人也知道这个东西。” 西门玉树也抓了一把,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别说什么城里人乡下人,是地球人都知道北京方便面的存在。” 苏苏笑道:“不过你肯定不知道,北京方便面的产地,其实是在河南省。” “不会吧。”西门玉树瞪大了眼睛,然后将手里的包装袋掉了个个,仔细看了一遍,“不会吧,还真是河南省,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还以为是首都产的呢。” 苏苏骄傲地说:“我不光知道这,还知道正面为什么会有这行小字。” 西门玉树顺着苏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她所指的是写在图案下方的“图案仅供参考”,这个他倒是在老早以前就知道了,毕竟每次自己泡出来的面无论是跟包装袋还是电视上看到的都是天壤之别,所以老早就知道这个细节。 苏苏又说:“其实知道这行字不算厉害,知道为什么有这行字才算厉害。” 西门玉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忽视了一个常识,连忙问:“为什么会有这行字呢?” 苏苏更加骄傲地说:“当然是因为我的哥哥了。” 苏苏一直认为,全天下所有方便面包装上写的那行“图案仅供参考”这六个字的原因,源自于她的哥哥苏复。 在那个月半之夜,苏复将刚出生的苏苏捡回了家,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父母亲强烈的反对,他们认为就算计生办那些如狼似虎的村干部不来罚款,家里也没钱能够养活第四个孩子了。 任谁也没想到的是,整整八年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句子的苏复竟然开口说:“我……来养。” 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苏复将苏苏夺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温柔地看着苏苏圆圆的脸袋说,“我……说,我来……养……活……她。” 这是从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口里说出来的话,放到现在,就算是二十八岁的笔者本人,也没有勇气说出哪怕是一个字。 苏家的傻儿子开口说话,这条新闻比苏家又生了一个女儿更加劲爆,很快就在夹河沟传开了。大家都说,顽石开窍,必有后着,这个孩子以后肯定不简单,前途不可限量。所以,那些如狼似虎的村干部在搬空了苏家的山货以后,向苏爸爸提出了让苏复上学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建议。 苏爸爸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在山里当一辈子的猎人,所谓读书改变命运,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类似的话还有很多,一般都粉刷在农村的房屋墙壁上,嫌不够的话有空可以去转转,顺便写点心得体会什么的,权当陶冶情操也不错。 苏复却是坚决反对,他认为这只不过是父母亲的调虎离山之计,只要他前脚去上学,苏苏后脚就会被抱出去扔掉或者送人,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发生的事。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直到苏复十二岁半,苏苏四岁半的时候,接受教育再次被提上了日程。因为这次有了苏苏做挡箭牌,所以苏复很爽快就答应了。要知道,在偏远的农村,重男轻女思想极其严重,一般的家庭,男孩能读书就不错了,女孩的话,简直想都别想。而夹河沟这段兄妹一起念书的事,一度被传为美谈。 自从苏苏出世,苏复开口说话以来,整个人就与过往画下了分界线,也不知道他们兄妹两人,究竟是谁影响了谁,反正他们同时在真正意义上学会了说话,当然,一个说的是哥哥,一个说的是妹妹。 上学第一天,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苏复带着苏苏走进了学前班的教室,老师确认了再三,还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学生,真就是第一天上学。直到这个老师发现,对于课本上的知识,苏复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就连简单的一加一也没有概念,他终于慢慢相信了。可是,在一周后,这名老师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了愚弄,因为这名叫做苏复的学生,接受知识的能力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甚至一度认为,苏复的出现,根本就是一个恶作剧。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并非恶作剧,而是一个早年穿着智障外衣而被人误解的天才,才短短两个学年,苏复就从学前班升到六年级,并且在随后的毕业考中以全班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初中。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苏复就算能够连升六级,也不可能考上第二名,除了苏苏。苏苏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哥哥,虽然她的成绩在班上只能排在中下游,勉强及格而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学校传出了参考答案提前被泄露的传闻,后来被证实确有其事,不过盗窃答案的人是本次考试的第一名,而苏复的成绩,只不过比他少05分而已。 领回奖状的那天,苏爸爸欣喜若狂,破天荒地在赶集的时候为苏复带回来一样礼物,也就是全村的孩子梦寐以求的北京牌麻辣方面面。 这可是首都产的高级食品,说不定还是领导特供的,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吃! 大家都这么说,苏苏当然也就这么以为,她跟在苏复的屁股后面追问:“这方便面究竟是什么味道呀!” 苏复扬起手里的北京牌方便面,笑着说:“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乎,兄妹两人找来一个大碗,拆开方便面的包装袋,将说明书读了三遍,这才将面饼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在碗里,加入调料粉,然后倒进开水,最后一个步骤就是长达三分钟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始终盯着面前的盖子。苏复则在心中默念了一百八十秒,待最后一刻过去,他打了个响指,郑重其事地用手揭开盖子,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啊……”苏苏的惊叹中夹杂着分明的失望,“怎么只有这些白花花的面,那些……那些肉和蛋呢?” 苏复也皱紧了眉头,他抓起旁边的包装袋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就是按照说明书的要求来泡面的,可是图案上的最终成品跟眼前所见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苏苏用筷子夹起来两根面,送到嘴里,砸吧了几下,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家里的面条差不多。” 苏复当即也吃了一口,气得将筷子用力摔在桌子上,转身就出了门,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父亲,质问那包名不副实的方便面是从哪里来的。在得知方便面购自集市上的一家小卖部时,他揣着撕破的包装袋,马不停蹄地前往。 一周后,苏复才踏着月色回到了家,除了鼻青脸肿以及遍体鳞伤之外,他身上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整整一箱北京方便面。据苏复所说,他当天找到了那家小卖部,老板也死不认账,还找人将他打了一顿。不过知识就是力量,苏复指着包装袋上的图案,大声嚷道货不对板,小卖部的老板有欺诈的嫌疑。再后来,老板幡然醒悟,不仅赔礼道歉,还给了苏复一整箱刚刚才出厂的北京牌方便面。 “苏苏,你看。”苏复从箱子里取出一包,指着上面花花绿绿的图案说,“他们在这里多加了一行字,图案仅供参考。” 苏苏瞪大了眼睛:“可是我明明记得,之前那包方便面上根本就没有这行字啊!” 苏复骄傲地说:“你没记错,因为这行字是我给他们提出的建议,他们采纳了,这一整箱方便面就是酬劳。” 在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着,生活纵然会施加给你很多难以想象的磨难,让你畏惧,让你退缩,让你放弃,变强是你唯一的方法。而苏复的选择是,成为一个老千(由于这段经历过于复杂,且本故事的主线没有直接关联,所以记录于相柳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2致命魔术其一 能容纳两千余人的横云大剧院此刻鸦雀无声,所有观众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黑衣白裤的年轻人,生怕漏掉半点细节。 此人正是被媒体称为“中国的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师周云逸,他今年28岁,一个月前横空出世,第一次公演就向横云市四大恶少之首王连城开刀,在众目睽睽之下,“隔空”偷来了王连城放在保险箱里的钻石,并且扬言钻石变卖的钱在场观众人人有份,自此名声大噪,演出场场爆满。今晚是他的第十二场个人演出,表演的节目是“水中逃生”。 周云逸在舞台上缓步走了几圈,几个小魔术信手拈来,这时又有一个苹果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将苹果凑到嘴边咬了一口,随即自言自语:“味道不错,可惜只有一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怎么办呢?” 只见他从口中吐出一枚苹果籽,随手丢进花盆,用左手盖住盆口,然后慢慢拿开,随着他左手的动作,一株新苗破土而出,迅速变得枝繁叶茂,接着是开花,最后竟然结出了四五个红苹果。观众席上顿时掌声雷动。 坐在前排的一名男子突然站起身:“我是横云晚报的记者冯保,日前周大师在我们报纸上登了一则启事,说是只要能够当场戳破你魔术的玄机,就可以得到十万元的奖金,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周云逸微微一笑:“当然算数。” 冯保胸有成竹:“周大师之前的十二场演出我全部看过,我发现你的右手从没有在公众面前做出任何动作,我断定玄机就在你的右手上,你敢在聚光灯下举起右手让大家看看吗? 观众的目光顿时都看向周云逸,周云逸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抱歉,不能。”此话一出,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丢了一颗石子。虽然冯保的要求很无理,但周云逸的回答无疑是默认,观众席上顿时喧闹得乱成了一锅粥。 冯保得意地笑着,明天的新闻头条又是他的了,可周云逸又说:“不是不敢,是不能。我的右手掌以前不小心被整个切断了,虽然事后接续好,却再也没有了知觉。” 冯保闻言吃了一惊,竟然跳上舞台,周云逸示意保安不要阻拦,大大方方地让冯保验明正身。冯保一把将周云逸的右手袖管捋了上去,呆了一呆,周云逸的右手手腕处确实有明显接续手术的痕迹。周云逸怕他不信,拿出一个打火机烧灼着自己的右手掌,神态如常,就像在烧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东西。 冯保灰头土脸地下了台,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魔术师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两只手,但周云逸只用一只左手就完成了很多伟大的魔术,实在是难能可贵。 周云逸仿佛忘记了方才的闹剧,他朗声说:“接下来才是今晚的重头戏,我需要一位女士做我的搭档,帮我完成这个魔术。” 在场的女性争先恐后地举手,周云逸随便挑了一名,却听贵宾席上有人发出一声冷笑:“等一等!” 冯保侧目一看,原来是周云逸第一场演出就得罪了的那个王连城。王连城是横云市首富王半山的二儿子,他平日作恶多端,为富不仁,但仗着他老子家大业大,无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周云逸盗走了他价值不菲的钻石,竟然有不少人暗中称周云逸为侠盗,他忍了一个月,现在终于出手了。 王连城指着被周云逸选中的女人说:“这么多人举手,你偏偏选她,不用说,她肯定是你预先安排的托儿了。这样吧,我介绍一人做你的搭档,你敢不敢接受挑战?”他话音刚落,数十名魁梧的大汉同时站起身对周云逸怒目而视。 有人当面拆台,周云逸依然镇定自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连城指着身边的女子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梁红玉。红玉,你好好配合他。”梁红玉点点头,很听话地走上舞台,没做过多的交流,淡淡地说:“我们开始吧。” 周云逸在梁红玉面前打了个响指,随即有几名助手将一个立方形的透明水缸推到舞台正中,水缸装满了水,还有几条小鱼游来游去。周云逸示意梁红玉坐到一张金属椅子上,说了一声得罪,取过几条铁链,一共用了九把锁,将她紧紧地锁在椅子上。 看着梁红玉迷茫的表情,台下的冯保叫了一声不好,她多半已经被周云逸催眠了,但看王连城身边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助手的协助下,梁红玉连同椅子被抬放到水缸上方,周云逸启动机关,支撑梁红玉的隔板陡然被抽出,她整个人就掉进水缸。水面刚好淹没坐着的梁红玉的头顶,她入水的一瞬间,周云逸将一张幕布扔在水缸上方,恰好将之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水下逃生魔术,只要梁红玉能在一口气用完之前解开身上的九把锁然后站起来,就可以脱离窒息的危险,之前有无数魔术师挑战过同类的魔术,最短的逃生时间只需十几秒。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梁红玉只是一个偶然被邀请上去表演的志愿者,就算她真的被周云逸催眠了,就能顺利解开身上的九把铁索吗?冯保和其他观众一样,一边数着时间,一边屏气凝神地盯着水缸。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周云逸依旧气定神,为了表明他没有在水缸后面观众看不见的死角动过手脚,还指派助手推着水缸在舞台上转圈。由于水缸被布盖住,外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哗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地,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最后干脆连水声也听不见了。 不经过特殊训练,普通人的憋气时间最多只有两到三分钟,周云逸也有点慌了,他一把揭开盖在水缸上的布,在场观众同时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坐在水缸中的梁红玉赫然已经窒息而死。 五天后,连城别墅。 这里是王连城私人别墅的书房,他正在看横云晚报,头条新闻写着“魔术界明日之星马失前蹄,横云市首富之媳命丧舞台”,下面还配有照片,是当时周云逸打破水缸救人的特写,只见梁红玉双目无助地直视前方,绑缚着她的九把锁没有一把被打开。周云逸涉嫌过失杀人,已经被警方逮捕。这篇报道的作者是冯保,王连城兴奋地重新看了一遍,一行不起眼的文字映入他的眼中,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半个小时后,冯保推门进来,直接坐到王连城的面前。 王连城赞道:“这篇报道写的不错。我手下有间广告公司的总监职位一直空着,不知道冯记者有没有兴趣?” 冯保说:“我们做记者的,职业操守就是求真务实,做广告不适合我。” “原来如此,”王连城突然话锋一转,“听说冯记者还在追查我未婚妻意外死亡一事,不知道有何进展。” 冯保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掏出一叠照片扔在王连城面前,这些照片的主角有两个人,一个是梁红玉,另一个竟然是周云逸,从照片上看,他们不仅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密切。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王连城的眼睛却依旧要冒出火来,他身边虽然从来不缺女人,但是没有男人会大度到完全不理会头上的绿帽子。 王连城第一次见到梁红玉是在三年前的一个舞会上,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长相甜美,身材曼妙的女人,随即展开疯狂攻势,又是送钻石,又是送汽车,梁红玉都一一婉拒,这却更加激发了他征服梁红玉的欲望。梁红玉的父亲是一家食品加工企业的老板,王连城暗中派人从中做手,导致他们卖出的食品引发了食物中毒。企业面临破产,能挽救的人只有财大势大的王连城,梁红玉终于还是妥协了。 两人订婚之后,梁红玉对王连城依旧是不冷不热,而且经过私家侦探的调查,梁红玉依然与她的前男友,一个名叫周平的街头魔术师藕断丝连。王连城大怒,派人斩断了周平引以为傲的黄金右手。周平自此人间蒸发,而梁红玉也性情大变,整天郁郁寡欢,婚期也是一拖再拖,拖了差不多三年。 王连城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也就没当回事。没想到一个月前,横云市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周云逸的魔术师,第一场表演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盗走了他收藏在保险箱的钻石。 别说那三道口令和五处机关,就是保险箱的存在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王连城看过周云逸的照片,容貌有几分像当年的周平,他能从保险箱中盗走钻石当然不是什么“隔空取物”的特异功能,而是有内应,这个人除了梁红玉不做二想。 丢失一两颗钻石倒没什么,关键是放在保险箱的整整200克冰毒同时不见了。王连城的父亲王半山一共三个儿子,要数长子最有出息,但在早年被人引诱沾染了毒品,大好的前程毁了不说,连性命也被几名亡命的毒贩害了。从那以后,王半山对毒品可以说是深恶痛绝,还曾经发下重誓,他剩下了两个儿子,无论是谁染上毒品,就无权继承王家的财产。 梁红玉可能掌握着事关自己继承权的关键证据,周云逸处处与他作对,王连城绝不允许这两人活在世上,为了避免惹火上身,便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的毒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3致命魔术其二 王连城买通了周云逸的助手,让他在当晚魔术表演的道具上做点手脚。而王连城自己只需要推荐梁红玉上台做志愿者,事后就算追查他也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当梁红玉进入水缸时,周云逸启动了机关,这道机关本来可以在瞬间解除她身上特制九把锁头,但机关早就被破坏了,梁红玉最后只能溺死。她死在舞台上,作为魔术师的周云逸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毒计可谓一石二鸟。虽然被盗走的200克冰毒一直没有找到,但王连城自信这件事无人知情,直到他看到报道的最后一段。 最后一段冯保是这样写的:周云逸打破水缸救人时,笔者也在现场,当时梁红玉还剩最后一口气,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200克……在……”这句遗言到底有什么深意?而在梁红玉死后,其未婚夫王连城竟然对她的尸体不闻不问,弃如敝屣,完全不似传言那般恩爱。这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呢,笔者将会继续追查下去。 现在冯保已经查到周云逸和梁红玉的亲密照片,也许很快就会查到那失踪的500克冰毒。王连城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冯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瞒你说,我花了一百万将周云逸保释出来了,他马上就要在我的别墅表演最后一场魔术,我希望你能好好欣赏,再决定今后该怎么做!” 时值正午,连城别墅的人工湖前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很多都是各大报刊及网站的记者。周云逸则被两名魁梧的壮汉架在当中,他的左臂耷拉着,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的,显然是脱臼了。 王连城高声说:“各位记者朋友,想必大家都对几天前我的未婚妻梁红玉惨死一事还记忆犹新。不错,害死红玉的人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周云逸。但他狡辩说红玉的死与他无关,我相信了,因为他毕竟是诸位媒体朋友称为明日之星的魔术师嘛。所以我花重金将他从监狱保释出来,还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重现当晚的情景,看看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各位也做个见证,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忙一场,不仅可以欣赏周云逸精彩的魔术,结束后每个人还可以去管家那里领红包。” 众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周云逸口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几名壮汉在周云逸的身上前后左右各绑了几根铁链,一共上了九把锁,跟当晚锁住梁红玉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将那张椅子换成了一颗篮球大小的铅球。 人工湖深不见底,还有几条灰绿色的大鱼游来游去,眼尖的很容易可以认出这些鱼是原产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的食人鲳,又名水虎鱼,平日以肉为食,饿急了连人也不放过。 眼看周云逸就要被推进水中,冯保大喊“不要草菅人命”就要冲上去阻拦,却被两名保镖紧紧抱住。王连城冷笑一声,做了个开始的手势,周云逸立刻被推进水中。 由于铅球的关系,周云逸很快就沉了下去,不消片刻,便有一只断手从水底飘了上来,几条食人鲳为此争得你死我活。 冯保没想到王连城下手竟然这么快,心中大怒:“王连城,你以为你害死了梁红玉和周云逸,你吸毒的事就没人知道了么?”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一惊,王连城心里发虚,嘴上仍然狡辩:“你胡说什么,保镖,你们还在等什么?” 几名保镖同时扑向冯保,冯保掏出一袋白色的东西,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就是王连城吸毒的证据,如果他因此失去了王氏财团继承人的资格,他对你们的承诺还管用吗?” 不光是保镖,连现场被王连城请来的记者们都有些震动。王连城见保镖突然没了动作,心中气急,冲上来就要抢冯保手里的东西。 冯保绕着湖一边跑一边说:“王连城,你这是承认你吸毒了?” 王连城紧追不放:“我为什么要承认,等我追上你,我一定将你扔到水里喂鱼!” 冯保哈哈大笑:“我手中只有100克,另外的一半我以你的名义寄给你爸了,我想他很快就会打电话给你。” 说来也巧,王连城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就听王半山在电话里劈头就问:“那包白色的东西是你寄给我的?” 王连城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他用力将手机扔到地上,破口大骂:“冯保你这杀千刀的,我吸毒碍着你什么事了,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冯保知道自己需要的证词已经到手,只见王连城向自己奔来,却一脚踩在刚才扔掉的手机上,脚下一滑,竟然掉进了人工湖。 管家着急地大喊:“快,快救人啊!水里有食人鱼!”被他这一喊,本来想要下水的人也悄悄退了回去。 王连城不会游泳,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直接沉到了湖底。阳光很强烈,湖底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地上散落的几根铁链,还有一颗铅球,不对!怎么湖底没有周云逸残余的尸骨,却有九把被打开的锁头,而且,岩石深处还有一包白花花的东西。王连城费尽所有的力气爬过去一看,竟然是自己藏在保险箱的那包冰毒! 那么刚才冯保手里的那包东西是什么,父亲的那通电话又是什么意思?很可惜,王连城在想清楚这些问题之前,几条食人鲳游了过来,顿时湖面飘起了一团血水。 管家的手机响了,是王半山打来的,他开口就是大骂王连城这个不肖子怎么挂他的电话,还让他儿子赶紧接电话,解释解释为什么要给他寄一包冰糖,还是过期的!管家掩面而泣,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冯保长叹一声,他如果真的找到了那包冰毒,现在周云逸和王连城就都不用丧生鱼腹这么惨了。冯保去监狱探视周云逸的时候,了解到梁红玉曾经在王连城的保险箱里顺手偷出过一包重达200克的冰毒,但刚出别墅就摔了一跤,冰毒脱手,那时天黑透了,别墅四周戒备森严,梁红玉担心逗留时间过长会被发现,便准备第二天回来找,可第二天怎么也没找到。当然,谁也没想到冰毒会意外地掉进人工湖。周云逸猜想,这次梁红玉的死应该是王连城设计的,目的是为了灭口。 梁红玉其实在水缸打破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呼吸,根本不可能说出什么200克的话,冯保故意在报纸上这么写,就是为了吸引王连城的注意,这也是周云逸的主意。果然,看到报道后王连城立刻约冯保见面。来之前,冯保预先用王连城的名义给王半山寄了一包冰糖,目的只是为了激王连城承认吸毒的事。没想到王连城这么快就对周云逸下手了,而他自己也失足掉进人工湖喂了鱼,算是恶有恶报,害人终害己。 警察很快就来了,人工湖的水抽干后,水底只有一具被咬得模糊不清的尸骨,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包冰毒,事后证明是王连城。另外还有一只断手,一颗铅球,几根铁链和九枚被打开的锁头。也就是说,周云逸的尸体不见了。 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警察在湖底找到了一个出水口,连接着地下暗河,周云逸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逃生的。 但是出水口只能从湖底这一边打开,而周云逸右手早已残废,左手刚刚又被人打得脱臼,还被食人鲳咬断了,他到底是怎样解开铁链的束缚然后逃出生天呢?一想到周云逸最精彩的一次逃生魔术竟然没能有幸目睹,冯保就很是遗憾。 一年后。 冯保到外地采访,路过一个小镇,无意中看到一个独臂人在表演魔术,那人长得有点像失踪的周云逸。 冯保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镜再看,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舞台上周云逸的搭档,竟然是应该早已死去的梁红玉! 演出结束后,冯保堵住了周梁二人,周云逸见纸包不住火,只好坦诚了当年的一切。 当年周平与梁红玉相恋,二人情投意合,却被王连城从中破坏,甚至还砍断了周平赖以为生的右手。周平让梁红玉等他三年,这三年内他隐姓埋名,苦练魔术,终于,他的左手也变得和右手一样灵活。他化名周云逸回到横云市,开始计划一个致命魔术。 梁红玉在配合周云逸盗出钻石时,发现了保险箱里的冰毒,她知道这是一个摆脱王连城的契机,便顺手偷了出来,没想到却在半路上遗失了。 倒是王连城在钻石失窃后很快就联想到了丢失的冰毒,他竟然先发制人,重金买通了周云逸的助手。那名助手对周云逸忠心耿耿,将消息告诉了他。周云逸决定将计就计,他让助手假意答应王连城,私下与梁红玉订好了计划。在表演魔术时,他让梁红玉服下了一种药,这种药能够使人呼吸和心跳暂时停止,一段时间内将处于假死状态。 果然,周云逸魔术“失败”,场上乱成一团,竟然没人发现梁红玉是假死。梁红玉的父亲抢先一步将尸体收了回去,警方提出要验尸,被梁父以“这是横云市首富的儿媳妇的尸体,不容外人亵渎”为由回绝了,王连城早已对梁红玉没了感情,当然不会对尸体有兴趣。梁父将一具假的尸体火化,梁红玉趁机隐于幕后。 冯保问周云逸:“那你当时是怎么从水底逃生的?你的双手……”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记起来刚才周云逸表演魔术用的就是右手。 周云逸笑道:“我的右手当年确实被王连城派人砍断了,不过后来在医院接好了,也根本没有残疾,而且比左手还要灵活,我故意留了这一手,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途。当时在舞台上,我趁你不注意在右手掌上涂抹了一些特殊药水,故而用火灼烧时不会有痛觉。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良心的记者,便在监狱暗示你王连城藏毒的事,准备以此为脱身之计。没想到王连城的动作太快了,他以为我的右手残疾,便只将我的左手打断,然后将我扔进湖底。那群食人鱼可不是吃素的,为了保命,我只得弃车保帅,放弃了被打断的左手,然后打开出水口逃了出去。” 听完周云逸的讲述,冯保只觉得当时自己竟然扬言看穿了他魔术的玄机,实在是太天真了,同时又为一位伟大的魔术师失去了一只手感到遗憾。 周云逸却笑了:“幸好我还剩一只手,可以牵着红玉一直到老,这样足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4巧合 “大侦探,你终于回来了。”站在水池边洗脸的苏复嚷道,“听他们说,你刚才表现很好嘛,在监狱长心里,估计又加分不少吧。” 来到514门前的时候,宋却(虽然他的身份已经曝光,但为了行文的顺畅,还是沿用此名)隐约听见刚子正在跟谁进行激烈的争吵,可是他的死对头三眼已经死了,剩下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难道他与陆巡又反目成仇了吗。 自动门哗啦一声滑开,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宋却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进去,发现陆巡根本就不在,那么刚才刚才究竟是在与谁争吵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非冷着脸说:“苏老师你就少说两句吧,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苏复轻轻甩动着双手,将上面的水滴弹开,他转过脸,一双永远睡意盎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却,阴测测地说:“越乱越好,越乱越能够看见真正的人心。宋却,刚才你究竟跟监狱长说了什么?” 宋却丝毫无惧,昂然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你们几个人正在筹划越狱。” 失魂落魄的刚子陡然从地上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就要往宋却头上砸落,却被眼明手快的张非拦住,后者的理由是:“如果宋却已经向监狱长告密的话,现在514还会如此平静吗。” 郭解面无表情地说:“宋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却哼了一声,苦笑道:“我知道,我是后来才加入的,而且你们没有一个人同意,对吧?但是却又踢不走我,所以只能强人所难。我现在也不是发牢骚,想必你们的牢骚比我还多。我只是想说,既然大家上了一条船,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互相怀疑。” 苏复走到宋却身前半米的距离停下,冷然道:“我并不是怀疑你,而是有了实际的证据。” 宋却笑道:“证据?证明什么呢?” 苏复一字一顿地说:“证明……你是警方的卧底。” 闻听此言,几乎所有人在瞬间都停止了呼吸,过了半晌,宋却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这简直就是我今年,不,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我估摸着,苏老师你的主业不是教音乐,而是讲段子吧。” 郭解挥手阻止宋却继续往下说:“苏老师,你说你证据,不妨拿出来。” 苏复道:“我请人帮忙,将当日宋却造成的命案现场的目击者带了过来,通过分析对方的证词,我发现了很多漏洞。” 张非顿时了来了兴趣:“原来上礼拜那个探望你的人,竟然就是宋却杀人案的目击者,不错,厉害!”说着,向苏复伸出了大拇哥。 宋却很是不以为然:“哼,苏老师掺和一脚就算了,你张非有什么资本说我是警方的卧底。” “呵呵,”张非冷笑道,“我只不过夸奖苏老师一句半句的,还说你是卧底呢,你这么敏感做什么,难不成尾巴被我踩到了。” 宋却也不示弱:“谁的尾巴被踩到了,谁心里清楚的很。不说黑楼,就说我们514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杀人放火,被判了十年二十年的,唯独你一个,只判了五年。呵呵,恐怕你算是有史以来黑楼里锁关押的年限最短的犯人吧!” 张非突然不说话了。 苏复看看张非,又看看宋却,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好了,一下子出了两个卧底,有意思,有意思。” 意外的是,郭解并没有理会张非的沉默,而是催促道:“苏老师,你刚才不是要指出宋却的漏洞吧,我还等着听故事呢。” 苏复意味深长地瞟了张非一眼,道:“好,那我就说了。其实很简单,我只要说出一个名字就够了,听好,这个人的名字是西门玉树。” 郭解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张非,右眼角的皱纹跳动了两下。 宋却楞了楞,道:“西门警官……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苏复道:“一路马不停蹄追踪了三千公里,直至将我抓到这里来的人,就是这位西门警官。” “哈,”宋却的表情轻松了不少,“你也是亏在西门警官手下,看来,我们514这次出了三个卧底,有意思,有意思。” 苏复没想到宋却会倒打一耙,顿时干笑道:“咯咯咯,你不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这招不好使。我此刻提起这件事,是想要说明,这位西门警官的履历,我在逃亡路上调查的很清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你就被抓到这里来了?呵呵。”宋却不客气地补了一句。 苏复差点直接给了宋却一拳,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对方明显在故意激怒自己,如果动手,那就正中下怀了,当即有些恼怒地说:“算了,有关西门玉树的背景,我想郭大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郭解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却那张无辜的脸,道:“西门玉树以前是我手下的马仔,帮我办成了好几件大事,可是后来却叛变了,损失了我们青龙会好多兄弟。” 宋却终于醒悟过来:“你的意思……西门警官其实就是卧底?” 苏复骂道:“你特么就别给我装了好吗?当时你杀人的时候,现场只有一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这么巧就突然跑出来一个警察,还亲眼目睹你杀人。然后这个警察恰好以前是青龙会的卧底,而且还将我抓进了暮云监狱。而你,直接就被安排进我们身边。这一连串的巧合,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宋却道,“我明白苏老师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以及针对我了。那个咖啡厅的女招待你认识吧,让我想想,看她的年纪,应该比你小一点,然后你的女朋友都被你肢解了,所以说这个被我吓到的女孩是你的妹妹?我没猜错吧。看你现在气急败坏的表情,我应该猜的八九不离十。” “巧合,又是巧合。”张非叹了口气,“这个咖啡厅的名字不会叫做忧郁蓝调吧。” 宋却抬眼看去,张非低着头,脸部隐藏在阴影里,旁边郭解的表情十分难看,他立即回答说:“对呀,就是叫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郭解接口道:“他当然知道,因为忧郁蓝调的老板,就是我。” 一时间,514陷入了死一样的静寂,原来在冥冥之中,早就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将他们所有人都串联在了一起。 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的刚子突然开口道:“我们村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村东头住着一个男孩,村西头住着一个女孩,两人自由恋爱,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那一天,就在村口的河边,男孩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枚戒指,向女孩求婚。女孩很清楚,男孩家中一贫如洗,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用来买戒指。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枚戒指不是金的,而是铜的,是男孩自己用一枚铜片,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打造而成的,还在内侧用刀子刻下了他们两人的名字,李雷和韩梅梅永远在一起。 女孩等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当即答应了男孩的求婚,还说:“就算是一枚铜片,我也愿意嫁给你。”女孩虽然答应了,但是女孩的父母却不答应,他们怎么可能让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跟着一事无成的男孩混日子。当天晚上,女孩就不见了。女孩的父母带人找到男孩的家里,男孩也不见了。这时,打鱼的人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惊慌失措的男孩和女孩。众人立刻赶到河边,正好看到男孩和女孩在渡河。 河面上只有一条船,男孩和女孩一人一边,奋力地划向对岸,仿佛终点就是幸福。就在快要靠岸的时候,女孩突然失手,船桨被折断了,她的身子往外倾倒,幸好被眼明手快的男孩拉住,这才没有坠河。但是,女孩手上的那枚铜戒指却无声地落入了漆黑的河水,很快就没有影子。 女孩带着哭腔:“戒指,我的戒指丢了。” 男孩安慰道:“没事,我以后再给你做。” 和很多负心薄幸的故事一样,男孩食言了,他带着女孩私奔到了外地,白手起家,从男孩变成了男人,还挣下了绝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财富,但是,那夜承诺的戒指,却早已忘记了。 男人为了生意,早出晚归,甚至好多天都没时间跟女孩,现在已经是女人的妻子说哪怕一句话。 就这样过了二十年,男人这天刚谈好了一个大单子,回到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可女人的一句话却让他醉意全无。女人十分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男人呆住了,这些年来,他自认为没有亏待过女人分毫,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只不过是为了让女人过得更好而已。“为什么?难道你又爱上了别人吗?” 女人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说:“你知道的,韩梅梅爱的人,从来就只有李雷一个。” 男人沉默良久:“好的,我答应,不过,明天去办离婚手续之前,让我给你做一次饭吧。” 以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男人买不起任何贵重的东西,他所能够提供给女人最好的东西,就是从河里打上来几条鱼,然后做成一碗鲜美的鱼汤。 第二天,男人早早就出了门,他去集市上买了几条鱼,回到家,女人已经在厨房等着。时光仿佛倒流回了过去,女人替男人系上围裙,然后在旁边掰蒜。男人略显生疏地抓起一条鱼,在水池里洗了洗,然后利落地下刀。刀锋剖开雪白的鱼腹,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在金属水池里铿锵作响。 男人将那个东西捡起来一看,女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两人同时呆住了。原来这个从鱼腹里冒出来的东西,竟然就是当年那枚失手掉进河里的戒指,仔细辨别,还能看到内侧刻有李雷和韩梅梅永远在一起这十一个字。 故事说到这里,已经到了尾声,刚子总结道:“一枚铜戒指,在被鱼吞到肚子里面以后,越过了千里之遥,然后回到了原来的主人手里,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巧合的事吗?”他自问自答道,“当然还有,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着不同的千奇百怪的更加巧合的事,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我认为,苏老师和宋却都不是警方的卧底,当然,还有张大哥也不可能。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追究谁是卧底,因为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卧底的话,谁都跑不了,所以只能从最好的打算考虑。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去的路,你们说对吧。” 陷入爱河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两闷棍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刚子都变得能够侃侃而谈了。宋却很清楚,刚子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早点出去找他的秀梅说清楚,晚了说不定生米就被富二代抢先一步煮成熟饭了。不过有件事宋却不知道,刚才那个故事,刚子为了强调主题,刻意隐瞒了一部分内容。 其实,那枚从鱼腹中发现的铜戒指,根本就是男人自己放进去的。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5真假莫辨,牛头马面 “我还是不能相信,堂堂监狱长竟然会向一名囚犯询问有关命案的意见,除了他知道这名囚犯的真实身份是警方的卧底之外,不作他想。”苏复一次性将积蓄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怀疑全都倾泻了出来。 刚子却说:“我觉得苏老师你可能是想多了,监狱长之所以会征求宋却的意见,也许就是看中了他的聪明,难道你忘记了吗,那个关于真话与假话的题目,是宋却带领大家答对的。” 所谓真话与假话的题目,出自武石英的一次突发奇想。 那天,武石英带着牛奔和马宏,在放风的时候,给所有的犯人来了一次测试。测试的题目很古怪,摆在众位犯人面前有一个晚上加餐的机会,这个机会掌握在牛奔和马宏手里,想要把握住的话,则需要从牛奔和马宏两人那里取得线索。方法是通过询问牛奔或者马宏其中一人一个问题,从答案中判断谁才是那个掌握加餐机会的人。如果选错了,不仅不能够享受加餐,连晚饭也一并没了。前提设定是,牛奔与马宏之中,有一个人从来只说真话,有一个人从来只说假话,而且他们对所有的问题都只会回答“是”或者“不是”,并且知晓彼此的存在。因为接受挑战的人很多,而马宏和牛奔的身份一旦暴露,那么这个题目对于后来者而言就形容虚设。故而,武石英给这个难题添加了恢复出厂设置的机制,也就是说,每个新的犯人在提问之前,马宏与牛奔的身份信息自动归零,不再是上一次的真话或者假话,谁也不知道变了还是没变,完全随机。 原本,大家还以为武石英心血来潮,跑来发福利了,可听到最后这个附加机制之后,所有人都想不出来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没有人知道牛奔和马宏两人之中谁会是说真话的那个,谁又是说假话的那个,所以他们完全可以不顾及犯人提出的问题,随便回答是或者不是都可以,只要根据犯人最后的选择,然后判定对方选错了就可以了。也就是说,上去挑战的人,只有被屠宰的份。 当然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些人头脑不清楚,也有些人抱着侥幸心理,还有些人试图充当武石英的“托”,所以他们前赴后继地上去挑战,然后无一例外地铩羽而归。武石英倒也不是绝情的人,他知道大家明天还有劳动任务,如果晚上不吃饭,体力很可能会不够。所以呢,他特别宣布,只要出二十块钱,就可以买回自己输掉的晚餐。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武石英想通过这个不光彩的途径骗取大家手上本就不多的钱财,所以到后来,已经没有人上前挑战了。 而就在武石英准备收摊回家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晒太阳的一名犯人爬了起来,然后走到他面前,将手高高举起,表示要报名参加这个提问游戏。 武石英眯着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犯人淡淡地说:“编号9527,现在住在514号监房,宋却就是我。” “很好,规则你应该很清楚了吧,你可以向马教导或者牛教导提出一个问题,然后根据问题的答案判断究竟谁掌握着加餐的机会,如果选对了,晚上就加餐,如果选错了,晚上就饿肚子,就是这么简单。”武石英觉得不放心,又补充了句,“有言在先,这是新的一局,刚才那局所暴露出来的信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了。” 宋却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还是多谢武队长的友情提醒。” 方才,排在宋却前面的人正是刚子。刚子在纠结了半天之后,问了一个与前面众犯人大同小异的问题,他问马宏:“你是掌握那个加餐机会的人吗?”马宏笑着说:“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回答可能是对,也可能不对,所有根本不重要,也不能拿来参考,真正重要的是随后的选择。而刚子选择相信马宏的话,所以选择了马宏。然而结果却是,武石英十分抱歉地说:“马宏是那个说假话的人,你信错人了。” 底下的观众心里大多数都很清楚,如果刚才刚子选择的人是牛奔,那么武石英的回答就会是“马宏是那个说真话的人,你应该相信他的。”也就是说,结果永远是武石英说了算,无论选择马宏和牛奔其中任意一个,他都会说机会掌握在另外一个人手里。 然而,宋却上场之后,只随便问了距离自己较近的马宏一个问题,就让武石英脸色大变。 宋却问马宏:“如果我问牛管教,加餐的机会是否掌握在你马管教手里,牛管教他会怎么回答我?” 马宏愣住了,他思来想去,好半天才憋出一个答案:“是。” 宋却笑道:“那好,我选择牛管教。” 武石英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他咬紧了牙关说:“选对了,晚上加餐。”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了,没想到强势的武石英竟然向宋却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服软了,大家都认为,武石英明明只需要说宋却回答错误就可以了,为何一定要认输呢。 张非心中会意,大摇大摆地走到宋却身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道:“你可以回去了,接下来报名的人是我。” 因为上一局的意外,马宏紧张地看了看武石英。武石英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张非立刻问牛奔:“如果我问马管教,加餐的机会是否掌握在你牛管教手里,马管教他会怎么回答我?” 这个问题与刚才宋却的问题如出一辙,只不过问题中的人物和询问的对象调换了位置。牛奔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他心说刚才马宏回答“是”捅了篓子,于是回答说:“不是。” 张非笑道:“那好,我选牛管教。”武石英还没判定结果,郭解已经抢着说:“武队长,晚上我也是加餐对吧。”武石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愿赌服输。 那么问题来了,宋却的这个巧妙的问题,究竟暗藏何种玄机呢?马宏和牛奔面对几乎同样的问题,答案分别是肯定与否定,而宋却和张非却顺利得出了相反的结论,而且连武石英都不得不承认他们选对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正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牛奔与马宏的回答根本不重要,他们究竟谁掌握着加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武石英最后的判断。而想要逼迫武石英亲口认输,唯一的方法就是将牛奔与马宏的答案串联起来,用一个问题,达到两个问题甚至三个问题的效果。牛奔与马宏两人之中,究竟谁是说真话的人,谁又是说假话的人也不重要,因为想要得到真正的信息,只需要知道真话加上假话,结果等于假话就可以了。 譬如,当宋却问马宏:“如果我问牛管教,加餐的机会是否掌握在你马管教手里,牛管教他会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需要分以下两种情况讨论。 第一种情况,如果马宏是说真话的人,那么相应的,牛奔就是说假话的那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马宏回答说“是”,他说的是真话,也就是牛奔如果面对宋却问题中的问题,会表明加餐的机会真的掌握在马宏手里。但是别忘了,牛奔说的是假话,而马宏知道牛奔说的是假话,所以马宏的答案“是”所表明的意思其实不过是复述了牛奔的假话,反言之,加餐的机会在牛奔手里。 第二种情况,如果马宏是说假话的人,那么相应的,牛奔就是说真话的那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马宏回答说“是”,他说的是假话,也就是牛奔如果面对宋却问题中的问题,会表明加餐的机会其实不在马宏手里。因为牛奔说的是真话,而马宏知道牛奔说的是真话,所以马宏的答案“是”所表明的意思其实不过是扭曲了牛奔的真话,反言之,加餐的机会还是在牛奔手里。 综上所述,无论马宏和牛奔两人谁说真话谁说假话,只要他们其中之一在面对宋却的问题时,回答了一个结果,那么不需要纠结是真是假,只要反其道而行之,绝对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且这个选择连武石英也无法反驳。因为无论是复述假话,还是扭曲真话,其本质都是假话,即是真话加上假话,结果还是假话。 这套逻辑无懈可击,因为马宏一个人就代表他和牛奔同时回答了宋却的问题,所以武石英想要掰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也许这件事传到了监狱长耳朵里,而刚刚宋却正好在场,所以才会……”刚子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推测。 郭解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准备做结案陈词:“刚子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早点出去,我暂且认同其中一个观点。那就是,如果我们之中存在警方卧底的话,那么……”他压低声音说,“我们计划这么久,不早就曝光了,为何警方或者监狱方面迟迟没有任何反应呢。” 苏复有些不甘心,他好像非要完成从514揪出一个卧底的指标一样,气呼呼地说:“就算……就算将宋却的嫌疑抹掉,那么还有一个人,他的身份仍然存疑,我们如果不将他排除在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的。” 张非低吼道:“我说过了我不是卧底!” 郭解狠狠瞪了张非一眼,喝道:“苏老师根本就没有说你,你激动个什么鬼!” 张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不好下台,可又不愿意失了面子,只好勉强道:“那……那说的是谁,难不成……”话音未落,514的铁门哗啦一声自动打开,半分钟后,陆巡在牛奔的监护下走进了监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6善变者与卧底 “刚才……”陆巡见众人都不说话,“刚才牛管教在离开之前,说的那个游戏,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十分钟前,在众人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牛奔奉命将陆巡带回了514监房,并且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一个决定。武石英经过审问马宏,已经初步得出了结论,他的同谋就隐藏在514监房之中,但是因为担心受到迫害,所以不敢透露具体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武石英决定,集合514的六名犯人,在明天召开一次别开生面的游戏,从中找出那个心虚的同谋。至于具体的游戏内容与规则,会在今晚熄灯之前送过来。 “你这个高材生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呢。”自从三眼死后,张非不知怎么就自动顶上了处处调侃陆巡的角色,这也许就是剧情需要吧,完全不顾个人的性格塑造。 郭解则沉声问道:“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怎么比宋却还要晚回来?” 苏复阴阳怪气地说:“莫不是向武石英高密去了,然后武石英就得到了不利于514的线索,这简直太巧合了,能够与从鱼肚子里面捡到丢失的铜戒指相提并论了。” 陆巡有些混乱,他摆摆手道:“我确实去了武队长的办公室,但是并不是高密,而是辅导功课呀。”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试卷,解释说,“你们看,之前我做的是化学试卷,刚刚已经讲完了,这不,现在又领取了新的任务。” 宋却代表众人相信了陆巡的解释,他问道:“你以前玩过游戏吗?” 陆巡反问:“什么游戏,电脑游戏?桌游?还有体育运动?” 宋却道:“智力游戏。” 陆巡眼前一亮:“虽然没有玩过,但是听你一说,好像很有兴趣。” 宋却嗯了一声:“这样吧,既然你喜欢,我们就现场演练一把,来个简单的,有关真话与假话。” “等一等!”苏复连忙表示反对,“真话与假话这道题已经出过了,陆巡这小子与武石英走得这么近,想必早就听说了,哼,现在问他这个问题,不是一问一个准吗,不行,得换一个。” 宋却冷笑道:“既然苏老师博学多闻,就由你来出题吧。” 苏复哼了一声,转过头,低声骂道:“不就是交了狗屎运,才瞎猫遇到死耗子,还真以为自己是智者了,呵呵。” 郭解道:“我也觉得还是换个题目好,如果总是局限于过去的思路,肯定会被武石英所利用。” 宋却道:“既然郭老大都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巡,请听题。”题目的名字叫善变者与卧底,具体内容如下。 在514监房里,住着五个人,分别是郭解,张非,苏复,刚子和宋却,在他们之中,有四名善变者,剩余的一名则是卧底。所谓善变者,就是当别人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可能回答真话,也可能回答假话,不过,相邻的两个问题,则肯定是一句真话,一句假话,至于真话在前还是假话在前,则不得而知。譬如说,你问张非叫什么名字,张非回答说:“我叫张非。”这个答案是正确的。然后,你又问张非叫什么名字,张非则会回答说:“我叫郭解。”这个答案是错误的。而当你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非则会回答说:“我叫张非。”这各答案又是正确的。以上这个例子只是为了简单地描述善变者的定义,当他们回答问题的时候,那些问题其实不一定需要是同一个,而善变者第一次回答问题的真假,没有人知道。还有就是卧底,为了隐藏身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因为只有真话才能取信于人。而我们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找出这个卧底。 “你能够提出两个问题,可以从五个人里面随便挑一个,或者挑两个来问。”宋却强调道,“请记住了,你只有两个问题,而且不能雷同,也不能一直无止境地问下去,无论是全部问一个人,还是分开来问两个人,明白了吗?” 苏复听完之后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呢,没想到还是走了武石英的老路子,来什么真话假话,有意思吗?” “不一样。”张非摇摇头,“起码猜中的概率就不一样。抛开庄家作弊不说,之前我们只需要在牛头马面之中选择其一,不管问什么问题,正确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而现在的话,因为我们有五个人,卧底只有一个,那么找出卧底的概率就只有百分之二十,难度提高了很多呀。” “我有一个问题。”陆巡道,“四名善变者他们知道卧底是谁吗?还有,我如果碰巧问到了卧底本人,他还会说真话吗?” 宋却道:“真话就是真话,假话就是假话,我这么说,你应该懂的。” 突然,自动门再次开启,众人噤若寒蝉,半分钟后,牛奔出现在了514监房外面,他手里捧着一样东西,笑盈盈地喊道:“陆巡,你把这个东西落在办公室了。” 陆巡连忙一路小跑,点头哈腰地从牛奔手里接过了那样物事,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牛奔离开之后,苏复冷着脸问:“刚才牛奔给你送了什么?” 陆巡十分无辜地将手里的东西摊开,原来是个白色的眼镜盒,看起来十分精致。 宋却问道:“我记得……之前你的那名同乡,他给你送来的眼镜盒好像不是这个吧。” “哼,”苏复笑道,“我们找了半天卧底,原来卧底就是你陆巡呀。” 陆巡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刚子立刻跳出来抱打不平:“你不要胡说,陆大哥绝对不可能是警方的卧底,我可以打包票!” “什么卧底……”陆巡如坠云里雾中,“刚才,刚才不是说只是个游戏吗,怎么还真有警方的卧底??” 郭解啧了一声,十分不耐烦地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将自己手里的这个眼镜盒聊清楚好吗?” 陆巡连忙将眼镜盒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副亮晶晶的无框眼镜,戴在自己脸上,然后解释说:“这副眼镜不是老花镜,而是近视眼镜,是……是武队长的女儿送给我的。因为眼镜度数太高,上次眼花看错了几个字母,导致做错了一道大题。所以……” “反正嘴巴长在你自己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苏复仍然表示怀疑,“我们这么知道,这是不是你在投靠武石英之后,他给你的奖励呢。” “苏老师,我说你这是故意找茬!”刚子坚决站在陆巡这边。 “不要吵啦,烦都烦死了。”宋却长出一口气,“你们还看不看陆巡做题了?” 郭解道:“事不宜迟,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就给一刻钟的时间,如果做不出来的话,就当游戏失败。” 陆巡道:“何必要等一刻钟呢,我现在就知道答案。” 宋却饶有兴致地盯着陆巡,道:“年轻人不要信口开河,这个问题是我临时编出来的,结合了实际情况,你以前不可能听过。” 陆巡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宋却道:“这说明你不可能现在就知道正确的答案。” 陆巡道:“如果我回答错了,现在就向监狱长提出搬出514监房,以后见到你们永远不敢将头抬起来。” “好,这个赌注我喜欢!”苏复不等当事人双方达成协议,自己这个旁观者倒是积极参与了进去。“就这么说定了。” 宋却道:“我再补充一点,这是个逻辑游戏,如果你只是靠运气猜出答案,而不能够说明原因的话,还是判定你游戏失败。” “没有问题。”陆巡胸有成竹地说,“我绝对能够顺利找出卧底。” 宋却道:“那好,你们其他人也注意,现在暂定卧底的身份,就是我们之前怀疑的那个人,其余四个人则是善变者,大家明白了吗?” 其余四人依次点头表示明白。 陆巡直接跳到了苏复面前,毫不犹豫地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是卧底吗?” 苏复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笑得捂住了肚子:“你问我,我当然不是卧底啦。” “好,很好,接下来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在五个人之中,”陆巡环顾四周,目光从其余人的脸上依次掠过,然后问,“谁不是卧底呢?” 苏复张开嘴,正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却又突然停住了,他想起来一件事,一件十分恐怖的事,这件事恐怖到让他无法回到这个问题。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陆巡催促道。 苏复决定还是破罐子破摔了:“宋却不是卧底。” “非常好。”陆巡将脸转到朝向宋却,然后十分轻松地说,“我找到卧底了,就是你。” 刚子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陆大哥你是怎么猜出来了的,这么准!” 苏复闷声道:“他只不过运气好一点而已。” 陆巡反驳说:“无关运气,刚才宋却已经说过,这是逻辑游戏,靠运气猜出结果是无效的,只有推理才能够抵达真理的彼岸。” “但是,”苏复十分不服气,“如果我第一次回答不是呢,你就毫无办法了。” “如果你第一次的答案是‘我是卧底’,那么……”陆巡道,“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谁是卧底?照样可以推理出相同的结果,不信你回答看看。” “回答就回答,谁怕谁!”苏复拔高音量吼道,“你的第二个问题是问谁是卧底对吧,很简单,我的回答是……”话到此处,又是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答案竟然必须是,“卧底是宋却。” 陆巡笑道:“我的最终答案跟你一样,卧底就是宋却。” “你……还是运气好,因为你第一个问题就找上了我!而我是善变者!”苏复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如同在大海上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你第一个问题问的人是宋却,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陆巡叹道:“情况当然不一样了,因为那样只会更简单。”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尝试理解陆巡的答题思路,暂时想不通的可以仔细下一章的内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7黑白配 想要从四个善变者的干扰中找到卧底,需要且只需要提出两个问题,因为不能确定多得到的答案的真假,所以两个问题必须问同一个人。 陆巡的方法是,随便找到一个人,提问“你是卧底吗?”当然,因为被提问者是随机选择,所以陆巡无法得知对方究竟是不是卧底,也就是说,可能会得到两种不同的回答,肯定以及否定。 首先说肯定的回答。这里又要分两种情况讨论,因为卧底和善变者都会承认自己是卧底,唯一的区别就是卧底说的是真话,而善变者说的是假话,而我们需要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用来判断,面前这个回答是卧底的人,他究竟是卧底还是说了假话的善变者。所以,不管那种情况,只要我们首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那么我们的第二个问题一定是问同一个人,因为前后两个问题不能雷同,所以最简单的问法是:“谁是卧底?”试想一下,卧底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依旧会回答实话,所以他会说,我是卧底。而善变者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因为他在前一个问题已经撒谎了,所以这次必须说实话,也就是说,他必须回答,宋却是卧底。也就是说,无论是那种情况,无论被问到的人是卧底还是善变者,只要他的第一个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他的第二个回答绝对是真话。 然后说否定的回答。这里就只有一种情况,因为卧底不会说假话,所以面对“你是卧底吗?”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回答“不是”,所以,给出否定回答的人,一定是说了真话的善变者。按照善变者的身份设定,他既然在回答第一个问题时说了真话,那么,在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一定会说假话。为了利用这一点,我们的第二个问题就必须是“谁不是卧底?”因为善变者接下来要撒谎了,而谁不是卧底的反面,就是谁是卧底,所以他回答的这个人,必定就是卧底。 综上所述,只要根据对方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来选择第二个问题的问法,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出卧底,而如果随机找到了这个人正好就是卧底,那么按照上面的解析,逻辑就更简答了。 “不愧是横云大学的高材生,思维果然敏捷,看来明天的游戏,全靠你啦。”宋却拍了拍陆巡的肩膀,仿佛卸下了身上的重担,长长地出了口气。 原本,众人刚刚才讨论完卧底的话题,勉强洗清了宋却的嫌疑,焦点已经转移到了初来乍到的陆巡身上,但一想到明天的智力游戏,当前这个话题只能暂时搁浅。所谓卸磨杀驴,杀驴之前最少要先等它将豆腐磨好。 陆巡却并没有解题成功的喜悦,他蹙眉道:“武队长肯定心存不善,他之所以会提前一天晚上给我们宣布规则,这里面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陷阱呢?” 张非哼了一声:“你们文化人还真就都是贱骨头,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还不好?” 郭解摇了摇头:“恐怕时间越长,说明这个游戏越困难了。” 熄灯前五分钟,牛奔如约而至,宣读完一边游戏规则之后,飘然而去,没带走一片云彩,却让514监房关押的6名犯人陷入了沉默,比黑暗还要黑暗的沉默。 这个游戏名叫“黑白配”,比之前的“真话假话”和“卧底与善变者”要古怪的多,而且需要所有人参与,更麻烦的是,看起来毫无逻辑可言,完全就是一个运气的游戏。说了这么多,还是直接将游戏规则放在下面来得清楚明了。 游戏由514全体6名成员参加,众人排成一列纵队,走进电影室,站立在阶梯上,每人占据一级阶梯,后面的人可以看见前面的人的头顶,而前面的人则看不见后面的人。此时,熄灭电影室的灯光,由佩戴夜视眼镜的牛奔随机挑选为众人戴上一顶帽子。6顶帽子形制相同,但颜色却分为黑与白两种,因为四周漆黑一片,所有每个人都无法得知自己头顶的帽子究竟是黑还是白。 等灯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牛奔会从队列末尾最后一个人开始问起,“你认为自己头顶的帽子,是白色还是黑色?”这个时候,被提问者只能回答“黑”或者“白”,不能说出任何其他多余的信息,为了防止他向前面的人传递信号,所以说话时的语调必须与平常保持一致,一旦发现拿腔作调,又打暗号的嫌疑,则被立即判定为游戏失败,其余众人重启游戏。 问完倒数第一个人,牛奔不会当场公布结果,而是走到倒数第二个人面前,问出相同的问题,以此类推,一直到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等所有6个人全部回答完毕之后,将由牛奔统一公布结果,众人也可以自行取下头顶的帽子对答案。如果回答正确,就什么事也没有,逃过一劫。如果回答错误,则会被认定为他心里有鬼,就是涉嫌参与联合马宏杀害三眼的帮凶。 “用这种碰运气的方法来找帮凶,呵呵,武石英他们还真不怕草菅人命啊。”苏复第一个表示不服气,“麻蛋,也不知道监狱长知不知道这件事。” 宋却叹了口气:“知道也没用,在洗衣房的时候,监狱长已经委托武石英全权处理这件命案了。” “等等,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张非兴奋地说,“我们6个人不是每个人都站在一级阶梯上吗,后面的人可以看见前面所有人的头顶,也就是能够知道他们头顶帽子的颜色,只要说出来不就万无一失了。” “小伙子,你太异想天开了,说话也不过脑子。”苏复啐了一口,“每个人只能回答黑或者白,也就是说,每个后面的人只能帮助一个前面的人,前提还是放弃自己。三对三的话,大概率会有三个人成为牺牲品。谁愿意当替死鬼呢?我反正不愿意。” 张非道:“反正都是碰运气,我提议抽签决定,分1到6一共6个号码,按照顺序排列,4号5号6号必须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说出1号2号3号的帽子颜色。” 郭解适时地冒出一句话:“先不要这么悲观,我相信肯定会有完美的解决办法,武石英这个人我很清楚,他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却好面子,不会落人口实。既然他设计了这么个游戏,肯定不会是无解。” 张非心中立即会意,当即一咬牙,道:“郭大哥,如果你抽中的后面的三个号码,我就帮你顶替了!” 苏复奚落道:“如果你也抽中了4号5号6号中的一个呢,你难道还会分身术不成。”他话锋一转,“而且,就算我排在1号2号3号,我也很怀疑后面的人会不会说出实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吧,反正我是不信有人愿意为其他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付出生命。” 郭解心中清楚,武石英是代表监狱长的,对方现在的所作所为,只能理解成自己已经被放上肉案,任人宰割了,他看了看低头冥思的宋却,又看了看皱眉苦想的陆巡,试探着问道:“你们两个文化人,有没有想到什么万全之计。” 宋却摇了摇头,陆巡也摇了摇头,他们的意见很统一,这个“黑白配”的智力游戏,根本就没有万全之计。 “麻蛋,我总算是明白了,为啥武石英这货会提前这么久告诉我们游戏规则,原来是为了先让我们起内讧啊!”他鄙夷地瞟了一眼苏复,道,“我看吧,还是抽签最公平,愿赌服输。” 苏复立即反唇相讥:“张非你这么想抽签,莫非真是马宏的帮凶,极欲赌一把脱罪?” “大家不要吵,想要解决眼下这个问题,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宋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将话递给了陆巡,道,“你觉得呢?” 陆巡叹了口气:“我思来想去,都找不到让所有人都得救的办法,但是,如果有人自愿牺牲的话,就可以将损伤降到最低。” “呵,”苏复不禁冷笑,“我还以为你们文化人能想出什么办法呢,原来跟张非这个莽汉一样,也是弄那套一个换一个的蠢办法。我刚才已经明确说了,我不愿意当后置位的牺牲者,也不敢相信后置位的牺牲者会为我报出正确的信息。除非有能够完全说服我的办法,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参与你们的计划。” 张非的语气中洋溢着明显的杀意:“参不参与不是你说了就算,我们有五个人,你只有一个,只要我们之中有哪怕一个人活下来,有朝一日刑满释放,你那个年轻漂亮的妹妹,就要去地狱走一遭了。” “你敢!”苏复跳下床,一把揪住张非的脚踝,猛地往外就拉,对方却早有防备,你来我往,算是交了个平手。 张非半蹲在床上,保持着随时都可以暴起发难的姿势:“我们都是亡命之徒,杀个把人,有什么不敢的。” 只听咚的一声,郭解的床铺上传来一阵闷响,他也没想到,一个还没有开始的游戏,就已经让514的同伴自乱阵脚,如果游戏开始那还得了。“你们两个蠢货给我少说两句,别没事就动手动脚,学学人家宋却和陆巡,多动动脑子,就算你们的脑子都秀逗了,也可以学学刚子,老老实实听安排可以吗?” 苏复哼了一声,灰溜溜地爬回了自己的床铺。张非似乎是碍于郭解的面子,也闭上了嘴。 宋却一直等到风平浪静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抛出来一个新的观点:“我的计划确实需要牺牲者,不过不是三个,而是一个,一个就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8牺牲者 “一个牺牲者?这怎么可能!”张非首先表示怀疑。 苏复却很感兴趣:“如果只需要一个牺牲者的话,那就好办了,既然张非急于向郭大哥表忠心,那么就让他充当这个牺牲者,拯救我们所有人吧。如果他自愿担任牺牲者的话,我愿意参与这个计划。” 郭解听到事情有了转机,也顾不上理会狗咬狗了:“宋却,说说看你的计划。还有陆巡,你好好听听,帮我们分析分析。” 以下是宋却的计划。 由于问题是从倒数第一位的犯人开始,而他所掌握的信息是全场最多的一个,所以,牺牲者必须由他来担任,这是前提。 牺牲者可以看见排在自己前面的五个人头顶的帽子的颜色,明确地知道黑色帽子和白色帽子的数量,他需要将这个信息通过每种方式告知其余人,但是却只能回答“黑”或者“白”,故而,黑或者白一定需要反映出他所看到的信息。也就是说,牺牲者说出的颜色,只能取决于他看见的信息,不然的话他的牺牲就白费了。因为不管是猜黑色还是白色,猜对或者猜错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而他的猜测结果,必须要提醒前面的犯人,这就是他为什么被称为牺牲者的原因。 说完了原理,现在进入正题。首先,灯亮之后,牺牲者一眼望过去,肯定会看见5顶黑色或者白色的帽子,具体的数量分布未知,可能全部是黑色,也可能全部是白色,或者黑白都有。这个时候,牺牲者就需要选定其中一种提前与众人商量好的颜色,譬如说白色。当选定白色之后,牺牲者需要数出自己所看到的白色帽子的总数,如果是奇数,则回答黑色,如果是偶数,而回答白色。请注意,这个设定非常重要,是这条计划成功的基石。 至于牺牲者答案究竟是真是假,就端看天意了,因为这就是他的使命。接下来到了重点部分,当倒数第二名犯人在听到牺牲者的答案之后,需要立刻数出自己前面的4顶帽子的颜色分布,关键也是在于提前商量好的白色。假如,这名犯人听到牺牲者喊出一个白色,那就说明,在牺牲者眼中看来,前面包括倒数第二名犯人在内的5顶帽子中,白色帽子的总数为奇数。而倒数第二名犯人可以看见除他以外的四名犯人的帽子的颜色,当然,其中白色的数量显而易见。 这个时候,需要分两种情况讨论。第一种情况,如果他发现白色帽子的总数为奇数,说明他与牺牲者所看到的白色帽子的总数一样,也就是说,他自己头顶的帽子一定是黑色的,只有这样他才会得出与牺牲者一样的答案。因此,他需要回答黑色。这里请注意,由于牺牲者的提示,倒数第二名犯人的答案一定是正确的,这时倒数第三名犯人的大脑就需要快速运转,具体如何判断的自己头顶帽子的颜色,则需要结合牺牲者与倒数第二名犯人的答案。 第二种情况,如果他发现白色帽子的总数为偶数,说明他与牺牲者所看到的白色帽子的总数不一样,那么唯一的差别就在于他自己头顶的帽子,也就是说,他的头顶的帽子一定是白色的。因此,他需要回答白色,这样既回答正确,还可以提示下一名犯人,他所看到的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偶数。 也许这样说会让人感觉非常混乱,除了制定出计划的宋却和陆巡之外,其余四人完全听得云里雾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来一次模拟演习。 首先设定一种情景,6名犯人依次排列,分别为郭解,张非,苏复,刚子,陆巡,宋却,由排在6号的宋却担任牺牲者。这时不妨设定出各自头顶帽子的颜色,譬如说分别是黑、白、白、黑、白,至于宋却,他头顶帽子的颜色不重要,暂时不管。 为了让读者更加清晰的看到模拟的场景,不妨这样描述排列顺序以及帽子的颜色:1号郭解(黑),2号张非(白),3号苏复(白),4号刚子(黑),5号陆巡(白)。 在宋却看来,前面的5顶帽子,颜色分别为三白两黑,也就是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奇数,按照之前的约定,他需要说出的答案是:黑色。如果他头顶的帽子真是黑色,那么就是撞了大运。如果他头顶的帽子是白色,他的牺牲也不会白费。 然后是5号陆巡(白),在他眼中看来,前面的4顶帽子分别是两白两黑,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偶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头顶的帽子为白色。因为加上他的帽子,白色帽子的总数为奇数,去掉他的帽子,白色帽子的总数为偶数,他的帽子显然就是白色。所以,陆巡回答白色。 接着是4号刚子(黑),从之前宋却和陆巡的答案中,他可以得到两条信息:第一,1到5号犯人所戴的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奇数;第二,5号犯人所戴的帽子为白色。让我们捋一捋,一共5顶帽子(排除牺牲者),白色的总数为奇数,排除掉第5顶白色帽子,那么剩下的4顶帽子中白色帽子的数量变为偶数。而刚子所看见的1到3号帽子中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偶数,也就是说,他自己头顶的帽子只能是黑色。 然后是3号苏复,他的信息更多了。综合起来而言,就是在剩下的3顶帽子中,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偶数。苏复本人看见的帽子分别是一黑一白,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奇数,所以他自己的帽子也是白色。 然后是2号张非,他只能看见郭解的黑色帽子,然而根据推理,3号苏复肯定看到了奇数的白色帽子,那么张非头顶的帽子,只可能是白色。 最后是1号郭解,既然张非戴着白色帽子,那么他自己肯定就戴着黑色帽子。 综上所述,除了牺牲者的帽子颜色是基于为前面5个人提供线索之外,其余5个人的帽子颜色全部可以根据推理得出,这就是牺牲一人,保全剩下五人的方法。 通过模拟演戏,大家都明白了宋却的计划,所有人全票通过,至于这名牺牲者,还是用老方法,也就是抽签决定。 “在抽签之前,我必须重申一点,不管是谁抽中了牺牲者,他就必须担任这个角色。如果武石英确实那么丧心病狂,真让牺牲者出了意外,那么我们所有人只要出了暮云监狱,就必须帮助牺牲者完成他的心愿,如有违背,天打雷劈。”郭解松了口气,比起说服三个人,说服一个人来得容易而且可靠多了。 “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众人附和道。 既然表了态,大家开始说出自己的愿望,首先当然是郭解本人,只是他刚刚开口,就被张非抢了过去。张非跟之前一样,继续表忠心:“郭大哥,如果你抽中了签,我愿意代替你,只希望……” 郭解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愿望,我来达成。” 刚子想起了远在天边的秀梅,不甘心地说:“如果我出不去的话,希望大家不要让秀梅嫁给那个富二代。” 苏复道:“我觉得我天生运气好,六分之一的概率,应该不会抽到我。就算真那么倒霉,我只希望你们所有人忘掉苏苏。” 郭解道:“可以,忧郁蓝调我早就将所有权转到了苏苏名下,早就与青龙会无关了,只是她还蒙在鼓里而已。” 陆巡听了郭解对苏复的承诺,有些激动:“郭大哥,你在青龙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只希望我的老母亲能够安度晚年,你能答应我吗?” 郭解点了点头。 宋却笑道:“既然大家愿望都是由郭老大来帮忙完成,这样吧,我提议郭老大直接不参与抽签算了,免得好人让张非一个人当了,大家意下如何?” 没有人反对。 宋却道:“既然没人反对,陆巡,你刚才不是带回来一张试卷吗,就撕下来一条窄边,做成五个纸团,其中一个做好记号,就可以开始抽签了。” 片刻后,郭解突然问:“宋却,你好像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愿望呢。” 宋却淡淡地说:“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另一个我永远不会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丑恶。” 陆巡这时已经做好了纸团,其他人依次选择了一个,最后那个理所应当属于制作签团的他自己。而当打开纸团的时候,陆巡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就是那个牺牲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9告密者 监狱长给武石英留出的时间是一天,而武石英将“黑白配”的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下午。虽说陆巡已经得到了郭解的保证,他“牺牲”之后,家中的老母亲能够安度晚年,但是儿子不能在母亲身边端茶递水,总觉得差点什么。大半个上午的时间,陆巡过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直到牛奔的再次出现。 “有请。”单从牛奔的面目表情来看,完全无法理解他心中所思所想。 陆巡吞了口唾沫,问道:“是监狱长,还是武队长?” 牛奔翻了翻白眼:“不要问这么多,跟我走就是。” 陆巡只有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之后,刚子有些不放心,他凑到宋却身边,犹犹豫豫,旁敲侧击,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啧,你是不是想问,陆巡会不会向武队长告密,对吗?”宋却一眼就看穿了刚子的心思。 刚子似乎认为怀疑一直帮助自己的陆巡是一种罪过,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我猜的话,陆大哥应该不会这么做吧?”虽然是猜测,却用了疑问句的口气,显得十分没有底气的同时,还想得到宋却的认可。 宋却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直接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我敢断定,这次找陆巡的人一定是武石英,而陆巡一定会将我们的计划全盘告知对方。” “这……”刚子的嘴巴张得老大,“不会吧,我觉得还是找郭大哥他们商量一下比较好……” “不必了。”宋却摆了摆手,“如果郭解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的计划就无法正常进行了。” “计划?”刚子简直摸不着头脑了,“你刚才不是说,陆巡会向武队长告密吗,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肯定会落空的呀!” “哈,”宋却气定神闲地说,“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是……是吗?”刚子当然有些不信。 宋却道:“原本我们只能拯救55个人,现在陆巡去告密了,那么我们就可以拯救6个人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宋却猜的没错,陆巡在牛奔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武石英的办公室。 武石英悠闲地倒在皮椅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问:“嗯,新眼镜不错呀,很配你的脸型。” 陆巡下意识扶了扶眼镜腿,低着头说:“多亏了小染小姐,让我得以重见光明。” “哈,你太幽默了,难怪小染经常夸你……”武石英先是云山雾罩了一通,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呢,你说的也没错,小染确实帮你了很大的忙,那么,你准备怎么报答她呢?” 陆巡道:“鞠躬尽瘁,我一定会尽全力辅导小染小姐的功课。” 武石英道:“就这些吗,还有呢?你跟小染也相处了几天,她的性格你想必有了一定程度的连接。” 陆巡连忙称赞道:“是,小染小姐很聪明,很善良,也很漂亮。” 武石英道:“你还漏掉了一样,小染她还很孝顺。身为她的父亲,如果我被停职的话,小染肯定会很担心,然后影响学业是跑不了了,你的努力也白费了,不是吗?” 陆巡低着头,默然无语。 武石英继续说:“当时你也在场,想必听得很清楚,监狱长只给了我一天时间,现在只剩下半天了。” 陆巡思索了片刻,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武石英道:“说,我就当没有听见。” 陆巡道:“我觉得吧,监狱长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剪出武队长你的羽翼,打压你在监狱里的威信,根本不是为了找什么凶手。” 武石英眉毛一挑,道:“说下去。” 陆巡道:“武队长昨夜给我们514出的难题,就是武队长对监狱长的反击。” “哦?”武石英道,“陆巡你的胆子够大的呀,这点我倒是不敢苟同。” “嗯,这句话是我说的,与武队长没有任何关系。”陆巡道。 武石英伸了个懒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说你的理由。” 陆巡道:“监狱长将马管教揪了出来,而马管教是武队长你的人,所以武队长如果想要反击,就需要拿监狱长的人来开刀。然后你就找上了514监房。” “你越说越离谱了,我就算想要报复监狱长,也不会拿你们514的人撒气呀,你们跟监狱长有关系吗?” “我当然没有,但是有一个人有,而我现在要告诉武队长你的是,我可以帮你达成目的,让这个人无法胜出。” “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除了宋却之外,不作他想。” 武石英这时才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不过随手又开始把玩桌上的一支钢笔:“宋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会被监狱长看中,必定有常人所不能及之处。你还没有来暮云监狱之前,宋却当着所有黑楼犯人的面,解开了我自认为无法解决的难题,让我十分难堪。这件事你知道吗?” 陆巡实话实说:“略有耳闻。” 武石英抬起视线,眼眸中寒气逼人:“你认为自己是宋却的对手吗?” 陆巡依旧实话实说:“不是。” “那你凭什么说能够帮我?” “很简单,宋却相信我。” “何以见得?” “不久之前,宋却向我口述了一个题目,也是关于真话与假话的,比武队长你之前的题目只会更难,当时我不明所以,只是将答案记了下来。没想到的是,就在昨夜,宋却当着514其他犯人的面,向我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考验。当然,结果很明显了,我早已提前得知了答案,所以其余人相信了我的能力,勉强接纳了我。” “继续说下去。” “除此之外,宋却还向我们面授机宜,提出了胜出黑白配的计划。” “是吗?看来宋却果然很聪明,不负众望嘛。” “当宋却说出计划的时候,我瞬间就明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道理。”陆巡毫无征兆波澜不惊地开始拍马屁,“宋却固然聪明,但是却只能分析眼前,不能看透表象下面的实质。” “这么说,你看出来了?”武石英道,“那岂不是说明,你比宋却要厉害了吗?” “不不不,我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得以窥探到武队长的运筹帷幄。”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你们的纠葛,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必武队长肯定明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已经将我叫到了这里,为何不直接全盘信任我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年轻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面对武石英的虚与委蛇,陆巡决定不再耍花枪,马上就没时间了,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当宋却提出,如果要保证大多数人胜出黑白配的游戏,需要选出来一名牺牲者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武队长你的用意。之所以提前告知游戏的内容,主要目的当然不是引起514的内讧这只是顺带,你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宋却想出胜率最高的办法,让他自投罗网。” “怎样自投罗网呢?” 陆巡道:“黑白配的完美解答,需要站在队列末尾的人充当牺牲者,他回答头顶所戴帽子的颜色,不是随口乱猜,而是根据前面其他人帽子的颜色分布所确定。武队长你的目的只是宋却一个人,其他人特别是郭解都是烟雾弹,所以当计划定下来之后,牺牲者的身份也定了下来,他就是宋却,而且他根据其他人帽子颜色所得出来的结论,百分之百是错误的。” “那么,我怎么保证宋却就会站在队伍的最后充当牺牲者呢?”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陆巡伸手进口袋里面,摸出5个纸团,“它们是我亲手做的签条,谁抽中写有记号的,谁就是牺牲者。” “你们不是有6个人吗?”武石英马上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郭解不会冒任何风险。然后,抽中牺牲者的人是谁呢?” “当然那是我了,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武石英放声大笑,“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你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抽中了牺牲者的签,想要逃过眼下这一劫啊!” 陆巡摇了摇头:“不然,其实5个纸团中,全部没有写记号。因为这些纸团是我做的,所以我是最后抽签的人,于是便顺理成章成为了牺牲者。”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的?” “正是如此。” “你的目的?” “当然是为了帮助武队长找机会除掉宋却这个心腹大患。宋却是这个计划的制定者,而我主动抽中了牺牲者的签条,如果到了游戏时间,而我却没有出现在现场的话,那么唯一能够担任牺牲者的人,就只有宋却一个了。” “理由很动听,但是我想,肯定不止这一个吧。” “武队长明鉴。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相信这群人。虽然说这个计划对于除牺牲者以外的人来说非常完美,但绝不是天衣无缝的,只要队列中有人出现了失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么站在他前面的人统统都跟他一起陪葬。我不愿意冒这个险,所以才会……” “才会告密对吧。”武队长终于慢慢站起身,他将视线投射而去,首度正面迎上了陆巡的双眼,对方不闪不避,眸子清澈如水,饱含着对生存的渴望。“我暂时相信了,现在,你可以说出宋却的计划了。” 接着,陆巡将宋却的计划一五一十告知了武石英,武石英是出题者,早就手握标准答案,自然很容易就听懂了,不禁叹服于宋却的智慧,以及失误。 “也就是说,你们定好的颜色是白色,奇数为黑,偶数为白,对吧?” “不错,我想武队长应该很清楚应该如何安排前面5顶帽子……额不对,应该是4顶帽子的颜色了吧。” “这个不用你操心,”武石英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应该如何才能够让我有适当的理由将你留在这里,而巧妙地错过黑白配这个游戏。” “关于这点,我已经预先帮你想好了。”陆巡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闪亮的月牙形胸针,“偷了这样东西,应该够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0大袖遮天 514监房的5名犯人在刚刚享受完自己并不怎么可口的午饭之后,就被牛奔等人带到了僻静的放映室。 “陆巡呢?他难道临阵脱逃了?”苏复没有看见被选为牺牲者的陆巡,气得破口大骂,“我早就说了,这小子不靠谱,看他那一脸怂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非冷笑道:“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类似的话,现在当马后炮很有意思吗,当务之急,是再选个牺牲者出来吧。” “都死到临头了,还是闭上你们的嘴吧!”牛奔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指着依次往下的阶梯道,“快点排好顺序,武队长马上就要过来了。” 郭解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刚子身边,小声道:“刚子,这些人里面,我最相信的就是你。这样,你当这个牺牲者,至于夺妻之恨,我帮你报,怎么样?” 刚子哭丧着脸说:“这……郭大哥,我觉得张非才是,才是……” 张非搭腔道:“我另有任务。”说着,便跟在郭解身后,走到了最前面的两个位置。苏复见状,自然也是不甘人后,立刻跟了过去,占据了第三的位置。 宋却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刚子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了,我们大家都会没事的,你补上去吧,我来殿后。” “宋大哥,我……”刚子感动得泪流满面,“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还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废话呢,快点!”牛奔飞起来一脚,宋却趁势往前扑到,将刚子推到了第四的位置,并且贴紧对方的耳朵,低声说了句:“按原计划行事。” 武石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稍微瞟了一眼队列末尾的宋却,露出早就料到的表情,不冷不热地说:“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黑白配,原本是个心理游戏,来自于美国最著名的肖申克监狱,可以根据结果判断犯人是否心中有鬼。具体的内容和规则昨天牛奔已经全数告知你们,现在,你们看样子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武队长!”郭解背对着武石英举起了手,“身为514的号长,我有责任和义务问一下,陆巡怎么没有到场?” 武石英哦了一声:“你问陆巡啊,这小子不学好,竟然偷东西,被我发现了,还死不认账,所以我就将他丢进了禁闭室。你们玩你们的,他玩他的,各得其乐,各得其所。” 灯光如期熄灭,宋却只觉得自己的头上被人扣下了一顶帽子,之后过了大约半分钟,灯光再次亮起,在他面前,依次可以看到4顶颜色各异的帽子,从前往后分别是白白黑白。算算总数,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奇数,所以牺牲者宋却的答案应该是黑色,这样就能够为前面的众人指出一条明路。 武石英屏气凝神,等待着宋却报出黑色这个答案,然而他失望了,因为宋却给出的答案是,白色。 为什么会这样?根据陆巡提供的情报,最后一名牺牲者如果看到的白色帽子为奇数,则需要报出黑色这个答案,所以武石英才会故意给前面四名犯人安排三顶白色帽子,然后给宋却戴了一顶白帽子。但是,宋却明明看到了奇数的白帽子,却给出了白色这个答案,他逃过一劫,却坑了前面四个人。 根据方才众人的反应,以及仓促决定最后一名牺牲者的人选,很明显他们并没有料到陆巡会缺席黑白配这个游戏。也就是说,为了整个系统的稳定性,这些人不会改变原有的计划。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宋却这个变数。宋却明锐地察觉到陆巡的缺席不简单,所以他才会半推半就地来到了队列末尾。牺牲者这个位置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凶险,因为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落败,但实际上,如果在已知出题者洞察众人计划的前提下,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武石英有意针对自己这个点,宋却可以将落败的可能性降低到零。而代价,就是一次性卖掉前面的四名室友。 想通了以上这种可能性,武石英松了口气,他认为只要将宋却与其他四个人分成两个阵营就足够了。如果郭解等人在事后发现,原来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叛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宋却,借刀杀人,兵不血刃,这样反倒是最优解。 宋却回答完毕,接下来是刚子,他犹豫了好半天,给出的答案也是白色,又猜对了。 武石英心中忐忑,这是一个意外吗,应该是的,刚子本来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刚才拖了这么久时间,应该是算迷糊了。因为按照之前的计划,当牺牲者宋却给出白色的答案,证明前面的4顶帽子中,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偶数。而在刚子看来,前面的3顶帽子分别是白白黑,其中白色帽子的数量为偶数,也就是自己头顶的帽子肯定是黑色,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却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然后是苏复,苏复虽然变态,但思维活络,毫不犹豫就给出了答案,黑色,这已经是第三个正确答案了。 这是巧合吗? 还是从宋却的答案开始反推,白色的意思就是暗示前面的4个犯人,他看到了偶数的白色帽子(实际上,这是一个错误信息,正确的颜色排列是白白黑白)。接着刚子回答了一个白色,此时白色帽子的数量变成了奇数。而苏复所看到的,是白白黑,白色帽子的数量是偶数。三顶帽子中白色帽子为奇数,两顶帽子中白色帽子为偶数,那么苏复自己头顶多出来的帽子自然就应该是白色。然而,苏复的答案却是黑色。 两个本应该错误的答案,却推导出了一个正确的结果。武石英已经开始动摇了。 剩下的两人,张非和郭解,他们也各自得出了正确的答案,也就是说,5名犯人,包括最后一名牺牲者宋却,全部胜出。 郭解取下自己头顶的白色帽子,客客气气地还给了牛奔,笑道:“武队长,我们五个人全部答对,这样说来,应该都没有嫌疑喽。” “将他们给我全部带回监房!”武石英气得拂袖而去。 刚子松了一口子,不过立刻又卷进了矛盾的漩涡,漩涡的中心自然就是缺席的陆巡:“我还是不敢相信,陆大哥竟然会去告密。” “什么告密?”苏复一把揪住刚子的领口,怒道,“难道你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陆巡不会参加这个游戏了?” “都给我老实点,我还没走呢!”牛奔大喝一声,挥动着手里的电棍,隔开了苏复和刚子。 郭解见状,立刻出来打圆场:“今天真是辛苦牛管教了,帮我们洗清了罪名,多谢,多谢。你们几个,还不快些多谢牛管教,然后老老实实回去蹲着。” 514监房内的空气格外凝重,丝毫没有刚脱险关的轻松。 “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宋却,我们好好聊聊陆巡告密这件事吧。”郭解坐在上铺,慢慢地用右手抚摸着左手的断掌,似乎这样做的次数多了,断掉的手掌就会重新长出来一样。 宋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耸耸肩道:“郭老大,容我先跟你道个歉,这件事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不过,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 “对,我可以作证。”刚子附和道,“之前宋大哥就跟我说过,如果陆大哥向武队长告密的话,我们所有人才能够全部从黑白配的游戏里胜出。” “是这样吗?宋却。”郭解头也不抬,几乎不带感情地发问。 宋却点头:“我之所以瞒着你们,就是为了给武石英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陆巡告密这件事。也就是说,我们的计划不会因此而临时发生变动。如此一来,武石英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坑我了。而我正是反过来利用武石英的这种心态,才准确地猜对了我自己的帽子。这就是牺牲者不用牺牲的完美解题方法。” 张非笑道:“原来你提前告诉我们说,临时将偶数和奇数所代表的颜色调换,竟然是这个原因。将我们所有的胜负作为赌注,宋却你的胆子不小哇。”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宋却道,“为了所有人都能够全身而退,我必须这么做。” “难道陆巡的告密,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郭解阴测测地说,“如果不是的话,他的下场将无比凄惨。” 宋却高深莫测地笑了,对于这个问题,完全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武石英来到禁闭室门前,蹲下身子,将铁门上的一道细小的缝隙打开,朝着里面喊话:“陆巡,你竟然敢骗我。” 陆巡的声音从缝隙中传出来,显得有些意外和焦急:“武队长,我的所作所为,全部是站在你的立场,你何出此言啊!” “我的立场?”武石英冷笑一声,“你跑过来向我告密,这是你们514所有人都商量好的吧。我一时不查,竟然被你骗了。你知道将会有什么后果吗?” 铁门内侧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陆巡心里清楚,这差不多是自己最后的辩解机会了:“武队长,我可以对天发誓,之前告诉你的那些信息,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在我这里,任何赌咒发誓都不作数。”武石英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就算死,我也会让你做一个明白鬼。” 陆巡推测道:“莫非……莫非今天的黑白配出了什么问题吗?宋却他……” “你放心,宋却他没事,不光是他,其他四个人全部没事,如何,听到这个结果,你想必很高兴吧。”武石英奚落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根据宋却的计划,他胜出的概率只有五成,而我们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只要稍微计算一下,就可以让他胜出的概率变成零,怎么会出错呢!”陆巡惊呼一声,“难道……难道……”他实在是太过吃惊,以致于无法将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武石英帮了陆巡一把,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被宋却利用了。他故意让你将计划泄露给我知道,然后带领除你以外的所有人胜出,对吗?” 陆巡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上,鲜血崩流,同时大吼道:“宋却,我跟你势不两立!” 武石英沉默了半晌,然后说:“起初的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宋却根本就是利用了你,那个所谓的卧底与善变者的题目,根本就是他打消你的戒心的手段而已。但是,你如何解释那枚月牙形状的胸针?” 陆巡道:“这枚胸针属于小染小姐所有……” “身为父亲,我当然知道这枚胸针是小染!”武石英有些恼怒,他很明显不愿意将女儿牵扯进监狱里的各种明争暗斗,“但是你却私自偷走了,究竟是何居心?” 陆巡急忙辩解道:“我之前不是说了,胸针只是为了充当一个借口,毕竟在解决掉宋却这个心腹大患之后,我还要回到515监房,继续为武队长你监视那帮人,特别是郭解……” “够了,够了!”武石英蛮横地挥挥手,“你这套把戏骗骗别人还可以,对我而言就算了吧。” “我真的……”陆巡还没来得及继续表忠心,就被武石英劈头盖脸一阵臭骂,“真个屁!你能够偷到胸针的时机,最晚也是在昨天下午辅导完小染之后,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决定进行这个黑白配的游戏,你难道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向我告密的准备?还没发生的事情你都提前安排好了,当我是傻子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1投名状 陆巡回到514监房,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自动门在他身后哗啦啦关上,监房内的光线似乎黯淡了些。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陆巡身上,空气凝固得如同果冻。宋却从床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陆巡身前,缓缓地伸出右手。 “欢迎牺牲者归来。” 陆巡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宋却的右手,表情肃穆地问:“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了吧。” “相信,当然相信。”苏复夸道,“你小子不错,竟然连武石英这种人精都瞒过去了,可以呀,以后跟着大部队混,好好努力!” 刚子兴奋地嚷道:“我就知道,陆大哥绝不可能背叛我们514的。” “嘘。”宋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对于一个告密者,我们现在对他的态度,可不应该是这样。现在不是晚上,这里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 “呸,”苏复骂道,“最先欢迎陆巡的人可是你,现在竟然倒打一耙。从这点看来,你与陆巡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宋却盯着苏复的脸看了半晌,笑道:“在我看来,你现在这种话唠的性格,倒是与原本的人物设定越走越远了。” 苏复怪声道:“也许,我跟你一样,也存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人格呢,呵呵。” “咳咳,”郭解打断了众人的聒噪,对陆巡道,“你的事,宋却已经详细跟我们说明了,你用自己的行动,向我们证明了自己。” 原来,宋却所制定的计划,确实有一名牺牲者,不过并不是指站在队伍末尾,而是向武石英告密,他所牺牲的,是所有人的信任。 陆巡淡淡道:“我希望,我的付出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 “有,当然有,你不是很想出去见你的老母亲吗……”经历了九曲十八弯,郭解终于提到了陆巡心心念念的话题,可没想到的是,张非突然横叉了一杠子,“我觉得吧,虽然陆巡这次表现得很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来个投名状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刚子首先表示反对:“这个就没必要了,陆大哥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苏复这时也冷静下来:“张非你小子终于说了句人话,我附议。” 郭解朝宋却努了努嘴:“你呢,你觉得有没有必要?” 宋却扁了扁嘴:“我倒是无所谓,随你们闹腾吧,就是提醒一下,千万别浪费时间。据我观察,监狱长在今日内,恐怕会有大动作。” “投名状……是什么东西?”陆巡问刚子,刚子有些诧异:“你就算没有混过黑社会,总归也看过电影吧,之前李连杰不是演了一部电影,名字就叫做投名状。” “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很少看国内的电影,所以还是不知道。”陆巡为自己的无知表示很抱歉,并且十分乐于学习新知识。 刚子总算能够在某件事上指导陆巡,显得十分兴奋,便道:“其实我也没看过那部电影,冷兵器没什么意思,完全比不上枪战与追车,不过我知道,投名状的意思就是,你要去杀一个人。” 由于刚子没读过书,文化程度有限,在表达上存在着一定问题,这里顺便解释一下投名状的意思。 在古代,投名状是忠诚的象征,也就是说,在加入一个组织(一般都是非正规组织)之前,以该组织认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忠心。梁山泊的创始人之一白衣秀士王伦曾经当着林冲的面说:“但凡好汉们入伙,须要纳投名状。”也就是说,你只要向进入绿林,就必须签署一份“生死契约”,将自己的性命与组织内的其他人绑在一起,这样就不会反悔。而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当然就是杀人,然后用人头做投名状。 陆巡听完了刚子的解释,嘴角抽动了几下,有些愤懑地说:“别说是在监狱里,就算是在外面,我也……我也不敢杀人啊。” 不知为什么,郭解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正在绸缪的事,想要入伙,先纳投名状吧。” 宋却在旁边煽风点火道:“我得说一句,你们可别忘了,当年王伦逼迫林冲纳投名状,后来林冲可是火并王伦,一刀砍下了他的大好头颅呢,这算不算姗姗来迟的投名状呢?” 适逢其会,自动门哗啦一声打开,众人立刻停止了交谈,抬眼看过去,原来并不是有管教前来巡视,而是所有的监房的门都打开了。 “机会来了,今天监狱里正好要进一批新人,如果有人被分在514的话,他就交给你了。”张非直接给陆巡下达了任务。 “你们都给我站好了,站直,别蔫头巴脑的,没吃过饭吗?”这是牛奔的声音,他绕着新来的五六名犯人走了两圈,随口谩骂着,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奉承道,“武队长,您来了,这就是新来的犯人,就等你训话呢。” 武石英背着双手走进了大厅,路过牛奔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抽出对方腰间的电棍,拨开开关,前端冒出淡蓝色的电火花,顺便还发出劈了啪啦的爆裂声,然后遥遥指着墙壁上的狴犴雕塑,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你们几个,仔细看看,谁知道这是什么动物吗?”他一说话,原本喧闹的大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这时就算往地上丢一根针,恐怕声音也如同炸雷相仿。 “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吗?”武石英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四处溜达,视线却一刻也没从八名新来的犯人身上挪开来。“回答正确的话,可是有奖啊。” 相同的情景再次重现,不过这一次,陆巡自己站在楼上往下观望,当真是十三天河东,十三天河西,不禁感触良多。 这时,队伍末尾有个小个子举起了手,怯生生地回答说:“这是……一只猫咪。” 武石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转眼看向牛奔,手里的电棍就差直接劈头盖脸砸过去了。 牛奔心中骇然,他收了小个子的好处,所以提前将可能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其中就包括指狴犴为猫咪这条信息。可现在的问题是,猫咪这个称呼本来应该由武石英提出来,而小个子提前回答出了正确答案,情急之下,牛奔快步走到小个子身边,直接甩起来就是一脚,正中对方的面门。小个子仰面倒地,鼻子和嘴巴里鲜血迸流,连哀嚎都慢了半拍。牛奔则乘胜追击,在小个子的胸腹等部位一顿狂轰乱炸,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一边骂道:“你小子瞎掰什么,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够了。”武石英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极具威严,“这里是监狱,不是黑社会,就算说错了话,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对吧。” 牛奔这才抽身回转,他双手抱胸,气鼓鼓的,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武石英随手用电棍指着队伍中某个中等身材的人,用和缓的语调问道:“说说看,你觉得那个东西是猫咪吗?” 那人十分平静地回答道:“当然不是。” 武石英笑着点点头:“嗯,很好,那你说它是什么?” 那人依旧十分平静地回答道:“那是一条龙,青龙。” 此话一出,四周静了两秒,然后围观的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差点没把屋顶直接给掀开了。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竟然说这是龙?” “他肯定有病,眼病。” “哈哈,看看武队长怎么收拾他吧,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极度空虚的欢乐之中,但是有那么几个人,因为那个犯人短短的几句话,就在心中激荡起了轩然大波。 张非是第一个,郭解是第二个,武石英是第三个。 武石英盯着那个犯人看了许久,对方继续维持无所谓的表情,最后,他转过脸朝心中惴惴不安的牛奔喊道:“累了吗?” 牛奔不明所以,但是回答当然是:“不累。” 武石英点点头:“很好,按照你刚才的那一套动作,给这条青龙来十轮。” 牛奔兴奋地说:“好。”他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地朝那名犯人走过去,心里却十分忐忑,对方的眼神,看起来怎么好像若无其事呢。 武石英突然道:“等一等。” 牛奔连忙停住了已经挥出的拳头,回头问道:“不打了吗?” 武石英道:“不是,我只是想问问,这个犯人叫什么名字。” 犯人自己回答道:“我叫关门,关门放狗的关门。” “名字不错。”武石英继续问,“关门被安排在那个监房?” 牛奔掏出一个本子,妆模作样地翻开看了看,然后回答说:“514号监房。” 武石英缓缓抬头,正好与自上而下的郭解的目光相遇,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奇怪的味道,他笑了笑,说:“换。” 牛奔慌了,道:“这个是监狱长……” 武石英淡淡地说:“我说换,你就换,这样,就跟刚才那个被你打的犯人换个监房。还有,在调换之前,十轮,别忘了。” 陆巡挤到围栏旁边,眯着眼睛往下看,似乎对那个名叫关门的犯人十分好奇。 宋却小声问道:“怎么,你难道认识那个人?” 陆巡头也不回地说:“认识呀,怎么了。” 张非显得比宋却都激动,他揪住陆巡的后心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陆巡明白为为什么张非会这么大反应,疑道:“在看守所呀,有什么问题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2滚大板 很快,514号监房便迎来了第七名成员,就是白天因为提前说出猫咪这个答案而被暴打的小个子,他只穿着一条裤衩,提着自己的行李,站在门口,脸上没有擦掉的血液已经干涸,目光空虚呆滞。 牛奔亲自将小个子带到514的,根据之前的信息,他本来应该分在别的监房,只不过临时顶了关门的替。 “先安排他在这里睡觉,你们可别欺负他呀。”牛奔随口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也不知道是向武石英表功,还是给监狱长通风报讯了。 张非冷静地扫了陆巡一眼:“你的投名状来了。” 陆巡定了定神,朝新来的小个子喊话:“把被子丢在地上,过来!” 小个子将手里的被子裹挟得更紧了,背靠着铁门,身子在微微发抖。 陆巡以为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将刚才的话又喊了一遍。 小个子这才勉强照做,然后一脸茫然地走到陆巡面前。 陆巡指着前面的空地,喊了一个字:“蹲。” 小个子扬起了无辜的脸,还别说,眉清目秀的,睫毛还很长,是个美男子,就是显得有些阳刚不足,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清楚陆巡的话,只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陆巡怒道:“难道每句话我都需要说两遍吗?” 小个子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蹲了下去,然后双手抱头,求饶道:“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再也不敢了。” 陆巡拿腔作调地问:“叫什么名字?” 小个子这次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叫秦佳轩……” 刚子也许是见到陆巡有些底气不足,便在旁边助威道:“什么秦佳轩,我看你这油头粉面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强奸犯。” 秦佳轩连忙辩解道:“我不是强奸犯,我没有……” “住嘴!”刚子骂道,“我们有问你这个问题吗,问什么,答什么,今天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秦佳轩想到牛奔的拳打脚踢,顿时默默低下了头。 陆巡继续问:“哪儿的人?” 秦佳轩道:“浮屠镇的,来这里打工有大半年了。” 陆巡苏口瞎掰:“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口音有些有些苏州口音。” 秦佳轩满脸焦急,仿佛说错了籍贯对他而言是中莫大的看不起:“老大,我真的是浮屠的……” “好,先不管这个。”陆巡之前没干过这个,也只能借鉴他自己刚进监狱时的待遇,问道,“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秦佳轩想了一下,扭扭捏捏说出两个字:“盗窃。” 刚子冲过来朝着秦佳轩的肩膀就是一脚,骂道:“糊弄鬼呢,盗窃会被关进黑楼?” “黑楼?”秦佳轩从地上爬起来,不停地揉搓着被踢的部位,“那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是盗窃。” 陆巡制止了刚子的进一步行动,厉声问道:“既然你说是盗窃,偷了什么?”有了刚子的倾力配合,他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入戏了。 秦佳轩苦着脸说:“一张邮票。” 刚子不由分说又是一巴掌丢了过去:“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偷一张邮票也能被关进来,你怎么不说偷了一盒火柴呢?” 秦佳轩恨不得长了八张嘴,才能将自己的情况说清楚:“真的,真的就是一张邮票。那次,我去别人家里……做客,看到桌子上有一张邮票,花花绿绿的,觉得很好看,就顺手牵羊了。后来,我出门打工,来到市中心,过了有大半年吧,突然就被警察抓住了。据他们说,那张邮票是什么什么限量版,存世只剩下两张,价值连城的说。另外一张前不久刚刚被拍卖,起步价十万,成交价一百万,而且还是美金。” 刚子听呆了,心说卧槽,对方讲得有鼻子有眼,难道是真的。 “然后呢?”陆巡看来已经开始相信这个故事。 秦佳轩无奈地说:“我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了那张邮票,只不过上面洒满了油污,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貌……” “编,继续给我编。”苏复在阴影里阴阳怪气地掺和了一句,“这个故事讲得文绉绉的,语句又这么通顺,之前背过好多遍了吧。” 秦佳轩举天立誓,声嘶力竭地喊道:“如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五雷轰。” 苏复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不过也没有继续煽风点火。 张非也插了一句嘴:“强奸犯,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事过大半年还会被抓住吗?” 秦佳轩小声道:“我的名字是秦佳轩,不是强奸犯。” 刚子骂道:“我们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听懂了吗?” 秦佳轩懵懵懂懂地说:“听,听懂了。”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事过大半年还会被抓住吗?”刚子又问。 秦佳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因为我盗窃……” “盗窃你妹夫!”刚子挽起了袖口,“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不知道轻重缓急。” 秦佳轩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进来。” 刚子啐了一口:“不知道就仔细听,我们说话别特么打岔,明白吗?” “明白,明白。” “你明白个屁,还不快向我们非哥请教?” 张非笑了笑:“刚子,你别把新来的给吓到了,他可是有背景的,不然怎么能准确回答出来猫咪这个官方答案。” 秦佳轩经过这么一提醒,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变得有些硬气:“我……这里的牛管教是我的熟人,他……”话没说完,已经有一只拖鞋迎面抽在了他的嘴巴上。 出手的是张非,他用拖鞋指点着秦佳轩的鼻子,冷冰冰地说:“就算你是监狱长的熟人,我们该怎么打你,还是会怎么打你,或许,力道还会更重一些,明白吗?” 秦家庄哭丧着脸……不,这现在已经不是形容词了,而是真的有很多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掉落下来来,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我明白,我明白了。” 张非将拖鞋丢在地上,爬上床铺倒头就睡。经过这么横叉一杠子,刚子顿觉兴致全无,他的心思本来也不在这上面,不过是为了替陆巡开路而已。当下随便踢了秦佳轩两脚,然后爬回了自己的床铺。 秦佳轩灰溜溜地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陆巡道:“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强奸犯,明白吗?” 秦佳轩虽然老大不情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认怂,只好连声答应:“是,是。” 陆巡打了个哈欠,指了指靠近铁门的那面墙说:“看到没,那墙上贴的东西。” 秦佳轩扭过头看了一眼,立刻又将脸转了回来,急忙答道:“看到了,刚来就看到了,是《暮云监狱在押人员行为规范》。” “哦,记性还不错,颇有些过目不忘的味道。”陆巡就像发现了新大陆,高兴地说,“那这样吧,以后我们514负责背诵行为规范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强奸犯,今天就到这里了。” 秦佳轩这才揉搓着酸麻的小腿颤巍巍站了起来,他走到门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被褥等物,接着从走廊照射进来的灯关,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后朝着刚子的下铺走了过去。刚准备铺被子,说时迟,那时快,刚子的拳头就跟开枪放炮一样,突然就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正中秦佳轩的胸口,将他直接打翻在地。秦佳轩不明所以,秘密呼呼从地上爬起来,却看到两条腿毛纵横的小腿垂挂在自己面前,正在不停地左右晃动。 “谁特么准许你睡这你了?”刚子骂道。 秦佳轩畏畏缩缩地说:“那……那我睡那边好了。”他的意思,指的是蹲坑旁边的床位,也就是陆巡的下铺。 刚子闻言,立刻将右脚抬起来,作势又要往前踢。 秦佳轩见状,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刚好跳出了刚子的攻击范围。 “还敢躲?”刚子大怒,原本没准备出脚的,这时碍于面子,只能飞身从床铺上跳下,双腿连环横扫,“那就吃我一记无常夺命连环腿!” 秦佳轩这次学乖了,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地挨了几脚,然后捂住受伤的部位,做痛苦状。刚子这才闷哼一声,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窝。 郭解翻了个身,似乎正在做的好梦被人吵醒,有些气恼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事明天再说。” 秦佳轩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514做主的人不是临阵怯场的陆巡,不是脾气火爆的张非,也不是欺软怕硬的刚子,而是这个一言不发连正脸都没看清楚的郭老大。 陆巡也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为了亡羊补牢,他轻声朝走向自己下铺的秦佳轩说:“今天晚上你就睡门口吧,那里光线好,顺便看看行为规范,争取一字不漏全部记下来,今天早上我要抽查。” 都说在监狱里的初夜最难熬,秦佳轩早有耳闻,他也做好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事到临头,总是有些抗拒的心理。不过又能怎么办呢,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墙上的行为规范记下来再说吧。 秦佳轩趴在墙边,借着从走廊漏进来的微弱的光,一边抵抗着浓烈的睡意,一边努力辨认着纸上的字迹,俨然一个挑灯夜读的高三考生。他恍然未觉自己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怪只怪他命不好,进了一间不该进的监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3继续滚大板 陆巡从梦中醒来,早就将做完给秦佳轩留的作业抛到了脑后,他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由三个普通至极的字组成,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却闻所未闻。 “滚大板。” 刚子一把掀开陆巡的被子,兴奋地说:“还睡着呢,今天要滚大板了!” 陆巡揉了揉眼睛,神思还在与周公对弈,随口问道:“滚大板是什么意思?” 刚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什么?你连滚大板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什么问题吗?”陆巡白了刚子一眼,然后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精神萎靡的秦佳轩,“你知道什么是滚大板吗?” 秦佳轩昨晚在地上对付了半宿,浑身酸痛,他的左眼被刚子打过一拳,当时由于光线太暗,所以大家偶读没怎么注意,现在天亮了,淤青显得十分明显。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刚子终于注意到了秦佳轩的熊猫左眼,便笑着问道:“哎呀,这位仁兄,你脸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呀?” 秦佳轩道:“昨天晚上不小心,上厕所的时候摔的。” 刚子扭了扭腰,又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然后才说:“不错嘛,挺机灵的。” 苏复刚洗漱完,从这边路过,他瞟了一眼秦佳轩脸上的淤青,大惊小怪地叹道:“哎呀,这伤怎么可能是摔的呢,一看就是被人打的呀。我跟你说,别怕,监狱里的管教最讨厌犯人们打架。所以呀,只要你等会儿在滚大板的时候,趁机向管教打个小报告,就说514的谁谁谁打了你,他们肯定是会为你做主的。再说了,你跟牛管教这么熟不是吗,递的话肯定分量比我们这些小喽啰要重,对吧。” 秦佳轩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差当场哭出来了,他急得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结结巴巴地辩解道:“那个,我,我真的是自己摔的,跟其他人,没有任何,任何关系的,真的,我可以发誓。” “发誓,呵呵。”陆巡冷笑一声,“我好像记得,昨天是谁来着,也发过誓来的,不过就好像放屁一样。” 秦佳轩醒悟自己又说错了话,可是有苦于没有办法挽救,正憋得发慌的时候,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张非竟然跳出来解围。 “陆巡,你别在这里跟他们调笑了,吃完早饭马上就要滚大板,你还不好好准备准备。” 陆巡这才记起来刚子之前的话,于是问道:“你们说的滚大板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们好像也没准备什么呀?” 苏复嘿嘿笑道:“我们又不是新来的,准备个屁呀。” 陆巡愕然道:“说起来,我也不算新来的吧,为什么也要滚……滚大板。” 刚子解释说:“原本,在每个犯人进入监狱之后,立刻就要滚大板,就相当于杀威棒一样,这里为了图省事,没半个月才统一举行一次,你刚来的时候,恰好做过一轮,所以错失了大好机会。” 宋却不甘寂寞,也跑过来凑热闹:“我们已经领教过了,这是犯人的必修课。” “那个,”秦佳轩弱弱地问,“滚大板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刚子望着陆巡,一脸忧伤地说:“进来的犯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都要滚大板,就像过去说的杀威棒一样。现在时代变了,没有了过堂这道手续,所以这些升级为管教的狱卒们,就想出这么个无良的办法。”说着,还叹了口气。 陆巡心里直打鼓,忙催促道:“到底是什么方法呀,快说,快说!” 刚子言语间有些不安:“就是弄一块钉满钉子的木板,将人压在上面,来回滚,全套下来,让人生不如死,就没有不服的。” 苏复又开始在旁边煽风点火,亦或说幸灾乐祸:“这么一来的话,以后管理起来就方便多了,所以说啊,跟我们这些坏人就是不能客气。” 张非道:“听说那帮管教没什么问话,最反感你们这些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总是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句话挂在嘴边,成天想着什么时候将你们的肚皮戳破,看看里面的墨水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你们两个,一看就是文化人。” 刚子也附和道:“我听说呀,上次有个四川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关进来了,就是因为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就被贴上了文化人的标签,那次滚大板,给他的屎都弄出来了一裤子。” 秦佳轩已经吓傻了,他本以为昨天的遭遇已经事够倒霉的了,没想到第二天又要面对更加惨无人道的滚大板,老天真是不长眼啊。他喃喃道:“木板上都是钉子,不会把我给钉死吧,我还不想死……” 陆巡皱眉道:“钉满钉子的木板?你们应该尝试过其中滋味,还记不记得,上面的钉子多吗?” “多,当然多!”苏复不顾宋却的阻拦,高声道,“简直就是特别多,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能凉半截。” 陆巡原本还有些紧张,这时竟然松了口气,他拍了拍秦佳轩的肩膀,道:“别怕啊,不会有事的,不就是铁板钉钉吗,不值一哂。” 郭解阴测测地开口道:“也是,你们两个人都是关系户,身后有武队长和牛管教撑腰,怕什么滚大板呀对吧,我们就不该替你们操心。” 陆巡低下头,没有说话。 宋却感觉到原本欢快的气氛因为郭解的一句话产生了质变,有心出来打圆场,便笑道:“我说苏老师,你好歹也是个老师,怎么就连吓人都不会呢。” 苏复翻了翻白眼:“什么意思,我都是实话实说,谈何吓人呢,你刚才不也加入了吗。” 宋却道:“可是你说,木板上钉了很多钉子。” 苏复道:“确实钉了很多钉子呀,不然滚什么大板呢。” 宋却摇了摇头:“不是说钉子越多,就越能吓到人的。” 苏复有些不服气:“难道木板上只有一根钉子,才吓人?” “当然了,”宋却道,“如果只有一根钉子,你敢躺上去吗,那还不得直接贯体而过。没文化就是没文化,熟不知,钉子越多,接触面积就越大,对人体也就越不能造成伤害了。所以呀,你越是吹嘘大板上的钉子多,越是让陆巡变得安心。” 这明明只是初中水平的物理知识,苏复却到现在才想明白,他嬉皮笑脸地凑到陆巡身前,道:“哎呀刚才记错了,我能从头开始向你介绍一下什么是滚大板吗?” 宣布早餐时间到了的广播一如既往地姗姗来迟,自动门哗啦一声打开。宋却扫了一眼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的郭解,便伸手勾住了秦佳轩的肩膀上,嚷道:“跟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秦佳轩有些受宠若惊,欢天喜地地跟着走出了监房,他所不能明白的是,宋却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给陆巡与郭解留出一个谈话的私人空间而已。 等514监房只剩下陆巡和郭解两个人的时候,陆巡道:“你还是不相信我。”郭解道:“不是我相信你,是张非不相信你,如果真的想要加入,以你的聪明才智,交一份投名状又有何妨呢。” 早餐之后就是滚大板,陆巡和秦佳轩与其他犯人一样,脸上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情,排着队,在管教们的带领和监视下,穿过迷宫般的楼群,走过刚翻土的菜园,一直来到医务室旁边那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刚没走几步,就看到遍体鳞伤的关门从医务室走了出来,他脸上贴着好几处创可贴,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却坚毅异常,他远远就看见了陆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算是打招呼。 秦佳轩小声地问陆巡:“陆大哥,你认识这个人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他跟你一起来的,刚才说不定在冲你笑呢。”陆巡继续往前走。 秦佳轩愣了愣,道:“这不可能,我和他虽然是同一批进来的,可是路上半句话也没有说过,而且,我有点怕他,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他就像老鼠一样缩在陆巡身后,脸色泛白,黑眼圈反衬得更加明显了。 陆巡笑道:“以你的身子骨,这里的绝大部分犯人,你都应该害怕。” 说话间,陆巡和秦佳轩被带进了一个空着的号房,里面早就坐着几名警察,他们身上的制服表明,他们不是狱警,而是武警。相对而言,其中那个身着便衣的警察更有威严,他只看了陆巡一眼,后者就惊得脸色苍白。 西门玉树。 不错,确实是西门玉树,他今天来到暮云监狱,只是例行公事。 陆巡和秦佳轩这才明白,原来之前被苏复刚子几个人吹嘘得神乎其神的滚大板,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他们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受刑,而是搞身份登记。先是将指纹、掌纹等输入电脑,然后就是记录身高、体重、鞋码等身体特征,最后简单记录一下犯罪事实,前科之类的信息,相当于留下案底。这些犯人们将来就算能够出狱,他们的身份信息已经贮存在某个庞大的数据库中,只要社会上有违法犯罪的事情发生,警方就会在第一时间调取这些资料,优先从有案底的人中排查,这样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如果非要说有个什么滚大板,那么最形象的程序应该就是印掌纹了,秦佳轩好像很喜欢这个过程。先将手掌放在一个冰冷的墨板上,尽可能让每一处纹路都染成黑色,原样输入进电脑,看着屏幕上鲜活的掌纹,还挺有成就感的。 这时,一个原本在角落里打电话的黑脸警察突然将手机放进兜里,大踏步走了过来。陆巡手心捏了一把汗,以为这名黑脸警察发现了秦佳轩右眼的淤青,过来问询来了。秦佳轩虽然已经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不会告密,但谁也不敢保证,现在西门玉树在场,万一被对方顺藤摸瓜,再牵扯出什么问题就麻烦了。正在忧心忡忡的时候,那名黑脸警察突然咧嘴笑道:“瞧你这色眯眯的小白脸,摸着一块墨板都能高潮,肯定是强奸进来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4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是江湖,人就会分为三六九等,连监狱里的犯人也不例外。不同的地域以及不同的文化造就了不同的等级观念,但全天下的监狱似乎有着潜移默化的共识,那就是,强奸犯绝对是最低劣的一种,相当于犯人中的败类,垃圾里的渣滓,最被人看不起,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秦佳轩当然不会承认强奸,反复强调自己的罪行是“盗窃”。 黑脸警察呵呵一笑:“这份工作我做了差不多八年,见过的犯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是不是强奸我还不知道?” 秦佳轩咬紧牙关否认:“我确实是盗窃,不是强奸。” 黑脸警察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让同事调出了秦佳轩的档案,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点着头说:“盗窃确实是盗窃,不过呢,你是不是还有强奸的事没有交代?” 秦佳轩差点没跪下来,带着哭腔辩解道:“领导,我是真的没有强奸啊!” 几名年轻的警察都小声笑了起来,房间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黑脸警察用很不耐烦的语气吼道:“滚出去滚出去,你们这些败类,看着心烦!” 陆巡和秦佳轩连忙滚了出去,然后另一批犯人滚了进来。 临出门的时候,陆巡偷偷瞟了一眼西门玉树,对方坐着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还排着长长的队,关门就站在队伍最后面,自大一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陆巡和秦佳轩身上,是那种微微眯着,带有些许嘲讽和笑意的目光,就如同庙宇间的神佛,睥睨着芸芸众生,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一直走到很远,秦佳轩才松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呀,那眼神也忒渗人了。” 陆巡道:“不是我们,而是你,他看的人只有你。” 秦佳轩忙说:“我们虽然是同一批来的,但在这之前却是素不相识,甚至连的名字,也是在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的。” 陆巡幽幽地说:“你难道忘记了吗,他本来应该分配到514号监房,你却顶替了他的位置。” 秦佳轩张大了嘴,好半天没有合上。 滚完大板,时间还早,管教们便将陆巡等人带到了车间,加入了劳动的大军,新的工作是糊纸盒,就是那种瓶装白酒的盒子,没什么难度,但是任务却十分沉重。张非见到陆巡和秦佳轩这两个生力军,连忙招呼过去,简单传授了几句糊纸盒的要领,便正式投入生产。 陆巡似有意似无意地走到郭解身边,轻声道:“我今天见到了关门,你应该认识他吧。” 郭解道:“这个年轻人应该是青龙会的人,不过,我以前手下有那么多人,也不可能人人都认识吧。” “除了关门之外,”郭解朝张非的方向看了看,对方装作正在糊纸盒,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他们的这里,“我还遇到了一个熟人,你们肯定都认识的,西门玉树。” 张非果然在偷听,而西门玉树这个名字足以让他气血上涌,失控之下,不小心将手里好不容易糊好的纸盒捏作一团。“他来这里做什么?” 陆巡道:“表面上是给我们这些新来的犯人滚大板,不过照我看来,他应该是来与某人会面的。” 郭解沉声道:“某人这个词汇范围太广,你指的又是谁呢?” 陆巡故意将目光在张非脸上掠过,然后突然用轻松的语气说:“当然是关门了,难道还会是张非不成。”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认真严肃?”宋却伸手拍了拍长案,提醒道,“别只顾着聊天呀,时间不多了,快点赶进度,不然今天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苏复则一把揪住秦佳轩的后心,呵斥道:“强奸犯你小子往那边凑个什么劲,用心工作知道吗,这里有一半的任务都是你一个人的,做不完不准吃饭!” 秦佳轩无奈,只好低下头重复着手里枯燥的工作,虽然无聊,但总比挨打挨骂要强。 “还记得吗,关门本来应该分配到514的,只是武队长临时起意,这才调换了他与强奸房的监房。”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陆巡见郭解和张非都不说话,便决定往前更进了一步,“这真的是巧合吗?而且我还知道,关门是故意入狱服刑的。” “故意服刑?”宋却笑道,“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暮云监狱,谁会这么傻,跑这里来体验生活。” 陆巡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因为这件事是关门他亲口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郭解问。 陆巡道:“就在看守所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在等最后的判决结果,然后他刚刚从外面进来,跟我关在一个监房。” 陆巡第一眼看见关门的时候,他正抱着尿桶,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那时,陪伴了陆巡五年之久的金丝边眼镜被其他犯人抢走,在空中抛来抛去,最后免不了掉在地上摔得稀烂的下场。少了一层树脂,陆巡刚开始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就像笼罩了一重白雾。而在白雾之中,有一双眼睛特别突出,虽然没有十分的神采,却让人过目不忘。这双眼睛的主人等到警察离开后,便慌忙跑到角落里,开始解皮带,刚解到一半,这才发现前方还蹲着个人,惊得后退了几步,尿意至少减了一半。 “你待在尿桶旁边做什么,快让开,我就要忍不住了!”来人催促道。 陆巡胆怯地望了望另一边的几个犯人,轻轻摇了摇头。 来人顿时会意,他弯下腰,待看清楚陆巡的面容,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 陆巡如实交代:“我叫陆巡,没有犯罪,是被冤枉的。” “哦,我叫关门,也没有犯罪,不过我是故意进来的。”关门伸出手,似乎准备与陆巡握手,不过在看到尿桶上的斑斑尿垢之后,选择了跳过这个步骤,“那个,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现在,你可以让开,让朋友小解吗?” 陆巡慢慢松开了双手,晃晃悠悠站起来,由于长时间蹲着,血液一时流通不畅,大脑瞬间缺氧,差点没栽倒在地。 另一边的几名犯人开始聒噪起来,尤其是其中那个络腮胡子,嘴巴里不干不净的,专门捡难听的话说,这里为了净化网络环境,就不一一复述了,至于他的中心思想,就是呵斥陆巡不应该轻易离开指定的尿桶。 关门伸手将陆巡扶到旁边,丝毫不顾及那批人在身后吵闹,自顾解开拉链,将小腹里积蓄了诺久的尿液肆意派出,那种感觉简直就是酸爽。 撒完尿后,关门心满意足地抖了抖,还弹了摊自己宝贝,这才收兵回营,而后面那帮子人已经气炸了。 络腮胡子已经扑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你小子混哪里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话只说到一半,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因为关门不知何时已精准无伦地伸出手,掐住了络腮胡子的咽喉。 接下来,关门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让那群人全部趴在地上,短时间内再也爬不起来了。之后他拍了拍陆巡的肩膀说:“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陆巡,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他,就是跟我关门过不去。” “关……门……”络腮胡子似乎以前听过这个名字,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关门找了块干净的地方,靠着墙闭目养神。陆巡坐在关门身边,犹豫了好久,这才开口问道:“关大哥,你功夫这么好,他们也这么怕你,你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关门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道:“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个刽子手而已。” “啊?”陆巡没有听懂,他很疑惑,刽子手不是封建社会负责执行死刑的职务吗。 关门道:“看你的装束,应该是个体面人,自然不知道道上的黑化。不过在我们那一行,也有句话说得文绉绉的。叫做‘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陆巡茫然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意思就是说,我杀人是为了保护人,我斩断的是罪业而不是头颅。”关门笑道,“很冠冕堂皇的说辞吧,不过我很喜欢。” “杀人……”陆巡闻言,不禁悚然,原本以为自己找了个靠山,没想到却是个将杀人当成乐趣的杀人犯。 关门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精光四射:“你不要害怕,我从来不杀无罪的人,你刚才不是说,你是被冤枉的吗。” “对,对,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一千万,我根本就不知道……”陆巡还要往下解释,却被关门制止了,“如果我是你就好了,一千万那么多,肯定会被关押到暮云监狱。” “暮云监狱是什么地方?”陆巡假装好奇地问,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 关门道:“暮云监狱是近年来号称最牢不可破的监狱,从未发生过一起成功的越狱事件,我有一个兄弟被关在那里。” 陆巡想起了之前关门的话,恍然道:“原来你故意入狱,目的是为了救你的兄弟啊。”他不禁开始对面前这个漫不经心的刽子手产生了些许敬意,“就像前些年十分火爆的美剧《越狱》的剧情一样,太让人感动了。” “不,你说错了,我并不是想去救我的兄弟。”关门轻描淡写地说,“而是想去杀了他。” “啊……”陆巡以为自己听差了。 关门道:“我说过了,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我的兄弟背叛了我们,所以我要亲手了解他的罪业。” 半个小时前,在陆巡与关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对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我的兄弟叫张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5张非的非 五年前,张非还是警方的卧底,他的直属领导就是西门玉树。 由于胞兄西门秀树在西南边陲塔罗镇遇难,西门玉树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前往奔丧,这件事间接导致了另一名卧底燕小七的死。 逢场作戏也好,假戏真做也罢,总而言之,在寂寞悲苦的卧底生涯中,燕小七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张非感受到温暖的人。幸运的是,对方还是女人,漂亮的女人,而且还对他一往情深。 后来,燕小七死在了张非的怀里,身体渐渐冷却,同时冷却的,还有张非的心。从那天起,张非的生活便失去了意义。以前,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名卧底,必须为警方提供适当的情报,打击违法犯罪行为,这是大义。后来,他认识了燕小七,便开始有了保护对方的想法,急流勇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没得选,只有接受随之而来的残酷的命运。 张非说,我本来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燕小七却说,如果心中没有一点光明,那么你的黑暗也不过是一片无水汪洋,兴不起半点波澜。 只是如今,说出这句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天晚上,张非来到暮云市,驱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徘徊,正在思考未来的路究竟应该通向何方。路边突然冲过来一条人影,正好挡在了车前面。 急刹车。 撕心裂肺的刹车声响起,张非原本就精神恍惚,不敢确定有没有撞到人,他刚要下车,却发现副驾驶座的车窗外升起来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满是血污,在昏暗的路灯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几只鬼。张非并没有害怕,只是不想旁生枝节,可是那张脸,让他产生了稍等片刻的兴趣。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不超过二十岁,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却也有几分动人的颜色。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孩的容貌,竟然有几分像燕小七。 张非定睛一看,才发现刚才只是错觉,对方只是脸部的轮廓与燕小七有些相似,但是眉目之间的神韵却截然不同。 “停车,停车!”女孩用力拍打着车窗。 张非的第一反应就是遇到碰瓷的了,他二话没说,取出钱包,将所有的现金抽了出来,然后摇下右手边的车窗,将钞票递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女孩竟然无视面前的钞票,反而将手从外面伸了进来,并且利落地扭开了车门,然后钻了进来,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张非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想做什么?” 女孩立刻换上了一副哀求的面孔:“大哥,求求你,帮帮我吧,有人在追我,拜托捎我一段路。” 张非警惕起来:“谁在追你,说清楚。” 女孩道:“如果我说实话,大哥你还会捎我吗?” 张非斩钉截铁地说:“你先说。” 女孩嘟起了嘴巴:“不嘛,大哥你先答应我。”说话间,还伸手拽住了张非的胳膊。 张非用巧妙的姿势将手抽了回来,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你将事情说清楚,我再考虑帮不帮你,如果你坚持不说,我现在就一脚将你踹下去。” 女孩的脸上顿时愁云惨淡,但依旧坚持:“大哥你就别问了好吗,我看你的牌照是横云市的,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张非想了半分钟,然后发动了引擎。雪佛兰在荒凉的街道上往前,扬起满地落叶,像极了一首诀别的诗。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样子,女孩实在是忍受不了如此异常的安静,便问道:“大哥,你开车都不放音乐的吗?” 张非干巴巴地回答道:“没有。” 女孩又问:“那收音机呢,听广播也好啊。” 张非道:“坏了,一直没修。” 女孩一脸无奈地说:“那……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张非道:“我姓张,弓长张。” 女孩道:“原来是张大哥,张大哥你好。” 张非道:“你好。” 女孩道:“你不准备问我的名字吗?” 张非道:“不准备。” 女孩道:“为什么?” 张非道:“因为没这个必要。” 女孩十分失望地说:“我的名字叫苏苏。” 张非道:“哦。” 苏苏又说:“其实,我本来不姓苏的,因为在我们那里,女孩子根本没资格继承家里的姓氏,只能跟着母亲姓,而且连名字都是乱取的。” 张非道:“哦。” 苏苏接着说:“如果不是我的哥哥,我不仅不会姓苏,而且可能还活不到今天,张大哥你也不会见到我了。” 张非道:“就这件事而言,我必须严正谴责你哥哥的此种行径。” 苏苏笑道:“你好坏呀。” 张非突然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跟身边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聊天呢,难道对方身上,有什么隐藏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吸引着自己吗。 苏苏又说:“我妈姓燕,我还有好几个姐姐,她们的名字就取的十分随意了,什么小二小五小七之类的……” 刺啦一声,张非猛地踩下了刹车,他转过脸,双眼圆睁,面色铁青地对着苏苏,厉声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苏苏吓得花容失色:“我……我没说什么呀……” 张非握紧了拳头:“你刚才说,燕小七?” 苏苏胆怯地点点头:“对呀,我的三姐,就叫这个名字。她原本应该在姐妹中排行第七的,但是由于医疗条件太差,有几个姐姐生下来就是死胎……” 张非闪电般出手,扼住了苏苏娇嫩的咽喉,咬牙切齿地说:“你究竟是谁?” 苏苏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怎奈被张非卡住喉咙,既不能说话,也呼吸不能,只翻白眼。 张非终于还是松了手,他呆呆着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面孔,心里十分矛盾,对方究竟是不是青龙会派来的人呢。 苏苏咳嗽了半天,终于稍微恢复了些,她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一边还伸手去开车门,泣不成声:“你如果不愿意帮我,直说就好了,何必这样,我走就是了!” 车门被打开,凛冽的寒风刮了进来,苏苏身上还穿着套裙,直接打了个冷战。 张非用命令的口吻说:“关上门,坐好。” 苏苏慢慢缩回了伸出车外的右腿,老老实实将门锁好,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非继续开车,保持着恒定不变的速度一路往前,在暗夜里寂寞地奔驰。 “那个……” “……那个” 鬼使神差,张非与苏苏两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同时开口,还默契地说出了同样的开场白。 “还是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 第二次车祸现场。 苏苏咯咯笑道:“张大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张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突然意识自己上当了。现在是晚上,就算自己的脸跟猴子屁股一样,苏苏也不可能看清楚。 苏苏笑得越发花枝烂颤了:“我想,你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张非用力咳嗽了两下,有意从这个话题上绕了过去,装作很冷淡的样子说:“那个,我现在正好回横云市,到市区的话最快估计是明天下午,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我直接将你递过去。” 苏苏双手合十,伸出的大拇指托着下巴,她轻轻吐出几口气,然后说:“我想……我可以找一个人。” 张非问:“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吗?”之所以用他,是因为一个女人在危急关头所要找的人,百分之两百都是男人。 苏苏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张非又问:“究竟是知道,还是知不道?” 苏苏道:“我只知道他以前住在什么地方,现在……不过我有他的电话号码,虽然他让我不要打,但是我想只打一次的话,他肯定不会怪我的。” 张非哦了一声:“那好,你现在就打吧。” 苏苏却说:“我想到了明天再打。” 张非有些奇怪:“为什么?” 苏苏低下头,没有回答。 张非问:“是不是担心那个人不接你的电话?” 苏苏又抬起了头,双眼充满了希望:“不,我知道他一定会接的,就算不接,也一定有难言之隐。” 张非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吧。” 苏苏歪着头想了想,说:“也许吧,不过,他已经有老婆了。” 张非差点将一口老血喷在挡风玻璃上,他怎么也想不到,身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竟然是别人的小三。 苏苏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拆散他的家庭,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住下来,慢慢寻找我的哥哥。” 张非觉得眼下这个话题已经聊死了,于是便随口换了一个:“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撞在了枪口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6谈情说爱 苏苏十分平静地说:“我是一个小姐。” “嗯?”张非一时间没有理解苏苏的意思。 苏苏换了个方式:“就是出来卖的,为你们这些男人提供特殊服务。” 张非实在是没想到苏苏竟然如此坦白,轻而易举就将常人难以启齿地事说了出来,而且,丝毫没有感觉到羞耻。 “怎么,”苏苏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很脏,很下贱,很恬不知耻。” 张非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苏苏偏过头,看向漆黑的窗外,故作轻松地说:“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没有人会正眼看我。不过,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其他人根本无法想象。” 张非说:“我同意你的看法,只要活着,就会身不由己。” 苏苏说:“你不用安慰我,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不然的话,来来往往这么多车,我也不会单单挑你这样的独身男人下手。” 张非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变得十分僵硬,几乎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苏苏笑了,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她说:“你是个好人,我不会害你的。” 张非刚想说你就算想要害我,也不可能成功,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苏苏接下来的豪言壮语给硬塞了回去,她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服务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 张非连连摆手,差点就忘了自己还在开车:“不不不,我不需要,不需要。” 苏苏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还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这种人。不过我不怪你,这是我的原因,与你无关。” 张非想到了一句在网络上流传的名人名言,“我脱光了衣服躺在镜头前,是为了生存。而你衣冠楚楚地站在镜头前,却是为了私欲和欺骗。”于是翻新道,“你也不用自卑,太阳底下的人,大家每天都在出卖自己,有的人出卖肉体,有的人出卖灵魂。你出卖肉体是为了生存,而大部分人出卖灵魂,却是为了……为了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的目的。”他原本还想在后面补一句,我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苏苏说:“我没看错,你确实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张非没来由地想到了已经死去的燕小七,笑道:“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奖我,而且还是两次。” 苏苏说:“也许,他们都是瞎子吧。” 张非说:“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还记得有一次吧,我们……老板,发现公司里丢了东西,种种证据显示,这是出了内鬼。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然后呢,大家坐在一起开会研究,最后讨论出一个结果,共有两名嫌疑人。很不巧,我就是其中一个。我是新来的,比不上另一个资深的老员工,而且呀,他还是是个盲人。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苏苏问:“你是怎么做的?” 张非说:“很简单呀,我将赃物丢进了那个老员工的柜子里,来了一招栽赃嫁祸。那个老员工十分信任我,所以,我轻轻松松就完成了这一步。你猜,我接下来是怎么做的?” 苏苏问:“你接下来是怎么做的?” 张非说:“更简单了,我找到了老板,承认了是自己偷走了赃物,只不过,因为头一回做这种事,所以不小心将那样东西弄丢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你猜,接下来怎么着?” 苏苏问:“接下来怎么着?” 张非说:“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但是奇怪的是,老板却根本不相信我,他命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最后锁定了那个老员工的柜子,最后,赃物当然被找回来了。” 这次,不需要张非的提醒,苏苏已经主动问道:“那接下来呢?” 张非说:“老员工被免职了,而我则接替了他的位置,并且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可是后来我发现,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了,连最铁的兄弟最后也与我分道扬镳,口口声声要替老员工报仇雪恨。对了,忘记说了,我和他是一起进公司的,并且最早接纳我们的人,就是那名老员工。老员工明白自己被我栽赃了,但是他却不愿意告诉其他人,自己在家里上吊死了。呵呵,呵呵呵。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苏苏仔细斟酌着用词:“我想,你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哈哈,哈哈哈哈。”张非不禁苦笑,“多少个失眠的夜,我都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只可惜,最近越来越不管用喽。” 这段经历,张非从来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就算自己最信任的联络人西门玉树也没有提起分毫,可不知为什么,在面对只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的苏苏面前,却会情难自控地说出来,难道只是因为,对方是个人尽可夫的“小姐”吗? 苏苏说:“那么将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之后,会不会美美地睡上一觉呢?” 张非恰如其分地打了个哈欠。 此时,雪佛兰正好驶过一个城区,入眼所见,满是灯火辉煌。 苏苏突然喊道:“停车,停车。” 张非将车停在路边,问:“怎么了?” 苏苏吞了一口口水,说:“我饿了。” 张非看了看外面,时间刚过十二点,夜市已经开始,非常热闹,到处都是烧烤和小吃摊,各种稀奇古怪的气味汇聚在一起,虽然不怎么好闻,却实实在在地引发了莫名的食欲。 苏苏在得到张非的同意后,欢快地从车上跳下,来到一个路边摊,找了张桌子坐下,一边向张非打招呼:“这里这里,快过来。” 张非坐到苏苏对面,问:“你想吃什么?” 苏苏道:“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张非伸手招呼道:“老板,来两瓶啤酒。” 苏苏问:“那吃什么呢?” 张非说:“我不饿,你吃吧。” 苏苏点头:“那我不客气了,老板,再来一盘炒方便面。” 喝完一瓶啤酒之后,苏苏点的炒方便面才被端上桌面,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张非好奇地问:“你刚才说的这是啥玩意儿来着?” 苏苏郑重其事地介绍说:“这是炒方便面。需要的食材很简单,分别是一包方便面,一根火腿肠,小半个洋葱,一勺豆瓣酱,和一勺香油。第一步,煮面。烧开水之后,将方便面入锅,待面饼松散开来,差不多半生不熟的时候捞出来,如果要想吃起来有嚼头,这时需要将面放进凉水里面过几次。第二步,拌面。将香油倒进沥干之后的方便面里面,然后开始用筷子搅拌,如果喜欢吃辣的话,可以在这个时候加点辣椒酱,不过我个人不是太喜欢。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炒面。先将提前准备好的火腿肠和洋葱切成长条状备用,然后在锅里倒点油,等油热了之后将豆瓣酱倒进去爆香,看到差不多了,就可以将火腿肠和洋葱条倒进去一起翻炒。为了防止面炒起来太干,可以稍微在里面加上一点水,然后就是将面倒进去,炒来炒去,一直等到方便面均匀地裹上颜色之后,就可以出锅了。” 张非听得目瞪口呆,苏苏又补充了句:“如果想要吃到原汁原味的炒方便面,那么用油方面就要注意了,千万不要用调和油或者花生油,也不能有菜籽油和芝麻油,一定要用地沟油,这样的话,才能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说到这里,她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面条送进嘴里,美滋滋地吃了一口,还赞了句:“好吃!”然后又说,“你要不要吃点?” 张非摇摇头:“我不饿。”他刚才确实不饿,不过现在已经饿了。 等到苏苏吃饱,张非喝足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而市面上往来的人群不减反增,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让人不禁想起一句歌词:“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苏苏不禁想起来了,她还唱出了声音,虽然跑了调,末了她指着桌子上的六个空啤酒瓶说:“你喝了这么多酒,算不算酒后驾车呀?” 张非拍了拍额头:“我怎么将这茬给忘了,没办法,只有找地方住一宿了,去开个房吧。” 苏苏点头:“你说得对,我也有点困了。”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打算做你的生意。额,其实吧,在灯光下看来,你长得倒还真不错,挺帅的,身材也厚实。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 张非稀里糊涂搪塞道:“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嗯,”苏苏道,“我等着你。” 张非举目四顾,最后落在不远处的一栋写着“丽晶大酒店”的大楼,他指着那个方向说:“看到没,丽晶大酒店,我们今晚就住那里了。” 苏苏有些担心地说:“这么豪华,应该挺贵的吧,我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酒店呢。以前,客人带我去开房,都是开车找的很偏僻的小旅店,而且每次做完生意都不送我回去。我呢,想多存点钱,所以总是走着回去。你知道吗,为了业务量,我穿着高跟鞋耶,每次都要走那么远的路,实在是个体力活。有时候我走到半路,就想干脆打车算了,可是我转念又想,如果现在打车的话,光起步价就要十块钱。可是从刚才的旅店到我住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十二块钱。难道我刚才走了这么远,就只值十二块钱吗?我觉得划不来,不是因为钱,我每次出台就能抽一百块的提成,我只是单纯觉得我之前走的那段路很不值得。” “嗯,”张非若有所悟地说,“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 “是吗?”苏苏理了理鬓间的发丝,颇有些不好意思。 张非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眼巴巴站在旁边准备赶人的老板,然后又抽出一百块放进自己的兜里,剩下整个钱包以及里面的钱全部塞到苏苏手里,说:“我先去找个地方停车,你用这些钱去丽晶大酒店开个房间,我稍后就来。” 苏苏捧着钱包,她在风月场上混惯了,对钱特别敏感,略微扫一眼,就知道里面最少有五千块以上的现金,慌忙道:“这……太多了吧。” 张非道:“多了的话,你等会儿再还给我就可以了。” “也对,也对。”苏苏紧紧攥着钱包,欢天喜地地朝丽晶大酒店的方向跑去。 路边摊老板盯着苏苏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位小姐,真不值这个价钱。” 张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老板的评价,他走向自己的雪佛兰,发动,踩下油门,朝着与丽晶大酒店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7燕返 就算这个名叫的苏苏的女孩真是燕小七的妹妹,张非还是选择离开,他只不过是个路人,可以伸手对方的生活,但是却不能插手对方的生活,可以改善对方的生活,却不能改变对方的生活。 也许,单纯只是因为张非觉得自己活得连个小姐都不如,又何必拖累人家呢。 两旁的景物飞速朝身后掠过,耀眼夺目的霓虹灯逐渐远去,耳边的繁华喧嚣也听不见了。开了这么一段路,张非终于感觉酒意上涌,有了些许睡意,不远处正好有个苏苏所说的小旅馆,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宾至如归”。 张非将车停好,走到招牌下看了两眼,然后推门而入,直接来到前台,对昏昏欲睡的女服务员说:“开一个房间。” 女服务员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似乎没想到现在还会有客人,便打着哈欠说:“一百块。” 张非将仅剩的一百块交到了女服务员手里,换来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二楼拐角第一间房,编号201的就是的。” 张非按照女服务员的指点,顺利来到了201号房间,其实根本也错不了,因为二楼一共才两个房间。左边是201,右边是202。张非将钥匙插进201的钥匙孔,却怎么也拧不开,他瞅了瞅并不十分坚固的房门,仿佛随时都会崩毁,有些不敢太用力了。 楼下老远就传来了女服务员均匀的鼾声,张非觉得第二次叫醒这个嗜睡的女人十分不人道,又看了看右手边的202号房间,试着将手里的钥匙插进了锁孔,轻轻一扭,门竟然开了。 打开壁灯,房间的内部构造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条桌子,一把椅子,里面还有个狭小的洗手间。虽然简单,但却干净,张非坐在床上的时候,甚至可以闻到雪白的被褥上传来阵阵洗衣粉的清香。闻到这种久违的味道,张非觉得睡意更浓了,他走进洗手间,冲了个澡,然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张非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正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睡觉,而且身边还有其他人。张非可以感受到对方轻微的呼吸撞到了自己的后脖颈,痒痒的,却异常的受用。他大着胆子伸手往身后摸了摸,摸到了对方的胳膊,滑滑的,软软的,温温的,这种肌肤的触感十分真实,根本就不像是在做梦。 她是谁,为什么会睡在自己身边呢? 张非的第一反应,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苏苏。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种无稽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不,怎么能这样呢,跟小七的疑似妹妹睡在一起,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就在张非万分纠结的时候,那条滑滑的、软软的、温温的胳膊,从他手里划过,然后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胸口。 张非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正在做梦,但是这个梦太过真实了,而且在内心深处,他甚至有些不愿意让这个梦就此停止,至少,也要看清楚身边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高跟鞋敲击在地面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几秒钟后,来人在门外站定,接着就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不过,门并没有被打开。 张非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他发现搭在自己胸口的那条胳膊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转身一看,身侧空空如也,只有暗淡的月光。 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梦,可这个梦也太无厘头了吧。 然后,门外传来了清晰的金属擦拭声,张非在桃园汽修厂混过一段时间,对这种声音十分熟悉,这是将钥匙从锁孔里面拔出时发出的。也就是说,梦虽然是假,但门外有人却是真的,而且那个人还试图用手里的钥匙开门。 张非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服务员给他安排的房间是201,但是交付的钥匙却只能打开202的房门。相应的,现在门外的这名客人,想必在用原本是201的钥匙,开着202的门。 再等等吧,这名客人想必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搞错了,然后下楼找服务员解决。可是,门外的客人似乎特别固执,锲而不舍地反复抽拔着钥匙,就像在做某种活塞运动。张非实在是忍不住,跳下床啪的一声按亮了壁灯,然后将门打开。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和门外的两人四目交接,不禁面面相觑,空气瞬间凝固了。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张非怎么也没想到,门外那名走错房间的客人,竟然就是不久前被自己抛弃在闹市的苏苏。 “对不起。”没想到苏苏的开场白竟然是道歉。 张非尴尬地将苏苏让进了房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还好苏苏主动再度开口,“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张非愕然道:“骗我什么?” 苏苏低着头,右脚的脚尖在地上打转:“我不该骗你的钱。” 张非更加愕然了:“什么钱?” 苏苏的声音更低了:“你不要这样,我会更不好意思的。” 张非说:“好吧,我们先坐下来,慢慢聊,慢慢聊。” “嗯。”苏苏径直坐在了床边,考虑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我拿了你的五千块钱之后,就去了丽晶大酒店。其实呢,我只是去前台跟服务员闲聊了几句,然后拿着钱从后门跑了。我不该这么做,对不起。” 张非突然从犯人变成了受害者,心路历程简直就是曲折离奇,他喃喃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又见面了吗,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 苏苏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似乎老天爷已经规定好了,这段路,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我发誓,我再也不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张非担心露馅,决定还是换一个话题:“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苏说:“城里的酒店都太贵了,连单间都要好几百,我觉得太浪费了,就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然后看到了的第一家旅社就是这个宾至如归,所以就进来了。” “原来如此。”张非暗道一声侥幸,当真是平生莫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苏苏从身上取出张非的钱包,双手捧着递给张非,包含歉意地说:“非哥,这是你的钱包,里面的五千块钱我用了五十,还剩四千九百五十,你收好。” 张非听到苏苏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改口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反正你不是要陪我这段路吗,也发过誓了,这钱就你拿着吧。” 苏苏闻言,慢慢缩回了手,却没有再次将钱包收起来。 张非说:“不过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我跟你同样是住宿,我花了一百,你却只花了五十呢?” 苏苏脸上沉郁的表情终于稍微有些和缓:“你们这些男人,花钱总是大手大脚,也不知道精打细算。别人问你要一百,难道你就不会砍价吗?” “这个也能砍价的吗?”张非有些惊讶。 苏苏点头道:“当然可以了,我就跟服务员说,可不可以算便宜点。当然喽,服务员肯定会说不行。但是我坚持呀,我锲而不舍地砍价,还说现在只是试一试,如果住的满意,会长期包一个房间。然后,服务员就同意了,给我打了五折。” 张非说:“既然你这么会精打细算,那这钱就更应该由你拿着了。” 苏苏说:“也是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钱收了起来。 张非说:“现在几点了?” 苏苏说:“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看见大厅里的钟显示是两点半,现在估计三点了吧。” 张非说:“那时间也不早了,你先睡觉吧。” 苏苏嗯了一声,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张非问:“有什么问题吗?” 苏苏说:“有。这是我的房间。” 张非哑然失笑:“不,服务员搞错了,隔壁的才是你的房间,你可以用手里的钥匙试试。” 苏苏将信将疑地出了门,然后很快就回来了,她说:“不对,打不开。” 张非跟了过去,接过钥匙,在201的锁孔里来回旋转,而木门则是纹丝未动。“这样吧,我去找服务员,让她给你换一把钥匙。” “等一等,我们先不告诉她。”苏苏拉着张非的手,将他带回了202,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有一个计划。” 张非眨了眨眼睛:“什么计划?” 苏苏欲言又止,她跑到唯一的木柜前,将柜门打开,又跑到床前,蹲下身子往床底下看,然后是洗手间,在确定以上三个地方确实没有藏人之后,她才神神秘秘地说:“我们其实没必要现在就告诉服务员。” 张非说:“为什么?” 苏苏说:“你想呀,你花了一百块,应该住在隔壁的201,但是钥匙不对,打不开门。而我呢,花了五十块,手里的钥匙也打不开隔壁的201。我的计划就是,你现在将你的钥匙给我,而我就在这个房间凑合一宿。然后明天一早,你就拿着钥匙去找服务员说理,就说要是错了,昨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住进201,让他们退钱。” 张非不得不佩服苏苏的经济头脑,不过还有个问题:“可是,你睡什么地方呢?” 苏苏说:“当然是睡床上喽,这里又没有沙发。” 张非说:“那我呢?” 苏苏说:“当然也是睡床上喽。哎呀,”她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要多想,我不是想做你的生意。我已经将你当成了朋友,朋友是讲感情的,谈钱伤感情。” 张非忍住没有将后半句“谈感情伤钱”给说出来。 苏苏又说:“你看,这张床这么大,明显就是双人床,你睡左边,我睡右边,中间是分界线,两不干扰。” 张非担心再次刺痛苏苏看似坚强实则敏感的神经,只好答应下来,他和苏苏分别躺在大床的左右两边,没来由地突然笑出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8演员的自我修养 苏苏问:“你笑什么?” 张非说:“我想到了一个段子。” 苏苏说:“反正我暂时也睡不着,你说给我听听呗。” 张非说:“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段子,你肯定听过好多遍。说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出差,到了旅馆却发现只有一个房间,于是他们就住了进去。晚上睡觉之前,女人在她与男人之间画了一条线,称之为楚河汉界,如果夜里男人越过雷池,那就是禽兽。一夜过去了,女人醒来之后发现,那条线竟然完好无损,也就是说男人没有动任何歪心思,于是忍不住骂道,‘你连禽兽都不如’。” 苏苏说:“等一等,我先想一想。”一分钟后,她也开始捧腹大笑,“哎呀,这个段子太好笑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说给我的那些姐妹听。” 张非说:“你以前真的没有听过吗?” 苏苏说:“没有,我遇到的男人,要么只会吐苦水,要么吐精水,没人愿意给我说段子,也没人愿意听我说话,你是第一个。” 张非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将第一次留给了我。” 苏苏说:“其实,我刚才之所以会跑,也不是纯粹只是贪图你的五千块钱。” 张非说:“我想你不会的。” 苏苏说:“嗯,我只是想,早走晚走,总是一个字,走。我们道不同,就算暂时走在一起,肯定也会分开。与其到那个时候不舍,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干净明了。” 张非说:“你说的对。” 苏苏说:“你就像枪膛里的子弹,随时可能喷薄而出,天空才是你的价值,我只不过是个路人,不愿意成为你飞翔的负累。” 张非说:“你不会的。” 苏苏说:“其实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呢。你跟我不一样,还有光明的未来。现在老天爷让我们再次重逢,我想,他的意思可能就是,让我帮你开这一枪。” 张非说:“啊?” 苏苏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的要给你打手枪,我真的……” 张非说:“我知道,我知道。” 苏苏话锋一转:“不过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确实可以帮你……” 张非说:“不需要,不需要。我明天要去接一个朋友,现在没有心情做这些事。” 苏苏说:“朋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到时候,我就自我介绍说我是个演员。” 张非说:“演员?” 苏苏说:“嗯。”然后她翻身下床,熟练地按亮了壁灯,然后找到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来一本书,将封面朝张非亮了亮。 张非如果不是躺在床上的话,下巴可能会掉到地上,因为那本书的名字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苏苏说:“怎么样,意外吧?其实呢,之前我跟你说的一切,都是我演出来的,那些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我也不是小姐,而是一名演员。” 张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苏高兴地说:“看,骗到你了,我的演技还行吧?”她又叹了口气,慢慢将《演员的自我修养》塞进了背包里,“唉,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张非吞了口唾沫:“你究竟是小姐,还是演员?” 苏苏说:“当然是小姐啦,演员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个陷阱而已。” 张非说:“陷阱?什么意思?” 苏苏关灯,然后爬到张非身边躺下,说:“我高三那年,大哥不告而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家里人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于是,我决定辍学去找大哥。那天在车站,我的男朋友竟然没有来送我……” 张非说:“你的男朋友?” 苏苏说:“嗯,我发现你关注的点都十分奇怪。我确实有个男朋友,还是高三年级的时候交的,我们的关系嘛,怎么说呢,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我单纯就是想试试恋爱的滋味,而我的男朋友则十分内向,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扯远了,还是说车站,当时,我本来准备搭车去横云市,因为之前哥哥跟我提过好几次,说那里的发展机会多一些,有朝一日肯定会去那里闯荡。但是呢,我左等右等,我的男朋友都没有来。我当时十分生气,因为我特意将这件事跟他说过了,我也没指望他会跟我一同前往,只是送一送我,也没有多难呀。可是,他没有来,而我一气之下,竟然看错了车次,坐上了前往暮云市的火车。就是因为这一字之差,才导致后来的一连串不幸。” 张非不明白:“这与演员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的男朋友是个演员?” 苏苏说:“你认真听下去嘛,后面还有很多事呢,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 张非说:“那你的男朋友后来呢?” 苏苏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张非说:“满意,非常满意。” 苏苏说:“因为我坐错了车,列车员在检票的时候,坚持要让我补票。我苦苦哀求了好半天,列车员表示十分感动,但还是拒绝了我的要求。再后来,列车长来了,他从中斡旋,让我补了一张半票。虽然只是半票,但是却已经差不多花光了我身上的钱。那次是我第一次出门,我甚至连钱的概念都不是很清楚,还以为带出来的钱可以买很多东西呢。” 张非说:“然后呢?” 苏苏说:“然后到了终点站,我稀里糊涂下了车,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当时就傻了。以前,我以为我们那里每半个月一次的集市,人已经够多了,也够热闹了,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我身上没钱,也不认识人,实在是无处可去,只能坐在候车厅里,肚子饿了就去喝点自来水。当时我就想到了以前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穷,就是原罪,因为在人生的很多重要转折点上,你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没有能力抵抗外界的侵蚀。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这句话说得简直太特么对了。” 张非说:“然后呢?” 苏苏说:“然后我遇到了一个星探,他说我长得很漂亮,身材又好,可塑性很强,建议我进娱乐圈试试。当时的我,能有一顿饱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管什么鱼乐圈还是猫乐圈,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星探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竟然让我去拍三级片,亏我还买了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张非终于明白了苏苏所说的陷阱的意思,他却不明白,对方为何还将那本书一直带在身边。也许,那些轻描淡写的故事,确实曾经铸就了某个玲珑剔透的梦想吧。 苏苏说:“那次,在拍一场强奸戏的时候,导演让我脱光所有的衣服,不仅三点全露,还让男演员与我假戏真做,来一场货真价实的强奸。我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当场表示反对,但是导演立即翻出一张合同,指着最后面的指纹说,如果不拍可以,那么就赔钱。我看了看,那笔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我不可能赔得起。” 张非有些紧张:“那你拍了吗?” 苏苏在黑暗中白了张非一眼:“那时,他们有好几个人,而且身强力壮,我一个弱女子,硬拼当然不是办法,所以……” 张非说:“所以你就拍了?”他没来由想起了卧底生涯中所做出的那些选择,其实有很多可以商榷的情况,只不过,自己当时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而已。 苏苏说:“当然没有啦,我怎么可能拍这种东西。如果那些片子卖到我的老家,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我爸妈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张非说:“也是,那你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苏苏说:“后来,我决定智取,谎称肚子痛,需要去趟洗手间,然后就跳窗逃跑了。你是不知道,当时可是在三楼,所以那些人才没有防备我会有这一招。我从三楼跳下去,当时风太大,我被风刮了一下,竟然掉落在一辆小轿车上,而且还把人家的挡风玻璃给砸碎了。” 张非说:“然后呢?” 苏苏说:“然后我就遇到了他。” 张非很容易就从苏苏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身份,“这个他,就是你回到横云市要找的那个男人吗?” 苏苏嗯了一声:“他的几名手下……对了,他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管走到什么地方,身边都有人跟着,大家都叫他二老板。后来,我也这么叫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张非说:“我知道了,二老板肯定是帮你打退了那些无良的导演和男演员,所以你才会爱上他,对吗?” 苏苏说:“不是的,因为那些无良的导演和男演员,他们跟二老板是一伙的。” 张非顿时就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苏苏说:“这些我也是后来才听他们说的,当时,我摔在挡风玻璃上,直接就昏迷了。等醒来睁开眼睛以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二老板说我长得很像他的一位故人,后来又说不是特别像。我算是看透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每个人都忘记不了自己的初恋对象,随便看到个姑娘,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的回忆,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而我呢,恰好长着一张大众脸,不知道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张非咳嗽了两声,说:“那个你之前说,二老板已经有老婆了,对吗?” 苏苏说:“是的,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有人说她有钱有势,二老板有现在的地位,全部都是拜她所赐。有人说她出身风尘,虽然跟在二老板身边,但是却没有名分。还有人说,二老板认为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软肋,所以故意将她藏了起来,藏在了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哎呀,一不小心就扯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刚才说到哪里来了?对,你不是说你明天要去接一个朋友吗,他跟你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张非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我和那位朋友之间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很难说得清楚。” 苏苏说:“哦。” 张非说:“明天你在这里等我,我接到朋友之后就回来。” 苏苏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9最单纯的小姐 张非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侧身看看旁边,旁边没有人,他伸手试了试,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苏苏真的不见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走的也终究会走。 张非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均匀地吐出来,这套得自高人真传的吐纳功夫才做到一半,客房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苏苏提着两个塑料袋,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不错,确实是苏苏,虽然她看起来,与昨天相比,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张非揉了揉眼睛,眼前所见,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邻家女孩,身形苗条,略施粉黛,颇有些紫色。长发披肩,一件宽松的暗灰色衬衫,外面罩着纯黑色吊带,下面是紧身的黑色牛仔,套着棕色牛皮的半靴,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床前,脸上似笑非笑的。 “怎么了,才过了一夜,你就不认识我了?”苏苏笑了笑,“还真是拔掉无情啊。” 张非嘿嘿一笑,遮掩道:“你今天很漂亮。” 苏苏说:“难道我昨天就不漂亮吗?” 张非说:“昨天太黑了,我没仔细看。” 苏苏说:“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快起床,我给你买了早餐,有猪油饼、水汽包、热干面和豆浆。还有,昨天你交的一百块房费,我已经替你要回来了,买了这些吃的,还有很多富余呢。” “是吗?”当着苏苏的面,张非有些不好意思穿裤子,可是昨天晚上,他可是保持这种穿着混了一夜,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是个小姐,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但问题是,苏苏现在就不是小姐吗?张非觉得很矛盾,他一整个早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连吃猪油饼的时候芝麻撒了一地都没有注意。 吃完早餐,张非对苏苏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匆匆下楼,在女服务员鄙视的目光中溜出了门。来到停车的地方,打开门,坐进去,发动引擎,朝着此行的目的地进发。 “苏苏会不会再次不告而别呢?”直到接到那位朋友,张非脑海中反复出现着同样的问题,越是抗拒,越是挥之不去。等再次回到宾至如归,已经是十个小时以后的事,透过挡风玻璃,张非远远就看见苏苏站在门口,她难道知道自己要回来,所以提前在下面迎接吗?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立刻破灭,因为开车到近处,张非才发现,不但是苏苏,她身边还摆着背包和行李箱。 苏苏说:“这家的老板将我赶出来了。” 张非说:“没关系,反正我们马上就要重新上路了。” 苏苏说:“嗯。” 张非下车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后备箱,而苏苏和昨晚一样,执意将她的背包抱在怀里,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等车开出去几十米后,苏苏突然问:“你不是去接朋友了吗?” 张非说:“是呀。” 苏苏说:“那你的朋友呢?” 张非说:“就在后排座位,你没看见吗?” 苏苏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可无论怎么看,后排座位上也没有半个人影。“我胆子小,你可千万别吓我。” 张非说:“我没有吓你,他确实就在后面,你仔细看,别怕。” 苏苏大着胆子,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去,这一次,她看清楚左边的后座上,摆着一个灰白色的瓷坛。“那是……” 张非说:“那就是我朋友……的骨灰。” 苏苏忍不住用手掩住嘴巴,惊呼道:“你的朋友已经死了?” 张非轻描淡写地说:“是的,今天凌晨,他被枪毙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领取他的骨灰。” 苏苏问:“今天凌晨……那你为什么没有去见他最后一面?” 张非说:“我想,他应该不愿意见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吗,故事里的老员工,就是他。” 苏苏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张非说:“原本没有,不过既然遇到了你,就先将你送到横云市吧。说不定你的二老板,还在等着你呢。” 苏苏说:“谢谢,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 张非说:“只要不是以身相许,其他都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车厢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苏苏说:“你准备怎么处理你的朋友……我的意思是,他的骨灰。” 张非说:“他生前没有出过远门,见的世面也少,但我知道他喜欢山山水水。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天然湖泊,名叫白云边的,背靠着迦楼山,风景优美,人迹罕至,我准备将骨灰洒在那里。” 李白有诗云:“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而张非和苏苏眼前这片如翡翠般澄澈的湖泊因此而得名,用其湖水所酿成的酒,可与洞庭湖的月色相媲美。相传佛前八部众,有迦楼罗在列,风闻白云边之醇美,展垂天之翼,一日千里,落于白云边,进而圆寂,身形化为嵯峨大山,名为迦楼山。 张非将车停在湖边,对苏苏说:“你帮我将骨灰坛抱出来,我去拿酒。” 苏苏问:“酒?” 张非点点头:“我的这个朋友虽然喜欢山水,但最爱的还是酒。” 苏苏犹豫了片刻,说:“好。” 张非下车之后打量了一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株老树说:“就搬到那棵树下面吧。” 苏苏抱起骨灰坛,还别说,分量还不轻,她迎着慢慢落下的夕阳往前走。余晖斜照,懒洋洋地洒在四周,眼前所见,如同一幅用晚霞点缀的油画。 张非说:“怎么样,是不是好地方?” 苏苏将骨灰坛放在树根旁边,然后从张非手里接过背包,这是她刚才遗落在车后座的,然后说:“这里这么美,平常为什么没有人来呢。” 张非说:“如果来的人多了,就不算好地方了。” 苏苏说:“也对,照这样说,这里还真是葬人的好地方。”她将手伸进背包,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柄银白色的小型手枪,枪口漆黑如墨,对准了张非的眉心。 张非神色不变,说:“难怪你总是将背包随身抱着,原来里面还藏着枪。” 苏苏说:“这柄枪是二老板送给我防身用的,我今天用它来了结你的生命,再合适不过了。” 张非说:“看来,这个二老板,我应该认识了。” 苏苏说:“你以前当然认识,只是现在恐怕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张非说:“不,只要是我曾经认识的人,就一个也忘不了。” 苏苏说:“就像,这枚骨灰坛里装的那个人吗。你还记得他的名字,也知道有愧于他,但是除了将他的骨灰偷偷摸摸洒在这里之外,你还敢为他做什么?” 张非说:“我想,我知道二老板是谁了。” 苏苏说:“想了这么久,看来,你亏欠的人还真不少。” 张非说:“我承认,为了上位我不择手段,亏欠过很多人,就算用一辈子也还不清,但是对于郭解,我问心无愧。” 苏苏说:“你说谎!” 张非说:“这也许就是报应吧,习惯了谎言,到头来说真话,却没人相信了。” 苏苏说:“二老板对你恩重如山,你却……” 张非说:“我却向易先生告密,让他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对吧。” 苏苏说:“你不要将自己说得好像很伟光正,还不是为了上位,为了金钱和权势吗?” 张非说:“金钱和权势?哈哈哈哈哈哈哈,”苦笑声犹如凄惨的秋风,将满地的落叶席卷得铺天盖地,“我如果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你相信吗?” 苏苏说:“正义?我现在杀了你,才是真正的正义。你明白吗,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从来不会缺席。” 张非说:“你说的对,我行走在黑与白的边际,穿梭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早已与正义无缘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其实,我是个警察。” 苏苏愣了愣,随机笑道:“你是警察?那我就是法官了。” 张非说:“我是个卧底,从十九岁开始就加入了青龙会,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九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瓦解这个黑社会团伙。我满口谎言,出卖了一个又一个兄弟,只为了博取上位,因为我知道,只有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才能够从根本上覆灭青龙会。可是,随着我的努力,青龙会却越来越壮大,这是不是很讽刺。” 苏苏说:“你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想要迷惑我不要杀你而已。我知道二老板平日里做的都是违法犯罪的事,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我好。你可以放心,为了给二老板报仇,就算你现在拿出警察证,我也会用他送给我的枪,在你的头上开一个洞。” 张非摇摇头:“不,我没有警察证,甚至在警方的档案也被人删除了。除了我的联络人之外,没有人可以证实我的身份,可惜,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苏苏问:“为什么?” 张非说:“很简单,因为我变节了。” 苏苏说:“你……” 张非说:“我的联络人,他间接导致了燕小七……她‘好像’是的你姐姐,同时也是我平生最爱的人,她跟我一样,也是个见不得光的卧底,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活下去。她的死让我清楚地认识到,黑与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没有区别。所以,我变节了,我决心抛开警察这重身份对我的禁锢,利用手里的权利去做一些比正义更有意义的事。” 苏苏说:“也许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是,这并不能动摇我杀你的决心。” 张非说:“我并非在博取你的同情,我也不是不怕死。坦率来说,我现在还是这么镇定自若,只是我知道你绝对杀不死我。” 苏苏说:“你太有自信了。” 张非说:“也许你下次开枪之前,应该检查一下有没有装填子弹。分量变轻了很多,你都没有察觉吗?” 苏苏大惊失色:“难道刚才……” 张非伸开右手手掌,掌心静静地躺着五枚银色的子弹。 苏苏说:“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了吗?” 张非说:“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苏苏问:“什么地方怪怪的?” 张非说:“你太单纯了,单纯得不像一个小姐,而像一个演员。”说这句话的生活,他的脑海中闪现过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嘴角不禁露出一弯笑意。 苏苏紧紧咬着嘴唇说:“接下来你准备杀我灭口吗,我跟你说,我不会束手待毙的。” 张非将手里的五枚子弹尽数丢进湖水里,然后说:“不不不,我没准备杀你,杀了你,我的罪名就严重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最好还是将手里的枪丢进湖里,免得惹祸上身。” 苏苏说:“你……你是什么意思?” 张非坦然笑道:“我的意思是,警察马上就要到了,来抓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0死猪不怕开水烫 张非在回忆中泥足深陷,他发现自己怎么也忘不了那晚在路边摊看着苏苏吃炒方便面的情景,虽然那是假的,但演技足够精湛,却也能够铭刻于心。 郭解轻轻敲了敲桌子,才引得对面的张非茫然地抬起头来,“我知道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关门此次入狱,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张非擦了擦额头上汗珠,说:“我大概也猜到了,他始终无法原谅我,认为是我害死了刘芒大哥。” “难道不是吗?”郭解淡淡地说,“当年私藏了那包粉的人,不是刘芒,而是你张非吧。你也不要辩解,我对此心知肚明,当时没有说出来,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能够为我所用。对了,你不是一直问我,到底是谁泄露了你卧底的身份,这样吧,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人就是你曾经最好的兄弟,关门。” 苏复倒吸一口冷气:“我去,张非这货还真是警方的卧底?” 张非纠正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苏复嚷道:“这个只是你的一句话,谁能保证,谁能保证!” 由于争吵声实在太大,胖管教的呵斥随即飞驰而来:“你们那几个,吵什么呢,吵什么呢?是上午吃得太饱吗,好的,午饭不用吃了,加班!” 胖管教离开之后,苏复先发制人:“张非,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加班,所以这些工作都交给你了。” 张非没有接话,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明天就是周六,放风的时候到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等等,你以为我要说到了放风的时候吗,当然不是,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发生在熄灯之后。 秦佳轩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蹲在陆巡面前,眼前一片迷蒙,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刚子从床上跳下来,溜达到秦佳轩的身后,伸手在对方的头顶敲了一个暴栗,同时低声喝道:“强奸犯,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秦佳轩刚说出“偷邮票”这三个字,胸口已经被陆巡踹了一脚,“你再说一遍?” 秦佳轩哭丧着脸,守身如玉地说:“我真的是偷窃进来的。” “撒谎!陆巡他亲耳听到警察说你是强奸,你还不承认?”刚子的拳头已经在路上了。 然而在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上,秦佳轩表现得异常坚定,他从始至终一口咬定自己是盗窃进来的,跟强奸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妥妥地在模仿小学课本里面英勇就义的刘胡兰。 陆巡不再用语言逼问,他趴下身子,伸手在床底下拽住自己的拖鞋,捏着根部,对准秦佳轩的脸颊就是一顿猛抽。随着放鞭炮似的一阵山响,秦佳轩的两边脸颊都肿得像馒头一样老高,他眯着眼睛迷迷瞪瞪犹豫了半天,就在众人以为他终于就要招认的时候,他突然爆发出几声哀求:“大哥冤枉啊,我真的是盗窃,不是强奸。你们大人有大量,看在刚才我背出来了行为规范,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之前已经提到过,在放风前一天,暮云监狱的部分工作人员回家休息,剩下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管教们,便会随即抽取几个监房,检查犯人们对行为规范的背诵情况,就像小学老师一样。就在一个小时前,牛奔不小心抽到了514,秦佳轩毛遂自荐,根本不等对方提问,就已经将行为规范倒背如流,可说是立了大功。 “你不会觉得自己有功吧?”苏复见缝插针地冷笑道,“如果不是你,牛奔根本就不会查到这里来。老实交代,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跟牛奔又是什么关系。不交代清楚,是会出事情的。” 秦佳轩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抵死不认强奸的事。 郭解说:“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把硬骨头,就像当年的关门一样。” 苏复阴阳怪气地说:“现在骨头还硬,是因为没看过报纸。” 陆巡听着有些陌生,便问刚子:“什么是看报纸?这里还有报纸可以看?我怎么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 刚子露出促狭的笑意:“那是因为你运气好,三眼还没来得及给你看报的机会。这样吧,既然强奸犯这小子不肯招认,我们就让他学习学习文化知识。” 陆巡立刻明白过来,所谓的“看报”估计又是一种匪夷所思的体罚。 刚子走到秦佳轩身边,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直接提溜到墙边,命令他朝墙站着,然后屁股后倾,就像坐在一张不存在的“空气凳子”上,然后双手上举,仰视着手中那种根本不存在的“空气报纸”上。 “你不是将行为守则背得滚瓜烂熟吗,先给我们背五十遍。” 起初,秦佳轩并不理解“读报”的深意,可是时间一长,他就已经渐渐吃不消了,腿如筛糠,背出来的行为规范也开始出错了。 刚子倒是负责,站在行为守则旁边,不停地纠正秦佳轩的错误。而陆巡也没闲着,他负责监视秦佳轩的动作是不是标准,诸如屁股离地太远了,手举得太低,报纸都贴在眼睛上啦等等。 到了后来,秦佳轩开始求饶了,可是根本没人理他,刚子则继续催促着他背诵行为规范。 没有受过这种“软刑”的人,很难理解其中的痛苦,这是一种不需要伤筋动骨的毅力较量,其难度可要比军训中鼎鼎有名的“站军姿”高上好几个档次。 秦佳轩在苦苦支撑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忍受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涕泗横流,眼泪鼻涕口水糊了一脸,嘴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强奸了,我强奸了,我真的强奸了。” 已经快要睡着的刚子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他嘿嘿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快将作案的细节从实招来。” 秦佳轩抽噎着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原来,他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或者说,用勾搭这个词更加合适。然后呢,有一天,这对狗男女在家里云雨之后,秦佳轩发现卧室里的桌子上镶嵌着一枚邮票,花花绿绿的,十分漂亮,于是就顺手牵羊占为己有。谁成想,这枚邮票竟然价值连城,失主当即就报了警,秦佳轩见势不妙,直接逃到了外地。过了大半年,东窗事发,那个女人不小心漏了口风,暴露了秦佳轩的底细。警方闻讯而来,将他抓了个正着。 刚子破口大骂:“我还以为你小子是屈打成招,原来你还真是强奸啊!” 秦佳轩支吾道:“我跟那家的女主人是真爱,你情我愿,算不上强奸吧。” 苏复笑道:“合着你真是偷窃,不过偷的东西除了邮票,还有人,胃口还真不小。” 刚子听了这句话,立刻想到那个富二代对秀梅的糖衣炮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两个大嘴巴:“麻蛋,我平生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或者有几分美貌就得意忘形了。如果在外面,我早就将你打到满地找牙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非突然开口说:“牛奔跟你什么关系,你还没有说呢。” 秦佳轩又开始打哆嗦:“这个……这个我真的不能说,要不然,牛管教会打死我的。” 刚子说:“你要是不说,现在就会被我们打死。”说着话,又举起了醋钵大小的拳头。 秦佳轩讨饶道:“别,大哥别打了,我是真受不了。那个我说,我全部都说。其实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牛管教,是他主动找到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那枚邮票。” 宋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陆巡,悠悠地说:“我猜,那张邮票你根本就没有弄坏,只是藏起来了,然而这点被牛奔发现了,于是向你提出了勒索。你觉得自己身在监狱,如果能够得到管教的帮忙,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所以就答应了。具体合作的细节我不知道,但估计应该是在你出狱之后平分变卖邮票换来的钱吧。” 秦佳轩顿时瘫软在地,喃喃道:“这些都是你们猜的,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苏复咿了一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故事怪耳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你说呢,陆巡同学?”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从可怜兮兮的秦佳轩转移到了陆巡身上,郭解出声道:“不说我还真忘了,陆巡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来着。” 刚子抢答道:“巡哥之前不是说了吗,他涉嫌金融诈骗,金额达到了两千万,不过是被冤枉的。” 郭解问:“你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陆巡十分平淡地说:“当然不是,那笔钱,只有我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1迟来的正义 阳光正好,洒遍了院子里每一个或肮脏或干净的角落,高墙之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集着很多犯人。放风是难得的休息机会,大家都很珍惜,张非也不例外,他独自一人坐在国旗底下闭目养神,似乎在回味着过往的峥嵘岁月。 跟前传来细微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张非睁开眼睛,发现是秦佳轩挪了过来。秦佳轩脸上的淤青尚未消退,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特别难看。 “怎么,他们又欺负你了?”张非重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他有一种感觉,眼下的宁静和美好,已经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没,没有。”秦佳轩畏畏缩缩地否认。 张非说:“困难是弹簧,你弱它就强,你越是害怕,他们就越是有恃无恐,明白吗?” “明白,明白。”秦佳轩连声称是,但语气间却没有显示出任何明白的意思。 女人热衷于说媒,男人却总是好为人师。 张非目前并没有这样的心思,他该烦恼的事,比秦佳轩要复杂的多,对方现在过来示好,大约是看在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狐假虎威地作弄他吧。 半晌,秦佳轩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些急促:“张三爷,那个关二爷来了。”这小子听说了关门入狱是为了报仇,目标很可能就是张非,心里发慌,一不小心竟然将心里给他们取的代号说了出来。 张非旋即坐直了身子,放眼望去,关门果然正在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一直走到距离两三米的地方停下,也不言语,只是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佳轩左看看关门,右看看张非,看样子十分后悔夹在了两人中间,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 “别来无恙啊,二哥,没想到你也进来了。”最后还是由张非开了头。 关门板着脸说:“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是关门,并不是你的二哥。” 张非说:“一天是兄弟,一生是兄弟,我们的誓言你忘记了吗?” 关门说:“哈,原来你还记得誓言,我还以为你早就将它丢进厕所冲进下水道里了呢。” 张非说:“听说二哥是故意入狱的,不知道所为何事呢。” 关门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故意入狱,难道会不知道我的目的吗?” 张非说:“杀我?不,不会,你以前有很多机会,都没有动手。” 关门说:“我跟你不一样,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我不会向自己的兄弟动手。” 张非笑了:“你终于肯承认,我们是兄弟了。” 关门冷漠地说:“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在知道刘大哥是被你陷害之后,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怎么,你不是很喜欢夸夸其谈吗,现在怎么哑口无言了。” 张非说:“关于这一点,我无从辩驳,终有一日,报应将会降临,但,绝不是今天。” 关门傲然道:“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张非说:“刘大哥的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关门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过的事,终将付出代价。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张非说:“迟到的正义,已经不是正义了,就好比考试一样,迟到了十五分钟以上,就会自动判定为缺席。如果是五年前的话,我可能会自愿死在你手上,但是现在,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事关重大,脚步不能停在这里。” “巧言令色是你的强项,我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不过我再也不会相信了。”关门抬起右脚,慢慢朝张非走了过去,旁边的秦佳轩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 张非说:“这附近有数十名装备电棍的管教,我只要高声喊叫,他们会在十秒钟内赶到此地。除此之外,在对面的三座塔楼上,埋伏着六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少有风吹草动,就免不了被爆头的命运。你真的确定,想要试一试吗?” “巧言令色是你的强项,我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不过我再也不会相信。”关门抬脚慢慢朝张非走了过去,旁边的秦佳轩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 张非说:“这附近有数十名装备电棍的管教,我只要高声喊叫,他们会在十秒钟内赶到此地。除此之外,在对面的三座塔楼上,埋伏着六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稍有风吹草动,就免不了被爆头的命运。你真的确定,想要试一试吗?” 关门轻蔑一笑:“你喊呀,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与此同时,院子西南角突然爆发出一阵哀鸣,是花子的声音,而向他出手的人则是刚子。两人之间的矛盾纠葛参见前面的交换杀人,时隔数日,终于彻底爆发。由于好事者的煽风点火和推波助澜,原本只是两名犯人之间的矛盾,却很快发展成为大规模的群架,他们的搏斗现场直接成为了所有管教和警卫瞩目的焦点。所谓顾此失彼,很少人注意到在红艳艳的国旗之下,即将上演一出惨烈的格杀戏码,堪比当年的张汶祥刺马。 张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西南角的混乱显然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目的就是为了替关门制造机会。关门刚刚入狱,就拥有了这么强大的能量,显然与他前几日回答“青龙”两个字息息相关,想必在那个时候,潜伏在监狱里的青龙会势力已经认清了此行的刽子手。 关门袖口翻动,手里随即多了一枚大约十厘米长的铁钉,应该是从某个年久失修的机械上拆卸下来的,虽然黯淡无光,但只要使用得当,也不失为杀人的好帮手。 张非知道关门的厉害,决定先发制人,他站在最上层的石台上,只纵身一跃,双手箕张,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鸟,居高临下,睥睨着爪下的猎物。 关门嘴角含笑,他是最了解张非的人,刚才故意展示那枚铁钉的目的已经达到,对方虽然居高临下,看似占尽优势,却在同时暴露了自己的破绽。所以,他并没有往前刺出铁钉,这样的话一旦刺偏就会被踢飞,也没有往后闪避张非的攻势,这样的话就会失去主动权,而是立于原地,抬起左臂,硬生生接住了张非的下踢之势。 左臂中传来咔嚓的声响,应该是骨骼断裂发出的,关门就像没事人一样,忍痛反手揪住张非的脚腕,趁对方还未稳定身形之际猛然往右后方拖动。 张非虽然一击得手,但却丝毫不敢大意,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不是打败关门,而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此刻,张非还未落地之际就被关门反制,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故而并不慌乱,顺势将重心下移,挥拳猛砸对方的下盘。 关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直到张非招式用老,不能再变的时候,他直接扑倒在地,两人随即抱在一起,顺着台阶往下滚落,此起彼伏。 秦佳轩蹲在一旁,左看右看,急得抓耳挠腮,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蓦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翻来覆去的张非和关门两人终于尘埃落定,决出了胜负,最终的结果是,后者将右手蓄力已久的铁钉以流星赶月之势滑落,堪堪停在前者的咽喉处。 四周仍然闹哄哄的,犯人们到处乱窜,管教们惊慌失措地指东打西,既要防备犯人们趁机作妖,又要担心万一运气不好说不定就成了暴乱的牺牲品。 关门将张非按在地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害刘大哥?” 张非如同待宰的羔羊,但始终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关门手中用力,铁钉不算尖锐的尖端刺入了张非脖颈处的皮肤,立刻就有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为什么要害刘大哥?” 张非似乎放弃了抵抗:“你不是很清楚了吗,我为了上位,不惜出卖自己的结拜兄弟,就这么简单。” 关门瞪大了眼睛,眉宇间近乎冒出火来:“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这种人,你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张非叹了口气:“我说有你不信,说没有你也不信,你究竟想要我说什么。” 关门的手开始颤抖。 张非说:“你是不是想要我说,我根本就没有背叛刘大哥,这一切根本就是郭解的阴谋,对吗?” 关门急切地问:“你承认了?” 张非摇摇头,脸上尽是哀伤:“如果真相就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可是,世事无常,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确实背叛了刘大哥,他的死,我要负担所有的责任。” 关门握紧了手里的铁钉,反掌用手背猛地击打在张非的脸上,只不过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就算平素杀人如麻,也终究还是无法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张非依旧躺在地上,眼神空洞迷茫:“我将刘大哥安置在迦楼山的白云边湖畔,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关门说:“去祭拜过几次,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张非说:“你还杀不杀我了,不杀的话,我起来了。” 关门说:“你为什么要逼我呢!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呢!” 张非说:“别人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没有完成我的天命。” “哈,”关门苦笑,他将手里的铁钉抛起来,接住,又抛起来,又接住,如此反复着类似无意义的动作,“天命,你张非什么时候也开始迷信天命了。好好好,你说说看,你所谓的天命究竟是什么?” 张非犹豫了片刻,说:“对不起,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关门立即反问:“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张非挑了挑眉毛,目光变得朦胧:“也许,是在我死了以后吧。” 关门勃然变色,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张非的衣领,怒喝道:“张非,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张非道:“你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关门的脸色涨得通红,持钉的右手开始颤抖:“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 “等等,”张非突然打断了关门酝酿了许久的感情,“你看看后面谁来了?” 关门蓦然回头,身后只有一片陷入混乱的犯人和管教,与之前别无两样,思虑至此,只觉得右手的铁钉已经脱手,而后,胸腔部位一阵剧痛。 关门没有忍心下手,但是张非却先下手为强。 张非凑近关门的耳畔,轻声说:“迟来的正义,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正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2抛砖引玉 秦佳轩没有料到形势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最后关头,原本占尽优势的关门竟然被节节败退的张非反杀,当场就倒在地上,手捂着胸口,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张非将铁钉的后端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权当消除了指纹,然后丢在地上,转身对秦佳轩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秦佳轩是个明白人,立刻回答道:“什么都没有看到。” 张非点了点头:“很好,那我们就在这里,静等这场暴乱的结束吧。” 秦佳轩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他勉强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跟上张非的脚步,脸上突然变色,嘴巴大张着,声音从喉咙里面挤出来,变得嘶哑而难听:“他……他又活过来了!” 张非霍然转身,他的目光落在地面,关门仍然躺在原来的位置,身子由于痛楚在不停地痉挛。 打了一辈子雁,到头来,却被雁啄了眼。 没想到啊没想到,张非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刚刚用来蒙骗关门的小把戏,现在被原样奉还,对方还是自己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强奸犯。 在那一瞬间,秦佳轩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食指与中指间捏着一枚刮胡须的刀片,只迅捷无伦的一划,在张非的脖颈间掠过,留下一道红痕。这道红痕很快由细变粗,接着就渗出大量的血液来,很快就染红了张非的衣襟。 张非用力捂住自己的咽喉,但只是徒劳,血液丝毫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为……为什么,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问题的答案,秦佳轩并没有在张非活着的时候给出来,他只是将刀片丢在地上,恢复原本那种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表情,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混乱的人群中。 这场为期两个小时的动乱,在暮云监狱建成以后的历史上实属罕见。根据官方统计数据及发布的调查结果显示,在此次暴动中,有三名犯人死亡,分别是花子,张非和关门。其中,花子被判无期徒刑,张非离出狱只有半个月,而关门才刚刚入狱不到三天。据法医检验,花子身上受伤的部位多达四十六处,其中有八处都有资格成为致命伤。而另外两名死者,张非死于刀片封喉,关门死于胸口被插入了生锈的铁钉,皆是一击致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结果。根绝可靠线报,关门与张非素有冤仇,他此次入狱,是特意前来找张非复仇。至于受伤的犯人和管教,那就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了,几乎所有人都将这次暴乱看成了狂欢,往日的仇恨与怨毒在这场狂欢中得到了尽情的宣泄,因为大家都知道,法不责众,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算是监狱长也不敢拿这么多人怎么样。花子之死当然属于意外,谁也没想到他平素竟然结了这么多仇家,而且每个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为此,所有管教被记过,武石英和张中年双双被诫勉谈话,上头明确指出,如果暮云监狱再出事的话,这两个人立刻乌纱不保。 作为小惩大诫,武石英大动肝火,他勒索所有犯人全部禁足一周,没有特殊情况必须待在监房内寸步不离,而管教们则需要负责这些犯人的日常饮食。所有有人说武石英颁布的禁足令,想要处罚的对象根本不是犯人,而是管教。 514监房。 “郭大哥,张非死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刚子也顾不得现在还是白天,而秦佳轩这个外人还在现场,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其他人的问题。 郭解盯着秦佳轩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计划有变,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佳轩被众人盯得心里发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刚准备开口,自动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牛奔将头伸进了监房,目光在每一个角落都扫过一遍,眼神中充满了鄙夷,最后说道:“秦佳轩,跟我们走一趟。” 秦佳轩变得十分紧张,连声问道:“有……什么事,我做错什么了?” 牛奔显得很不耐烦,他站在走廊伸手招呼自己的同事关闭514的自动门,然后对秦佳轩说:“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有人找你罢了。” 刚子贴在门边听了许久,等牛奔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回转身,道:“听起来,好像是有人找强奸犯。” 苏复撇了撇嘴:“这小子还真有特权,我们都被关了起来,他竟然还被安排探监,到底给了多少红包了呀我真好奇。” 宋却道:“谁说有人找就是被安排探监,你们别忘了,我们514还有一个人不在场呢。” 苏复看了看陆巡那张空荡荡的床铺说:“这小子又去给武石英的女儿辅导功课了,说不定还有大餐吃,现在估计还不知道暴乱的事呢,小日子过得挺美,比我们强多了。” 郭解道:“正好,我们怀疑的陆巡和刚来的强奸犯两人不在,我们抓紧时间讨论一下计划的变动。” 宋却悠悠地说:“所谓计划,大部分都存在于郭老大你的脑海中,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还不曾拿出来与我们共享吧。” 郭解说:“这样的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能保证就是真正的安全无虞。” 宋却点点头:“郭老大你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张非虽然即将出狱,但他肯定在计划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不过现在张非死了,他的这一环由谁顶上呢。” 郭解道:“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陆巡。” 苏复道:“我还是有些信不过那个白脸。” 郭解道:“原本,我的打算是由张非出狱以后,将我以前存放在秘密地点的资金调出来,并且安排后续的远走高飞。要知道,越狱只不过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出狱之后的日子才是更艰险的路。现在张非出了意外,与突如其来的关门同归于尽,打乱了我的计划。如此一来,我们缺乏了资金保障,而陆逊恰好有这笔钱,所以,他必须加入进来。” “越狱的路线呢?”宋却问。 郭解道:“我很早以前就未雨绸缪,让三眼盗走并复制了车间一楼的钥匙。通过这枚钥匙,我们能够进入到一楼的洗手间。接下来就是苏老师的工作了。” 苏复道:“在这段时间里,我用家用清洗剂与除草剂混合起来,倒进了洗手间的下水道里,腐蚀了里面的过滤铁网。我们可以从那个地方一路往前,穿过菜园,来到那口天井。” “该我了。”刚子接口道,“那口天井是我们在菜园耕地的时候发现的,原来后续的管道由于长时间不用都废弃了。也就是说,到此为止,我们只能从天井爬出来,然后暴露在三座瞭望塔的视野范围内。” 宋却眯着眼睛说:“如果我没有记错话,从天井到办公区域,少说也有百余米,我们怎么才能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跑过去呢。而且就算真的跑过去了,进入了办公区域,我们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 苏复埋怨道:“我真不知道宋却这货为什么会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当中,他根本就什么力气都没出啊。” 郭解笑道:“等我们进入办公区域,接下来的路就由宋却主导了。” “我?”宋却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摆摆手,“你说我?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神通。郭老大你的计划我今天才刚刚知情,又怎么能够主导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呢。” 郭解道:“不用我提醒,你都知道这段路是最关键的部分,也就是说,你早就有心从这里突破了,对吗。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现在打开天窗,坦诚相待,你跟赵医生的关系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赵医生?”刚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件事还跟赵医生有关系吗,难道她也要越狱?” 苏复忍不住在刚子的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你个智障,人家赵医生是医生,不是犯人,需要越狱吗?” 刚子道:“也对,那这件事跟赵医生有什么关系?” 苏复抬手又给了刚子一巴掌:“没看过美剧越狱吗?男主角麦克斯格非,就是因为勾搭上了医务室里的妙龄医生,这才能够从监狱里全身而退,懂了吗?” 郭解道:“怎么样,赵医生会帮我们吗?”他着重将“我们”这两个字强调得十分明显。 宋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耸了耸肩道:“现在还不清楚,你也知道,女人心,海底针,谁能保证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就一定会帮我呢。” “不是帮你,而是帮我们所有人,这一点你可要记清楚。”苏复强调道。 宋却道:“我明白,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过,你们真的觉得,这个破绽百出的计划能够行得通?” 刚子有些不服气:“怎么就破绽百出了,我就觉得挺好的,可行性强,值得一试。” “呵呵。”宋却轻笑道,“我们可都只有一次机会,只许胜,不许败,一旦没有逃出去,就相当于判了死刑。这点觉悟,特别是你刚子,不要以为外面有个女人在等着你,你就心猿意马,要时刻谨记,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郭解摆摆手,打断了宋却的话:“你刚才说破绽百出,具体说说吧。” 宋却道:“首先,为了尽量避免被瞭望台发现,我们越狱肯定是选在晚上,而七点钟以后,自动门就会关闭,然后管教前来点名,这段时间我们必须待在监房。那么问题来了,我怎么才能够越过自动门,避开所有犯人和管教的视线,穿越大厅,走出大门,然后进入车间呢? 第二,就算我们顺利进入到了车间,然后来到洗手间的下水道。可是这条下水道真的能够通向菜园那边的天井吗?” 郭解道:“关于第二点,我有必要说一下,张非曾经下到里面试过一次,确实可以通向菜园,全程用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据说隧道里面很多淤泥。” “我要说的就是淤泥。”宋却道,“之前在菜园耕地的时候,你们应该注意到了,由于之前接连几场暴雨,导致下水道里面的淤泥都浮起来了,那口天井就是很好的例子。我猜想,张非进入下水道演戏的时间,应该是在暴雨之前吧。” 郭解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宋却仍在继续:“还有第三,从天井出来之后,距离办公区域还有百余米,这段路没有任何可供遮蔽的东西。而三座瞭望台上的探照灯,一刻不停地四处扫射,扫射的角度互相叠加,足足有一百八十度。我曾经粗略计算过,大约只需要十五秒钟。也就是说,我们就算在踩点的情况下,也需要在十五秒钟的时间内从天井跑到办公区域,一旦暴露在灯光下,根本不用招呼,子弹就会飞过来。” 郭解突然笑了,他朝着苏复扬了扬下巴,笑道:“我说的怎么样,宋却是我们514中最想早点出去的人,而且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到了,这手抛砖引玉用得怎么样?” 苏复长叹一声:“郭老大,果真高见。” 宋却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刚才郭解的一番话,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计划,而是用来套话的说辞,不过看刚子的反应,他显然不知道这一层窗户纸。“其实,我们想要越狱,还是必须得到陆巡的帮助,因为他是,距离天堂最近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3距离天堂最近的人 “阿……秋。”陆巡没来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接着连忙稳定住身形,差点没从烟囱上面掉下来。“哎,估计又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他慢慢地换了个姿势,然后将手里的某样“工具”放在眼前。 宋却说得虽然夸张,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陆巡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暮云监狱内的最高点锅炉房的烟囱。 锅炉房是给整个暮云监狱提供热水的,建在黑楼旁边,所以里面的卫生一直以来都是由武石英负责。由于清扫烟囱这项工作既危险,工作量又大,所以平常都是故意分配给表现恶劣的犯人处理。目前临近寒冬,所谓未雨绸缪,武石英决定赶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给烟囱来一场全方位的清扫。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正在为武染儿辅导功课的陆巡突然提出,他想要揽下这份又苦又累工作。 “什么?你说你要去扫烟囱?”武石英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毕竟以前还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请缨做这种事,不过越是这样,越让人感觉对方有什么图谋。 陆巡点点头:“嗯,刚才牛管教向你汇报的时候,我听到了,监狱里发生了暴乱,规模还不小,估计会严惩很多犯人。” 武石英接过话头:“你说的是没错,但是这跟你申请扫烟囱有什么关系。” 陆巡道:“我听其他人说过,以前这里也出现过小规模的动乱,最后的惩罚大多是全体禁足。这么多人被关在小小的监房里,肯定会闷出问题来。所以我想……” “你想在其他人禁足的期间,在户外活动?”武石英问。 陆巡道:“嗯,自从上次黑白配之后,虽然我将月亮胸针拿给郭老大他们看了,但是他们对我的疑虑仍在,我担心他们趁机报复我。” 武石英走到窗前,他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院子里那些丧心病狂的犯人,但却可以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他沉吟片刻,然后说:“我考虑一下。” 陆巡道:“我们514新来的那名犯人,叫秦佳轩的,他也是个老实人,刚来就被欺负得挺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让他来给我帮忙。” 武石英冷笑道:“你倒是挺会借坡下驴。” 陆巡忙说:“一切全看武队长的安排,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外面站在惊慌失措的牛奔。 武石英怒斥道:“怎么,连敲门都不会吗?重来!” 牛奔满脸是汗,神情十分焦急,但他还是乖乖地将门带上,然后敲了两下。 武石英吼道:“进来。” 牛奔将门推开,也顾不得陆巡还在场,就迫不及待地报告道:“武队长,不好了,黑楼那边闹出人命了。” 武石英闻言,如遭雷击,差点没站住。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犯人暴乱,按照暮云监狱铜墙铁壁般的防御体系,这些犯人根本翻不了天。而且,在动乱之中,还可以解决长久以来积压在犯人之间的矛盾,以免发酵成为更大的灾难。只要在动乱发展到末期的时候,武石英以队长的身份出场弥平,这样既可以在犯人面前树立威信,又能顺便惩戒一下对自己不够忠心的管教,一箭双雕,收获远远大于成本,又何乐不为呢。可没想到的是,竟然闹出人命了。之前三眼的尸体还没有找到,现在又闹出了人命,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武石英扶着墙,深吸一口,然后才问:“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奔喘着粗气说:“那个新来的犯人,叫什么……什么……我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他把514的张非给弄死了。” 武石英立刻看向陆巡,陆巡吃了一惊,道:“莫不是那个新来的关门?” 牛奔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关门,不过他也死了,胸口插着一枚铁钉,看现场的情形,应该是互相残杀,两败俱伤。” “伤个屁!”武石英骂道,“人都死了,应该叫同归于尽。你赶紧去现场稳定局势,保护好现场,我随后就来。” 牛奔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武石英没有急于离开,而是问陆巡道:“你怎么知道,杀死张非的人一定就是这个关门?” 陆巡咽了口唾沫,“因为我认识他。”接着,他用三言两语简单介绍了自己在看守所的经历,并且指出,“关门之所以进来,目的就是为了杀张非报仇,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放屁!”武石英握紧拳头,猛地砸在办公桌上,放在边缘的文件顿时散落了一地。 陆巡刚伸手准备去捡,可觉得有些不合适,又悻悻地将手缩了回来。 武石英问:“你在514待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不知道张非的刑期吗?” 陆巡试探着回答道:“听他们说,好像只有五年。” 武石英又问:“那你知道,张非是什么时候入狱的吗?” 陆巡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武石英掏出钥匙,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柄黑亮的手枪,咔嚓一声,熟练地拉动了保险栓,恨恨地说,“张非他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刑期了,你觉得还有人会大费周章跑到这里来杀他吗?” 陆巡顿时语塞:“这个……”这个情况他之前还真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张非第一次在楼上看到关门,表情就有些古怪。 武石英道:“我们来个交易吧。” 陆巡说:“武队长吩咐就好。” 武石英说:“收起你的一肚子花花肠子先,这么说吧,我批准由你去打扫烟囱,也同意派秦佳轩帮你的忙,而且会给你们一周的充裕时间。条件是,你必须为我探听消息,有关张非真正的死因,我需要知道明确的结果。” 陆巡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武石英说:“你既然这么迫不及待,那就现在吧。”他略微思索了几秒钟,又说,“我等会儿让牛奔给你安排,还有,回去的时候别忘了跟514那群人说,你是因为得罪了我,才会被罚去扫烟囱。这样说不定还能给你增加同情分。” 陆巡说:“一切都听凭武队长安排。” 半个小时后,暴乱刚刚止歇,陆巡便由牛奔带领着来到锅炉房。这里属于暮云监狱中心靠后的地带,平常少无人迹,牛奔现在没心思顾守在此,便招呼了一名年轻的管教,各自吩咐了几句,就匆忙离开了,他还要去514监房抽调秦佳轩。 陆巡点头哈腰地给年轻管教奉承了几句,便拿着清扫的工具走进了锅炉房。十分钟后,他已经来到了烟囱顶端,四下看了几圈之后,确认不会有人注意到如此高空,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样物事。 记性好的读者可能还记得,这是一个眼镜盒,里面装着一副老花镜,是陆巡的同乡前来探视他的时候所携带,据说是黑社会势力用来要挟他吐露两千万巨款下落的催化剂。 陆巡本人是近视眼,他现在身处几十米的高空,却掏出来一副老花镜,目的又何在呢? 这副老花镜的倍数并不高,陆巡先稳定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一枚老花镜的镜片。接下来出场的是一张稿纸,来源自然是武石英的办公室。这张稿纸很普通,经过陆巡在烟囱内壁擦拭过后,其中三分之一的部分变得漆黑如墨,再卷成一团,便形成了内壁全部是黑色的一个圆筒。 陆巡将老花镜的镜片嵌在了圆筒前端,然后再取下自己鼻梁上挂着的近视眼镜的一枚镜片,嵌在圆筒后端的某个位置。之所以这两副眼镜都是圆形镜片,而且大小一模一样,就是为了现在组合起来。 老花镜的镜片是凸透镜,近视镜的镜片是凹透镜,两者按照计算好的距离组合在一个可以遮光的圆筒里,就形成一架简易的望远镜。 这架望远镜便是陆巡在越狱计划中最关键的道具,其中所有的部件全部来自于他处,外人绝难想到,最后竟然会在陆巡手里变成这么个玩意儿。 陆巡身在高处,小心翼翼地用这架单筒望远镜观察四周的地形,整个暮云监狱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目光除了流连复杂的地形,更多的是透过地面,看向了地底深处。 想要逃向天堂,首先必须穿过地狱。 “陆……大哥?陆大哥,你在吗?”一个试探的声音在狭窄的锅炉房响起,是秦佳轩,他被陆巡点名要到了这里。 陆巡好整以暇地将望远镜收到怀里,然后顺着梯子慢慢爬到下面,迎接他的,是满脸迷茫的秦佳轩。 “你来啦。”陆巡拍了拍身上的烟灰,饶有兴致地盯着秦佳轩,“你被安排到这里打扫卫生,看样子有些不高兴呀。” 秦佳轩对于昨晚的审讯依然心有余悸,连忙解释说:“没,没有。” 陆巡抬头望了望耸立的烟囱,道:“我说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秦佳轩刚准备报名字,陆巡已经开口了,“就叫你强奸犯吧还是,现在上头分配我们打扫这里的卫生,你看该怎么办吧。” “我这就开始打扫,陆大哥你辛苦,就先休息吧。”秦佳轩忙不迭地提起水桶和抹布,挽起袖子忙了起来。 看着秦佳轩忙碌的身影,陆巡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在心底暗道,“宋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4余生尽相逢 “我们的文化人终于回来了。”苏复略带嘲讽地说,“大家都在关禁闭,你却跑到外面去潇洒。” 陆巡指着衣服上的污渍说:“真是冤枉,你们看我身上的煤灰,这哪里是潇洒,根本就是被抓了壮丁好嘛。” 刚子凑过来,伸手帮陆巡将头发上的蜘蛛网扯下来,一边关切地问:“巡哥,你怎么搞成这样,不会是去……” 陆巡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被去扫烟囱了。” 苏复道:“我不信,武队长这么看重你,而且今天暴乱的时候,你也不在场,再怎么惩罚,也不可能到你的头上啊。” 陆巡道:“扫烟囱是没错,不过这是我自己主动申请的。当然,武队长让我暗示你们,扫烟囱是对我的惩罚,因为他的女儿上次考试没考好,怪我辅导的时候没有尽心尽力。” 郭解沉声道:“你还是没有说清楚,你为什么要主动请缨扫烟囱。” 陆巡道:“有两个原因,我先说第二个。今天暴乱之后,按照以往的惯例,武队长会让黑楼集体禁足,这样一来,强奸犯就只能寸步不离地待在514。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我想你们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商量,如果强奸犯也在场的话,肯定会有诸多不便。如果我申请扫烟囱的话,就可以申请让强奸犯给我打下手,这样就可以给你们制造交流的机会。” 苏复阴阳怪气地说:“如此说来,我们还要感谢你了。” 陆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宋却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只是尽本分而已。” 郭解看了看宋却,道:“就是说,宋却你早已经成竹在胸了?” 宋却不冷不淡地说:“我之前就说过了,最重要的部分还要指望距离天堂最近的人。陆巡刚才只说了第二个原因,还有更重要的没有透露呢。” 苏复不耐烦地说:“陆巡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给我卖关子。” 陆巡转头看了看门外,摇了摇头:“强奸犯快要回来了,这件事必须瞒着他,还是等有机会再说吧。” 果不其然,片刻后秦佳轩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514,他心里苦啊,被抽调到扫烟囱不说,而搭档陆巡则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将近结束的时候竟然还说脚崴到了,要先走一步,可对方的步伐分明没有任何问题,话说那个牛奔真的是瞎子吗,这都没看出来。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陆巡早出晚归,他每每登上烟囱顶端,借着“望远镜”举目四望,将看到的一切都默默记在心底。而秦佳轩则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地扫遍了锅炉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与陆巡的游手好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辛勤付出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提前一天完成了任务。 牛奔验收了锅炉房的成果,非常满意,感谢陆巡和秦佳轩两人的付出,表示会在武队长面前美言几句。等到了管教的首肯,秦佳轩十分高兴,觉得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不过陆巡却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今天是禁足的最后一天,我让小刘送你们回监房吧。”牛奔有些心不在焉,这与他往日给人留下的印象十分不同,好似变得和善了许多。 陆巡试探着问:“牛管教,武队长一直没有叫我过去吗?” 牛奔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陆巡皱紧了眉头,故意喃喃自语道:“今天是周六,是我给小染辅导功课的时间,武队长怎么没有指示呢。” 牛奔哦了一声:“你说这个啊,武小姐她今天没来监狱,据说好像生病住院了。而且呀,就算武小姐她今天来了,武队长估计也没有时间安排你们学习。” “为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牛奔的故作神秘很快就真相大白,原来,为了弥平之前那场暴乱引起了不良影响,监狱方面经过专题会议讨论,研究决定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摒除恶习,划清界限,重塑自我”的教育活动,而今天晚上则是动员会,届时监狱长赵中年会亲自出席。除此之外,每个监房都要派出一个代表,在动员大会上登台发言,美其名曰相互批评、相互学习。 陆巡刚回到监房,就被郭解叫住,然后被分配了撰写心得体会的艰巨任务,毕竟有为大家代写家书的珠玉在前,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几千字的心得体会在陆巡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挥笔写就,就等在动员大会上再领风骚了。 “怎么了,心里有事?”宋却有意无意在陆巡的床边走过,伸手拿起了摊开放在针头上的发言稿,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 陆巡斜眼往旁边看了看,其时秦佳轩正蹲在蹲坑旁边擦地,后者自从锅炉房回来之后,似乎就爱上了打扫卫生这项工作,这才压低声音说,“今天武石英没有让我去他办公室。” “为武队长一个人做贡献,还不如为我们514集体做贡献呢。”宋却说完前半句,接着用极细微的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巡咬着嘴唇说:“都怪秦佳轩这小子动作太快了,提前一天完成了锅炉房的清扫工作,我还没有完整地将整个暮云监狱里的管线布置图画出来。原本我还指望去武石英的办公室,另找其他的办法,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缺的那部分管线重要吗?”宋却问。 陆巡道:“倒是不重要,因为我提前将重要的几条线都勾勒好了。只是,如果没有绘制完全,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宋却道:“我们可以再等等,机会总会有的。” 陆巡十分坚决地摇头:“不,我不能再等了,再等的话,我妈就真要被那些亡命之徒害死了。” “可是,如果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你怎么说服郭解他们呢。”宋却道。 陆巡道:“如果没人跟我一起,我就单独行动。” 宋却叹了口气:“你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514监房只允许一次越狱。无论你是成功还是失败,监狱方面都会严查黑楼的安防。郭解他绝对不会允许你擅自行动的。我不想看到你还没开始越狱就死在自己人手里。” 陆巡道:“我跟他们不是自己人,但是你不一样,只有你知道我的苦衷,你愿意帮我吗?” 宋却长舒一口气:“我只会比他们更加谨慎,对不起。”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离开了。 陆巡注意到宋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海螺,贴在右耳上,十分享受地听着所谓的海浪声,暗暗切齿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由武石英一手筹备的思想教育动员会如期召开,地点仍然选在放映室,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同时容纳两百余名犯人和三十余名管教。 众犯人在各自负责管教的带领下依次入座,坐得整整齐齐,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气氛不同以往,毕竟刚刚才捅出这么大的乱子,听说还死了人,一个个的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陆巡身为514的代表,他临场又将发言稿摊开,嘴唇不停地上下翕动,无声地练习着。郭解见到此种情形,十分满意,他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宋却,后者仰着脸躺在椅子上,双眼微微闭着,右手掌心托着一枚海螺,放在耳畔细细聆听。 说起这枚海螺,其中还有段故事,这是发生在几天前的事。宋却虽然年轻,但却患有糖尿病,必须每隔几天就去医务室注射胰岛素,这一来二去的,他在“无意中”结识了年轻漂亮的赵医生,也就是前文中诊疗三眼的那名女医生。宋却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身为一个犯人,竟然哄得赵医生神魂颠倒,恨不能以身相许。这不,赵医生刚刚从三亚旅游回来,给宋却带回来一枚小巧精致的海螺,权且充当定情信物。从这以后,宋却无论走到那里,都不忘记将海螺掏出来观视,顺便放在耳边,听所谓的大海的声音,让人好不羡慕。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而管教碍于赵医生的面子,反正携带海螺也没有违反监狱的规定,便没有横加阻拦。 等犯人们都坐定了之后,武石英轻轻咳嗽了几声,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他看了看身边空着的监狱长的位子,道:“动员会现在开始,这是我们黑楼第一次组织这样大型的学习活动,原本不想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但形势所迫,不得不为,如果不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发生于一周前的暴乱还会再次重演!” 武石英冠冕堂皇地照本宣科完毕,接过牛奔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而下面的犯人们则十分识相地见缝插针,鼓起雷鸣般的掌声。 武石英对于这种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原定计划出席的监狱长赵中年迟迟未到,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武石英伸手在空气中往下压了压,掌声立刻平息下来,他接着说,“一周的时间以来,大家在自己的监房里寸步不出,想必一定形成了很多心得体会和感想感受,想要跟在座的各位分享吧。下面,就让我们以监房为单位,各派一名代表登台发言。” 发言顺序从一楼到五楼,按照监房的号码依次往后排。首先发言的是101监房,他们派出的代表是个表情严肃的小老头,瘦小干瘪的他如同刚从腌菜坛子里面爬出来,身上散发出一股沉郁的霉味。这股霉味甚至渗透到了他的发言内容里,让人听了之后气血上涌,恨不能直接跳上台,给他的大牙给打落几颗。 接下来是102的代表,这回是个结巴,平时说话都说不利索,现在被监房推出来当挡箭牌,紧张地差点在讲台上摔倒。不过当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已经将准备好的发言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武石英大手一挥,呵斥道:“下一个。”然后又小声对身边的牛奔说,“把这个监房号给记下来,秋后算账。” 然后是103的代表,总体而言,上台的这个奶油小生比之前两位前辈要靠谱得多,而且前期所做的准备也比较充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发言内容空洞,言辞鼓噪,怎么听都像是直接从网上下载的,没有附带任何真情实感。 众人听得昏昏欲睡,后来就连发言的代表也昏昏欲睡,武石英气得一拍桌子,呵斥道:“怎么,这么多天还没睡够吗,是不是还想再睡一个星期?”他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空着的位子,又开始庆幸赵中年没有出席。 牛奔略微等了几十秒,这才报出了下一个发言代表的名字,可才说到一半,武石英就抢过话头,“接下来是514监房的代表。” 台下沉闷的气氛终于有了些许松动,毕竟中间越过了很多监房,谁也说不好武石英葫芦里面究竟卖了什么药。 陆巡闻言,将发言稿握成一团塞进口袋,霍然起身,精神十足地走上了讲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5心爱之物 陆巡果然不负众望,一开口就不同凡响。 之前其他代表往往纠结于为自己参加暴乱找借口以及表态说今后不会参加类似活动,千篇一律的推锅和保证让人不厌其烦,而陆巡却另辟蹊径,直接将枪口对准了死去的张非、关门和花子三人。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陆巡从第一印象开始说起,用他惯用的煽情的笔触,勾勒出了以上三人身上那种浮躁、迷茫、患得患失以及的心理缺陷,严肃而深刻地剖析了为什么这次暴乱中他们三人会死于非命。正是因为抱持着对管教们的不信任,才会让他们一步步被暗黑的思想侵蚀,越陷越深,最后背离了劳动改造的正确方向,辜负了整个社会对他们的深切期望和管教们的良苦用心。 洋洋洒洒五千余言,逻辑清晰,泾渭分明,而且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和煽动性,让人听完之后不禁有种感觉,那就是张非等人的死,其根源来自于对监狱管理制度的不信任和不服从,与他人无尤,尽管管教们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希望能够将他们从错误的道路上导回正途,可他们已经泥足深陷,自取灭亡的命运已经非人力能可扭转。 除此之外,陆巡在发言的末尾灵机一动,临时来了一招画龙点睛。他称,此次暴乱事件确实是影响极为恶劣的反面教材,但却能够取到比正面教材更好的教育效果。因为如果其他的犯人们可以从张非等人的死这件事上汲取教训,随时随地查找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和不足,那么就可以坏事变好事,起到防范于未然的效果。 陆巡的发言完毕之后,武石英带头鼓掌,并且称赞道:“说得非常好,这正是这次动员大会所要传达给各位的精神,请认真领悟学习。” 领导既然都表态了,下面的管教和犯人自然是噼里啪啦一阵乱拍,掌声雷动,大有将屋顶掀开的架势。 陆巡下台之后,武石英并不急着点名下一个人上台发言,而是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的内容,在心里酝酿出了一大碗鸡汤,他伸手压住台下的掌声,准备将这碗鸡汤分享给在场所有人,可是,某件极不协调的事情发生了。 人群当中,只见宋却仰躺在椅子上,双目微闭,嘴角弯出一抹笑意,那枚海螺紧紧贴在耳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颇有些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醒我独醉的感觉。原本,这幅景象淹没在人潮之中,并不十分显眼。但是,刚刚接受万众瞩目的陆巡下台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他刚好就坐在宋却旁边。 武石英的目光在捕捉到宋却的睡相之后,表情由晴转阴,然后转为暴风雨:“宋却,你给老子站起来!” 宋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恍若未觉。 四周的犯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还忍不住发出噗嗤的笑声,原本被陆巡营造出来的庄严肃穆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郭解手心里全是汗,心里不停地咒骂着宋却,这样堂而皇之地与武石英作对,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宋却着小子是活腻味了吗。 在舍友的“帮助”下,宋却终于悠悠地醒转过来,他揉了揉眼睛,询问身边的陆巡:“呀,怎么了,散场了吗?” 陆巡尴尬地看着他,然后使劲地朝讲台上使眼色。良久,宋却终于反映过来,毕竟在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很快就明白自己闯祸了。 武石英用力推开身前的桌子,腾出一块空地,用手指点了点,然后对宋却道:“你,过来,就站在这里。”在这之前,他也没有料到,动员会上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插曲,不过现在既然有人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那就再来一次杀鸡骇猴,以儆效尤吧。 宋却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硬着头皮依言走了过去。来到武石英身前,他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站着,脸上带着天生的那种无所谓的表情。 武石英瞪圆了眼睛,那两枚眼珠就像快要从眼眶里面爆裂出来相仿:“宋却,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这声呵斥中气十足,声若巨雷,势如奔马,瞬间将全场的窃窃私语给压了下去,四下又变得死一般静寂。 宋却好像还没有睡醒,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表情迷茫,就好像事不关己的模样。 武石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他伸手揪住宋却的衣领,喝道:“大家都在认真学习,交流心得体会,为一周前的暴乱做检讨,你特么却在呼呼大睡,成心找不痛快吗?” 宋却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说:“这与我有什么相关,我又没有参加暴乱,再说了,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学习个啥体会。” 武石英破口大骂:“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宋却哼了一声:“本来就没有搞清楚,就连之前三眼是怎么死的,都还没有搞清楚呢。” 此次交流体会,虽然参加的犯人们都是来自黑楼,但是列席的还有白楼与红楼的高层管教。他们只是风闻之前的暴乱,却对其中的实情知之甚少,现在听宋却这么一说,似乎其中还有隐情。这些吃瓜群众有的好奇,有的想要看武石英的笑话,有的单纯就是唯恐天下无乱,他们为了面子,虽然没有直接用言语表现出来,但神色间难掩的兴奋已经说明了一切。 武石英看在眼里,不禁怒火中烧,他故意将其他地区的管教拉过来一同参会,是为了再次树立自己的威信,可没想到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如果没有外人在场,武石英已经将宋却的嘴巴撕烂了,但是此次此刻,有几百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不能这么做。可是,武石英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孬种,他伸手揪住宋却的衣领,不过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则在对方口袋里面的那枚海螺。 “还给我!”宋却伸手来抢。 武石英往后退了两步,命牛奔和另外两名管教将激动的宋却紧紧抱住,自己则将那枚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海螺高高举起,对着灯光妆模作样地看了两分钟,叹道:“好漂亮的海螺,不过……哎呀,失手了。”他故意松开右手,任由海螺掉在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海螺掉在地上之后,弹起来几厘米,然后再次落地,蹦碎了一角。 宋却眼看心爱之物破损,不禁怒吼一声,可整个人被管教们拖住,不能挣脱分毫。 武石英终于反客为主,忍不住笑道:“呵呵,知道心疼了?可不,我除了失手,还会失脚呢。”说着,他抬起脚,重重地踏在海螺上。 “不!”宋却悲从中来,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海螺被踏,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原来,武石英的右脚却在空中定住,距离海螺还有几厘米的距离,他刚才根本没有直接踩下去,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宋却松了口气,连忙道歉:“对不起武队长,我有错,我不应该在动员大会上睡觉,我检讨,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吗?”武石英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我怎么觉得你的保证一点也没有诚意呢。”说完这句话,他陡然撤掉了悬空的力道,任凭右脚下落。下一秒,海螺粉碎,碎成齑粉。 陆巡人在台下,却好像也听到,在海螺破碎的同时,一起破碎的,还有宋却的心。 “武石英,你公报私仇!”宋却双眼冒火,恨不能当场活吞了武石英。 武石英找回了面子,顿觉心旷神怡,他走到武石英面前,帮对方整理之前被自己弄乱的衣领,同时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你不是很聪明吗,可以分辨真与假,也能够破解黑白配,我就是公报私仇,你奈我何啊?” 宋却咬牙切齿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爱的东西,你弄坏了我的,我发誓要十倍奉还!” 武石英笑道:“逞口舌之快,你现在也就这点本事了。” 宋却嘴唇翕动,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武石英勃然大怒,“给我带下去,三天……不,七天禁闭,立刻执行!” 牛奔很少见到武石英发这么大的火,而且看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招呼几名管教将武石英拖了下去。 宋却被带走之后,武石英还是心绪难平,他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不停地安慰自己所没事没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刚才宋却说出的那个名字,自己怎么能忘得掉呢。 宋却说的名字是,香染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6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宋却并没有被禁闭七天,实际上只过了一天,他就被放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医务室的赵医生直接找到了监狱长,以宋却患有极严重的糖尿病需要定期注射胰岛素为由,提出了解除禁闭的申请。 监狱长自然是乐见其成,他早就看武石英不顺眼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前张非之死更是给这份不信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正好顺水推舟卖给赵医生一个人情,听说对方的父亲是暮云市四大家的高官,倒也不赖。 宋却从禁闭室出来以后,人不人鬼不鬼地前往医务室,前来给他注射胰岛素的却并非赵医生,而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询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赵医生将他申请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代价就是离开黑楼。 回到514监房,宋却有些失魂落魄,刚进门,苏复就嘲笑道:“兄弟,艳福不浅啊,听说赵医生亲自给你求情呢。” 刚子不知轻重,也附和道:“如果是秀梅,他也会为我这么做的。” “得了吧。”苏复切了一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有没有人家宋却十分之一的帅。” 刚子语塞了几秒钟,立刻辩驳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家秀梅就喜欢我这样的类型。” 宋却没有理会他们的聒噪,而是指着角落里的秦佳轩说:“强奸犯,为了你好,请你捂住自己的耳朵,将水龙头打开,开始洗厕所。我没有叫你,你不许停止手头的工作。” 秦佳轩愣了愣,茫然地站起身,将目光投向郭解。 郭解有些不自然地说:“宋却,你这是想开了?” 宋却察觉到了氛围的异样:“怎么,你们现在已经不避讳了外人了吗?” 苏复哼了一声:“现在强奸犯已经不是外人了,他是自己人。” 原来,在宋却被关禁闭的时候,陆巡已经等不及想要越狱了,他选择向郭解透露了自己的计划,希望大家可以一起配合行动。可在最后关头准备交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之前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管线图”不翼而飞了。 这份管线图画在草稿纸上,周围都是不关紧要的算术验算,只有陆巡本人可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从某些线条中看到即将通往监狱外面的路径。而在其他人看来,这张稿子不过是鬼画符,这样就算被管教查获,也可以避免引起注意。 谁能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秦佳轩却在此时冒出头来,他主动介入了郭解与陆巡的摊牌,不禁说出了陆巡前几天在锅炉房干的好事,还称那张管线图就在自己身上。 于是,秦佳轩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越狱小组的其中一员。 身为名誉上的领导者,郭解的意思很明显,秦佳轩知道了越狱的事,就一定要带他走,现在514已经不能再死人了,不然之前的努力全部都会功亏一篑。再说了,原定越狱小组的成员张非现在意外身亡,秦佳轩正好顶了他的缺,对计划本身而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且此后交流起来,就不需要时时刻刻防备着秦佳轩,弄得风声鹤唳,战战兢兢的。 宋却沉吟了半晌,道:“原本,我并不十分想要离开这里,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但是,我需要知道各位的越狱动机。” 陆巡第一个开口道:“我……” 宋却打断了陆巡的话:“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家里的老母亲被人挟持。还有刚子,你是为了出去争取秀梅,也可以理解。还有苏复和郭老大,你们两人……” 郭解截口道:“龙头死了,以我的资历,出去之后,肯定能得到不少人的拥护。而当年会里对我的误解,也终于到了澄清的时候了。” 苏复虽然老大不情愿,但看在郭解都吐实的份上,只好老实交代:“我答应过我妹妹,一定会给她幸福。我人在监狱的话,什么也给不了她。”他朝秦佳轩使了个眼色,“强奸犯,你呢,不要总是沉默是金好吗?” 秦佳轩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禁唯唯诺诺地说:“我……我……我就是想早点出狱,如果等到服刑期满的话,我就已经年老色衰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勾搭女人了。” 苏复冷笑道:“你倒是个厚脸皮的老实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佩服。” 秦佳轩嘿嘿笑道:“大家现在都是自己人,只要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却点点头:“我没有问题了,说说计划吧。” 陆巡看了看郭解,然后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计划,今晚越狱。” 宋却脸色微变:“也就是说,如果我今天还在禁闭室里的话,七天后再来的话,也许就见不到各位了对吧。” 陆巡连连摆手,刚子抢着解释说:“陆大哥的意思是,只要你被放出来,我们就立刻动身,所以就等你了。” “是吗,我有那么重要吗?”宋却自嘲道。 陆巡道:“当然重要,最后一道关卡,还需要靠你来突破呢。” 宋却不置可否:“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以上就是514的越狱计划。 第一步,当然就是从514监房逃离。说到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514监房所处的地理位置。之前已经说过,黑楼共分为四层,为了避4这个讳,所以5楼其实就是4楼。514则是4楼最南侧的一个监房,而雨水和污水管道都修建在窗外,当然,这扇窗户只有十厘米乘十厘米大小,甚至连正常成年人的头颅也无法轻易穿过。另外,在黑楼背面,也就是西面设置有一座瞭望台,一到夜里,就会有一台超强光探照灯不停地扫射来,扫射去,频率为三十秒。因为514监房处于最南侧,所以探照灯从离开到再次照到,需要整整一个轮回,也就是最长的时间30秒。 闲话说了这么多,大意就是为了表明如果一定要选个地方进行越狱的话,514绝对是全部黑楼42个监房中的首选。也许有人要问了,如果监房的位置再低一些,不是更容易突破吗。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从514离开。 离开的位置就是张非的床头,他睡在最里面,花费了六个月零二十七天的时间,仅凭一枚铁钉就徒手挖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而且没有被外面的瞭望塔所发现。现在斯人已没,洞却依在,实在唏嘘。 洞口旁边就是水管,延伸到地面就是下水道的井盖,而因为离地较高,张非对洞口的外壁做了掩护,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不过近来风雨太多,洞壁外面的掩饰已经开始崩落,这就是郭解为何坚持尽快越狱的原因所在。 也就是说,在三十秒钟的时间内,第一个人需要从洞口出去,顺着水管爬到地面,打开井盖,钻进去,而上面的人需要重新封住洞口,以免被探照灯发现。如此循环几次,每个人都需要无声无息地平安到达地面,最后一个人还需要从外面封住洞口,而他们所掌握的时间只有三十秒,一旦超过,就会连累所有人。 第二步,就是从黑楼脚下到达车间。有了陆巡连日以来的观察,他已经确定其中一条管道确实可以通向车间一楼的洗手间。这条线路看似与之前郭解的抛砖引玉大同小异,实则完全相反,因为他们这一次需要从车间内部突破,原因还是大雨滂沱,让原本在菜园那边的地下井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监狱方面为了防止有些犯人故意滞留在车间内部,故而所有的门锁都是特殊设计,无论是从里面还是外面打开,都需要管教手里的钥匙。而且管教们各司其职,自己负责自己的一块,为伞状结构,直属武石英管辖。当然,其中一扇门的钥匙已经在前文中被三眼所偷,并且复制了一把,现在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个过程需要用到的时间最长,但是却最简单,因为全程在地下,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就不需要顾忌被人发现。 第三步,通过车间的门来到放风的院子,转而来到前往探访室的门口。如果放在白天,这种一览无余的行为无疑是在作死,但是放在晚上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有三台探照灯,每一台都会扫过院子里的每一寸土地,但是却仍有死角,也就是墙根下。只要贴着墙走,就算探照灯的灯光在脚下掠过,那些警卫也不会发现有人。当然,心理素质不好的话,稍有不慎身子抖一抖,就会暴露在灯光下,那个时候自然有呼啸而来的子弹伺候。 来到探访室的门口,就又要从地上转到地下,通过地下管道,辗转来到越狱的最后一站,也就是办公区。 第四步,爬到办公区的顶楼,完成最后一跃,这个跃,是跳跃的跃。在宋却接受胰岛素注射的医务室里,同样也有一口用钢筋焊接的下水道池,不用说,这里已经被宋却所突破。众人离开医务室之后,顺着楼梯来到顶楼的天台。虽说楼道里装有监控,但是只要不发出过大的声音,不让监控灯亮起来的话,就不会被人发现。 顶楼外侧就是监狱的围墙,但是两者之间隔着少说有二十米的距离,如果直接跳的话无异于寻死。想要成功逃离,就需要用到顶楼的旗杆,将之放倒,可以缩短十五米的距离,而剩下来的,就需要用绳子来填补。 绳子由所有人的床单撕破后编织而成,系在旗杆的外端。当旗杆平放在楼顶上时,高度已经超过了围墙。这个时候,只要握住绳索,就像荡秋千一样左右摇摆,便可以顺利越出围墙。墙的另外一边,据陆巡观察,正好有一块池塘,就算从十米的高空跃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池塘的不远处,则有郭解安排的人前来接头。 整个过程如果顺利的话,只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而在逃离监狱之后怎么摆脱警方的追踪,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苏复嘿嘿一笑:“反正我跟定陆巡了,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怀有同样的心思,毕竟陆巡已经承认,他在外面还藏着两千万的巨款,光这笔钱,就胜过其他所有人的动机。 陆巡将计划在脑海中演练了好几遍,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临走之前,我还要确认一下管教们的值班情况。” 不用明说,大家也知道他所谓的确认值班情况的方法。 一个小时后,陆巡来到了武石英的办公室,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对武石英说:“我这次来,是来告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7告密者 “我猜,你是想说,宋却这小子对我很有意见对吧。”武石英耸耸肩,“就算你不说,对此我也十分清楚。” 陆巡吃吃笑道:“那么武队长应该很清楚,你毁坏了那枚宋却挚爱的海螺,他对你的意见根本就是仇恨呢。” 这句话让武石英瞬间想到了当日宋却说出“香染衣”这个名字时的表情,脑海中浮现过一股厌恶。他抬起头,发现陆巡与往日有些不同,目光变得炯炯有神,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凝视,心里有些恼怒,道:“你到底是干什么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得很,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陆巡道:“看来,武队长是没打算继续让小冉接受我的课外辅导了。” 武石英冷哼一声:“给你半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我允许你踏入我的办公室,那是看得起你,可不要自恃肚子里面有点墨水,就蹬鼻子上脸。我就撂下这句话了,以后,你不用再过来了。” 陆巡又笑了,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笑,与前期的隐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害怕了。” 武石英怎么也料想不到,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的陆巡竟然胆敢说出这种话来,气得火冒三丈,跳起来拍着桌子吼道:“陆巡,你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多啊,请注意你的态度。”他原本以为,陆巡只不过是聪明过头急于在自己面前表现,可更加没想到的是,陆巡竟然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丝毫没有理会暴跳如雷的自己,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一旁的沙发山坐下,还故意加重了分量,叹道,“这沙发是真皮的吧,坐着真是舒服,我来过这么多次,今天还是头一回享受呢。” 武石英几乎已经认定陆巡今天是吃错药了,他一脚踢在桌子上,就要伸手从抽屉里面取枪。 陆巡仍然堂而皇之的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武石英。 武石英取出自己的配枪,刚刚拉开保险,却突然发现在配枪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字条,上面扭扭捏捏写着一句话:“到此一游。” 有人打开过这个抽屉! 武石英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面前的陆巡,可问题是,对方既然已经打开了抽屉,为什么不干脆取走枪呢,是没有这个胆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不用看了武队长,这张字条是我留下来的。”陆巡很痛快地就不打自招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今天是来告密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坐下来听我将这个秘密说完呢。” 武石英强忍住心里的怒火,如果再年轻二十岁,如果还在部队里面服役,他说不定直接就冲上去,对准陆巡这小子的脚就是一枪,可现在不能,他现在有了顾忌,既然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打开抽屉却不取走枪,一定是有恃无恐。“冷静点,冷静点。”武石英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然后在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说,“好,既然你想说,那就开始你的表演。” 陆巡缓缓开口:“你肯定不会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宋却。” 武石英冷笑:“身为暮云监狱执法队大队长,我得罪的犯人何止宋却一个,但是我却从来不会担心这个问题,着对于我来说,甚至连问题都不算。” 陆巡道:“是吗,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宋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武石英道:“我看过他的档案,一览无余,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出色的能力,只不过偶然猜对了几道题目的答案,庸人一个罢了,连杀人都是被逼的。”他越说心里越是得意,“宋却被判了二十年,现在才过了不到两个月,我还有漫长的时间陪他玩……” “可是,你却不敢再让小冉来这里学习了。”陆巡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 武石英愠怒道:“那只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没有必要,再说了,总是到监狱里来学习,对小冉的成长也没什么好处。” 陆巡叹了口气:“武队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你在心底深处,已经认为宋却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了,可就是嘴硬。” 武石英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所谓的告密,难道就是在我面前装逼吗?” 陆巡笑道:“当然不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听清楚了。宋却,原名沈让,是横云制药的唯一控股人,沈氏财团的家主,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吧。” 武石英听到沈让这个名字,立刻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几起新闻报道。因为职业的缘故,武石英尤其对犯罪的新闻十分感兴趣,“还珠楼亡灵杀人事件”和“巴蛇山庄血案”的报道他一期没落地看完了,对于这两起事件中硕果仅存的当事人沈让,可谓是记忆犹新。只不过当时的报纸上并没有刊载有关沈让的个人照片,武石英关注的只是案子本身,对于涉案人的长相没什么兴趣,故而也没有做过多的了解。 “可是……”不知为何,武石英突然有点相信陆巡毫无凭据的无稽之谈了,“可是宋却他的档案……” 陆巡笑道:“档案是警方直接转给你的,上面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们被蒙在鼓里很正常。” 武石英表示不信:“荒唐,警方怎么可能提供虚假的档案,这可是……” 陆巡截口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别看沈让……我说的就是宋却,别看他年纪轻轻,人家可是富可敌国,想要买通个把警察还不是易如反掌。” 武石英说:“你的意思,宋却的案子是假案?” 陆巡笑道:“不光他的案子是假案,我的案子也是假案,而且经手的警察还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西门玉树,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查。” 武石英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到底还是选择暂时相信陆巡的说法。打开电脑,刚准备登入监狱的管理系统查证,陆巡道:“不用这么麻烦,你直接在谷歌里面输入沈让和横云制药这两个关键词,一切就明晰了。他们想隐藏的只是宋却这个人的身份,但是没想到我正好认识沈让这个人。” 屏幕上跳出来一些搜索结果,武石英找了几条有图片的信息查看,果然看到了“宋却”出现在了他原本不应该出现的场合。 陆巡从武石英的表情上已经看出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一半,便说:“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知道了沈让的案子只是假案,你的心情是不是变得很沉重呢。要知道,沈让想要离开暮云监狱,绝对比他进来要容易得多。他是个睚眦必较的人,你弄坏了他心爱的海螺,而你心爱的东西,估计他有很多种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够破坏的方法。” 武石英的心情极度复杂,他一方面不愿意相信陆巡的话,一方面又害怕自己的女儿真的会受到伤害,纠结了半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顿时豁然开朗:“哈哈哈哈,不得不说,陆巡你差点就将我给骗了。就算宋却长得很像横云制药的沈让,又能说明什么?你难道想要让我认为,沈让闲着没事做,跑来监狱体验生活吧。” 陆巡仿佛早就预感到武石英会有此一问,所以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你听说过一种名叫‘血色圣诞’的病毒吗?” “血色圣诞?”武石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经过陆巡的提醒,他终于想了起来。 五年前,网上曾经炙手可热的新闻,说是一旦感染了某种病毒,患者的身体就会变得十分虚弱,与此相反的事,全身的血液会开始慢慢沸腾,多则三天,少则一个小时不到,就被爆体而亡。这种病毒具有传染性,而且无药可救。当时网上曾经疯传过一段视频,内容就是十几名患者因为被血色圣诞这种病毒侵蚀,爆体而亡的凄惨景象。由于这段视频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圣诞节的晚上,故而这种病毒就被人称为血色圣诞。据说,有恐怖组织借此要挟政府,如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交出巨额赎金的话,就将血色圣诞投放到横云市。不过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那段恐怖的视频也在网上绝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就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由于并没有大规模的类似病毒侵袭的事件发生,所以血色圣诞很快就淡出了公众的视野范围,一直到今天,才被陆巡重新提起。 陆巡说:“当时血色圣诞之所以没有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亡,是因为警方及时逮捕了涉案的恐怖分子,并且截获了少量的血色圣诞病毒病原体。因为没人能够保证这是世上最后仅存的血色圣诞,所以警方便联系了业内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横云制药,希望借助他们的技术力量,尽早研制出克制病毒的疫苗,沈家也很荣幸地答应了。可事与愿违,就在研究进入尾声的时候,当时首席工程师张耀扬的弟弟张武威突然出走,还带走了所有的研究成果,并且自此下落不明。由于张武威在离开之前还故意损坏了血色病毒的病原体,所以制造疫苗的工作不得不被迫停止。” 武石英听了半天,觉得根本是在看一段三流:“你还是没有说清楚,到底沈让的入狱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陆巡欣慰地笑了,武石英在心理层面已经接纳了自己的说法,于是毫不留情地抛出了最厉害的杀手锏:“张武威就是沈让的亲叔叔,而他的所谓下落不明,只是因为进入了暮云监狱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8越狱前后 武石英还有印象,在巴蛇山庄惨案涉及到的众多人物当中,张耀扬确实是沈让的父亲,但是却从没有提到过此人还有一个名叫张武威的弟弟。更重要的是,武石英在暮云监狱当差了十多年,还从没有听说过张武威这个名字。 眼见武石英思虑不定,陆巡又道:“不用想了,张武威进入暮云监狱的时候,用的不是原本的名字,而是。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吧,他是监狱长赵中年的挚友,不惜孤身犯险进入暮云监狱,目的是为了查出他的外甥的死亡真相。最后的结局是,张武威虽然查明了真相,也为外甥报了仇,但是,自己也命丧当场。” 这件事发生在四年前的圣诞节,武石英到现在只要看到雪,都会想起那天被献血染红的雪。 武石英说:“既然张武威已经死去,那么沈让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陆巡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武威虽然死了,但是他却将当年有关血色圣诞的研究成果带进了监狱。日前,三花医院又出现了一起类似的病症,沈让毕竟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他如果能够在警方之前找到血清的分子式,就可以发一笔横财,这个险,他认为值得冒。” “那你呢?”武石英心中计较已定,顺便吐出了陆巡抛撒已久的饵,“你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冒险进入暮云监狱呢?” 陆巡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杀了沈让。” “这个理由我好想之前从你这边听过一次,不过当事人是关门和张非,现在直接拿来用,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所以记忆力也跟着衰退了呀。”武石英又开始找回了当家作主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陆巡霍然起身,将音量提高了八度:“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沈让他必须死,而且我要亲眼看到他痛苦万分地死去。在外面的世界,沈让身边无时无刻不跟随着不可数计的保镖,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只有在这里,沈让无法将保镖带进来,这是我杀他的最好机会。” 武石英道:“你跟他一个监房,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必应该有不少机会。” 陆巡恨恨地说:“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哼,可是沈让这个人十分谨慎,连晚上睡觉都提着心吊着胆,稍有风吹草动,就清醒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刀。我只有一次机会,不敢轻易尝试,所以只有等待。” 武石英道:“既然你现在主动找上门来,也就是说,你已经等到了这个机会,对吗?” 陆巡道:“不错,机会就在今晚,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我说的不光是我,还有你武队长,所以合作,是我们两人唯一的出路。” 武石英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犯人,我是执法大队的大队长,有很多机会可以除掉宋却,也就是你说的沈让。” 陆巡道:“你错了,一旦过了今晚,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514监房的所有成员,会在一夜之间,凭空蒸发,消失无踪。” 武石英愣了愣,不以为意地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准备越狱?哈,天方夜谭,自暮云监狱建立至今,二十余年之间,虽然因为各种意外死了不少犯人,但是,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够从这里越狱。够了陆巡,你今天说的故事已经够多了,我已经不想再听,你如果以后老老实实的,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 “如果沈让有监狱长的帮忙呢?”陆巡上前两步,目光与武石英的双眼平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还记得吗,张武威是监狱长的挚友,而监狱长早就对你不满意了,这次514监房如果一次性越狱了5个人,最先受到牵连的恐怕是你武队长吧。” 武石英切齿道:“多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就去将514监房所有成员,当然也包括你,关到禁闭室,看你们如何越狱!” 如意算盘被打翻,陆巡不怒反笑:“这样的话,我无法报仇,而你,却也失去了唯一能够在监狱中解决掉沈让的机会。我敢保证,你只要关他的禁闭,明天他的律师就会带着西门玉树警官前来,向监狱长提出无罪释放的申请。” 武石英道:“既然这么简单就能够出去,沈让他为什么要冒险越狱,这样岂不是很没有道理。” 陆巡道:“因为掌握了血清分子式的人,就藏在514监房里。而且很显然,他交出分子式的条件就是沈让帮他逃出去。沈让虽然神通广大,能够轻易将自己弄出去,这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犯罪。而那个人却犯了重罪,不可能无罪释放,所以沈让才会兵行险招。如果你现在前去将514的犯人扣押,沈让就会断定我告密了,然后终止计划。毕竟对于钱财来说,还是性命更重要一点,你说对吧。” 武石英道:“那个掌握分子式的人,是郭解,还是苏复?” 陆巡无奈地摊开手:“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前来寻求你的合作了。” 武石英分析道:“郭解曾经是青龙会的高层,就算在监狱里还是有很大的势力,张武威既然死在监狱,那么实验成果很可能就在他手里。但是苏复这个人也不可轻视,他早年间曾是名噪一时的老千,擅长扮演各种角色,甚至连自己都骗。所以,两个人都有可能。” 陆巡笑道:“究竟谁掌握着价值不菲的分子式,我并不关心,当然武队长你想要得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甚至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帮助。我只要能够亲眼见证沈让痛苦地死去,就心满意足了。” 武石英道:“你快要说服我了,但我还是担心,万一历史重演,你又摆了我一道怎么办。所以现在,请详细讲述你们的越狱计划,还有你今天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陆巡道:“我反过来说吧,今天来找你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请你撤掉原定的值班管教,换上你的名字,然后就坐在现在的位置,荷枪实弹,随时准备将自投罗网的沈让当场击毙。” 武石英道:“说到枪,我必须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打开的抽屉。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再加上钥匙只有一把,我从不离身,你应该没有任何机会。” 陆巡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曾经打开过那个抽屉,光是看到那个复杂的密码锁,我就已经没兴趣将它打开了。” 武石英怒道:“可是,你还是打开了!” 陆巡道:“如果你是指那张到此一游的字条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将它放进去,根本就不需要打开抽屉。只需要,透过最下面的一条缝而已。” 武石英回到桌前,仔细检查了一下抽屉,确实如陆巡所说,最下方有一条极细微的缝隙,只能允许一张纸或者刀片通过。 原来真相竟然这么简单,事实上,跟陆巡同名的鲁迅先生早就说过,江湖一张纸,说破不值半文钱。什么?这句话不是鲁迅先生说的?没问题,从小到大每个教过我们的语文老师都曾经告诉我们,如果某句名言不知道是谁说的,那么它就一定是鲁迅先生说的。 宋却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目养神,他必须为晚上的越狱保存体力,可是人欲静,窗外的风却不止。第一滴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下的,而它的到来,却牵动起铺天盖地的雨幕,淅淅沥沥,仿佛就要一直下到永远。有些故人,有些故事,你觉得可以被岁月所埋葬,其实只需要一场雨,就能够让所有的过往浮出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