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玩命日常》 1.第 1 章 阳春回暖,正值盎然生机之时,枝头吐蕊,柳芽飘絮,临阳秦双河上冷寂了几个月的画舫歌船又开了工,划破水面,泛着波浪飘荡在河中央,娇俏嘤咛之声随着风从画舫中飘出,在河上泛开,又与别处的女子娇笑融在了一处。 秦双河上最大的一艘精致画舫,挂着的扁头正是临阳城中有名的飘摇坊,飘摇坊里头最负盛名的几个花娘正陪坐在画舫中宴饮的客人身侧,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这场初春就摆开来的画舫宴的客人皆是青年男子,偌大的中阁分散坐着几个绫罗绸缎的男人,身侧皆有衣着清凉的花娘陪侍在侧。 贺兰叶也混迹在其中,与他在临阳相识的几个友人举杯推盏,听着小曲儿品着小酒,好不惬意。 他盘坐在宴席角落的一处,身侧坐着一个怀抱琵琶衣衫半褪的少女,娇滴滴给他劝着酒。 贺兰叶不过十七,年轻俊俏,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腰系缂丝腰带,簪着灰白铜簪,额前留着刘海,微微遮盖着眉峰,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花娘爱俏,捧着心服侍着他,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一见如故,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贺兰叶本就打算收单了,听到这话,他手一转,把商单往旁边一放,懒散散朝着那周公子挑眉:“如今尚未亮镖,哪里能接镖行走?更别说护送这柳丞相的孙女儿了。” 百来里地,又是护送个姑娘,来回准要天,这会子镖局里头事情还多,离了他也不行。 他推辞的漫不经心,直接扯出了最万用的借口,这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对这事有多敷衍。 “松临,那可是柳丞相家的孙女!你保她一单,指不定就搭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还愁亮镖这等小事么?”那周公子劝道。 “我也如此觉着,松临何苦推脱了去!”席间其他几个青年也帮着腔,口吻大多艳羡。 贺兰叶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能够搭上柳丞相家这种言辞,的确让他有份心动,只是这柳五姑娘芳名在外,岂不是 他正思忖着,画舫忽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下,一阵晃荡。 宴间的花娘们顿时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趴在地上。 贺兰叶比较稳,他单手扶着船板,并未被这晃动惊到。晃动一停止,他立刻抬头看去,守候在外头的各家随从们正踩着漂浮的步子跑进来,其中有个脚步稳健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男人大步朝他而来,单膝点地,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耳语道:“有艘大船故意撞了上来。” 席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官宦子弟,哪里遭受过这些,顿时嚷嚷了起来,一肚子怒火。 贺兰叶撩了撩眼皮,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对着他手下人低声吩咐着:“去打探打探对方什么人,如果” 他正说着,外头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两根红漆木柱垂下的幔纱被狠狠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人一进来,就拿眼睛去四处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贺兰叶。 贺兰叶暗地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只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这人一来,中阁里的那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收了嚷嚷的声儿,周公子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朱内监,您怎么来了?” 这人赫然是宫中端妃身边得用的内监,一般行事几乎都是代表着端妃的意思。直到去岁隆冬,贺兰叶入了临阳,这朱内监就几次代表着奇华公主出来行事。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对着贺兰叶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奉了公主的口谕,来看着点未来的么?” 然后他朝着贺兰叶露出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表情:“贺兰局主,您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方,可真叫底下人难做” 贺兰叶见状也只能起身,朝着那朱内监抱了抱拳:“朱内监,在下出来商谈正事,在什么地方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您可是贵人儿,这种腌臜地方,没得弄脏了您!”朱内监长调短音的拔着音尖,刺耳的很。 “来啊,还不把那伺候着贺兰局主的小娼|妇都撵了去!”朱内监脸上笑容一收,严厉吩咐了下去,一扭头,又对着贺兰叶端起了笑脸来弓着身,“贺兰局主您可千万别介意,公主吩咐了,您身边可沾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的。” 那朱内监也是个利落的人,吩咐了手下人把花娘们全撵了出去后,又对着贺兰叶赔着笑弓了弓腰,退走而出。 这些人来了又走不过须臾之间,却把画舫里头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菜肴美酒倾倒一地,混合着花娘们的脂粉气,狼藉的场面还带有一股子难以忍耐的臭气。 席间的公子哥儿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贺兰叶的身上,最后还是那个衣襟大开的公子哥儿讪笑着打破了僵局:“只是有所耳闻松临被公主看上了,却不料哈哈哈,松临你也真是不容易哈” “是啊,不容易不容易!”几个公子哥儿饱含着同情,对着贺兰叶发出感慨。 贺兰叶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吐出浊气,嘴角勾起,扬起了一个和蔼的微笑,对着周公子亲切道:“刚刚不是说要护送柳五姑娘么,周兄,镖单给我,这单小弟接了!” 来画舫不过是找个轻松的地方谈事儿的,叫朱内监一搅,谁都待不下去了。贺兰叶拿着签好的镖单等画舫一靠岸,带着手下人翻身上马,回了他家去。 贺兰叶自打来了临阳,先是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作为落脚的地方,住着从漠北来的所有人。 到了后门,贺兰叶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风风火火往里头走。 院子里正有个妇人坐在石凳子上择菜,看见了贺兰叶,亲亲热热招呼道:“三郎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早,外头的事可顺利?” “被搅局了。”贺兰叶低声吩咐了跟着他回来的几个人几句,等那些人退下后,他快步走过来进屋里去。 “哪个不长眼的搅我们三郎的局!”那妇人顿时跳起来尖骂道,“不晓得我们三郎入了公主的眼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贺兰叶进到堂屋里还听见外头院子婶娘的叫骂,低着头在抽屉里翻找着,头也不抬吼了声:“搅局的就是你心念念的公主!”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婶娘慌了神了,抱着簸箕团团转,冲着屋里头迟疑着问,“三郎,要不咱就去聘了那公主,以后咱家里可就有了依仗了!你看要的不?” 屋里头的贺兰叶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顺手往凳子上一扔,自己三两下扯开了衣服脱了去。 外头衣服一脱,他里头就贴身穿着一件银色的半截软甲,紧紧裹着他的胸,让身体的弧度变得平缓了许多。 等外头婶娘的声音传进来时,贺兰叶扯开嘴冷笑了声,把手里头翻出来的护身甲穿上了身,重新穿了衣服,取了挂在墙上的两把刀往身后一别,背起一个行囊大步走出来,他路过婶娘的时候头也不抬道:“叫公主嫁给一个女人,咱家命还没长到主动找死的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听见外头的动静,耳房走出来了一个温婉的妇人,瞧着背着小行囊提着刀的贺兰叶,碎步撵上去,眉宇担忧:“三郎,娘正给你炖汤呢,怎么这个打扮,要出去?” “嗯。”贺兰叶脚下一顿,拍了拍她娘肩膀,“公主刚派人来闹事,烦的慌。我出去保个人,天的时间就当避避风头。娘和婶娘在家里照顾好桃儿杏儿,镖局要是有什么事,叫小多来给我传信就是。” 说着说着,贺兰叶又对面色不甘的婶娘叮嘱了句:“要是想保命,就别惦记公主了,知道了吗?” 贺兰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贺兰家的主心骨,她说的话家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听得,婶娘再惦记公主背后的权势,也只能不甘不愿应了。 她又利落的交代了几句,给家里头的长辈们宽了宽心,而后与早在外院等着的镖师们一起出去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十余人的队伍宛如一道弓矢,快而整齐的朝前疾行。 两天后抵达柳家山庄,贺兰叶一行很快被上来验证了镖单的管事迎了进去。 这个庄子许是不大,贺兰叶等人被带到正堂落了座等了不多时,一个穿着得体的小厮进来躬了躬身赔笑:“我家姑娘已经收拾好了,诸位请。” 正堂往外中庭位置,已经停了两架青布马车,贺兰叶走出去两步,就看见远处繁花团簇之后走来一个身影。 她扬起笑脸,正打算夸上一句倩影娉婷,来拉进与主家的关系,她刚一张口,那身影走进了些,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贺兰叶扬起的灿烂笑容在脸上瞬间僵硬。 被丫头扶着的那人穿着一身广袖澜裙,头戴垂纱帷帽,把五官遮挡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她身段。 此人身形高挑,落肩袖稍微修饰了一下她的宽肩,澜裙腰间系带,紧紧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细腰,行走之间瞧着缓慢,却很快就由远及近,快到贺兰叶跟前了。 “当家的,”贺兰叶身后的镖师低声挤出一句,“这柳姑娘的脚可真大啊!” 贺兰叶被这话一带,目光下移,盯着那人几层澜裙下穿着绣花丝履的脚,不由赞同,这双脚,还真是大啊! “咳”贺兰叶收回了心思,低声道,“别瞎说,人家个子高,脚大点怎么了!” 以她的目测,这柳五姑娘起码与她现在同高,而她 贺兰叶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脚,悄悄往后缩了缩。 说话间,柳五姑娘已经到了跟前,走进了一看,这柳姑娘当真是高挑,站在贺兰叶面前,与她个头不分伯仲,唯独身形更加纤细些。 贺兰叶这会子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笑,对着那柳五姑娘拱了拱手:“柳姑娘,在下贺兰叶,特来护送柳姑娘折返临阳。” 她声音沙沙,听在那柳五姑娘耳中,引得柳姑娘透过帷帽静静盯了她片刻。贺兰叶被这视线盯得后背毛毛的,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就听见了柳五姑娘轻声道:“走吧。” 柳姑娘的声音清澈净透,带着一丝尾音,落在贺兰叶耳中,格外舒服。 中庭停着的马车旁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女,从娇小的侍女手中接过柳五姑娘,扶着她上了马车。 另外的人该怎么准备都准备好了,贺兰叶也整理了自己带来的人,率先一步出了庄子去骑马。 柳五姑娘的马车从庄子里驶出,贺兰叶刚驾马凑过去,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叫:“柳姑娘!是柳姑娘的马车么?”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骑着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为首的喊话的是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那青年先是端着笑脸冲马车里温声细语了一番:“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洵送你可好?” 马车内传来柳五姑娘冷冰冰的声音:“不劳楚阳候世子,我有人护送。” 楚阳候世子齐洵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旁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贺兰叶,一脸不屑一顾:“瘦了吧唧只有脸能看喂,你什么来路?” “万仓镖局贺兰叶。”贺兰叶抱了抱拳,顺口说道,“鄙镖局承接保货保人保管以及运输等一切事物。若世子赏脸,有活计还请提携鄙镖局一二。” “贺兰叶?”齐洵一愣,“你不就是奇华看上的那个小白脸么先别扯你们镖局,我问你,你跑这里来作何?” “自然是保人——护送柳姑娘回临阳。”贺兰叶端着笑脸,假装没有听见奇华二字,笑吟吟道。 “这儿用不上你了,回去找你的奇华去,柳五姑娘这儿,我保了!”齐洵倨傲地一比划下巴,“花销多少银子,回临阳找楚阳候府给你兑。” 这青年倒是来的傲气,贺兰叶刚想说话,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一个娇柔可人的声音:“我只要贺兰保护,别的人都不要。” 咦?刚要说话的贺兰叶猛地大张着口,满脸僵硬。 这车里头坐着的是柳五姑娘么,刚刚那个冷冰冰的柳五姑娘? 贺兰叶强忍着伸手去掀开马车帘子的冲动,面对瞬间暴怒的齐洵慢慢露出无辜的微笑。 柳五姑娘怎么就忽然变了态度呢? 齐洵怒得差点跳起来,指着贺兰叶的鼻子哆嗦:“你你你!贱人!” 贺兰叶瞧着他气鼓鼓却骂不过更过分话的样子,心中有底,索性下马把他也拽下了马,顺手一勾齐洵脖子,堆着一脸微笑对那些齐洵的随从和气道:“在下与楚阳候世子谈谈心,诸位稍等片刻。” “贺兰。” 背后传来柳五姑娘依旧柔婉的声音,却听得贺兰叶后背一凉,起了一层皮。 她有些不太想回头,全念着这位是她的主家还有五十两银子的报酬份上,挤出笑脸回头,对上了掀开马车车帘,头戴帷帽的柳五姑娘。 垂纱下柳五姑娘眉似蹙非蹙,顾盼流离,对着她轻声道:“我等你,快些回来。” 贺兰叶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她手上一个使劲,捏的齐洵嚎叫了一声。 “是,柳姑娘请稍等。”贺兰叶有些怕这位态度横生变故的柳五姑娘,几乎是逃离地拖着齐洵进了旁边的小树林去。 小树林里,贺兰叶松开齐洵的脖子,面对正要大呼小叫的齐洵,她微微一笑,一拳打在了齐洵身后的一颗树树干上。 只听‘吱嘎’一声,与成人腿粗相差无几的树应声而倒,嘭的一声栽倒在后,发出声响的同时,溅起灰尘无数。 “楚阳候世子,跑江湖的人,生平最恨一件事,那就是砸人饭碗。”贺兰叶嘴角上扬,勾着一抹和气的微笑,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她口吻真挚,“在下相信世子您不是这种人,对么?” 齐洵被这一手镇住了,他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我告诉你,我可是” “楚阳候世子,”贺兰叶一脸无辜,“说来您可能不知道,跑江湖的人,一般尽量不得罪人。真有过不去的矛盾,你也知道,跑江湖的粗人嘛,手段粗俗些也正常,说不定会有一剪子的事儿,至于剪哪里,您觉着呢?” 齐洵口风一转扬起笑脸顺顺当当接下去:“我可是是心胸宽阔大度大气性情温和乖巧懂事的人,怎么会和人有过不去的矛盾呢,哈哈哈哈” “很好,”贺兰叶满意地收回了手,“走吧,世子。” 走出树林的贺兰叶心情很好,她笑眯眯抬头,看见青布马车的车帘被修长白皙的手指掀起,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正牢牢盯着她,她的目光似乎带着灼灼温度般舔舐脊背般让她战栗。 贺兰叶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对于走过去有种莫名的抗拒。 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五官完全暴露在外,贺兰叶清清楚楚看见她细长上挑的丹凤眼中似乎盛满了思虑,微红的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似的,又像是一张紧绷的弓,充满锋利。 她与柳五姑娘的目光似乎有须臾间的对视,只下一刻,柳五姑娘似乎扬起了笑,娇滴滴道:“贺兰,你与他说什么了,回头可要说与我哦!” 同时她的手一松,青布帘子垂下,阻挡了她容颜同时也隔断了贺兰叶的视线。 贺兰叶背脊又是一股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着鼻尖的贺兰叶总觉着,她为了躲奇华公主接下的这一单,似乎更糟糕。 没有了齐洵的打扰,路程得以顺利进行。 只是坐在马车中的柳五姑娘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言不发的,面对贺兰叶的几次询问都是直接无视,让贺兰叶完全摸不着头脑。 天色越来越暗,贺兰叶令马车稍微加了点速,自己则驾着马弯腰在车窗边对里头说道:“柳姑娘,前头有个镇子,我们稍微提速些赶过去可好?” 她等了半天,还以为又要得不得回应时,终于从马车里头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回应:“可。” 这一声,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柳五姑娘,清冷而淡漠。 贺兰叶嘴角一抽,默默驾着马挪开了两步。 得了主人家的回应,整个队伍都快了几分,赶在天黑之际抵达了小镇。 住宿时候,全是贺兰叶一手安排,柳五姑娘的住处定了一间天字号,贺兰叶率先进去一样样检查过了,请了柳五姑娘进去。 柳五姑娘坐了一天的马车似乎是累了,一进来脱下帷帽,动作都带上了几分粗鲁。她的侍女连忙在旁边拽了拽她衣角,眼神不安。 贺兰叶猜测这是因为她还在这里,让人家不自在了。她请辞:“在下就不打扰柳姑娘安寝了。” “贺兰局主辛苦了。” 柳五姑娘依旧态度清冷。 依旧是冷淡的态度,贺兰叶毫不意外,他刚转身往出走,就听见了外头传来本不该出现的齐洵悄悄摸摸的声音: “给我备下柳姑娘旁边的房子!” “等等!” 贺兰叶脚下一顿,听见柳五姑娘忽然叫住她,她转身看了眼柳姑娘。 只见柳姑娘眉宇间藏着一丝不耐与阴郁,她双目灼灼看着贺兰叶,只须臾间,她脸上瞬间绽开一抹浅笑,眉目含情,丝丝魅惑穿透贺兰叶的眼睛。她红唇微启,清灵犹如泉水般的声音娇柔温柔而悦耳动听:“贺兰,今夜且与我同眠,近近儿保护我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贺兰叶觉着她这一单接的太草率了。 躺在地垫合衣而睡的她睁着眼盯着乌黑一片的头顶,没有一丝睡意。 不远处的床榻上,柳五姑娘合衣而睡,侧着身只给了一个背影,呼吸轻缓平稳,俨然已经睡熟。 与主家同睡一间,对贺兰叶来说心里头没有负担。毕竟她们都是女子,在她看来哪怕同塌而眠也无妨。只是在柳五姑娘眼中,她是一个陌生男人,她怎么就能开的了这个口留她同睡,还毫无防备? 贺兰叶回想起今日柳五姑娘几次变化的态度,总觉着这位柳姑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就非一般人能够理解。 漆黑的夜中,贺兰叶手枕着头,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风似乎吹过树枝,发出哗啦响动。 她微微叹气。 片刻后,紧闭着的客房房门发出轻轻的声音,仿佛是手指头在门板上扣着,从门缝里飘进来齐洵鬼鬼祟祟的声音:“柳姑娘今夜月色正好,你我一同赏月可好?” 贺兰叶悄无声息起身,在黑暗的房间内凭借着出众视力不受影响,脚步轻盈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靠着门板低声笑道:“世子好雅兴,只是柳姑娘已经睡了,不如在下陪世子赏月如何?” 下一刻,贺兰叶听见外头咚了一声,零乱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嘴角挂着笑,摇头叹息,重新往她睡着的地垫处走时,听见了静瑟的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贺兰局主受累了。” 与她睡的地垫相隔一丈远的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柳五姑娘坐起身,透过她身后的隔窗洒进来的点星弱光直视着贺兰叶,口吻冷情如旧。 贺兰叶如今一看见柳五姑娘,莫名就后背发凉,浑身戒备。她干笑了声:“好说,好说。” 夜中光线微弱,只见柳五姑娘侧脸似乎是对着她,轻声说道:“贺兰局主几次开罪楚阳候世子,不怕他与你计较?” 贺兰叶谨慎着回答:“世子是贵人,犯不着与在下计较。若世子真要计较,在下回去赔罪就是。” 得了这个答案,柳五姑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默不语。 贺兰叶陪着站了会儿,觉着该是没有后话了,重新躺下,刚闭上眼,只听不远处柳五姑娘轻飘飘说道:“他想娶我,我不想嫁他。若你有得法子助我,必有重谢。” 贺兰叶一个激灵睁开眼,这下子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苦笑着撑起身,回头看去,撂下这样一句话的柳五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整理了一下被褥,侧身躺下,背对着贺兰叶,却是自顾自睡了去。 夜中,贺兰叶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觉着自己果然接错单了。 次日,眼下卧着青黑一圈的贺兰叶打着哈欠整队出发,无视了所有人对他投来的热切关注,耷拉着一张脸,目光几次瞟过柳五姑娘乘坐的马车,眼神饱含惆怅。 队伍不长,后头隔着几丈远缀着齐洵一行。齐洵粘着队伍半天了,都被趟子手不着痕迹隔了些距离,怎么也近不了马车周边,只能毫无风度扯着嗓子问柳五姑娘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这种废话。 后面鬼哭狼嚎的,前头柳五姑娘根本不受影响,时不时就抬手把贺兰叶招到马车边来低头耳语几句。 贺兰叶面色波澜不惊,听着柳五姑娘各种毫无意义的问话,毫不意外背后鬼哭狼嚎变成了指名道姓的怒骂。 持续尴尬的路程还在继续,大道上马车行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队伍越来越慢,等到正午阳光正好时,贺兰叶下令在路边的茶棚稍作歇息。 镖师们轮番去取茶水,休息时间也全神贯注投放在柳家马车上,而齐洵一行就直接冲进茶棚,咕嘟大口喝着茶消热。 贺兰叶取了碗茶,走到马车边问:“柳姑娘,外头的茶您要是不嫌弃” 话未说完,帘子被掀开,露出柳五姑娘含情脉脉的眼,她伸手接过茶碗,柔声道:“贺兰郎君亲自端来,我自然不嫌弃。” 贺兰叶面不改色:”委屈柳姑娘了。“ 她在马车跟前站了站,转身进了茶棚,抬起一碗茶大口饮着,没一会儿一碗茶水见底。她掏出散钱数了数,招呼了掌柜的递过去。 “等等,贺兰局主不妨把我们的银钱也结了,如何?”旁边坐着的齐洵横眉斜眼朝贺兰叶努了努嘴。 贺兰叶淡然道:“世子多虑了,已经结进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齐洵拍桌而起,满脸都是挑事的兴奋,“我有同意让你替我结账吗?” 又要找茬?贺兰叶直接无视了齐洵,拍拍手朝镖师们喊道:“休整差不多了,归队了都。” 被无视了的齐洵正要上前来,忽地看见了什么,停了脚步,一脸坏笑瞧着贺兰叶:“哟,贺兰局主,有人找你。” 正在与镖师说话的贺兰叶一扭头,直直儿就对上了站在茶棚外的一个人冰冷的视线。 那人牵着一匹马刚刚赶到的样子,他一身黑衣,身形修长而挺拔,只一脸冰冷犹如冰窟,直直盯着贺兰叶的目光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一见着人,贺兰叶心里头一个咯噔。 “啧啧啧,这不是陛下放在奇华身边的侍卫吴尧么,你猜他来这里作何?”齐洵啧啧有声,一脸看好戏地朝贺兰叶挤了挤眼睛。 贺兰叶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是来作何的,无外乎是被公主派来盯梢的。 每次看见公主派来的人,不是在宴席上搅局,就是跟她的行程,贺兰叶都有种怒不可遏的气恼。 完完全全没有被当做一个人,这种一时来了趣儿欺负着玩的对待,让她提起奇华二字都十足的厌恶。 吴尧朝齐洵抱拳行了一礼,之后继续盯着贺兰叶,淡漠道:“公主吩咐,‘柳姑娘再美,也请贺兰局主保持些距离’。” 贺兰叶只当没听到,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辛苦了。” 她面色淡淡重新整理了手下的镖师们返回马车周围,翻身上马的时候,忽地那吴尧却驾马撵了上来,一个横插挤开了贺兰叶,挡在了她与马车的中间。 马背上的黑衣青年淡漠道:“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 贺兰叶眼中一片冰冷,她看着吴尧:“在下的工作就是保护雇主,就等同吴侍卫保护公主一样。” “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吴尧眸中不起波澜,重复着一句话。 贺兰叶眸光一闪,捏着缰绳的手刚松了松,有所动作之前忽被打断。 “吴侍卫。”掀开马车帘子的瘦小侍女朝着横档在其中的吴尧点了点头,“我家姑娘说,贺兰局主是来保护她的,你这样做我家姑娘不能接受,回去临阳定然要找奇华公主说道。” 提起奇华公主,一直波澜不惊的吴尧眼神才微微动容,他低头迟疑了下,而后默默让开。 贺兰叶重新捏好缰绳,带着队列重新上路。 队伍与之前热闹又或者说活气的气氛完全不同,多加了一个人进来,整个队伍都犹如身处冰窖,冷得冻人。 镖师们因为贺兰叶对这个吴尧厌屋及乌,一言不发,集体无视了那人,后头跟着的齐洵也莫名老实了下来,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贺兰叶倒不受干扰,该说话说话,该领路领路,自然得很。 马车内也恢复了毫无声音的安静,完全找不到之前一路折腾贺兰叶的动静。 队列很快抵达了他们落脚的镇子,依旧是贺兰叶去安排住宿,她还派人去问了吴尧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也懒得找事,自己去了柳五姑娘的房间继续排查。 柳五姑娘一天舟车劳顿,她怕是坐的难受了,正在房间里走着,瞧见了贺兰叶进来,她立即打发了侍女出去。 侍女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房间内只剩下贺兰叶与柳五姑娘二人。 “贺兰局主,”柳五姑娘面带一丝探究,“你和奇华公主怎么回事?” 提起这茬,贺兰叶想到柳五姑娘也是被楚阳候世子纠缠,大概很懂她的状况,故此一脸头疼地叹了口气,难得提及了去岁的往事:“隆冬时节,在下从漠北前往临阳,抵达城外时,遇到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儿,怕她孤身一人有危险,好意收留了她两日。” 她本意是帮助那个倔强又委屈的小丫头,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惹来的这么大的麻烦。 “还真是”柳五姑娘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眸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我不喜楚阳候世子,却被多番追逐,十分困扰。想必贺兰局主同样觉着被公主逼迫的滋味不好受,贺兰局主想摆脱这种局面么?” 贺兰叶目光灼灼:“做梦都想。” 要是能回到去岁初入临阳时,她一定只给银子招人照顾,或者直接把人送回家,免去一大桩烦恼。 得到贺兰叶直率的答案,柳五姑娘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了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东西,她含着一抹浅笑,先请了贺兰叶坐,主动斟了一杯茶,她十指修长白皙,泛着一种玉质的光泽,攥着青瓷茶具,倒有种别样的美感。 贺兰叶目光停留在她的手指上,忽然觉着哪里不太对,柳五姑娘的手指细长笔直,美则美矣,只是手指关节处,怎么有些不太对? 她正蹙眉打量着,就见柳五姑娘放下茶具,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慢条斯理整理着袖袂,眸中微光闪烁,她露出一抹和气的浅笑,口吻真挚道:“这样一看,我与贺兰局主同样身陷囹圄,自救不得。” 贺兰叶被这话打断了思绪,顿时忘了她刚刚想到什么,转而含笑摇头:“可不是!” 她被公主派人监视着,不得好过;柳五被齐洵一路跟着,也不得自由,还当真是苦命一双。 “所以我有个提议,”柳五姑娘推过去茶杯,笑吟吟道,“只是不知贺兰局主是否感兴趣。” “柳姑娘若有法子,还请直言,”贺兰叶精神一震,她朝柳五拱了拱手,略微迫切,“若得解脱公主一事,贺兰愿肝脑涂地,以谢柳姑娘搭救之恩!” “此事说来算不得我搭救你,不过也是自救罢了。”柳五姑娘手中把玩着她面前的空茶杯,沉吟了下,见贺兰叶已经急了,这才慢吞吞笑着说道,“我被楚阳候世子追逐,你被奇华公主纠缠,为今之计” “不若你我二人共结连理,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端起茶杯刚饮了一口的贺兰叶猝不及防差点喷茶,强行憋住忍回去,直接呛到泪花直冒,咳嗽不断。 偏过头去的贺兰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扭过头无声盯着刚收起怜悯的柳五姑娘,一双圆圆的杏仁眼中带着泪花,委屈十足。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虐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贺兰叶攥着酒壶站在原地,眼前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带有些热气,空了的酒坛倒在桌下。她努力了一个多时辰的营生,能养活一镖局人的生意,只沾上了奇华公主,瞬间化作了烟云。 陪坐的两个镖师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吸了口气,掉转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朗声道:“喝!” 满醉而归的贺兰叶回家后醉的不省人事,倒头酣睡,第二天睡到了巳时才醒。 她揉着生疼的额头,回忆起昨儿得到了消息,抿着嘴角起身穿戴整齐后,盯着墙上挂着的一排刀发了会儿呆。 片刻,她抽出一长一短两把刀背在身上,又从抽屉里翻了几个药瓶塞进袖中,对着铜镜中的她凛然对视了下,转身而出。 “三郎醒了,哟,今儿还要出去啊?”平氏和婶娘周氏正在院子里择菜,瞧见贺兰叶出来,含笑问着,“怎么还带着刀,去给赵记布坊走镖么,该没这么着急才是啊?” 贺兰叶大的决定一般都不对家人隐瞒,特别是今日这件事。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娘亲和婶娘,这两个从前给她遮风挡雨的女人如今已经在她的庇护下重新展开了笑颜,日子松快了许多。 日后,也该如此才是。 “我去见奇华公主。” 贺兰叶说道。 平氏和周氏对视了一眼,她手下一顿,眼中露出了迷惑:“去见公主,你带着刀作何?” “请她放我一马,”贺兰叶攥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冷冽,“若她执意要为一己之私毁我万仓镖局,那我只有请她见一见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家里人和镖局是贺兰叶的底线,而奇华公主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挑着她底线而来,分毫不给她留余地。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娘和婶娘,贺兰叶独自一人打马前往十里之外的小别山,一路疾驰。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攥紧了手中短刀,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木亭外头候着侍女随从,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特别是有的人知道她与公主有了那么两份关系,而公主总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搅扰,对于她的生意影响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以往在漠北时她对于昨儿那种布坊运输的单子都是派人去处理,而现在因为奇华,她要对一个没有多少牟利的生意花费进去心思,自己还要陪着饮酒赔笑,就这样勉强维持镖局营生的一桩生意还被奇华的人给搅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分局了,她过两个月支撑不下去了就得滚蛋! 奇华想不到么?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说到底只是对她犹如对待玩具般,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没有花费半分心思,也从未曾把她以及她背后的生意当做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公主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吸着鼻子娇滴滴道:“你可是我的驸马,我不把你看牢了,你和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公主,草民不是您的私人玩物。”贺兰叶眼神沉了下来,“而且草民说过,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您不要再说驸马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是我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你了!”奇华公主一拍手,恍然大悟,“松临哥哥是担心我只是闹得玩的么,那蝶儿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可以尽快成亲!” 贺兰叶一口浊气未吐出来,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勉强压住了她的恼火。 “公主,草民说过,从未对公主有半分男女之情,也并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贺兰叶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奇华公主还一脸茫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自然该是我的驸马才是。” 眼前的奇华公主完全无法沟通,更不要提理解了。 想到这里,贺兰叶郁结于心,她之前想的没有错,与奇华公主的单纯靠语言去谈,是谈不拢的。 贺兰叶拔下了皮革腰带上挂着短刀,刀鞘一抽,刀刃寒光一闪,折返的阳光落在奇华的脸上,刺得她微微闭眼。 她的刀刚拔出,旁边的侍从慌乱大喊:“危险!保护公主!” 侍从们围了上来,一脸紧张保护着奇华公主退后。 贺兰叶淡定地把刀刃反转了面向,对准了自己:“公主多虑了,草民怎么敢对公主有所不敬。” 她目光扫过一脸震惊捂着嘴的奇华公主,勾了勾嘴,刀刃上的寒光反倒她的脸上,一如她视线般冰冷:“草民人微言轻,公主不把草民当回事,草民知道。只是请公主恕罪,草民也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打算因为公主而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草民贺兰叶,求公主——放我一马!”贺兰叶刀刃顺着她胸膛往进戳入半分,灰褶蓝的绉纱直裾轻薄,很容易被锋利的刀锋撕裂,刀锋进入一点,殷红血色在她衣襟上缓缓荡开。 “啊!!!——”奇华被这血色吓得面容失色,惊恐大叫着退后,撞到了一个从树林中一个健步冲上来的青年怀中。 那青年搂着奇华也被这变故吓得倒退半步,而后目光复杂看着不含丝毫痛楚,视线直勾勾看着奇华的贺兰叶。 贺兰叶视线扫过忽然出现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这位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紧紧握着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苍白着脸坚定道:“贺兰叶只求公主当不认识草民,还草民平静的日子。” “贺兰叶!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挡着奇华,蹙眉看着贺兰叶,“你把奇华当做什么了!” “草民把公主当做公主,绝无半分不敬,”贺兰叶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躲在五皇子身后的奇华,眼光一闪,“草民只是命中无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爱。” 五皇子面色难看:“你被奇华看上是你的福气,继续推三阻四下去就太不识好歹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间疾苦的公主,完全不懂得何为对人的尊重,她在这对兄妹面前犹如一只被玩弄的蚂蚁,心情不好,随时就能踩死。 贺兰叶勾起了嘴角,目光灼灼直视着五皇子,掷地有声:“草民从未在公主面前被自己当回事过,也从来知道,只要公主愿意,草民的命都只是草芥。但是草民不甘心做公主掌上的玩物!” 她手腕一抖,拔出刺入胸膛的刀锋,同时殷红的血犹如一道水流般从被大面积晕染红的胸口喷射而出,下一刻,她高举起的刀带着凛冽地寒光毫不犹豫重重落下,直直朝着她已经伤痕外露的胸口再次刺去! “啊!!!”奇华又发出尖锐的一声惨叫,带着哭腔嘶吼道,“快拦住他!” 早在贺兰叶举刀的时候,旁边的随从们已经扑了过来,刀锋插入她胸膛时,那几个随从已经七手八脚按住了贺兰叶,阻止了刀锋的进一步深入。 贺兰叶顺势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着锋利的短刀,血涌而出。那些人没有任何急救的办法,不敢动她分毫。 奇华已经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颤抖着唇眼泪扑扑直掉,看着地上躺着的贺兰叶,抽噎着道:“松临哥哥,你别这样” 贺兰叶嘴角一丝血迹缓缓流出,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奇华断断续续的哭泣,以及五皇子沉默过后令人意外的冷笑声:“以死相逼,好一个贺兰叶!今儿你要是死了,一切作罢。只要你没咽气,我绝对会把你绑了送给奇华,让你再无镖局可操心!” 五皇子赶走了受到惊吓的随从们,不许靠近贺兰叶去救治,同时强行拽着哭哭啼啼的奇华要走,嘴里还不断说着:“一个贺兰叶哪里值得你哭,他要活着哥哥把他送给你去,他要死了,哥哥给你网罗一些俊俏的小郎君,保准让我们蝶儿满意” 随着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已经听不到奇华公主的哭泣,零乱的脚步声消失到山丘顶上重归平静时,闭眼躺在地上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了刺,她虚着眼抬手抹了抹嘴角。 权势真好。 贺兰叶忽地露出一个笑,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直视着灼人的太阳,片刻就眼前发黑。 血还在流,插在她胸口的短刀牢牢稳着,没有因为她动作的改变而松动。 贺兰叶也没有去理会自己一片狼藉的身上,盘腿坐在被血红色浸染了透的青草地上发着呆。 过了不知多久,贺兰叶忽地听见了一个脚步声,轻而慢,由远及近,在草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片刻,这个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侧,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清香扑鼻而入。 “啧,弄得这么惨烈,贺兰局主当真是个烈性人。” 声音也是熟悉的,只不过不是以往的冷清,也不是故作娇柔,而是贺兰叶未曾听到过的戏虐,清灵的声音中带着两份调侃,含着笑意慢慢悠悠的好似老友闲聊。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而后吐出浊气,大大方方昂起头笑问:“柳姑娘,你之前的提议还作数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身边的人许是弯了弯腰,而后贺兰叶感觉到她背脊被人用手指戳了戳,柳五姑娘略带嫌弃道:“这些先不提,贺兰局主是不是该把自己这幅惨状收拾收拾?需要我给你找大夫么?” 贺兰叶低了低头,瞧着自己胸口上插着的短刀,以及淌了一地的鲜血,她混不在意道:“没事,都是假的,在下待会儿收拾。” 她还不至于真的对自己下得了这种狠手,毕竟她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弄点猪肉猪血用伸缩刀吓一吓没有见过这种手段的奇华公主就够了。 “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条斯理道,“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柳五颔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应付。” 见贺兰叶不解,柳五好心解释了一句:“楚阳候世子闹到我家去了,要是我再不成亲,只怕真要被逼着与他成亲。” 说罢,柳五摇头叹息:“今天本也因此烦闷出来散心,却不料就这么巧又遇着了你,看来是天注定要我们互帮互助了。” 柳五的这话让贺兰叶眼前一亮,她端正了坐姿,言辞认真:“在下绝对会全心全意帮助柳姑娘!” 柳五透过帷帽玩味地看了贺兰叶一眼,她悠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约就算是生效了?” “自然!”贺兰叶也怕夜长梦多,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只怕她真的要变成奇华公主的禁|脔了。 “如此甚好。”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贺兰局主,你我二人本也是合作关系,与寻常夫妇不同,之间必然要有些约束,以及成文条例才对。” 贺兰叶对此毫无异议:“应该的。” 她在柳五眼中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帮,那也是柳五会吃亏些。作为女方提出这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条例也是应该的。 柳五见贺兰叶答应的爽快,帷帽下的眸闪了闪,而后用一抹浅笑隐了去:“条例最好相对,贺兰局主也可以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 “好。”贺兰叶点头应了。 “时间不多了,为了防止出现不一致的地方,我们最好先对一对口供咳,”柳五微微咳了一声,含糊了两个字,淡定继续说道,“关于相识相知,乃至于决定成婚的一切。” 贺兰叶不假思索:“在下之前出镖护送柳姑娘回临阳途中,对姑娘一见倾心!” 这个想法是她在决定与柳姑娘继续之前提议的时候就想好的。她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以主动的姿态站在这件事情中。 “不妥。”柳五挑眉,“楚阳候世子与我们同行,他清楚你对我的态度。若说你对我一见倾心,太没有说服力。” 她顿了顿,道:“反过来,我对你一见倾心,百般讨好,你对我从心软到日久生情。” 贺兰叶思索了下,发现果然柳五的说法比她说的要更符合实际一些。只是 “柳姑娘,若是这么说,一则对你清誉有碍,二则”贺兰叶眸一沉,脸色阴郁,“在下担心奇华公主对你有所不利。” 奇华公主说好听点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手中握着大权而无所顾忌的凶器。 她可以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任意对人进行一切欺压。哪怕柳五是柳丞相家的孙女,那也是两个少女之间的事情,不至于闹到长辈面前。那这种时候,柳五自然就是吃亏的那一个了。 柳五老神在在:“多谢贺兰局主关心,奇华公主那边我自会想办法应对。” 与一个公主相抗衡,这种事情明显是在为难柳五,也多亏柳姑娘人好心善,愿意鼎力相助。 贺兰叶对柳五的印象从走镖时的阴晴不定古怪性子的妖孽慢慢转变成了一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她充满感激:“柳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柳姑娘有任何差遣,我贺兰叶愿为柳姑娘肝脑涂地!宁死不辞!” “这句话我就先收着了,”柳五慢吞吞站起身,眼带厌弃瞧着贺兰叶身上的血渍,“外头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兰局主把这些收起来,先回去再说。”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刀,因为短刀设计有凹槽卡扣,插进她胸前提前铺好的猪肉血包中后就卡住了,摇摇晃晃时还有血液顺着刀锋流出,时间一长血的颜色变深了不说,腥味还重了起来,不怪柳五嫌弃。 只是这把刀现在可拔不得。 贺兰叶狡黠一笑:“这些就暂且不收拾了,正好可以装一装重伤,能避开奇华。” 柳五嘴角一勾,慢悠悠道:“说来还可以在你我相知中再加上这条,比如我出门踏青偶遇命悬一线的情郎?” 贺兰叶朝她充满佩服地拱了拱手。 两人达成共识,柳五也不拖沓,去叫了守在转山处的下人来,把装作气息奄奄的贺兰叶小心抬下了山,大张旗鼓由着柳家人招摇过市后送回了贺兰家。 万仓镖局的人和贺兰家大大小小四个女人都吓傻了,眼看着柳家下人抬着浑身是血胸口插刀的贺兰叶回来,平氏周氏哪里忍得住,吊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尚且稚龄的桃儿杏儿更是尖着嗓子凄厉哭闹,四个人硬生生哭出了一百人的动静。 带着帷帽的柳五一路冷静指点着下人先把贺兰叶放回了她房间,而后又强硬手段把万仓镖局的镖师们都撵到外院去,最后面对哭声惊天动地只差划破云霄的贺兰家女人们,她没得法,只能把两位长辈请进去。 贺兰叶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奈何做戏要做全,她不能一副濒死的模样再去安慰家人,还好柳五把人请了进来,她赶紧爬起来当场拔刀给娘和婶娘看了看,只把公主相逼,她无奈行为一说,没说多的,赶紧儿就把两人撵了出去。 站在外头院子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和周氏上下打量了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柳五一眼,不敢去搭话,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放声继续大哭,边哭边骂,直叫外头方圆几里都听得清。 柳五对贺兰家的两个妇人表演的哭功叹为观止,她也不耽误,赶紧儿进去房间内。 屋里头贺兰叶躺在床上,胸口的短刀刚拔|出来了,她正一下一下用刀刃戳着自己的手。 刀是特殊做过的,受到重力就会回缩,完全伤不到人半分。 贺兰叶听着外头娘亲和婶娘哭天喊地的惨哭,心里头心疼得紧。 哭起来伤眼睛,若不是她没有用,不得已要用这种法子,她娘和婶娘哪至于受着罪。 说到底,还是她太势弱的缘故。 柳五进来后,对着贺兰叶夸奖了句:“两位太太都是聪明人。” 贺兰叶嘴角牵了牵。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沉默了会儿,道:“今日辛苦柳姑娘费心了,接下来在下能应付,柳姑娘不妨先回去就好生休息,别的日后再说。” “这可不行。”柳五左右打量了下贺兰叶的房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剑上,欣赏了片刻,找了个绣凳用袖子拂了拂,施施然坐下,掀起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五官。 柳五秋叶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揶揄,她换成了娇滴滴的声音,对贺兰叶充满玩味地眨了眨右眼:“情郎命悬一线,我怎么能离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贺兰叶假装受伤,为了把戏演全套,还弄个大夫没事了进出跑两趟,连人都见不着就在外院里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一番,直让趴在围墙上头看热闹的邻居们给看了去。 她打点好了一切事物,钻进屏风后头去造假伤口,抹药缠绷带都避着柳五,而柳五就在外头抱着平氏炖的大补汤一勺勺喝着。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好似来游玩休闲的,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咳”贺兰叶干笑着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些灰的袖子,赶紧儿转移了话题,“柳姑娘,你家里头当真无妨?” 犹记得昨夜柳五说的轻松,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来了,若是柳家人一个不乐意,三两下把她连根收拾了,那她岂不是比在奇华公主手上还惨?毕竟官家不会为了小女儿事情出手,可柳丞相,就说不定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下子就发虚,她过去坐在柳五对面,恳切道:“柳姑娘,有什么最好我们提前说开,以免临时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贺兰叶捏着勺子叹气:“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个饭了。” 旁边的柳五气定神闲继续喝着汤,笑吟吟提醒道:“齐世子脾气不好,贺兰局主可要小心应付。” 走镖的路上,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她还能徐徐图之,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柳五这一走,贺兰叶也能叫了外头镖师进来商讨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贺兰叶从来没把外头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贺兰叶才把人叫过来把镖局之后的问题议一议。 她这一出事,镖局里头虽然没有乱,但是多少有些影响的。特别是外头留言纷飞的,不利于镖局外头接镖。 镖局是贺兰叶的立身之本,她在镖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难得的休闲时间,她全部花在了镖局里头,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来了。 贺兰叶打了个哈欠,刚想睡,忽的想起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了。 她自己去打了几桶热水来倒到隔间屏风后的木桶里,自己锁了门,走到后头去脱了外头的衣裳,直到露出贴身的软甲。 她叹了口气,手脚麻利把紧紧束着身的软甲脱下来。 以往她每天晚上都是脱了的,能舒服些。这几天柳五在,别说脱软甲了,她连外衣都牢牢穿在身上,束缚得很。 阔别几日的放松感让贺兰叶也长长舒了口气,洗了澡后进了木桶里,被温热的水泡着,一身的疲劳都得到缓解。 她仰躺在木桶边沿上,闭目养神,放空了心思舒舒服服的时候,忽地听见外头门被敲了敲。 贺兰叶一愣,紧接着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嘎吱声,随后是一天不见的柳五悄无声息走进来疑惑叫了声:“贺兰?” 脚步声逐渐逼近屏风,贺兰叶头皮瞬间发麻猛地坐直了身体,水花拍溅的同时她紧张到声音拔尖:“别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不是说好过几天才回来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贺兰叶慌了神,她这个样子若是让柳五瞧见了,只怕真的要出事。 她第一反应抓起旁边的中衣塞进水里,盖住身体,努力冷静下来。 外头的柳五大概是被她反应惊到了,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问:“就算你在里头沐浴,该吓到的人是我才是,你紧张什么?”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照在石桌椅上,让贺兰叶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石桌边一身清冷的柳五。 柳五与贺兰叶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形高挑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迫感,气质别致,性情又古怪反复,相貌长得再好,哪怕是贺兰叶生平仅见的貌美,她也一直对柳五心存警惕。 月下的柳五又有一种之前贺兰叶没有见过的淡漠,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时,贺兰叶能够明显看见她眸中的冷淡。 “贺兰局主还真是好雅兴。” 柳五起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看着贺兰叶怀中抱着的脏衣,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讽刺了她一句。 抱着脏衣的贺兰叶温吞着笑了笑,走过去另一边把脏衣放进洗衣盆里,自己摇着轱辘打水时,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不知道柳姑娘要回来么。” 贺兰叶捡了个石头墩子一撩衣摆卷起袖子坐了,弯下腰搓洗着衣服,同时还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在下保证,只要柳姑娘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柳姑娘放心。” 她也有份担心,要是这个借口让柳五觉着她是个轻薄的人,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箭在弦上了强行把箭给撤了,她只怕要呕得吐血。 柳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她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贺兰叶赶紧儿洗了衣服晾起来,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而她房间里的灯都吹熄了,看得出柳五完全没有给她留灯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她今儿晚上要去别的地方睡了? 寒风中的贺兰叶毅然决然表示,这个房间,她今儿必须得回去才行! 她小心推门时,心里头想着以往听来的那些闺房事。媳妇儿不许进门了,真不进去,那准要完蛋,以后房间都没份儿了;而要是厚着面皮进去挨一挨蹭一蹭的,说不定能消消火。 虽然里头睡着的不是她媳妇吧,但也是合约黑纸白字的假媳妇,她忍着点让着点,没什么不妥的,总比直接把房间拱手送人来得好。 房间里一片漆黑,贺兰叶小心反锁了门,透过微弱的光线能看见柳五早就睡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外头,对她进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表示。 贺兰叶看了眼自己的床叹气,没想到今夜还是睡不上去。 熟门熟路给自己挖了一床被子扔地垫上,贺兰叶躺下去拉好被子,刚闭上眼,就听见不远处床榻上传来柳五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冰冷的声音几乎能掉出冰渣子来。 “贺兰,若是再让我遇到一次这种事,我帮你一劳永逸,直接解决问题。” 黑暗中的贺兰叶猛地睁开了眼。 一劳永逸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虽然没有任何可以被威胁的解决方式,但是贺兰叶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微妙之感。 想不到她前不久才用这种方式威胁了齐洵,没几天就轮到她被威胁了 由此可见,对于一个男人最要命的威胁,还是莫过于此了。 贺兰叶勾了勾嘴角,信誓旦旦保证:“柳姑娘放心,再有一次,绝对任你处置!” 反正她也没有可处置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再犯一次的可能性。 第二天,贺兰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叫手下人弄来了几块木板,钉子锤子,叮叮当当一鼓作气把房间框出来了个小隔间。 她把被褥衣裳什么的往里头一扔,算是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棚。 好在柳五不算是天天都在她家,也就是重伤期间柳五留在贺兰家,每天走走逛逛与平氏周氏闲聊,哄一哄桃儿杏儿,还没等到贺兰叶给她一份家中情况呢,她估计就已经把贺兰家的家底子都摸清了。 等了几天贺兰叶开始进入‘平缓’期,柳五扭头就回了柳家。 人一走,贺兰叶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有自己独自一人喘气的时间了。 她这一重伤,镖局十来天没有接到过生意,一家子老小几十张口,全靠着屯粮过日子。贺兰叶寻思了下自己现状,给手下镖师们接一些单也是可以的,就给与她关系不错的周郎君去了一封信。 过了两天,她临阳相熟的几个友人登门前来拜访了。 贺兰叶在他们来之前又把自己装扮了起来,弄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旁边摆了一碗煎的浓浓的防寒药汤,坐在床上披着外袍对被镖师领进来的几个青年拱了拱手。 “松临啊松临,你这真是受了一番罪!”来的几个随意自己找了地儿一坐,摇头晃脑就开始同情他,“之前听说你情况不妙,本来想看你,却有柳姑娘守在你身边,哥几个也没好意思来,莫要怪罪啊!” 贺兰叶笑道:“可不是,你们来早了我也招待不得,如今正好。” “怎么听说你是因为和柳丞相家的孙女裹上了,惹恼了公主,被五皇子捅了一刀?”头上簪花的青年叫任佳,家里头和宗室有点关系,得消息比别人都多,也格外的好打听。 贺兰叶笑容一凝,她微微蹙眉:“外头是这样流传的?” 这一刀明明是她自己下的手不说,当时还刻意避开了奇华五皇子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还是被风言风语绑到了一起? “可不是!”任佳随手抓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六皇子为了这个参了五皇子一本,两兄弟可闹得厉害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暗觉不妙,她立即正色道:“纯属无稽之谈!这是我之前走镖不小心中了暗招,与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毫无关系!” 她现在是极力要跳出沾染奇华的地界,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名字被捆在她们的名字后头被人说道。 特别是关乎了皇子们的事情 贺兰叶眼神一冷。 这里头,只怕是有人在捣鬼,故意拿她来说事。 十来天未出门,她没有了消息来源,对外头的掌握削弱了不少,以至于发生了这种她绝对不可能允许存在的流言。 五皇子动手伤人,六皇子以此为把柄,这种事情闹到最后,指不定她会变成唯一一个牺牲品! 想到这里,贺兰叶问道:“外头这样的流传可多?” 似乎也想到了其中关节,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任佳说道:“算不得多,就有点门路关系的或许听了那么一耳朵。” “松临,甭管你怎么伤得,如今在许多人眼中你是被五皇子伤得,再怎么说也迟了”周谷蹙着眉,他明显想的要更多些,“我之前也帮你打问过,只怕不太妙。” 贺兰叶听完了友人们说着的话,若有所思。 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请周谷帮忙找镖单的事情。 送走了友人,贺兰叶略一犹豫,招来了她身边常用的手下,低语了几句。 那黑衣青年讶异地看着她,满脸犹豫,贺兰叶态度很硬:“按我说的去做!” 是夜,贺兰府遭遇贼人偷袭,目标直指养伤的贺兰叶。 本就受伤的贺兰叶临时遇袭不是其对手,很快被其重伤之昏迷。 贼人离去前,就在正门外凶狠大声放话:“之前没有杀死他,这一次,定然要了他的命!” 因那人说话讲话漠北口音,贺兰家哭着报了案后,官府很快就把这事定性为寻仇生事,全力缉拿贼人。 远在柳家的柳五一得到消息,立即赶了回来。 贺兰家三进的院子灯火通明,外头镖师们低头丧气的,里头大小四个女人抱成一团,小声啜泣。 贺兰叶的房间灯亮着,柳五大步过去,她走路带风,满脸冰霜推开了门,只见屏风被转移了位置,挡在门前正好形成了一个阻碍。 柳五绕过去后,看见坐在床上的贺兰叶手中抱着一瓶血浆正在往自己身上抹,看见她后手顿了一顿,继续抹着,漫不经心道:“柳姑娘来了啊。” “怎么回事?!”柳五皱着眉眼神锋利。 贺兰叶重新给自己缠了一个新的伤口,挠了挠额角,轻声说道:“我之前的重伤被六皇子利用,说是五皇子所为,作为了攻击五皇子的筹码。” 柳五闻言眸光闪了闪,略带探究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盘着腿抱着血浆把玩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这种身份的人被搅进去做垫背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玩死,我可不想做贵人们争夺的牺牲品。” 柳五沉默了会儿,轻声问:“所以?” 贺兰叶咧开嘴一笑,眼中流光熠熠: “所以,我的伤绝对不能是五皇子所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柳五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坐了下来斟了杯茶,发现是凉的之后随手推开,冷笑道:“你倒是用心,只可惜五皇子不见得领你的情。” 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低了些,不见女子柔婉,偏多了两份硬邦邦,听在贺兰叶的耳中,只当是她语气的问题。 “我求得又不是他领我的情。”贺兰叶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新伤,漫不经心道,“只要把我自己摘出来就行。” 她一个小角色可拼不起,一不小心把命折进去了可没地儿哭。 房间内的血腥味惹得柳五一脸不快,她转着手中茶杯,见贺兰叶窸窸窣窣收拾着之前给外人装样子用的血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嘴角一勾:“照我说,贺兰局主也不用与我装什么成婚躲避公主了,继续重伤几次,你直接就可以报个不治而亡,奇华总不可能追你追到阴曹地府去。”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刑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贺兰叶暗叫一声不好,努力抬起拿刀的手以免误伤,无法控制的身体紧密和柳五撞在一起时,柳五不知哪里来的速度力道迅速躲闪的同时狠狠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不妙! 贺兰叶身体被制住前扑的力度同时,她被紧紧拽住的单衣后领带起了她全身的力度,说时迟那时快,腰间系着的衣带嗞啦一声干脆断裂,她整个人从单衣中扑了出去! 贺兰叶情急之下反身抬脚用力勾起身后单衣重重甩起,衣衫一飞盖住柳五视线的瞬间,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稳,趁着柳五还没有掀起单衣时一个健步飞速冲了进房间,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听到她的话,幽幽抬起眸,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抬手把单衣甩出去,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越快越好,”柳五拿过主权果然毫不犹豫,“我与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 下月初一贺兰叶眨了眨眼:“岂不是说,还有十天?” 太仓促了吧! 寻常成婚没有一年半载的哪里忙得过来,再怎么着,贺兰叶寻思着差不多也要两三个月,怎么到了柳五的口中,就十天了? 不对,夜已过半,只有九天了。 “太仓促了,凡事都做不好,而且这么赶,对你不好。”贺兰叶有一是一,把问题说与了柳五。 日子女方定,只有往后推的没有往前提的,可柳姑娘倒好,十天的日子也定的出来。 “以免夜长梦多。”柳五撂下一句话后,起身揉了揉肩,脸上可见一些疲惫。 贺兰叶跟着起身,见柳五自顾自走向床边了,她含在嘴里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柳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来我这儿” “我只寻个住的地方,免得回去闹腾,你哪那么多废话!”柳五心情许是不好,口气极差。 贺兰叶无可奈何,她对这个即将冠上贺兰姓的未婚妻一点办法都没有。 重新吹了蜡烛,贺兰叶从床上又睡回了地上,只她睡了一觉了,现在躺下许久也难以入睡。 忽地床的方向有沙沙的窸窣声,贺兰叶睁开眼,黑夜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听觉和嗅觉发挥着作用。 衣料的摩挲,柳姑娘大约是睡得不舒服,脱了外纱裙吧。贺兰叶盯着漆黑的天花梁架漫不经心想着,只忽然间,她吸了吸鼻子。 不太对。 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血腥味弥漫开,似乎是经过多番清洗的余味,不浓,却在狭小的空间内散开。 贺兰叶眼神一凛,她立即想到了柳五今夜的异常。 夜半时分从柳家来贺兰家,没有任何事情,明显说不通。 或许不是从柳家来的难道说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有着不能回柳家的理由,才来贺兰家? 贺兰叶静静躺着,睁着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耳朵竖起来听床榻位置传来的声响。 寂静的夜中,柳五的一举一动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贺兰叶能够清楚的听见她衣襟解开的声音,肌肤与衣料摩擦过后,传来柳五唇边忍耐下溢出的一丝闷哼。 血腥味重了些。 贺兰叶一动不敢动,她听见了柳五有半天都没有动,然后床榻动了动,她似乎是光脚下了地,轻轻拉开了依靠着墙的一扇柜门。 第二排第三列,贺兰叶听着动静,心里头默默想着,是她放止血药粉绷带一类外伤用的抽屉。 柳五受伤了? 贺兰叶在夜中紧紧皱着眉,她漆黑的瞳中有着一丝流光闪过。 一个丞相府的仕女,怎么可能会受外伤,而且又怎么会夜半受伤,不回家跑到别处去? 没有理由。 贺兰叶数着心跳,一个节拍一个节拍。而不远处的柳五悄无声息地已经把自己处理好了,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合上抽屉后,悄悄又躺回了床上。 十五息。可以说是很短的时间了。 贺兰叶听着远处床榻上响起沙沙声后,一切重归平静,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贺兰叶早早儿就起了身,怕吵醒柳五,悄悄儿整理了穿戴,端着盆儿去了外头院子洗漱。 自打她两度‘重伤’,这一方小院就成了半个禁地,没有人进来,除了来去自如没有人敢阻拦的柳五。 房檐上几只鸟雀忽地拍翅飞过,落下一根细羽在贺兰叶单髻上,她还低着头擦脸,身后平氏走过来给她摘了细羽,帮她收着东西小声问着:“我去里头给你收拾床铺,看见柳姑娘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贺兰叶含糊道:“她下人早就把她送来了,就你们不知道。” “哦,”平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瞧着气色不太好,我去给她弄些吃的来。” 气色不好?贺兰叶回了房间,刚刚起身的柳五板着一张与之前别无差异的脸,但是她从柳五脸上的确看见了一丝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样子,柳姑娘的确是受伤了。 贺兰叶也干脆,一确定,就对柳五客客气气道:“柳姑娘,如今我们是一条绳的上人,有什么还请开诚布公,对你我日后应对都有好处。” 柳五抱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喝着,闻言抬眸扫了贺兰叶一眼。 这一眼,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柳五放下了茶杯,抬手令贺兰叶与她同坐了,而后她静静注视着贺兰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严肃:“贺兰,我有话说” “早膳来了来了!” 门外忽地传来了平氏的声音,打断了柳五的话,堆着一脸笑意的平氏端着托盘进来,在柳五面前先放下一碗粥,再把另外一碗递给贺兰叶,然后亲亲热热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我们平头百姓家里没有什么好的,也就红枣枸杞粥能对付对付小日子了,别客气,快尝尝。这女儿家啊,总有这么受罪的几天,你也别硬撑着,喝了粥继续躺着去。”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碗,白花花的米粥,扫了眼柳五面前的,颜色鲜艳的粥里头除了红枣枸杞似乎还有好几样子添料,丰富的很。 慈爱的平氏拎着托盘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贺兰叶看着柳五一脸恍然大悟,也不去吃味自己的娘对别人家闺女更好了,问道:“柳姑娘刚刚有话要说,不知是要说什么?” 瞧着那么慎重,该是要紧的事。 贺兰叶坐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柳五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粥,慢吞吞挪到贺兰叶身上,她顶着贺兰叶熠熠生辉的眼,用淡定的姿态极其平缓地说道:“我月信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竟然是这样? 贺兰叶呆了呆,低头看了眼柳五碗中的粥,以及她略无血色的面颊,昨夜里半夜嗅到的血腥味,原来真相只是月信来了? 也是,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这一细看,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足足六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叶,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之间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贺兰刚想反驳她,忽地觉着不对,她翕了翕鼻子,顿时脸色大变:“柳姑娘,你受伤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柳五的身体弥漫开,浓稠,新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贺兰叶又一犹豫,迟疑道:“不会是月事还未过吧?” 她记得娘亲婶娘都是三至五天,柳五莫非是天赋异禀,一次流半个月的血? 贺兰叶忍不住顶着夜色的昏暗使劲儿瞄着柳五的脸。 夜色再昏暗,也能让贺兰叶清楚看见柳五一脸的惨白,面无血色的她在黑夜中一袭白衣忽地出现,差点就能当做女鬼了。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你伤药放在了哪里,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物件都还没有摆置,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里头别说伤药了,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免得弱了她的心,动摇了她的信念。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贺兰叶上扬的嘴角渐渐抿直了,她的目光幽幽,投向远处那拦路的人。 前头乐人们还在客客气气递出去喜钱,请吴尧行个方便,吴尧却理都不理,下马横刀,完完全全是一副挑事的准备。 “松临,这人是谁?”贺兰叶身后的友人们发觉出不对了,凑了上来,忧心忡忡。 贺兰叶攥紧了缰绳,语气平缓:“奇华公主的侍卫,吴尧。” 她防了许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前一刻,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终于玩够了放弃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得罪她,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误了吉时,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贺兰叶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眼前着踉踉跄跄向她伸出求助之手的青年,再看看被他背在背上纹丝不动面覆团扇,透露着一股子淡定的柳五,上前扶住青年的时候,略带担忧说道:“舅兄请走稳,别摔着柳姑娘了。” 她可是还受着伤,经不得摔。 那青年还未说出话来,周围的一圈女孩儿们都笑了,纷纷打趣。 “姐夫当真是个有心的,五姐姐嫁对人了。” “二哥听见没,小心别摔了五姐姐,五姐夫不乐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稳了,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贺兰叶自问,换作是她,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手脚没多大力气,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还好脚下勉强稳着,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这时门被敲了敲,外头桃儿杏儿一人端着合卺酒一人端着小小的烤乳猪一前一后进来,看见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都去看贺兰叶。 贺兰叶放下茶杯,又接过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与柳五并肩坐了,朝妹妹们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来了。” 杏儿率先上前把端着的烤乳猪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中有一把银制的短刀,用来切割分食。 贺兰叶请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辞,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贺兰叶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块吃了,放回银制短刀,拍了拍杏儿的头。 桃儿端着合卺酒上前来,有些生疏说着祝福的词:“祝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贺兰叶接过合卺酒,递给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为二,中间连着红线,柳五接过后,与贺兰叶同时饮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儿杏儿,完成了简化的仪程后,贺兰叶与柳五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该干嘛? 贺兰叶心里头犯嘀咕,她没有成过亲,许多内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坐在柳五的身侧,几乎能感觉到不远处顺着柳五胳膊散发过来的体温,让她分外尴尬。 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子,却还是让她尴尬了。 贺兰叶咳了咳,刚想说话,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请她出去。 对了,外头还有宾客! 贺兰叶眼睛一亮,她起身对柳五说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来了,只丢我一床被子就是。还与以往一样。”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还是个男人,床对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窝也好,睡习惯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气,自顾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头院子里的宾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强行攀着柳家关系让贺兰家无法推辞的,这些都分开放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贺兰叶两度重伤,说了些祝福的词,也不敢多劝她酒,轻轻松松放过了她。 只贺兰叶身后的周谷任佳几人就惨了,作为陪郎们,他们被逮着一桌喝完下一桌,几个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兑了水,豪气万丈继续陪着。 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串珠的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之声,门被推开后从外向内灌入的一股凉风吹得大红喜烛焰心一晃,地上的暗沉倒影晃动扭曲。 贺兰叶大张着嘴,一双杏仁眼瞪得圆鼓鼓的,满满都是不可思议的讶异。她的视线落在了珠帘背后正中而放的红花梨床榻上,垂红撒帐挂在银沟上,让她的视线畅通无阻能够清晰的看见被红色包裹着坐在床榻上的人。 那人一身贺兰叶十分熟悉的大红喜袍,只是系带松散,衣襟打开,两侧而分向肩膀松垮而去,广袖衣袂层层叠叠被挽在臂弯,完完全全没有遮掩身体的作用。 那人的胸前一片坦荡,蜜色的肌肤上有一道暗红的伤口,本结痂的位置有撕裂的痕迹,滴滴鲜红的血正在往外渗透,而那人的手中捏着一方帕子,正在往伤口上按。 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不留一片肌肤。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犹犹豫豫了许久,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完全不要伪装的柳五的声音与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却是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完全与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勉强镇定下来后,慢吞吞走过去,看着烛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无女气的做派,选了个距离柳五最远的位置坐下,顺便挪了挪凳子,让开的更远了些。 她的小动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发出了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贺兰,你刚刚看清了吗?” 贺兰叶忍不住视线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还记得刚刚一撇之间,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 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犹豫着开口:“你受伤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伤口吧。” 事已至此,她再震惊也不能改变柳五的性别,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许久的秘密被迫展现在她的眼前已经发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局,从其中摸出一条清晰的路子来。 而柳五身上的伤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话题,她顺势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准备了的药,同时随口说道:“瞧着像是刀伤,莫非也是你那个前情人赏你的?” 她这会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谓的前情人诀别大概是柳五的谎言了,只是柳五一个男子扮作女儿家,甚至到达了一个愿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这其中的内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问。 “哼。”柳五只冷笑,“就当做是。” 还真是一点遮掩也不要了啊!贺兰叶翻出了伤药递给柳五,看着他毫不犹豫解开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无法忍受地移开了眼睛。 明明穿着衣裳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柳五胸前的起伏,怎么衣裳一脱,就能平成这种无法让人误会性别的样子呢。 贺兰叶手撑着额头,只觉着自己已经要被眼前的一切给弄昏头了。 柳五三两下把自己的伤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齐后,看着贺兰叶侧脸回避的样子,轻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贺兰叶嘴唇嚅动了动,她觉着这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完全开不了口。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发现了没有任何可躲闪的情况下,他直接承认了,同时还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假戏真做,贺兰。” 贺兰叶僵硬着脸:“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假戏真做。” 她一直把柳五当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 可能是贺兰叶之前的对柳五一点起疑的地方都没有,柳五微微颔首:“这样就好了。” 他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兰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贺兰局主,某男扮女装嫁过来,多少对你有所欺骗,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谢罪。” 贺兰叶却干笑着:“谈不上谈不上。” 她女扮男装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隐瞒欺骗,这个谢罪,只怕还有她的一份。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贺兰,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影响你我的合作,反而因为同样是男人,合作起来更为方便了,你说是么。” 贺兰叶一脸沉痛:“不是。” 她以前当做两人同是女子会方便的多才会答应下来,一扭头柳五变成了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柳五眉头慢慢拧起,他口吻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难不成贺兰局主心中还藏有别的小心思,想要与一个真正的女子朝夕相处,同处一室?” 贺兰叶一抹脸,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对着柳五说道:“是。” 柳五打量贺兰叶的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屑:“没想到贺兰局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贺兰局主若是无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同为男人,我也知道贺兰局主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装。” 贺兰叶伸手抓了抓头发,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悲怆:“柳姑柳公子,这和你穿不穿女装没有关系。” “而且没有同为男人这种事。”贺兰叶看着眼前已经性别暴露的柳五,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般说道,“你是,我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柳五在贺兰叶面前一直是保持着一种淡定的姿态,他第一次在贺兰叶面前露出略带迷茫的表情:“嗯?” 很明显,贺兰叶的话他没有听懂。 又或者说,他完完全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她啧了一声,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贺兰叶明白了柳五的纠结所在,她揉着手中胶皮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下没有逗你玩,在下当真是女子。” “你”柳五仿佛要说什么,死死盯着贺兰叶片刻后却失了声般什么也说不出。他紧紧皱起了眉,满脸糅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缓缓移开了视线。 贺兰叶想了想,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我合作关系,本不该有所欺瞒,我本就打算在今夜坦白,只是没料到” 柳五比她先被迫‘坦白’了。 眼下的局面,当真不好收拾。 柳五抿着唇,落在桌子上的眼神纠结,他攥紧了茶杯,迟疑片刻后,生涩的说道:“我我会提出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是男人,没有太过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贺兰叶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贺兰叶也木着脸:“我会答应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为女子,彼此没有可避讳的。” 假成婚这种事情,放在一男一女之间着实有着不太好把控的未知,她也就是因为柳姑娘是女子,两个女子担着假成婚的名义,她完完全全可以把柳姑娘当做妹妹养。 但是惊吓来得太快,让她毫无准备。 柳五僵硬着说:“我也是。” 贺兰叶与柳五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写在对方脸上大大的懵,无言以对。 她没有想到柳五是男子,柳五不知道她是女子,两个人性别只是对调了下,依旧还是一男一女。 这下怎么办? 新房内到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裹着横梁垂着绣花球,新打的家具上到处都绑着大红扎花,儿臂粗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焰心跳动摇曳的光影落在对面无言的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贺兰叶觉着这样瞪着眼下去不是个事儿,局面再僵,也要撕出个口子来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看这事儿,我们现在怎么解决才是?” 如今的他们俩都因为一时大意,婚书已立,婚事还办得大张旗鼓,全临阳城的人都知晓两家的结缘。 而且眼下,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贺兰叶寻思着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她假装暴毙而亡放柳五归家,之后悄悄会漠北。但这样一来,她千辛万苦来到临阳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愁。 她蹙着眉,对面的柳五默默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我不知道。” 眼看着柳五彻底迷失在彼此性别对调上,毫无以往的精密,让贺兰叶知道,这个局面的破口,好像一时半会儿撕不开。 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她也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怎么办,不能继续僵着啊。 贺兰叶想了想,试探着问:“今夜瞧着好像不是能细谈的时候,柳公子,不妨你我先把这事暂且放到一边,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无论是柳五是男子也好,还是她是女子也好,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让彼此接受的事情,可他们俩总不能这样相顾无言,冷板凳上对视坐上一夜吧!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新婚之夜,贺兰叶也不想用这么凄惨的方式去面对。 柳五吸了一口气,他沉着地点了点头:“贺兰你说的对,先解决眼前。” 所有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统统往后推一推,把最简单的解决了,就算今夜能平安度过。 贺兰叶与柳五对视了一眼,她起身看了眼沙漏,时间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去敬茶,再耽误下去只怕两个人都要熬一宿了。 “柳姑柳公子,眼下你我什么也别想,该休息先休息,别的事日后再说,”贺兰叶把柳五随手扔在床铺上的金冠钿钗拢起来放到梳妆桌上,一边收拾着一边对柳五说,“今夜什么也别想,先对付过去,你看如何。” 柳五也起了身,站在原地看着贺兰叶手脚麻利地把他刚刚弄得乱糟糟的床铺重新收拾整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不自在地咳了咳,上前去帮忙把大红床铺上的桂圆枣子收起,应了声:“可。” 柳五大约不常做这种事,瞧着有些笨拙,左支右绌的样子落在贺兰叶眼中,惹得她轻啧了声。 她怎么就没有早些看出来呢? 总是板着一张脸,偶尔换个语调捉弄人的柳五,平日也与她同一个房间待了好些日子,他从未做过女工,没有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有半点留意,许多的细节其实都是有迹可循,只要她认真些,大概是能看破他真实身份的。 还是先入为主蒙蔽了她的双眼,才让她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贺兰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旁边的柳五只当是在对他的不满,脸上有些僵,他捋了捋床铺直起腰后,难得没有什么底气说道:“好了。” “嗯。”贺兰叶走到另一侧,放着一口大柜子的位置,她从里头挖出来一床被褥抱在怀中,对旁边的柳五抬了抬下巴:“夜深了,柳公子早些睡吧。” 她刚走出两步,就被叫住了。 “等等!” 贺兰叶疑惑着回头,只见柳五俊美的脸上满满透露着尴尬,他有些心虚地问:“你这是要去睡地上?” “是啊,”贺兰叶大大方方承认了,“和以往一样。” 她说完这话,柳五的脸上更显尴尬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了半天,踟蹰了下后,他大步上前来,走到贺兰叶面前,手一伸,从贺兰叶手中抢走了被褥,随即,柳五略显心虚尴尬的声音在贺兰叶耳边低低响起:“你去睡床,我睡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躺在绵软床褥上的贺兰叶侧着身往外看,隔着珠帘,她能看见外头穿着大红喜袍睡在地垫上的柳五,感慨万千。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柳五同处一室时,能睡到床上来,看着睡在地上的柳五,这种感觉还真是稀罕极了。 到底是新婚之夜,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从正堂见过长辈亲人回来之后,贺兰叶休息了片刻,召集来了万仓镖局现在在临阳的所有人,令柳五去见一见。 “日后指不定你还要在这里待些日子,该有的样子要有,去认一认人。” 柳五自打回来就心不在焉的,一个人坐在窗下竹椅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眼中才有了一丝光彩。 贺兰叶想了想,觉着自家镖师们大多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保持些距离会有利于柳五的身份免于暴露,让柳五在台阶上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和镖师们见个面。 万仓镖局现有的镖师加上婆姨们,有近五十人,一起来了内院,只把这个不太大的小庭院挤得满满当当,各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新太太。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美色 不对!这是个男人! 贺兰叶眼神一凛,回归清醒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柳五:“今日你回门,” “回门”柳五后知后觉三朝回门一事,他远远投向贺兰叶的眼中有些古怪,“可是我是男人。” 贺兰叶咬着发带反手给自己梳着发髻,随口说道:“一样,你现在是我妻。” 梳好发髻,贺兰叶扭头,朝着柳五挑了挑眉:“别让你家人等太急,早些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不管柳五是男是女,他既然顶着女子的名义嫁了过来,目前是贺兰家的媳妇儿,贺兰叶就要对他负责,该走的流程不能含糊,让人嗤笑柳家。 贺兰家对于娶来这个高官仕女也比较上心,昨儿家里头就已经把给新嫁娘的回门礼整理好了,结结实实装了一车的礼物。 贺兰家本没有女儿家出门用的车辇小轿,一干镖师们现场干活,昨儿就叮叮当当捣腾出来了一架马车来,怕被嫌弃粗糙,扯了细布印花棉把漆了红漆的车厢包了起来,瞧着也像模像样。 给柳五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临出发了,柳五带着两个侍女走出来,一看见高头骏马后头那个由矮脚小马拉着的马车,脚步一顿,不往前走了。 贺兰叶脸依旧涂了白,病恹恹的模样,她翻身刚上马,就被柳五叫了声:“三郎。” “嗯?” 贺兰叶看着不远处画着精致妆容的柳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还受着伤,别骑马,去坐马车吧。” 坐马车?贺兰叶立即摇了摇头:“那是给你准备的。” 何况她哪里来的伤,真正受伤的是柳五,她今天早上还看见柳五换药的时候,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三郎,”柳五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瞳剪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他面带难色,朱唇微启,“莫要让我担心。” 犹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听在贺兰叶耳中却异样的折磨。她嘴角一抽,怕柳五还能说出更无所畏惧的话来,耷拉着脸下了马,不着痕迹瞪了柳五一眼,往后头马车走。 柳五得逞,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随在贺兰叶的身后一道上了马车,好在自家打的车不省材料,车厢够大,铺着软棉坐垫的内里足以坐人。 贺兰叶与柳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视线落在半空中,等马车驶出,才问道:“非要我坐马车,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脸上点了胭脂,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份红润,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气:“我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让你一个姑娘家骑马,这事我做不出来。” 贺兰叶咀嚼了一番这话,依稀明白了柳五的别扭之处。 这算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么? 她看着柳五依旧有些冰霜之感的脸,没好意思说,婚礼当天,是她骑马把他接来的,更不好意思说,当初她骑马保护坐马车的柳五也有几天。 贺兰叶沉默了许久,等一路摇摇晃晃抵达了中府,在丞相府后门停了下来之后,她率先跳下马车,给柳五掀着帘子。 柳五现在明显不适应接受贺兰叶的照顾,他满脸别扭,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尴尬。 贺兰叶扶着柳五下了马车,收起脚凳的时候,她低着声凑在柳五耳边小声快速说了句:“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放轻松些,你在我面前,已经可以不需要男人的面子了。” 说完这话,柳家的几个郎君出门来迎接,贺兰叶端着大大的笑脸转身去和这些舅兄舅弟寒暄了,没有去管柳五。 柳家人看不出对贺兰叶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身份有着天地悬殊,柳家人也是客客气气与她寒暄,引她进去。 柳家因柳丞相尚在,并未分家,家中几房具在,这种回门的日子,大家也都聚在一起,等着新婿去见人。 贺兰叶被柳家的郎君们簇拥着,说笑着往里头走时,柳五忽地加快了步伐上来,挤开他兄弟们,丢了一个眼神给贺兰叶,同时扬了扬下巴赶人:“哥哥们若是没有事,该忙去忙,这里不用你们来带路。” 柳家儿郎们与柳五这个几乎养在外头的妹妹似乎不太熟识,闻言都有些尴尬,也有个与他关系亲近些的小郎笑道:“五姐姐要和五姐夫一道走说话,要撵我们去呢!” 柳家儿郎们这才笑着推作一团,对贺兰叶拱了拱手,让开了路。 贺兰叶不好反驳柳五的话,含笑与舅兄舅弟们拱了拱手后,与柳五并着肩往前走了几步,等离人远了些,她才低声问:“你这是作何,太失礼了。” “我这是在帮你。”没有了外人,柳五的脸色凝重了些,“他们都是男人,围着你到底不好,总要让他们离远些才是。” 贺兰叶这才回味过来柳五忽然的动作,原是为了把她和那些柳家儿郎们分开。 这算是一种好意吧?贺兰叶心中少了些刚刚的困顿,她勾了勾嘴角:“那就谢过了。” 其实她早已经习惯在男人堆中,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子,只顶着万仓镖局局主的身份与人周旋应酬。 忽然被当做女子维护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尴尬,但是柳五的好意她还是很好的接收到了。 新婿第一次带着嫁出去的姑娘回门,柳家的长辈们也都重视,齐聚在正堂,笑吟吟受了贺兰叶的礼,之后就直接摆开了桌子,款待新婿。 偏堂设了三桌,一桌是长辈与贺兰叶柳五,一桌是儿郎,一桌是女眷,所以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着贺兰叶展开。 长辈们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和蔼的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平辈的就少了许多禁制,柳五的亲哥柳照承第一个端起了酒杯,隔着两个位置朝贺兰叶举了举:“妹夫,新婿上门,没有不喝酒的道理,我做兄长的,先请妹夫一杯酒。” 舅兄敬酒,贺兰叶受宠若惊,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刚要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被一直安静坐在身侧的柳五伸手盖住了酒杯,同时柳五对着他亲哥不客气的说道:“三郎身上有伤,喝不得酒。” 贺兰叶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伤重’阶段,也随着柳五的话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拱了拱手:“舅兄敬酒,本不该推辞,只是有伤在身着实喝不得酒,还请准许我以茶代酒。” “是我忘了,既然喝不得就算了。”柳照承杯子一转,点了点柳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喝不得,妹妹,你总该喝的吧。” 柳五? 贺兰叶一愣,在柳五去拿酒杯的时候连忙按住了,迎着柳五困顿的表情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充满歉意对柳照承说道:“舅兄,他也喝不得酒。” 早上柳五换药时她瞥见了,长长的一道刀伤,尚未结痂。她是假病重,柳五是真受伤,这个酒,也不能让柳五去喝。 贺兰叶看似温柔却很强硬地按下了柳五的手,硬塞了茶杯在柳五的手中:“在下与五娘以茶代酒,舅兄请——” 柳照承面带错愕,来来回回打量了贺兰叶与柳五几眼,他许是有什么念头,面上写满了古怪,慢吞吞说道:“既然你夫妇二人都喝不得,茶水就茶水吧。” 柳五这种时候算是给贺兰叶面子,并未驳了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接受了这份好意,与她一起端着茶杯敬了柳照承。 有亲兄长开头,其他的兄长弟弟们都端着酒杯,只是任由他们嘴皮子说烂了,贺兰叶也坚定地拒绝了喝酒,从头到尾都盯着柳五一起用茶水代替。 席间坐在一侧的一个婶母瞧着他们半天,捂着唇对柳夫人笑道:“嫂子真是好福气,五娘嫁的人当真是好,会疼惜人呢。” 一直食不下咽的柳夫人脸上复杂极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闻言更是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个好孩子。” 一般新婿陪姑娘回门,没有哪个不被灌酒的,唯独贺兰叶身上顶着重伤的名头,硬是滴酒未沾,虽然如此,她也融入柳家的儿郎们之间与之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姿态没有半点拘谨,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撤了桌,长辈们先离开,柳夫人给柳五递了个眼神,笑着对贺兰叶道:“五娘闺房有样东西忘了拿,我与她去拿了来。” 贺兰叶起身恭恭敬敬对柳夫人行了一礼:“岳母请。” 其实不需要什么借口,不过是孩子嫁出去了做母亲要抓他去问问话罢了,她懂。 柳五跟着柳夫人出去的时候,悄悄给贺兰叶挤了个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就出去了。 什么意思?贺兰叶有些茫然,并没有理解柳五的这个眼神是想要做什么。 “来来来,妹夫,你跑江湖的人,肚子里的东西多,快给我家这些不知事的弟弟们讲讲外头的事情。” 柳照承是亲舅兄,长辈一走,就属他与贺兰叶关系最近,走过来手一搭她肩,把人往旁边带。 贺兰叶不着痕迹甩开了柳照承的手,带着笑过去,随意拈出一二趣事,只哄得柳家一众儿郎女眷们连声惊呼,不多时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拜。 贺兰叶不过坐在那儿喝完了一杯茶,讲了几个趣事,就见柳五面色中带着一丝僵硬走了进来。 他一来,与他不太相熟的姊妹兄弟都起身,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被围在中间含笑讲故事的贺兰叶。 “收拾收拾,该回了。”柳五看起来有些疲累,丢下一句话后,又对柳照承说道,“大哥,家里头你多操操心,别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柳照承眼睛一瞪,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人,嘴角一抽,白了柳五一眼,许是生气了,袖子一甩就走了。 贺兰叶简直服了柳五在自己家中这个得罪人的脾气,她起身后对着这些都还可爱的儿郎女眷们拱了拱手,笑着辞别,再三留步,眼看着柳五差点绷不住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才无奈叹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柳五步伐迈的大,顺着没有人的回廊走出了一股气势汹汹的姿态,看得贺兰叶颇为头疼。 贺兰叶大步跟了上去:“岳母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么气。” 提起这个,柳五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恼火:“我娘以为我是断袖,看上你了才非要嫁过去的!” 贺兰叶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柳五。 见她不走了,柳五也停了下来,嗤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可笑,难道我是断袖么!” 贺兰叶犹豫了下,小心翼翼打量了柳五一眼,然后用颇为纠结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不是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柳五生气了。 这件事是贺兰叶用了一天多时间才确认下来的。 毕竟自打柳家回来后,柳五对她就一直爱理不理的,和对家中其他女眷们亲热客气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对方对她有意见了。 这事儿贺兰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说,毕竟柳五所说的前情人捅他刀子如果是真的,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给玩弄了感情,柳五挨得不冤,同样,柳五是断袖也很明显了。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之后也处处留心,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到底也是个男人,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但是提着这件事,他还是很赞成,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得把人哄好了,这个墙不准砌,听见没?”平氏被贺兰叶推着往出走,还不放心叮咛道,“这堵墙你要是真砌起来了,赶明儿奇华公主就得上门来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把娘亲送出门去,她扶着门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娘说起,她还真忘了,要是她这头新婚起了墙在新房里头,传出去让奇华知道了,八成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私底下再怎么着,她和柳五表面上新婚恩爱夫妻的关系还得维护住了。 这堵墙,还真砌不起来了。 贺兰叶趴在门板上思索了片刻,一扭头,老远就隔着珠帘对上了柳五的视线。 她也不忸怩,走过去掀起珠帘把情况给柳五一说,叹了口气道:“哄你就不必了吧,看样子这堵墙估计是不能砌了,我去弄个大点的屏风罢了。” “你也不必不痛快,”柳五却又冷笑了声,“不砌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个断袖!” 他明显是记着贺兰叶那天的话呢,咬重了断袖两个字,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 贺兰叶眼睛有些难受,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猜测着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放下心理防线全身心投入到女子的身份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五也是个厉害的人。 没有墙,贺兰叶就赶紧让老常去给她弄来了一架足有一丈长的山水屏风,往内间一摆,增添了两份趣味,少去了别人猜疑,还能恰到好处的发挥作用,的确比一堵实沉的墙要好得多。 屏风入门的第一个晚上,贺兰叶睡在那张新床上,终于不用一睁眼就能看见前头地垫上睡着的柳五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成婚也有十来天,贺兰叶与柳五默契的让旧事翻了个篇,彼此互不干扰,贺兰叶忙她镖局准备亮镖一事,柳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晚上不见了人。 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贺兰叶晚上醒来发现房间里头没有了人,也不惊讶,第二天起身后看见睡得正香的柳五也不戳破,假装没有发现,两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眼瞧着快到灯节,贺兰叶距离她重伤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到了宣布‘伤愈’的时候,同时也打算过了灯节,在夏至那天正式亮镖。 她与柳五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微妙生活方式,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问候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私人事情的话题,所以等柳五问她亮镖要他做什么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惊讶。 “贺兰,”天气渐渐热了,在屋里头没有外人,柳五穿的也随意,纱制的上襦袖子挽到了手肘,靠在竹椅上一把蒲扇摇的咯吱咯吱响,他用扇子朝不远处盘腿坐在竹席上的贺兰叶挥了挥,说道,“亮镖的时候,给我安排个事儿。” 贺兰叶袖子一样挽在手肘,她趴在竹席上翻着账本,闻言扫了柳五一眼,见着他一身绫罗玉帛,婉言谢绝了:“还是算了,夏天穿的薄,你出去我怕给人看出个一二来,难得收拾后事。” “后事。”柳五嘟囔了句,明显对贺兰叶的用词不满,他起身走过去,在距离贺兰叶还有一些距离的竹席上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狼齿微微晃动,最后嵌在他胶皮贴的假胸的隆起中间。 “我穿厚些,你得给我一些事儿,不然我在你们家立不住脚。” 贺兰叶合起账本,看着柳五,认真问:“真的想参与进来?” “我这是帮你,”柳五摇着蒲扇,一把圆蒲扇凉快了他们俩,他瞧着也挺认真的,“新婚这么久,你我也从未一起见过人,瞧着太假了一些。” “言之有理,”贺兰叶起身绕过柳五,出去放账本时随口说道,“可是我是能拜托你张罗饭菜,还是能请你款待女眷?” 柳五一个男人,这些新妇都能做的事情,她没有一样能交给他去的。说是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 贺兰叶只当柳五是一时突发奇想了,她去了中院书房放了账本,顺带与手底下几个镖师商量了下到时候的流程,等她回去时,之间柳五坐在竹椅上,手中捧着一信笺把玩着。 一见着她,柳五懒懒起身,把夹在指尖的信笺递了出去:“一个姓任的送来的帖子。” 贺兰叶从柳五指尖接过信笺时,瞥见了他的修长的手指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茧,她平静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拆开信笺,随口说道:“任佳是礼部任郎中的儿子,他外祖母是燕深郡主,我请来去你家提过亲的。” 她当初初入临阳,算是用了些手段才把这些有些身份人品又上乘的郎君们认识了起来,维护了几个月的关系,也算是她临阳难得的友人了。 她默念了一遍信,看完后,神色复杂地啧了一声。 “何事?” 柳五之前未曾动过贺兰叶的信笺,等她看完了面露异色才问了一句。 贺兰叶慢吞吞朝柳五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眼中充满了好笑:“你不是说要一个露面的机会么,机会来了。” 任佳在信中邀请贺兰叶,于五月初五相会招摇画舫。 一个妓子云集的花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顶着重伤在家中闭门不出近两个月的贺兰叶,终于在婚后第一次公开了行程。 贺兰叶成婚前到迎亲,这些友人对她帮助颇多,她出门前把几分漠北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玩意儿都交给了常恩显带着,等去了画舫,赠与友人们。 她把自己收拾好,照着镜子看看脸色有无疏漏,随口问:“我这样可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贺兰叶心中忽感不妙,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充满警惕的抬起了头。 隔着垂纱,远远的街道上,一干骑马打猎而归的马队,为首的青年一张震惊而泫然欲泣的脸,格外明显。 忽地,长街上响起如泣如诉的一声悲呼:“柳——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贺兰叶浑身一僵。 远处那骑着马冲过来一脸悲愤的,可不是楚阳候世子,齐洵么! 一想起他来,贺兰叶就头疼无比,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小声唇语着问:“怎么办?” 一时忘了把垂纱放下来挡住,他们俩的脸都暴露在外,让人给看了仔细,这会儿想躲都来不及了。 柳五看起来比她还头疼,攥紧了扇子遮着脸,用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什么?! 贺兰叶大吃一惊,急得连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擦,迅速套了衣服,系了衣带就往外走。 她怕出事,带着十几个镖局的好手快马加鞭,于熙攘闹市中强行挤开了一条道路,一路疾驰,跟着那指路的侍女迅速赶了过去。 贺兰叶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她一路上几乎都在后悔,为何要把柳五一个人留下。 柳五的确是男人,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没有多加防备,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柳五是柳家人,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行人熙攘拥挤,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抬眸看去,平歌湖上处处泛舟,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平歌湖上吹起了一股风,贺兰叶贴身的衣服是有些湿意的,她在这股冷风中狠狠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板着脸上了船,不叫那些奇华的下人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公主,贺兰局主到了。” 贺兰叶大步上前,隔着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甲板上惊险的一幕,瞳孔一缩,立即喝道:“放开他!” 画舫中原本的妓子老鸨们都跪在甲板上不敢动,唯三站着的人,一个是面对她的柳五,依旧是她刚刚离开前的那副打扮,并没有什么零乱的地方,只是他是被逼着站在了船舷上,画舫只要一晃动,他就会落入水中的危险。 他面前的是一个华服少女,背对着贺兰叶,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一脸泪迹斑驳,哽咽着喊了声:“松临哥哥” 贺兰叶一看清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尖刀,心沉到了谷底。 奇华她果然是个不能按常理来谋算的人。 “你为什么要娶她?她有什么好?松临哥哥,你该娶的人是我!你该是我的驸马!” 少女撕心裂肺对着她吼着,浑身都在颤抖。 贺兰叶对这一番有些熟悉的模式的话没有任何触动,她扫了一眼旁边站着面露担忧的齐洵,知道她不能像是柳五对待他一样直截了当,只能抱了抱拳:“公主,请放开内子。有什么,草民一力承当就是。” 奇华却像是被刺痛一般,眼神一凛:“你喊她内子” “你本就不该娶到她的!”奇华抽噎着拿刀比了比柳五,眸中流露出一股恶意,“如果不是我皇兄拦着我,你那天根本不可能成婚!” 贺兰叶一愣。 当初她方方面面做好了会有奇华闹事,甚至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的情况,却只有一个吴尧不轻不重还被她挡了回去。她还以为只是奇华看在了丞相府的面子,这其中,却是五皇子帮了忙? “松临哥哥!这个女人配不上你!”奇华又把刀尖对准了旁边的齐洵,对贺兰叶露出一个急切的表情,“她早就和楚阳候世子勾搭上了!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是好女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类似的形容好像是齐洵刚用来说她的,一转眼,就被奇华用来说柳五了。这种夫妇俩都被人嫌弃水性杨花的感觉,让贺兰叶颇不是滋味。 “不许你诬蔑柳姑娘!”最先跳脚的却是齐洵,他许是酒醒了,许是还醉着,对着公主伸出手指着骂,“奇华你就是个任性顽劣的坏丫头,连柳姑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贺兰叶看上柳姑娘是他眼光好!” 趁着奇华和齐洵互骂,贺兰叶靠近了一步,远远儿问柳五:“没事吧?” 看起来他该是没有什么磨难,只她实在担心,要是起了浪,柳五掉进水里了怎么办? 她面露担忧,遥遥看着柳五。 柳五稳稳站在船舷上,湖面上不时有风吹过,他飘长的流沙裙随风扬起,看得贺兰叶心惊胆战。 他却慢慢对贺兰叶勾起一个浅笑,简洁说道:“放心,无事。” 贺兰叶的心随着柳五的一句话渐渐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觉着柳五面对这个局面,该是能够控制得住。 这时齐洵却冲着她吼:“没事什么没事!她说你也信?奇华这丫头疯了,刚刚差点想扒柳姑娘衣服!还好柳姑娘躲得快!” 贺兰叶倒吸一口气,她捂住扑通扑通跳不停的胸口,几乎是震怒地瞪着奇华公主:“公主!身为皇室,身为贵主,你就不能有一点风度么!” 扒衣服,这种极其卑劣的手段她是怎么想得出来的!还好柳五躲得快! 一个刚刚出嫁的新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拨了衣服,这种手段活生生是要逼死人!也亏得柳五是男人,勉强压住了贺兰叶两份怒气,只这样,她的眼中几乎是怒火成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害怕的气息。 奇华与齐洵几乎是同时被镇住了,面对贺兰叶脸上都浮起了一丝害怕。 贺兰叶步步紧逼,她如同冰霜般的脸上只有怒气是化为实质的火焰,随着她大步而来,奇华忍不住步步后退,摇着头喃喃道:“我没有错!都是你!不对,都是姓柳的不对!她不要脸勾引你,你是我的驸马” 奇华喃喃说了几次之后,像是自己被说服了一样,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没错,错的是她柳清荷!” 她猛地一转身,手中握着的尖刀高高举起,朝着站在船舷上的柳五猛地挥去! 凌厉的尖刀刺去的瞬间柳五立即身体一偏,躲开尖刀的同时一晃,身体后仰! 贺兰叶几乎在奇华喃语时就飞速冲上前去,赶在柳五身体晃动的瞬间,伴随着齐洵凄厉的尖叫一把拽住他衣袖,重重拍开奇华手中的尖刀,把柳五从船舷上拽下来的时候,船仿佛遇了浪,船身猛地一晃,贺兰叶脚下一划,本就重心不稳的她,狠狠栽进了水中! “啊!——” 贺兰叶落入冰冷的水中,身体下沉的同时,听见了船上发出了几声重叠的尖叫,只耳中灌了水,分辨不得是谁。 完了,她不会水! 贺兰叶在水中努力手脚并用狼狈挣扎了下,猛地发现之前急促套上的衣服,里头的小衣松开了,从胸前滑落到小腹,她的身形,在水中一展无遗。 不好! 贺兰叶头皮发麻浑身发凉,紧张之下一张口就呛了一口水,无法呼吸的她在水中无力挣扎了半天,不但没有半点上浮,反而因为窒息无力,眼前渐渐发黑, 不行,绝对不能被人 发现 贺兰叶身体越来越重,手再也抬不起,水一波一波压到她身上,直让她浑身再无半点气力,口中吐出一个气泡 ‘扑通’。 远远地,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 临近昏迷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依稀透过浑浊的湖水好像看见了一道矫健的身影,撕开水帘,朝她伸出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窒息, 沉重, 一波一波的挤压让贺兰叶的心跳难以维继。恍惚,混沌,她已经陷入最孤立无援的绝望之中。 模糊的意识中, 一只强有力的手掌划破水波, 一把稳稳搂在她腰间。 那人的气力很大, 把毫无挣扎之力的她轻轻松松搂紧怀中,早已失去一切力量的她犹如轻飘飘的藤蔓,依附在那人的强劲的臂弯中,感受着一层层水浪不停划破涌来的强壮冲击,两个人紧紧相拥着冲破水面。 随着‘哗啦——’一声水波被强烈冲击荡漾开的水声, 贺兰叶长时间的窒息后, 她终于呼吸到了一口空气, 她脑中一片混沌,本能的攀附着她身边的支撑,发黑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的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心跳像是被拨动了一般如擂鼓般急促紊乱。 她的手紧紧搂着同样湿漉漉的那人肩膀, 因为呛水而不断咳嗽, 被她扶着的人僵硬了片刻,伸手给她拍了拍后背。 贺兰叶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睁开眼, 额前碎发上滴落的水珠滚落在她的鼻尖, 她抬手摸了去, 有气无力道:“多谢了。” “客气。”抱着她的人一身金钗罗裙泡了水,堆云髻散落垂在湿漉漉的肩膀,轻薄纱衣紧紧贴着他的身躯,勾勒出一个有棱有角的躯体。 他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被水一泡,如今成了花脸,他倒也没有在意,搂着贺兰叶踩着水,试图带她游到旁边一个单独小舟上。 “等等!”贺兰叶却拉住了想要带她一起游的柳五,抿着唇,她湿漉漉的脸上略显尴尬,也不敢纠结,飞快小声说道,“先别过去,我我衣服松开了。” 她如今浑身全湿透了,之前在水中挣扎时,没有勒紧的小衣直接滑落,导致她一直紧缚的胸此刻只有两层薄薄的衣服裹避,却也无法遮挡其轮廓,在湿漉漉的衣衫下,一览无余。 抱着她的柳五浑身一僵,他几乎是在瞬间松开了紧紧搂着贺兰叶的手,下一瞬,失去了支撑的贺兰叶差点又一头滑进水中,还好他反应快,在贺兰叶身体一沉时赶紧抓住了她,一用力,把人抱了个满怀。 猛地被松开的贺兰叶心里一个咯噔,刚要感受痛苦绝望的时候,还好有惊无险被拉了回去,她感觉到这个重新抱住她的怀抱摇摇欲坠,几乎又有要松手的架势,贺兰叶无声呻|吟,生怕眼前浑身僵硬的柳五再松开一次,把她这个北方长大的人重新扔进毫无依仗的水中,为了小命着想,她直接揽住了他的腰,死死揪着他衣服。 附近的画舫上还有声嘶力竭的重叠在一起的鬼哭狼嚎,她远远抬眸扫了眼,只见不远处画舫船舷上爬满了人,其中还有尖叫不断的奇华和嘶吼着的齐洵,万分焦急。 这副模样,想必奇华也没有料到吧。 贺兰叶刚想动,就被柳五一巴掌拍在背上,他压低了嗓子有些冷厉:“别瞎动!老实待着!” 她一愣,柳五这有些异样的态度让她有些茫然,她看着柳五那张被妆容弄花了的脸,看不见好笑,只看见了一层冰霜。 他在生气? 怎么又生气了? 贺兰叶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吐了一口气,只觉着莫名其妙的茫然。 水波在一圈圈荡开,来回起伏不平的湖面上下饺子似的跳下来许多人,口中喊着,奋力朝他们游过来。 贺兰叶紧紧抓着柳五,她的身体在水中不断随着波浪晃动,只能依靠着稳健的柳五固定身体,她的视线透过柳五的肩膀看见后头画舫上跳下来的随从,脸色一变。 不能让他们过来! 不等她出声,只见搂着她手脚僵硬的柳五回过头,凌厉的朝着身后呵斥了句:“不许过来!统统退回去!” 他的声音本就有着如琴弦撩拨般的清灵,在没有压抑怒意提高了声音的情况下,充满锋利气息。 那些正要游过来的人明显被他这一声给吓住了,踟蹰不前,纷纷回头去看画舫上的主人。 画舫上船舷趴着的奇华哭哭啼啼指着贺兰叶这边,拔尖了声音:“别管她!去救松临哥哥!” 那些人自然听从奇华的指挥,继续朝着贺兰叶方向过来。 贺兰叶浑身紧绷,被陌生人可能撞破她秘密的紧张传递她全身,她头皮发麻,抓着柳五的手忍不住用劲,抠到了他背脊。 柳五呆滞了片刻,下一瞬,他猛地一用劲,把还和他身体有一两分空隙的贺兰叶抱紧,瞬间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的缝隙。 贺兰叶猛地感受到一个冰冷而带着一股压抑着的炙热的怀抱,身体与身体紧密接触的无隙让她浑身传递着一种血液跳动的炙热感,她呼吸一滞。 水波在不断摇晃,浮在水面上的两个人额头发间不断渗落的水珠滴在他们的眉间脸颊,让贺兰叶有种恍惚的错觉。 她只是眼前一个恍惚,就立即收了心思,眼下的她没有半点时间可以浪费,不远处的那些随从们已经快要游过来了! 贺兰叶吸了一口气,反手紧紧搂着柳五的腰,同时抬手把柳五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彻底调转了一个体|位,面对着即将游过来的那些人,气沉丹田,用粗迈的声音怒喝道:“停下!” 贺兰叶的怒喝在这些人眼中比柳五的话有分量的多,为首的距离贺兰叶还有不足一丈远,闻言赶紧停了下来。 贺兰叶按着柳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能感觉到柳五静静靠在她肩头,灼热的鼻息喷在她肩膀上的温度,在浑身湿透一片濡湿中,带有一份别样的痒,让她难以忍受的想要逃离。 她微微吸了口气,目光沉着投向不远处的画舫:“齐世子!劳驾扔两件衣服来!” 她也好,柳五也好,绝对不能被这些人近距离看到。 画舫上的齐洵手忙脚乱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又呆住了,对着贺兰叶扯着嗓子吼:“我怎么给你啊!”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了她来时划过的小船,对齐洵吼了句:“扔到那个小船上!” 齐洵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把自己的外袍扔进去后,还剥了几个妓子的外纱全部揉成一团,让他随从把小船推过去。 贺兰叶紧紧盯着,等小船距离近了,她够得着了,立即让那些人退后。 她的顾虑落在别人眼中,就成了为柳五担忧,泡在水中的随从们也都知道好歹,统统撤退了回去。 湖面上泡在水中的人只有他们新婚夫妇二人,一阵凉风吹过,浑身湿冷的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忽地想起来,柳五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在这么冰冷的水中泡着,到底不好,现在不能再耽误了,必须赶紧上船。 她伸手去勾了勾,摇摇晃晃的小船中团着的衣裳倒是多,她一把抓过来,从柳五的背后开始裹,把他牢牢实实裹好了。 一直没有动过的柳五这会儿才慢吞吞抬起手,把甩到背后来的衣摆抓住,缠在了贺兰叶的后背上。 身上有了一层衣裳,贺兰叶就松了一口气,感觉她整个人都有了安全感,混沌麻木的思绪也重新开始运转。 小船不大,几乎是仅能容纳一人的空间,贺兰叶看着这条小船,松开了按着柳五脖颈的手:“你先上去。” 她必须要考虑到柳五的身体,选择一个合适的方式来把眼前的境遇转变。 柳五抬起头来,他的手依旧揽着贺兰叶的腰,侧眸看了眼小船,冷静道:“不用分先后,我们都可以一起走。” “嗯?”贺兰叶又看了眼小船,这个空间的确很狭小,就算她和柳五都不是五大三粗的人,也难以一起挤上去。 柳五却没有给她解释,只是松开了一只手,单手撑着小船的船身,另一只搂着贺兰叶的手猛地使劲一提,同时用力一撑,直接把贺兰叶从水中拎起,自己则借着这股力跟着起身,两人一道跌入了大幅度晃动不止的小船中。 柳五的这一番动作太快,加上他的故意遮挡,落在外人眼中,就变成了贺兰叶发力带着他一起跳出的水中,完全遮盖了自己。 贺兰叶一时不察,被柳五整个人提起摔进了船身中,不等她有所反应,柳五又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好在他理智还在,双手撑在船板上,虚虚环着贺兰叶,并未有身体上的接触。 她含在舌尖的话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两个人无法在狭小的船身中有任何幅度的动作,特别是眼前这个样子,让贺兰叶颇为头疼。 “你别动”柳五扫了一眼远处,低声对贺兰叶说道,“我来划船,保持这样就能靠岸。” 贺兰叶抬起头一眼就看见柳五那张妆容完全花了的脸,偏生他一脸的严肃,融合在一起,让她终于有了一分轻松之感。 “还是我来吧。”她小心往前缩了缩,小船一晃,她赶紧停下,然后示意柳五趴下,“怎么也不能让你这个新嫁娘划船啊。” 而且就柳五现在的这个鬼样子,让人看了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还是她来比较好。 贺兰叶从柳五身上剥下来一层衣服,刚要往自己身上裹,却被柳五一把按住:“换一件。” “嗯?”贺兰叶定睛一看,她手上拿着的杂蓝色的袍衣,好像是齐洵身上的那件。 她拿这件,也是因为只有这个是男装,穿在她身上适合。 柳五却强硬地把衣服抽回来,把他身上裹着的两层纱衣递给了贺兰叶:“穿这个。” 贺兰叶眉头高高挑起,慢吞吞问:“你这是,不许我穿齐洵的衣服?” 所以柳五之前说对齐洵毫无感觉,到底是真是假? 柳五脸色一僵,他侧过头去,别别扭扭道:“说这个作何,先穿上再说。”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细说的时候,毕竟两个人都还是湿漉漉的,再加上不断吹来的风,越早离开这里才是她当下该做的。 她利落的把那三层纱衣裹在了自己身上,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之后,她对柳五比划了一下:“准备——翻!” 小船猛地晃动,荡开一圈一圈激烈的波纹,久久才平息下去。 此刻的船上,贺兰叶与柳五的位置再次发生了转换,柳五僵硬着躺在船板上,贺兰叶两脚踩着船舷,裹着衣服拿着船桨毫不费力划了起来。 在平歌湖中逗留太久的小船终于移动,带着一圈圈波浪朝着岸边靠拢。 平歌湖畔早就被几家人围满了,眼见着贺兰叶与柳五过来,贺兰家的人连忙上前,把准备好的几件干衣服用一根竹竿远远挑过去,在船未靠岸时给贺兰叶多加了一层保护。 岸边的公主随从们这会儿都围到另一侧即将靠岸的小船上,只有贺兰家的人七手八脚把裹着几层衣服的贺兰叶拉上来,然后面对裹着别的男人衣服的当家奶奶,下不去手了。 最终,趴在船板上的柳五还是被贺兰叶好不容易拉起来,一上岸,就立刻把他塞进了停靠在侧的辇车中,用厚厚的毯子把人从头到尾裹了起来。 柳五任由贺兰叶给他忙前忙后,只抬起了一点毯子,盯着贺兰叶轻声问:“你呢?” 贺兰叶身上裹着几件衣服,宽大而颜色沉重,完全把她里头曲线暴露的身体裹了起来,一点都看不出性别的特征。 她把最危险容易暴露的柳五弄好,这会儿也不会有人来,她稍微放了点心,闻言淡淡说道:“我去和奇华说说清楚。” 今天奇华能闹这样一出,改明儿只怕还能闹出别的事端来。 她太高估了奇华的理性,也太低估了奇华的任性。 这样的奇华只要一直盯着她,她就如锋芒在背,难以松懈。 她能够防御一时,总不能永远的防御下去,源头上的根源,该掐断的,还是要掐断。 “等等,你别去,我去。”柳五一把按住贺兰叶,起身就要从辇车上下来。 贺兰叶有些头疼:“你去不得,她现在只怕对你有不好的心思。” 柳五出身丞相府,奇华公主都敢试图剥他衣服,用刀对着他,他的身份只怕在奇华眼中没有半点用处,而名义上顶着她妻子的柳五,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是吃亏的。 “你信我。”柳五想了想,对贺兰叶说道,“我的话” “松临哥哥!”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身后不远处传来奇华公主的哭腔,贺兰叶心一沉,一回头,就看见被侍女们簇拥着过来,泪眼婆娑的奇华。 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看了贺兰叶一眼,不住道歉:“松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想要逼你下水。我知道你是漠北人,你不懂水,我绝对不是有意害你的。” 贺兰叶这次面对奇华一点都不客气,她把毯子扔回到柳五的头上,转过身面对着奇华,一双眼中满满都是冰霜:“你不是故意逼我落水,却是故意逼他逼我的妻子落水!公主,你明知道他刚成婚,也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逼他,和逼我有何区别!” “不一样的!”奇华忍不住又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松临哥哥,我真的只是想吓吓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你就是我的驸马了!” “从来不会有这种假设存在!”贺兰叶看见跟在奇华身后赶来的齐洵,想到柳五拒绝齐洵时说过的话,也直截了当,“就算不是他,是别人,是世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你——奇华公主。” 奇华公主表情明显一呆,随之而来的就是汹涌而出的眼泪扑扑掉落。 她身后的齐洵听到这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是一脸不是滋味。 这时,被贺兰叶牢牢藏在身后的柳五慢慢掀开了一点毯子,露出他在衣服上擦干净了的脸,锋利的视线透过贺兰叶直直投向奇华,用清冷犹如冰冻过的声音对她说道:“奇华公主,我敬你是皇族,本不欲与你多有争执。只是你似乎太为所欲为了些。” 本在贺兰叶的话打压中,整个人都丧了气的奇华,一听见柳五的声音,立即挺直了背一抹眼泪,指着他怒斥道:“都是你!姓柳的,我告诉你,识相点自动请辞回你的柳家去!日后我准许你一桩好姻缘!若是你不肯离去,就是摆明了要和我奇华作对,我必然不会让你好过的!” 贺兰叶头疼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柳五。 柳五也不甘示弱,高昂着下巴,面对奇华公主没有半分退缩:“公主这是要仗势欺人了?且不知你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哪里来的这份底气?” 奇华指着柳五怒道:“你信不信,只要我与我父皇说一声,松临哥哥就是我的驸马了!” “哦?”柳五眸光一闪,嘴角却微微勾起,用略显嘲弄的声音说道,“既然公主这么有底气,不如回去先问问陛下,看官家他愿不愿意!” “你!”奇华只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历来被人捧着长大,斗嘴也只会最简单的仗势欺人,被柳五堵了回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你会后悔的!你等着,我会让你整个柳家都替你承担!” “奇华!你在胡说什么!” 远远地,一声青年的呵斥犹如一盆冷水狠狠浇在奇华公主的头上,她微微露出了一个慌乱的表情。 贺兰叶听这声音有些耳熟,顺着声音看去,被侍从们围着隔开人群的边沿,大步走进来一个青年,那青年眉眼含着一丝怒意,直直盯着奇华。 五皇子 贺兰叶刚看清来人是谁,五皇子已经带着身后的吴尧等人大步上来,站在奇华面前厉声道:“你与我怎么说的!出来赏灯为何变成了给贺兰家找事?!你当初不是说放弃了么!” 奇华面对自己的亲哥哥,眼泪又止不住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松临哥哥就不会娶姓柳的了!都怪你!” 五皇子拽着她胳膊往后一送,皱着眉:“蝶儿,你不要见人都怪,说来说去,都是你自己的不是。” “哥哥!”奇华被吴尧禁锢似的扶着,挣脱不开,苦苦哀求着,“是我的不是,那你也要帮帮我!如果没有了松临哥哥,我就不嫁了!” “哥哥,求求你,他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奇华哭得浑身乏力,软软倒在吴尧的身上,全凭借着吴尧的力气站着,一双泪眼看着五皇子,充满了哀求。 面对妹妹的哀求,五皇子眉头一皱:“蝶儿,你还看不明白?贺兰叶宁可也不愿意接受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枉然的。” 人多口杂,他掩去了一些字眼,同时扫了贺兰叶一眼,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贺兰局主,舍妹顽劣,多有得罪了。” 贺兰叶仔细打量了五皇子一眼,他的眼中倒也真诚,看不出别的痕迹来,倒像是真的对她在致歉。 她对五皇子还是多了一份心,警惕着慢慢说道:“公主这种行为若说是顽劣,似乎有些浅薄了。五皇子不妨问问她,她刚刚做了什么。” 五皇子一愣,他身边的人都刚来,公主的随从不敢上前,也就齐洵一脸愤愤不平上前,低声对他说了几句。 五皇子的脸色随着齐洵的话变得铁青,再次看向奇华时,充满了怒意。 奇华明显是被她哥哥的眼神吓到了,她瑟缩了下。 五皇子吸了一口气,强压回怒意,对着辇车上的柳五抱拳弯了弯腰:“柳姑贺兰夫人,舍妹多有得罪,还请贺兰夫人念在她年幼,原谅一二。” 贺兰叶看着五皇子的动作,眸光一闪,视线落到了柳五身上。 依旧披着毯子的柳五面对皇子也不亢不卑,带着一丝凉薄的笑,懒懒道:“只要五皇子保证,奇华公主不会在出现在我与我郎君一家人面前,我就原谅她一二。” 五皇子稳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看住她的。” “哥哥!”背后奇华公主还在那儿叫着,五皇子又对贺兰叶点了点头,打算带着她先走。 奇华根本不听他的话,不住挣扎着,对着贺兰叶喊道:“松临哥哥!松临哥哥!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娶我?是因为我是公主么?我可以不是公主,只做你的妻子的!” 贺兰叶面对柳五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头皮一发麻,连忙摇头:“我从来没有喜欢你!公主何出此言!” 她又不是磨镜,为何要喜欢一个小丫头,还是一个高高在上又性情恶劣的任性丫头? 她又不是疯了! 奇华抽抽噎噎道:“你明明喜欢我你之前救了我,温柔的对我笑,教我怎么给花儿浇水,教我玩游戏,还因为我怕黑,让桃儿杏儿陪我睡。你这么温柔,是世间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你只是知道了我是公主,故意疏远我!”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贺兰叶:“我还可以变成那个蝶儿,不做奇华公主,松临哥哥,你娶我,继续对我好,好不好!” 贺兰叶慢慢回味着当初她所做的一些事。在她看来,救人是必然的,对她好,是因为看着她一个娇养出来的小丫头可怜,多了一份照顾妹妹的心情,想让她少一些害怕。 却不料她的一时温柔,倒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戳向了她的喉咙。 柳五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落向奇华时,略带同情道:“关于当初的事情,我家郎君同我说了,我只能说,公主,是你想太多了。” “我家郎君一贯温柔善良,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只小猫小狗,她也会温柔以待。”柳五嘴角一勾,拖长了音,“还请公主不要会错了意,我家郎君——只喜爱我!” 被贺兰叶无微不至照顾着的柳五,此刻说出的这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奇华的心。 奇华目光落在贺兰叶身上,咬着唇死死也要等一个结果。 贺兰叶虽于心不忍,但是想到她,她身后的一家人,被无辜牵连的柳五,还是对着奇华慢慢点了点头。 奇华哭得几欲崩溃,再无反抗之力,被五皇子带来的人匆匆塞进了马车,迅速送走。 五皇子临走前,留下一句欠他们一个人情的话,落在贺兰叶耳中,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们一走,贺兰叶心头松了松,她立即转过身先去对着柳五说道:“你这般对奇华,会不会给你招来麻烦?” “不会。”柳五轻轻松松道,“她不过是个顽劣的小丫头,不值一提。” 贺兰叶啧了一声。 一个在柳五眼中顽劣的小丫头,就把她逼进了这般田地,还真是对比鲜明。 不过这样也好,奇华公主应该是彻底消失在她生活中了。 这种甩开了麻烦的轻松只是片刻,贺兰叶看着辇车上的柳五,真心实意道了个歉:“对不住,害你无辜受了连累。” “怎么能是无辜呢,”柳五不动声色对贺兰叶挤了挤眼,“我是你的妻,患难与共是应该的。” 贺兰叶瞬间领悟了柳五的眼神,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伸手去握着隔在毯子里的柳五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新婚假夫妇二人深情款款对视片刻,贺兰叶发现柳五的表情一松,她就知道,敌情解除了。 松开手,贺兰叶跟着爬上了马车,问:“刚刚是谁?” “齐世子。”柳五把四面垂纱全部放下来,把他和贺兰叶遮挡的严严实实,随口说道。 贺兰叶若有所思。 其实和她这个大麻烦相比较起来,齐世子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人了。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 “算一算,还是你委屈了。”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真想和你换一换。” 齐世子这种的,她随便都欺负了去,毫无顾虑。偏生她身后的奇华公主,顶着一个极高的身份,又有着极度任性的脾气,再加上她背后,贺兰叶实在是头疼她。 “换?”柳五用有些警惕的眼神扫了贺兰叶一眼,“他有什么好的?他会在你落水的时候,跳下去救你么?” 咦?贺兰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怎么让柳五有些防备。 不过提起这个来,贺兰叶也想起来了。在她落水的时候,对她来说时间过得很慢,但是实际上,或许只是短暂的一瞬,柳五就能判断出她不会水,不顾旧伤跳下水来救她,这种行为,着实让她有两分感动。 他们其实认真说起来只不过是合作,柳五还因为她的关系受到拖累,这种情况下却能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的确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贺兰叶想了很多道谢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总觉着什么样的话说出来都有些失色,最后她沉默了许久,抬起头认真对柳五说道:“我会对你很好,好好养你的!” 柳五瞳孔一缩,似乎有些受到了惊吓,他难得磕绊了下:“什么养不养的,不要乱说!” 贺兰叶不懂这句话又哪里不对了,只能把其归纳为柳五自己的问题。 说不定她还真的是要感受一番娶个媳妇的各种滋味。 浑身湿透的两个人分别裹着毯子衣裳,乘着辇车回了贺兰家,一下辇车,贺兰叶几乎是打着哆嗦往进走,这会儿了她都还不忘做做样子,扶着柳五。 柳五妆花了,他裹着毯子把整个人都要包住了,走路全靠贺兰叶牵着,小心翼翼的。 进了二院,周氏正在院子里坐在太阳下择菜,一看见浑身湿漉漉的两个人进来,吓了一跳,起身差点把菜篮子都扔了:“三郎!侄儿媳妇!你们这是怎么了?掉水里头了?” “嗯。” 贺兰叶应了一声,刚要往进走,被周氏凑过来牵着手赶紧打量着:“三郎可没吓着吧!没事吧?” 不等贺兰叶回答,她又一脸诧异看着柳五:“哎呀,我的侄儿媳妇哦!怎么弄着这么狼狈!” 柳五装害羞低着头不回答。 “婶娘,不说了,我和五娘都冷,”贺兰叶抽出手对周氏说道,“浑身都湿着呢,我们要先去换衣服。” “我的儿,这样怎么换衣服!快去洗洗!”周氏立即推着她,“我正好烧了热水,你与侄儿媳妇且等等,婶娘给你们拎热水来!” 添了热水?贺兰叶精神一震,她这会儿已经冻僵了,浑身湿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能够在这个时候洗洗热水澡太好了。 周氏动作也麻利,喊了几个柳家陪嫁过来的丫头们一道去打水,自己则把贺兰叶和柳五带到她二院的房间,给俩人把浸湿了的外袍换了,又给了俩大毯子,重新把人裹了起来。 “姑娘家家的可冷不得,”周氏一边给柳五又递了一杯热茶,一边絮絮叨叨,“这冷水里头泡一泡,姑娘家可受罪了,没得要难受些日子,侄儿媳妇,你可赶紧驱驱寒,莫要病了。” 柳五接过了茶杯,若有所思瞄了贺兰叶一眼,把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她:“喏,驱驱寒。” 怎么给她? 贺兰叶哪里能接,她连忙摇了摇头:“别,你喝吧,稍暖一暖了就回去,别耽误了。” 周氏看着眼珠子乱转,捂着嘴笑:“三郎,这是你媳妇心疼你呢!” 她又递给贺兰叶一杯茶,笑着说道:“哪里还能少得了你。” 贺兰叶接过热茶,也顾不得烫,赶紧灌了两口。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总算是略有驱赶,她喟叹了一声。 她一抬眸,发现柳五还捧着茶杯不动,不由挑眉:“赶紧喝啊,还愣着做什么?” 柳五慢吞吞看了她一眼,这才默不作声捧着茶杯抿了几口。 两人喝了点茶暖了暖,得了消息的平氏就赶了来,一看见屋里头贺兰叶与柳五裹着毯子湿淋淋的这模样,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三郎,你们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平氏擦了眼泪,又疼惜地看了眼柳五,“五娘也是,女儿家哪里能这样泡冷水,仔细病了去。” 两个人有些同样的话让柳五又忍不住扫了贺兰叶一眼,贺兰叶倒没有多想,只安慰着:“无妨,如今天气暖和,该是无碍。” “行了,嫂子,他们俩也喝了点茶取了驱寒,这会儿让他们赶紧儿回去洗洗,泡泡热水的好。”周氏扶着平氏安慰了句。 “对对对,”平氏立即上前牵着贺兰叶往外走,同时对柳五说道,“刚刚儿你们屋里头的热水已经添上了,这会儿回去刚好。我的儿,可受了罪了,快快与三郎一道泡一泡,免得被湿气给拖病了。” 二院进了三院,房间门打开,里头拎水的丫头们都出了来,一进去屋里头,屏风后放着的一个大木桶里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雾,平氏赶紧儿把贺兰叶与柳五身上裹着的毯子拽了去:“俩孩子别愣着了,你们房间就着一个桶,好在大,够你们俩一块儿洗了。”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把要去抓平氏:“娘!使不得!” 一道洗?这不是要了他们俩的命么! “有什么使不得的!”平氏一巴掌就拍开了贺兰叶的手,对着傻站在那儿僵着脸的柳五笑了笑,“我的儿,今儿先委屈委屈,与三郎一起泡泡啊。” 柳五梗着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兰叶还在争取:“娘,再叫人打些水来我去后头杂屋里洗!” “这会儿哪儿来的这么多热水!”平氏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毯子往外走,“大白天的和五娘就将就将就吧!” 平氏走了出去,隔着屏风,贺兰叶听见了外头门被带上的吱嘎声,与门一起关上的,是来自外界的一切声音,好似这里与世隔绝了一般,只有她的呼吸和心疼存在,别无半点声音。 贺兰叶身上又浸湿了的毯子被平氏收了走,她站在热气腾腾的浴桶旁抓了抓湿漉漉的发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贺兰。” 发了会儿楞的柳五手扶着木桶边沿,他的脸被雾气遮盖,让贺兰叶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贺兰叶扫了他一眼,还未说话,忽地鼻子一痒,她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柳五一贯淡漠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复杂:“你娘让我们一起洗?” 提起这个,贺兰叶差点翻白眼了:“我娘以为你是个姑娘,这会儿怕受凉,一道儿洗省时间。” 但是柳五可不是个姑娘,别说一道洗了,柳五在这儿,她都不自在。 柳五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半步:“行,那你先洗,我出去。” “你先洗吧,”贺兰叶也要往后退,“你身上还有伤,受不得凉。” “你是女儿家,才受不得凉。”柳五捡着刚刚平氏周氏的话,态度颇为坚定。 贺兰叶挑了挑眉,对这个时候柳五对她的退让感觉到了两份有趣,她嘴角一勾:“行了,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你先吧。” 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真叫一湖水给泡病了,她就妄为万仓镖局的局主了。 柳五却坚决摇了摇头,忽地想到了什么,他伸手就去抓隔着不远的贺兰叶湿透的衣袖,抬手抓住她系带,作势要帮她脱衣裳:“既然如此,那就谁也别让谁,一起洗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眼前的柳五一脸淡定的对她伸出了手, 将她腰间湿淋淋的系带慢慢抽开。 贺兰叶看着柳五, 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一点都没有退缩,反而主动摊开了手, 笑吟吟道:“来, 帮我脱啊。” 柳五一僵, 他伸在贺兰叶腰间的手滞空不敢动,踟蹰了半天,也没有下一个动作。 贺兰叶看得好笑,早就知道柳五不是个能做的出这种事情来的人,这会儿他的反应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贺兰叶玩心大起, 作势主动要脱衣服:“既然要一起, 那我就先脱了啊!” 回应贺兰叶的, 是柳五认输似的瞪了她一眼,以及立即慌张逃走的脚步声,伴随着珠帘被用力拍开的碰撞叮铃,贺兰叶终于笑出了声。 这会儿没得争了, 柳五都跑了, 她先就她先吧。 贺兰叶身上的衣服湿漉漉贴在肌肤上,她剥下衣服一看,白皙的躯体已经有些泛红,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她进了木桶, 浑身被热水泡了泡, 血脉毛孔都舒张开, 她趴在桶沿上,惬意地发出一声喟叹。 她其实是有些怕水的,今天也不知道在水底下挣扎了那么久,她怎么忍下来的。 贺兰叶舀一捧水泼了泼脸颊,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只轻轻泡了片刻,怕时间长了耽误了柳五,很快就擦了水,重新把软甲穿上,裹了干净衣裳抱着换下来的湿衣服往出走。 贺兰叶本以为柳五出去了,却不料她在门口看见了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屏风,耳中塞着两坨细布的柳五,他听见动静回头,撞进了贺兰叶的眸中。 眼前的柳五是她很少见到的无妆模样,少去了胭脂水粉的妆点,彻底暴露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恰到好处的容颜。 贺兰叶无法描述柳五的相貌,眉眼是看惯了的丹凤眼,却少了女气,多了一份英气,失去脂粉遮盖的轮廓棱角分明,与她完全不同的硬朗,处处显露着他男子身份的特征。 贺兰叶扫了他一眼,想到女装的他也在临阳闯出了美人的芳名,对他的相貌自然是服气的。 “我去打水,你且等等。”贺兰叶丢下这一句话,抱着湿衣服出了门,把衣服塞进木盆,她就用襻膊挽起了袖子,赶紧去厨房弄热水给柳五。 院子里刚好有一个装了轱辘的木板,贺兰叶打了四桶水,推着木板回了来,她轻轻松松拎起两桶热气腾腾刚烧的热水,用脚踢开了没有上锁的门。 “五公子?” 贺兰叶一进去没有看见人,有些疑惑。她拎着水直接绕到屏风后,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盛满震惊的眼,她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握不住水桶。 柳五他!居然已经泡上了! 泡在她刚刚用过的浴桶里! 贺兰叶眼前一暗,忽地生出了一种想要把眼前人的脑袋打开来看看的冲动。 她攥紧了手中拎着热水的木桶,咬着牙瞪着眼前的柳五:“我不是给你说,等我去给你拎热水么!” 就这么等不及么! 泡在已经有些偏凉的浴桶中的柳五明显没有想到贺兰叶回来,他浑身不自在地往水中缩了缩,只露出了下巴以上,他难得露出一丝窘意:“我没有听见。” 贺兰叶这才想起来,之前看见坐在门口的柳五时,他耳中塞着两坨细布。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面对这一幕,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别扭。 贺兰叶二话不说,抬起一桶水虎着脸哐当一下全部倒进浴桶里,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声音,是柳五的诧异叫声:“贺兰,你做什么!” “给你添水啊!” 贺兰叶阴恻恻对柳五笑了笑,笑得本来有些激动拍着水花差点站起来的柳五一僵,慢吞吞又坐了回去,老老实实把自己在水中掩盖严实了。 贺兰叶放下空桶,又给柳五倒了第二桶热水,把这位顶着她妻子头衔的男人伺候好了,才放下桶抱着臂,靠着屏风对柳五问道:“伤口可没事?” 眼前的人已经泡了进去,她总不能把他捞起来,只能任由了他去,先把她关系的问题问了再说。 柳五的视线落在贺兰叶被襻膊束起来,露出来的两条白皙的胳膊,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点了点头:“无碍,已经愈合。” 贺兰叶心中因为柳五带伤下水救她的负罪感这才稍微减轻了一些,她弯腰拎起两个空桶,朝柳五努了努嘴:“行,那你先泡着,我去洗衣服。” “别!”柳五紧紧抓着桶沿,一脸头疼的样子,“别,放着我来洗。” “你?”贺兰叶哧笑了声,“还是算了,柳姑娘千金贵体,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种粗活我可让你做不得。” 柳五明显是不开心了,他在水中挪动了下身体,发出哗啦一声,贺兰叶怕他起身,没敢回头,只听见柳五有些无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放着吧,交给丫头们洗也一样,你别忙活了,去捂床上睡一觉,免得受凉。” “这一点不用担心。”贺兰叶爽朗一笑,无不得意,“我身体底子好,这点受凉我还看不进眼里,病不着。” 她可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暴风雪的天气都能踩雪趟路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场落水而生病。 贺兰叶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五公子高门贵族,大约没有受过苦。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小心别病着了,你病了,我找不到人来照顾啊。” 贺兰叶提了桶出去,背靠着门被长长喘了一口气,盯着地板发出意义不明的啧声。 当天平氏熬了浓浓的姜汤,逼着贺兰叶与柳五喝。 那切成丝的姜汤不但烫,还辣的厉害,贺兰叶喝了一口就摇着头吐出来,任由平氏怎么说,都坚决不喝。 她旁边的柳五接过姜汤,抱着碗一小会儿就喝完了去,放下空碗,他还对着贺兰叶挑了挑眉:“三郎不喜欢姜汤,也该顾忌阿家的慈爱之心。” 平氏眼巴巴坐在那儿盯着贺兰叶,小声劝道:“五娘说的没有错,三郎,你就当是安娘的心,也该喝了去才是。” 贺兰叶打心里就讨厌姜汤这种辣嗓子的东西,她娘催着她,旁边还坐着一个淡定看好戏的柳五,她抓了抓鬓角,一脸为难。 柳五瞧着贺兰叶难得忸怩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有几分开心,他眉眼弯弯冲着贺兰叶挤了挤眼,压低了嗓子,用平氏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着:“相公,自己喝不下去的,要不要让妾身喂~~~你?” 贺兰叶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二话不说,端起姜汤咕嘟咕嘟就是两口,又烫又辣又呛,她好不容易一口气咽了下去,又被姜汤弄得咳不停,眼角都渗出了两滴泪水。 这一套动作太快,平氏也好柳五也好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贺兰叶已经咳得趴在桌子上艰难地伸出了手:“水!” 柳五赶紧把水杯递给贺兰叶,等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语气复杂道:“对不住。” 贺兰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喝了点水把嗓子里的辣味冲淡了些,趴在桌上叹了口气:“五娘,下次别说这么惊悚的话,我胆子小。” 柳五在平氏面前乖乖低下了头,装害羞。 平氏瞪了贺兰叶一眼:“怎么说话呢。” 她又和和气气对柳五笑了笑:“五娘,你与三郎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是至亲姐妹,三郎虽小你一点,到底是当家多年的,你就别客气,有什么尽管依靠她,把她当做你亲哥哥就是。三郎就是嘴巴爱说,别的没事,你别恼她啊。” “哎,说起来,五娘,阿家真对不住你,委屈你了啊,孩子。”平氏提起这茬,就有些不自在,她绞着帕子忐忑地看着柳五,“我的儿,你可千万别怪罪我们,日后等我们回了漠北,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贺兰叶呛完了喘匀了气,这会儿手撑着腮眯着眼笑,悠悠哉看着柳五怎么应对。 平氏说的是她们之前就计划好的章法,只是她如今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听着她娘提起这话,就忍不住想笑。她刚刚被柳五才作弄了,这会儿也小心眼报复一下,带着笑意说道:“五娘你不喜欢风雅的男人,正巧了,我们漠北的男人有的是粗犷的,保证有能让你满意的。” 柳五顾不得他还在装害羞,抬起眸来凶狠地瞪了贺兰叶一眼。 贺兰叶怕惹他气了,笑嘻嘻移开眼神,不继续刺激他。 她虽不继续了,平氏却把她的话当了真,疑惑着看着柳五:“我的儿,你喜欢粗狂些的汉子?” 柳五忍不住嘴角一抽:“阿家你别听三郎的,她故意取笑我呢,没有这回事。” “五娘,有喜欢的可千万要告诉阿家啊,”平氏拍了拍柳五藏在衣袖里的手背,满脸认真,“阿家就是你的娘,做女儿的,什么都可以告诉娘。” 柳五刚要点头,就听见平氏感慨道:“喜欢粗狂的汉子也没有什么丢人的,羞什么羞!” 眼见着平氏当真把他以为是喜欢粗狂汉子的那口了,柳五有口难辩,等憋着气送走了平氏,一回头,只见作孽的贺兰叶已经笑得捶桌了。 柳五站在门口隔着昏黄的烛光看着趴在桌上笑得肩膀抖动的贺兰叶,心中的怒气慢慢慢慢消散了,到最后,只化作了无奈的一声轻叹:“你也就这会儿能欺负我了。” 贺兰叶笑得腮都酸了,今儿一天她经历了太多精神紧绷的状态,临到夜间还能这样轻松愉悦的笑出来,几乎把她之前的烦心都驱赶了走,就冲着这个,她都不能继续欺负柳五了。 “开个玩笑,五公子就当做我是替你把风”贺兰叶揩去了眼角的泪珠,笑嘻嘻着。 柳五慢吞吞走过来:“不要叫什么五公子了,你也不怕不小心叫人听了去。” “那叫你什么?”贺兰叶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 柳五在她面前站定,直勾勾看着她:“我不是说过么,倾和。” 贺兰叶懒腰伸到一半僵了僵。 柳五似乎知道这会儿她喊不出来,平静地移开了目光,轻声道:“我去铺床。” 贺兰叶小声应了。 柳五抱着被褥走了出来,扫了她一眼,也未说话,自顾自在地垫上重新铺了起来。 贺兰叶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干笑:“我也去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定不住了,赶紧儿就脱了外袍缩进了被子中,侧身躺在床上的她觉着好像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 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 贺兰叶等柳五悄无声息的吹了蜡烛,迷迷糊糊想了很久,最终定下一个结论。 都是柳五的错。 贺兰叶一晚上不断做着梦,睡得十分困乏,好不容易醒来了,还没有起身,就觉着眼前天昏地转,她撑着床的手一软,整个人摔进被褥中。 “怎么了?” 外头的柳五许是听见了内间的动静,也顾不得许多,打了帘子进来,站在屏风背后有些担忧:“贺兰?” 贺兰叶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眨了眨眼,用了一会儿时间反应了一下自己比被子还要软绵绵的身体,得到了一个吃惊的答案。 她有气无力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缓慢的喘息比平日都烫了许多,再加上她浑浑噩噩几乎无法运转的脑子,无一不在说明,她病了。 贺兰叶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沙哑着说了句:“我好像受凉了。” 前一天才夸下海口的她,第二天就狠狠被打了脸。 多年来几乎没有病过,对这个贺兰家,万仓镖局来说无所不能的贺兰叶终于病倒了,顿时成为了全家的大事。 病来如山倒,古人诚不欺我也。 贺兰叶浑身乏力的躺在被窝中,她额上放着一个拧了水的湿帕子,坐在床边的柳五正给她号着脉,来不及点妆的俊脸乌云密布,一眼看过去能吓哭人。 她的手被柳五赛回了被子中,不多时,被外头平氏领进来的家里头的大夫来了,柳五把人拦在门外,说了几句什么,把人送了回去。 贺兰叶耳朵几乎听不清什么,也不知道外头的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无力地躺着等待病情减轻一点。 泡了没多久的冷水,怎么就把强壮的她给泡病了呢。 贺兰叶发出一声呻|吟,叹息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往,却不料外间的柳五耳朵很尖,轻不可闻的声音都落入了他耳中,他立即打了珠帘进来,有些担忧弯下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抬起,本要落在贺兰叶的额间,只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手在半空中滞了滞,而后小心取了贺兰叶额头上敷着的湿帕子,重新冰过了一道水,拧干了来,给她小心搭上。 贺兰叶躺在被褥中一动动不得,她缓慢地眨着眼,看着柳五略显生疏的动作,勾了勾嘴角,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柳五,你伤刚好,没必要陪着我,叫我娘婶娘来就是。” 这话柳五只听过耳朵,没有一丝理会,只说道:“阿家去给你熬药了,你且捂着,有事儿了叫我。” 因为发汗,贺兰叶身上的衣服脱的只剩一件宽松的纱衣,里头的小衣都是解开了的,柳五自觉不能离得太近,就一直隔着屏风,坐在外头。 贺兰叶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柳五端来了一碗熬得糊糊的粥,坐在床边,扶起她来软绵绵靠在他怀中,用调羹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着贺兰叶。 病得毫无气色的贺兰叶也想不到太多,靠在柳五怀中吃了粥,又被喂了几口水,恍惚的神志才略有清醒。 她裹着被子自己坐在床上,对着收拾了碗筷正要往外走的柳五沙哑着声问了句:“我的衣服是我娘给我换的么?” 柳五的背影一顿,然后含糊了声:“唔。” 贺兰叶也没有多想,她坐了会儿,等柳五端来了药,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饮尽,利索的让准备好了蜜饯的柳五有些楞。 “你不是怕辣怕苦么?”柳五拿回空了的药碗,复杂地看着她。 贺兰叶抹了抹嘴,毫不在意道:“怕,可生病的人没有资格怕药,或者说,我没有不喝药的资格。” 她这么多年来未曾得过大病,或许也是一股子气憋着,从来不曾松懈,一有小问题就会立即解决,绝对不会拖成大问题。 她是贺兰家的支柱,是万仓镖局唯一的招牌,她没有生病的权利。 贺兰叶喝了药,打了个哈欠倒头继续睡,留下柳五端着药碗,站在她床边久久未曾离去。 贺兰叶太久没有病过,这一病,让她久违的多了几分懒散,凡事不管,只躺着睡大觉就行。 房间里时不时有人来,不是平氏周氏,就是桃儿杏儿,她们都是来了就走,怕打扰了贺兰叶,一直留着的,还是柳五。 贺兰叶喝了第二顿药,抹了抹嘴,接过柳五执意递过来的蜜饯含在口中,含糊不清问:“老常呢,怎么不见他来?” 常恩显是她带在身边许久的得力好手,人也年轻,只是她接手他的时候,常恩显已经二十,她就习惯叫他老常,常恩显也默认了这个叫法,导致如今不过二十五的他,被整个镖局称呼老常。 以往她这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是老常在操持,这次她病了一天了,也没有见着人来,未免奇怪。 柳五淡淡道:“明儿镖局亮镖,你病了,事情太多都堆着,他在和镖局其他人筹备着改期的事,抽不得空。” 贺兰叶也顾不得抽不得空这种不知真假的话,只听一完柳五的话,她猛地说道:“不能改期!” 她眸中烈焰灼灼:“提前半个月都散发出去的消息,全临阳的人都看着我们呢,该请的客都请了,如今箭在弦上,绝对不能改期!” 这是万仓镖局数十年来的名头,容不得她有任何糟蹋! “理智点,你病了,镖局的局主不得出面,这个镖,亮不起来。”柳五颇为冷静,劝着贺兰叶。 贺兰叶咬着下唇,用力摇了摇头:“不行,我一定会让这个镖亮起来!” 她抬头目光灼灼看着柳五:“你去找北叔,让他给我开一剂加重量的药,只要让我撑过明天就行。” “胡闹!”柳五难得在贺兰叶面前冷下了脸,“药岂是能随便加重分量的?贺兰,你不要任性。” 贺兰叶也沉下脸来:“这是我镖局的大事,岂是任性能来形容的!” 她何尝不知道药的剂量不能随便加,可是眼前又有什么办法,她是镖局的局主,这个镖,只有她才能亮的起来! 她必须要在明天仪式上出现。 “除了你,这个镖局就没有别的可以依靠的人了么?”柳五拧着眉,“要你一个病重的小姑娘拼着加大药剂的危害起来主持,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这就是名满天下的万仓镖局?” “柳倾和!”贺兰叶顿时怒了,“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责我的镖局!” “我是谁?”柳五冷着脸对着贺兰叶冷冰冰吐出一句话,“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是万仓镖局的当家主母,这样的身份,够了吗?” 迎着贺兰叶满是怒意的眸,柳五冷静到了极致:“我说这话是要告诉你,镖局里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你可以依靠我。” 贺兰叶一愣。 她眼前的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金钗罗裙,面带素妆,娇俏女子的打扮却也遮挡不住此刻他的英气与坚|挺,他像是一道光,在诱惑着飞蛾投焚。 “论身份,我是镖局局主的正妻,有资格参与此事。”柳五的声音是这静瑟的房间中唯一的存在,“我可以代表你,也可以以柳家人的身份,代表柳家。交给我,我给你办好。” 贺兰叶迟疑了下,她攥紧了被子,心中很乱。 交给柳五? 说老实话,她直到现在都无法完全信赖眼前的人,哪怕她平时与他说笑打趣,同处一室,甚至他救了她,她也无法放下对他的戒备。 这个男人让她天然的警惕。 而现在,柳五却说要帮她把持镖局,接下亮镖一事。 她究竟是能信他,还是不能信? 贺兰叶的眸中像是有一层黑雾笼罩,她直勾勾盯着柳五,缓慢说道:“我能信你么?” 柳五毫无躲闪直视着贺兰叶:“你能信我。” 贺兰叶在眼前这个人的眼中看不见犹豫,也看不见算计,她想了很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柳倾和,我信你一次。” 她也想要看看,这个披着一层皮来到她身边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贺兰叶是个果断的,决定了把事情交给柳五,就一点也不犹豫,招来了镖局为首的几个人,简单吩咐了两句,一切事情交由柳五来办。 镖局中人一点犹豫都没有,立即同意了。 柳五目送这些镖师们出去,面色柔缓了许多,对贺兰叶打趣道:“贺兰局主还真是御下有方。” “他们不是下,是命。”贺兰叶说了会儿话,头疼难忍,重新缩进了被子里,瓮声瓮气道,“行了,都交给你了,你去吧,我要睡了。” “行。” 柳五也知道贺兰叶这会儿困乏难忍,给她手边倒了一杯水,拿了一条斗篷裹了自己,出去与镖局的人商议事情。 贺兰叶混混沌沌睡了醒,醒来吃饭吃药,安慰了担忧的家中女眷,反反复复了许久,都不知道她到底躺了多久了。 “哥哥睡糊涂了,天都亮了。”桃儿坐在贺兰叶的身侧,帮他揉着肩膀。 天亮了 贺兰叶心中一动。 昨儿柳五一夜未归,直到现在也没有见着他人,不知道弄得怎么样了。 她一个担忧的眼神,平氏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平氏笑吟吟道:“五娘是个能干的,昨儿弄了一宿,抓着家里头的人硬是把今儿的事弄得井井有条,出不得乱子。” 等桃儿杏儿走了之后,平氏又笑了笑:“说起来,三郎与五娘之间关系出的不错吧?我昨儿夜里怕你没有人照顾,过来看看。刚进院子就看见五娘自己提着灯就回来了,照顾了你片刻就走。今儿娘去问了,他们都说,五娘一晚上回来了回,专程来看你。” 贺兰叶缓慢地眨了眨眼,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娘说的话。 柳五 他回来过了? 贺兰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也亏得你早些同人家说了,人家现在拿你当姊妹,若是藏着掖着,只怕人家能气得掀翻咱家。” 贺兰叶干笑:“哈哈,是啊。” 姊妹,好一个姊妹,她倒是愿意当姊妹,就看柳五愿不愿意了。 今儿夏至,亮镖的大日子,贺兰叶醒来之后,外头就一直吵吵囔囔的,她抱着被子起身,挪到窗边矮榻上坐着,推开窗瞧着外头。 她院子在最里头,亮镖是在外院,因为开了门迎客,从二院起都是有人把手着,不准人误闯的。 再加上本来就忙,一大家子的人都聚到最前头去了,后头空荡荡的,只能听见前院里头传来的声音。 贺兰叶趴在窗棱上,幽幽叹了一口气。 来临阳亮镖,开分铺,是她从两年前就一直筹谋的事情,她花了整整两年,才走到了这一步,却被一场落水给逼得只能躲在后院看,不得亲自参与的地步。 “哎——”贺兰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唉声叹气什么,可是无聊了?” 本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多了一个人来,柳五今儿穿着一身撒金流光裙,打扮的光彩照人,提着裙款款而来。 许是为了遮挡一二,她头上顶着帷帽,垂纱翻开搭在帽檐,露出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贺兰叶看了他一眼,莫名有些嫉妒。 若是她没有病,此刻她就能在外头亲眼目睹着她期待了许久的场景。 柳五也不进来,绕到窗扉下,隔着一扇窗对着贺兰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 他对着贺兰叶抬起了手,手中捏着一碟软糕。 贺兰叶这才发现,他臂弯挎着一个小篮子。 她接过软糕,随手抽了一块喂进嘴里,刚咬了一口,她整张脸一皱,嘴一张就想往外吐。 “可别!”柳五立即拿起第二块软糕强硬地塞进了贺兰叶的口中,逼迫着她吃了下去,他还哄着,“这可是好东西,弄点来不容易,你好好吃了。” 贺兰叶被两块软糕哽噎地差点都翻白眼了,她捶着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软糕咽下去,就立即抱怨道:“这是什么糕点,怎么这么苦!” 让她直接吃黄连,都比这糕点要来的舒服的多! “好东西,外头没有的。”柳五解释了句,“这个是药糕,苦归苦,比你喝的药有效,你把这些都吃了,能好的快些。” 贺兰叶打量了柳五一眼,垂下了视线。 药糕,这种东西柳五是怎么弄来的? 或者她应该问,从哪里弄来的? 显而易见,眼前的柳五并没有任何要和贺兰叶解释药糕来源的意思,他只把挎着的小篮子透过窗递给贺兰叶,说道:“我该出去了,外头来客了。” 贺兰叶盯着柳五逐渐远去的背影,低下头,扫了一眼手中的药糕,沉默片刻,她默默捻起了第三块,也不叫苦了,面无表情吃了去。 外头锣鼓喧天,鞭炮声一串儿一串儿传来,贺兰叶趴在窗扉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看了半天,‘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贺兰叶实在无趣,她索性叫自己的妹妹桃儿,来回跑去前院来告诉她,外头怎么样了。 “哥哥,嫂嫂的爹来了,还来了好多大官!” 桃儿的脸蛋跑的粉嘟嘟的,她眼睛亮晶晶:“还有好多礼物!” “嗯。”贺兰叶躺在躺椅上,裹着被子懒洋洋应了声,“还有呢?” “我去看!” 小孩儿家家就是跑得快,不一会儿,噔噔噔的脚步声就回来了,桃儿兴奋地给贺兰叶比手画脚:“哥哥,外头好热闹,我听人家说,刚刚有个什么皇子送来了一尊石雕,好像很值钱!” “皇子?”贺兰叶精神一震。 “对啊,我听那些给来送礼的人问候的人这么叫他。”桃儿还有些好奇,“皇子是什么官儿,比户部侍郎大么?” 贺兰叶面色复杂地摸了摸桃儿的发辫,轻声道:“是个很大的官。” “咦,那为什么嫂嫂没有搭理皇子的人呢?”桃儿有些糊涂,“难道嫂嫂也是大官?” “桃儿!”贺兰叶心中一跳,轻声地呵斥了句,“什么官不官的,不要乱说。” 她说了妹妹,自己心里头也开始泛起了涟漪。 贺兰叶安慰了自己,又把有些茫然的桃儿哄了两句,令她再去跑一趟看看清楚。 这一次,桃儿过了很久才回来。 桃儿爬到贺兰叶的腿边,扬起小脸疑惑地看着贺兰叶:“哥哥,我们家只是跑江湖的,对吧。” “对也不对,粗浅的这样说,只能说算不得错。”贺兰叶挑眉,“怎么忽然这么问?” 桃儿咬着手指头:“那为什么我们家来了这么多厉害的人啊!刚刚外头又来了人送礼,大家都跪了,嫂嫂也跪了,我听他们说,是官家派人来送的礼。” 官家? 贺兰叶眼孔一缩。 官家怎么会派人来给她送礼? 不对,不是她。 是他。 贺兰叶的心跳渐渐加速,她捂着胸口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外头的喧闹好像过了很久才渐渐平息,贺兰叶一个人坐在竹椅上,捧着水杯静静等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随着门被推开的咯吱一声,贺兰叶把玩着手中水杯,头也不抬道:“我是不是该问一句,你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她。 随之而来的是走到她身边的脚步声,穿着流光裙打扮精致堪称绝色姿容的柳五在她脚边单膝跪下,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薄唇一勾,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完的缱绻:“我是你的妻,你心头喜爱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贺兰叶瞬间抬眸, 不着痕迹扫了眼柳五的身后。 果然看见捂着嘴悄悄暧昧笑着的几个友人, 正藏在门边上,伸着脖子往里头瞅。 她眼皮一跳,立即放下水杯, 眸眼一变, 从刚刚的冷淡疏离变成了深情温柔, 她主动伸手摸了摸柳五簪着金钗花钿的云髻,压着嗓子温柔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她的眸中犹如星光闪烁,似芒似光,温柔与暖情交织在一起, 看着柳五的认真就好像他是她最重要的人。 起了头趴在贺兰叶膝盖的柳五瞳孔一缩, 本松弛的身体渐渐紧绷, 略有僵化。 背后门口的几个友人捂着嘴抖着肩膀,一个推着一个都出去了,走在最后的周谷还体贴的把门带上,轻轻扣好。 门一关, 房间内的光线也一弱, 贺兰叶同时松开了摸着柳五发髻的手,温柔的表情逐渐消失,她面无表情对着柳五抬了抬下巴:“人走了,不用装了 , 起来吧。” 她一发现柳五过来那副姿态就知道后头有人, 若真的没有人的状态下, 别说趴在她膝头撒娇,让柳五给她蹲下都不可能。 柳五慢吞吞起身,把裙摆顺了顺,也摆出了一副淡漠的表情:“你接的很好,没让我担心。” 新婚夫妇二人隔着圆桌面对面而坐,贺兰叶屈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柳五,今儿外头来了哪些人,这会儿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柳五慢条斯理把贺兰叶水杯替换成热水,毫不在意道:“不过是些你心中有数的人,不外乎那些人。” “心中有数?”贺兰叶并没有接柳五递过来的水杯,而是勾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意味深长看着柳五,“我可不觉着来的人是我心中有数的。” 柳五手一顿,他放下水杯,抬头轻笑:“你知道了?” 他的态度并没多少躲藏,倒也直截了当:“五皇子派人来送礼,是来赔罪的,官家派人来送礼,同样也是来赔罪了。” “说起来我倒是嫁了个好人家,”柳五这会儿还能调侃道,“竟然能得到官家垂青。” 眼前的柳五一脸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调笑,没有多一份的不自在,也没有少一分的从容,到叫贺兰叶看不太清了。 “我一个下九流跑江湖的,能得到什么官家的垂青?”贺兰叶不动声色打量着柳五,“只怕是我娶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早早就入了官家的眼了吧。” 柳五露出微微错愕:“贺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五皇子和官家,都是因为奇华的任性才派人来的这一趟。” “奇华?”贺兰叶差点被柳五的一推到底给逗乐了,“别说一个我,就是一百个我被奇华逼下水,只要没死,就不可能让五皇子来送礼致歉。至于官家,只怕我死了也不会知道有我这个人。” 柳五却依旧摆着一张无辜的表情:“贺兰,你太妄自菲薄了,万仓镖局的地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这个掌管着天下之路的主人,会被官家记在眼中,也是应该的吧?” 天下之路。 万仓镖局漠北,历经三代人,彻彻底底打通了漠北西蛮南荒东土的局限,靠着一队人马,用足迹生生踩出了一条通商大道,开辟了镖贩天下的格局。 贺兰叶知道,外头有人这样说万仓镖局,万仓镖局也有最炙手可热的时候,在她父亲的那个时候,几乎提起万仓镖局来,都用的是天下第一这四个字。 只是自从她父亲辞去,兄长接连失踪,轮到她一个小丫头扛起镖局时,这四个字太重,她背负不动,无形之中,削弱了几分万仓镖局的威名。 贺兰叶垂着眸:“再厉害的镖局,也不过是个卖命的把式活,你太看得起了。” 她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她对镖局的前程渺茫的负担。 柳五小心打量了一眼她,没有说话,起身离去时,贺兰叶才略显疲惫道:“柳五,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插科打诨,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这一次,柳五站在那儿深思了半天,对贺兰叶微微颔首:“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只是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如果你非要知道” “贺兰,回忆一下我们当初定下的合约中的第三条。” 清冷的声音像是一把钥匙,拧开了贺兰叶的记忆门锁,她揉着额角,想起了她与柳五定下合约那天,他所说的话。 不可过问他任何事情。 贺兰叶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 原来早在一开始,柳五就已经把一切都算了进去。 行,她棋差一招,应了人家,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不会去问他的。 只是 贺兰叶端起再一次失去温度冰冷的水杯,慢慢喝了两口,冰冷的水从她的喉头一路冷到心扉,却带来了一股让她兴奋的炽热。 她的眸光重新泛出光辉,波光中泛着柳五掀起珠帘离去的背影,模糊,变得清晰。 她倒要看看,他还有何后招! 盛大的万仓镖局亮镖过后,贺兰叶蒙着头结结实实睡了一觉,不知道是她身体底子好,还是柳五拿来的药糕效果太好,她的病情轻了许多,几乎与之前没有太多差距。 贺兰叶闲不住,也没法闲。之前未亮镖,她都是靠着周谷不时的举荐得到的镖单,如今亮了镖不过一天,外头雪花似的涌来了不少镖单,贺兰叶不得不早早起来就去了二院,和镖师们去看镖单。 她忙忙碌碌了大半天,从一大堆的镖单中选出了七八个路途合适的内容,很快分配给了底下的镖师们,不多时,挤满了房间熙熙攘攘等着接单的镖师们出去就分成几个队,很快就整理好了行装,一乌泱从后门打马而走。 吵闹了半天的书房送走了行镖的镖师,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贺兰叶病到底没有好全,她多裹了一件斗篷,盘腿坐在地垫上揉着自己的脖颈。 也是许久没有这么操劳过,一时间居然有些适应不过来的疲乏。 留在书房的除了她,还有常一个黑衣劲装的青年,这会儿他去端来了药,等贺兰叶服下后,也不走,细细问着她的病情。 “没事了,都好了。”贺兰叶揉了揉肩膀,随口道,“老常,你不去走镖么?” 出去走镖虽然辛苦,但是走镖的镖师能多挣一些。年轻未婚的镖师们大多是卯这劲儿多接两个,也就常恩显,遇着几个合适的镖单都没接。 常恩显摇了摇头道:“等当家的好了再说。” “当家的,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常恩显小心打量了贺兰叶一眼,扭头看了看门外,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 贺兰叶微微挑眉:“有话就说。” 该不该说,话都出来了还有不说的吗?常恩显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怎么这次也学着拐弯抹角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迟疑? 贺兰叶脸色正经了些,等着他说。 常恩显迟疑了下,低着声:“新太太有些不太对。” 贺兰叶揉肩膀的手一顿,她神色淡淡:“哦?” 常恩显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只他也看不出太多,犹豫了下,继续说道:“新太太似乎不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子,她对许多事情太过了解,面对镖局的内务,接手太快,而且她似乎一直在观察着我们镖局的人。” 贺兰叶眨了眨眼:“还有呢?” “还有”常恩显顿了顿,“新太太看着没有什么,但是总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我总有些不自觉的提防他。” 贺兰叶却勾了勾嘴角,看着自己这个得用的人充满欣慰。 许多人在面对柳五的时候都会表象蒙蔽,至今只有老常有警惕之心,想想柳五这个深不可测的狡猾狐狸样,这样也还算不错了。 只不过眼下不是让常恩显对柳五起疑的时候。 “嗯,知道了。”贺兰叶最终也没有给常恩显一个明确的话语。 等回了房间,贺兰叶看见带着一脸精致妆容的柳五时,她从他身边走过,随口说道:“这几天我病着需要好好休息,镖局里的事情,家中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柳五严格说来自打嫁过来,除了亮镖之外,在贺兰家都是无所事事,家中大小事情都有平氏周氏,镖局的事情他之前从未插过手,这贺兰叶忽然松了口,给他差事,听起来像是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柳五摇着蒲扇悠哉哉道:“好啊。” 不出她所料,柳五应的很快。 贺兰叶心情莫名愉悦,连吃药糕也痛快了几分。 局主病着,家中大小事都交给了新太太,这件事在贺兰家和镖局里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浪,大家伙儿都是习惯性听从贺兰叶的安排,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点儿磕绊都没有。 贺兰叶每日里就看着柳五早起忙到晚上,自己裹着个斗篷,时不时去看一眼,算得上轻轻松松甩脱了一干麻烦事。 柳五的确不是个养在闺中的人,他甚至不是普通人家能教的出来的敏锐,对于他该是完全陌生的一应事务交到他手上,他就能很快在短时间内迅速摸清,并且上手,处处彰显着他的能力。 贺兰叶观察了两天,对柳五的好奇已经越发的浓郁,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去剥开柳五的皮了。 只是不能太急了,要缓,要稳。 这一稳,就稳到了她彻底病愈,告别了每天两晚的苦药,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灯节那天的奇华逼迫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漫长的时间,贺兰叶几次派人去打探,得到的消息都是奇华被端妃禁锢在宫中,以及她在相看人家。 病一场,换来奇华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这样来看,倒也划算的多。 贺兰叶没有了后顾之忧,心情也松快了许多。 她病愈了没几天,就张罗着给柳家送去了一些镖师们带回来的外地特产,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却实诚。 贺兰叶也没有别的可以送的。比起钱财权势,她都是被踩在脚下的那一个,之前搜罗的名人书画,也早早在迎娶柳五的时候都给岳父送了去,这次亮镖柳尚书亲自前来给她造势,无论柳五如何,这个恩情是无法泯灭的,贺兰叶眼下能做的,就是先用小礼告诉柳家,她是一个记恩的人。 柳家也礼尚往来,送来了一些自制的点心蜜饯什么的,两家来来回回走动着,也让人看得出柳家并未有任何轻视这个低门亲家的地方。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棉质的衣衫全部被轻薄的纱衣代替时,外头约贺兰叶的帖子就像是雪花般络绎不绝。 这些帖子中,贺兰叶选取了一些能够长期发展下去,作为雇主的人家,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人家的宴席。 只是她克妓子的名声已经远传,所有画舫妓寨一听有贺兰叶,宁可得罪老恩客都不肯接待,闹得请贺兰叶的人那些子雇主少了许多去处,有的就只能安排在自己的院中。 贺兰叶这天依旧是去赴宴,她一早儿就吃了解酒药,给平氏说了晚上许要回来迟些,带着常恩显一道去了京郊。 邀请她的人是京郊的一个开花圃的商户,最近一直在想法儿请贺兰叶接下关于运送活花土的单子,宴请了她几次。 贺兰叶也是为了长远打算没有推辞,每一次都会尽量打探清楚关于花圃的事情,让她心中有数,几项对比下来看看能不能把这一个之前从没有做过的活计揽下来。 钟掌柜的也是贺兰叶见过几次的了,对于这个瞧着朴实却摇着狐狸尾巴的老生意人她不敢有半分轻视,处处都是留了心。 这次的宴请,贺兰叶被钟掌柜的从门口迎了进去,沿着一路花圃团簇进了中庭,她就发现有几分不太对。 贺兰叶放慢了脚步,对她身前一直在和她絮絮说着话的钟掌柜的问道:“钟掌柜,在下怎么没有看见别的客人,莫不是在下来早了吧?” 以往她每次来赴宴,钟掌柜的总会带着一些陪宴的人,多也是商人,一来二去,贺兰叶都记下了那些人的身份相貌。 这一次却不太对,整个庭院中,只有摆在花圃团中的几桌案几,铺满花瓣的中庭遥遥看去,只有一道纤细的背影,一看就不是商人之流,倒像是个女子。 贺兰叶的脚步顿了顿,不肯再往前走了。 那钟掌柜的对她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贺兰老弟,今儿就你一位客人,我呢,给老弟准备了一份礼物,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请局主一个人看就是。” 贺兰叶眼皮一抖,这有两分熟悉的情况让她很快判断出,眼前的局面有些糟糕。 钟掌柜的见贺兰叶抵着脚不肯走,拍了拍手,对着那庭中少女唤了声:“女儿,快来见过你贺兰叔叔!” 贺兰叶差点一口气呛着,她拍着胸脯面色复杂看着眼前一个小巧柔婉的娇羞少女红着脸碎步上来,对着她以袖掩面,蹲了蹲身,娇滴滴冲她眼波一转:“侄女环环见过贺兰叔叔!” 贺兰叔叔不想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贺兰叶面色复杂, 心中有一万把利剑在来回捅着她心窝子, 她甚至一眼都不想看眼前这位娇怯怯的少女。 她也不是不知道,有些年轻男人喜爱让女子称呼他们叔叔,她以往在花街柳巷谈生意时, 也有听见过,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 有一天,她也会被叫做叔叔,还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 贺兰叶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阴沉,那钟掌柜的连忙笑道:“这孩子是我干女儿环环,她早早就听说了老弟的英名, 心中向往已久, 缠了我老半天, 非要来见一见你。贺兰老弟还请与我这小女儿好好聊两句,一解她相思之苦!” 贺兰叶摇着手往回退客客气气道:“钟掌柜的,在下忽然想起来,家中内子托了我给她买一对耳环, 在下差点忘了,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在下就先走一步。” “别啊老弟!”钟掌柜的哪里能把到手的人放走,一把抓过他干女儿推了出去,严厉道, “还不快去请你贺兰叔叔留下, 他要是不留下, 你就跟了他去!” 贺兰叶连忙带着常恩显转身就走,怕沾上麻烦。 可她脚步再快,还是被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飞快扑过来一把揪住了衣袖,少女娇怯怯的声音中带着两份哀求:“贺兰叔叔请留步。” 贺兰叶以往对少女们都是怜惜有加,风度十足,但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彬彬有礼。贺兰叶用力从少女手中拽出衣袖,嘴角一抽:“我不是你贺兰叔叔。” 那少女更是掩着面抽泣了声,瞬间的变脸看得贺兰叶一愣。 “叔叔~您切莫嫌弃侄女儿!侄女儿早就对您倾心不已,今生惟愿侍奉您左右,若是叔叔离去,还请带上环环!” 贺兰叶连连退后三步,只见这少女不依不饶撵了上来,动作迅速还不影响半分娇弱,哪里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干女儿是个什么人。 她谈生意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情况,连带着她对钟掌柜的也没有了几分好感,脸色一沉:“老常!” 她一声令下,一直守在旁边的常恩显立即上前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把那少女从贺兰叶的袖子上撕开,强行阻挡了去。 “贺兰叔叔!”那少女回头看了眼面色不佳的钟掌柜的,哀求着贺兰叶,“求求您,让环环跟着您吧,环环很会照顾主母,一定会好好侍奉柳姐姐,听柳姐姐的话的。” 贺兰叶嘴角一抽:“不用了,内子有人侍奉。” 她若是让一个专门养来做妾的女孩儿去侍奉柳倾和,指不定侍奉成什么样子。 贺兰叶坚决的拒绝了钟掌柜的‘美意’,好不容易脱了身,也懒得去别处寻思生意,只去首饰铺子给家中女眷们买了些首饰,以及给家中小孩儿买的乳糕,直径儿回了家去。 贺兰家中少了许多人,大都出去走镖了,就留了一院子的女眷,这会儿太阳好,婆姨们与平氏周氏都搬着小杌子坐在院中树下阴凉处,挽着线绣着垫子,说说笑笑。 贺兰叶进了二院,一眼就看见一群女眷中不太和谐的柳五。 她终于换了金红衣裙的打扮,一条水蓝色的纱裙显得格外幽静,长发堆云,一根珍珠步摇就是他唯一的妆点,难得打扮简洁的他跟着长辈们坐在一处儿,什么也不会的他就摇着扇子,给长辈们扇风。 贺兰叶进来,柳五一眼就瞧见了,他眼前一亮,立即起身迎了上来:“三郎~” 在外头,只要不是他们俩单独相处,贺兰叶都习惯了与柳五装恩爱。 她上前笑吟吟接住柳五朝她伸来的手,顺势接过他手中的扇子给柳五扇了扇:“天气热,五娘也该多照顾照顾自己,别中了暑。” “有三郎疼我,不会中暑的。”比起装恩爱,柳五只比贺兰叶技高一筹,他掩面轻笑,伸手在贺兰叶的肩头拂了拂,亲昵道,“不是说今儿回来的晚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可是想我了?” 柳五含情脉脉瞧着贺兰叶,眸中流波,隐隐藏着笑意。 贺兰叶顶着后头一种不明真相的婆姨们暧昧的笑脸,淡定自若:“对,想你了,也怕你想我,所以赶紧回来。” 不就是比谁脸皮厚么,她自认为不会输。 柳五眸光一闪,不退反进,用矫揉做作的声音拉长了尾音:“三郎~~~” 贺兰叶浑身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磨了磨牙,终究不甘示弱,手一抬,做出拥抱状深情款款:“五娘~~~” 柳五的脸色僵了僵,根本无法顺着贺兰叶的动作扑进她怀里,他的底线,还没有彻底丢掉。 他顺势抬手以袖遮面,故作羞涩:“我不与你说话了,我去看看水烧好没有。” 柳五倒装得好一把羞涩少妇,大脚一迈长腿一跨,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贺兰叶的眼前。 贺兰叶冷笑了声,无不得意地收回了手。 晒太阳的婆姨们发出了善意的哄笑,不断打趣着贺兰叶与柳五。 贺兰叶淡定得很,应付了家中婆姨们,与娘婶娘说了会儿话,把小孩儿的零嘴分了去,回去新房。 说是去看看水的柳五赫然在房内,他躺在竹编的席垫上摇着扇子,听见门开声,撑起身朝着贺兰叶扬了扬下巴:“哟,回来了。” 这会儿的柳五看不出半分刚刚娇羞的样子,纵使带着妆容,在贺兰叶一个人面前的他还是多了几分本来的硬朗。 贺兰叶随手把给柳五买的簪子丢了过去:“喏,明儿戴上给大家看两眼。” 新嫁进门的媳妇儿,总要给别人看见被宠爱的样子才是,就算贺兰叶再不想在柳五身上花钱,有些该给他置办的,都得给他弄得妥妥当当。 柳五懒懒起身捏着簪子左右看了眼,又扫了眼去坐在桌前自己倒了杯凉水咕嘟咕嘟喝着的贺兰叶,冷不丁问:“今儿出什么事了,生意不做了?” 贺兰叶也正愁没有人可以说话,她杯子一放,转过身来对着柳五皱着脸道:“那钟掌柜的弄了个养女来,指着要跟我回来呢!” 养女,柳五几乎是一听就听明白了,他难得看见贺兰叶的笑话,忍不住揶揄她:“怎么不带回来呢,说不定是个乖巧懂事的,能照顾你。” “呵,”贺兰叶意味深长扫了柳五一眼,“人家心念念的是来侍奉‘柳姐姐’。” 真当她看不出来那钟掌柜的是什么意思,花千金买一个养女,不就是指望着进了贺兰家,扒上柳家姑娘,日后就飞黄腾达了。 柳五神情不变,话锋一转:“不过外头的人带回来的确有些麻烦,你做的是对的。” 贺兰叶噗嗤笑了出来。 柳五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了,给她摇了摇扇子,有些好奇:“人家怎么给你送人,直接请你去点个花魁,岂不是更省心。” 提起这个,贺兰叶阴沉着脸:“别提了,我被全临阳的妓寨都拒绝了。” 她也没有想到,来了一趟临阳,居然领了一个克妓的奇怪名头,一众友人提起这茬都笑话她不说,那些请她去妓寨饮酒谈事的商户,被拒绝了之后得知原因,都暗自笑过她。 柳五倒还不知道这回事,贺兰叶也不愿意把这种丢人的事说与他,直接摇了摇手:“别问了,挺烦人的。” 柳五看出她不想说,也就随之换回了话题:“不是给你送人么,这种自幼被调|教的,你见着相貌如何,气质又怎么样?” 贺兰叶有人扇凉,自己倒松快了些,她也知道礼尚往来,主动给柳五也倒了一杯凉茶推了过去,随口道:“气质太小家子了,一副弱弱的样子,这相貌嘛,倒也对得起她身份,的确还能入眼,算是不错了。” “哦?”柳五倒有些好奇,“那比起妓寨的呢。” 两种女子身份其实错差不大,大多幼年都是一处地儿长大的,等待的就是敬茶看客之后,好的进了富商家,差的进了秦楼楚馆,偏就是这么一点差,命运就天差之别了。 贺兰叶摩挲着水杯,回忆了下:“这个小丫头我没有看太清,虽说还过得去,但是比不得我之前见过的花魁们。若说相貌,就算是与这个丫头无几相差的,那通身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倒也令人记得住。” 柳五沉默了会儿:“听起来,你倒是见过不少花魁,没少去秦楼楚馆吧?” “嗯。”贺兰叶大大方方点了点头,“以往谈生意,总是被约到那种地方去,有些有钱的,都会请花魁来见上一见,漠北那边有名气的花魁,我基本都认识了。” 她到底是万仓镖局的局主,年纪小的时候,花魁们都会对她客气一二,等她这两年长大了,这些花魁们还经常送来帖子,约她各种一叙。 贺兰叶说着说着,眼中也多了两份怀念:“如果在漠北,我怎么可能被妓寨全部拒之门外,整个漠北的花魁都来陪我喝酒,也是常有之事啊!” 柳五的眸中有两分意外:“哦?看不出啊那,你觉着这些花魁中,谁最好看?” 最好看? 贺兰叶放下杯子,仔细想了下:“若单纯说相貌,自然是南烛姐姐好看,说论气度,是邈离姐姐,综合起来全部看的话,我觉着在我眼中,烟龄姐姐是最好看的。” 贺兰叶刚在回忆着漠北那些一直对她温柔亲昵的花魁们,冷不丁忽地听见眼前眸色深深的柳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与我相比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贺兰叶心头一跳, 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了柳五的脸上。 夏日天气炎热, 柳五怕花妆,脸上只薄薄涂着一层脂粉,黛粉扫眉, 只略略修了修脸型, 将其本身的硬朗藏在了脂粉背后, 轮廓并未多做改变,清晰俊朗的相貌依旧可见。 贺兰叶见过的美人诸多,男男女女亦不乏各色姿彩,可也无一人犹如眼前柳五一般,能够将一切她能够对美的语言糅杂在一起, 融合的就像是天然为美而生, 比珠宝耀眼, 比星辰夺目。 只是 贺兰叶表面一点不显露,嘴硬道:“恕我直言,比起我相识的花魁,你还差了一截。” 就算事实不是如此, 她也不打算给柳五一个得意的机会。 “嗯?”柳五刚刚的问题如果说是因为好奇随口之言, 那么贺兰叶的回答,就让他彻底上了心,“你倒是说说,我比起来差了哪里?” 他明显是认真了, 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盯着贺兰叶, 眼中充满了不信。 贺兰叶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 淡定道:“就差了些。” “贺兰,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柳五拍桌而起,眸光中迸发出一道光,“论起脸来,我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贺兰叶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柳五,也不知道他在执着个什么劲,一个大男人比美输给女孩儿,至于这么在意么。 贺兰叶不想理他,端起水杯润了润唇。 “贺兰,我们去秦楼楚馆,找个花魁看看到底谁好看!” “咳” 贺兰叶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咳得她趴在桌子上浑身无力。 去找个花魁来比美? 贺兰叶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柳五,绝望的呻|吟了声:“姓柳的,你没病吧?” 妄她跑江湖多年,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见。 思来想去,贺兰叶就觉着,柳五疯了。 她只当对方故意玩笑,起身不理会柳五,打算去办自己的事。 结果柳五一把拽着了她袖子,不由分说强拉着她踉踉跄跄来了衣箱旁:“贺兰,给我挑一身衣服。” 刚要甩开柳五的贺兰叶一愣,她一低头,这衣箱分明是她的。 她的衣裳,统统都是男装,柳五让她给他挑一身衣服的意思他要换成男装? 贺兰叶心里头突了一下。 她的目光留在柳五的身上,柳五则已经自觉地把头上步摇花钿纷纷往下取,还在催促着她:“你挑一身不穿的,稍微大一些的,好不好看都是其次。” 贺兰叶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思,她本觉着这就是胡闹,可一看柳五打算换做男装,她有两份好奇,也有两份期待,迟疑了下,索性不多想,顺水推舟,任由了他去。 她从衣箱内翻了一身略微精致,不太适合她穿的衣裳,压箱底了许久,上头已经有些皱褶。 这会儿也没有时间挑剔,贺兰叶赶紧儿去厨房烧了点水来,喷在衣服上,再一点点抹顺,挂在雕花桁上晾了晾,不多时,衣裳就平整如初。 这会儿柳五已经把发髻拆散,自己挽了个单髻,抽出一根贺兰叶的木簪挽了。 贺兰叶忙忙碌碌把衣裳弄好了,递给屏风后头换衣服的柳五,她压着两份好奇,坐在外头静静等着。 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见着柳五的男装打扮吧。他虽然是个男人,却是以女子的身份与她相识,更是顶着女子的身份嫁给了她,这种时候能够看见自己妻子的男装打扮,贺兰叶心里头可以说是十分的复杂了。 她感觉过去了很久的时间,等的她差点不耐烦了,她屈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莫不是女人扮习惯了,给自己又化了妆吧?” 随着贺兰叶揶揄的话,那边珠帘拨动,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就这么亟不可待想要见我?” 贺兰叶无视了柳五的嘴上不饶人,回头去看了眼。 身后掀了帘子款步而出的,让贺兰叶有些不太敢认。 眼前的人乌黑长发挽做单髻,修剪过后略细的眉下,一双没有脂粉涂抹的丹凤眼更显起深邃,笔挺的鼻下,薄薄的唇没有涂抹口脂的艳红,而是本色的浅绯。柳五的身高比她要高一些,身形纤细,只一直裹在女装中,并不太能清晰直观的看得出他身材如何,然而现在他身着男装,贺兰叶可以清楚看见他一袭月白色帛衣下透露的宽肩窄腰,比之女装时完全不一样的硬朗。 贺兰叶从未想过,女装本就有了诱人之姿的柳五,换做男装不减魅力,反而又增添了不少别样姿色的风情。 贺兰叶的目光来来回回把眼前噙着笑眉目含情的柳五打量了个遍,她慢吞吞收回了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为何这样的颠倒绝色之姿,却是生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贺兰,你衣服料子也太差了些,穿出去都丢人。”柳五的声音完完全全用的本音,清朗的男声不容的有任何的遐想,”还有别的么。” 贺兰叶抹了把脸,特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穷,没有好衣服,你这件就是最好的了。” 柳五不敢苟同地皱了皱眉,退而求其次:“那你去换一身,比你身上好一点的,起码不像是码头抗货的。”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绉麻衫,没觉着哪里像抗货的了,而且她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衣服。 贺兰叶摇摇头:“算了,就这一身。” 反正她怎么穿都这样。 柳五已经别无所求了:“那也起码要把你弄得和以往不同,别叫人认了出来。” 说着,他伸出了手,碰了碰贺兰叶额前垂下来的一撮碎发:“把你这点头发梳起来,好歹降一点被发现的可能。” 男子过了十二额前就不会垂发,但是贺兰叶的额前一直留着一股碎发遮挡,因她相貌本就可爱,倒没有什么违和,这撮碎发,也成了贺兰叶的一个标志了。 贺兰叶伸手拍开了柳五的,她随口道:“不用!” 她躲开了柳五的手,站起身就要走。 “贺兰。” 身后柳五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两分,他缓缓说道:“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 贺兰叶脚步一顿。 贺兰叶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碎发覆盖着的额角,漫不经心道:“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有些伤有何大惊小怪的。” 她受的伤也不少了,额头上的这个比起来并不算什么,只是位置太显眼了,她受伤的时候年纪还小,脑筋转不过来,怕丑,一直盖着,如今虽然不在乎什么美丑了,但是已经习惯了,现在撩起碎发来,反而让她觉着不自在了。 柳五没说话。 贺兰叶想了想,还是觉着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走到铜镜前,试着撩开了额前的碎发。 她的额头上,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疤,从眉中位置,一直延伸到鬓角。这道伤疤一看就是陈年旧伤,也能看得出,受伤时的凶险。 贺兰叶眼前一恍惚,依稀回想起当初她在万分无助的绝境中,如何被逼出了渴望求生的兽性,于绝境中劈开一条生路,顽强活了下来。 她用手拨了拨碎发,目光落在伤疤上,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弧度。 其实有着道伤是个好事,时时刻刻能提醒她,她贺兰叶,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实力,她无所畏惧一切艰险绝境! 侧面的窗户洞开,外头暖暖的阳光洒进来,投在贺兰叶的身上,折射出夺目的金光。 她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提了提声:“柳倾和。” 一直默不出声坐在那儿的柳五这才慢吞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起身朝她走来。 贺兰叶指了指自己的碎发,问他:“你是行家,这点头发怎么收拾,你该比我清楚吧?” 她是对这点头发无可奈何,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给她。 柳五充满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要撩起来?” “嗯。”贺兰叶大大方方道,“不是说要降低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么,弄起来好了。我也不想进了里头被认出来之后赶出来,太没有面子了。” 她倒是坦然,柳五目光凝在她撩起碎发下的额头上,清清楚楚看见了这道伤疤,他的眸中似乎有些复杂,却什么也没有说,低着声道:“我给你弄弄。” 贺兰叶在绣凳前坐了下来,柳五迟疑了下,站在她面前不远不近的位置,用抹了脂膏的篦子小心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篦了起来,紧紧贴在了束起的发髻上。 彻底暴露在外的伤疤太引人注目了,柳五放下篦子,对贺兰叶说道:“伤疤比刘海还要引人注意,容易被记住,我给你弄一下,可好?” 贺兰叶对此无所谓:“随你。” 柳五离开了片刻,不知道去拿了什么来,回来时,就让贺兰叶闭上眼睛。 贺兰叶感觉的到她额头一阵冰凉一阵冰凉的,柳五的指腹似乎在额头不断的滑动,不知道在往上抹着什么。 她等了有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柳五如释重负的吐气:“好了。” 贺兰叶等到柳五退开时衣料摩挲时,才睁开了眼,她的目光落在铜镜中后,彻底呆滞了。 她额头的伤疤被涂深了颜色,旁边肌肤也被勾勒了几笔纹理,伤疤整体深深浅浅变成了一个文身,是只玄鸟。 “如何?”柳五轻声说道,“玄鸟祈福,相配少年。” 贺兰叶不敢上手去摸,只虚虚从玄鸟之上凌空划过,她迟疑了片刻:“柳倾和,你” “嗯?” 贺兰叶却又摇了摇头,咽回了本来要说的话:“没什么,我们走吧。” 青天白日新婚夫妇俩躲躲藏藏头盖破布,翻墙从贺兰家溜出来,专门绕了一个圈,才大摇大摆去了临阳城最大的花街。 这会儿太阳刚偏西,花街一整条都闭着门熄着灯,门口都是几个小杂役洒水扫着地,等着几个时辰后的开张。 贺兰叶从街市买了两把十文钱的折扇,与柳五两个人摇着扇子遮着脸,来回在花街上转了一圈,好容易瞅见一家花楼刚刚拉开了们点了灯,两人透过扇子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头一转,迈着潇洒的步伐朝着花楼走去。 “哎哎哎,客官请等等!我们这还没有开张,店里头的花娘们都还没有准备好,接待不了您二位!” 小杂役的连忙拦住了贺兰叶他们,陪笑着说道。 贺兰叶微抬下巴:“无妨,我们只找你们这儿的花魁。” “花魁?”小杂役的目光扫了一圈贺兰叶与柳五的穿着打扮,而后吸了吸鼻子用拿着扫帚的手往前一摊,高声唱道,“花魁指名开门费——十两银子一位!二位,您看看是哪位付这个开门费?” 开门费?贺兰叶眨了眨眼,临阳的规矩和漠北还真是不一样。 她扭头去看柳五,只见柳五扇子遮面,对她眨了下眼:“三弟,给钱。” 贺兰叶一愣:“我给?” “不是你还是谁?”柳五十分理直气壮,“我哪里来的钱!” 贺兰叶小心瞟了眼旁边抱着扫帚冷笑的小杂役,头疼地低声说:“我没有带钱。” 柳五也一愣。 前来点花魁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写着大大的不敢置信。 那小杂役极为不屑地扫了贺兰叶二人一眼,拿扫帚横着一扫,把他们二人扫的连忙往后退,同时趾高气昂嗤笑道:“没钱还想点花魁?请您二位——麻利儿——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人生第一次被扫地出门的贺兰叶绷着脸走出花街后, 靠在墙上用扇子遮着脸痛苦地呻|吟了声:“耻辱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贺兰叶,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 居然会因为没有带钱被撵了。 旁边的柳五有些讪讪的:“……我忘了钱这回事了。” 贺兰叶扶着墙深深叹了口气:“……怪我。” 她以往出去身边都带的有人,每次与人相聚都轮不在她亲自付账,身上最多放一二碎银子买些小玩意儿, 今天也没有想的起来。 柳五不带钱,是因为柳五没钱。毕竟是刚嫁过来的新妇,除了他一应物件,陪嫁银子都是封存在给他的小库房里的, 临时出来看花魁,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茬。 “怪我,”柳五背靠着墙, 手中折扇一开一合, 他垂着眉, 有些不甘心似的, “嫁过来时日长了, 连我自己做什么的都忘了。” 贺兰叶眼皮一抖, 她几乎有瞬间的冲动想要问柳五, 抬起头后,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看着眼前的柳五, 她最终还是沉默了。 “回去吧, 在外头晃着小心给人撞见, 你身份就暴露了。” “不会的。” 柳五倒是坦坦荡荡:“临阳城不会碰见认识我的人。” 贺兰叶忽地有了一个想法,她嘴角噙着笑,跟在柳五脚步后慢吞吞走着,花巷中这会儿尚且无人,她就放心大胆的说道:“只怕是认识你的人,不会出现在临阳的大街上吧?” 柳五脚步不停,只回眸给了贺兰叶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白浪费了一个时辰的二人只能灰溜溜又翻墙回了家中,柳五赶在平氏过来和她说话之前赶紧儿又换了女装,贺兰叶眼睁睁看着柳五从男变女,心情有些复杂,抹了一把脸不看他,索性出去忙事儿了。 进了仲夏,天气越来越热,新房内到了夜里,时常就只剩贺兰叶一人睡觉,有时候第二天早上也难能见到柳五一眼。 贺兰叶经常晚上起来瞧不见人,只有那么一次两次,依稀听见了隔着一条游廊以及窄窄的一处儿小院后的杂屋里有些细碎动静。她就算听见了动静,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一眼,只觉着,有些事情要提上议程了。 暑气越来越大的时候,镖局的事情也少了很多,来来回回跑了一个多月的镖师们大概有一个月的空闲时候,贺兰叶趁着这点时间,安排着人在内院后头再修几个独立小房子。 柳五听见贺兰叶给老常吩咐这些事的时候,他手中攥着一把掐丝绕金的扇子,喝着贺兰叶从外头买回来的酸梅汤,顿时心生好奇,等老常一走,他起身给热得满头大汗的贺兰叶扇了会儿凉,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要修房子?” 贺兰叶不比柳五能穿纱裙,她一身依旧裹得严实,外头高温顺着开的窗子爬进来,出了她一身的汗。 有柳五的扇子给她扇一扇,勉强有点凉爽,却不怎么顶事,她正盘算着要去买点冰来,闻言头也不抬随口道:“不再弄两个杂屋,你带回来的人往哪里安置?” 柳五扇扇子的手一顿。 清爽的凉风一停,贺兰叶早有心理准备,直接从柳五手中夺了扇子自己扇着,等感觉到热气渐渐少了些,才有功夫抬起头来笑着打趣柳五:“就算是后头没有人去,你也小心些,别叫家里巡逻的人抓个现行,只当你偷汉子。” 贺兰叶不知道是该佩服柳五胆大,还是该骂他没头脑,直接把人带进她家来,真因为她贺兰叶镖局局主是白当的,可以任意欺蒙? 柳五慢吞吞对上贺兰叶的视线,意味不明一勾唇角:“……多谢提醒。” 他似乎是有些探究的,只是还克制着。就像是贺兰叶一样,充满了好奇,却一言不发,没有半分深究。 表面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同时移开了视线。 几间杂屋很快就修了起来,叮叮当当了没有几天就收拾好了,平氏一开始还好奇问了两句,贺兰叶只搪塞说家里头人多了稍微备下几间来,哄了长辈们去,私底下则是直接把那儿给柳五一指,让他自己看着办。 新房里头贺兰叶与柳五还是共处一室,她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柳五白天在家,三五不时晚上就消失,她都习惯了这个妻子的神秘了。 又是一夜,贺兰叶睡的迷迷糊糊只觉着燥热得厉害,身上的被子根本盖不住,她一脚踢开了被子翻了个身,等把新的一处儿暖热了,又受不了了,索性坐了起来揉了揉眼。 这会儿已经过了丑时,夜半人眠,四周一片寂静,蝉鸣虫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冷情的月光透过半推的窗照了进来,落下一地冷光。 贺兰叶起身翻开被子,光着脚下地,她身上薄薄一层丝衣早在睡梦中翻滚的不像样,皱褶不说,右侧的衣带也有些松散,衣襟微微洞开,露出了她白皙分明的锁骨。 她打了个哈欠,步伐轻巧走到圆桌旁,就着月光翻起一个杯子,拎着水壶往里头倒水。 寂静的房间被水流声打破了安静,贺兰叶睡眼朦胧,双眼无神地落在杯子上,另只手抬起来把黏在身上的衣领戳了戳,驱散一点黏湿感。 临阳的夏日真是难以忍受的湿热,与漠北完全不同的温度让贺兰叶毫无防备,她浑身汗湿,呼吸都带着烫人的温度。 好热啊…… 贺兰叶放下水壶,端起冰凉的水杯一口饮尽,冷冰冰的水顺着咽喉下滑蔓延到身体,带来了难得的一丝冰爽。 她惬意地发出一声叹息。 说起来,柳五今天也不在吧。 贺兰叶虽不知道柳五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多少猜到了那么一点边沿,对于他的神秘早以习惯,对于他的半夜溜走也见多不怪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目光投向珠帘外地垫上铺着的被褥那儿,这一眼看去,让她瞳孔一缩。 本在想象中那儿该是空无一人的地方,却躺着柳五,柳五今儿并未悄悄离去。 这也就罢了,柳五许是被她倒水的声音吵醒了,睁开了眼坐起身,正茫然地把视线投向她来。 这本没有什么,可关键是…… 柳五居然没有穿衣服! 贺兰叶猛地移开了视线,用力之大导致她用手扶着的圆桌都为止一颤。 只是匆匆一眼,贺兰叶却清清楚楚透过月光看见柳五裸|露的胸膛肩臂,好在他的被子多少还堆积在身上,没有让她看见更多。 贺兰叶垂着眸,攥紧了拳,只觉着刚刚浑身的燥热就像是被冰窟吸走了一样,这会儿倒是冷冰冰了许多。 那边的柳五也像是发现了问题,低着头的贺兰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衣料摩挲的声音,过了会儿,柳五依旧带着两份睡意的声音传来:“……贺兰。” “我不是故意的!” 贺兰叶吸了一口气,利索道:“我以为你今儿不在。” “我不是说这个……” 听声音感觉柳五比她还要尴尬的多,他难得结结巴巴到有些赧意:“你……你赶紧……把你自己的……衣服……衣服收拾收拾。” 贺兰叶一听不对,立即低头。 她衣裳是丝质的,遇汗几乎是紧紧贴在她身上,不舒服不说,还完完全全把她没有穿小衣的身体勾勒一览无余。 贺兰叶杯子一扔一个健步冲回床上,也不嫌弃太热了直接裹上了薄被,把自己裹得像是蚕蛹一样结实。 她脸色渐渐浮起了一丝热度,与之前温度的热意不同,这一次多了些尴尬。 柳五也沉默了,房间中再一次回归安静。 贺兰叶捂得浑身冒汗,她觉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小心掀开被子一角,换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柳五,你经常要出去,晚上不太方便,不若你直接住到后头去,省事些?” 她虽然是因为两个人天气热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之间多有不便才这样说的,但是总不能明晃晃的赶人,只能稍微委婉一些。 柳五自然听得懂她是什么意思,当场也表态了:“我明天就住过去。” 这一夜,两个人都是半宿没有怎么睡,第二天呵欠连天的,困意十足。 到了晚上,柳五自觉的抱了他自己的一些东西去了后头的杂屋,贺兰叶难得有了一个人独处的夜晚,自己去拎了水来好好冲洗了下,穿着清凉,好好享受这一个人的夜晚。 却不料她还没有睡,正在看账本的时候,平氏敲了门进来,递给她一碗酸梅汤,问道:“我看五娘去后头睡了,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在平氏看来,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姐妹偶尔拌嘴也是常有之事,倒是毫无别的怀疑。 贺兰叶迟疑了下,顺着平氏的话往下说:“是啊,有些争执。” “再有争执你也不能让人家出去谁睡,”平氏劝解道,“她小姑娘家嫁过来不容易,这里到底不是她自己的家,心里头只怕还认生,再有什么争执,你也不能把人弄出去了,把人家孩子委屈哭了呢?” 贺兰叶无法想象柳五委屈哭了的样子:“……娘,您就别操心了,不会的。” “不操心不行,人家姑娘手里头捏着你的把柄呢,就算不看在她是自家姐妹的份上,你也该对人家客气。”平氏直接把贺兰叶拽起来往外推,“你去让人家回来睡,好好道个歉啊。” 贺兰叶知道自己娘的性子,她也懒得墨迹,去换柳五回来,少受些唠叨。 夜里的游廊有两盏灯照明,她身着白色长袍,直接去了她之前的杂屋,屋里头灯熄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有人。 贺兰叶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她立即知道这是柳五又出去了,当即就直接推门进去,点了灯一看,果然房内空无一人。 正巧了,这样一来就不用被平氏唠叨,柳五不在,她直接在这儿睡就是。 杂屋狭小,堆积的许多的东西,贺兰叶翻出来一个竹编垫子扔到床上,也懒得盖被子,吹了灯就睡。 夏日炎热,前半夜睡起来总是难以深眠,翻来覆去的强行睡着,十分难受,贺兰叶睡到一半起来开了窗,夜里降了温,外头一股风一股风的吹进来,带走了热气,她才勉勉强强睡着。 她睡得正深沉,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似乎有些异样,不等她睁开眼,只听两声脚步踉跄了下,紧接着,她感觉床垫一沉,一个带着温热体温的人影已经缩进了薄薄的被中。 薄薄的被中,两个人的胳膊紧紧相贴,互相的体温传达给彼此的瞬间,贺兰叶眼睛猛地一睁,她一侧头,直直对上了昏暗夜色中柳五那因为震惊而忽然睁大的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万仓镖局现有的镖师加上婆姨们, 有近五十人,一起来了内院,只把这个不太大的小庭院挤得满满当当,各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新太太。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 几十人, 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 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 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 一圈人见下来,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 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 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 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 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 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 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美色…… 不对!这是个男人! 贺兰叶眼神一凛,回归清醒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柳五:“今日你回门,” “回门……”柳五后知后觉三朝回门一事,他远远投向贺兰叶的眼中有些古怪,“可是我是男人。” 贺兰叶咬着发带反手给自己梳着发髻,随口说道:“一样,你现在是我妻。” 梳好发髻,贺兰叶扭头,朝着柳五挑了挑眉:“别让你家人等太急,早些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贺兰叶回想起今日柳五姑娘几次变化的态度,总觉着这位柳姑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就非一般人能够理解。 漆黑的夜中,贺兰叶手枕着头,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风似乎吹过树枝,发出哗啦响动。 她微微叹气。 片刻后,紧闭着的客房房门发出轻轻的声音,仿佛是手指头在门板上扣着,从门缝里飘进来齐洵鬼鬼祟祟的声音:“柳姑娘……今夜月色正好,你我一同赏月可好?” 贺兰叶悄无声息起身,在黑暗的房间内凭借着出众视力不受影响,脚步轻盈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靠着门板低声笑道:“世子好雅兴,只是柳姑娘已经睡了,不如在下陪世子赏月如何?” 下一刻,贺兰叶听见外头咚了一声,零乱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嘴角挂着笑,摇头叹息,重新往她睡着的地垫处走时,听见了静瑟的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贺兰局主受累了。” 与她睡的地垫相隔一丈远的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柳五姑娘坐起身,透过她身后的隔窗洒进来的点星弱光直视着贺兰叶,口吻冷情如旧。 贺兰叶如今一看见柳五姑娘,莫名就后背发凉,浑身戒备。她干笑了声:“好说,好说。” 夜中光线微弱,只见柳五姑娘侧脸似乎是对着她,轻声说道:“贺兰局主几次开罪楚阳候世子,不怕他与你计较?” 贺兰叶谨慎着回答:“世子是贵人,犯不着与在下计较。若世子真要计较,在下回去赔罪就是。” 得了这个答案,柳五姑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默不语。 贺兰叶陪着站了会儿,觉着该是没有后话了,重新躺下,刚闭上眼,只听不远处柳五姑娘轻飘飘说道:“他想娶我,我不想嫁他。若你有得法子助我,必有重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三进的院子, 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 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 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 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 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 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 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 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 她赶紧跳上了床, 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 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柳五这一走,贺兰叶也能叫了外头镖师进来商讨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贺兰叶从来没把外头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贺兰叶才把人叫过来把镖局之后的问题议一议。 她这一出事,镖局里头虽然没有乱,但是多少有些影响的。特别是外头留言纷飞的,不利于镖局外头接镖。 镖局是贺兰叶的立身之本,她在镖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难得的休闲时间,她全部花在了镖局里头,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来了。 贺兰叶打了个哈欠,刚想睡,忽的想起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了。 她自己去打了几桶热水来倒到隔间屏风后的木桶里,自己锁了门,走到后头去脱了外头的衣裳,直到露出贴身的软甲。 她叹了口气,手脚麻利把紧紧束着身的软甲脱下来。 以往她每天晚上都是脱了的,能舒服些。这几天柳五在,别说脱软甲了,她连外衣都牢牢穿在身上,束缚得很。 阔别几日的放松感让贺兰叶也长长舒了口气,洗了澡后进了木桶里,被温热的水泡着,一身的疲劳都得到缓解。 她仰躺在木桶边沿上,闭目养神,放空了心思舒舒服服的时候,忽地听见外头门被敲了敲。 贺兰叶一愣,紧接着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嘎吱声,随后是一天不见的柳五悄无声息走进来疑惑叫了声:“贺兰?” 脚步声逐渐逼近屏风,贺兰叶头皮瞬间发麻猛地坐直了身体,水花拍溅的同时她紧张到声音拔尖:“别进来!” 贺兰叶想了想,觉着自家镖师们大多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保持些距离会有利于柳五的身份免于暴露,让柳五在台阶上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和镖师们见个面。 万仓镖局现有的镖师加上婆姨们,有近五十人,一起来了内院,只把这个不太大的小庭院挤得满满当当,各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新太太。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她防了许久, 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前一刻, 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 终于玩够了放弃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 得罪她,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 误了吉时,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 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 是宫里头的侍卫, 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 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 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贺兰叶大吃一惊,急得连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擦,迅速套了衣服,系了衣带就往外走。 她怕出事,带着十几个镖局的好手快马加鞭,于熙攘闹市中强行挤开了一条道路,一路疾驰,跟着那指路的侍女迅速赶了过去。 贺兰叶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她一路上几乎都在后悔,为何要把柳五一个人留下。 柳五的确是男人,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没有多加防备,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贺兰叶假装受伤, 为了把戏演全套,还弄个大夫没事了进出跑两趟,连人都见不着就在外院里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一番,直让趴在围墙上头看热闹的邻居们给看了去。 她打点好了一切事物, 钻进屏风后头去造假伤口, 抹药缠绷带都避着柳五,而柳五就在外头抱着平氏炖的大补汤一勺勺喝着。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 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 好似来游玩休闲的, 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 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 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 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 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 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 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 “凡事有我担着, 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 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咳……”贺兰叶干笑着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些灰的袖子,赶紧儿转移了话题,“柳姑娘,你家里头当真无妨?” 犹记得昨夜柳五说的轻松,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来了,若是柳家人一个不乐意,三两下把她连根收拾了,那她岂不是比在奇华公主手上还惨?毕竟官家不会为了小女儿事情出手,可柳丞相,就说不定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下子就发虚,她过去坐在柳五对面,恳切道:“柳姑娘,有什么最好我们提前说开,以免临时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她怕出事,带着十几个镖局的好手快马加鞭,于熙攘闹市中强行挤开了一条道路,一路疾驰,跟着那指路的侍女迅速赶了过去。 贺兰叶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她一路上几乎都在后悔,为何要把柳五一个人留下。 柳五的确是男人,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没有多加防备,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柳五是柳家人,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行人熙攘拥挤,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抬眸看去,平歌湖上处处泛舟,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 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 攥紧了手中短刀,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 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 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 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 木亭外头候着三五侍女随从, 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 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 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提裙跑过来, 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 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三五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特别是有的人知道她与公主有了那么两份关系,而公主总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搅扰,对于她的生意影响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以往在漠北时她对于昨儿那种布坊运输的单子都是派人去处理,而现在因为奇华,她要对一个没有多少牟利的生意花费进去心思,自己还要陪着饮酒赔笑,就这样勉强维持镖局营生的一桩生意还被奇华的人给搅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分局了,她过两个月支撑不下去了就得滚蛋! 奇华想不到么?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说到底只是对她犹如对待玩具般,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没有花费半分心思,也从未曾把她以及她背后的生意当做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公主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吸着鼻子娇滴滴道:“你可是我的驸马,我不把你看牢了,你和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公主,草民不是您的私人玩物。”贺兰叶眼神沉了下来,“而且草民说过,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您不要再说驸马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是我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你了!”奇华公主一拍手,恍然大悟,“松临哥哥是担心我只是闹得玩的么,那蝶儿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可以尽快成亲!” 贺兰叶一口浊气未吐出来,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勉强压住了她的恼火。 “公主,草民说过,从未对公主有半分男女之情,也并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贺兰叶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奇华公主还一脸茫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自然该是我的驸马才是。” 眼前的奇华公主完全无法沟通,更不要提理解了。 想到这里,贺兰叶郁结于心,她之前想的没有错,与奇华公主的单纯靠语言去谈,是谈不拢的。 贺兰叶拔下了皮革腰带上挂着短刀,刀鞘一抽,刀刃寒光一闪,折返的阳光落在奇华的脸上,刺得她微微闭眼。 她的刀刚拔出,旁边的侍从慌乱大喊:“危险!保护公主!” 侍从们围了上来,一脸紧张保护着奇华公主退后。 贺兰叶淡定地把刀刃反转了面向,对准了自己:“公主多虑了,草民怎么敢对公主有所不敬。” 她目光扫过一脸震惊捂着嘴的奇华公主,勾了勾嘴,刀刃上的寒光反倒她的脸上,一如她视线般冰冷:“草民人微言轻,公主不把草民当回事,草民知道。只是请公主恕罪,草民也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打算因为公主而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草民贺兰叶,求公主——放我一马!”贺兰叶刀刃顺着她胸膛往进戳入半分,灰褶蓝的绉纱直裾轻薄,很容易被锋利的刀锋撕裂,刀锋进入一点,殷红血色在她衣襟上缓缓荡开。 “啊!!!——”奇华被这血色吓得面容失色,惊恐大叫着退后,撞到了一个从树林中一个健步冲上来的青年怀中。 那青年搂着奇华也被这变故吓得倒退半步,而后目光复杂看着不含丝毫痛楚,视线直勾勾看着奇华的贺兰叶。 贺兰叶视线扫过忽然出现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这位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紧紧握着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苍白着脸坚定道:“贺兰叶只求公主当不认识草民,还草民平静的日子。” “贺兰叶!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挡着奇华,蹙眉看着贺兰叶,“你把奇华当做什么了!” “草民把公主当做公主,绝无半分不敬,”贺兰叶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躲在五皇子身后的奇华,眼光一闪,“草民只是命中无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爱。” 五皇子面色难看:“你被奇华看上是你的福气,继续推三阻四下去就太不识好歹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间疾苦的公主,完全不懂得何为对人的尊重,她在这对兄妹面前犹如一只被玩弄的蚂蚁,心情不好,随时就能踩死。 贺兰叶勾起了嘴角,目光灼灼直视着五皇子,掷地有声:“草民从未在公主面前被自己当回事过,也从来知道,只要公主愿意,草民的命都只是草芥。但是草民……不甘心做公主掌上的玩物!” 她手腕一抖,拔出刺入胸膛的刀锋,同时殷红的血犹如一道水流般从被大面积晕染红的胸口喷射而出,下一刻,她高举起的刀带着凛冽地寒光毫不犹豫重重落下,直直朝着她已经伤痕外露的胸口再次刺去! “啊!!!”奇华又发出尖锐的一声惨叫,带着哭腔嘶吼道,“快拦住他!” 早在贺兰叶举刀的时候,旁边的随从们已经扑了过来,刀锋插入她胸膛时,那几个随从已经七手八脚按住了贺兰叶,阻止了刀锋的进一步深入。 贺兰叶顺势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着锋利的短刀,血涌而出。那些人没有任何急救的办法,不敢动她分毫。 奇华已经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颤抖着唇眼泪扑扑直掉,看着地上躺着的贺兰叶,抽噎着道:“松临哥哥,你别这样……” 贺兰叶嘴角一丝血迹缓缓流出,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奇华断断续续的哭泣,以及五皇子沉默过后令人意外的冷笑声:“以死相逼,好一个贺兰叶!今儿你要是死了,一切作罢。只要你没咽气,我绝对会把你绑了送给奇华,让你再无镖局可操心!” 五皇子赶走了受到惊吓的随从们,不许靠近贺兰叶去救治,同时强行拽着哭哭啼啼的奇华要走,嘴里还不断说着:“一个贺兰叶哪里值得你哭,他要活着哥哥把他送给你去,他要死了,哥哥给你网罗一些俊俏的小郎君,保准让我们蝶儿满意……” 随着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已经听不到奇华公主的哭泣,零乱的脚步声消失到山丘顶上重归平静时,闭眼躺在地上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了刺,她虚着眼抬手抹了抹嘴角。 权势真好。 贺兰叶忽地露出一个笑,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直视着灼人的太阳,片刻就眼前发黑。 血还在流,插在她胸口的短刀牢牢稳着,没有因为她动作的改变而松动。 贺兰叶也没有去理会自己一片狼藉的身上,盘腿坐在被血红色浸染了透的青草地上发着呆。 过了不知多久,贺兰叶忽地听见了一个脚步声,轻而慢,由远及近,在草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片刻,这个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侧,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清香扑鼻而入。 “啧,弄得这么惨烈,贺兰局主当真是个烈性人。” 声音也是熟悉的,只不过不是以往的冷清,也不是故作娇柔,而是贺兰叶未曾听到过的戏虐,清灵的声音中带着两份调侃,含着笑意慢慢悠悠的好似老友闲聊。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而后吐出浊气,大大方方昂起头笑问:“柳姑娘,你之前的提议……还作数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 一直到她成亲, 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 没有多加防备, 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 知道柳五是柳家人,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 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 行人熙攘拥挤, 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 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 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 抬眸看去, 平歌湖上处处泛舟, 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平歌湖上吹起了一股风,贺兰叶贴身的衣服是有些湿意的,她在这股冷风中狠狠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板着脸上了船,不叫那些奇华的下人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公主,贺兰局主到了。” 贺兰叶大步上前,隔着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甲板上惊险的一幕,瞳孔一缩,立即喝道:“放开他!” 画舫中原本的妓子老鸨们都跪在甲板上不敢动,唯三站着的人,一个是面对她的柳五,依旧是她刚刚离开前的那副打扮,并没有什么零乱的地方,只是他是被逼着站在了船舷上,画舫只要一晃动,他就会落入水中的危险。 他面前的是一个华服少女,背对着贺兰叶,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一脸泪迹斑驳,哽咽着喊了声:“松临哥哥……” 贺兰叶一看清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尖刀,心沉到了谷底。 奇华她……果然是个不能按常理来谋算的人。 “你为什么要娶她?她有什么好?松临哥哥,你该娶的人是我!你该是我的驸马!” 少女撕心裂肺对着她吼着,浑身都在颤抖。 贺兰叶对这一番有些熟悉的模式的话没有任何触动,她扫了一眼旁边站着面露担忧的齐洵,知道她不能像是柳五对待他一样直截了当,只能抱了抱拳:“公主,请放开内子。有什么,草民一力承当就是。” 奇华却像是被刺痛一般,眼神一凛:“你喊她内子……” “你本就不该娶到她的!”奇华抽噎着拿刀比了比柳五,眸中流露出一股恶意,“如果不是我皇兄拦着我,你那天根本不可能成婚!” 贺兰叶一愣。 当初她方方面面做好了会有奇华闹事,甚至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的情况,却只有一个吴尧不轻不重还被她挡了回去。她还以为只是奇华看在了丞相府的面子,这其中,却是五皇子帮了忙? “松临哥哥!这个女人配不上你!”奇华又把刀尖对准了旁边的齐洵,对贺兰叶露出一个急切的表情,“她早就和楚阳候世子勾搭上了!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是好女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类似的形容好像是齐洵刚用来说她的,一转眼,就被奇华用来说柳五了。这种夫妇俩都被人嫌弃水性杨花的感觉,让贺兰叶颇不是滋味。 “不许你诬蔑柳姑娘!”最先跳脚的却是齐洵,他许是酒醒了,许是还醉着,对着公主伸出手指着骂,“奇华你就是个任性顽劣的坏丫头,连柳姑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贺兰叶看上柳姑娘是他眼光好!” 趁着奇华和齐洵互骂,贺兰叶靠近了一步,远远儿问柳五:“没事吧?” 看起来他该是没有什么磨难,只她实在担心,要是起了浪,柳五掉进水里了怎么办? 她面露担忧,遥遥看着柳五。 柳五稳稳站在船舷上,湖面上不时有风吹过,他飘长的流沙裙随风扬起,看得贺兰叶心惊胆战。 他却慢慢对贺兰叶勾起一个浅笑,简洁说道:“放心,无事。” 贺兰叶的心随着柳五的一句话渐渐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觉着柳五面对这个局面,该是能够控制得住。 这时齐洵却冲着她吼:“没事什么没事!她说你也信?奇华这丫头疯了,刚刚差点想扒柳姑娘衣服!还好柳姑娘躲得快!” 贺兰叶倒吸一口气,她捂住扑通扑通跳不停的胸口,几乎是震怒地瞪着奇华公主:“公主!身为皇室,身为贵主,你就不能有一点风度么!” 扒衣服,这种极其卑劣的手段她是怎么想得出来的!还好柳五躲得快! 一个刚刚出嫁的新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拨了衣服,这种手段活生生是要逼死人!也亏得柳五是男人,勉强压住了贺兰叶两份怒气,只这样,她的眼中几乎是怒火成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害怕的气息。 奇华与齐洵几乎是同时被镇住了,面对贺兰叶脸上都浮起了一丝害怕。 贺兰叶步步紧逼,她如同冰霜般的脸上只有怒气是化为实质的火焰,随着她大步而来,奇华忍不住步步后退,摇着头喃喃道:“我没有错!都是你!不对,都是姓柳的不对!她不要脸勾引你,你是我的驸马……” 奇华喃喃说了几次之后,像是自己被说服了一样,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没错,错的是她柳清荷!” 她猛地一转身,手中握着的尖刀高高举起,朝着站在船舷上的柳五猛地挥去! 凌厉的尖刀刺去的瞬间柳五立即身体一偏,躲开尖刀的同时一晃,身体后仰! 贺兰叶几乎在奇华喃语时就飞速冲上前去,赶在柳五身体晃动的瞬间,伴随着齐洵凄厉的尖叫一把拽住他衣袖,重重拍开奇华手中的尖刀,把柳五从船舷上拽下来的时候,船仿佛遇了浪,船身猛地一晃,贺兰叶脚下一划,本就重心不稳的她,狠狠栽进了水中! “啊!——” 贺兰叶落入冰冷的水中,身体下沉的同时,听见了船上发出了几声重叠的尖叫,只耳中灌了水,分辨不得是谁。 完了,她不会水! 贺兰叶在水中努力手脚并用狼狈挣扎了下,猛地发现之前急促套上的衣服,里头的小衣松开了,从胸前滑落到小腹,她的身形,在水中一展无遗。 不好! 贺兰叶头皮发麻浑身发凉,紧张之下一张口就呛了一口水,无法呼吸的她在水中无力挣扎了半天,不但没有半点上浮,反而因为窒息无力,眼前渐渐发黑, 不行,绝对不能被人…… 发现…… 贺兰叶身体越来越重,手再也抬不起,水一波一波压到她身上,直让她浑身再无半点气力,口中吐出一个气泡…… ‘扑通’。 远远地,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 临近昏迷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依稀透过浑浊的湖水好像看见了一道矫健的身影,撕开水帘,朝她伸出了手……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 她三两下喝完了粥, 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 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 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 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 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 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 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 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 这一细看, 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 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 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足足六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叶,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之间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 ”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 慢条斯理道, “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 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 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 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 就算在这山野之前, 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 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 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 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 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 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 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柳五颔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应付。” 见贺兰叶不解,柳五好心解释了一句:“楚阳候世子闹到我家去了,要是我再不成亲,只怕真要被逼着与他成亲。” 说罢,柳五摇头叹息:“今天本也因此烦闷出来散心,却不料就这么巧又遇着了你,看来是天注定要我们互帮互助了。” 柳五的这话让贺兰叶眼前一亮,她端正了坐姿,言辞认真:“在下绝对会全心全意帮助柳姑娘!” 柳五透过帷帽玩味地看了贺兰叶一眼,她悠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约就算是……生效了?” “自然!”贺兰叶也怕夜长梦多,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只怕她真的要变成奇华公主的禁|脔了。 “如此甚好。”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贺兰局主,你我二人本也是合作关系,与寻常夫妇不同,之间必然要有些约束,以及成文条例才对。” 贺兰叶对此毫无异议:“应该的。” 她在柳五眼中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帮,那也是柳五会吃亏些。作为女方提出这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条例也是应该的。 柳五见贺兰叶答应的爽快,帷帽下的眸闪了闪,而后用一抹浅笑隐了去:“条例最好相对,贺兰局主也可以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 “好。”贺兰叶点头应了。 “时间不多了,为了防止出现不一致的地方,我们最好先对一对口供……咳,”柳五微微咳了一声,含糊了两个字,淡定继续说道,“关于相识相知,乃至于决定成婚的一切。” 贺兰叶不假思索:“在下之前出镖护送柳姑娘回临阳途中,对姑娘一见倾心!” 这个想法是她在决定与柳姑娘继续之前提议的时候就想好的。她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以主动的姿态站在这件事情中。 “不妥。”柳五挑眉,“楚阳候世子与我们同行,他清楚你对我的态度。若说你对我一见倾心,太没有说服力。” 她顿了顿,道:“反过来,我对你一见倾心,百般讨好,你对我从心软到日久生情。” 贺兰叶思索了下,发现果然柳五的说法比她说的要更符合实际一些。只是…… “柳姑娘,若是这么说,一则对你清誉有碍,二则……”贺兰叶眸一沉,脸色阴郁,“在下担心奇华公主对你有所不利。” 奇华公主说好听点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手中握着大权而无所顾忌的凶器。 她可以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任意对人进行一切欺压。哪怕柳五是柳丞相家的孙女,那也是两个少女之间的事情,不至于闹到长辈面前。那这种时候,柳五自然就是吃亏的那一个了。 柳五老神在在:“多谢贺兰局主关心,奇华公主那边我自会想办法应对。” 与一个公主相抗衡,这种事情明显是在为难柳五,也多亏柳姑娘人好心善,愿意鼎力相助。 贺兰叶对柳五的印象从走镖时的阴晴不定古怪性子的妖孽慢慢转变成了一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她充满感激:“柳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柳姑娘有任何差遣,我贺兰叶愿为柳姑娘肝脑涂地!宁死不辞!” “这句话我就先收着了,”柳五慢吞吞站起身,眼带厌弃瞧着贺兰叶身上的血渍,“外头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兰局主把这些收起来,先回去再说。”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刀,因为短刀设计有凹槽卡扣,插进她胸前提前铺好的猪肉血包中后就卡住了,摇摇晃晃时还有血液顺着刀锋流出,时间一长血的颜色变深了不说,腥味还重了起来,不怪柳五嫌弃。 只是这把刀现在可拔不得。 贺兰叶狡黠一笑:“这些就暂且不收拾了,正好可以装一装重伤,能避开奇华。” 柳五嘴角一勾,慢悠悠道:“说来还可以在你我相知中再加上这条,比如……我出门踏青偶遇命悬一线的情郎?” 贺兰叶朝她充满佩服地拱了拱手。 两人达成共识,柳五也不拖沓,去叫了守在转山处的下人来,把装作气息奄奄的贺兰叶小心抬下了山,大张旗鼓由着柳家人招摇过市后送回了贺兰家。 万仓镖局的人和贺兰家大大小小四个女人都吓傻了,眼看着柳家下人抬着浑身是血胸口插刀的贺兰叶回来,平氏周氏哪里忍得住,吊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尚且稚龄的桃儿杏儿更是尖着嗓子凄厉哭闹,四个人硬生生哭出了一百人的动静。 带着帷帽的柳五一路冷静指点着下人先把贺兰叶放回了她房间,而后又强硬手段把万仓镖局的镖师们都撵到外院去,最后面对哭声惊天动地只差划破云霄的贺兰家女人们,她没得法,只能把两位长辈请进去。 贺兰叶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奈何做戏要做全,她不能一副濒死的模样再去安慰家人,还好柳五把人请了进来,她赶紧爬起来当场拔刀给娘和婶娘看了看,只把公主相逼,她无奈行为一说,没说多的,赶紧儿就把两人撵了出去。 站在外头院子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和周氏上下打量了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柳五一眼,不敢去搭话,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放声继续大哭,边哭边骂,直叫外头方圆几里都听得清。 柳五对贺兰家的两个妇人表演的哭功叹为观止,她也不耽误,赶紧儿进去房间内。 屋里头贺兰叶躺在床上,胸口的短刀刚拔|出来了,她正一下一下用刀刃戳着自己的手。 刀是特殊做过的,受到重力就会回缩,完全伤不到人半分。 贺兰叶听着外头娘亲和婶娘哭天喊地的惨哭,心里头心疼得紧。 哭起来伤眼睛,若不是她没有用,不得已要用这种法子,她娘和婶娘哪至于受着罪。 说到底,还是她太势弱的缘故。 柳五进来后,对着贺兰叶夸奖了句:“两位太太都是聪明人。” 贺兰叶嘴角牵了牵。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沉默了会儿,道:“今日辛苦柳姑娘费心了,接下来在下能应付,柳姑娘不妨先回去就好生休息,别的日后再说。” “这可不行。”柳五左右打量了下贺兰叶的房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剑上,欣赏了片刻,找了个绣凳用袖子拂了拂,施施然坐下,掀起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五官。 柳五秋叶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揶揄,她换成了娇滴滴的声音,对贺兰叶充满玩味地眨了眨右眼:“情郎命悬一线,我怎么能离开呢?”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嗯?” 贺兰叶看着不远处画着精致妆容的柳五, 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还受着伤, 别骑马,去坐马车吧。” 坐马车?贺兰叶立即摇了摇头:“那是给你准备的。” 何况她哪里来的伤, 真正受伤的是柳五, 她今天早上还看见柳五换药的时候,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三郎,”柳五柳叶眉似蹙非蹙, 一双瞳剪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他面带难色, 朱唇微启, “莫要让我担心。” 犹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听在贺兰叶耳中却异样的折磨。她嘴角一抽,怕柳五还能说出更无所畏惧的话来,耷拉着脸下了马, 不着痕迹瞪了柳五一眼,往后头马车走。 柳五得逞, 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慢悠悠随在贺兰叶的身后一道上了马车, 好在自家打的车不省材料, 车厢够大,铺着软棉坐垫的内里足以坐三五人。 贺兰叶与柳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她视线落在半空中, 等马车驶出, 才问道:“非要我坐马车,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脸上点了胭脂,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份红润,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气:“我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让你一个姑娘家骑马,这事我做不出来。” 贺兰叶咀嚼了一番这话,依稀明白了柳五的别扭之处。 这算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么? 她看着柳五依旧有些冰霜之感的脸,没好意思说,婚礼当天,是她骑马把他接来的,更不好意思说,当初她骑马保护坐马车的柳五也有几天。 贺兰叶沉默了许久,等一路摇摇晃晃抵达了中府,在丞相府后门停了下来之后,她率先跳下马车,给柳五掀着帘子。 柳五现在明显不适应接受贺兰叶的照顾,他满脸别扭,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尴尬。 贺兰叶扶着柳五下了马车,收起脚凳的时候,她低着声凑在柳五耳边小声快速说了句:“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放轻松些,你在我面前,已经可以不需要男人的面子了。” 说完这话,柳家的几个郎君出门来迎接,贺兰叶端着大大的笑脸转身去和这些舅兄舅弟寒暄了,没有去管柳五。 柳家人看不出对贺兰叶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身份有着天地悬殊,柳家人也是客客气气与她寒暄,引她进去。 柳家因柳丞相尚在,并未分家,家中几房具在,这种回门的日子,大家也都聚在一起,等着新婿去见人。 贺兰叶被柳家的郎君们簇拥着,说笑着往里头走时,柳五忽地加快了步伐上来,挤开他兄弟们,丢了一个眼神给贺兰叶,同时扬了扬下巴赶人:“哥哥们若是没有事,该忙去忙,这里不用你们来带路。” 柳家儿郎们与柳五这个几乎养在外头的妹妹似乎不太熟识,闻言都有些尴尬,也有个与他关系亲近些的小郎笑道:“五姐姐要和五姐夫一道走说话,要撵我们去呢!” 柳家儿郎们这才笑着推作一团,对贺兰叶拱了拱手,让开了路。 贺兰叶不好反驳柳五的话,含笑与舅兄舅弟们拱了拱手后,与柳五并着肩往前走了几步,等离人远了些,她才低声问:“你这是作何,太失礼了。” “我这是在帮你。”没有了外人,柳五的脸色凝重了些,“他们都是男人,围着你到底不好,总要让他们离远些才是。” 贺兰叶这才回味过来柳五忽然的动作,原是为了把她和那些柳家儿郎们分开。 这算是一种好意吧?贺兰叶心中少了些刚刚的困顿,她勾了勾嘴角:“那就谢过了。” 其实她早已经习惯在男人堆中,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子,只顶着万仓镖局局主的身份与人周旋应酬。 忽然被当做女子维护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尴尬,但是柳五的好意她还是很好的接收到了。 新婿第一次带着嫁出去的姑娘回门,柳家的长辈们也都重视,齐聚在正堂,笑吟吟受了贺兰叶的礼,之后就直接摆开了桌子,款待新婿。 偏堂设了三桌,一桌是长辈与贺兰叶柳五,一桌是儿郎,一桌是女眷,所以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着贺兰叶展开。 长辈们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和蔼的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平辈的就少了许多禁制,柳五的亲哥柳照承第一个端起了酒杯,隔着两个位置朝贺兰叶举了举:“妹夫,新婿上门,没有不喝酒的道理,我做兄长的,先请妹夫一杯酒。” 舅兄敬酒,贺兰叶受宠若惊,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刚要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被一直安静坐在身侧的柳五伸手盖住了酒杯,同时柳五对着他亲哥不客气的说道:“三郎身上有伤,喝不得酒。” 贺兰叶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伤重’阶段,也随着柳五的话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拱了拱手:“舅兄敬酒,本不该推辞,只是有伤在身着实喝不得酒,还请准许我以茶代酒。” “是我忘了,既然喝不得就算了。”柳照承杯子一转,点了点柳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喝不得,妹妹,你总该喝的吧。” 柳五? 贺兰叶一愣,在柳五去拿酒杯的时候连忙按住了,迎着柳五困顿的表情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充满歉意对柳照承说道:“舅兄,……他也喝不得酒。” 早上柳五换药时她瞥见了,长长的一道刀伤,尚未结痂。她是假病重,柳五是真受伤,这个酒,也不能让柳五去喝。 贺兰叶看似温柔却很强硬地按下了柳五的手,硬塞了茶杯在柳五的手中:“在下与五娘以茶代酒,舅兄请——” 柳照承面带错愕,来来回回打量了贺兰叶与柳五几眼,他许是有什么念头,面上写满了古怪,慢吞吞说道:“既然你夫妇二人都喝不得,茶水就茶水吧。” 柳五这种时候算是给贺兰叶面子,并未驳了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接受了这份好意,与她一起端着茶杯敬了柳照承。 有亲兄长开头,其他的兄长弟弟们都端着酒杯,只是任由他们嘴皮子说烂了,贺兰叶也坚定地拒绝了喝酒,从头到尾都盯着柳五一起用茶水代替。 席间坐在一侧的一个婶母瞧着他们半天,捂着唇对柳夫人笑道:“嫂子真是好福气,五娘嫁的人当真是好,会疼惜人呢。” 一直食不下咽的柳夫人脸上复杂极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闻言更是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个好孩子。” 一般新婿陪姑娘回门,没有哪个不被灌酒的,唯独贺兰叶身上顶着重伤的名头,硬是滴酒未沾,虽然如此,她也融入柳家的儿郎们之间与之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姿态没有半点拘谨,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撤了桌,长辈们先离开,柳夫人给柳五递了个眼神,笑着对贺兰叶道:“五娘闺房有样东西忘了拿,我与她去拿了来。” 贺兰叶起身恭恭敬敬对柳夫人行了一礼:“岳母请。” 其实不需要什么借口,不过是孩子嫁出去了做母亲要抓他去问问话罢了,她懂。 柳五跟着柳夫人出去的时候,悄悄给贺兰叶挤了个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就出去了。 什么意思?贺兰叶有些茫然,并没有理解柳五的这个眼神是想要做什么。 “来来来,妹夫,你跑江湖的人,肚子里的东西多,快给我家这些不知事的弟弟们讲讲外头的事情。” 柳照承是亲舅兄,长辈一走,就属他与贺兰叶关系最近,走过来手一搭她肩,把人往旁边带。 贺兰叶不着痕迹甩开了柳照承的手,带着笑过去,随意拈出一二趣事,只哄得柳家一众儿郎女眷们连声惊呼,不多时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拜。 贺兰叶不过坐在那儿喝完了一杯茶,讲了几个趣事,就见柳五面色中带着一丝僵硬走了进来。 他一来,与他不太相熟的姊妹兄弟都起身,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被围在中间含笑讲故事的贺兰叶。 “收拾收拾,该回了。”柳五看起来有些疲累,丢下一句话后,又对柳照承说道,“大哥,家里头你多操操心,别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柳照承眼睛一瞪,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人,嘴角一抽,白了柳五一眼,许是生气了,袖子一甩就走了。 贺兰叶简直服了柳五在自己家中这个得罪人的脾气,她起身后对着这些都还可爱的儿郎女眷们拱了拱手,笑着辞别,再三留步,眼看着柳五差点绷不住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才无奈叹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柳五步伐迈的大,顺着没有人的回廊走出了一股气势汹汹的姿态,看得贺兰叶颇为头疼。 贺兰叶大步跟了上去:“岳母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么气。” 提起这个,柳五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恼火:“我娘以为我是断袖,看上你了才非要嫁过去的!” 贺兰叶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柳五。 见她不走了,柳五也停了下来,嗤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可笑,难道我是断袖么!” 贺兰叶犹豫了下,小心翼翼打量了柳五一眼,然后用颇为纠结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不是么?” 她记得娘亲婶娘都是三至五天,柳五莫非是天赋异禀,一次流半个月的血? 贺兰叶忍不住顶着夜色的昏暗使劲儿瞄着柳五的脸。 夜色再昏暗,也能让贺兰叶清楚看见柳五一脸的惨白,面无血色的她在黑夜中一袭白衣忽地出现,差点就能当做女鬼了。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 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 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 早就困倦厉害, 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 桥到船头自然直, 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 拢紧了被子, 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 她睡得一身轻松, 整个人慵懒松散, 慢悠悠睁开眼, 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 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 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 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 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 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贺兰叶身体被制住前扑的力度同时,她被紧紧拽住的单衣后领带起了她全身的力度,说时迟那时快,腰间系着的衣带嗞啦一声干脆断裂,她整个人从单衣中扑了出去! 贺兰叶情急之下反身抬脚用力勾起身后单衣重重甩起,衣衫一飞盖住柳五视线的瞬间,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稳,趁着柳五还没有掀起单衣时一个健步飞速冲了进房间,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当街拦迎亲队伍, 得罪她, 没有什么, 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 误了吉时,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 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 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 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 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 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 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 今天, 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她打点好了一切事物,钻进屏风后头去造假伤口,抹药缠绷带都避着柳五,而柳五就在外头抱着平氏炖的大补汤一勺勺喝着。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好似来游玩休闲的,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一时忘了把垂纱放下来挡住, 他们俩的脸都暴露在外, 让人给看了仔细, 这会儿想躲都来不及了。 柳五看起来比她还头疼, 攥紧了扇子遮着脸, 用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 你去解决, 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 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 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 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 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 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 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 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 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也是, 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 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 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 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 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 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 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 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 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 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 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这一细看,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足足六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叶,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夜里光线昏暗, 贺兰叶只看见柳倾和一脸坦荡,像是对他提出来的话毫无别的想法。 贺兰叶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说起来, 他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了,到底没有根愈,迫于任务不得已行走数百里前来幽鹿苑,还要睡在树上。 她一点也没有怀疑柳倾和的话, 毕竟她出去走镖,也有不少住在荒郊野外的时候, 他一个暗探,哪怕是睡在烂泥地里她都不意外。 他身上有伤,夜里风凉,贺兰叶只略一思索, 就点了点头:“可以。” 反正也不是没有在一块儿睡过。她对于柳倾和这个人, 多少已经有了两份安全信任。 没想到她答应了,柳倾和却愣了:“嗯?” 贺兰叶推窗的手往回一拉关了窗,回过头挑眉:“怎么,你说笑的?” “怎么会。”柳倾和起身往床跟前走, 飞快说道, “我困了,先去帮你暖床。” “等等。”贺兰叶连忙叫住了他。 柳倾和有些警惕:“……你不会反悔了吧?” “不是, ”贺兰叶揉了揉额头, “你在外奔波了一天了, 总该先洗洗吧。这里太湿了, 我们刚刚又打了一架, 我估计你身上都汗湿了。” 柳倾和并未出汗,可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却依然颔首:“你说得对。” 房间中只有一桶清水,另外扔着一个湿透了的帕子,是贺兰叶刚刚擦拭时用过的。她也想起来这里的水是自己刚用过的,正要出去帮柳倾和重新打水,只见以往一贯在她面前多有遮掩的柳倾和豪迈的在解衣裳。 虽然夜中看不清,但是贺兰叶还是转过了身去:“你就不能等我去给你打水么。” “免了,随便擦擦就行了,大晚上的叫水,不太妥当。”柳倾和说着就把身上的夜行衣脱了扔在桌子上,也不嫌弃贺兰叶用过的帕子,捡起来就用。 贺兰叶觉着屋里头一个男人赤|裸裸着在擦身,她就这么站着太尴尬了,索性缩进被子里,牢牢盖住了头,稍微隔绝了一下哗啦的水声。 过了片刻,带着水意的柳倾和穿着单衣过来掀开被子,把她往里挤了挤,勉强和她在这个不太宽敞的床榻上并肩躺下了。 贺兰叶这会儿有些睡不着了。 在家中时,柳倾和是她妻子的身份,重伤之时她掩护照顾一二,同床共枕也心无旁骛。如今远在幽鹿苑,她还是女扮男装的是镖师,柳倾和却是恢复了男儿身前来探查的暗探,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儿,这会儿躺在一处,让她心里头多了两份别扭。 就好像,柳倾和不是家里头的柳倾和,而是外头什么男人一样,感觉怪怪的? 贺兰叶思忖了半天,也没有闹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索性掀开了被子,侧过眸去看柳倾和。 他许是真的累了,已经闭着眼睡了。已经对守令府发起探查的风刃只会来的比她早,而先出门的是她,贺兰叶大概能够想象出,远比她出门迟的柳倾和,在路上是如何的风雨兼程,马不停蹄。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闭着眼的他失去了那份锋利的保护,多了两份贺兰叶少见的安稳平和,有种异样的……乖巧? 贺兰叶按下心中的深思,来来回回在昏黄的光线下努力打量着柳倾和的睡颜,多次打量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刚刚的用词是对的,柳倾和睡着时,很乖巧。 这种和柳倾和几乎无关的感觉却在这一刻出现在他的脸上,让贺兰叶有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身侧躺着的男人,再对她用身体说,他没有危险。 贺兰叶多看了几眼,却看见了柳倾和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你没有睡着?” 本以为能得到柳倾和的回应,却不料被戳了腮帮子的他似乎毫无察觉,发出均匀的呼吸。 贺兰叶啧了一声,侧过头去闭上眼,还是选择睡觉。 她睡下呼吸均匀了之后,身侧一直一动不动的柳倾和这才轻轻伸手,托着她的头微微侧过来,靠着他肩膀才松开手。 等贺兰叶醒来时,柳倾和已经不在房间中了。 房间里也找不到一丝他昨夜来过的痕迹。 贺兰叶知道柳倾和有自己的事,毕竟风刃都动了,只怕幽鹿苑要动上几分土,他肯定会忙。 贺兰叶收拾好后,叫了几个镖头进来,昨夜看了一天的镖货都安然无恙,也没有人对他们多有留意,看起来他们就像是任何外来的过路客一样,不引起任何注意。 贺兰叶把手上的人分成三路,一路带着那个本地人出去打探消息,一路人留下保护镖货,她则在身上穿了护心镜,装了暗镖短刀,带了三个常用的镖师去往守令府。 早晨的幽鹿苑起了一层薄雾,狭窄的街面并不像临阳那样整齐,甚至少有商铺,路上的行人多是穿着本族服饰的男人,女人孩子都少见。 这些人很警惕贺兰叶一行,却做出一副看起来不在意的样子,看上去别扭极了。 贺兰叶想买点吃的,走了半条街都找不到一家,问路人,别提有人会回答了,她靠过去,距离她近的人就眉头一皱,甩开膀子大步急促就走,好似完全没有看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一样。 这些人在躲她。 贺兰叶冷静地环视了一圈后,得到的结论是,或许不只是躲她,大约是躲外地人。 幽鹿苑,到底封闭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贺兰叶垂下眸,摸摸肚皮,大概知道自己离开客栈就从这些毫无友好的人中找到吃饭的地方了,默默叹气。 好像有些莽撞了。 前来幽鹿苑是她的计划之中,只是是在她全部打理妥当之后。因为齐洵的事情,导致她提前来了,准备其实并没有准备多么充分,遗漏了不少。 只是人都来了,也说不得那些话,贺兰叶找不到吃的就不找了,直接按着昨天的路径找到了守令府。 守令府门口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周边也鲜少有人出没,贺兰叶昨儿来是傍晚时分,今儿一大早就来,许多本地人看着她走到守令府,都用着当地口音的乡土话窃窃私语。贺兰叶听不懂,也听不清,索性当做什么也没有,大大方方就去敲了门。 这一次出来应门的,还是昨天的那个小童。 那小童似乎才起来,打着哈欠开了门,一看见贺兰叶就眉头一皱要关门。 “哎,小兄弟等等。”贺兰叶手下的镖师直接上前卡住门,五大三粗的男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我们找齐守令。” 小童叽哩哇啦着:“昨夜儿就讲了莫得齐守令耶,再来也莫得咧。” “那你们守令现在是谁,谁都行,总要见见吧。” 小童眼珠一转:“莫得守令莫得守令,乃们快切走啦。” 小童挤不过壮汉镖师,回头就叫了几个人来,穿着当地服饰的汉子对贺兰叶一行极其不友好,强推着他们出去,砰地一声关了门。 贺兰叶全程就静静看着,等她叫门的镖师回来,她勾了勾嘴角:“行,回吧。” 她大概心中有数了。 镖局下榻的客栈有做饭,只是贺兰叶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也不许镖师们吃,把饭菜弄在一起倒了,依旧用温水配着冰冷的馍填肚子。 她还想出去转转,就等到了派出去的镖师们。 大家几乎都是饿了大半天,外头买吃的地方一处儿都找不到不说,那个和他们一起的本地人似乎也被排斥了,消息也打探不出来什么。 贺兰叶依旧去叫了客栈的饭,弄一起倒了,没有叫镖师们沾。镖师们围在她房间中盘腿坐着,边啃着冷漠边说道:“当家的,这个地方不太对头,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们,排斥的厉害。”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当地人身上。 那幽鹿苑本地人露出了苦笑:“镖头,我出去好些年了,这边情况的确不太了解了。只能说,和以前一个样,就是多了一个排斥外地人的情况。” 贺兰叶不动声色:“哦?” 那本地人说道:“我走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守令府,管事的是我们族的萨拉,还有几个有名望的老家人,听说前几年朝廷弄来个守令府,派了个官儿来管,我们这儿就变了个模样。但是我今儿看了,没有变,和以前一样。” 贺兰叶若有所思:“……嗯,我知道了。” 哪里是没有变,只怕是这个朝廷派来的齐守令变了幽鹿苑,才导致了他被俘虏,守令府被那些人霸占,管理当地的大权重新回落在当族人手中。 她眨了眨眼,觉着有些难办了。 这种事情,与她无关。贺兰叶虽然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只是忍不住想,这事儿,大概就是柳倾和来的目的了。 她能帮得上忙么? 又或者说,柳倾和他们,能帮得上她么? 是夜,贺兰叶刚洗漱了,还未解衣,就听见外头似乎闹哄哄的,当地夹杂的生涩口音七拐八弯,十分难懂。 贺兰叶默默把脱下去的护心镜重新穿上,有条不紊收拾了要紧的行李,等她慢慢拔出一长一短两柄刀时,她的房门外吵杂不堪,瞬间,紧闭的大门被外力强行破开,手持火把弯刀的一群男人口中喊着贺兰叶听不懂的话,挥舞着刀朝她冲来! 贺兰叶嘴角一挑,手腕一抖,长刀当胸而立,眸中燃起了烛光的熊熊火焰:“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但是我看懂了你们的动作。” “要杀我,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的刀穿透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鲜红的血喷溅了一地,倒在地上的人还在挣扎着嘶吼,后面的人已经退缩不敢上前,在燃烧的火把前,一身没有溅到血迹左右提刀的贺兰叶,仿佛是冰冷的杀器。 狰狞的影子在地上不断跳跃扭曲,随着贺兰叶的步伐,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她走到门口,和同样被袭击的镖师们汇合。 二层的客栈,最上头冲上来的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呻|吟,贺兰叶提着带血的刀走到楼梯前,看见了满满一大堂的人。 火把,弯刀,异域,杀气。 底下人已经拥挤成一团,中间胖子伸出肥硕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贺兰叶,嘶吼的声音破了音,在这里好似恶鬼的哭嚎:“给我抓住他!” 贺兰叶嘴角的弧度扩大,她持刀的手在围栏一撑,整个人借势而起,翻身跳向了那对她拔刀相向的异族人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二哥听见没, 小心别摔了五姐姐,五姐夫不乐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 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 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稳了, 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她一直是知道的, 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 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 贺兰叶自问, 换作是她,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 手脚没多大力气, 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 还好脚下勉强稳着, 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 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这时门被敲了敲,外头桃儿杏儿一人端着合卺酒一人端着小小的烤乳猪一前一后进来,看见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都去看贺兰叶。 贺兰叶放下茶杯,又接过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与柳五并肩坐了,朝妹妹们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来了。” 杏儿率先上前把端着的烤乳猪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中有一把银制的短刀,用来切割分食。 贺兰叶请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辞,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贺兰叶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块吃了,放回银制短刀,拍了拍杏儿的头。 桃儿端着合卺酒上前来,有些生疏说着祝福的词:“祝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贺兰叶接过合卺酒,递给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为二,中间连着红线,柳五接过后,与贺兰叶同时饮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儿杏儿,完成了简化的仪程后,贺兰叶与柳五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该干嘛? 贺兰叶心里头犯嘀咕,她没有成过亲,许多内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坐在柳五的身侧,几乎能感觉到不远处顺着柳五胳膊散发过来的体温,让她分外尴尬。 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子,却还是让她尴尬了。 贺兰叶咳了咳,刚想说话,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请她出去。 对了,外头还有宾客! 贺兰叶眼睛一亮,她起身对柳五说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来了,只丢我一床被子就是。还与以往一样。”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还是个男人,床对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窝也好,睡习惯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气,自顾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头院子里的宾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强行攀着柳家关系让贺兰家无法推辞的,这些都分开放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贺兰叶两度重伤,说了些祝福的词,也不敢多劝她酒,轻轻松松放过了她。 只贺兰叶身后的周谷任佳几人就惨了,作为陪郎们,他们被逮着一桌喝完下一桌,几个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兑了水,豪气万丈继续陪着。 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娘和婶娘,贺兰叶独自一人打马前往十里之外的小别山,一路疾驰。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攥紧了手中短刀,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木亭外头候着三五侍女随从,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三五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入夜了睡觉时, 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 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 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 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 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 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 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 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 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 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咳……”贺兰叶干笑着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些灰的袖子,赶紧儿转移了话题,“柳姑娘,你家里头当真无妨?” 犹记得昨夜柳五说的轻松,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来了,若是柳家人一个不乐意,三两下把她连根收拾了,那她岂不是比在奇华公主手上还惨?毕竟官家不会为了小女儿事情出手,可柳丞相,就说不定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下子就发虚,她过去坐在柳五对面,恳切道:“柳姑娘,有什么最好我们提前说开,以免临时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娘和婶娘,贺兰叶独自一人打马前往十里之外的小别山,一路疾驰。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攥紧了手中短刀,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木亭外头候着三五侍女随从,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三五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面前的柳倾和明显有些慌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强行给自己的红脸蛋降了降温,努力故作淡定道:“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够休息好一些,不要说得那么……难以齿口。” 贺兰叶犹豫地看着眼前的柳倾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定位他眼前的行为。 讨好她么,还是说有什么小心思在里头,他想要让她睡在他身上,是为了动摇她的心思?以便达到什么目的? 贺兰叶警惕地盯着柳倾和,在心中不断思考着。柳倾和明知道自己在幽鹿苑,他也出来,昨儿夜里还来和她打招呼,造成一种他们俩其实很熟彼此不是单独的错觉,然后今夜还折转来接她。 现在就更厉害了,舍己为人,主动提出给她当肉垫子,是想要让她承情,还是想要让她…… 贺兰叶忽地想到了一种有些荒谬的答案,反驳自己的同时,她复杂的目光落在了柳倾和的身上。 或许,她可以试一试,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只是出于关心,还是说,真的是别有用心,想要通过这种讨好的手段,从她这里获取些什么。 贺兰叶想通了这一点,对于柳倾和这种其实很让人羞涩的言行瞬间就转移到了公事公办的状态,神色淡定:“好啊。” 不就是一起睡么,她也不是没有和他一块儿睡过,抛开衣服下面裹着的身体不一样,其实就完全能够当成两个同性,没有多少压力。 毕竟,通过以往的经验,贺兰叶清楚的知道,即使柳倾和与她性别不同,那也是安全无虞的那一种。故此,她电光火石之间想明白了,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轻松自如,毫无负担。 柳倾和其实已经后悔了,这种话对一个女子说起来,很是轻薄了,就算贺兰叶身上披着他正正经经夫君的身份,他也是轻薄了。 怎么就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撕开他们俩中间的帘子呢。 低着头的他听见了贺兰叶淡然的回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一抬头,对上贺兰叶略带探究的眸,他一下子清醒了,脸上的滚烫也消了温度。 他扯了扯嘴角,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贺兰叶的这个眼神告诉他的东西太多,只怕她是以为,他别有目的。 目的的确是有的,但是应该不会是贺兰叶能够想得到的。 柳倾和有些头疼,自己的这位夫君太过理智,想什么都会朝着大方向去想,太难对付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他刚刚的确莽撞了,依顺着她的想法去走,应该能勉强挽回僵局。 柳倾和只后悔把蒙面巾摘得太早,脸红暴露了他,不然就能伪装的更自然一些了。 他扫了一眼贺兰叶,只见她神色不见一丝慌乱,淡定自若走过来,蹲在洞穴外拍了拍他铺在上头的夜行衣,感慨道:“五公子当真周到,这洞穴地上坑洼不平的,有个肉垫的确好很多。” 贺兰叶完全没有把柳倾和当做异性的态度,让柳倾和扯了扯嘴角,有些郁闷。 “贺兰。” “嗯?” 贺兰叶回头,看见柳倾和逆着火光面对着她,脸上刚刚充血的红晕基本看不见了。这让她更加相信她刚刚的预测,只怕是柳倾和为了赢得她的注意,故意表现出的脸红。 也是,堂堂风刃的首领,怎么可能是一个说轻薄话脸红的浪荡子呢。 果然她猜得没有错,柳倾和是别有目的的。 贺兰叶更加坦荡迎着柳倾和的目光,挑了挑眉。 柳倾和走过来,在贺兰叶面前停下脚步,蹲下来,口吻凝重:“别人给你做肉垫,你也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么?” 咦? 贺兰叶感觉这个话题有些微妙,却不知道微妙在哪里。 不过这话说起来,她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给她当肉垫,给当初保护过的小丫头当过肉垫还差不多。她在外是一个男人的形象,自然不会有人提出这种要求,就算有人提得出,她又怎么可能答应。 贺兰叶刚想说怎么可能,忽地又觉着不对。 等等,柳倾和问这话的意思是,想要知道她的态度? 那说别人不会答应,却答应了他,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错觉? 贺兰叶思来想去,索性随口胡诌:“是啊,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拒绝。” 柳倾和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他颇为不痛快,却找不出自己不痛快的理由,哼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别忘了你现在是成了亲的人,以后外头有人提出这种要求,你可不能答应。” 贺兰叶嘴角一抽,这种事情哪里需要柳倾和叮嘱,她又不会答应,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贺兰叶敷衍着应了:“知道了。” 柳倾和还不太放心,又提醒了一句:“这种行为太轻薄了,若是有人对你说这种话,你直接打回去就是。” 贺兰叶眼神古怪扫了柳倾和一眼:“……还是算了。” “算了?怎么能算了?”柳倾和皱着眉头,“你可不能看在面子上,任由别人说这种话,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有的。” 贺兰叶哦了一声,慢吞吞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打你一顿么?” 柳倾和:“……”差点忘了,他是才说过这种话的人。 贺兰叶不屑地哼了声:“所以我说,算了。” 柳倾和依稀有些脸疼,他想了想,还是努力给自己争取一个特权,振振有词道:“我不一样,我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我说什么都可以,别人不可以!” 一个劲儿强调他是她妻子的身份,到底有什么优势?贺兰叶看不出来也不懂他几个意思,索性随口敷衍了:“行行行,知道了,我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柳五柳首领,这会儿咱能睡了吗,明儿别被人追上了,休息不好被抓这种事情太丢人了,咱可不能干。” 柳倾和听见贺兰叶对他的称呼,还有我家,咱这种亲密无间的用词,刚刚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只是他到底还顾忌颜面,没有好意思表露出来,假装淡定起身拍了怕手掌上的余粉:“好,睡吧。” 提到了睡,柳倾和就想到了他刚刚的用词,顿时犯难了。 真的要躺下去,让贺兰叶睡在他身上么? 柳倾和身体不自然地动了动,站在原地没敢踏出第一步。 贺兰叶相比较他大方的多,拍了拍地上铺着的夜行衣,对柳倾和道:“垫着你睡虽然隔开了地面,但是到底不舒服,索性我们侧着身,将就着睡好了。” “行!”贺兰叶给他解围,柳倾和立即就坡下驴,把贺兰叶往里头推,“你睡里头,我给你挡风。” 这个贺兰叶就不和他争了,缩进洞穴里头,头脚都抵触在岩壁上时,她才想起来,柳倾和比她稍微高一些,那是不是,他睡进来腿都伸不直? 贺兰叶侧着身,默默看着柳倾和。 柳倾和身上只穿着白色单衣,他在寒风中吹了有一会儿,浑身都冰凉,这会儿正原地跳了两下,试图升升温再进去,却对上了贺兰叶若有所思的目光,立即停下了他的动作,跟着往洞穴里挤。 的确如贺兰叶所料,这个洞穴对于柳倾和来说,短了些。 她往里头挪了挪,紧紧贴着岩壁,试图给柳倾和多留出一点位置来。 柳倾和侧着身子躺进去后,也瞬间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的头顶着岩壁,脚也顶着岩壁,几乎没有一丝宽松的余地,完完全全把他卡在那里了。 他不动,面向他的贺兰叶却笑了。 眼前的人被卡的不得动弹的样子,实在是出乎她意料的可爱,贺兰叶忍着笑,抬手摸到柳倾和的头上。 “你等等,我给你拆发髻。” 她三两下把柳倾和的发髻拆开了,乌黑长发散开,而柳倾和的头终于有了一丝宽松的余地,稍微能活动开了。 柳倾和刚想感谢贺兰叶,只见他一抬眸,就和与他距离不过一个拳头的贺兰叶四目相对上了。 贺兰叶的眸中还残留着笑意,面对着洞穴外的她眸中闪着火光的流波,像是一汪泉。 贺兰叶忽地不笑了。 她发现,近在咫尺的柳倾和,已经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目光聚焦在她的鼻梁,有种说不出的……赧然? 他在……害羞? 贺兰叶心中一动,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番柳倾和。 眼前的柳倾和故作淡定,脸色还算正常,可他再次充血的耳朵出卖了他,以及他僵硬的贴在腿侧紧紧攥着拳的手,都让贺兰叶看到了一些端倪。 她眨了眨眼。 半响,一种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 贺兰叶忍不住别开了头。 浅浅的洞穴中明明面对面侧睡的两个人,在狭窄的范围内硬生生隔出了一道距离不说,两个人还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避开了与对方的对视。 好像有些不太对。 贺兰叶的手抚上胸口,她数着心跳的节拍,却找不到一个准数。 两个人之前说着话时,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却有一股异样的氛围笼罩着他们,莫名有种令人尴尬的感觉浮上心头。 贺兰叶强行令自己淡定了下来,重新把目光移到柳倾和身上。 眼前的他却抿着唇,眉头微微拧着,侧着眸穿过她的肩臂落在岩壁上,聚精会神的,好似认真的很。 可是贺兰叶知道,她背后什么也没有。 静静盯了柳倾和片刻后,柳倾和好像承受不住了,目光转过来轻轻扫过贺兰叶,瞬间又落到了岩壁上,用硬邦邦的声音道:“不是说睡么,怎么还不闭上眼睛!” 贺兰叶深深看了他一眼,明显看到了他在黑暗中都遮盖不住的一丝绯色,好似明白了点什么。 她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嘴角却悄悄勾了勾。 闭上眼的她感觉到柳倾和仿佛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被他控制着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带着一丝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面颊,有些痒痒的。 她好像发现了柳倾和的一个大秘密。 一个让她心痒痒,忍不住想要欺负人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我求得又不是他领我的情。”贺兰叶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新伤, 漫不经心道, “只要把我自己摘出来就行。” 她一个小角色可拼不起,一不小心把命折进去了可没地儿哭。 房间内的血腥味惹得柳五一脸不快,她转着手中茶杯,见贺兰叶窸窸窣窣收拾着之前给外人装样子用的血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嘴角一勾:“照我说, 贺兰局主也不用与我装什么成婚躲避公主了, 继续重伤几次,你直接就可以报个不治而亡, 奇华总不可能追你追到阴曹地府去。” “别说,我还真想, 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 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 轻声说道, “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 “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 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 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刑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柳五自打回来就心不在焉的,一个人坐在窗下竹椅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眼中才有了一丝光彩。 贺兰叶想了想,觉着自家镖师们大多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保持些距离会有利于柳五的身份免于暴露,让柳五在台阶上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和镖师们见个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贺兰叶呆了呆, 低头看了眼柳五碗中的粥, 以及她略无血色的面颊, 昨夜里半夜嗅到的血腥味, 原来真相只是月信来了? 也是, 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 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 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 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 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 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 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 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 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 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 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 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这一细看,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足足六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叶,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之间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贺兰刚想反驳她,忽地觉着不对,她翕了翕鼻子,顿时脸色大变:“柳姑娘,你受伤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柳五的身体弥漫开,浓稠,新鲜。 与主家同睡一间,对贺兰叶来说心里头没有负担。毕竟她们都是女子,在她看来哪怕同塌而眠也无妨。只是在柳五姑娘眼中,她是一个陌生男人,她怎么就能开的了这个口留她同睡,还毫无防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从正堂见过长辈亲人回来之后, 贺兰叶休息了片刻,召集来了万仓镖局现在在临阳的所有人, 令柳五去见一见。 “日后指不定你还要在这里待些日子,该有的样子要有, 去认一认人。” 柳五自打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一个人坐在窗下竹椅上发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眼中才有了一丝光彩。 贺兰叶想了想,觉着自家镖师们大多走南闯北, 见多识广的,保持些距离会有利于柳五的身份免于暴露,让柳五在台阶上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和镖师们见个面。 万仓镖局现有的镖师加上婆姨们, 有近五十人, 一起来了内院,只把这个不太大的小庭院挤得满满当当, 各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新太太。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 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 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 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 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 一圈人见下来, 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嗯。”贺兰叶脚下一顿, 拍了拍她娘肩膀,“公主刚派人来闹事,烦的慌。我出去保个人, 三五天的时间就当避避风头。娘和婶娘在家里照顾好桃儿杏儿,镖局要是有什么事,叫小多来给我传信就是。” 说着说着,贺兰叶又对面色不甘的婶娘叮嘱了句:“要是想保命, 就别惦记公主了, 知道了吗?” 贺兰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贺兰家的主心骨,她说的话家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听得, 婶娘再惦记公主背后的权势, 也只能不甘不愿应了。 她又利落的交代了几句, 给家里头的长辈们宽了宽心,而后与早在外院等着的镖师们一起出去翻身上马, 马鞭一扬,十余人的队伍宛如一道弓矢,快而整齐的朝前疾行。 两天后抵达柳家山庄,贺兰叶一行很快被上来验证了镖单的管事迎了进去。 这个庄子许是不大, 贺兰叶等人被带到正堂落了座等了不多时,一个穿着得体的小厮进来躬了躬身赔笑:“我家姑娘已经收拾好了, 诸位请。” 正堂往外中庭位置, 已经停了两架青布马车, 贺兰叶走出去两步, 就看见远处繁花团簇之后走来一个身影。 她扬起笑脸, 正打算夸上一句倩影娉婷,来拉进与主家的关系,她刚一张口,那身影走进了些,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贺兰叶扬起的灿烂笑容在脸上瞬间僵硬。 被丫头扶着的那人穿着一身广袖澜裙,头戴垂纱帷帽,把五官遮挡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她身段。 此人身形高挑,落肩袖稍微修饰了一下她的宽肩,澜裙腰间系带,紧紧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细腰,行走之间瞧着缓慢,却很快就由远及近,快到贺兰叶跟前了。 “当家的,”贺兰叶身后的镖师低声挤出一句,“这柳姑娘的脚……可真大啊!” 贺兰叶被这话一带,目光下移,盯着那人几层澜裙下穿着绣花丝履的脚,不由赞同,这双脚,还真是大啊! “咳……”贺兰叶收回了心思,低声道,“别瞎说,人家个子高,脚大点怎么了!” 以她的目测,这柳五姑娘起码与她现在同高,而她…… 贺兰叶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脚,悄悄往后缩了缩。 说话间,柳五姑娘已经到了跟前,走进了一看,这柳姑娘当真是高挑,站在贺兰叶面前,与她个头不分伯仲,唯独身形更加纤细些。 贺兰叶这会子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笑,对着那柳五姑娘拱了拱手:“柳姑娘,在下贺兰叶,特来护送柳姑娘折返临阳。” 她声音沙沙,听在那柳五姑娘耳中,引得柳姑娘透过帷帽静静盯了她片刻。贺兰叶被这视线盯得后背毛毛的,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就听见了柳五姑娘轻声道:“走吧。” 柳姑娘的声音清澈净透,带着一丝尾音,落在贺兰叶耳中,格外舒服。 中庭停着的马车旁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女,从娇小的侍女手中接过柳五姑娘,扶着她上了马车。 另外的人该怎么准备都准备好了,贺兰叶也整理了自己带来的人,率先一步出了庄子去骑马。 柳五姑娘的马车从庄子里驶出,贺兰叶刚驾马凑过去,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叫:“柳姑娘!是柳姑娘的马车么?”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骑着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为首的喊话的是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那青年先是端着笑脸冲马车里温声细语了一番:“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洵送你可好?” 马车内传来柳五姑娘冷冰冰的声音:“不劳楚阳候世子,我有人护送。” 楚阳候世子齐洵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旁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贺兰叶,一脸不屑一顾:“瘦了吧唧只有脸能看……喂,你什么来路?” “万仓镖局贺兰叶。”贺兰叶抱了抱拳,顺口说道,“鄙镖局承接保货保人保管以及运输等一切事物。若世子赏脸,有活计还请提携鄙镖局一二。” “贺兰叶?”齐洵一愣,“你不就是奇华看上的那个小白脸么……先别扯你们镖局,我问你,你跑这里来作何?” “自然是保人——护送柳姑娘回临阳。”贺兰叶端着笑脸,假装没有听见奇华二字,笑吟吟道。 “这儿用不上你了,回去找你的奇华去,柳五姑娘这儿,我保了!”齐洵倨傲地一比划下巴,“花销多少银子,回临阳找楚阳候府给你兑。” 这青年倒是来的傲气,贺兰叶刚想说话,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一个娇柔可人的声音:“我只要贺兰保护,别的人都不要。” 咦?刚要说话的贺兰叶猛地大张着口,满脸僵硬。 这车里头坐着的是柳五姑娘么,刚刚那个冷冰冰的柳五姑娘? 贺兰叶强忍着伸手去掀开马车帘子的冲动,面对瞬间暴怒的齐洵慢慢露出无辜的微笑。 柳五姑娘怎么就忽然……变了态度呢? 齐洵怒得差点跳起来,指着贺兰叶的鼻子哆嗦:“你你你!贱人!” 贺兰叶瞧着他气鼓鼓却骂不过更过分话的样子,心中有底,索性下马把他也拽下了马,顺手一勾齐洵脖子,堆着一脸微笑对那些齐洵的随从和气道:“在下与……楚阳候世子谈谈心,诸位稍等片刻。” “贺兰。” 背后传来柳五姑娘依旧柔婉的声音,却听得贺兰叶后背一凉,起了一层皮。 她有些不太想回头,全念着这位是她的主家还有五十两银子的报酬份上,挤出笑脸回头,对上了掀开马车车帘,头戴帷帽的柳五姑娘。 垂纱下柳五姑娘眉似蹙非蹙,顾盼流离,对着她轻声道:“我等你,快些回来。” 贺兰叶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她手上一个使劲,捏的齐洵嚎叫了一声。 “是,柳姑娘请稍等。”贺兰叶有些怕这位态度横生变故的柳五姑娘,几乎是逃离地拖着齐洵进了旁边的小树林去。 小树林里,贺兰叶松开齐洵的脖子,面对正要大呼小叫的齐洵,她微微一笑,一拳打在了齐洵身后的一颗树树干上。 只听‘吱嘎’一声,与成人腿粗相差无几的树应声而倒,嘭的一声栽倒在后,发出声响的同时,溅起灰尘无数。 “楚阳候世子,跑江湖的人,生平最恨一件事,那就是砸人饭碗。”贺兰叶嘴角上扬,勾着一抹和气的微笑,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她口吻真挚,“在下相信世子您不是这种人,对么?” 齐洵被这一手镇住了,他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我告诉你,我可是……” “楚阳候世子,”贺兰叶一脸无辜,“说来您可能不知道,跑江湖的人,一般尽量不得罪人。真有过不去的矛盾,你也知道,跑江湖的粗人嘛,手段粗俗些也正常,说不定会有一剪子的事儿,至于剪哪里,您……觉着呢?” 齐洵口风一转扬起笑脸顺顺当当接下去:“我可是……是心胸宽阔大度大气性情温和乖巧懂事的人,怎么会和人有过不去的矛盾呢,哈哈……哈哈……” “很好,”贺兰叶满意地收回了手,“走吧,世子。” 走出树林的贺兰叶心情很好,她笑眯眯抬头,看见青布马车的车帘被修长白皙的手指掀起,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正牢牢盯着她,她的目光似乎带着灼灼温度般舔舐脊背般让她战栗。 贺兰叶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对于走过去有种莫名的抗拒。 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五官完全暴露在外,贺兰叶清清楚楚看见她细长上挑的丹凤眼中似乎盛满了思虑,微红的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似的,又像是……一张紧绷的弓,充满锋利。 她与柳五姑娘的目光似乎有须臾间的对视,只下一刻,柳五姑娘似乎扬起了笑,娇滴滴道:“贺兰,你与他说什么了,回头可要说与我哦!” 同时她的手一松,青布帘子垂下,阻挡了她容颜同时也隔断了贺兰叶的视线。 贺兰叶背脊又是一股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着鼻尖的贺兰叶总觉着,她为了躲奇华公主接下的这一单,似乎更糟糕。 没有了齐洵的打扰,路程得以顺利进行。 只是坐在马车中的柳五姑娘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言不发的,面对贺兰叶的几次询问都是直接无视,让贺兰叶完全摸不着头脑。 天色越来越暗,贺兰叶令马车稍微加了点速,自己则驾着马弯腰在车窗边对里头说道:“柳姑娘,前头有个镇子,我们稍微提速些赶过去可好?” 她等了半天,还以为又要得不得回应时,终于从马车里头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回应:“可。” 这一声,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柳五姑娘,清冷而淡漠。 贺兰叶嘴角一抽,默默驾着马挪开了两步。 得了主人家的回应,整个队伍都快了几分,赶在天黑之际抵达了小镇。 住宿时候,全是贺兰叶一手安排,柳五姑娘的住处定了一间天字号,贺兰叶率先进去一样样检查过了,请了柳五姑娘进去。 柳五姑娘坐了一天的马车似乎是累了,一进来脱下帷帽,动作都带上了几分粗鲁。她的侍女连忙在旁边拽了拽她衣角,眼神不安。 贺兰叶猜测这是因为她还在这里,让人家不自在了。她请辞:“在下就不打扰柳姑娘安寝了。” “贺兰局主辛苦了。” 柳五姑娘依旧态度清冷。 依旧是冷淡的态度,贺兰叶毫不意外,他刚转身往出走,就听见了外头传来本不该出现的齐洵悄悄摸摸的声音: “给我备下柳姑娘旁边的房子!” “等等!” 贺兰叶脚下一顿,听见柳五姑娘忽然叫住她,她转身看了眼柳姑娘。 只见柳姑娘眉宇间藏着一丝不耐与阴郁,她双目灼灼看着贺兰叶,只须臾间,她脸上瞬间绽开一抹浅笑,眉目含情,丝丝魅惑穿透贺兰叶的眼睛。她红唇微启,清灵犹如泉水般的声音娇柔温柔而悦耳动听:“贺兰,今夜且与我同眠,近近儿保护我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贺兰叶攥紧了缰绳, 语气平缓:“奇华公主的侍卫, 吴尧。” 她防了许久, 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前一刻, 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 终于玩够了放弃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 得罪她, 没有什么, 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 误了吉时, 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再加上她行事莽撞, 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 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 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 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 是宫里头的侍卫, 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娘和婶娘, 贺兰叶独自一人打马前往十里之外的小别山, 一路疾驰。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 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 攥紧了手中短刀,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 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脚下不停, 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 春花秋叶, 亭台雪景, 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 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 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木亭外头候着三五侍女随从, 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 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 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 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 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 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三五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特别是有的人知道她与公主有了那么两份关系,而公主总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搅扰,对于她的生意影响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以往在漠北时她对于昨儿那种布坊运输的单子都是派人去处理,而现在因为奇华,她要对一个没有多少牟利的生意花费进去心思,自己还要陪着饮酒赔笑,就这样勉强维持镖局营生的一桩生意还被奇华的人给搅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分局了,她过两个月支撑不下去了就得滚蛋! 奇华想不到么?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说到底只是对她犹如对待玩具般,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没有花费半分心思,也从未曾把她以及她背后的生意当做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公主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吸着鼻子娇滴滴道:“你可是我的驸马,我不把你看牢了,你和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公主,草民不是您的私人玩物。”贺兰叶眼神沉了下来,“而且草民说过,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您不要再说驸马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是我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你了!”奇华公主一拍手,恍然大悟,“松临哥哥是担心我只是闹得玩的么,那蝶儿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可以尽快成亲!” 贺兰叶一口浊气未吐出来,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勉强压住了她的恼火。 “公主,草民说过,从未对公主有半分男女之情,也并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贺兰叶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奇华公主还一脸茫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自然该是我的驸马才是。” 眼前的奇华公主完全无法沟通,更不要提理解了。 想到这里,贺兰叶郁结于心,她之前想的没有错,与奇华公主的单纯靠语言去谈,是谈不拢的。 贺兰叶拔下了皮革腰带上挂着短刀,刀鞘一抽,刀刃寒光一闪,折返的阳光落在奇华的脸上,刺得她微微闭眼。 她的刀刚拔出,旁边的侍从慌乱大喊:“危险!保护公主!” 侍从们围了上来,一脸紧张保护着奇华公主退后。 贺兰叶淡定地把刀刃反转了面向,对准了自己:“公主多虑了,草民怎么敢对公主有所不敬。” 她目光扫过一脸震惊捂着嘴的奇华公主,勾了勾嘴,刀刃上的寒光反倒她的脸上,一如她视线般冰冷:“草民人微言轻,公主不把草民当回事,草民知道。只是请公主恕罪,草民也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打算因为公主而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草民贺兰叶,求公主——放我一马!”贺兰叶刀刃顺着她胸膛往进戳入半分,灰褶蓝的绉纱直裾轻薄,很容易被锋利的刀锋撕裂,刀锋进入一点,殷红血色在她衣襟上缓缓荡开。 “啊!!!——”奇华被这血色吓得面容失色,惊恐大叫着退后,撞到了一个从树林中一个健步冲上来的青年怀中。 那青年搂着奇华也被这变故吓得倒退半步,而后目光复杂看着不含丝毫痛楚,视线直勾勾看着奇华的贺兰叶。 贺兰叶视线扫过忽然出现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这位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紧紧握着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苍白着脸坚定道:“贺兰叶只求公主当不认识草民,还草民平静的日子。” “贺兰叶!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挡着奇华,蹙眉看着贺兰叶,“你把奇华当做什么了!” “草民把公主当做公主,绝无半分不敬,”贺兰叶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躲在五皇子身后的奇华,眼光一闪,“草民只是命中无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爱。” 五皇子面色难看:“你被奇华看上是你的福气,继续推三阻四下去就太不识好歹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间疾苦的公主,完全不懂得何为对人的尊重,她在这对兄妹面前犹如一只被玩弄的蚂蚁,心情不好,随时就能踩死。 贺兰叶勾起了嘴角,目光灼灼直视着五皇子,掷地有声:“草民从未在公主面前被自己当回事过,也从来知道,只要公主愿意,草民的命都只是草芥。但是草民……不甘心做公主掌上的玩物!” 她手腕一抖,拔出刺入胸膛的刀锋,同时殷红的血犹如一道水流般从被大面积晕染红的胸口喷射而出,下一刻,她高举起的刀带着凛冽地寒光毫不犹豫重重落下,直直朝着她已经伤痕外露的胸口再次刺去! “啊!!!”奇华又发出尖锐的一声惨叫,带着哭腔嘶吼道,“快拦住他!” 早在贺兰叶举刀的时候,旁边的随从们已经扑了过来,刀锋插入她胸膛时,那几个随从已经七手八脚按住了贺兰叶,阻止了刀锋的进一步深入。 贺兰叶顺势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着锋利的短刀,血涌而出。那些人没有任何急救的办法,不敢动她分毫。 奇华已经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颤抖着唇眼泪扑扑直掉,看着地上躺着的贺兰叶,抽噎着道:“松临哥哥,你别这样……” 贺兰叶嘴角一丝血迹缓缓流出,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奇华断断续续的哭泣,以及五皇子沉默过后令人意外的冷笑声:“以死相逼,好一个贺兰叶!今儿你要是死了,一切作罢。只要你没咽气,我绝对会把你绑了送给奇华,让你再无镖局可操心!” 五皇子赶走了受到惊吓的随从们,不许靠近贺兰叶去救治,同时强行拽着哭哭啼啼的奇华要走,嘴里还不断说着:“一个贺兰叶哪里值得你哭,他要活着哥哥把他送给你去,他要死了,哥哥给你网罗一些俊俏的小郎君,保准让我们蝶儿满意……” 随着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已经听不到奇华公主的哭泣,零乱的脚步声消失到山丘顶上重归平静时,闭眼躺在地上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了刺,她虚着眼抬手抹了抹嘴角。 权势真好。 贺兰叶忽地露出一个笑,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直视着灼人的太阳,片刻就眼前发黑。 血还在流,插在她胸口的短刀牢牢稳着,没有因为她动作的改变而松动。 贺兰叶也没有去理会自己一片狼藉的身上,盘腿坐在被血红色浸染了透的青草地上发着呆。 过了不知多久,贺兰叶忽地听见了一个脚步声,轻而慢,由远及近,在草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片刻,这个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侧,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清香扑鼻而入。 “啧,弄得这么惨烈,贺兰局主当真是个烈性人。” 声音也是熟悉的,只不过不是以往的冷清,也不是故作娇柔,而是贺兰叶未曾听到过的戏虐,清灵的声音中带着两份调侃,含着笑意慢慢悠悠的好似老友闲聊。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而后吐出浊气,大大方方昂起头笑问:“柳姑娘,你之前的提议……还作数么?” 漆黑的夜中,贺兰叶手枕着头,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风似乎吹过树枝,发出哗啦响动。 她微微叹气。 片刻后,紧闭着的客房房门发出轻轻的声音,仿佛是手指头在门板上扣着,从门缝里飘进来齐洵鬼鬼祟祟的声音:“柳姑娘……今夜月色正好,你我一同赏月可好?” 贺兰叶悄无声息起身,在黑暗的房间内凭借着出众视力不受影响,脚步轻盈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靠着门板低声笑道:“世子好雅兴,只是柳姑娘已经睡了,不如在下陪世子赏月如何?” 下一刻,贺兰叶听见外头咚了一声,零乱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嘴角挂着笑,摇头叹息,重新往她睡着的地垫处走时,听见了静瑟的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贺兰局主受累了。” 与她睡的地垫相隔一丈远的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柳五姑娘坐起身,透过她身后的隔窗洒进来的点星弱光直视着贺兰叶,口吻冷情如旧。 贺兰叶如今一看见柳五姑娘,莫名就后背发凉,浑身戒备。她干笑了声:“好说,好说。” 夜中光线微弱,只见柳五姑娘侧脸似乎是对着她,轻声说道:“贺兰局主几次开罪楚阳候世子,不怕他与你计较?” 贺兰叶谨慎着回答:“世子是贵人,犯不着与在下计较。若世子真要计较,在下回去赔罪就是。” 得了这个答案,柳五姑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默不语。 贺兰叶陪着站了会儿,觉着该是没有后话了,重新躺下,刚闭上眼,只听不远处柳五姑娘轻飘飘说道:“他想娶我,我不想嫁他。若你有得法子助我,必有重谢。” 贺兰叶一个激灵睁开眼,这下子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苦笑着撑起身,回头看去,撂下这样一句话的柳五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整理了一下被褥,侧身躺下,背对着贺兰叶,却是自顾自睡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 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 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 婚成得了成不了, 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听到她的话,幽幽抬起眸,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 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 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 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 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 扯出一抹极淡的笑, 抬手把单衣甩出去, 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 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 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 “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 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越快越好,”柳五拿过主权果然毫不犹豫,“我与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 下月初一……贺兰叶眨了眨眼:“岂不是说,还有十天?” 太仓促了吧! 寻常成婚没有一年半载的哪里忙得过来,再怎么着,贺兰叶寻思着差不多也要两三个月,怎么到了柳五的口中,就十天了? 不对,夜已过半,只有九天了。 “太仓促了,凡事都做不好,而且这么赶,对你不好。”贺兰叶有一是一,把问题说与了柳五。 日子女方定,只有往后推的没有往前提的,可柳姑娘倒好,十天的日子也定的出来。 “以免夜长梦多。”柳五撂下一句话后,起身揉了揉肩,脸上可见一些疲惫。 贺兰叶跟着起身,见柳五自顾自走向床边了,她含在嘴里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柳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来我这儿……” “我只寻个住的地方,免得回去闹腾,你哪那么多废话!”柳五心情许是不好,口气极差。 贺兰叶无可奈何,她对这个即将冠上贺兰姓的未婚妻一点办法都没有。 重新吹了蜡烛,贺兰叶从床上又睡回了地上,只她睡了一觉了,现在躺下许久也难以入睡。 忽地床的方向有沙沙的窸窣声,贺兰叶睁开眼,黑夜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听觉和嗅觉发挥着作用。 衣料的摩挲,柳姑娘大约是睡得不舒服,脱了外纱裙吧。贺兰叶盯着漆黑的天花梁架漫不经心想着,只忽然间,她吸了吸鼻子。 不太对。 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血腥味弥漫开,似乎是经过多番清洗的余味,不浓,却在狭小的空间内散开。 贺兰叶眼神一凛,她立即想到了柳五今夜的异常。 夜半时分从柳家来贺兰家,没有任何事情,明显说不通。 或许不是从柳家来的……难道说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有着不能回柳家的理由,才来贺兰家? 贺兰叶静静躺着,睁着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耳朵竖起来听床榻位置传来的声响。 寂静的夜中,柳五的一举一动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贺兰叶能够清楚的听见她衣襟解开的声音,肌肤与衣料摩擦过后,传来柳五唇边忍耐下溢出的一丝闷哼。 血腥味重了些。 贺兰叶一动不敢动,她听见了柳五有半天都没有动,然后床榻动了动,她似乎是光脚下了地,轻轻拉开了依靠着墙的一扇柜门。 第二排第三列,贺兰叶听着动静,心里头默默想着,是她放止血药粉绷带一类外伤用的抽屉。 柳五受伤了? 贺兰叶在夜中紧紧皱着眉,她漆黑的瞳中有着一丝流光闪过。 一个丞相府的仕女,怎么可能会受外伤,而且又怎么会夜半受伤,不回家跑到别处去? 没有理由。 贺兰叶数着心跳,一个节拍一个节拍。而不远处的柳五悄无声息地已经把自己处理好了,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合上抽屉后,悄悄又躺回了床上。 十五息。可以说是很短的时间了。 贺兰叶听着远处床榻上响起沙沙声后,一切重归平静,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贺兰叶早早儿就起了身,怕吵醒柳五,悄悄儿整理了穿戴,端着盆儿去了外头院子洗漱。 自打她两度‘重伤’,这一方小院就成了半个禁地,没有人进来,除了来去自如没有人敢阻拦的柳五。 房檐上几只鸟雀忽地拍翅飞过,落下一根细羽在贺兰叶单髻上,她还低着头擦脸,身后平氏走过来给她摘了细羽,帮她收着东西小声问着:“我去里头给你收拾床铺,看见柳姑娘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贺兰叶含糊道:“她下人早就把她送来了,就你们不知道。” “哦,”平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瞧着气色不太好,我去给她弄些吃的来。” 气色不好?贺兰叶回了房间,刚刚起身的柳五板着一张与之前别无差异的脸,但是她从柳五脸上的确看见了一丝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样子,柳姑娘的确是受伤了。 贺兰叶也干脆,一确定,就对柳五客客气气道:“柳姑娘,如今我们是一条绳的上……人,有什么还请开诚布公,对你我日后应对都有好处。” 柳五抱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喝着,闻言抬眸扫了贺兰叶一眼。 这一眼,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柳五放下了茶杯,抬手令贺兰叶与她同坐了,而后她静静注视着贺兰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严肃:“贺兰,我有话说……” “早膳来了来了!” 门外忽地传来了平氏的声音,打断了柳五的话,堆着一脸笑意的平氏端着托盘进来,在柳五面前先放下一碗粥,再把另外一碗递给贺兰叶,然后亲亲热热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我们平头百姓家里没有什么好的,也就红枣枸杞粥能对付对付小日子了,别客气,快尝尝。这女儿家啊,总有这么受罪的几天,你也别硬撑着,喝了粥继续躺着去。”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碗,白花花的米粥,扫了眼柳五面前的,颜色鲜艳的粥里头除了红枣枸杞似乎还有好几样子添料,丰富的很。 慈爱的平氏拎着托盘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贺兰叶看着柳五一脸恍然大悟,也不去吃味自己的娘对别人家闺女更好了,问道:“柳姑娘刚刚有话要说,不知是要说什么?” 瞧着那么慎重,该是要紧的事。 贺兰叶坐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柳五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粥,慢吞吞挪到贺兰叶身上,她顶着贺兰叶熠熠生辉的眼,用淡定的姿态极其平缓地说道:“……我月信来了。” 贺兰叶呆了呆,低头看了眼柳五碗中的粥,以及她略无血色的面颊,昨夜里半夜嗅到的血腥味,原来真相只是月信来了? 也是,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她怕出事, 带着十几个镖局的好手快马加鞭, 于熙攘闹市中强行挤开了一条道路, 一路疾驰,跟着那指路的侍女迅速赶了过去。 贺兰叶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 她一路上几乎都在后悔, 为何要把柳五一个人留下。 柳五的确是男人,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 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 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 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 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 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没有多加防备,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 知道柳五是柳家人, 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 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 行人熙攘拥挤,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抬眸看去,平歌湖上处处泛舟,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平歌湖上吹起了一股风,贺兰叶贴身的衣服是有些湿意的,她在这股冷风中狠狠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板着脸上了船,不叫那些奇华的下人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公主,贺兰局主到了。” 贺兰叶大步上前,隔着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甲板上惊险的一幕,瞳孔一缩,立即喝道:“放开他!” 画舫中原本的妓子老鸨们都跪在甲板上不敢动,唯三站着的人,一个是面对她的柳五,依旧是她刚刚离开前的那副打扮,并没有什么零乱的地方,只是他是被逼着站在了船舷上,画舫只要一晃动,他就会落入水中的危险。 他面前的是一个华服少女,背对着贺兰叶,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一脸泪迹斑驳,哽咽着喊了声:“松临哥哥……” 贺兰叶一看清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尖刀,心沉到了谷底。 奇华她……果然是个不能按常理来谋算的人。 “你为什么要娶她?她有什么好?松临哥哥,你该娶的人是我!你该是我的驸马!” 少女撕心裂肺对着她吼着,浑身都在颤抖。 贺兰叶对这一番有些熟悉的模式的话没有任何触动,她扫了一眼旁边站着面露担忧的齐洵,知道她不能像是柳五对待他一样直截了当,只能抱了抱拳:“公主,请放开内子。有什么,草民一力承当就是。” 奇华却像是被刺痛一般,眼神一凛:“你喊她内子……” “你本就不该娶到她的!”奇华抽噎着拿刀比了比柳五,眸中流露出一股恶意,“如果不是我皇兄拦着我,你那天根本不可能成婚!” 贺兰叶一愣。 当初她方方面面做好了会有奇华闹事,甚至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的情况,却只有一个吴尧不轻不重还被她挡了回去。她还以为只是奇华看在了丞相府的面子,这其中,却是五皇子帮了忙? “松临哥哥!这个女人配不上你!”奇华又把刀尖对准了旁边的齐洵,对贺兰叶露出一个急切的表情,“她早就和楚阳候世子勾搭上了!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是好女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类似的形容好像是齐洵刚用来说她的,一转眼,就被奇华用来说柳五了。这种夫妇俩都被人嫌弃水性杨花的感觉,让贺兰叶颇不是滋味。 “不许你诬蔑柳姑娘!”最先跳脚的却是齐洵,他许是酒醒了,许是还醉着,对着公主伸出手指着骂,“奇华你就是个任性顽劣的坏丫头,连柳姑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贺兰叶看上柳姑娘是他眼光好!” 趁着奇华和齐洵互骂,贺兰叶靠近了一步,远远儿问柳五:“没事吧?” 看起来他该是没有什么磨难,只她实在担心,要是起了浪,柳五掉进水里了怎么办? 她面露担忧,遥遥看着柳五。 柳五稳稳站在船舷上,湖面上不时有风吹过,他飘长的流沙裙随风扬起,看得贺兰叶心惊胆战。 他却慢慢对贺兰叶勾起一个浅笑,简洁说道:“放心,无事。” 贺兰叶的心随着柳五的一句话渐渐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觉着柳五面对这个局面,该是能够控制得住。 这时齐洵却冲着她吼:“没事什么没事!她说你也信?奇华这丫头疯了,刚刚差点想扒柳姑娘衣服!还好柳姑娘躲得快!” 贺兰叶倒吸一口气,她捂住扑通扑通跳不停的胸口,几乎是震怒地瞪着奇华公主:“公主!身为皇室,身为贵主,你就不能有一点风度么!” 扒衣服,这种极其卑劣的手段她是怎么想得出来的!还好柳五躲得快! 一个刚刚出嫁的新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拨了衣服,这种手段活生生是要逼死人!也亏得柳五是男人,勉强压住了贺兰叶两份怒气,只这样,她的眼中几乎是怒火成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害怕的气息。 奇华与齐洵几乎是同时被镇住了,面对贺兰叶脸上都浮起了一丝害怕。 贺兰叶步步紧逼,她如同冰霜般的脸上只有怒气是化为实质的火焰,随着她大步而来,奇华忍不住步步后退,摇着头喃喃道:“我没有错!都是你!不对,都是姓柳的不对!她不要脸勾引你,你是我的驸马……” 奇华喃喃说了几次之后,像是自己被说服了一样,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没错,错的是她柳清荷!” 她猛地一转身,手中握着的尖刀高高举起,朝着站在船舷上的柳五猛地挥去! 凌厉的尖刀刺去的瞬间柳五立即身体一偏,躲开尖刀的同时一晃,身体后仰! 贺兰叶几乎在奇华喃语时就飞速冲上前去,赶在柳五身体晃动的瞬间,伴随着齐洵凄厉的尖叫一把拽住他衣袖,重重拍开奇华手中的尖刀,把柳五从船舷上拽下来的时候,船仿佛遇了浪,船身猛地一晃,贺兰叶脚下一划,本就重心不稳的她,狠狠栽进了水中! “啊!——” 贺兰叶落入冰冷的水中,身体下沉的同时,听见了船上发出了几声重叠的尖叫,只耳中灌了水,分辨不得是谁。 完了,她不会水! 贺兰叶在水中努力手脚并用狼狈挣扎了下,猛地发现之前急促套上的衣服,里头的小衣松开了,从胸前滑落到小腹,她的身形,在水中一展无遗。 不好! 贺兰叶头皮发麻浑身发凉,紧张之下一张口就呛了一口水,无法呼吸的她在水中无力挣扎了半天,不但没有半点上浮,反而因为窒息无力,眼前渐渐发黑, 不行,绝对不能被人…… 发现…… 贺兰叶身体越来越重,手再也抬不起,水一波一波压到她身上,直让她浑身再无半点气力,口中吐出一个气泡…… ‘扑通’。 远远地,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 临近昏迷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依稀透过浑浊的湖水好像看见了一道矫健的身影,撕开水帘,朝她伸出了手…… 夜色再昏暗,也能让贺兰叶清楚看见柳五一脸的惨白,面无血色的她在黑夜中一袭白衣忽地出现,差点就能当做女鬼了。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松临,这人是谁?”贺兰叶身后的友人们发觉出不对了, 凑了上来, 忧心忡忡。 贺兰叶攥紧了缰绳, 语气平缓:“奇华公主的侍卫, 吴尧。” 她防了许久, 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前一刻,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 终于玩够了放弃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 得罪她, 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误了吉时, 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 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 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 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 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 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 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 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 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 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 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 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 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 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 早就困倦厉害, 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 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 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 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 拢紧了被子, 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 整个人慵懒松散, 慢悠悠睁开眼, 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贺兰叶情急之下反身抬脚用力勾起身后单衣重重甩起,衣衫一飞盖住柳五视线的瞬间,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稳,趁着柳五还没有掀起单衣时一个健步飞速冲了进房间,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又或者说, 他完完全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 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 她啧了一声, 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 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 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 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 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 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 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 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 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 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 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三五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贺兰叶明白了柳五的纠结所在,她揉着手中胶皮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下没有逗你玩,在下当真是女子。” “你……”柳五仿佛要说什么,死死盯着贺兰叶片刻后却失了声般什么也说不出。他紧紧皱起了眉,满脸糅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缓缓移开了视线。 贺兰叶想了想,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我合作关系,本不该有所欺瞒,我本就打算在今夜坦白,只是没料到……” 柳五比她先被迫‘坦白’了。 眼下的局面,当真不好收拾。 柳五抿着唇,落在桌子上的眼神纠结,他攥紧了茶杯,迟疑片刻后,生涩的说道:“我……我会提出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是男人,没有太过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贺兰叶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贺兰叶也木着脸:“我会答应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为女子,彼此没有可避讳的。” 假成婚这种事情,放在一男一女之间着实有着不太好把控的未知,她也就是因为柳姑娘是女子,两个女子担着假成婚的名义,她完完全全可以把柳姑娘当做妹妹养。 但是惊吓来得太快,让她毫无准备。 柳五僵硬着说:“我也是。” 贺兰叶与柳五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写在对方脸上大大的懵,无言以对。 她没有想到柳五是男子,柳五不知道她是女子,两个人性别只是对调了下,依旧还是一男一女。 这下……怎么办? 新房内到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裹着横梁垂着绣花球,新打的家具上到处都绑着大红扎花,儿臂粗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焰心跳动摇曳的光影落在对面无言的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贺兰叶觉着这样瞪着眼下去不是个事儿,局面再僵,也要撕出个口子来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看这事儿,我们现在怎么解决才是?” 如今的他们俩都因为一时大意,婚书已立,婚事还办得大张旗鼓,全临阳城的人都知晓两家的结缘。 而且眼下,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贺兰叶寻思着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她假装暴毙而亡放柳五归家,之后悄悄会漠北。但这样一来,她千辛万苦来到临阳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愁。 她蹙着眉,对面的柳五默默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我不知道。” 眼看着柳五彻底迷失在彼此性别对调上,毫无以往的精密,让贺兰叶知道,这个局面的破口,好像一时半会儿撕不开。 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她也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怎么办,不能继续僵着啊。 贺兰叶想了想,试探着问:“今夜瞧着好像不是能细谈的时候,柳公子,不妨你我先把这事暂且放到一边,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无论是柳五是男子也好,还是她是女子也好,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让彼此接受的事情,可他们俩总不能这样相顾无言,冷板凳上对视坐上一夜吧!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新婚之夜,贺兰叶也不想用这么凄惨的方式去面对。 柳五吸了一口气,他沉着地点了点头:“贺兰……你说的对,先解决眼前。” 所有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统统往后推一推,把最简单的解决了,就算今夜能平安度过。 贺兰叶与柳五对视了一眼,她起身看了眼沙漏,时间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去敬茶,再耽误下去只怕两个人都要熬一宿了。 “柳姑……柳公子,眼下你我什么也别想,该休息先休息,别的事日后再说,”贺兰叶把柳五随手扔在床铺上的金冠钿钗拢起来放到梳妆桌上,一边收拾着一边对柳五说,“今夜什么也别想,先对付过去,你看如何。” 柳五也起了身,站在原地看着贺兰叶手脚麻利地把他刚刚弄得乱糟糟的床铺重新收拾整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不自在地咳了咳,上前去帮忙把大红床铺上的桂圆枣子收起,应了声:“可。” 柳五大约不常做这种事,瞧着有些笨拙,左支右绌的样子落在贺兰叶眼中,惹得她轻啧了声。 她怎么就没有早些看出来呢? 总是板着一张脸,偶尔换个语调捉弄人的柳五,平日也与她同一个房间待了好些日子,他从未做过女工,没有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有半点留意,许多的细节其实都是有迹可循,只要她认真些,大概是能看破他真实身份的。 还是先入为主蒙蔽了她的双眼,才让她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贺兰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旁边的柳五只当是在对他的不满,脸上有些僵,他捋了捋床铺直起腰后,难得没有什么底气说道:“好了。” “嗯。”贺兰叶走到另一侧,放着一口大柜子的位置,她从里头挖出来一床被褥抱在怀中,对旁边的柳五抬了抬下巴:“夜深了,柳……公子早些睡吧。” 她刚走出两步,就被叫住了。 “等等!” 贺兰叶疑惑着回头,只见柳五俊美的脸上满满透露着尴尬,他有些心虚地问:“你这是……要去睡地上?” “是啊,”贺兰叶大大方方承认了,“和以往一样。” 她说完这话,柳五的脸上更显尴尬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了半天,踟蹰了下后,他大步上前来,走到贺兰叶面前,手一伸,从贺兰叶手中抢走了被褥,随即,柳五略显心虚尴尬的声音在贺兰叶耳边低低响起:“你去睡床,我睡地上。” “嗯?” 贺兰叶看着不远处画着精致妆容的柳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还受着伤,别骑马,去坐马车吧。” 坐马车?贺兰叶立即摇了摇头:“那是给你准备的。” 何况她哪里来的伤,真正受伤的是柳五,她今天早上还看见柳五换药的时候,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三郎,”柳五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瞳剪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他面带难色,朱唇微启,“莫要让我担心。” 犹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听在贺兰叶耳中却异样的折磨。她嘴角一抽,怕柳五还能说出更无所畏惧的话来,耷拉着脸下了马,不着痕迹瞪了柳五一眼,往后头马车走。 柳五得逞,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随在贺兰叶的身后一道上了马车,好在自家打的车不省材料,车厢够大,铺着软棉坐垫的内里足以坐三五人。 贺兰叶与柳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视线落在半空中,等马车驶出,才问道:“非要我坐马车,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脸上点了胭脂,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份红润,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气:“我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让你一个姑娘家骑马,这事我做不出来。” 贺兰叶咀嚼了一番这话,依稀明白了柳五的别扭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松临, 这人是谁?”贺兰叶身后的友人们发觉出不对了, 凑了上来, 忧心忡忡。 贺兰叶攥紧了缰绳, 语气平缓:“奇华公主的侍卫,吴尧。” 她防了许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前一刻, 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 终于玩够了放弃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 得罪她, 没有什么, 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 误了吉时, 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 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 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 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 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 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 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此为防盗章  贺兰叶浑身一僵。 远处那骑着马冲过来一脸悲愤的, 可不是楚阳候世子, 齐洵么! 一想起他来,贺兰叶就头疼无比,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 小声唇语着问:“怎么办?” 一时忘了把垂纱放下来挡住,他们俩的脸都暴露在外, 让人给看了仔细, 这会儿想躲都来不及了。 柳五看起来比她还头疼, 攥紧了扇子遮着脸, 用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 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 贺兰, 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 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 两个人起身, 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 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 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 她沉住气, 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好似来游玩休闲的,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此为防盗章 到底是新婚之夜, 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 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 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 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 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 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 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 早就困倦厉害, 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 桥到船头自然直, 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此为防盗章  偏过头去的贺兰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扭过头无声盯着刚收起怜悯的柳五姑娘, 一双圆圆的杏仁眼中带着泪花, 委屈十足。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 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 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 打量着贺兰叶, 慢悠悠道, “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 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虐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 努力委婉说道, “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 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 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 直接利用她的终身, 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柳五姑娘施施然道, “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贺兰叶攥着酒壶站在原地,眼前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带有些热气,空了的酒坛倒在桌下。她努力了一个多时辰的营生,能养活一镖局人的生意,只沾上了奇华公主,瞬间化作了烟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躺在绵软床褥上的贺兰叶侧着身往外看,隔着珠帘,她能看见外头穿着大红喜袍睡在地垫上的柳五, 感慨万千。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柳五同处一室时,能睡到床上来,看着睡在地上的柳五,这种感觉还真是稀罕极了。 到底是新婚之夜,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 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 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 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 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 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 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 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 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 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 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柳五在贺兰叶面前一直是保持着一种淡定的姿态他第一次在贺兰叶面前露出略带迷茫的表情:“嗯?” 很明显贺兰叶的话他没有听懂。 又或者说他完完全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她啧了一声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贺兰叶明白了柳五的纠结所在,她揉着手中胶皮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下没有逗你玩,在下当真是女子。” “你”柳五仿佛要说什么,死死盯着贺兰叶片刻后却失了声般什么也说不出。他紧紧皱起了眉,满脸糅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缓缓移开了视线。 贺兰叶想了想,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我合作关系,本不该有所欺瞒,我本就打算在今夜坦白,只是没料到” 柳五比她先被迫坦白了。 眼下的局面,当真不好收拾。 柳五抿着唇,落在桌子上的眼神纠结,他攥紧了茶杯,迟疑片刻后,生涩的说道:“我我会提出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是男人,没有太过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贺兰叶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贺兰叶也木着脸:“我会答应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为女子,彼此没有可避讳的。” 假成婚这种事情,放在一男一女之间着实有着不太好把控的未知,她也就是因为柳姑娘是女子,两个女子担着假成婚的名义,她完完全全可以把柳姑娘当做妹妹养。 但是惊吓来得太快,让她毫无准备。 柳五僵硬着说:“我也是。” 贺兰叶与柳五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写在对方脸上大大的懵,无言以对。 她没有想到柳五是男子,柳五不知道她是女子,两个人性别只是对调了下,依旧还是一男一女。 这下怎么办? 新房内到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裹着横梁垂着绣花球,新打的家具上到处都绑着大红扎花,儿臂粗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焰心跳动摇曳的光影落在对面无言的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贺兰叶觉着这样瞪着眼下去不是个事儿,局面再僵,也要撕出个口子来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看这事儿,我们现在怎么解决才是?” 如今的他们俩都因为一时大意,婚书已立,婚事还办得大张旗鼓,全临阳城的人都知晓两家的结缘。 而且眼下,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贺兰叶寻思着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她假装暴毙而亡放柳五归家,之后悄悄会漠北。但这样一来,她千辛万苦来到临阳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愁。 她蹙着眉,对面的柳五默默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我不知道。” 眼看着柳五彻底迷失在彼此性别对调上,毫无以往的精密,让贺兰叶知道,这个局面的破口,好像一时半会儿撕不开。 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她也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怎么办,不能继续僵着啊。 贺兰叶想了想,试探着问:“今夜瞧着好像不是能细谈的时候,柳公子,不妨你我先把这事暂且放到一边,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无论是柳五是男子也好,还是她是女子也好,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让彼此接受的事情,可他们俩总不能这样相顾无言,冷板凳上对视坐上一夜吧!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新婚之夜,贺兰叶也不想用这么凄惨的方式去面对。 柳五吸了一口气,他沉着地点了点头:“贺兰你说的对,先解决眼前。” 所有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统统往后推一推,把最简单的解决了,就算今夜能平安度过。 贺兰叶与柳五对视了一眼,她起身看了眼沙漏,时间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去敬茶,再耽误下去只怕两个人都要熬一宿了。 “柳姑柳公子,眼下你我什么也别想,该休息先休息,别的事日后再说,”贺兰叶把柳五随手扔在床铺上的金冠钿钗拢起来放到梳妆桌上,一边收拾着一边对柳五说,“今夜什么也别想,先对付过去,你看如何。” 柳五也起了身,站在原地看着贺兰叶手脚麻利地把他刚刚弄得乱糟糟的床铺重新收拾整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不自在地咳了咳,上前去帮忙把大红床铺上的桂圆枣子收起,应了声:“可。” 柳五大约不常做这种事,瞧着有些笨拙,左支右绌的样子落在贺兰叶眼中,惹得她轻啧了声。 她怎么就没有早些看出来呢? 总是板着一张脸,偶尔换个语调捉弄人的柳五,平日也与她同一个房间待了好些日子,他从未做过女工,没有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有半点留意,许多的细节其实都是有迹可循,只要她认真些,大概是能看破他真实身份的。 还是先入为主蒙蔽了她的双眼,才让她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贺兰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旁边的柳五只当是在对他的不满,脸上有些僵,他捋了捋床铺直起腰后,难得没有什么底气说道:“好了。” “嗯。”贺兰叶走到另一侧,放着一口大柜子的位置,她从里头挖出来一床被褥抱在怀中,对旁边的柳五抬了抬下巴:“夜深了,柳公子早些睡吧。” 她刚走出两步,就被叫住了。 “等等!” 贺兰叶疑惑着回头,只见柳五俊美的脸上满满透露着尴尬,他有些心虚地问:“你这是要去睡地上?” “是啊,”贺兰叶大大方方承认了,“和以往一样。” 她说完这话,柳五的脸上更显尴尬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了半天,踟蹰了下后,他大步上前来,走到贺兰叶面前,手一伸,从贺兰叶手中抢走了被褥,随即,柳五略显心虚尴尬的声音在贺兰叶耳边低低响起:“你去睡床,我睡地上。” 贺兰家本没有女儿家出门用的车辇小轿,一干镖师们现场干活,昨儿就叮叮当当捣腾出来了一架马车来,怕被嫌弃粗糙,扯了细布印花棉把漆了红漆的车厢包了起来,瞧着也像模像样。 给柳五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临出发了,柳五带着两个侍女走出来,一看见高头骏马后头那个由矮脚小马拉着的马车,脚步一顿,不往前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嗯。”贺兰叶脚下一顿, 拍了拍她娘肩膀, “公主刚派人来闹事, 烦的慌。我出去保个人, 三五天的时间就当避避风头。娘和婶娘在家里照顾好桃儿杏儿, 镖局要是有什么事,叫小多来给我传信就是。” 说着说着,贺兰叶又对面色不甘的婶娘叮嘱了句:“要是想保命,就别惦记公主了, 知道了吗?” 贺兰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贺兰家的主心骨, 她说的话家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听得,婶娘再惦记公主背后的权势,也只能不甘不愿应了。 她又利落的交代了几句, 给家里头的长辈们宽了宽心, 而后与早在外院等着的镖师们一起出去翻身上马, 马鞭一扬, 十余人的队伍宛如一道弓矢,快而整齐的朝前疾行。 两天后抵达柳家山庄,贺兰叶一行很快被上来验证了镖单的管事迎了进去。 这个庄子许是不大,贺兰叶等人被带到正堂落了座等了不多时, 一个穿着得体的小厮进来躬了躬身赔笑:“我家姑娘已经收拾好了, 诸位请。” 正堂往外中庭位置, 已经停了两架青布马车, 贺兰叶走出去两步, 就看见远处繁花团簇之后走来一个身影。 她扬起笑脸,正打算夸上一句倩影娉婷,来拉进与主家的关系,她刚一张口,那身影走进了些,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贺兰叶扬起的灿烂笑容在脸上瞬间僵硬。 被丫头扶着的那人穿着一身广袖澜裙,头戴垂纱帷帽,把五官遮挡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她身段。 此人身形高挑,落肩袖稍微修饰了一下她的宽肩,澜裙腰间系带,紧紧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细腰,行走之间瞧着缓慢,却很快就由远及近,快到贺兰叶跟前了。 “当家的,”贺兰叶身后的镖师低声挤出一句,“这柳姑娘的脚……可真大啊!” 贺兰叶被这话一带,目光下移,盯着那人几层澜裙下穿着绣花丝履的脚,不由赞同,这双脚,还真是大啊! “咳……”贺兰叶收回了心思,低声道,“别瞎说,人家个子高,脚大点怎么了!” 以她的目测,这柳五姑娘起码与她现在同高,而她…… 贺兰叶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脚,悄悄往后缩了缩。 说话间,柳五姑娘已经到了跟前,走进了一看,这柳姑娘当真是高挑,站在贺兰叶面前,与她个头不分伯仲,唯独身形更加纤细些。 贺兰叶这会子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笑,对着那柳五姑娘拱了拱手:“柳姑娘,在下贺兰叶,特来护送柳姑娘折返临阳。” 她声音沙沙,听在那柳五姑娘耳中,引得柳姑娘透过帷帽静静盯了她片刻。贺兰叶被这视线盯得后背毛毛的,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就听见了柳五姑娘轻声道:“走吧。” 柳姑娘的声音清澈净透,带着一丝尾音,落在贺兰叶耳中,格外舒服。 中庭停着的马车旁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女,从娇小的侍女手中接过柳五姑娘,扶着她上了马车。 另外的人该怎么准备都准备好了,贺兰叶也整理了自己带来的人,率先一步出了庄子去骑马。 柳五姑娘的马车从庄子里驶出,贺兰叶刚驾马凑过去,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叫:“柳姑娘!是柳姑娘的马车么?”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骑着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为首的喊话的是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那青年先是端着笑脸冲马车里温声细语了一番:“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洵送你可好?” 马车内传来柳五姑娘冷冰冰的声音:“不劳楚阳候世子,我有人护送。” 楚阳候世子齐洵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旁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贺兰叶,一脸不屑一顾:“瘦了吧唧只有脸能看……喂,你什么来路?” “万仓镖局贺兰叶。”贺兰叶抱了抱拳,顺口说道,“鄙镖局承接保货保人保管以及运输等一切事物。若世子赏脸,有活计还请提携鄙镖局一二。” “贺兰叶?”齐洵一愣,“你不就是奇华看上的那个小白脸么……先别扯你们镖局,我问你,你跑这里来作何?” “自然是保人——护送柳姑娘回临阳。”贺兰叶端着笑脸,假装没有听见奇华二字,笑吟吟道。 “这儿用不上你了,回去找你的奇华去,柳五姑娘这儿,我保了!”齐洵倨傲地一比划下巴,“花销多少银子,回临阳找楚阳候府给你兑。” 这青年倒是来的傲气,贺兰叶刚想说话,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一个娇柔可人的声音:“我只要贺兰保护,别的人都不要。” 咦?刚要说话的贺兰叶猛地大张着口,满脸僵硬。 这车里头坐着的是柳五姑娘么,刚刚那个冷冰冰的柳五姑娘? 贺兰叶强忍着伸手去掀开马车帘子的冲动,面对瞬间暴怒的齐洵慢慢露出无辜的微笑。 柳五姑娘怎么就忽然……变了态度呢? 齐洵怒得差点跳起来,指着贺兰叶的鼻子哆嗦:“你你你!贱人!” 贺兰叶瞧着他气鼓鼓却骂不过更过分话的样子,心中有底,索性下马把他也拽下了马,顺手一勾齐洵脖子,堆着一脸微笑对那些齐洵的随从和气道:“在下与……楚阳候世子谈谈心,诸位稍等片刻。” “贺兰。” 背后传来柳五姑娘依旧柔婉的声音,却听得贺兰叶后背一凉,起了一层皮。 她有些不太想回头,全念着这位是她的主家还有五十两银子的报酬份上,挤出笑脸回头,对上了掀开马车车帘,头戴帷帽的柳五姑娘。 垂纱下柳五姑娘眉似蹙非蹙,顾盼流离,对着她轻声道:“我等你,快些回来。” 贺兰叶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她手上一个使劲,捏的齐洵嚎叫了一声。 “是,柳姑娘请稍等。”贺兰叶有些怕这位态度横生变故的柳五姑娘,几乎是逃离地拖着齐洵进了旁边的小树林去。 小树林里,贺兰叶松开齐洵的脖子,面对正要大呼小叫的齐洵,她微微一笑,一拳打在了齐洵身后的一颗树树干上。 只听‘吱嘎’一声,与成人腿粗相差无几的树应声而倒,嘭的一声栽倒在后,发出声响的同时,溅起灰尘无数。 “楚阳候世子,跑江湖的人,生平最恨一件事,那就是砸人饭碗。”贺兰叶嘴角上扬,勾着一抹和气的微笑,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她口吻真挚,“在下相信世子您不是这种人,对么?” 齐洵被这一手镇住了,他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我告诉你,我可是……” “楚阳候世子,”贺兰叶一脸无辜,“说来您可能不知道,跑江湖的人,一般尽量不得罪人。真有过不去的矛盾,你也知道,跑江湖的粗人嘛,手段粗俗些也正常,说不定会有一剪子的事儿,至于剪哪里,您……觉着呢?” 齐洵口风一转扬起笑脸顺顺当当接下去:“我可是……是心胸宽阔大度大气性情温和乖巧懂事的人,怎么会和人有过不去的矛盾呢,哈哈……哈哈……” “很好,”贺兰叶满意地收回了手,“走吧,世子。” 走出树林的贺兰叶心情很好,她笑眯眯抬头,看见青布马车的车帘被修长白皙的手指掀起,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正牢牢盯着她,她的目光似乎带着灼灼温度般舔舐脊背般让她战栗。 贺兰叶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对于走过去有种莫名的抗拒。 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五官完全暴露在外,贺兰叶清清楚楚看见她细长上挑的丹凤眼中似乎盛满了思虑,微红的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似的,又像是……一张紧绷的弓,充满锋利。 她与柳五姑娘的目光似乎有须臾间的对视,只下一刻,柳五姑娘似乎扬起了笑,娇滴滴道:“贺兰,你与他说什么了,回头可要说与我哦!” 同时她的手一松,青布帘子垂下,阻挡了她容颜同时也隔断了贺兰叶的视线。 贺兰叶背脊又是一股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着鼻尖的贺兰叶总觉着,她为了躲奇华公主接下的这一单,似乎更糟糕。 没有了齐洵的打扰,路程得以顺利进行。 只是坐在马车中的柳五姑娘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言不发的,面对贺兰叶的几次询问都是直接无视,让贺兰叶完全摸不着头脑。 天色越来越暗,贺兰叶令马车稍微加了点速,自己则驾着马弯腰在车窗边对里头说道:“柳姑娘,前头有个镇子,我们稍微提速些赶过去可好?” 她等了半天,还以为又要得不得回应时,终于从马车里头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回应:“可。” 这一声,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柳五姑娘,清冷而淡漠。 贺兰叶嘴角一抽,默默驾着马挪开了两步。 得了主人家的回应,整个队伍都快了几分,赶在天黑之际抵达了小镇。 住宿时候,全是贺兰叶一手安排,柳五姑娘的住处定了一间天字号,贺兰叶率先进去一样样检查过了,请了柳五姑娘进去。 柳五姑娘坐了一天的马车似乎是累了,一进来脱下帷帽,动作都带上了几分粗鲁。她的侍女连忙在旁边拽了拽她衣角,眼神不安。 贺兰叶猜测这是因为她还在这里,让人家不自在了。她请辞:“在下就不打扰柳姑娘安寝了。” “贺兰局主辛苦了。” 柳五姑娘依旧态度清冷。 依旧是冷淡的态度,贺兰叶毫不意外,他刚转身往出走,就听见了外头传来本不该出现的齐洵悄悄摸摸的声音: “给我备下柳姑娘旁边的房子!” “等等!” 贺兰叶脚下一顿,听见柳五姑娘忽然叫住她,她转身看了眼柳姑娘。 只见柳姑娘眉宇间藏着一丝不耐与阴郁,她双目灼灼看着贺兰叶,只须臾间,她脸上瞬间绽开一抹浅笑,眉目含情,丝丝魅惑穿透贺兰叶的眼睛。她红唇微启,清灵犹如泉水般的声音娇柔温柔而悦耳动听:“贺兰,今夜且与我同眠,近近儿保护我哦。” 秦双河上最大的一艘精致画舫,挂着的扁头正是临阳城中有名的飘摇坊,飘摇坊里头最负盛名的几个花娘正陪坐在画舫中宴饮的客人身侧,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这场初春就摆开来的画舫宴的客人皆是青年男子,偌大的中阁分散坐着几个绫罗绸缎的男人,身侧皆有衣着清凉的花娘陪侍在侧。 贺兰叶也混迹在其中,与他在临阳相识的几个友人举杯推盏,听着小曲儿品着小酒,好不惬意。 他盘坐在宴席角落的一处,身侧坐着一个怀抱琵琶衣衫半褪的少女,娇滴滴给他劝着酒。 贺兰叶不过十七,年轻俊俏,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腰系缂丝腰带,簪着灰白铜簪,额前留着刘海,微微遮盖着眉峰,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花娘爱俏,捧着心服侍着他,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一见如故,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贺兰叶本就打算收单了,听到这话,他手一转,把商单往旁边一放,懒散散朝着那周公子挑眉:“如今尚未亮镖,哪里能接镖行走?更别说护送这柳丞相的孙女儿了。” 百来里地,又是护送个姑娘,来回准要三五天,这会子镖局里头事情还多,离了他也不行。 他推辞的漫不经心,直接扯出了最万用的借口,这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对这事有多敷衍。 “松临,那可是柳丞相家的孙女!你保她一单,指不定就搭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还愁亮镖这等小事么?”那周公子劝道。 “我也如此觉着,松临何苦推脱了去!”席间其他几个青年也帮着腔,口吻大多艳羡。 贺兰叶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能够搭上柳丞相家这种言辞,的确让他有份心动,只是这柳五姑娘芳名在外,岂不是…… 他正思忖着,画舫忽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下,一阵晃荡。 宴间的花娘们顿时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趴在地上。 贺兰叶比较稳,他单手扶着船板,并未被这晃动惊到。晃动一停止,他立刻抬头看去,守候在外头的各家随从们正踩着漂浮的步子跑进来,其中有个脚步稳健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男人大步朝他而来,单膝点地,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耳语道:“有艘大船故意撞了上来。” 席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官宦子弟,哪里遭受过这些,顿时嚷嚷了起来,一肚子怒火。 贺兰叶撩了撩眼皮,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对着他手下人低声吩咐着:“去打探打探对方什么人,如果……” 他正说着,外头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两根红漆木柱垂下的幔纱被狠狠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人一进来,就拿眼睛去四处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贺兰叶。 贺兰叶暗地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只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这人一来,中阁里的那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收了嚷嚷的声儿,周公子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朱内监,您怎么来了?” 这人赫然是宫中端妃身边得用的内监,一般行事几乎都是代表着端妃的意思。直到去岁隆冬,贺兰叶入了临阳,这朱内监就几次代表着奇华公主出来行事。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对着贺兰叶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奉了公主的口谕,来看着点未来的……么?” 然后他朝着贺兰叶露出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表情:“贺兰局主,您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方,可真叫底下人难做……” 贺兰叶见状也只能起身,朝着那朱内监抱了抱拳:“朱内监,在下出来商谈正事,在什么地方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您可是贵人儿,这种腌臜地方,没得弄脏了您!”朱内监长调短音的拔着音尖,刺耳的很。 “来啊,还不把那伺候着贺兰局主的小娼|妇都撵了去!”朱内监脸上笑容一收,严厉吩咐了下去,一扭头,又对着贺兰叶端起了笑脸来弓着身,“贺兰局主您可千万别介意,公主吩咐了,您身边可沾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的。” 那朱内监也是个利落的人,吩咐了手下人把花娘们全撵了出去后,又对着贺兰叶赔着笑弓了弓腰,退走而出。 这些人来了又走不过须臾之间,却把画舫里头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菜肴美酒倾倒一地,混合着花娘们的脂粉气,狼藉的场面还带有一股子难以忍耐的臭气。 席间的公子哥儿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贺兰叶的身上,最后还是那个衣襟大开的公子哥儿讪笑着打破了僵局:“只是有所耳闻松临被公主看上了,却不料……哈哈哈,松临你也真是不容易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 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 随着他的步伐, 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 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 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 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 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 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 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 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 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 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 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 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 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 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贺兰叶心中忽感不妙,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充满警惕的抬起了头。 隔着垂纱,远远的街道上,一干骑马打猎而归的马队,为首的青年一张震惊而泫然欲泣的脸,格外明显。 忽地,长街上响起如泣如诉的一声悲呼:“柳——姑——娘——” 偏过头去的贺兰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扭过头无声盯着刚收起怜悯的柳五姑娘,一双圆圆的杏仁眼中带着泪花,委屈十足。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这件事是贺兰叶用了一天多时间才确认下来的。 毕竟自打柳家回来后, 柳五对她就一直爱理不理的,和对家中其他女眷们亲热客气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她再迟钝, 也反应过来对方对她有意见了。 这事儿贺兰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说,毕竟柳五所说的前情人捅他刀子如果是真的, 在她看来, 就是一个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给玩弄了感情, 柳五挨得不冤,同样, 柳五是断袖也很明显了。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 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 之后也处处留心,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 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混不在意, 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 到底也是个男人, 贺兰叶觉着, 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 但是提着这件事, 他还是很赞成, 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得把人哄好了,这个墙不准砌,听见没?”平氏被贺兰叶推着往出走,还不放心叮咛道,“这堵墙你要是真砌起来了,赶明儿奇华公主就得上门来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把娘亲送出门去,她扶着门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娘说起,她还真忘了,要是她这头新婚起了墙在新房里头,传出去让奇华知道了,八成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私底下再怎么着,她和柳五表面上新婚恩爱夫妻的关系还得维护住了。 这堵墙,还真砌不起来了。 贺兰叶趴在门板上思索了片刻,一扭头,老远就隔着珠帘对上了柳五的视线。 她也不忸怩,走过去掀起珠帘把情况给柳五一说,叹了口气道:“哄你就不必了吧,看样子这堵墙估计是不能砌了,我去弄个大点的屏风罢了。” “你也不必不痛快,”柳五却又冷笑了声,“不砌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个断袖!” 他明显是记着贺兰叶那天的话呢,咬重了断袖两个字,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 贺兰叶眼睛有些难受,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猜测着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放下心理防线全身心投入到女子的身份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五也是个厉害的人。 没有墙,贺兰叶就赶紧让老常去给她弄来了一架足有一丈长的山水屏风,往内间一摆,增添了两份趣味,少去了别人猜疑,还能恰到好处的发挥作用,的确比一堵实沉的墙要好得多。 屏风入门的第一个晚上,贺兰叶睡在那张新床上,终于不用一睁眼就能看见前头地垫上睡着的柳五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成婚也有十来天,贺兰叶与柳五默契的让旧事翻了个篇,彼此互不干扰,贺兰叶忙她镖局准备亮镖一事,柳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晚上不见了人。 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贺兰叶晚上醒来发现房间里头没有了人,也不惊讶,第二天起身后看见睡得正香的柳五也不戳破,假装没有发现,两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眼瞧着快到灯节,贺兰叶距离她重伤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到了宣布‘伤愈’的时候,同时也打算过了灯节,在夏至那天正式亮镖。 她与柳五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微妙生活方式,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问候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私人事情的话题,所以等柳五问她亮镖要他做什么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惊讶。 “贺兰,”天气渐渐热了,在屋里头没有外人,柳五穿的也随意,纱制的上襦袖子挽到了手肘,靠在竹椅上一把蒲扇摇的咯吱咯吱响,他用扇子朝不远处盘腿坐在竹席上的贺兰叶挥了挥,说道,“亮镖的时候,给我安排个事儿。” 贺兰叶袖子一样挽在手肘,她趴在竹席上翻着账本,闻言扫了柳五一眼,见着他一身绫罗玉帛,婉言谢绝了:“还是算了,夏天穿的薄,你出去我怕给人看出个一二来,难得收拾后事。” “……后事。”柳五嘟囔了句,明显对贺兰叶的用词不满,他起身走过去,在距离贺兰叶还有一些距离的竹席上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狼齿微微晃动,最后嵌在他胶皮贴的假胸的隆起中间。 “我穿厚些,你得给我一些事儿,不然我在你们家立不住脚。” 贺兰叶合起账本,看着柳五,认真问:“真的想参与进来?” “我这是帮你,”柳五摇着蒲扇,一把圆蒲扇凉快了他们俩,他瞧着也挺认真的,“新婚这么久,你我也从未一起见过人,瞧着太假了一些。” “言之有理,”贺兰叶起身绕过柳五,出去放账本时随口说道,“可是我是能拜托你张罗饭菜,还是能请你款待女眷?” 柳五一个男人,这些新妇都能做的事情,她没有一样能交给他去的。说是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 贺兰叶只当柳五是一时突发奇想了,她去了中院书房放了账本,顺带与手底下几个镖师商量了下到时候的流程,等她回去时,之间柳五坐在竹椅上,手中捧着一信笺把玩着。 一见着她,柳五懒懒起身,把夹在指尖的信笺递了出去:“一个姓任的送来的帖子。” 贺兰叶从柳五指尖接过信笺时,瞥见了他的修长的手指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茧,她平静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拆开信笺,随口说道:“任佳是礼部任郎中的儿子,他外祖母是燕深郡主,我请来去你家提过亲的。” 她当初初入临阳,算是用了些手段才把这些有些身份人品又上乘的郎君们认识了起来,维护了几个月的关系,也算是她临阳难得的友人了。 她默念了一遍信,看完后,神色复杂地啧了一声。 “何事?” 柳五之前未曾动过贺兰叶的信笺,等她看完了面露异色才问了一句。 贺兰叶慢吞吞朝柳五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眼中充满了好笑:“你不是说要一个露面的机会么,机会来了。” 任佳在信中邀请贺兰叶,于五月初五相会招摇画舫。 一个妓子云集的花窟。 这事儿贺兰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说,毕竟柳五所说的前情人捅他刀子如果是真的,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给玩弄了感情,柳五挨得不冤,同样,柳五是断袖也很明显了。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之后也处处留心,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到底也是个男人,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但是提着这件事,他还是很赞成,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顶着重伤在家中闭门不出近两个月的贺兰叶, 终于在婚后第一次公开了行程。 贺兰叶成婚前到迎亲,这些友人对她帮助颇多, 她出门前把几分漠北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玩意儿都交给了常恩显带着,等去了画舫, 赠与友人们。 她把自己收拾好, 照着镜子看看脸色有无疏漏,随口问:“我这样可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 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 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 随着他的步伐, 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 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 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 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 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 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 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 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 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定了定神, 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 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 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 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 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 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 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 在下刚刚太急, 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照在石桌椅上,让贺兰叶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石桌边一身清冷的柳五。 柳五与贺兰叶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形高挑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迫感,气质别致,性情又古怪反复,相貌长得再好,哪怕是贺兰叶生平仅见的貌美,她也一直对柳五心存警惕。 月下的柳五又有一种之前贺兰叶没有见过的淡漠,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时,贺兰叶能够明显看见她眸中的冷淡。 “贺兰局主还真是好雅兴。” 柳五起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看着贺兰叶怀中抱着的脏衣,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讽刺了她一句。 抱着脏衣的贺兰叶温吞着笑了笑,走过去另一边把脏衣放进洗衣盆里,自己摇着轱辘打水时,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不知道柳姑娘要回来么。” 贺兰叶捡了个石头墩子一撩衣摆卷起袖子坐了,弯下腰搓洗着衣服,同时还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在下保证,只要柳姑娘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柳姑娘放心。” 她也有份担心,要是这个借口让柳五觉着她是个轻薄的人,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箭在弦上了强行把箭给撤了,她只怕要呕得吐血。 柳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她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贺兰叶赶紧儿洗了衣服晾起来,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而她房间里的灯都吹熄了,看得出柳五完全没有给她留灯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她今儿晚上要去别的地方睡了? 寒风中的贺兰叶毅然决然表示,这个房间,她今儿必须得回去才行! 她小心推门时,心里头想着以往听来的那些闺房事。媳妇儿不许进门了,真不进去,那准要完蛋,以后房间都没份儿了;而要是厚着面皮进去挨一挨蹭一蹭的,说不定能消消火。 虽然里头睡着的不是她媳妇吧,但也是合约黑纸白字的假媳妇,她忍着点让着点,没什么不妥的,总比直接把房间拱手送人来得好。 房间里一片漆黑,贺兰叶小心反锁了门,透过微弱的光线能看见柳五早就睡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外头,对她进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表示。 贺兰叶看了眼自己的床叹气,没想到今夜还是睡不上去。 熟门熟路给自己挖了一床被子扔地垫上,贺兰叶躺下去拉好被子,刚闭上眼,就听见不远处床榻上传来柳五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冰冷的声音几乎能掉出冰渣子来。 “贺兰,若是再让我遇到一次这种事,我帮你一劳永逸,直接解决问题。” 黑暗中的贺兰叶猛地睁开了眼。 一劳永逸……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虽然没有任何可以被威胁的解决方式,但是贺兰叶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微妙之感。 想不到她前不久才用这种方式威胁了齐洵,没几天就轮到她被威胁了…… 由此可见,对于一个男人最要命的威胁,还是莫过于此了。 贺兰叶勾了勾嘴角,信誓旦旦保证:“柳姑娘放心,再有一次,绝对任你处置!” 反正她也没有可处置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再犯一次的可能性。 第二天,贺兰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叫手下人弄来了几块木板,钉子锤子,叮叮当当一鼓作气把房间框出来了个小隔间。 她把被褥衣裳什么的往里头一扔,算是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棚。 好在柳五不算是天天都在她家,也就是重伤期间柳五留在贺兰家,每天走走逛逛与平氏周氏闲聊,哄一哄桃儿杏儿,还没等到贺兰叶给她一份家中情况呢,她估计就已经把贺兰家的家底子都摸清了。 等了几天贺兰叶开始进入‘平缓’期,柳五扭头就回了柳家。 人一走,贺兰叶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有自己独自一人喘气的时间了。 她这一重伤,镖局十来天没有接到过生意,一家子老小几十张口,全靠着屯粮过日子。贺兰叶寻思了下自己现状,给手下镖师们接一些单也是可以的,就给与她关系不错的周郎君去了一封信。 过了两天,她临阳相熟的几个友人登门前来拜访了。 贺兰叶在他们来之前又把自己装扮了起来,弄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旁边摆了一碗煎的浓浓的防寒药汤,坐在床上披着外袍对被镖师领进来的几个青年拱了拱手。 “松临啊松临,你这真是受了一番罪!”来的几个随意自己找了地儿一坐,摇头晃脑就开始同情他,“之前听说你情况不妙,本来想看你,却有柳姑娘守在你身边,哥几个也没好意思来,莫要怪罪啊!” 贺兰叶笑道:“可不是,你们来早了我也招待不得,如今正好。” “怎么听说你是因为和柳丞相家的孙女裹上了,惹恼了公主,被五皇子捅了一刀?”头上簪花的青年叫任佳,家里头和宗室有点关系,得消息比别人都多,也格外的好打听。 贺兰叶笑容一凝,她微微蹙眉:“外头是这样流传的?” 这一刀明明是她自己下的手不说,当时还刻意避开了奇华五皇子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还是被风言风语绑到了一起? “可不是!”任佳随手抓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六皇子为了这个参了五皇子一本,两兄弟可闹得厉害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暗觉不妙,她立即正色道:“纯属无稽之谈!这是我之前走镖不小心中了暗招,与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毫无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 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 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 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 手搅了搅水, 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 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 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 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 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 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 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 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 在下刚刚太急, 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照在石桌椅上,让贺兰叶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石桌边一身清冷的柳五。 柳五与贺兰叶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形高挑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迫感,气质别致,性情又古怪反复,相貌长得再好,哪怕是贺兰叶生平仅见的貌美,她也一直对柳五心存警惕。 月下的柳五又有一种之前贺兰叶没有见过的淡漠,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时,贺兰叶能够明显看见她眸中的冷淡。 “贺兰局主还真是好雅兴。” 柳五起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看着贺兰叶怀中抱着的脏衣,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讽刺了她一句。 抱着脏衣的贺兰叶温吞着笑了笑,走过去另一边把脏衣放进洗衣盆里,自己摇着轱辘打水时,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不知道柳姑娘要回来么。” 贺兰叶捡了个石头墩子一撩衣摆卷起袖子坐了,弯下腰搓洗着衣服,同时还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在下保证,只要柳姑娘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柳姑娘放心。” 她也有份担心,要是这个借口让柳五觉着她是个轻薄的人,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箭在弦上了强行把箭给撤了,她只怕要呕得吐血。 柳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她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贺兰叶赶紧儿洗了衣服晾起来,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而她房间里的灯都吹熄了,看得出柳五完全没有给她留灯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她今儿晚上要去别的地方睡了? 寒风中的贺兰叶毅然决然表示,这个房间,她今儿必须得回去才行! 她小心推门时,心里头想着以往听来的那些闺房事。媳妇儿不许进门了,真不进去,那准要完蛋,以后房间都没份儿了;而要是厚着面皮进去挨一挨蹭一蹭的,说不定能消消火。 虽然里头睡着的不是她媳妇吧,但也是合约黑纸白字的假媳妇,她忍着点让着点,没什么不妥的,总比直接把房间拱手送人来得好。 房间里一片漆黑,贺兰叶小心反锁了门,透过微弱的光线能看见柳五早就睡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外头,对她进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表示。 贺兰叶看了眼自己的床叹气,没想到今夜还是睡不上去。 熟门熟路给自己挖了一床被子扔地垫上,贺兰叶躺下去拉好被子,刚闭上眼,就听见不远处床榻上传来柳五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冰冷的声音几乎能掉出冰渣子来。 “贺兰,若是再让我遇到一次这种事,我帮你一劳永逸,直接解决问题。” 黑暗中的贺兰叶猛地睁开了眼。 一劳永逸……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虽然没有任何可以被威胁的解决方式,但是贺兰叶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微妙之感。 想不到她前不久才用这种方式威胁了齐洵,没几天就轮到她被威胁了…… 由此可见,对于一个男人最要命的威胁,还是莫过于此了。 贺兰叶勾了勾嘴角,信誓旦旦保证:“柳姑娘放心,再有一次,绝对任你处置!” 反正她也没有可处置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再犯一次的可能性。 第二天,贺兰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叫手下人弄来了几块木板,钉子锤子,叮叮当当一鼓作气把房间框出来了个小隔间。 她把被褥衣裳什么的往里头一扔,算是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棚。 好在柳五不算是天天都在她家,也就是重伤期间柳五留在贺兰家,每天走走逛逛与平氏周氏闲聊,哄一哄桃儿杏儿,还没等到贺兰叶给她一份家中情况呢,她估计就已经把贺兰家的家底子都摸清了。 等了几天贺兰叶开始进入‘平缓’期,柳五扭头就回了柳家。 人一走,贺兰叶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有自己独自一人喘气的时间了。 她这一重伤,镖局十来天没有接到过生意,一家子老小几十张口,全靠着屯粮过日子。贺兰叶寻思了下自己现状,给手下镖师们接一些单也是可以的,就给与她关系不错的周郎君去了一封信。 过了两天,她临阳相熟的几个友人登门前来拜访了。 贺兰叶在他们来之前又把自己装扮了起来,弄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旁边摆了一碗煎的浓浓的防寒药汤,坐在床上披着外袍对被镖师领进来的几个青年拱了拱手。 “松临啊松临,你这真是受了一番罪!”来的几个随意自己找了地儿一坐,摇头晃脑就开始同情他,“之前听说你情况不妙,本来想看你,却有柳姑娘守在你身边,哥几个也没好意思来,莫要怪罪啊!” 贺兰叶笑道:“可不是,你们来早了我也招待不得,如今正好。” “怎么听说你是因为和柳丞相家的孙女裹上了,惹恼了公主,被五皇子捅了一刀?”头上簪花的青年叫任佳,家里头和宗室有点关系,得消息比别人都多,也格外的好打听。 贺兰叶笑容一凝,她微微蹙眉:“外头是这样流传的?” 这一刀明明是她自己下的手不说,当时还刻意避开了奇华五皇子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还是被风言风语绑到了一起? “可不是!”任佳随手抓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六皇子为了这个参了五皇子一本,两兄弟可闹得厉害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暗觉不妙,她立即正色道:“纯属无稽之谈!这是我之前走镖不小心中了暗招,与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毫无关系!” 她现在是极力要跳出沾染奇华的地界,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名字被捆在她们的名字后头被人说道。 特别是关乎了皇子们的事情…… 贺兰叶眼神一冷。 这里头,只怕是有人在捣鬼,故意拿她来说事。 十来天未出门,她没有了消息来源,对外头的掌握削弱了不少,以至于发生了这种她绝对不可能允许存在的流言。 五皇子动手伤人,六皇子以此为把柄,这种事情闹到最后,指不定她会变成唯一一个牺牲品! 想到这里,贺兰叶问道:“外头这样的流传可多?” 似乎也想到了其中关节,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任佳说道:“算不得多,就有点门路关系的或许听了那么一耳朵。” “松临,甭管你怎么伤得,如今在许多人眼中你是被五皇子伤得,再怎么说也迟了……”周谷蹙着眉,他明显想的要更多些,“我之前也帮你打问过,只怕不太妙。” 贺兰叶听完了友人们说着的话,若有所思。 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请周谷帮忙找镖单的事情。 送走了友人,贺兰叶略一犹豫,招来了她身边常用的手下,低语了几句。 那黑衣青年讶异地看着她,满脸犹豫,贺兰叶态度很硬:“按我说的去做!” 是夜,贺兰府遭遇贼人偷袭,目标直指养伤的贺兰叶。 本就受伤的贺兰叶临时遇袭不是其对手,很快被其重伤之昏迷。 贼人离去前,就在正门外凶狠大声放话:“之前没有杀死他,这一次,定然要了他的命!” 因那人说话讲话漠北口音,贺兰家哭着报了案后,官府很快就把这事定性为寻仇生事,全力缉拿贼人。 远在柳家的柳五一得到消息,立即赶了回来。 贺兰家三进的院子灯火通明,外头镖师们低头丧气的,里头大小四个女人抱成一团,小声啜泣。 贺兰叶的房间灯亮着,柳五大步过去,她走路带风,满脸冰霜推开了门,只见屏风被转移了位置,挡在门前正好形成了一个阻碍。 柳五绕过去后,看见坐在床上的贺兰叶手中抱着一瓶血浆正在往自己身上抹,看见她后手顿了一顿,继续抹着,漫不经心道:“柳姑娘来了啊。” “怎么回事?!”柳五皱着眉眼神锋利。 贺兰叶重新给自己缠了一个新的伤口,挠了挠额角,轻声说道:“我之前的重伤被六皇子利用,说是五皇子所为,作为了攻击五皇子的筹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 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 随着他的步伐, 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 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 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 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 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 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 左右晃来晃去, 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 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 72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娘和婶娘贺兰叶独自一人打马前往十里之外的小别山一路疾驰。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攥紧了手中短刀,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木亭外头候着侍女随从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特别是有的人知道她与公主有了那么两份关系,而公主总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搅扰,对于她的生意影响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以往在漠北时她对于昨儿那种布坊运输的单子都是派人去处理,而现在因为奇华,她要对一个没有多少牟利的生意花费进去心思,自己还要陪着饮酒赔笑,就这样勉强维持镖局营生的一桩生意还被奇华的人给搅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分局了,她过两个月支撑不下去了就得滚蛋! 奇华想不到么?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说到底只是对她犹如对待玩具般,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没有花费半分心思,也从未曾把她以及她背后的生意当做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公主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吸着鼻子娇滴滴道:“你可是我的驸马,我不把你看牢了,你和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公主,草民不是您的私人玩物。”贺兰叶眼神沉了下来,“而且草民说过,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您不要再说驸马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是我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你了!”奇华公主一拍手,恍然大悟,“松临哥哥是担心我只是闹得玩的么,那蝶儿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可以尽快成亲!” 贺兰叶一口浊气未吐出来,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勉强压住了她的恼火。 “公主,草民说过,从未对公主有半分男女之情,也并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贺兰叶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奇华公主还一脸茫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自然该是我的驸马才是。” 眼前的奇华公主完全无法沟通,更不要提理解了。 想到这里,贺兰叶郁结于心,她之前想的没有错,与奇华公主的单纯靠语言去谈,是谈不拢的。 贺兰叶拔下了皮革腰带上挂着短刀,刀鞘一抽,刀刃寒光一闪,折返的阳光落在奇华的脸上,刺得她微微闭眼。 她的刀刚拔出,旁边的侍从慌乱大喊:“危险!保护公主!” 侍从们围了上来,一脸紧张保护着奇华公主退后。 贺兰叶淡定地把刀刃反转了面向,对准了自己:“公主多虑了,草民怎么敢对公主有所不敬。” 她目光扫过一脸震惊捂着嘴的奇华公主,勾了勾嘴,刀刃上的寒光反倒她的脸上,一如她视线般冰冷:“草民人微言轻,公主不把草民当回事,草民知道。只是请公主恕罪,草民也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打算因为公主而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草民贺兰叶,求公主放我一马!”贺兰叶刀刃顺着她胸膛往进戳入半分,灰褶蓝的绉纱直裾轻薄,很容易被锋利的刀锋撕裂,刀锋进入一点,殷红血色在她衣襟上缓缓荡开。 “啊!!!”奇华被这血色吓得面容失色,惊恐大叫着退后,撞到了一个从树林中一个健步冲上来的青年怀中。 那青年搂着奇华也被这变故吓得倒退半步,而后目光复杂看着不含丝毫痛楚,视线直勾勾看着奇华的贺兰叶。 贺兰叶视线扫过忽然出现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这位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紧紧握着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苍白着脸坚定道:“贺兰叶只求公主当不认识草民,还草民平静的日子。” “贺兰叶!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挡着奇华,蹙眉看着贺兰叶,“你把奇华当做什么了!” “草民把公主当做公主,绝无半分不敬,”贺兰叶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躲在五皇子身后的奇华,眼光一闪,“草民只是命中无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爱。” 五皇子面色难看:“你被奇华看上是你的福气,继续推三阻四下去就太不识好歹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间疾苦的公主,完全不懂得何为对人的尊重,她在这对兄妹面前犹如一只被玩弄的蚂蚁,心情不好,随时就能踩死。 贺兰叶勾起了嘴角,目光灼灼直视着五皇子,掷地有声:“草民从未在公主面前被自己当回事过,也从来知道,只要公主愿意,草民的命都只是草芥。但是草民不甘心做公主掌上的玩物!” 她手腕一抖,拔出刺入胸膛的刀锋,同时殷红的血犹如一道水流般从被大面积晕染红的胸口喷射而出,下一刻,她高举起的刀带着凛冽地寒光毫不犹豫重重落下,直直朝着她已经伤痕外露的胸口再次刺去! “啊!!!”奇华又发出尖锐的一声惨叫,带着哭腔嘶吼道,“快拦住他!” 早在贺兰叶举刀的时候,旁边的随从们已经扑了过来,刀锋插入她胸膛时,那几个随从已经七手八脚按住了贺兰叶,阻止了刀锋的进一步深入。 贺兰叶顺势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着锋利的短刀,血涌而出。那些人没有任何急救的办法,不敢动她分毫。 奇华已经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颤抖着唇眼泪扑扑直掉,看着地上躺着的贺兰叶,抽噎着道:“松临哥哥,你别这样” 贺兰叶嘴角一丝血迹缓缓流出,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奇华断断续续的哭泣,以及五皇子沉默过后令人意外的冷笑声:“以死相逼,好一个贺兰叶!今儿你要是死了,一切作罢。只要你没咽气,我绝对会把你绑了送给奇华,让你再无镖局可操心!” 五皇子赶走了受到惊吓的随从们,不许靠近贺兰叶去救治,同时强行拽着哭哭啼啼的奇华要走,嘴里还不断说着:“一个贺兰叶哪里值得你哭,他要活着哥哥把他送给你去,他要死了,哥哥给你网罗一些俊俏的小郎君,保准让我们蝶儿满意” 随着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已经听不到奇华公主的哭泣,零乱的脚步声消失到山丘顶上重归平静时,闭眼躺在地上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了刺,她虚着眼抬手抹了抹嘴角。 权势真好。 贺兰叶忽地露出一个笑,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直视着灼人的太阳,片刻就眼前发黑。 血还在流,插在她胸口的短刀牢牢稳着,没有因为她动作的改变而松动。 贺兰叶也没有去理会自己一片狼藉的身上,盘腿坐在被血红色浸染了透的青草地上发着呆。 过了不知多久,贺兰叶忽地听见了一个脚步声,轻而慢,由远及近,在草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片刻,这个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侧,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清香扑鼻而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 73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一个小角色可拼不起一不小心把命折进去了可没地儿哭。 房间内的血腥味惹得柳五一脸不快她转着手中茶杯见贺兰叶窸窸窣窣收拾着之前给外人装样子用的血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嘴角一勾:“照我说贺兰局主也不用与我装什么成婚躲避公主了继续重伤几次你直接就可以报个不治而亡奇华总不可能追你追到阴曹地府去。”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刑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又或者说,他完完全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她啧了一声,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贺兰叶明白了柳五的纠结所在,她揉着手中胶皮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下没有逗你玩,在下当真是女子。” “你”柳五仿佛要说什么,死死盯着贺兰叶片刻后却失了声般什么也说不出。他紧紧皱起了眉,满脸糅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缓缓移开了视线。 贺兰叶想了想,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我合作关系,本不该有所欺瞒,我本就打算在今夜坦白,只是没料到” 柳五比她先被迫坦白了。 眼下的局面,当真不好收拾。 柳五抿着唇,落在桌子上的眼神纠结,他攥紧了茶杯,迟疑片刻后,生涩的说道:“我我会提出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是男人,没有太过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贺兰叶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贺兰叶也木着脸:“我会答应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为女子,彼此没有可避讳的。” 假成婚这种事情,放在一男一女之间着实有着不太好把控的未知,她也就是因为柳姑娘是女子,两个女子担着假成婚的名义,她完完全全可以把柳姑娘当做妹妹养。 但是惊吓来得太快,让她毫无准备。 柳五僵硬着说:“我也是。” 贺兰叶与柳五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写在对方脸上大大的懵,无言以对。 她没有想到柳五是男子,柳五不知道她是女子,两个人性别只是对调了下,依旧还是一男一女。 这下怎么办? 新房内到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裹着横梁垂着绣花球,新打的家具上到处都绑着大红扎花,儿臂粗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焰心跳动摇曳的光影落在对面无言的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贺兰叶觉着这样瞪着眼下去不是个事儿,局面再僵,也要撕出个口子来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看这事儿,我们现在怎么解决才是?” 如今的他们俩都因为一时大意,婚书已立,婚事还办得大张旗鼓,全临阳城的人都知晓两家的结缘。 而且眼下,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贺兰叶身体被制住前扑的力度同时,她被紧紧拽住的单衣后领带起了她全身的力度说时迟那时快,腰间系着的衣带嗞啦一声干脆断裂,她整个人从单衣中扑了出去! 贺兰叶情急之下反身抬脚用力勾起身后单衣重重甩起衣衫一飞盖住柳五视线的瞬间,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稳,趁着柳五还没有掀起单衣时一个健步飞速冲了进房间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听到她的话,幽幽抬起眸,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抬手把单衣甩出去,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越快越好,”柳五拿过主权果然毫不犹豫,“我与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 下月初一贺兰叶眨了眨眼:“岂不是说,还有十天?” 太仓促了吧! 寻常成婚没有一年半载的哪里忙得过来,再怎么着,贺兰叶寻思着差不多也要两三个月,怎么到了柳五的口中,就十天了? 不对,夜已过半,只有九天了。 “太仓促了,凡事都做不好,而且这么赶,对你不好。”贺兰叶有一是一,把问题说与了柳五。 日子女方定,只有往后推的没有往前提的,可柳姑娘倒好,十天的日子也定的出来。 “以免夜长梦多。”柳五撂下一句话后,起身揉了揉肩,脸上可见一些疲惫。 贺兰叶跟着起身,见柳五自顾自走向床边了,她含在嘴里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柳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来我这儿” “我只寻个住的地方,免得回去闹腾,你哪那么多废话!”柳五心情许是不好,口气极差。 贺兰叶无可奈何,她对这个即将冠上贺兰姓的未婚妻一点办法都没有。 重新吹了蜡烛,贺兰叶从床上又睡回了地上,只她睡了一觉了,现在躺下许久也难以入睡。 忽地床的方向有沙沙的窸窣声,贺兰叶睁开眼,黑夜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听觉和嗅觉发挥着作用。 衣料的摩挲,柳姑娘大约是睡得不舒服,脱了外纱裙吧。贺兰叶盯着漆黑的天花梁架漫不经心想着,只忽然间,她吸了吸鼻子。 不太对。 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血腥味弥漫开,似乎是经过多番清洗的余味,不浓,却在狭小的空间内散开。 贺兰叶眼神一凛,她立即想到了柳五今夜的异常。 夜半时分从柳家来贺兰家,没有任何事情,明显说不通。 或许不是从柳家来的难道说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有着不能回柳家的理由,才来贺兰家? 贺兰叶静静躺着,睁着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耳朵竖起来听床榻位置传来的声响。 寂静的夜中,柳五的一举一动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贺兰叶能够清楚的听见她衣襟解开的声音,肌肤与衣料摩擦过后,传来柳五唇边忍耐下溢出的一丝闷哼。 血腥味重了些。 贺兰叶一动不敢动,她听见了柳五有半天都没有动,然后床榻动了动,她似乎是光脚下了地,轻轻拉开了依靠着墙的一扇柜门。 第二排第三列,贺兰叶听着动静,心里头默默想着,是她放止血药粉绷带一类外伤用的抽屉。 柳五受伤了? 贺兰叶在夜中紧紧皱着眉,她漆黑的瞳中有着一丝流光闪过。 一个丞相府的仕女,怎么可能会受外伤,而且又怎么会夜半受伤,不回家跑到别处去? 没有理由。 贺兰叶数着心跳,一个节拍一个节拍。而不远处的柳五悄无声息地已经把自己处理好了,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合上抽屉后,悄悄又躺回了床上。 十五息。可以说是很短的时间了。 贺兰叶听着远处床榻上响起沙沙声后,一切重归平静,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贺兰叶早早儿就起了身,怕吵醒柳五,悄悄儿整理了穿戴,端着盆儿去了外头院子洗漱。 自打她两度重伤,这一方小院就成了半个禁地,没有人进来,除了来去自如没有人敢阻拦的柳五。 房檐上几只鸟雀忽地拍翅飞过,落下一根细羽在贺兰叶单髻上,她还低着头擦脸,身后平氏走过来给她摘了细羽,帮她收着东西小声问着:“我去里头给你收拾床铺,看见柳姑娘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贺兰叶含糊道:“她下人早就把她送来了,就你们不知道。” “哦,”平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瞧着气色不太好,我去给她弄些吃的来。” 气色不好?贺兰叶回了房间,刚刚起身的柳五板着一张与之前别无差异的脸,但是她从柳五脸上的确看见了一丝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样子,柳姑娘的确是受伤了。 贺兰叶也干脆,一确定,就对柳五客客气气道:“柳姑娘,如今我们是一条绳的上人,有什么还请开诚布公,对你我日后应对都有好处。” 柳五抱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喝着,闻言抬眸扫了贺兰叶一眼。 这一眼,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柳五放下了茶杯,抬手令贺兰叶与她同坐了,而后她静静注视着贺兰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严肃:“贺兰,我有话说” “早膳来了来了!” 门外忽地传来了平氏的声音,打断了柳五的话,堆着一脸笑意的平氏端着托盘进来,在柳五面前先放下一碗粥,再把另外一碗递给贺兰叶,然后亲亲热热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我们平头百姓家里没有什么好的,也就红枣枸杞粥能对付对付小日子了,别客气,快尝尝。这女儿家啊,总有这么受罪的几天,你也别硬撑着,喝了粥继续躺着去。”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碗,白花花的米粥,扫了眼柳五面前的,颜色鲜艳的粥里头除了红枣枸杞似乎还有好几样子添料,丰富的很。 慈爱的平氏拎着托盘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贺兰叶看着柳五一脸恍然大悟,也不去吃味自己的娘对别人家闺女更好了,问道:“柳姑娘刚刚有话要说,不知是要说什么?” 瞧着那么慎重,该是要紧的事。 贺兰叶坐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柳五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粥,慢吞吞挪到贺兰叶身上,她顶着贺兰叶熠熠生辉的眼,用淡定的姿态极其平缓地说道:“我月信来了。”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贺兰叶明白了柳五的纠结所在,她揉着手中胶皮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下没有逗你玩,在下当真是女子。” “你”柳五仿佛要说什么,死死盯着贺兰叶片刻后却失了声般什么也说不出。他紧紧皱起了眉,满脸糅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缓缓移开了视线。 贺兰叶想了想,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我合作关系,本不该有所欺瞒,我本就打算在今夜坦白,只是没料到” 柳五比她先被迫坦白了。 眼下的局面,当真不好收拾。 柳五抿着唇,落在桌子上的眼神纠结,他攥紧了茶杯,迟疑片刻后,生涩的说道:“我我会提出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是男人,没有太过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贺兰叶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贺兰叶也木着脸:“我会答应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为女子,彼此没有可避讳的。” 假成婚这种事情,放在一男一女之间着实有着不太好把控的未知,她也就是因为柳姑娘是女子,两个女子担着假成婚的名义,她完完全全可以把柳姑娘当做妹妹养。 但是惊吓来得太快,让她毫无准备。 柳五僵硬着说:“我也是。” 贺兰叶与柳五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写在对方脸上大大的懵,无言以对。 她没有想到柳五是男子,柳五不知道她是女子,两个人性别只是对调了下,依旧还是一男一女。 这下怎么办? 新房内到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裹着横梁垂着绣花球,新打的家具上到处都绑着大红扎花,儿臂粗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焰心跳动摇曳的光影落在对面无言的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贺兰叶觉着这样瞪着眼下去不是个事儿,局面再僵,也要撕出个口子来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看这事儿,我们现在怎么解决才是?” 如今的他们俩都因为一时大意,婚书已立,婚事还办得大张旗鼓,全临阳城的人都知晓两家的结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 75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外头的柳五大概是被她反应惊到了,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问:“就算你在里头沐浴,该吓到的人是我才是你紧张什么?”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照在石桌椅上,让贺兰叶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石桌边一身清冷的柳五。 柳五与贺兰叶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形高挑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迫感,气质别致,性情又古怪反复,相貌长得再好,哪怕是贺兰叶生平仅见的貌美,她也一直对柳五心存警惕。 月下的柳五又有一种之前贺兰叶没有见过的淡漠,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时,贺兰叶能够明显看见她眸中的冷淡。 “贺兰局主还真是好雅兴。” 柳五起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看着贺兰叶怀中抱着的脏衣,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讽刺了她一句。 抱着脏衣的贺兰叶温吞着笑了笑,走过去另一边把脏衣放进洗衣盆里,自己摇着轱辘打水时,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不知道柳姑娘要回来么。” 贺兰叶捡了个石头墩子一撩衣摆卷起袖子坐了,弯下腰搓洗着衣服,同时还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在下保证,只要柳姑娘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柳姑娘放心。” 她也有份担心,要是这个借口让柳五觉着她是个轻薄的人,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箭在弦上了强行把箭给撤了,她只怕要呕得吐血。 柳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她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贺兰叶赶紧儿洗了衣服晾起来,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而她房间里的灯都吹熄了,看得出柳五完全没有给她留灯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她今儿晚上要去别的地方睡了? 寒风中的贺兰叶毅然决然表示,这个房间,她今儿必须得回去才行! 她小心推门时,心里头想着以往听来的那些闺房事。媳妇儿不许进门了,真不进去,那准要完蛋,以后房间都没份儿了而要是厚着面皮进去挨一挨蹭一蹭的,说不定能消消火。 虽然里头睡着的不是她媳妇吧,但也是合约黑纸白字的假媳妇,她忍着点让着点,没什么不妥的,总比直接把房间拱手送人来得好。 房间里一片漆黑,贺兰叶小心反锁了门,透过微弱的光线能看见柳五早就睡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外头,对她进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表示。 贺兰叶看了眼自己的床叹气,没想到今夜还是睡不上去。 熟门熟路给自己挖了一床被子扔地垫上,贺兰叶躺下去拉好被子,刚闭上眼,就听见不远处床榻上传来柳五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冰冷的声音几乎能掉出冰渣子来。 “贺兰,若是再让我遇到一次这种事,我帮你一劳永逸,直接解决问题。” 黑暗中的贺兰叶猛地睁开了眼。 一劳永逸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虽然没有任何可以被威胁的解决方式,但是贺兰叶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微妙之感。 想不到她前不久才用这种方式威胁了齐洵,没几天就轮到她被威胁了 由此可见,对于一个男人最要命的威胁,还是莫过于此了。 贺兰叶勾了勾嘴角,信誓旦旦保证:“柳姑娘放心,再有一次,绝对任你处置!” 反正她也没有可处置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再犯一次的可能性。 第二天,贺兰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叫手下人弄来了几块木板,钉子锤子,叮叮当当一鼓作气把房间框出来了个小隔间。 她把被褥衣裳什么的往里头一扔,算是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棚。 好在柳五不算是天天都在她家,也就是重伤期间柳五留在贺兰家,每天走走逛逛与平氏周氏闲聊,哄一哄桃儿杏儿,还没等到贺兰叶给她一份家中情况呢,她估计就已经把贺兰家的家底子都摸清了。 等了几天贺兰叶开始进入平缓期,柳五扭头就回了柳家。 人一走,贺兰叶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有自己独自一人喘气的时间了。 她这一重伤,镖局十来天没有接到过生意,一家子老小几十张口,全靠着屯粮过日子。贺兰叶寻思了下自己现状,给手下镖师们接一些单也是可以的,就给与她关系不错的周郎君去了一封信。 过了两天,她临阳相熟的几个友人登门前来拜访了。 贺兰叶在他们来之前又把自己装扮了起来,弄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旁边摆了一碗煎的浓浓的防寒药汤,坐在床上披着外袍对被镖师领进来的几个青年拱了拱手。 “松临啊松临,你这真是受了一番罪!”来的几个随意自己找了地儿一坐,摇头晃脑就开始同情他,“之前听说你情况不妙,本来想看你,却有柳姑娘守在你身边,哥几个也没好意思来,莫要怪罪啊!” 贺兰叶笑道:“可不是,你们来早了我也招待不得,如今正好。” “怎么听说你是因为和柳丞相家的孙女裹上了,惹恼了公主,被五皇子捅了一刀?”头上簪花的青年叫任佳,家里头和宗室有点关系,得消息比别人都多,也格外的好打听。 贺兰叶笑容一凝,她微微蹙眉:“外头是这样流传的?” 这一刀明明是她自己下的手不说,当时还刻意避开了奇华五皇子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还是被风言风语绑到了一起? “可不是!”任佳随手抓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六皇子为了这个参了五皇子一本,两兄弟可闹得厉害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暗觉不妙,她立即正色道:“纯属无稽之谈!这是我之前走镖不小心中了暗招,与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毫无关系!” 她现在是极力要跳出沾染奇华的地界,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名字被捆在她们的名字后头被人说道。 特别是关乎了皇子们的事情 贺兰叶眼神一冷。 这里头,只怕是有人在捣鬼,故意拿她来说事。 十来天未出门,她没有了消息来源,对外头的掌握削弱了不少,以至于发生了这种她绝对不可能允许存在的流言。 五皇子动手伤人,六皇子以此为把柄,这种事情闹到最后,指不定她会变成唯一一个牺牲品! 想到这里,贺兰叶问道:“外头这样的流传可多?” 似乎也想到了其中关节,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任佳说道:“算不得多,就有点门路关系的或许听了那么一耳朵。” “松临,甭管你怎么伤得,如今在许多人眼中你是被五皇子伤得,再怎么说也迟了”周谷蹙着眉,他明显想的要更多些,“我之前也帮你打问过,只怕不太妙。” 贺兰叶听完了友人们说着的话,若有所思。 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请周谷帮忙找镖单的事情。 送走了友人,贺兰叶略一犹豫,招来了她身边常用的手下,低语了几句。 那黑衣青年讶异地看着她,满脸犹豫,贺兰叶态度很硬:“按我说的去做!” 是夜,贺兰府遭遇贼人偷袭,目标直指养伤的贺兰叶。 本就受伤的贺兰叶临时遇袭不是其对手,很快被其重伤之昏迷。 贼人离去前,就在正门外凶狠大声放话:“之前没有杀死他,这一次,定然要了他的命!” 因那人说话讲话漠北口音,贺兰家哭着报了案后,官府很快就把这事定性为寻仇生事,全力缉拿贼人。 远在柳家的柳五一得到消息,立即赶了回来。 贺兰家三进的院子灯火通明,外头镖师们低头丧气的,里头大小四个女人抱成一团,小声啜泣。 贺兰叶的房间灯亮着,柳五大步过去,她走路带风,满脸冰霜推开了门,只见屏风被转移了位置,挡在门前正好形成了一个阻碍。 柳五绕过去后,看见坐在床上的贺兰叶手中抱着一瓶血浆正在往自己身上抹,看见她后手顿了一顿,继续抹着,漫不经心道:“柳姑娘来了啊。” “怎么回事?!”柳五皱着眉眼神锋利。 贺兰叶重新给自己缠了一个新的伤口,挠了挠额角,轻声说道:“我之前的重伤被六皇子利用,说是五皇子所为,作为了攻击五皇子的筹码。” 柳五闻言眸光闪了闪,略带探究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盘着腿抱着血浆把玩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这种身份的人被搅进去做垫背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玩死,我可不想做贵人们争夺的牺牲品。” 柳五沉默了会儿,轻声问:“所以?” 贺兰叶咧开嘴一笑,眼中流光熠熠: “所以,我的伤绝对不能是五皇子所为。”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 76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当街拦迎亲队伍得罪她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误了吉时,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的男人。 而有了,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刑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好似来游玩休闲的,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 77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一想起他来贺兰叶就头疼无比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小声唇语着问:“怎么办?” 一时忘了把垂纱放下来挡住他们俩的脸都暴露在外,让人给看了仔细,这会儿想躲都来不及了。 柳五看起来比她还头疼攥紧了扇子遮着脸,用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 78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低了低头, 瞧着自己胸口上插着的短刀, 以及淌了一地的鲜血,她混不在意道:“没事, 都是假的, 在下待会儿收拾。” 她还不至于真的对自己下得了这种狠手, 毕竟她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弄点猪肉猪血用伸缩刀吓一吓没有见过这种手段的奇华公主就够了。 “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条斯理道, “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 幔白垂纱落下, 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 就算在这山野之前, 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 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 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 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 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 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柳五颔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应付。” 见贺兰叶不解,柳五好心解释了一句:“楚阳候世子闹到我家去了,要是我再不成亲,只怕真要被逼着与他成亲。” 说罢,柳五摇头叹息:“今天本也因此烦闷出来散心,却不料就这么巧又遇着了你,看来是天注定要我们互帮互助了。” 柳五的这话让贺兰叶眼前一亮,她端正了坐姿,言辞认真:“在下绝对会全心全意帮助柳姑娘!” 柳五透过帷帽玩味地看了贺兰叶一眼,她悠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约就算是生效了?” “自然!”贺兰叶也怕夜长梦多,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只怕她真的要变成奇华公主的禁|脔了。 “如此甚好。”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贺兰局主,你我二人本也是合作关系,与寻常夫妇不同,之间必然要有些约束,以及成文条例才对。” 贺兰叶对此毫无异议:“应该的。” 她在柳五眼中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帮,那也是柳五会吃亏些。作为女方提出这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条例也是应该的。 柳五见贺兰叶答应的爽快,帷帽下的眸闪了闪,而后用一抹浅笑隐了去:“条例最好相对,贺兰局主也可以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 “好。”贺兰叶点头应了。 “时间不多了,为了防止出现不一致的地方,我们最好先对一对口供咳,”柳五微微咳了一声,含糊了两个字,淡定继续说道,“关于相识相知,乃至于决定成婚的一切。” 贺兰叶不假思索:“在下之前出镖护送柳姑娘回临阳途中,对姑娘一见倾心!” 这个想法是她在决定与柳姑娘继续之前提议的时候就想好的。她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以主动的姿态站在这件事情中。 “不妥。”柳五挑眉,“楚阳候世子与我们同行,他清楚你对我的态度。若说你对我一见倾心,太没有说服力。” 她顿了顿,道:“反过来,我对你一见倾心,百般讨好,你对我从心软到日久生情。” 贺兰叶思索了下,发现果然柳五的说法比她说的要更符合实际一些。只是 “柳姑娘,若是这么说,一则对你清誉有碍,二则”贺兰叶眸一沉,脸色阴郁,“在下担心奇华公主对你有所不利。” 奇华公主说好听点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手中握着大权而无所顾忌的凶器。 她可以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任意对人进行一切欺压。哪怕柳五是柳丞相家的孙女,那也是两个少女之间的事情,不至于闹到长辈面前。那这种时候,柳五自然就是吃亏的那一个了。 柳五老神在在:“多谢贺兰局主关心,奇华公主那边我自会想办法应对。” 与一个公主相抗衡,这种事情明显是在为难柳五,也多亏柳姑娘人好心善,愿意鼎力相助。 贺兰叶对柳五的印象从走镖时的阴晴不定古怪性子的妖孽慢慢转变成了一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她充满感激:“柳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柳姑娘有任何差遣,我贺兰叶愿为柳姑娘肝脑涂地!宁死不辞!” “这句话我就先收着了,”柳五慢吞吞站起身,眼带厌弃瞧着贺兰叶身上的血渍,“外头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兰局主把这些收起来,先回去再说。”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刀,因为短刀设计有凹槽卡扣,插进她胸前提前铺好的猪肉血包中后就卡住了,摇摇晃晃时还有血液顺着刀锋流出,时间一长血的颜色变深了不说,腥味还重了起来,不怪柳五嫌弃。 只是这把刀现在可拔不得。 贺兰叶狡黠一笑:“这些就暂且不收拾了,正好可以装一装重伤,能避开奇华。” 柳五嘴角一勾,慢悠悠道:“说来还可以在你我相知中再加上这条,比如我出门踏青偶遇命悬一线的情郎?” 贺兰叶朝她充满佩服地拱了拱手。 两人达成共识,柳五也不拖沓,去叫了守在转山处的下人来,把装作气息奄奄的贺兰叶小心抬下了山,大张旗鼓由着柳家人招摇过市后送回了贺兰家。 万仓镖局的人和贺兰家大大小小四个女人都吓傻了,眼看着柳家下人抬着浑身是血胸口插刀的贺兰叶回来,平氏周氏哪里忍得住,吊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尚且稚龄的桃儿杏儿更是尖着嗓子凄厉哭闹,四个人硬生生哭出了一百人的动静。 带着帷帽的柳五一路冷静指点着下人先把贺兰叶放回了她房间,而后又强硬手段把万仓镖局的镖师们都撵到外院去,最后面对哭声惊天动地只差划破云霄的贺兰家女人们,她没得法,只能把两位长辈请进去。 贺兰叶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奈何做戏要做全,她不能一副濒死的模样再去安慰家人,还好柳五把人请了进来,她赶紧爬起来当场拔刀给娘和婶娘看了看,只把公主相逼,她无奈行为一说,没说多的,赶紧儿就把两人撵了出去。 站在外头院子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和周氏上下打量了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柳五一眼,不敢去搭话,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放声继续大哭,边哭边骂,直叫外头方圆几里都听得清。 柳五对贺兰家的两个妇人表演的哭功叹为观止,她也不耽误,赶紧儿进去房间内。 屋里头贺兰叶躺在床上,胸口的短刀刚拔|出来了,她正一下一下用刀刃戳着自己的手。 刀是特殊做过的,受到重力就会回缩,完全伤不到人半分。 贺兰叶听着外头娘亲和婶娘哭天喊地的惨哭,心里头心疼得紧。 哭起来伤眼睛,若不是她没有用,不得已要用这种法子,她娘和婶娘哪至于受着罪。 说到底,还是她太势弱的缘故。 柳五进来后,对着贺兰叶夸奖了句:“两位太太都是聪明人。” 贺兰叶嘴角牵了牵。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沉默了会儿,道:“今日辛苦柳姑娘费心了,接下来在下能应付,柳姑娘不妨先回去就好生休息,别的日后再说。” “这可不行。”柳五左右打量了下贺兰叶的房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剑上,欣赏了片刻,找了个绣凳用袖子拂了拂,施施然坐下,掀起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五官。 柳五秋叶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揶揄,她换成了娇滴滴的声音,对贺兰叶充满玩味地眨了眨右眼:“情郎命悬一线,我怎么能离开呢?” 她把自己收拾好,照着镜子看看脸色有无疏漏,随口问:“我这样可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 79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 她拒绝不得, 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 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本就疲惫了一天, 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 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 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 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 床榻上已经空了, 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 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 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 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 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 越来越闹腾, 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 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咳”贺兰叶干笑着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些灰的袖子,赶紧儿转移了话题,“柳姑娘,你家里头当真无妨?” 犹记得昨夜柳五说的轻松,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来了,若是柳家人一个不乐意,三两下把她连根收拾了,那她岂不是比在奇华公主手上还惨?毕竟官家不会为了小女儿事情出手,可柳丞相,就说不定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下子就发虚,她过去坐在柳五对面,恳切道:“柳姑娘,有什么最好我们提前说开,以免临时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 80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走镖的路上, 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她还能徐徐图之, 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 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 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 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 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 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 贺兰叶锁了门, 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 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 单衣重新穿起来, 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柳五这一走,贺兰叶也能叫了外头镖师进来商讨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贺兰叶从来没把外头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贺兰叶才把人叫过来把镖局之后的问题议一议。 她这一出事,镖局里头虽然没有乱,但是多少有些影响的。特别是外头留言纷飞的,不利于镖局外头接镖。 镖局是贺兰叶的立身之本,她在镖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难得的休闲时间,她全部花在了镖局里头,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来了。 贺兰叶打了个哈欠,刚想睡,忽的想起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了。 她自己去打了几桶热水来倒到隔间屏风后的木桶里,自己锁了门,走到后头去脱了外头的衣裳,直到露出贴身的软甲。 她叹了口气,手脚麻利把紧紧束着身的软甲脱下来。 以往她每天晚上都是脱了的,能舒服些。这几天柳五在,别说脱软甲了,她连外衣都牢牢穿在身上,束缚得很。 阔别几日的放松感让贺兰叶也长长舒了口气,洗了澡后进了木桶里,被温热的水泡着,一身的疲劳都得到缓解。 她仰躺在木桶边沿上,闭目养神,放空了心思舒舒服服的时候,忽地听见外头门被敲了敲。 贺兰叶一愣,紧接着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嘎吱声,随后是一天不见的柳五悄无声息走进来疑惑叫了声:“贺兰?” 脚步声逐渐逼近屏风,贺兰叶头皮瞬间发麻猛地坐直了身体,水花拍溅的同时她紧张到声音拔尖:“别进来!”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 81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成婚前到迎亲, 这些友人对她帮助颇多, 她出门前把几分漠北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玩意儿都交给了常恩显带着,等去了画舫, 赠与友人们。 她把自己收拾好,照着镜子看看脸色有无疏漏,随口问:“我这样可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 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 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 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 随着他的步伐, 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 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 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 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 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 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贺兰叶心中忽感不妙,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充满警惕的抬起了头。 隔着垂纱,远远的街道上,一干骑马打猎而归的马队,为首的青年一张震惊而泫然欲泣的脸,格外明显。 忽地,长街上响起如泣如诉的一声悲呼:“柳——姑——娘——” 漆黑的夜中,贺兰叶手枕着头,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风似乎吹过树枝,发出哗啦响动。 她微微叹气。 片刻后,紧闭着的客房房门发出轻轻的声音,仿佛是手指头在门板上扣着,从门缝里飘进来齐洵鬼鬼祟祟的声音:“柳姑娘今夜月色正好,你我一同赏月可好?” 贺兰叶悄无声息起身,在黑暗的房间内凭借着出众视力不受影响,脚步轻盈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靠着门板低声笑道:“世子好雅兴,只是柳姑娘已经睡了,不如在下陪世子赏月如何?” 下一刻,贺兰叶听见外头咚了一声,零乱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嘴角挂着笑,摇头叹息,重新往她睡着的地垫处走时,听见了静瑟的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贺兰局主受累了。” 与她睡的地垫相隔一丈远的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柳五姑娘坐起身,透过她身后的隔窗洒进来的点星弱光直视着贺兰叶,口吻冷情如旧。 贺兰叶如今一看见柳五姑娘,莫名就后背发凉,浑身戒备。她干笑了声:“好说,好说。” 夜中光线微弱,只见柳五姑娘侧脸似乎是对着她,轻声说道:“贺兰局主几次开罪楚阳候世子,不怕他与你计较?” 贺兰叶谨慎着回答:“世子是贵人,犯不着与在下计较。若世子真要计较,在下回去赔罪就是。” 得了这个答案,柳五姑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默不语。 贺兰叶陪着站了会儿,觉着该是没有后话了,重新躺下,刚闭上眼,只听不远处柳五姑娘轻飘飘说道:“他想娶我,我不想嫁他。若你有得法子助我,必有重谢。” 贺兰叶一个激灵睁开眼,这下子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苦笑着撑起身,回头看去,撂下这样一句话的柳五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整理了一下被褥,侧身躺下,背对着贺兰叶,却是自顾自睡了去。 夜中,贺兰叶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觉着自己果然接错单了。 次日,眼下卧着青黑一圈的贺兰叶打着哈欠整队出发,无视了所有人对他投来的热切关注,耷拉着一张脸,目光几次瞟过柳五姑娘乘坐的马车,眼神饱含惆怅。 队伍不长,后头隔着几丈远缀着齐洵一行。齐洵粘着队伍半天了,都被趟子手不着痕迹隔了些距离,怎么也近不了马车周边,只能毫无风度扯着嗓子问柳五姑娘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这种废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 82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旁边的柳五气定神闲继续喝着汤, 笑吟吟提醒道:“齐世子脾气不好, 贺兰局主可要小心应付。” 走镖的路上, 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 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 她还能徐徐图之, 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 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 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 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 柳五若是不在, 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 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 贺兰叶锁了门, 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 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柳五这一走,贺兰叶也能叫了外头镖师进来商讨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贺兰叶从来没把外头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贺兰叶才把人叫过来把镖局之后的问题议一议。 她这一出事,镖局里头虽然没有乱,但是多少有些影响的。特别是外头留言纷飞的,不利于镖局外头接镖。 镖局是贺兰叶的立身之本,她在镖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难得的休闲时间,她全部花在了镖局里头,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来了。 贺兰叶打了个哈欠,刚想睡,忽的想起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了。 她自己去打了几桶热水来倒到隔间屏风后的木桶里,自己锁了门,走到后头去脱了外头的衣裳,直到露出贴身的软甲。 她叹了口气,手脚麻利把紧紧束着身的软甲脱下来。 以往她每天晚上都是脱了的,能舒服些。这几天柳五在,别说脱软甲了,她连外衣都牢牢穿在身上,束缚得很。 阔别几日的放松感让贺兰叶也长长舒了口气,洗了澡后进了木桶里,被温热的水泡着,一身的疲劳都得到缓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 83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房间内的血腥味惹得柳五一脸不快, 她转着手中茶杯, 见贺兰叶窸窸窣窣收拾着之前给外人装样子用的血衣,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嘴角一勾:“照我说,贺兰局主也不用与我装什么成婚躲避公主了, 继续重伤几次, 你直接就可以报个不治而亡,奇华总不可能追你追到阴曹地府去。” “别说, 我还真想, 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 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 ”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 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 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 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 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 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 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刑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 84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 一身金红流沙裙, 腰间系着一串玉佩, 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 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 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 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 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 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 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 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 左右晃来晃去, 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 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贺兰叶心中忽感不妙,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充满警惕的抬起了头。 隔着垂纱,远远的街道上,一干骑马打猎而归的马队,为首的青年一张震惊而泫然欲泣的脸,格外明显。 忽地,长街上响起如泣如诉的一声悲呼:“柳——姑——娘——” “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条斯理道,“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 85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一想起他来贺兰叶就头疼无比,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小声唇语着问:“怎么办?” 一时忘了把垂纱放下来挡住他们俩的脸都暴露在外让人给看了仔细这会儿想躲都来不及了。 柳五看起来比她还头疼,攥紧了扇子遮着脸用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 86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定了定神, 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 干笑着:“多谢柳姑娘, 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 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 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虐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 ”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 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 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 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柳五姑娘施施然道, “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 属于合作关系, 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贺兰叶攥着酒壶站在原地,眼前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带有些热气,空了的酒坛倒在桌下。她努力了一个多时辰的营生,能养活一镖局人的生意,只沾上了奇华公主,瞬间化作了烟云。 陪坐的两个镖师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吸了口气,掉转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朗声道:“喝!” 满醉而归的贺兰叶回家后醉的不省人事,倒头酣睡,第二天睡到了巳时才醒。 她揉着生疼的额头,回忆起昨儿得到了消息,抿着嘴角起身穿戴整齐后,盯着墙上挂着的一排刀发了会儿呆。 片刻,她抽出一长一短两把刀背在身上,又从抽屉里翻了几个药瓶塞进袖中,对着铜镜中的她凛然对视了下,转身而出。 “三郎醒了,哟,今儿还要出去啊?”平氏和婶娘周氏正在院子里择菜,瞧见贺兰叶出来,含笑问着,“怎么还带着刀,去给赵记布坊走镖么,该没这么着急才是啊?” 贺兰叶大的决定一般都不对家人隐瞒,特别是今日这件事。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娘亲和婶娘,这两个从前给她遮风挡雨的女人如今已经在她的庇护下重新展开了笑颜,日子松快了许多。 日后,也该如此才是。 “我去见奇华公主。” 贺兰叶说道。 平氏和周氏对视了一眼,她手下一顿,眼中露出了迷惑:“去见公主,你带着刀作何?” “请她放我一马,”贺兰叶攥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冷冽,“若她执意要为一己之私毁我万仓镖局,那我只有请她见一见血了!”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木亭外头候着侍女随从,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特别是有的人知道她与公主有了那么两份关系,而公主总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搅扰,对于她的生意影响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以往在漠北时她对于昨儿那种布坊运输的单子都是派人去处理,而现在因为奇华,她要对一个没有多少牟利的生意花费进去心思,自己还要陪着饮酒赔笑,就这样勉强维持镖局营生的一桩生意还被奇华的人给搅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分局了,她过两个月支撑不下去了就得滚蛋! 奇华想不到么?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说到底只是对她犹如对待玩具般,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没有花费半分心思,也从未曾把她以及她背后的生意当做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公主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吸着鼻子娇滴滴道:“你可是我的驸马,我不把你看牢了,你和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公主,草民不是您的私人玩物。”贺兰叶眼神沉了下来,“而且草民说过,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您不要再说驸马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是我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你了!”奇华公主一拍手,恍然大悟,“松临哥哥是担心我只是闹得玩的么,那蝶儿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可以尽快成亲!” 贺兰叶一口浊气未吐出来,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勉强压住了她的恼火。 “公主,草民说过,从未对公主有半分男女之情,也并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贺兰叶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奇华公主还一脸茫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自然该是我的驸马才是。” 眼前的奇华公主完全无法沟通,更不要提理解了。 想到这里,贺兰叶郁结于心,她之前想的没有错,与奇华公主的单纯靠语言去谈,是谈不拢的。 贺兰叶拔下了皮革腰带上挂着短刀,刀鞘一抽,刀刃寒光一闪,折返的阳光落在奇华的脸上,刺得她微微闭眼。 她的刀刚拔出,旁边的侍从慌乱大喊:“危险!保护公主!” 侍从们围了上来,一脸紧张保护着奇华公主退后。 贺兰叶淡定地把刀刃反转了面向,对准了自己:“公主多虑了,草民怎么敢对公主有所不敬。” 她目光扫过一脸震惊捂着嘴的奇华公主,勾了勾嘴,刀刃上的寒光反倒她的脸上,一如她视线般冰冷:“草民人微言轻,公主不把草民当回事,草民知道。只是请公主恕罪,草民也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打算因为公主而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草民贺兰叶,求公主——放我一马!”贺兰叶刀刃顺着她胸膛往进戳入半分,灰褶蓝的绉纱直裾轻薄,很容易被锋利的刀锋撕裂,刀锋进入一点,殷红血色在她衣襟上缓缓荡开。 “啊!!!——”奇华被这血色吓得面容失色,惊恐大叫着退后,撞到了一个从树林中一个健步冲上来的青年怀中。 那青年搂着奇华也被这变故吓得倒退半步,而后目光复杂看着不含丝毫痛楚,视线直勾勾看着奇华的贺兰叶。 贺兰叶视线扫过忽然出现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这位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紧紧握着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苍白着脸坚定道:“贺兰叶只求公主当不认识草民,还草民平静的日子。” “贺兰叶!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挡着奇华,蹙眉看着贺兰叶,“你把奇华当做什么了!” “草民把公主当做公主,绝无半分不敬,”贺兰叶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躲在五皇子身后的奇华,眼光一闪,“草民只是命中无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 8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 她就吃吃喝喝, 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好似来游玩休闲的, 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 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 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 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 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 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 “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 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 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 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 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咳……”贺兰叶干笑着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些灰的袖子,赶紧儿转移了话题,“柳姑娘,你家里头当真无妨?” 犹记得昨夜柳五说的轻松,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来了,若是柳家人一个不乐意,三两下把她连根收拾了,那她岂不是比在奇华公主手上还惨?毕竟官家不会为了小女儿事情出手,可柳丞相,就说不定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下子就发虚,她过去坐在柳五对面,恳切道:“柳姑娘,有什么最好我们提前说开,以免临时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她啧了一声,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三五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 88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也是, 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 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 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 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 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 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 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 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 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 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 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 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这一细看,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足足六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叶,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之间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贺兰刚想反驳她,忽地觉着不对,她翕了翕鼻子,顿时脸色大变:“柳姑娘,你受伤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柳五的身体弥漫开,浓稠,新鲜。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 8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姑娘她是万仓镖局的局主, 夜袭将军府抽了他裤腰带把人绑在床柱子上的贺兰叶。 眼前的策名眼中放着一种光, 上下打量着她, 不等她说话, 自己就主动问道:“莫不是风使者的手下?姑娘这趟辛苦了。”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都怪贺兰叶那个死断袖的瞎跑,连累你们了。” 死断袖的贺兰叶飞了的魂重新归位, 面对策名一踩一捧的抱怨,她嘴角一抽, 幽幽道:“对不起啊策小将军, 都怪我这个死断袖的瞎跑。” 她沙质的声音辨识度更高, 一说话,策名吓了一跳,脑袋左右晃晃到处找人, 没有找见, 后知后觉发声的人是眼前娇俏的少女。 “……贺兰叶?”策名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呆盯着她。 “嗯。”贺兰叶随口应了声,转而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镇南将军抱了抱拳, 一如以往的大气得体, “赵将军, 在下潜入乌可,成功击杀了宋铁航。” 她声音没有一丝改变, 与之前在柳倾和面前说话时放软了些不一样, 任是熟悉她的谁听了都能认得出来。 赵将军也有些懵, 不过他到底有阅历, 见多识广, 当即道:“贺兰公子这是扮作女装逃回来的?” 送上来的被找好的借口贺兰叶自然是欣然接受:“正是,乌可还有宋书皓,他认得在下,所以乔装打扮一番方能顺利出关。” 危急之时乔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算得上是好的计谋,故此赵将军立即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陈赞道:“贺兰公子思绪敏捷,做得很好。” 贺兰叶本就是假扮男儿多年,行为举止毫无女气,纵使一身裙钗,谈笑间皆是以往的风流。 也就只有策名眼神古怪,不断小声嘀咕着什么围着贺兰叶转了一圈。 “这也太像了吧,和我妹妹当真有的一比了。”他一边打量着贺兰叶,一边悄无声息伸出了手,直直朝着贺兰叶的胸前按去。 一本正气的策名嘴里还说道:“你胸里头塞得什么,让我摸摸……” 贺兰叶倒吸一口凉气,退后抬手要拨开策名时,一只手从她身侧伸过来,一把狠狠捏住策名的手腕,力气之大让策名话音未落一个吃痛差点叫了出来。 柳倾和一个闪身挡在贺兰叶面前,冷冰冰道:“策小将军好奇,不如我帮你装填一次,如何。” “哎哎哎不劳烦风使者了我不好奇一点也不好奇!”手腕的剧痛让策名马上知道了来自看似面无表情的对方真正的怒意,后知后觉想起来贺兰叶和柳倾和之间的关系,哪里还敢去摸贺兰叶,头都摇圆了。 柳倾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见对方的确是没有多余的念头,好奇也被他打散了,这才慢慢松开手。 策名抽回了手,他手腕上一圈青白。 他吸了一口气,一时气不过瞪了柳倾和一眼:“贺兰叶又不是女人吃不了亏,不就摸一把么,你至于这么大的劲么?而且说起来,她还看了我屁股,礼尚往来我摸她一把胸怎么了?” 嘴里头直嚷嚷的策名在下一刻,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柳倾和身上的危险。却觉着自己没有错,依旧选择了梗着脖子下巴朝天。 柳倾和瞪了贺兰叶一眼。 贺兰叶委屈大发了,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差点被人摸了胸也就罢了,柳倾和还给她摆脸子? 都怪策名! 她皮笑肉不笑上前拍了拍策名的肩膀,温温和和道:“小将军明知道在下是个断袖,还来搂搂抱抱摸摸的……莫不是想让在下给你开个苞,不好意思直说拐弯抹角着暗示在下?” 策名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贺兰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跳起来反驳:“放屁!老子不是断袖!姓贺兰的我告诉你我策名与你势不两立!有种来打一架啊打一架!” 比起跳了脚的策名,贺兰叶更显淡定:“打架就不用了,势不两立挺好的,不然下次见到老将军,在下定然会提醒老将军注意一下,让小将军早日完婚生子,以免策家后继无人。” 策名沉默了:“……姓贺兰的,你还能更无耻一些么?” “能啊。”贺兰叶大大方方接道,“端看小将军怎么做了。” “贺兰叶我告诉你……”策名抬起头来一脸认真,“下次你我相见之时,就是你我拔刀相向之际。” “那在下就等着了。”贺兰叶毫不把策名的话放在心上,笑眯眯回应道。 此刻的她一身罗裙,脂粉勾勒面庞,娇俏中带有着狡黠,灵动的眸中水波涟漪,说不出的清灵可人。 上一句还想和贺兰叶拼个你死我活的策名,看见贺兰叶的笑之后,僵了僵脸,有些别扭的扭过头去,小声嘟囔:“死断袖的,长得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贺兰叶听见了,只能当做没有听见。 反正她是女儿家,长得女气也是正常的事,权当他是在夸她好了。 柳倾和却不太开心,冷着脸记了策名一笔。 得知这军营中除了赵将军女儿外难得出现的女子是个男人后,一圈圈围着打量的视线全部消失。 贺兰叶乐得轻松,她还十分不习惯自己一身女装被人打量的拘谨。 军营中该说的正事全部交接,贺兰叶也没有在军营多待的必要,等柳倾和出来,两个人先回将军府落脚暂且休息一下。 这次回将军府,两个人的身份是点名了的,将军夫人一看见贺兰叶,都要忘了她是男儿郎耳朵身份,牵着她的手来回打量,嘴里头不住问道:“贺兰公子家中可有姐姐妹妹还未许人的,只要长得和公子有五分像,我就厚着脸讨个儿媳妇了。” 贺兰叶嘴角一抽,勉强从将军夫人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客客气气道:“家中两个妹妹,大的十岁,小的九岁。” 将军夫人盘算着,还乐滋滋道:“无妨无妨,我家小儿子不过十六,等上几年也刚刚好。” 贺兰叶赶紧想走,不然她出来走一趟镖,把妹妹许出去了,只怕回家等待她的不是娘亲婶娘温暖的怀抱,而是几十根擀面杖了。 还好,奇华救了她。 得知贺兰叶没有回临阳而是被宋铁航绑走去了乌可,奇华多少还觉着是自己的责任,一得知贺兰叶回来了,就要见她。 贺兰叶马不停蹄从将军夫人手中挣脱之后,赶紧去见奇华。 奇华作为和亲的公主,此刻太过尴尬,走不得嫁不了,待在将军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得盼来了贺兰叶,她也有些激动,早早等在门口守着贺兰叶到来。 阴沉的天空已经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贺兰叶让柳倾和先回去洗漱,自己沿着回廊去了公主落脚的院子,一见着门口身着罗裙的顾盼少女,遥遥抱了抱拳:“公主。” 谁知奇华却狐疑地扫了她一眼,还不等她走近,休养了几日养好了伤的吴尧已经尽职尽责守在奇华身侧,这个时候他立即侧身而出,横刀而立阻止了贺兰叶的进一步。 “你是何人?” 奇华略显好奇地打量着她,口中询问着。 贺兰叶一僵,脸上端着的笑容差点没有稳住。 又忘了自己还穿着裙子呢。 “公主,草民……贺兰叶。”贺兰叶只能假装不别扭,自报家门。 奇华眼睛差点都瞪出来了,吃惊道:“你是贺兰叶?松临哥哥?” 哄骗小丫头比起哄骗大人要来的轻松,贺兰叶一个借口简化了,还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异装而行,本以为奇华会很快信她,却不料十五岁的少女咬着手指头,纠结着看着她,小心翼翼道:“松临哥哥……这些年来,你过得也挺委屈的啊。” 贺兰叶闻言一头雾水:“公主何出此言?” 奇华一副你不要装了我已经知道的大度表情,却没有了以往在她面前的娇羞,正常了许多。 “松临哥哥你都能喜欢男人了,既然这样,你喜欢假扮女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懂你。”奇华说道,“在临阳众目睽睽之下你做不得,这边疆无人识的你,你稍微放……咳,那么一点,也无妨,无妨。” 贺兰叶总觉着眼前的少女好像误会了什么。 只是到底奇华与她没有多少干系,她也懒得一句句解释,假装认下了自己喜欢扮女人的癖好。 “不过松临哥哥,我有一事不明。”奇华好像压不下去好奇了,她小心翼翼扫了眼吴尧,挥手令他推开两步之后,她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凑上来前,扶着贺兰叶的肩踮起脚,捂着嘴小声问道,“松临哥哥,你穿裙子,是不是你和风使者之间……” 后面那句话奇华说的太小声了,只可惜贺兰叶耳力不错,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她面无表情盯着凑她许近的奇华,只看得小丫头干笑着推开两步,摆着手假装云淡风轻:“哈哈,我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贺兰叶忽地扯开一抹微笑,她眯起眼扬起的唇角,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暧昧:“床笫之间嘛,风使者此人甚是喜欢被在下穿着女装——压在身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 9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 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 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 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 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 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 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 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 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 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 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 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 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 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 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 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 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这一细看,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足足六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叶,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之间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贺兰刚想反驳她,忽地觉着不对,她翕了翕鼻子,顿时脸色大变:“柳姑娘,你受伤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柳五的身体弥漫开,浓稠,新鲜。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 9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 ”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条斯理道,“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 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 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 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 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 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 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 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 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柳五颔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应付。” 见贺兰叶不解,柳五好心解释了一句:“楚阳候世子闹到我家去了,要是我再不成亲,只怕真要被逼着与他成亲。” 说罢,柳五摇头叹息:“今天本也因此烦闷出来散心,却不料就这么巧又遇着了你,看来是天注定要我们互帮互助了。” 柳五的这话让贺兰叶眼前一亮,她端正了坐姿,言辞认真:“在下绝对会全心全意帮助柳姑娘!” 柳五透过帷帽玩味地看了贺兰叶一眼,她悠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约就算是……生效了?” “自然!”贺兰叶也怕夜长梦多,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只怕她真的要变成奇华公主的禁|脔了。 “如此甚好。”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贺兰局主,你我二人本也是合作关系,与寻常夫妇不同,之间必然要有些约束,以及成文条例才对。” 贺兰叶对此毫无异议:“应该的。” 她在柳五眼中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帮,那也是柳五会吃亏些。作为女方提出这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条例也是应该的。 柳五见贺兰叶答应的爽快,帷帽下的眸闪了闪,而后用一抹浅笑隐了去:“条例最好相对,贺兰局主也可以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 “好。”贺兰叶点头应了。 “时间不多了,为了防止出现不一致的地方,我们最好先对一对口供……咳,”柳五微微咳了一声,含糊了两个字,淡定继续说道,“关于相识相知,乃至于决定成婚的一切。” 贺兰叶不假思索:“在下之前出镖护送柳姑娘回临阳途中,对姑娘一见倾心!” 这个想法是她在决定与柳姑娘继续之前提议的时候就想好的。她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以主动的姿态站在这件事情中。 “不妥。”柳五挑眉,“楚阳候世子与我们同行,他清楚你对我的态度。若说你对我一见倾心,太没有说服力。” 她顿了顿,道:“反过来,我对你一见倾心,百般讨好,你对我从心软到日久生情。” 贺兰叶思索了下,发现果然柳五的说法比她说的要更符合实际一些。只是…… “柳姑娘,若是这么说,一则对你清誉有碍,二则……”贺兰叶眸一沉,脸色阴郁,“在下担心奇华公主对你有所不利。” 奇华公主说好听点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手中握着大权而无所顾忌的凶器。 她可以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任意对人进行一切欺压。哪怕柳五是柳丞相家的孙女,那也是两个少女之间的事情,不至于闹到长辈面前。那这种时候,柳五自然就是吃亏的那一个了。 柳五老神在在:“多谢贺兰局主关心,奇华公主那边我自会想办法应对。” 与一个公主相抗衡,这种事情明显是在为难柳五,也多亏柳姑娘人好心善,愿意鼎力相助。 贺兰叶对柳五的印象从走镖时的阴晴不定古怪性子的妖孽慢慢转变成了一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她充满感激:“柳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柳姑娘有任何差遣,我贺兰叶愿为柳姑娘肝脑涂地!宁死不辞!” “这句话我就先收着了,”柳五慢吞吞站起身,眼带厌弃瞧着贺兰叶身上的血渍,“外头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兰局主把这些收起来,先回去再说。”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刀,因为短刀设计有凹槽卡扣,插进她胸前提前铺好的猪肉血包中后就卡住了,摇摇晃晃时还有血液顺着刀锋流出,时间一长血的颜色变深了不说,腥味还重了起来,不怪柳五嫌弃。 只是这把刀现在可拔不得。 贺兰叶狡黠一笑:“这些就暂且不收拾了,正好可以装一装重伤,能避开奇华。” 柳五嘴角一勾,慢悠悠道:“说来还可以在你我相知中再加上这条,比如……我出门踏青偶遇命悬一线的情郎?” 贺兰叶朝她充满佩服地拱了拱手。 两人达成共识,柳五也不拖沓,去叫了守在转山处的下人来,把装作气息奄奄的贺兰叶小心抬下了山,大张旗鼓由着柳家人招摇过市后送回了贺兰家。 万仓镖局的人和贺兰家大大小小四个女人都吓傻了,眼看着柳家下人抬着浑身是血胸口插刀的贺兰叶回来,平氏周氏哪里忍得住,吊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尚且稚龄的桃儿杏儿更是尖着嗓子凄厉哭闹,四个人硬生生哭出了一百人的动静。 带着帷帽的柳五一路冷静指点着下人先把贺兰叶放回了她房间,而后又强硬手段把万仓镖局的镖师们都撵到外院去,最后面对哭声惊天动地只差划破云霄的贺兰家女人们,她没得法,只能把两位长辈请进去。 贺兰叶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奈何做戏要做全,她不能一副濒死的模样再去安慰家人,还好柳五把人请了进来,她赶紧爬起来当场拔刀给娘和婶娘看了看,只把公主相逼,她无奈行为一说,没说多的,赶紧儿就把两人撵了出去。 站在外头院子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和周氏上下打量了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柳五一眼,不敢去搭话,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放声继续大哭,边哭边骂,直叫外头方圆几里都听得清。 柳五对贺兰家的两个妇人表演的哭功叹为观止,她也不耽误,赶紧儿进去房间内。 屋里头贺兰叶躺在床上,胸口的短刀刚拔|出来了,她正一下一下用刀刃戳着自己的手。 刀是特殊做过的,受到重力就会回缩,完全伤不到人半分。 贺兰叶听着外头娘亲和婶娘哭天喊地的惨哭,心里头心疼得紧。 哭起来伤眼睛,若不是她没有用,不得已要用这种法子,她娘和婶娘哪至于受着罪。 说到底,还是她太势弱的缘故。 柳五进来后,对着贺兰叶夸奖了句:“两位太太都是聪明人。” 贺兰叶嘴角牵了牵。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沉默了会儿,道:“今日辛苦柳姑娘费心了,接下来在下能应付,柳姑娘不妨先回去就好生休息,别的日后再说。” “这可不行。”柳五左右打量了下贺兰叶的房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剑上,欣赏了片刻,找了个绣凳用袖子拂了拂,施施然坐下,掀起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五官。 柳五秋叶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揶揄,她换成了娇滴滴的声音,对贺兰叶充满玩味地眨了眨右眼:“情郎命悬一线,我怎么能离开呢?”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之后也处处留心,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到底也是个男人,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但是提着这件事,他还是很赞成,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 92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不是说好过几天才回来么,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贺兰叶慌了神, 她这个样子若是让柳五瞧见了,只怕真的要出事。 她第一反应抓起旁边的中衣塞进水里, 盖住身体,努力冷静下来。 外头的柳五大概是被她反应惊到了, 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问:“就算你在里头沐浴,该吓到的人是我才是, 你紧张什么?” 贺兰叶定了定神, 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 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 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 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 手搅了搅水, 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 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 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 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 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 她起身擦了擦水, 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照在石桌椅上,让贺兰叶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石桌边一身清冷的柳五。 柳五与贺兰叶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形高挑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迫感,气质别致,性情又古怪反复,相貌长得再好,哪怕是贺兰叶生平仅见的貌美,她也一直对柳五心存警惕。 月下的柳五又有一种之前贺兰叶没有见过的淡漠,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时,贺兰叶能够明显看见她眸中的冷淡。 “贺兰局主还真是好雅兴。” 柳五起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看着贺兰叶怀中抱着的脏衣,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讽刺了她一句。 抱着脏衣的贺兰叶温吞着笑了笑,走过去另一边把脏衣放进洗衣盆里,自己摇着轱辘打水时,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不知道柳姑娘要回来么。” 贺兰叶捡了个石头墩子一撩衣摆卷起袖子坐了,弯下腰搓洗着衣服,同时还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在下保证,只要柳姑娘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柳姑娘放心。” 她也有份担心,要是这个借口让柳五觉着她是个轻薄的人,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箭在弦上了强行把箭给撤了,她只怕要呕得吐血。 柳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她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贺兰叶赶紧儿洗了衣服晾起来,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而她房间里的灯都吹熄了,看得出柳五完全没有给她留灯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她今儿晚上要去别的地方睡了? 寒风中的贺兰叶毅然决然表示,这个房间,她今儿必须得回去才行! 她小心推门时,心里头想着以往听来的那些闺房事。媳妇儿不许进门了,真不进去,那准要完蛋,以后房间都没份儿了;而要是厚着面皮进去挨一挨蹭一蹭的,说不定能消消火。 虽然里头睡着的不是她媳妇吧,但也是合约黑纸白字的假媳妇,她忍着点让着点,没什么不妥的,总比直接把房间拱手送人来得好。 房间里一片漆黑,贺兰叶小心反锁了门,透过微弱的光线能看见柳五早就睡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外头,对她进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表示。 贺兰叶看了眼自己的床叹气,没想到今夜还是睡不上去。 熟门熟路给自己挖了一床被子扔地垫上,贺兰叶躺下去拉好被子,刚闭上眼,就听见不远处床榻上传来柳五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冰冷的声音几乎能掉出冰渣子来。 “贺兰,若是再让我遇到一次这种事,我帮你一劳永逸,直接解决问题。” 黑暗中的贺兰叶猛地睁开了眼。 一劳永逸……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虽然没有任何可以被威胁的解决方式,但是贺兰叶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微妙之感。 想不到她前不久才用这种方式威胁了齐洵,没几天就轮到她被威胁了…… 由此可见,对于一个男人最要命的威胁,还是莫过于此了。 贺兰叶勾了勾嘴角,信誓旦旦保证:“柳姑娘放心,再有一次,绝对任你处置!” 反正她也没有可处置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再犯一次的可能性。 第二天,贺兰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叫手下人弄来了几块木板,钉子锤子,叮叮当当一鼓作气把房间框出来了个小隔间。 她把被褥衣裳什么的往里头一扔,算是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棚。 好在柳五不算是天天都在她家,也就是重伤期间柳五留在贺兰家,每天走走逛逛与平氏周氏闲聊,哄一哄桃儿杏儿,还没等到贺兰叶给她一份家中情况呢,她估计就已经把贺兰家的家底子都摸清了。 等了几天贺兰叶开始进入‘平缓’期,柳五扭头就回了柳家。 人一走,贺兰叶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有自己独自一人喘气的时间了。 她这一重伤,镖局十来天没有接到过生意,一家子老小几十张口,全靠着屯粮过日子。贺兰叶寻思了下自己现状,给手下镖师们接一些单也是可以的,就给与她关系不错的周郎君去了一封信。 过了两天,她临阳相熟的几个友人登门前来拜访了。 贺兰叶在他们来之前又把自己装扮了起来,弄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旁边摆了一碗煎的浓浓的防寒药汤,坐在床上披着外袍对被镖师领进来的几个青年拱了拱手。 “松临啊松临,你这真是受了一番罪!”来的几个随意自己找了地儿一坐,摇头晃脑就开始同情他,“之前听说你情况不妙,本来想看你,却有柳姑娘守在你身边,哥几个也没好意思来,莫要怪罪啊!” 贺兰叶笑道:“可不是,你们来早了我也招待不得,如今正好。” “怎么听说你是因为和柳丞相家的孙女裹上了,惹恼了公主,被五皇子捅了一刀?”头上簪花的青年叫任佳,家里头和宗室有点关系,得消息比别人都多,也格外的好打听。 贺兰叶笑容一凝,她微微蹙眉:“外头是这样流传的?” 这一刀明明是她自己下的手不说,当时还刻意避开了奇华五皇子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还是被风言风语绑到了一起? “可不是!”任佳随手抓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六皇子为了这个参了五皇子一本,两兄弟可闹得厉害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暗觉不妙,她立即正色道:“纯属无稽之谈!这是我之前走镖不小心中了暗招,与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毫无关系!” 她现在是极力要跳出沾染奇华的地界,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名字被捆在她们的名字后头被人说道。 特别是关乎了皇子们的事情…… 贺兰叶眼神一冷。 这里头,只怕是有人在捣鬼,故意拿她来说事。 十来天未出门,她没有了消息来源,对外头的掌握削弱了不少,以至于发生了这种她绝对不可能允许存在的流言。 五皇子动手伤人,六皇子以此为把柄,这种事情闹到最后,指不定她会变成唯一一个牺牲品! 想到这里,贺兰叶问道:“外头这样的流传可多?” 似乎也想到了其中关节,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任佳说道:“算不得多,就有点门路关系的或许听了那么一耳朵。” “松临,甭管你怎么伤得,如今在许多人眼中你是被五皇子伤得,再怎么说也迟了……”周谷蹙着眉,他明显想的要更多些,“我之前也帮你打问过,只怕不太妙。” 贺兰叶听完了友人们说着的话,若有所思。 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请周谷帮忙找镖单的事情。 送走了友人,贺兰叶略一犹豫,招来了她身边常用的手下,低语了几句。 那黑衣青年讶异地看着她,满脸犹豫,贺兰叶态度很硬:“按我说的去做!” 是夜,贺兰府遭遇贼人偷袭,目标直指养伤的贺兰叶。 本就受伤的贺兰叶临时遇袭不是其对手,很快被其重伤之昏迷。 贼人离去前,就在正门外凶狠大声放话:“之前没有杀死他,这一次,定然要了他的命!” 因那人说话讲话漠北口音,贺兰家哭着报了案后,官府很快就把这事定性为寻仇生事,全力缉拿贼人。 远在柳家的柳五一得到消息,立即赶了回来。 贺兰家三进的院子灯火通明,外头镖师们低头丧气的,里头大小四个女人抱成一团,小声啜泣。 贺兰叶的房间灯亮着,柳五大步过去,她走路带风,满脸冰霜推开了门,只见屏风被转移了位置,挡在门前正好形成了一个阻碍。 柳五绕过去后,看见坐在床上的贺兰叶手中抱着一瓶血浆正在往自己身上抹,看见她后手顿了一顿,继续抹着,漫不经心道:“柳姑娘来了啊。” “怎么回事?!”柳五皱着眉眼神锋利。 贺兰叶重新给自己缠了一个新的伤口,挠了挠额角,轻声说道:“我之前的重伤被六皇子利用,说是五皇子所为,作为了攻击五皇子的筹码。” 柳五闻言眸光闪了闪,略带探究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盘着腿抱着血浆把玩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这种身份的人被搅进去做垫背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玩死,我可不想做贵人们争夺的牺牲品。” 柳五沉默了会儿,轻声问:“所以?” 贺兰叶咧开嘴一笑,眼中流光熠熠: “所以,我的伤绝对不能是五皇子所为。” 听见外头的动静,耳房走出来了一个温婉的妇人,瞧着背着小行囊提着刀的贺兰叶,碎步撵上去,眉宇担忧:“三郎,娘正给你炖汤呢,怎么这个打扮,要出去?” “嗯。”贺兰叶脚下一顿,拍了拍她娘肩膀,“公主刚派人来闹事,烦的慌。我出去保个人,三五天的时间就当避避风头。娘和婶娘在家里照顾好桃儿杏儿,镖局要是有什么事,叫小多来给我传信就是。” 说着说着,贺兰叶又对面色不甘的婶娘叮嘱了句:“要是想保命,就别惦记公主了,知道了吗?” 贺兰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贺兰家的主心骨,她说的话家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听得,婶娘再惦记公主背后的权势,也只能不甘不愿应了。 她又利落的交代了几句,给家里头的长辈们宽了宽心,而后与早在外院等着的镖师们一起出去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十余人的队伍宛如一道弓矢,快而整齐的朝前疾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 9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很明显,贺兰叶的话他没有听懂。 又或者说, 他完完全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 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她啧了一声,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 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 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 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 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 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 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 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 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 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 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 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三五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贺兰叶明白了柳五的纠结所在,她揉着手中胶皮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下没有逗你玩,在下当真是女子。” “你……”柳五仿佛要说什么,死死盯着贺兰叶片刻后却失了声般什么也说不出。他紧紧皱起了眉,满脸糅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缓缓移开了视线。 贺兰叶想了想,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我合作关系,本不该有所欺瞒,我本就打算在今夜坦白,只是没料到……” 柳五比她先被迫‘坦白’了。 眼下的局面,当真不好收拾。 柳五抿着唇,落在桌子上的眼神纠结,他攥紧了茶杯,迟疑片刻后,生涩的说道:“我……我会提出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是男人,没有太过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贺兰叶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贺兰叶也木着脸:“我会答应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为女子,彼此没有可避讳的。” 假成婚这种事情,放在一男一女之间着实有着不太好把控的未知,她也就是因为柳姑娘是女子,两个女子担着假成婚的名义,她完完全全可以把柳姑娘当做妹妹养。 但是惊吓来得太快,让她毫无准备。 柳五僵硬着说:“我也是。” 贺兰叶与柳五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写在对方脸上大大的懵,无言以对。 她没有想到柳五是男子,柳五不知道她是女子,两个人性别只是对调了下,依旧还是一男一女。 这下……怎么办? 新房内到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裹着横梁垂着绣花球,新打的家具上到处都绑着大红扎花,儿臂粗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焰心跳动摇曳的光影落在对面无言的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 贺兰叶觉着这样瞪着眼下去不是个事儿,局面再僵,也要撕出个口子来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看这事儿,我们现在怎么解决才是?” 如今的他们俩都因为一时大意,婚书已立,婚事还办得大张旗鼓,全临阳城的人都知晓两家的结缘。 而且眼下,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贺兰叶寻思着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她假装暴毙而亡放柳五归家,之后悄悄会漠北。但这样一来,她千辛万苦来到临阳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愁。 她蹙着眉,对面的柳五默默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我不知道。” 眼看着柳五彻底迷失在彼此性别对调上,毫无以往的精密,让贺兰叶知道,这个局面的破口,好像一时半会儿撕不开。 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她也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怎么办,不能继续僵着啊。 贺兰叶想了想,试探着问:“今夜瞧着好像不是能细谈的时候,柳公子,不妨你我先把这事暂且放到一边,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无论是柳五是男子也好,还是她是女子也好,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让彼此接受的事情,可他们俩总不能这样相顾无言,冷板凳上对视坐上一夜吧!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新婚之夜,贺兰叶也不想用这么凄惨的方式去面对。 柳五吸了一口气,他沉着地点了点头:“贺兰……你说的对,先解决眼前。” 所有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统统往后推一推,把最简单的解决了,就算今夜能平安度过。 贺兰叶与柳五对视了一眼,她起身看了眼沙漏,时间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去敬茶,再耽误下去只怕两个人都要熬一宿了。 “柳姑……柳公子,眼下你我什么也别想,该休息先休息,别的事日后再说,”贺兰叶把柳五随手扔在床铺上的金冠钿钗拢起来放到梳妆桌上,一边收拾着一边对柳五说,“今夜什么也别想,先对付过去,你看如何。” 柳五也起了身,站在原地看着贺兰叶手脚麻利地把他刚刚弄得乱糟糟的床铺重新收拾整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不自在地咳了咳,上前去帮忙把大红床铺上的桂圆枣子收起,应了声:“可。” 柳五大约不常做这种事,瞧着有些笨拙,左支右绌的样子落在贺兰叶眼中,惹得她轻啧了声。 她怎么就没有早些看出来呢? 总是板着一张脸,偶尔换个语调捉弄人的柳五,平日也与她同一个房间待了好些日子,他从未做过女工,没有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有半点留意,许多的细节其实都是有迹可循,只要她认真些,大概是能看破他真实身份的。 还是先入为主蒙蔽了她的双眼,才让她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贺兰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旁边的柳五只当是在对他的不满,脸上有些僵,他捋了捋床铺直起腰后,难得没有什么底气说道:“好了。” “嗯。”贺兰叶走到另一侧,放着一口大柜子的位置,她从里头挖出来一床被褥抱在怀中,对旁边的柳五抬了抬下巴:“夜深了,柳……公子早些睡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第 9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毕竟自打柳家回来后,柳五对她就一直爱理不理的,和对家中其他女眷们亲热客气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对方对她有意见了。 这事儿贺兰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说, 毕竟柳五所说的前情人捅他刀子如果是真的, 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给玩弄了感情,柳五挨得不冤, 同样,柳五是断袖也很明显了。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 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之后也处处留心, 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 到底也是个男人,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 但是提着这件事, 他还是很赞成, 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得把人哄好了,这个墙不准砌,听见没?”平氏被贺兰叶推着往出走,还不放心叮咛道,“这堵墙你要是真砌起来了,赶明儿奇华公主就得上门来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把娘亲送出门去,她扶着门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娘说起,她还真忘了,要是她这头新婚起了墙在新房里头,传出去让奇华知道了,八成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私底下再怎么着,她和柳五表面上新婚恩爱夫妻的关系还得维护住了。 这堵墙,还真砌不起来了。 贺兰叶趴在门板上思索了片刻,一扭头,老远就隔着珠帘对上了柳五的视线。 她也不忸怩,走过去掀起珠帘把情况给柳五一说,叹了口气道:“哄你就不必了吧,看样子这堵墙估计是不能砌了,我去弄个大点的屏风罢了。” “你也不必不痛快,”柳五却又冷笑了声,“不砌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个断袖!” 他明显是记着贺兰叶那天的话呢,咬重了断袖两个字,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 贺兰叶眼睛有些难受,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猜测着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放下心理防线全身心投入到女子的身份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五也是个厉害的人。 没有墙,贺兰叶就赶紧让老常去给她弄来了一架足有一丈长的山水屏风,往内间一摆,增添了两份趣味,少去了别人猜疑,还能恰到好处的发挥作用,的确比一堵实沉的墙要好得多。 屏风入门的第一个晚上,贺兰叶睡在那张新床上,终于不用一睁眼就能看见前头地垫上睡着的柳五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成婚也有十来天,贺兰叶与柳五默契的让旧事翻了个篇,彼此互不干扰,贺兰叶忙她镖局准备亮镖一事,柳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晚上不见了人。 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贺兰叶晚上醒来发现房间里头没有了人,也不惊讶,第二天起身后看见睡得正香的柳五也不戳破,假装没有发现,两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眼瞧着快到灯节,贺兰叶距离她重伤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到了宣布‘伤愈’的时候,同时也打算过了灯节,在夏至那天正式亮镖。 她与柳五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微妙生活方式,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问候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私人事情的话题,所以等柳五问她亮镖要他做什么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惊讶。 “贺兰,”天气渐渐热了,在屋里头没有外人,柳五穿的也随意,纱制的上襦袖子挽到了手肘,靠在竹椅上一把蒲扇摇的咯吱咯吱响,他用扇子朝不远处盘腿坐在竹席上的贺兰叶挥了挥,说道,“亮镖的时候,给我安排个事儿。” 贺兰叶袖子一样挽在手肘,她趴在竹席上翻着账本,闻言扫了柳五一眼,见着他一身绫罗玉帛,婉言谢绝了:“还是算了,夏天穿的薄,你出去我怕给人看出个一二来,难得收拾后事。” “……后事。”柳五嘟囔了句,明显对贺兰叶的用词不满,他起身走过去,在距离贺兰叶还有一些距离的竹席上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狼齿微微晃动,最后嵌在他胶皮贴的假胸的隆起中间。 “我穿厚些,你得给我一些事儿,不然我在你们家立不住脚。” 贺兰叶合起账本,看着柳五,认真问:“真的想参与进来?” “我这是帮你,”柳五摇着蒲扇,一把圆蒲扇凉快了他们俩,他瞧着也挺认真的,“新婚这么久,你我也从未一起见过人,瞧着太假了一些。” “言之有理,”贺兰叶起身绕过柳五,出去放账本时随口说道,“可是我是能拜托你张罗饭菜,还是能请你款待女眷?” 柳五一个男人,这些新妇都能做的事情,她没有一样能交给他去的。说是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 贺兰叶只当柳五是一时突发奇想了,她去了中院书房放了账本,顺带与手底下几个镖师商量了下到时候的流程,等她回去时,之间柳五坐在竹椅上,手中捧着一信笺把玩着。 一见着她,柳五懒懒起身,把夹在指尖的信笺递了出去:“一个姓任的送来的帖子。” 贺兰叶从柳五指尖接过信笺时,瞥见了他的修长的手指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茧,她平静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拆开信笺,随口说道:“任佳是礼部任郎中的儿子,他外祖母是燕深郡主,我请来去你家提过亲的。” 她当初初入临阳,算是用了些手段才把这些有些身份人品又上乘的郎君们认识了起来,维护了几个月的关系,也算是她临阳难得的友人了。 她默念了一遍信,看完后,神色复杂地啧了一声。 “何事?” 柳五之前未曾动过贺兰叶的信笺,等她看完了面露异色才问了一句。 贺兰叶慢吞吞朝柳五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眼中充满了好笑:“你不是说要一个露面的机会么,机会来了。” 任佳在信中邀请贺兰叶,于五月初五相会招摇画舫。 一个妓子云集的花窟。 旁边的柳五气定神闲继续喝着汤,笑吟吟提醒道:“齐世子脾气不好,贺兰局主可要小心应付。” 走镖的路上,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她还能徐徐图之,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第 9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 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 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虐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 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 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 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 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柳五姑娘施施然道, “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 属于合作关系, 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 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第 9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 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 “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 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虐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 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 ”贺兰叶斟酌着用词, 努力委婉说道, “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 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 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 属于合作关系, 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 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 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 就算是假成亲, 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贺兰叶攥着酒壶站在原地,眼前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带有些热气,空了的酒坛倒在桌下。她努力了一个多时辰的营生,能养活一镖局人的生意,只沾上了奇华公主,瞬间化作了烟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第 9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把自己收拾好,照着镜子看看脸色有无疏漏, 随口问:“我这样可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 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 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 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 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 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 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 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 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 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贺兰叶心中忽感不妙,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充满警惕的抬起了头。 隔着垂纱,远远的街道上,一干骑马打猎而归的马队,为首的青年一张震惊而泫然欲泣的脸,格外明显。 忽地,长街上响起如泣如诉的一声悲呼:“柳——姑——娘——”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到底也是个男人,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但是提着这件事,他还是很赞成,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第 9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 你去解决, 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 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 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 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 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 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 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 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 许久不见, 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她记得娘亲婶娘都是三至五天,柳五莫非是天赋异禀,一次流半个月的血? 贺兰叶忍不住顶着夜色的昏暗使劲儿瞄着柳五的脸。 夜色再昏暗,也能让贺兰叶清楚看见柳五一脸的惨白,面无血色的她在黑夜中一袭白衣忽地出现,差点就能当做女鬼了。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你伤药放在了哪里,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物件都还没有摆置,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里头别说伤药了,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免得弱了她的心,动摇了她的信念。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第 9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 站在廊下, 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 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 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 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 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 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 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 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 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 瞧着今天时间还多, 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 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 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 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 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 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美色…… 不对!这是个男人! 贺兰叶眼神一凛,回归清醒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柳五:“今日你回门,” “回门……”柳五后知后觉三朝回门一事,他远远投向贺兰叶的眼中有些古怪,“可是我是男人。” 贺兰叶咬着发带反手给自己梳着发髻,随口说道:“一样,你现在是我妻。” 梳好发髻,贺兰叶扭头,朝着柳五挑了挑眉:“别让你家人等太急,早些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她一个小角色可拼不起,一不小心把命折进去了可没地儿哭。 房间内的血腥味惹得柳五一脸不快,她转着手中茶杯,见贺兰叶窸窸窣窣收拾着之前给外人装样子用的血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嘴角一勾:“照我说,贺兰局主也不用与我装什么成婚躲避公主了,继续重伤几次,你直接就可以报个不治而亡,奇华总不可能追你追到阴曹地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第 10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 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 打量着贺兰叶, 慢悠悠道, “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 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虐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 “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 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 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 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柳五姑娘施施然道, “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 属于合作关系, 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贺兰叶攥着酒壶站在原地,眼前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带有些热气,空了的酒坛倒在桌下。她努力了一个多时辰的营生,能养活一镖局人的生意,只沾上了奇华公主,瞬间化作了烟云。 陪坐的两个镖师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吸了口气,掉转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朗声道:“喝!” 满醉而归的贺兰叶回家后醉的不省人事,倒头酣睡,第二天睡到了巳时才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第 10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暗叫一声不好,努力抬起拿刀的手以免误伤,无法控制的身体紧密和柳五撞在一起时,柳五不知哪里来的速度力道迅速躲闪的同时狠狠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不妙! 贺兰叶身体被制住前扑的力度同时,她被紧紧拽住的单衣后领带起了她全身的力度, 说时迟那时快,腰间系着的衣带嗞啦一声干脆断裂, 她整个人从单衣中扑了出去! 贺兰叶情急之下反身抬脚用力勾起身后单衣重重甩起,衣衫一飞盖住柳五视线的瞬间,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稳,趁着柳五还没有掀起单衣时一个健步飞速冲了进房间,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 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 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 婚成得了成不了, 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听到她的话, 幽幽抬起眸, 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 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抬手把单衣甩出去,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越快越好,”柳五拿过主权果然毫不犹豫,“我与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 下月初一……贺兰叶眨了眨眼:“岂不是说,还有十天?” 太仓促了吧! 寻常成婚没有一年半载的哪里忙得过来,再怎么着,贺兰叶寻思着差不多也要两三个月,怎么到了柳五的口中,就十天了? 不对,夜已过半,只有九天了。 “太仓促了,凡事都做不好,而且这么赶,对你不好。”贺兰叶有一是一,把问题说与了柳五。 日子女方定,只有往后推的没有往前提的,可柳姑娘倒好,十天的日子也定的出来。 “以免夜长梦多。”柳五撂下一句话后,起身揉了揉肩,脸上可见一些疲惫。 贺兰叶跟着起身,见柳五自顾自走向床边了,她含在嘴里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柳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来我这儿……” “我只寻个住的地方,免得回去闹腾,你哪那么多废话!”柳五心情许是不好,口气极差。 贺兰叶无可奈何,她对这个即将冠上贺兰姓的未婚妻一点办法都没有。 重新吹了蜡烛,贺兰叶从床上又睡回了地上,只她睡了一觉了,现在躺下许久也难以入睡。 忽地床的方向有沙沙的窸窣声,贺兰叶睁开眼,黑夜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听觉和嗅觉发挥着作用。 衣料的摩挲,柳姑娘大约是睡得不舒服,脱了外纱裙吧。贺兰叶盯着漆黑的天花梁架漫不经心想着,只忽然间,她吸了吸鼻子。 不太对。 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血腥味弥漫开,似乎是经过多番清洗的余味,不浓,却在狭小的空间内散开。 贺兰叶眼神一凛,她立即想到了柳五今夜的异常。 夜半时分从柳家来贺兰家,没有任何事情,明显说不通。 或许不是从柳家来的……难道说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有着不能回柳家的理由,才来贺兰家? 贺兰叶静静躺着,睁着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耳朵竖起来听床榻位置传来的声响。 寂静的夜中,柳五的一举一动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贺兰叶能够清楚的听见她衣襟解开的声音,肌肤与衣料摩擦过后,传来柳五唇边忍耐下溢出的一丝闷哼。 血腥味重了些。 贺兰叶一动不敢动,她听见了柳五有半天都没有动,然后床榻动了动,她似乎是光脚下了地,轻轻拉开了依靠着墙的一扇柜门。 第二排第三列,贺兰叶听着动静,心里头默默想着,是她放止血药粉绷带一类外伤用的抽屉。 柳五受伤了? 贺兰叶在夜中紧紧皱着眉,她漆黑的瞳中有着一丝流光闪过。 一个丞相府的仕女,怎么可能会受外伤,而且又怎么会夜半受伤,不回家跑到别处去? 没有理由。 贺兰叶数着心跳,一个节拍一个节拍。而不远处的柳五悄无声息地已经把自己处理好了,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合上抽屉后,悄悄又躺回了床上。 十五息。可以说是很短的时间了。 贺兰叶听着远处床榻上响起沙沙声后,一切重归平静,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贺兰叶早早儿就起了身,怕吵醒柳五,悄悄儿整理了穿戴,端着盆儿去了外头院子洗漱。 自打她两度‘重伤’,这一方小院就成了半个禁地,没有人进来,除了来去自如没有人敢阻拦的柳五。 房檐上几只鸟雀忽地拍翅飞过,落下一根细羽在贺兰叶单髻上,她还低着头擦脸,身后平氏走过来给她摘了细羽,帮她收着东西小声问着:“我去里头给你收拾床铺,看见柳姑娘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贺兰叶含糊道:“她下人早就把她送来了,就你们不知道。” “哦,”平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瞧着气色不太好,我去给她弄些吃的来。” 气色不好?贺兰叶回了房间,刚刚起身的柳五板着一张与之前别无差异的脸,但是她从柳五脸上的确看见了一丝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样子,柳姑娘的确是受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第 102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 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 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 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 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 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 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 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 左右晃来晃去, 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 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贺兰叶心中忽感不妙,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充满警惕的抬起了头。 隔着垂纱,远远的街道上,一干骑马打猎而归的马队,为首的青年一张震惊而泫然欲泣的脸,格外明显。 忽地,长街上响起如泣如诉的一声悲呼:“柳——姑——娘——” 躺在绵软床褥上的贺兰叶侧着身往外看,隔着珠帘,她能看见外头穿着大红喜袍睡在地垫上的柳五,感慨万千。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柳五同处一室时,能睡到床上来,看着睡在地上的柳五,这种感觉还真是稀罕极了。 到底是新婚之夜,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第 10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那人一身贺兰叶十分熟悉的大红喜袍, 只是系带松散, 衣襟打开, 两侧而分向肩膀松垮而去,广袖衣袂层层叠叠被挽在臂弯,完完全全没有遮掩身体的作用。 那人的胸前一片坦荡,蜜色的肌肤上有一道暗红的伤口,本结痂的位置有撕裂的痕迹,滴滴鲜红的血正在往外渗透, 而那人的手中捏着一方帕子,正在往伤口上按。 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 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 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 不留一片肌肤。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 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 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 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 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 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 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 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犹犹豫豫了许久,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完全不要伪装的柳五的声音与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却是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完全与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勉强镇定下来后,慢吞吞走过去,看着烛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无女气的做派,选了个距离柳五最远的位置坐下,顺便挪了挪凳子,让开的更远了些。 她的小动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发出了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贺兰,你刚刚……看清了吗?” 贺兰叶忍不住视线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还记得刚刚一撇之间,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 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犹豫着开口:“你……受伤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伤口吧。” 事已至此,她再震惊也不能改变柳五的性别,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许久的秘密被迫展现在她的眼前已经发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局,从其中摸出一条清晰的路子来。 而柳五身上的伤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话题,她顺势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准备了的药,同时随口说道:“瞧着像是刀伤,莫非也是你那个前情人赏你的?” 她这会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谓的前情人诀别大概是柳五的谎言了,只是柳五一个男子扮作女儿家,甚至到达了一个愿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这其中的内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问。 “哼。”柳五只冷笑,“就当做是。” 还真是一点遮掩也不要了啊!贺兰叶翻出了伤药递给柳五,看着他毫不犹豫解开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无法忍受地移开了眼睛。 明明穿着衣裳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柳五胸前的起伏,怎么衣裳一脱,就能平成这种无法让人误会性别的样子呢。 贺兰叶手撑着额头,只觉着自己已经要被眼前的一切给弄昏头了。 柳五三两下把自己的伤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齐后,看着贺兰叶侧脸回避的样子,轻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贺兰叶嘴唇嚅动了动,她觉着这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完全开不了口。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发现了没有任何可躲闪的情况下,他直接承认了,同时还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假戏真做,贺兰。” 贺兰叶僵硬着脸:“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假戏真做。” 她一直把柳五当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 可能是贺兰叶之前的对柳五一点起疑的地方都没有,柳五微微颔首:“这样就好了。” 他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兰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贺兰局主,某男扮女装嫁过来,多少对你有所欺骗,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谢罪。” 贺兰叶却干笑着:“谈不上谈不上。” 她女扮男装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隐瞒欺骗,这个谢罪,只怕还有她的一份。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贺兰,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影响你我的合作,反而因为同样是男人,合作起来更为方便了,你说是么。” 贺兰叶一脸沉痛:“……不是。” 她以前当做两人同是女子会方便的多才会答应下来,一扭头柳五变成了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柳五眉头慢慢拧起,他口吻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难不成贺兰局主心中还藏有别的小心思,想要与一个真正的女子朝夕相处,同处一室?” 贺兰叶一抹脸,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对着柳五说道:“是。” 柳五打量贺兰叶的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屑:“没想到贺兰局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贺兰局主若是无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同为男人,我也知道贺兰局主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装。” 贺兰叶伸手抓了抓头发,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悲怆:“柳姑……柳公子,这和你穿不穿女装没有关系。” “而且没有同为男人这种事。”贺兰叶看着眼前已经性别暴露的柳五,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般说道,“你是,我不是。” “姐夫当真是个有心的,五姐姐嫁对人了。” “二哥听见没,小心别摔了五姐姐,五姐夫不乐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稳了,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贺兰叶自问,换作是她,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手脚没多大力气,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还好脚下勉强稳着,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第 10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毕竟自打柳家回来后,柳五对她就一直爱理不理的, 和对家中其他女眷们亲热客气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对方对她有意见了。 这事儿贺兰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说, 毕竟柳五所说的前情人捅他刀子如果是真的,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给玩弄了感情, 柳五挨得不冤, 同样,柳五是断袖也很明显了。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 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 之后也处处留心, 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 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 到底也是个男人, 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 但是提着这件事, 他还是很赞成, 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得把人哄好了,这个墙不准砌,听见没?”平氏被贺兰叶推着往出走,还不放心叮咛道,“这堵墙你要是真砌起来了,赶明儿奇华公主就得上门来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把娘亲送出门去,她扶着门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娘说起,她还真忘了,要是她这头新婚起了墙在新房里头,传出去让奇华知道了,八成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私底下再怎么着,她和柳五表面上新婚恩爱夫妻的关系还得维护住了。 这堵墙,还真砌不起来了。 贺兰叶趴在门板上思索了片刻,一扭头,老远就隔着珠帘对上了柳五的视线。 她也不忸怩,走过去掀起珠帘把情况给柳五一说,叹了口气道:“哄你就不必了吧,看样子这堵墙估计是不能砌了,我去弄个大点的屏风罢了。” “你也不必不痛快,”柳五却又冷笑了声,“不砌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个断袖!” 他明显是记着贺兰叶那天的话呢,咬重了断袖两个字,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 贺兰叶眼睛有些难受,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猜测着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放下心理防线全身心投入到女子的身份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五也是个厉害的人。 没有墙,贺兰叶就赶紧让老常去给她弄来了一架足有一丈长的山水屏风,往内间一摆,增添了两份趣味,少去了别人猜疑,还能恰到好处的发挥作用,的确比一堵实沉的墙要好得多。 屏风入门的第一个晚上,贺兰叶睡在那张新床上,终于不用一睁眼就能看见前头地垫上睡着的柳五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成婚也有十来天,贺兰叶与柳五默契的让旧事翻了个篇,彼此互不干扰,贺兰叶忙她镖局准备亮镖一事,柳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晚上不见了人。 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贺兰叶晚上醒来发现房间里头没有了人,也不惊讶,第二天起身后看见睡得正香的柳五也不戳破,假装没有发现,两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眼瞧着快到灯节,贺兰叶距离她重伤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到了宣布‘伤愈’的时候,同时也打算过了灯节,在夏至那天正式亮镖。 她与柳五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微妙生活方式,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问候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私人事情的话题,所以等柳五问她亮镖要他做什么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惊讶。 “贺兰,”天气渐渐热了,在屋里头没有外人,柳五穿的也随意,纱制的上襦袖子挽到了手肘,靠在竹椅上一把蒲扇摇的咯吱咯吱响,他用扇子朝不远处盘腿坐在竹席上的贺兰叶挥了挥,说道,“亮镖的时候,给我安排个事儿。” 贺兰叶袖子一样挽在手肘,她趴在竹席上翻着账本,闻言扫了柳五一眼,见着他一身绫罗玉帛,婉言谢绝了:“还是算了,夏天穿的薄,你出去我怕给人看出个一二来,难得收拾后事。” “……后事。”柳五嘟囔了句,明显对贺兰叶的用词不满,他起身走过去,在距离贺兰叶还有一些距离的竹席上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狼齿微微晃动,最后嵌在他胶皮贴的假胸的隆起中间。 “我穿厚些,你得给我一些事儿,不然我在你们家立不住脚。” 贺兰叶合起账本,看着柳五,认真问:“真的想参与进来?” “我这是帮你,”柳五摇着蒲扇,一把圆蒲扇凉快了他们俩,他瞧着也挺认真的,“新婚这么久,你我也从未一起见过人,瞧着太假了一些。” “言之有理,”贺兰叶起身绕过柳五,出去放账本时随口说道,“可是我是能拜托你张罗饭菜,还是能请你款待女眷?” 柳五一个男人,这些新妇都能做的事情,她没有一样能交给他去的。说是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 贺兰叶只当柳五是一时突发奇想了,她去了中院书房放了账本,顺带与手底下几个镖师商量了下到时候的流程,等她回去时,之间柳五坐在竹椅上,手中捧着一信笺把玩着。 一见着她,柳五懒懒起身,把夹在指尖的信笺递了出去:“一个姓任的送来的帖子。” 贺兰叶从柳五指尖接过信笺时,瞥见了他的修长的手指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茧,她平静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拆开信笺,随口说道:“任佳是礼部任郎中的儿子,他外祖母是燕深郡主,我请来去你家提过亲的。” 她当初初入临阳,算是用了些手段才把这些有些身份人品又上乘的郎君们认识了起来,维护了几个月的关系,也算是她临阳难得的友人了。 她默念了一遍信,看完后,神色复杂地啧了一声。 “何事?” 柳五之前未曾动过贺兰叶的信笺,等她看完了面露异色才问了一句。 贺兰叶慢吞吞朝柳五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眼中充满了好笑:“你不是说要一个露面的机会么,机会来了。” 任佳在信中邀请贺兰叶,于五月初五相会招摇画舫。 一个妓子云集的花窟。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柳五颔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应付。” 见贺兰叶不解,柳五好心解释了一句:“楚阳候世子闹到我家去了,要是我再不成亲,只怕真要被逼着与他成亲。” 说罢,柳五摇头叹息:“今天本也因此烦闷出来散心,却不料就这么巧又遇着了你,看来是天注定要我们互帮互助了。” 柳五的这话让贺兰叶眼前一亮,她端正了坐姿,言辞认真:“在下绝对会全心全意帮助柳姑娘!” 柳五透过帷帽玩味地看了贺兰叶一眼,她悠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约就算是……生效了?” “自然!”贺兰叶也怕夜长梦多,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只怕她真的要变成奇华公主的禁|脔了。 “如此甚好。”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贺兰局主,你我二人本也是合作关系,与寻常夫妇不同,之间必然要有些约束,以及成文条例才对。” 贺兰叶对此毫无异议:“应该的。” 她在柳五眼中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帮,那也是柳五会吃亏些。作为女方提出这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条例也是应该的。 柳五见贺兰叶答应的爽快,帷帽下的眸闪了闪,而后用一抹浅笑隐了去:“条例最好相对,贺兰局主也可以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 “好。”贺兰叶点头应了。 “时间不多了,为了防止出现不一致的地方,我们最好先对一对口供……咳,”柳五微微咳了一声,含糊了两个字,淡定继续说道,“关于相识相知,乃至于决定成婚的一切。” 贺兰叶不假思索:“在下之前出镖护送柳姑娘回临阳途中,对姑娘一见倾心!” 这个想法是她在决定与柳姑娘继续之前提议的时候就想好的。她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以主动的姿态站在这件事情中。 “不妥。”柳五挑眉,“楚阳候世子与我们同行,他清楚你对我的态度。若说你对我一见倾心,太没有说服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第 10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 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 幔白垂纱落下, 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 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 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 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 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 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 整理了下语言, 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 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 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 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柳五颔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应付。” 见贺兰叶不解,柳五好心解释了一句:“楚阳候世子闹到我家去了,要是我再不成亲,只怕真要被逼着与他成亲。” 说罢,柳五摇头叹息:“今天本也因此烦闷出来散心,却不料就这么巧又遇着了你,看来是天注定要我们互帮互助了。” 柳五的这话让贺兰叶眼前一亮,她端正了坐姿,言辞认真:“在下绝对会全心全意帮助柳姑娘!” 柳五透过帷帽玩味地看了贺兰叶一眼,她悠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约就算是……生效了?” “自然!”贺兰叶也怕夜长梦多,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只怕她真的要变成奇华公主的禁|脔了。 “如此甚好。”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贺兰局主,你我二人本也是合作关系,与寻常夫妇不同,之间必然要有些约束,以及成文条例才对。” 贺兰叶对此毫无异议:“应该的。” 她在柳五眼中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帮,那也是柳五会吃亏些。作为女方提出这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条例也是应该的。 柳五见贺兰叶答应的爽快,帷帽下的眸闪了闪,而后用一抹浅笑隐了去:“条例最好相对,贺兰局主也可以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 “好。”贺兰叶点头应了。 “时间不多了,为了防止出现不一致的地方,我们最好先对一对口供……咳,”柳五微微咳了一声,含糊了两个字,淡定继续说道,“关于相识相知,乃至于决定成婚的一切。” 贺兰叶不假思索:“在下之前出镖护送柳姑娘回临阳途中,对姑娘一见倾心!” 这个想法是她在决定与柳姑娘继续之前提议的时候就想好的。她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以主动的姿态站在这件事情中。 “不妥。”柳五挑眉,“楚阳候世子与我们同行,他清楚你对我的态度。若说你对我一见倾心,太没有说服力。” 她顿了顿,道:“反过来,我对你一见倾心,百般讨好,你对我从心软到日久生情。” 贺兰叶思索了下,发现果然柳五的说法比她说的要更符合实际一些。只是…… “柳姑娘,若是这么说,一则对你清誉有碍,二则……”贺兰叶眸一沉,脸色阴郁,“在下担心奇华公主对你有所不利。” 奇华公主说好听点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手中握着大权而无所顾忌的凶器。 她可以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任意对人进行一切欺压。哪怕柳五是柳丞相家的孙女,那也是两个少女之间的事情,不至于闹到长辈面前。那这种时候,柳五自然就是吃亏的那一个了。 柳五老神在在:“多谢贺兰局主关心,奇华公主那边我自会想办法应对。” 与一个公主相抗衡,这种事情明显是在为难柳五,也多亏柳姑娘人好心善,愿意鼎力相助。 贺兰叶对柳五的印象从走镖时的阴晴不定古怪性子的妖孽慢慢转变成了一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她充满感激:“柳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柳姑娘有任何差遣,我贺兰叶愿为柳姑娘肝脑涂地!宁死不辞!” “这句话我就先收着了,”柳五慢吞吞站起身,眼带厌弃瞧着贺兰叶身上的血渍,“外头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兰局主把这些收起来,先回去再说。”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刀,因为短刀设计有凹槽卡扣,插进她胸前提前铺好的猪肉血包中后就卡住了,摇摇晃晃时还有血液顺着刀锋流出,时间一长血的颜色变深了不说,腥味还重了起来,不怪柳五嫌弃。 只是这把刀现在可拔不得。 贺兰叶狡黠一笑:“这些就暂且不收拾了,正好可以装一装重伤,能避开奇华。” 柳五嘴角一勾,慢悠悠道:“说来还可以在你我相知中再加上这条,比如……我出门踏青偶遇命悬一线的情郎?” 贺兰叶朝她充满佩服地拱了拱手。 两人达成共识,柳五也不拖沓,去叫了守在转山处的下人来,把装作气息奄奄的贺兰叶小心抬下了山,大张旗鼓由着柳家人招摇过市后送回了贺兰家。 万仓镖局的人和贺兰家大大小小四个女人都吓傻了,眼看着柳家下人抬着浑身是血胸口插刀的贺兰叶回来,平氏周氏哪里忍得住,吊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尚且稚龄的桃儿杏儿更是尖着嗓子凄厉哭闹,四个人硬生生哭出了一百人的动静。 带着帷帽的柳五一路冷静指点着下人先把贺兰叶放回了她房间,而后又强硬手段把万仓镖局的镖师们都撵到外院去,最后面对哭声惊天动地只差划破云霄的贺兰家女人们,她没得法,只能把两位长辈请进去。 贺兰叶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奈何做戏要做全,她不能一副濒死的模样再去安慰家人,还好柳五把人请了进来,她赶紧爬起来当场拔刀给娘和婶娘看了看,只把公主相逼,她无奈行为一说,没说多的,赶紧儿就把两人撵了出去。 站在外头院子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和周氏上下打量了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柳五一眼,不敢去搭话,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放声继续大哭,边哭边骂,直叫外头方圆几里都听得清。 柳五对贺兰家的两个妇人表演的哭功叹为观止,她也不耽误,赶紧儿进去房间内。 屋里头贺兰叶躺在床上,胸口的短刀刚拔|出来了,她正一下一下用刀刃戳着自己的手。 刀是特殊做过的,受到重力就会回缩,完全伤不到人半分。 贺兰叶听着外头娘亲和婶娘哭天喊地的惨哭,心里头心疼得紧。 哭起来伤眼睛,若不是她没有用,不得已要用这种法子,她娘和婶娘哪至于受着罪。 说到底,还是她太势弱的缘故。 柳五进来后,对着贺兰叶夸奖了句:“两位太太都是聪明人。” 贺兰叶嘴角牵了牵。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沉默了会儿,道:“今日辛苦柳姑娘费心了,接下来在下能应付,柳姑娘不妨先回去就好生休息,别的日后再说。” “这可不行。”柳五左右打量了下贺兰叶的房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剑上,欣赏了片刻,找了个绣凳用袖子拂了拂,施施然坐下,掀起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五官。 柳五秋叶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揶揄,她换成了娇滴滴的声音,对贺兰叶充满玩味地眨了眨右眼:“情郎命悬一线,我怎么能离开呢?” 到底是新婚之夜,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第 10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毕竟自打柳家回来后, 柳五对她就一直爱理不理的, 和对家中其他女眷们亲热客气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对方对她有意见了。 这事儿贺兰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说,毕竟柳五所说的前情人捅他刀子如果是真的,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男人被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给玩弄了感情,柳五挨得不冤, 同样,柳五是断袖也很明显了。 这样也能解释的通, 为什么柳五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也要嫁过来, 而知道了她真实性别,黑着一张脸整天不开心的,之后也处处留心,对她多有回避。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混不在意, 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 到底也是个男人, 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 但是提着这件事, 他还是很赞成, 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得把人哄好了,这个墙不准砌,听见没?”平氏被贺兰叶推着往出走,还不放心叮咛道,“这堵墙你要是真砌起来了,赶明儿奇华公主就得上门来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把娘亲送出门去,她扶着门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娘说起,她还真忘了,要是她这头新婚起了墙在新房里头,传出去让奇华知道了,八成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私底下再怎么着,她和柳五表面上新婚恩爱夫妻的关系还得维护住了。 这堵墙,还真砌不起来了。 贺兰叶趴在门板上思索了片刻,一扭头,老远就隔着珠帘对上了柳五的视线。 她也不忸怩,走过去掀起珠帘把情况给柳五一说,叹了口气道:“哄你就不必了吧,看样子这堵墙估计是不能砌了,我去弄个大点的屏风罢了。” “你也不必不痛快,”柳五却又冷笑了声,“不砌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个断袖!” 他明显是记着贺兰叶那天的话呢,咬重了断袖两个字,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 贺兰叶眼睛有些难受,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猜测着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放下心理防线全身心投入到女子的身份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五也是个厉害的人。 没有墙,贺兰叶就赶紧让老常去给她弄来了一架足有一丈长的山水屏风,往内间一摆,增添了两份趣味,少去了别人猜疑,还能恰到好处的发挥作用,的确比一堵实沉的墙要好得多。 屏风入门的第一个晚上,贺兰叶睡在那张新床上,终于不用一睁眼就能看见前头地垫上睡着的柳五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成婚也有十来天,贺兰叶与柳五默契的让旧事翻了个篇,彼此互不干扰,贺兰叶忙她镖局准备亮镖一事,柳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晚上不见了人。 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贺兰叶晚上醒来发现房间里头没有了人,也不惊讶,第二天起身后看见睡得正香的柳五也不戳破,假装没有发现,两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眼瞧着快到灯节,贺兰叶距离她重伤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到了宣布‘伤愈’的时候,同时也打算过了灯节,在夏至那天正式亮镖。 她与柳五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微妙生活方式,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问候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私人事情的话题,所以等柳五问她亮镖要他做什么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惊讶。 “贺兰,”天气渐渐热了,在屋里头没有外人,柳五穿的也随意,纱制的上襦袖子挽到了手肘,靠在竹椅上一把蒲扇摇的咯吱咯吱响,他用扇子朝不远处盘腿坐在竹席上的贺兰叶挥了挥,说道,“亮镖的时候,给我安排个事儿。” 贺兰叶袖子一样挽在手肘,她趴在竹席上翻着账本,闻言扫了柳五一眼,见着他一身绫罗玉帛,婉言谢绝了:“还是算了,夏天穿的薄,你出去我怕给人看出个一二来,难得收拾后事。” “……后事。”柳五嘟囔了句,明显对贺兰叶的用词不满,他起身走过去,在距离贺兰叶还有一些距离的竹席上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狼齿微微晃动,最后嵌在他胶皮贴的假胸的隆起中间。 “我穿厚些,你得给我一些事儿,不然我在你们家立不住脚。” 贺兰叶合起账本,看着柳五,认真问:“真的想参与进来?” “我这是帮你,”柳五摇着蒲扇,一把圆蒲扇凉快了他们俩,他瞧着也挺认真的,“新婚这么久,你我也从未一起见过人,瞧着太假了一些。” “言之有理,”贺兰叶起身绕过柳五,出去放账本时随口说道,“可是我是能拜托你张罗饭菜,还是能请你款待女眷?” 柳五一个男人,这些新妇都能做的事情,她没有一样能交给他去的。说是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 贺兰叶只当柳五是一时突发奇想了,她去了中院书房放了账本,顺带与手底下几个镖师商量了下到时候的流程,等她回去时,之间柳五坐在竹椅上,手中捧着一信笺把玩着。 一见着她,柳五懒懒起身,把夹在指尖的信笺递了出去:“一个姓任的送来的帖子。” 贺兰叶从柳五指尖接过信笺时,瞥见了他的修长的手指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茧,她平静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拆开信笺,随口说道:“任佳是礼部任郎中的儿子,他外祖母是燕深郡主,我请来去你家提过亲的。” 她当初初入临阳,算是用了些手段才把这些有些身份人品又上乘的郎君们认识了起来,维护了几个月的关系,也算是她临阳难得的友人了。 她默念了一遍信,看完后,神色复杂地啧了一声。 “何事?” 柳五之前未曾动过贺兰叶的信笺,等她看完了面露异色才问了一句。 贺兰叶慢吞吞朝柳五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眼中充满了好笑:“你不是说要一个露面的机会么,机会来了。” 任佳在信中邀请贺兰叶,于五月初五相会招摇画舫。 一个妓子云集的花窟。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第 10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自打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一个人坐在窗下竹椅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眼中才有了一丝光彩。 贺兰叶想了想, 觉着自家镖师们大多走南闯北, 见多识广的, 保持些距离会有利于柳五的身份免于暴露, 让柳五在台阶上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和镖师们见个面。 万仓镖局现有的镖师加上婆姨们, 有近五十人,一起来了内院, 只把这个不太大的小庭院挤得满满当当, 各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新太太。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 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 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 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 一圈人见下来, 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 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 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 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 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美色…… 不对!这是个男人! 贺兰叶眼神一凛,回归清醒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柳五:“今日你回门,” “回门……”柳五后知后觉三朝回门一事,他远远投向贺兰叶的眼中有些古怪,“可是我是男人。” 贺兰叶咬着发带反手给自己梳着发髻,随口说道:“一样,你现在是我妻。” 梳好发髻,贺兰叶扭头,朝着柳五挑了挑眉:“别让你家人等太急,早些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犹犹豫豫了许久,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第 10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家对于娶来这个高官仕女也比较上心,昨儿家里头就已经把给新嫁娘的回门礼整理好了,结结实实装了一车的礼物。 贺兰家本没有女儿家出门用的车辇小轿, 一干镖师们现场干活, 昨儿就叮叮当当捣腾出来了一架马车来,怕被嫌弃粗糙,扯了细布印花棉把漆了红漆的车厢包了起来, 瞧着也像模像样。 给柳五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临出发了, 柳五带着两个侍女走出来, 一看见高头骏马后头那个由矮脚小马拉着的马车,脚步一顿, 不往前走了。 贺兰叶脸依旧涂了白, 病恹恹的模样, 她翻身刚上马, 就被柳五叫了声:“三郎。” “嗯?” 贺兰叶看着不远处画着精致妆容的柳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还受着伤,别骑马, 去坐马车吧。” 坐马车?贺兰叶立即摇了摇头:“那是给你准备的。” 何况她哪里来的伤, 真正受伤的是柳五,她今天早上还看见柳五换药的时候, 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三郎, ”柳五柳叶眉似蹙非蹙, 一双瞳剪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他面带难色,朱唇微启,“莫要让我担心。” 犹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听在贺兰叶耳中却异样的折磨。她嘴角一抽,怕柳五还能说出更无所畏惧的话来,耷拉着脸下了马,不着痕迹瞪了柳五一眼,往后头马车走。 柳五得逞,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随在贺兰叶的身后一道上了马车,好在自家打的车不省材料,车厢够大,铺着软棉坐垫的内里足以坐三五人。 贺兰叶与柳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视线落在半空中,等马车驶出,才问道:“非要我坐马车,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脸上点了胭脂,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份红润,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气:“我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让你一个姑娘家骑马,这事我做不出来。” 贺兰叶咀嚼了一番这话,依稀明白了柳五的别扭之处。 这算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么? 她看着柳五依旧有些冰霜之感的脸,没好意思说,婚礼当天,是她骑马把他接来的,更不好意思说,当初她骑马保护坐马车的柳五也有几天。 贺兰叶沉默了许久,等一路摇摇晃晃抵达了中府,在丞相府后门停了下来之后,她率先跳下马车,给柳五掀着帘子。 柳五现在明显不适应接受贺兰叶的照顾,他满脸别扭,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尴尬。 贺兰叶扶着柳五下了马车,收起脚凳的时候,她低着声凑在柳五耳边小声快速说了句:“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放轻松些,你在我面前,已经可以不需要男人的面子了。” 说完这话,柳家的几个郎君出门来迎接,贺兰叶端着大大的笑脸转身去和这些舅兄舅弟寒暄了,没有去管柳五。 柳家人看不出对贺兰叶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身份有着天地悬殊,柳家人也是客客气气与她寒暄,引她进去。 柳家因柳丞相尚在,并未分家,家中几房具在,这种回门的日子,大家也都聚在一起,等着新婿去见人。 贺兰叶被柳家的郎君们簇拥着,说笑着往里头走时,柳五忽地加快了步伐上来,挤开他兄弟们,丢了一个眼神给贺兰叶,同时扬了扬下巴赶人:“哥哥们若是没有事,该忙去忙,这里不用你们来带路。” 柳家儿郎们与柳五这个几乎养在外头的妹妹似乎不太熟识,闻言都有些尴尬,也有个与他关系亲近些的小郎笑道:“五姐姐要和五姐夫一道走说话,要撵我们去呢!” 柳家儿郎们这才笑着推作一团,对贺兰叶拱了拱手,让开了路。 贺兰叶不好反驳柳五的话,含笑与舅兄舅弟们拱了拱手后,与柳五并着肩往前走了几步,等离人远了些,她才低声问:“你这是作何,太失礼了。” “我这是在帮你。”没有了外人,柳五的脸色凝重了些,“他们都是男人,围着你到底不好,总要让他们离远些才是。” 贺兰叶这才回味过来柳五忽然的动作,原是为了把她和那些柳家儿郎们分开。 这算是一种好意吧?贺兰叶心中少了些刚刚的困顿,她勾了勾嘴角:“那就谢过了。” 其实她早已经习惯在男人堆中,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子,只顶着万仓镖局局主的身份与人周旋应酬。 忽然被当做女子维护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尴尬,但是柳五的好意她还是很好的接收到了。 新婿第一次带着嫁出去的姑娘回门,柳家的长辈们也都重视,齐聚在正堂,笑吟吟受了贺兰叶的礼,之后就直接摆开了桌子,款待新婿。 偏堂设了三桌,一桌是长辈与贺兰叶柳五,一桌是儿郎,一桌是女眷,所以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着贺兰叶展开。 长辈们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和蔼的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平辈的就少了许多禁制,柳五的亲哥柳照承第一个端起了酒杯,隔着两个位置朝贺兰叶举了举:“妹夫,新婿上门,没有不喝酒的道理,我做兄长的,先请妹夫一杯酒。” 舅兄敬酒,贺兰叶受宠若惊,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刚要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被一直安静坐在身侧的柳五伸手盖住了酒杯,同时柳五对着他亲哥不客气的说道:“三郎身上有伤,喝不得酒。” 贺兰叶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伤重’阶段,也随着柳五的话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拱了拱手:“舅兄敬酒,本不该推辞,只是有伤在身着实喝不得酒,还请准许我以茶代酒。” “是我忘了,既然喝不得就算了。”柳照承杯子一转,点了点柳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喝不得,妹妹,你总该喝的吧。” 柳五? 贺兰叶一愣,在柳五去拿酒杯的时候连忙按住了,迎着柳五困顿的表情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充满歉意对柳照承说道:“舅兄,……他也喝不得酒。” 早上柳五换药时她瞥见了,长长的一道刀伤,尚未结痂。她是假病重,柳五是真受伤,这个酒,也不能让柳五去喝。 贺兰叶看似温柔却很强硬地按下了柳五的手,硬塞了茶杯在柳五的手中:“在下与五娘以茶代酒,舅兄请——” 柳照承面带错愕,来来回回打量了贺兰叶与柳五几眼,他许是有什么念头,面上写满了古怪,慢吞吞说道:“既然你夫妇二人都喝不得,茶水就茶水吧。” 柳五这种时候算是给贺兰叶面子,并未驳了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接受了这份好意,与她一起端着茶杯敬了柳照承。 有亲兄长开头,其他的兄长弟弟们都端着酒杯,只是任由他们嘴皮子说烂了,贺兰叶也坚定地拒绝了喝酒,从头到尾都盯着柳五一起用茶水代替。 席间坐在一侧的一个婶母瞧着他们半天,捂着唇对柳夫人笑道:“嫂子真是好福气,五娘嫁的人当真是好,会疼惜人呢。” 一直食不下咽的柳夫人脸上复杂极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闻言更是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个好孩子。” 一般新婿陪姑娘回门,没有哪个不被灌酒的,唯独贺兰叶身上顶着重伤的名头,硬是滴酒未沾,虽然如此,她也融入柳家的儿郎们之间与之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姿态没有半点拘谨,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撤了桌,长辈们先离开,柳夫人给柳五递了个眼神,笑着对贺兰叶道:“五娘闺房有样东西忘了拿,我与她去拿了来。” 贺兰叶起身恭恭敬敬对柳夫人行了一礼:“岳母请。” 其实不需要什么借口,不过是孩子嫁出去了做母亲要抓他去问问话罢了,她懂。 柳五跟着柳夫人出去的时候,悄悄给贺兰叶挤了个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就出去了。 什么意思?贺兰叶有些茫然,并没有理解柳五的这个眼神是想要做什么。 “来来来,妹夫,你跑江湖的人,肚子里的东西多,快给我家这些不知事的弟弟们讲讲外头的事情。” 柳照承是亲舅兄,长辈一走,就属他与贺兰叶关系最近,走过来手一搭她肩,把人往旁边带。 贺兰叶不着痕迹甩开了柳照承的手,带着笑过去,随意拈出一二趣事,只哄得柳家一众儿郎女眷们连声惊呼,不多时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拜。 贺兰叶不过坐在那儿喝完了一杯茶,讲了几个趣事,就见柳五面色中带着一丝僵硬走了进来。 他一来,与他不太相熟的姊妹兄弟都起身,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被围在中间含笑讲故事的贺兰叶。 “收拾收拾,该回了。”柳五看起来有些疲累,丢下一句话后,又对柳照承说道,“大哥,家里头你多操操心,别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柳照承眼睛一瞪,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人,嘴角一抽,白了柳五一眼,许是生气了,袖子一甩就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第 10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也混迹在其中, 与他在临阳相识的几个友人举杯推盏, 听着小曲儿品着小酒, 好不惬意。 他盘坐在宴席角落的一处,身侧坐着一个怀抱琵琶衣衫半褪的少女, 娇滴滴给他劝着酒。 贺兰叶不过十七,年轻俊俏,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 腰系缂丝腰带, 簪着灰白铜簪,额前留着刘海, 微微遮盖着眉峰,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 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花娘爱俏,捧着心服侍着他,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 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 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 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一见如故,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贺兰叶本就打算收单了,听到这话,他手一转,把商单往旁边一放,懒散散朝着那周公子挑眉:“如今尚未亮镖,哪里能接镖行走?更别说护送这柳丞相的孙女儿了。” 百来里地,又是护送个姑娘,来回准要三五天,这会子镖局里头事情还多,离了他也不行。 他推辞的漫不经心,直接扯出了最万用的借口,这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对这事有多敷衍。 “松临,那可是柳丞相家的孙女!你保她一单,指不定就搭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还愁亮镖这等小事么?”那周公子劝道。 “我也如此觉着,松临何苦推脱了去!”席间其他几个青年也帮着腔,口吻大多艳羡。 贺兰叶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能够搭上柳丞相家这种言辞,的确让他有份心动,只是这柳五姑娘芳名在外,岂不是…… 他正思忖着,画舫忽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下,一阵晃荡。 宴间的花娘们顿时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趴在地上。 贺兰叶比较稳,他单手扶着船板,并未被这晃动惊到。晃动一停止,他立刻抬头看去,守候在外头的各家随从们正踩着漂浮的步子跑进来,其中有个脚步稳健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男人大步朝他而来,单膝点地,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耳语道:“有艘大船故意撞了上来。” 席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官宦子弟,哪里遭受过这些,顿时嚷嚷了起来,一肚子怒火。 贺兰叶撩了撩眼皮,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对着他手下人低声吩咐着:“去打探打探对方什么人,如果……” 他正说着,外头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两根红漆木柱垂下的幔纱被狠狠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人一进来,就拿眼睛去四处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贺兰叶。 贺兰叶暗地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只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这人一来,中阁里的那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收了嚷嚷的声儿,周公子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朱内监,您怎么来了?” 这人赫然是宫中端妃身边得用的内监,一般行事几乎都是代表着端妃的意思。直到去岁隆冬,贺兰叶入了临阳,这朱内监就几次代表着奇华公主出来行事。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对着贺兰叶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奉了公主的口谕,来看着点未来的……么?” 然后他朝着贺兰叶露出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表情:“贺兰局主,您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方,可真叫底下人难做……” 贺兰叶见状也只能起身,朝着那朱内监抱了抱拳:“朱内监,在下出来商谈正事,在什么地方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您可是贵人儿,这种腌臜地方,没得弄脏了您!”朱内监长调短音的拔着音尖,刺耳的很。 “来啊,还不把那伺候着贺兰局主的小娼|妇都撵了去!”朱内监脸上笑容一收,严厉吩咐了下去,一扭头,又对着贺兰叶端起了笑脸来弓着身,“贺兰局主您可千万别介意,公主吩咐了,您身边可沾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的。” 那朱内监也是个利落的人,吩咐了手下人把花娘们全撵了出去后,又对着贺兰叶赔着笑弓了弓腰,退走而出。 这些人来了又走不过须臾之间,却把画舫里头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菜肴美酒倾倒一地,混合着花娘们的脂粉气,狼藉的场面还带有一股子难以忍耐的臭气。 席间的公子哥儿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贺兰叶的身上,最后还是那个衣襟大开的公子哥儿讪笑着打破了僵局:“只是有所耳闻松临被公主看上了,却不料……哈哈哈,松临你也真是不容易哈……” “是啊,不容易不容易!”几个公子哥儿饱含着同情,对着贺兰叶发出感慨。 贺兰叶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吐出浊气,嘴角勾起,扬起了一个和蔼的微笑,对着周公子亲切道:“刚刚不是说要护送柳五姑娘么,周兄,镖单给我,这单小弟接了!” 来画舫不过是找个轻松的地方谈事儿的,叫朱内监一搅,谁都待不下去了。贺兰叶拿着签好的镖单等画舫一靠岸,带着手下人翻身上马,回了他家去。 贺兰叶自打来了临阳,先是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作为落脚的地方,住着从漠北来的所有人。 到了后门,贺兰叶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风风火火往里头走。 院子里正有个妇人坐在石凳子上择菜,看见了贺兰叶,亲亲热热招呼道:“三郎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早,外头的事可顺利?” “被搅局了。”贺兰叶低声吩咐了跟着他回来的几个人几句,等那些人退下后,他快步走过来进屋里去。 “哪个不长眼的搅我们三郎的局!”那妇人顿时跳起来尖骂道,“不晓得我们三郎入了公主的眼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贺兰叶进到堂屋里还听见外头院子婶娘的叫骂,低着头在抽屉里翻找着,头也不抬吼了声:“搅局的就是你心念念的公主!”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婶娘慌了神了,抱着簸箕团团转,冲着屋里头迟疑着问,“三郎,要不咱就去聘了那公主,以后咱家里可就有了依仗了!你看要的不?” 屋里头的贺兰叶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顺手往凳子上一扔,自己三两下扯开了衣服脱了去。 外头衣服一脱,他里头就贴身穿着一件银色的半截软甲,紧紧裹着他的胸,让身体的弧度变得平缓了许多。 等外头婶娘的声音传进来时,贺兰叶扯开嘴冷笑了声,把手里头翻出来的护身甲穿上了身,重新穿了衣服,取了挂在墙上的两把刀往身后一别,背起一个行囊大步走出来,他路过婶娘的时候头也不抬道:“叫公主嫁给一个女人,咱家命还没长到主动找死的地步!” 外头的柳五大概是被她反应惊到了,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问:“就算你在里头沐浴,该吓到的人是我才是,你紧张什么?”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第 11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柳五同处一室时, 能睡到床上来,看着睡在地上的柳五, 这种感觉还真是稀罕极了。 到底是新婚之夜,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 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 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 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 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 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 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 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 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 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漆黑的夜中,贺兰叶手枕着头,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风似乎吹过树枝,发出哗啦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第 11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旁边的柳五气定神闲继续喝着汤, 笑吟吟提醒道:“齐世子脾气不好, 贺兰局主可要小心应付。” 走镖的路上, 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 她还能徐徐图之, 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 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 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 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 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 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 贺兰叶锁了门, 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 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柳五这一走,贺兰叶也能叫了外头镖师进来商讨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贺兰叶从来没把外头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贺兰叶才把人叫过来把镖局之后的问题议一议。 她这一出事,镖局里头虽然没有乱,但是多少有些影响的。特别是外头留言纷飞的,不利于镖局外头接镖。 镖局是贺兰叶的立身之本,她在镖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难得的休闲时间,她全部花在了镖局里头,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来了。 贺兰叶打了个哈欠,刚想睡,忽的想起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了。 她自己去打了几桶热水来倒到隔间屏风后的木桶里,自己锁了门,走到后头去脱了外头的衣裳,直到露出贴身的软甲。 她叹了口气,手脚麻利把紧紧束着身的软甲脱下来。 以往她每天晚上都是脱了的,能舒服些。这几天柳五在,别说脱软甲了,她连外衣都牢牢穿在身上,束缚得很。 阔别几日的放松感让贺兰叶也长长舒了口气,洗了澡后进了木桶里,被温热的水泡着,一身的疲劳都得到缓解。 她仰躺在木桶边沿上,闭目养神,放空了心思舒舒服服的时候,忽地听见外头门被敲了敲。 贺兰叶一愣,紧接着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嘎吱声,随后是一天不见的柳五悄无声息走进来疑惑叫了声:“贺兰?” 脚步声逐渐逼近屏风,贺兰叶头皮瞬间发麻猛地坐直了身体,水花拍溅的同时她紧张到声音拔尖:“别进来!”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听到她的话,幽幽抬起眸,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抬手把单衣甩出去,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第 112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与主家同睡一间,对贺兰叶来说心里头没有负担。毕竟她们都是女子,在她看来哪怕同塌而眠也无妨。只是在柳五姑娘眼中,她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怎么就能开的了这个口留她同睡, 还毫无防备? 贺兰叶回想起今日柳五姑娘几次变化的态度, 总觉着这位柳姑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就非一般人能够理解。 漆黑的夜中,贺兰叶手枕着头, 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 风似乎吹过树枝, 发出哗啦响动。 她微微叹气。 片刻后,紧闭着的客房房门发出轻轻的声音, 仿佛是手指头在门板上扣着,从门缝里飘进来齐洵鬼鬼祟祟的声音:“柳姑娘……今夜月色正好,你我一同赏月可好?” 贺兰叶悄无声息起身, 在黑暗的房间内凭借着出众视力不受影响,脚步轻盈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靠着门板低声笑道:“世子好雅兴, 只是柳姑娘已经睡了,不如在下陪世子赏月如何?” 下一刻, 贺兰叶听见外头咚了一声, 零乱的脚步声响起, 片刻后,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嘴角挂着笑,摇头叹息,重新往她睡着的地垫处走时,听见了静瑟的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贺兰局主受累了。” 与她睡的地垫相隔一丈远的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柳五姑娘坐起身,透过她身后的隔窗洒进来的点星弱光直视着贺兰叶,口吻冷情如旧。 贺兰叶如今一看见柳五姑娘,莫名就后背发凉,浑身戒备。她干笑了声:“好说,好说。” 夜中光线微弱,只见柳五姑娘侧脸似乎是对着她,轻声说道:“贺兰局主几次开罪楚阳候世子,不怕他与你计较?” 贺兰叶谨慎着回答:“世子是贵人,犯不着与在下计较。若世子真要计较,在下回去赔罪就是。” 得了这个答案,柳五姑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默不语。 贺兰叶陪着站了会儿,觉着该是没有后话了,重新躺下,刚闭上眼,只听不远处柳五姑娘轻飘飘说道:“他想娶我,我不想嫁他。若你有得法子助我,必有重谢。” 贺兰叶一个激灵睁开眼,这下子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苦笑着撑起身,回头看去,撂下这样一句话的柳五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整理了一下被褥,侧身躺下,背对着贺兰叶,却是自顾自睡了去。 夜中,贺兰叶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觉着自己果然接错单了。 次日,眼下卧着青黑一圈的贺兰叶打着哈欠整队出发,无视了所有人对他投来的热切关注,耷拉着一张脸,目光几次瞟过柳五姑娘乘坐的马车,眼神饱含惆怅。 队伍不长,后头隔着几丈远缀着齐洵一行。齐洵粘着队伍半天了,都被趟子手不着痕迹隔了些距离,怎么也近不了马车周边,只能毫无风度扯着嗓子问柳五姑娘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这种废话。 后面鬼哭狼嚎的,前头柳五姑娘根本不受影响,时不时就抬手把贺兰叶招到马车边来低头耳语几句。 贺兰叶面色波澜不惊,听着柳五姑娘各种毫无意义的问话,毫不意外背后鬼哭狼嚎变成了指名道姓的怒骂。 持续尴尬的路程还在继续,大道上马车行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队伍越来越慢,等到正午阳光正好时,贺兰叶下令在路边的茶棚稍作歇息。 镖师们轮番去取茶水,休息时间也全神贯注投放在柳家马车上,而齐洵一行就直接冲进茶棚,咕嘟大口喝着茶消热。 贺兰叶取了碗茶,走到马车边问:“柳姑娘,外头的茶您要是不嫌弃……” 话未说完,帘子被掀开,露出柳五姑娘含情脉脉的眼,她伸手接过茶碗,柔声道:“贺兰郎君亲自端来,我自然不嫌弃。” 贺兰叶面不改色:”委屈柳姑娘了。“ 她在马车跟前站了站,转身进了茶棚,抬起一碗茶大口饮着,没一会儿一碗茶水见底。她掏出散钱数了数,招呼了掌柜的递过去。 “等等,贺兰局主不妨把我们的银钱也结了,如何?”旁边坐着的齐洵横眉斜眼朝贺兰叶努了努嘴。 贺兰叶淡然道:“世子多虑了,已经结进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齐洵拍桌而起,满脸都是挑事的兴奋,“我有同意让你替我结账吗?” 又要找茬?贺兰叶直接无视了齐洵,拍拍手朝镖师们喊道:“休整差不多了,归队了都。” 被无视了的齐洵正要上前来,忽地看见了什么,停了脚步,一脸坏笑瞧着贺兰叶:“哟,贺兰局主,有人找你。” 正在与镖师说话的贺兰叶一扭头,直直儿就对上了站在茶棚外的一个人冰冷的视线。 那人牵着一匹马刚刚赶到的样子,他一身黑衣,身形修长而挺拔,只一脸冰冷犹如冰窟,直直盯着贺兰叶的目光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一见着人,贺兰叶心里头一个咯噔。 “啧啧啧,这不是陛下放在奇华身边的侍卫吴尧么,你猜他来这里作何?”齐洵啧啧有声,一脸看好戏地朝贺兰叶挤了挤眼睛。 贺兰叶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是来作何的,无外乎是被公主派来盯梢的。 每次看见公主派来的人,不是在宴席上搅局,就是跟她的行程,贺兰叶都有种怒不可遏的气恼。 完完全全没有被当做一个人,这种一时来了趣儿欺负着玩的对待,让她提起奇华二字都十足的厌恶。 吴尧朝齐洵抱拳行了一礼,之后继续盯着贺兰叶,淡漠道:“公主吩咐,‘柳姑娘再美,也请贺兰局主保持些距离’。” 贺兰叶只当没听到,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辛苦了。” 她面色淡淡重新整理了手下的镖师们返回马车周围,翻身上马的时候,忽地那吴尧却驾马撵了上来,一个横插挤开了贺兰叶,挡在了她与马车的中间。 马背上的黑衣青年淡漠道:“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 贺兰叶眼中一片冰冷,她看着吴尧:“在下的工作就是保护雇主,就等同吴侍卫保护公主一样。” “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吴尧眸中不起波澜,重复着一句话。 贺兰叶眸光一闪,捏着缰绳的手刚松了松,有所动作之前忽被打断。 “吴侍卫。”掀开马车帘子的瘦小侍女朝着横档在其中的吴尧点了点头,“我家姑娘说,贺兰局主是来保护她的,你这样做我家姑娘不能接受,回去临阳定然要找奇华公主说道。” 提起奇华公主,一直波澜不惊的吴尧眼神才微微动容,他低头迟疑了下,而后默默让开。 贺兰叶重新捏好缰绳,带着队列重新上路。 队伍与之前热闹又或者说活气的气氛完全不同,多加了一个人进来,整个队伍都犹如身处冰窖,冷得冻人。 镖师们因为贺兰叶对这个吴尧厌屋及乌,一言不发,集体无视了那人,后头跟着的齐洵也莫名老实了下来,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贺兰叶倒不受干扰,该说话说话,该领路领路,自然得很。 马车内也恢复了毫无声音的安静,完全找不到之前一路折腾贺兰叶的动静。 队列很快抵达了他们落脚的镇子,依旧是贺兰叶去安排住宿,她还派人去问了吴尧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也懒得找事,自己去了柳五姑娘的房间继续排查。 柳五姑娘一天舟车劳顿,她怕是坐的难受了,正在房间里走着,瞧见了贺兰叶进来,她立即打发了侍女出去。 侍女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房间内只剩下贺兰叶与柳五姑娘二人。 “贺兰局主,”柳五姑娘面带一丝探究,“你和奇华公主怎么回事?” 提起这茬,贺兰叶想到柳五姑娘也是被楚阳候世子纠缠,大概很懂她的状况,故此一脸头疼地叹了口气,难得提及了去岁的往事:“……隆冬时节,在下从漠北前往临阳,抵达城外时,遇到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儿,怕她孤身一人有危险,好意收留了她两日。” 她本意是帮助那个倔强又委屈的小丫头,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惹来的这么大的麻烦。 “还真是……”柳五姑娘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眸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我不喜楚阳候世子,却被多番追逐,十分困扰。想必贺兰局主同样觉着被公主逼迫的滋味不好受,贺兰局主想摆脱这种局面么?” 贺兰叶目光灼灼:“做梦都想。” 要是能回到去岁初入临阳时,她一定只给银子招人照顾,或者直接把人送回家,免去一大桩烦恼。 得到贺兰叶直率的答案,柳五姑娘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了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东西,她含着一抹浅笑,先请了贺兰叶坐,主动斟了一杯茶,她十指修长白皙,泛着一种玉质的光泽,攥着青瓷茶具,倒有种别样的美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第 11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偏过头去的贺兰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扭过头无声盯着刚收起怜悯的柳五姑娘, 一双圆圆的杏仁眼中带着泪花, 委屈十足。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 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 随手推开茶杯, 打量着贺兰叶, 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谑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 ”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 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 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 直接利用她的终身, 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第 11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 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 手搅了搅水, 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 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 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 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 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 弄湿了衣裳, 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 以免看见不该看的, 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照在石桌椅上,让贺兰叶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石桌边一身清冷的柳五。 柳五与贺兰叶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形高挑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迫感,气质别致,性情又古怪反复,相貌长得再好,哪怕是贺兰叶生平仅见的貌美,她也一直对柳五心存警惕。 月下的柳五又有一种之前贺兰叶没有见过的淡漠,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时,贺兰叶能够明显看见她眸中的冷淡。 “贺兰局主还真是好雅兴。” 柳五起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看着贺兰叶怀中抱着的脏衣,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讽刺了她一句。 抱着脏衣的贺兰叶温吞着笑了笑,走过去另一边把脏衣放进洗衣盆里,自己摇着轱辘打水时,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不知道柳姑娘要回来么。” 贺兰叶捡了个石头墩子一撩衣摆卷起袖子坐了,弯下腰搓洗着衣服,同时还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在下保证,只要柳姑娘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柳姑娘放心。” 她也有份担心,要是这个借口让柳五觉着她是个轻薄的人,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箭在弦上了强行把箭给撤了,她只怕要呕得吐血。 柳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她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贺兰叶赶紧儿洗了衣服晾起来,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而她房间里的灯都吹熄了,看得出柳五完全没有给她留灯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她今儿晚上要去别的地方睡了? 寒风中的贺兰叶毅然决然表示,这个房间,她今儿必须得回去才行! 她小心推门时,心里头想着以往听来的那些闺房事。媳妇儿不许进门了,真不进去,那准要完蛋,以后房间都没份儿了;而要是厚着面皮进去挨一挨蹭一蹭的,说不定能消消火。 虽然里头睡着的不是她媳妇吧,但也是合约黑纸白字的假媳妇,她忍着点让着点,没什么不妥的,总比直接把房间拱手送人来得好。 房间里一片漆黑,贺兰叶小心反锁了门,透过微弱的光线能看见柳五早就睡在床上,裹着被子背对着外头,对她进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表示。 贺兰叶看了眼自己的床叹气,没想到今夜还是睡不上去。 熟门熟路给自己挖了一床被子扔地垫上,贺兰叶躺下去拉好被子,刚闭上眼,就听见不远处床榻上传来柳五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冰冷的声音几乎能掉出冰渣子来。 “贺兰,若是再让我遇到一次这种事,我帮你一劳永逸,直接解决问题。” 黑暗中的贺兰叶猛地睁开了眼。 一劳永逸……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虽然没有任何可以被威胁的解决方式,但是贺兰叶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微妙之感。 想不到她前不久才用这种方式威胁了齐洵,没几天就轮到她被威胁了…… 由此可见,对于一个男人最要命的威胁,还是莫过于此了。 贺兰叶勾了勾嘴角,信誓旦旦保证:“柳姑娘放心,再有一次,绝对任你处置!” 反正她也没有可处置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再犯一次的可能性。 第二天,贺兰叶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叫手下人弄来了几块木板,钉子锤子,叮叮当当一鼓作气把房间框出来了个小隔间。 她把被褥衣裳什么的往里头一扔,算是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棚。 好在柳五不算是天天都在她家,也就是重伤期间柳五留在贺兰家,每天走走逛逛与平氏周氏闲聊,哄一哄桃儿杏儿,还没等到贺兰叶给她一份家中情况呢,她估计就已经把贺兰家的家底子都摸清了。 等了几天贺兰叶开始进入‘平缓’期,柳五扭头就回了柳家。 人一走,贺兰叶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有自己独自一人喘气的时间了。 她这一重伤,镖局十来天没有接到过生意,一家子老小几十张口,全靠着屯粮过日子。贺兰叶寻思了下自己现状,给手下镖师们接一些单也是可以的,就给与她关系不错的周郎君去了一封信。 过了两天,她临阳相熟的几个友人登门前来拜访了。 贺兰叶在他们来之前又把自己装扮了起来,弄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旁边摆了一碗煎的浓浓的防寒药汤,坐在床上披着外袍对被镖师领进来的几个青年拱了拱手。 “松临啊松临,你这真是受了一番罪!”来的几个随意自己找了地儿一坐,摇头晃脑就开始同情他,“之前听说你情况不妙,本来想看你,却有柳姑娘守在你身边,哥几个也没好意思来,莫要怪罪啊!” 贺兰叶笑道:“可不是,你们来早了我也招待不得,如今正好。” “怎么听说你是因为和柳丞相家的孙女裹上了,惹恼了公主,被五皇子捅了一刀?”头上簪花的青年叫任佳,家里头和宗室有点关系,得消息比别人都多,也格外的好打听。 贺兰叶笑容一凝,她微微蹙眉:“外头是这样流传的?” 这一刀明明是她自己下的手不说,当时还刻意避开了奇华五皇子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还是被风言风语绑到了一起? “可不是!”任佳随手抓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六皇子为了这个参了五皇子一本,两兄弟可闹得厉害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暗觉不妙,她立即正色道:“纯属无稽之谈!这是我之前走镖不小心中了暗招,与公主也好皇子也罢,毫无关系!” 她现在是极力要跳出沾染奇华的地界,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名字被捆在她们的名字后头被人说道。 特别是关乎了皇子们的事情…… 贺兰叶眼神一冷。 这里头,只怕是有人在捣鬼,故意拿她来说事。 十来天未出门,她没有了消息来源,对外头的掌握削弱了不少,以至于发生了这种她绝对不可能允许存在的流言。 五皇子动手伤人,六皇子以此为把柄,这种事情闹到最后,指不定她会变成唯一一个牺牲品! 想到这里,贺兰叶问道:“外头这样的流传可多?” 似乎也想到了其中关节,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任佳说道:“算不得多,就有点门路关系的或许听了那么一耳朵。” “松临,甭管你怎么伤得,如今在许多人眼中你是被五皇子伤得,再怎么说也迟了……”周谷蹙着眉,他明显想的要更多些,“我之前也帮你打问过,只怕不太妙。” 贺兰叶听完了友人们说着的话,若有所思。 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请周谷帮忙找镖单的事情。 送走了友人,贺兰叶略一犹豫,招来了她身边常用的手下,低语了几句。 那黑衣青年讶异地看着她,满脸犹豫,贺兰叶态度很硬:“按我说的去做!” 是夜,贺兰府遭遇贼人偷袭,目标直指养伤的贺兰叶。 本就受伤的贺兰叶临时遇袭不是其对手,很快被其重伤之昏迷。 贼人离去前,就在正门外凶狠大声放话:“之前没有杀死他,这一次,定然要了他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第 11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那青年磨了磨牙, 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 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 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 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 等那青年站稳了, 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 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 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 贺兰叶自问, 换作是她, 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 手脚没多大力气,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 还好脚下勉强稳着, 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 一直跟在后头, 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这时门被敲了敲,外头桃儿杏儿一人端着合卺酒一人端着小小的烤乳猪一前一后进来,看见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都去看贺兰叶。 贺兰叶放下茶杯,又接过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与柳五并肩坐了,朝妹妹们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来了。” 杏儿率先上前把端着的烤乳猪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中有一把银制的短刀,用来切割分食。 贺兰叶请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辞,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贺兰叶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块吃了,放回银制短刀,拍了拍杏儿的头。 桃儿端着合卺酒上前来,有些生疏说着祝福的词:“祝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贺兰叶接过合卺酒,递给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为二,中间连着红线,柳五接过后,与贺兰叶同时饮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儿杏儿,完成了简化的仪程后,贺兰叶与柳五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该干嘛? 贺兰叶心里头犯嘀咕,她没有成过亲,许多内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坐在柳五的身侧,几乎能感觉到不远处顺着柳五胳膊散发过来的体温,让她分外尴尬。 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子,却还是让她尴尬了。 贺兰叶咳了咳,刚想说话,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请她出去。 对了,外头还有宾客! 贺兰叶眼睛一亮,她起身对柳五说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来了,只丢我一床被子就是。还与以往一样。”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还是个男人,床对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窝也好,睡习惯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气,自顾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头院子里的宾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强行攀着柳家关系让贺兰家无法推辞的,这些都分开放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贺兰叶两度重伤,说了些祝福的词,也不敢多劝她酒,轻轻松松放过了她。 只贺兰叶身后的周谷任佳几人就惨了,作为陪郎们,他们被逮着一桌喝完下一桌,几个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兑了水,豪气万丈继续陪着。 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第 11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到底是新婚之夜, 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 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 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 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 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 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 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 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 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 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 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 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 早就困倦厉害, 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 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外头的柳五大概是被她反应惊到了,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问:“就算你在里头沐浴,该吓到的人是我才是,你紧张什么?”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第 11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松临,这人是谁?”贺兰叶身后的友人们发觉出不对了, 凑了上来, 忧心忡忡。 贺兰叶攥紧了缰绳, 语气平缓:“奇华公主的侍卫, 吴尧。” 她防了许久, 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前一刻,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终于玩够了放弃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得罪她, 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 误了吉时, 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 再加上她行事莽撞, 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 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 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 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 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大老粗!”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第 11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身体被制住前扑的力度同时,她被紧紧拽住的单衣后领带起了她全身的力度, 说时迟那时快,腰间系着的衣带嗞啦一声干脆断裂, 她整个人从单衣中扑了出去! 贺兰叶情急之下反身抬脚用力勾起身后单衣重重甩起, 衣衫一飞盖住柳五视线的瞬间, 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稳, 趁着柳五还没有掀起单衣时一个健步飞速冲了进房间, 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 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 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 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 听到她的话,幽幽抬起眸,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 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 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 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 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抬手把单衣甩出去,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越快越好,”柳五拿过主权果然毫不犹豫,“我与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 下月初一……贺兰叶眨了眨眼:“岂不是说,还有十天?” 太仓促了吧! 寻常成婚没有一年半载的哪里忙得过来,再怎么着,贺兰叶寻思着差不多也要两三个月,怎么到了柳五的口中,就十天了? 不对,夜已过半,只有九天了。 “太仓促了,凡事都做不好,而且这么赶,对你不好。”贺兰叶有一是一,把问题说与了柳五。 日子女方定,只有往后推的没有往前提的,可柳姑娘倒好,十天的日子也定的出来。 “以免夜长梦多。”柳五撂下一句话后,起身揉了揉肩,脸上可见一些疲惫。 贺兰叶跟着起身,见柳五自顾自走向床边了,她含在嘴里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柳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来我这儿……” “我只寻个住的地方,免得回去闹腾,你哪那么多废话!”柳五心情许是不好,口气极差。 贺兰叶无可奈何,她对这个即将冠上贺兰姓的未婚妻一点办法都没有。 重新吹了蜡烛,贺兰叶从床上又睡回了地上,只她睡了一觉了,现在躺下许久也难以入睡。 忽地床的方向有沙沙的窸窣声,贺兰叶睁开眼,黑夜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听觉和嗅觉发挥着作用。 衣料的摩挲,柳姑娘大约是睡得不舒服,脱了外纱裙吧。贺兰叶盯着漆黑的天花梁架漫不经心想着,只忽然间,她吸了吸鼻子。 不太对。 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血腥味弥漫开,似乎是经过多番清洗的余味,不浓,却在狭小的空间内散开。 贺兰叶眼神一凛,她立即想到了柳五今夜的异常。 夜半时分从柳家来贺兰家,没有任何事情,明显说不通。 或许不是从柳家来的……难道说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有着不能回柳家的理由,才来贺兰家? 贺兰叶静静躺着,睁着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耳朵竖起来听床榻位置传来的声响。 寂静的夜中,柳五的一举一动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贺兰叶能够清楚的听见她衣襟解开的声音,肌肤与衣料摩擦过后,传来柳五唇边忍耐下溢出的一丝闷哼。 血腥味重了些。 贺兰叶一动不敢动,她听见了柳五有半天都没有动,然后床榻动了动,她似乎是光脚下了地,轻轻拉开了依靠着墙的一扇柜门。 第二排第三列,贺兰叶听着动静,心里头默默想着,是她放止血药粉绷带一类外伤用的抽屉。 柳五受伤了? 贺兰叶在夜中紧紧皱着眉,她漆黑的瞳中有着一丝流光闪过。 一个丞相府的仕女,怎么可能会受外伤,而且又怎么会夜半受伤,不回家跑到别处去? 没有理由。 贺兰叶数着心跳,一个节拍一个节拍。而不远处的柳五悄无声息地已经把自己处理好了,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合上抽屉后,悄悄又躺回了床上。 十五息。可以说是很短的时间了。 贺兰叶听着远处床榻上响起沙沙声后,一切重归平静,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贺兰叶早早儿就起了身,怕吵醒柳五,悄悄儿整理了穿戴,端着盆儿去了外头院子洗漱。 自打她两度‘重伤’,这一方小院就成了半个禁地,没有人进来,除了来去自如没有人敢阻拦的柳五。 房檐上几只鸟雀忽地拍翅飞过,落下一根细羽在贺兰叶单髻上,她还低着头擦脸,身后平氏走过来给她摘了细羽,帮她收着东西小声问着:“我去里头给你收拾床铺,看见柳姑娘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贺兰叶含糊道:“她下人早就把她送来了,就你们不知道。” “哦,”平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瞧着气色不太好,我去给她弄些吃的来。” 气色不好?贺兰叶回了房间,刚刚起身的柳五板着一张与之前别无差异的脸,但是她从柳五脸上的确看见了一丝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样子,柳姑娘的确是受伤了。 贺兰叶也干脆,一确定,就对柳五客客气气道:“柳姑娘,如今我们是一条绳的上……人,有什么还请开诚布公,对你我日后应对都有好处。” 柳五抱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喝着,闻言抬眸扫了贺兰叶一眼。 这一眼,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柳五放下了茶杯,抬手令贺兰叶与她同坐了,而后她静静注视着贺兰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严肃:“贺兰,我有话说……” “早膳来了来了!” 门外忽地传来了平氏的声音,打断了柳五的话,堆着一脸笑意的平氏端着托盘进来,在柳五面前先放下一碗粥,再把另外一碗递给贺兰叶,然后亲亲热热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我们平头百姓家里没有什么好的,也就红枣枸杞粥能对付对付小日子了,别客气,快尝尝。这女儿家啊,总有这么受罪的几天,你也别硬撑着,喝了粥继续躺着去。”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碗,白花花的米粥,扫了眼柳五面前的,颜色鲜艳的粥里头除了红枣枸杞似乎还有好几样子添料,丰富的很。 慈爱的平氏拎着托盘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贺兰叶看着柳五一脸恍然大悟,也不去吃味自己的娘对别人家闺女更好了,问道:“柳姑娘刚刚有话要说,不知是要说什么?” 瞧着那么慎重,该是要紧的事。 贺兰叶坐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柳五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粥,慢吞吞挪到贺兰叶身上,她顶着贺兰叶熠熠生辉的眼,用淡定的姿态极其平缓地说道:“……我月信来了。” 她可是还受着伤,经不得摔。 那青年还未说出话来,周围的一圈女孩儿们都笑了,纷纷打趣。 “姐夫当真是个有心的,五姐姐嫁对人了。” “二哥听见没,小心别摔了五姐姐,五姐夫不乐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稳了,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贺兰叶自问,换作是她,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手脚没多大力气,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还好脚下勉强稳着,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这时门被敲了敲,外头桃儿杏儿一人端着合卺酒一人端着小小的烤乳猪一前一后进来,看见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都去看贺兰叶。 贺兰叶放下茶杯,又接过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与柳五并肩坐了,朝妹妹们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来了。” 杏儿率先上前把端着的烤乳猪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中有一把银制的短刀,用来切割分食。 贺兰叶请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辞,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贺兰叶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块吃了,放回银制短刀,拍了拍杏儿的头。 桃儿端着合卺酒上前来,有些生疏说着祝福的词:“祝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贺兰叶接过合卺酒,递给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为二,中间连着红线,柳五接过后,与贺兰叶同时饮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儿杏儿,完成了简化的仪程后,贺兰叶与柳五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该干嘛? 贺兰叶心里头犯嘀咕,她没有成过亲,许多内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坐在柳五的身侧,几乎能感觉到不远处顺着柳五胳膊散发过来的体温,让她分外尴尬。 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子,却还是让她尴尬了。 贺兰叶咳了咳,刚想说话,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请她出去。 对了,外头还有宾客! 贺兰叶眼睛一亮,她起身对柳五说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来了,只丢我一床被子就是。还与以往一样。”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还是个男人,床对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窝也好,睡习惯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气,自顾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头院子里的宾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强行攀着柳家关系让贺兰家无法推辞的,这些都分开放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贺兰叶两度重伤,说了些祝福的词,也不敢多劝她酒,轻轻松松放过了她。 只贺兰叶身后的周谷任佳几人就惨了,作为陪郎们,他们被逮着一桌喝完下一桌,几个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兑了水,豪气万丈继续陪着。 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一个小角色可拼不起,一不小心把命折进去了可没地儿哭。 房间内的血腥味惹得柳五一脸不快,她转着手中茶杯,见贺兰叶窸窸窣窣收拾着之前给外人装样子用的血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嘴角一勾:“照我说,贺兰局主也不用与我装什么成婚躲避公主了,继续重伤几次,你直接就可以报个不治而亡,奇华总不可能追你追到阴曹地府去。”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第 11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嗯。”贺兰叶脚下一顿,拍了拍她娘肩膀,“公主刚派人来闹事, 烦的慌。我出去保个人, 三五天的时间就当避避风头。娘和婶娘在家里照顾好桃儿杏儿,镖局要是有什么事, 叫小多来给我传信就是。” 说着说着,贺兰叶又对面色不甘的婶娘叮嘱了句:“要是想保命, 就别惦记公主了,知道了吗?” 贺兰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贺兰家的主心骨, 她说的话家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听得, 婶娘再惦记公主背后的权势,也只能不甘不愿应了。 她又利落的交代了几句, 给家里头的长辈们宽了宽心, 而后与早在外院等着的镖师们一起出去翻身上马,马鞭一扬, 十余人的队伍宛如一道弓矢,快而整齐的朝前疾行。 两天后抵达柳家山庄,贺兰叶一行很快被上来验证了镖单的管事迎了进去。 这个庄子许是不大, 贺兰叶等人被带到正堂落了座等了不多时,一个穿着得体的小厮进来躬了躬身赔笑:“我家姑娘已经收拾好了,诸位请。” 正堂往外中庭位置, 已经停了两架青布马车, 贺兰叶走出去两步, 就看见远处繁花团簇之后走来一个身影。 她扬起笑脸,正打算夸上一句倩影娉婷,来拉进与主家的关系,她刚一张口,那身影走进了些,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贺兰叶扬起的灿烂笑容在脸上瞬间僵硬。 被丫头扶着的那人穿着一身广袖澜裙,头戴垂纱帷帽,把五官遮挡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她身段。 此人身形高挑,落肩袖稍微修饰了一下她的宽肩,澜裙腰间系带,紧紧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细腰,行走之间瞧着缓慢,却很快就由远及近,快到贺兰叶跟前了。 “当家的,”贺兰叶身后的镖师低声挤出一句,“这柳姑娘的脚……可真大啊!” 贺兰叶被这话一带,目光下移,盯着那人几层澜裙下穿着绣花丝履的脚,不由赞同,这双脚,还真是大啊! “咳……”贺兰叶收回了心思,低声道,“别瞎说,人家个子高,脚大点怎么了!” 以她的目测,这柳五姑娘起码与她现在同高,而她…… 贺兰叶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脚,悄悄往后缩了缩。 说话间,柳五姑娘已经到了跟前,走进了一看,这柳姑娘当真是高挑,站在贺兰叶面前,与她个头不分伯仲,唯独身形更加纤细些。 贺兰叶这会子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笑,对着那柳五姑娘拱了拱手:“柳姑娘,在下贺兰叶,特来护送柳姑娘折返临阳。” 她声音沙沙,听在那柳五姑娘耳中,引得柳姑娘透过帷帽静静盯了她片刻。贺兰叶被这视线盯得后背毛毛的,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就听见了柳五姑娘轻声道:“走吧。” 柳姑娘的声音清澈净透,带着一丝尾音,落在贺兰叶耳中,格外舒服。 中庭停着的马车旁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女,从娇小的侍女手中接过柳五姑娘,扶着她上了马车。 另外的人该怎么准备都准备好了,贺兰叶也整理了自己带来的人,率先一步出了庄子去骑马。 柳五姑娘的马车从庄子里驶出,贺兰叶刚驾马凑过去,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叫:“柳姑娘!是柳姑娘的马车么?”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骑着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为首的喊话的是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那青年先是端着笑脸冲马车里温声细语了一番:“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洵送你可好?” 马车内传来柳五姑娘冷冰冰的声音:“不劳楚阳候世子,我有人护送。” 楚阳候世子齐洵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旁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贺兰叶,一脸不屑一顾:“瘦了吧唧只有脸能看……喂,你什么来路?” “万仓镖局贺兰叶。”贺兰叶抱了抱拳,顺口说道,“鄙镖局承接保货保人保管以及运输等一切事物。若世子赏脸,有活计还请提携鄙镖局一二。” “贺兰叶?”齐洵一愣,“你不就是奇华看上的那个小白脸么……先别扯你们镖局,我问你,你跑这里来作何?” “自然是保人——护送柳姑娘回临阳。”贺兰叶端着笑脸,假装没有听见奇华二字,笑吟吟道。 “这儿用不上你了,回去找你的奇华去,柳五姑娘这儿,我保了!”齐洵倨傲地一比划下巴,“花销多少银子,回临阳找楚阳候府给你兑。” 这青年倒是来的傲气,贺兰叶刚想说话,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一个娇柔可人的声音:“我只要贺兰保护,别的人都不要。” 咦?刚要说话的贺兰叶猛地大张着口,满脸僵硬。 这车里头坐着的是柳五姑娘么,刚刚那个冷冰冰的柳五姑娘? 贺兰叶强忍着伸手去掀开马车帘子的冲动,面对瞬间暴怒的齐洵慢慢露出无辜的微笑。 柳五姑娘怎么就忽然……变了态度呢? 齐洵怒得差点跳起来,指着贺兰叶的鼻子哆嗦:“你你你!贱人!” 贺兰叶瞧着他气鼓鼓却骂不过更过分话的样子,心中有底,索性下马把他也拽下了马,顺手一勾齐洵脖子,堆着一脸微笑对那些齐洵的随从和气道:“在下与……楚阳候世子谈谈心,诸位稍等片刻。” “贺兰。” 背后传来柳五姑娘依旧柔婉的声音,却听得贺兰叶后背一凉,起了一层皮。 她有些不太想回头,全念着这位是她的主家还有五十两银子的报酬份上,挤出笑脸回头,对上了掀开马车车帘,头戴帷帽的柳五姑娘。 垂纱下柳五姑娘眉似蹙非蹙,顾盼流离,对着她轻声道:“我等你,快些回来。” 贺兰叶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她手上一个使劲,捏的齐洵嚎叫了一声。 “是,柳姑娘请稍等。”贺兰叶有些怕这位态度横生变故的柳五姑娘,几乎是逃离地拖着齐洵进了旁边的小树林去。 小树林里,贺兰叶松开齐洵的脖子,面对正要大呼小叫的齐洵,她微微一笑,一拳打在了齐洵身后的一颗树树干上。 只听‘吱嘎’一声,与成人腿粗相差无几的树应声而倒,嘭的一声栽倒在后,发出声响的同时,溅起灰尘无数。 “楚阳候世子,跑江湖的人,生平最恨一件事,那就是砸人饭碗。”贺兰叶嘴角上扬,勾着一抹和气的微笑,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她口吻真挚,“在下相信世子您不是这种人,对么?” 齐洵被这一手镇住了,他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我告诉你,我可是……” “楚阳候世子,”贺兰叶一脸无辜,“说来您可能不知道,跑江湖的人,一般尽量不得罪人。真有过不去的矛盾,你也知道,跑江湖的粗人嘛,手段粗俗些也正常,说不定会有一剪子的事儿,至于剪哪里,您……觉着呢?” 齐洵口风一转扬起笑脸顺顺当当接下去:“我可是……是心胸宽阔大度大气性情温和乖巧懂事的人,怎么会和人有过不去的矛盾呢,哈哈……哈哈……” “很好,”贺兰叶满意地收回了手,“走吧,世子。” 走出树林的贺兰叶心情很好,她笑眯眯抬头,看见青布马车的车帘被修长白皙的手指掀起,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正牢牢盯着她,她的目光似乎带着灼灼温度般舔舐脊背般让她战栗。 贺兰叶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对于走过去有种莫名的抗拒。 掀开帷帽的柳五姑娘五官完全暴露在外,贺兰叶清清楚楚看见她细长上挑的丹凤眼中似乎盛满了思虑,微红的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似的,又像是……一张紧绷的弓,充满锋利。 她与柳五姑娘的目光似乎有须臾间的对视,只下一刻,柳五姑娘似乎扬起了笑,娇滴滴道:“贺兰,你与他说什么了,回头可要说与我哦!” 同时她的手一松,青布帘子垂下,阻挡了她容颜同时也隔断了贺兰叶的视线。 贺兰叶背脊又是一股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着鼻尖的贺兰叶总觉着,她为了躲奇华公主接下的这一单,似乎更糟糕。 没有了齐洵的打扰,路程得以顺利进行。 只是坐在马车中的柳五姑娘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言不发的,面对贺兰叶的几次询问都是直接无视,让贺兰叶完全摸不着头脑。 天色越来越暗,贺兰叶令马车稍微加了点速,自己则驾着马弯腰在车窗边对里头说道:“柳姑娘,前头有个镇子,我们稍微提速些赶过去可好?” 她等了半天,还以为又要得不得回应时,终于从马车里头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回应:“可。” 这一声,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柳五姑娘,清冷而淡漠。 贺兰叶嘴角一抽,默默驾着马挪开了两步。 得了主人家的回应,整个队伍都快了几分,赶在天黑之际抵达了小镇。 住宿时候,全是贺兰叶一手安排,柳五姑娘的住处定了一间天字号,贺兰叶率先进去一样样检查过了,请了柳五姑娘进去。 柳五姑娘坐了一天的马车似乎是累了,一进来脱下帷帽,动作都带上了几分粗鲁。她的侍女连忙在旁边拽了拽她衣角,眼神不安。 贺兰叶猜测这是因为她还在这里,让人家不自在了。她请辞:“在下就不打扰柳姑娘安寝了。” “贺兰局主辛苦了。” 柳五姑娘依旧态度清冷。 依旧是冷淡的态度,贺兰叶毫不意外,他刚转身往出走,就听见了外头传来本不该出现的齐洵悄悄摸摸的声音: “给我备下柳姑娘旁边的房子!” “等等!” 贺兰叶脚下一顿,听见柳五姑娘忽然叫住她,她转身看了眼柳姑娘。 只见柳姑娘眉宇间藏着一丝不耐与阴郁,她双目灼灼看着贺兰叶,只须臾间,她脸上瞬间绽开一抹浅笑,眉目含情,丝丝魅惑穿透贺兰叶的眼睛。她红唇微启,清灵犹如泉水般的声音娇柔温柔而悦耳动听:“贺兰,今夜且与我同眠,近近儿保护我哦。” “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条斯理道,“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第 12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 她三两下喝完了粥, 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 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 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 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 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 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 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 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 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 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 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 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 这一细看, 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 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近乎五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玥,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只见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贺兰刚想反驳她,忽地觉着不对,她翕了翕鼻子,顿时脸色大变:“柳姑娘,你受伤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柳五的身体弥漫开,浓稠,新鲜。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贺兰叶心中忽感不妙,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充满警惕的抬起了头。 隔着垂纱,远远的街道上,一干骑马打猎而归的马队,为首的青年一张震惊而泫然欲泣的脸,格外明显。 忽地,长街上响起如泣如诉的一声悲呼:“柳——姑——娘——”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礼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不留一片肌肤。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犹犹豫豫了许久,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第 121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的确是男人, 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 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 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 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 沉寂了这么久, 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 没有多加防备, 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柳五是柳家人, 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 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 行人熙攘拥挤, 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 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 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 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抬眸看去,平歌湖上处处泛舟,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平歌湖上吹起了一股风,贺兰叶贴身的衣服是有些湿意的,她在这股冷风中狠狠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板着脸上了船,不叫那些奇华的下人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公主,贺兰局主到了。” 贺兰叶大步上前,隔着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甲板上惊险的一幕,瞳孔一缩,立即喝道:“放开他!” 画舫中原本的妓子老鸨们都跪在甲板上不敢动,唯三站着的人,一个是面对她的柳五,依旧是她刚刚离开前的那副打扮,并没有什么零乱的地方,只是他是被逼着站在了船舷上,画舫只要一晃动,他就会落入水中的危险。 他面前的是一个华服少女,背对着贺兰叶,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一脸泪迹斑驳,哽咽着喊了声:“松临哥哥……” 贺兰叶一看清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尖刀,心沉到了谷底。 奇华她……果然是个不能按常理来谋算的人。 “你为什么要娶她?她有什么好?松临哥哥,你该娶的人是我!你该是我的驸马!” 少女撕心裂肺对着她吼着,浑身都在颤抖。 贺兰叶对这一番有些熟悉的模式的话没有任何触动,她扫了一眼旁边站着面露担忧的齐洵,知道她不能像是柳五对待他一样直截了当,只能抱了抱拳:“公主,请放开内子。有什么,草民一力承当就是。” 奇华却像是被刺痛一般,眼神一凛:“你喊她内子……” “你本就不该娶到她的!”奇华抽噎着拿刀比了比柳五,眸中流露出一股恶意,“如果不是我皇兄拦着我,你那天根本不可能成婚!” 贺兰叶一愣。 当初她方方面面做好了会有奇华闹事,甚至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的情况,却只有一个吴尧不轻不重还被她挡了回去。她还以为只是奇华看在了丞相府的面子,这其中,却是五皇子帮了忙? “松临哥哥!这个女人配不上你!”奇华又把刀尖对准了旁边的齐洵,对贺兰叶露出一个急切的表情,“她早就和楚阳候世子勾搭上了!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是好女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类似的形容好像是齐洵刚用来说她的,一转眼,就被奇华用来说柳五了。这种夫妇俩都被人嫌弃水性杨花的感觉,让贺兰叶颇不是滋味。 “不许你诬蔑柳姑娘!”最先跳脚的却是齐洵,他许是酒醒了,许是还醉着,对着公主伸出手指着骂,“奇华你就是个任性顽劣的坏丫头,连柳姑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贺兰叶看上柳姑娘是他眼光好!” 趁着奇华和齐洵互骂,贺兰叶靠近了一步,远远儿问柳五:“没事吧?” 看起来他该是没有什么磨难,只她实在担心,要是起了浪,柳五掉进水里了怎么办? 她面露担忧,遥遥看着柳五。 柳五稳稳站在船舷上,湖面上不时有风吹过,他飘长的流沙裙随风扬起,看得贺兰叶心惊胆战。 他却慢慢对贺兰叶勾起一个浅笑,简洁说道:“放心,无事。” 贺兰叶的心随着柳五的一句话渐渐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觉着柳五面对这个局面,该是能够控制得住。 这时齐洵却冲着她吼:“没事什么没事!她说你也信?奇华这丫头疯了,刚刚差点想扒柳姑娘衣服!还好柳姑娘躲得快!” 贺兰叶倒吸一口气,她捂住扑通扑通跳不停的胸口,几乎是震怒地瞪着奇华公主:“公主!身为皇室,身为贵主,你就不能有一点风度么!” 扒衣服,这种极其卑劣的手段她是怎么想得出来的!还好柳五躲得快! 一个刚刚出嫁的新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拨了衣服,这种手段活生生是要逼死人!也亏得柳五是男人,勉强压住了贺兰叶两份怒气,只这样,她的眼中几乎是怒火成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害怕的气息。 奇华与齐洵几乎是同时被镇住了,面对贺兰叶脸上都浮起了一丝害怕。 贺兰叶步步紧逼,她如同冰霜般的脸上只有怒气是化为实质的火焰,随着她大步而来,奇华忍不住步步后退,摇着头喃喃道:“我没有错!都是你!不对,都是姓柳的不对!她不要脸勾引你,你是我的驸马……” 奇华喃喃说了几次之后,像是自己被说服了一样,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没错,错的是她柳清荷!” 她猛地一转身,手中握着的尖刀高高举起,朝着站在船舷上的柳五猛地挥去! 凌厉的尖刀刺去的瞬间柳五立即身体一偏,躲开尖刀的同时一晃,身体后仰! 贺兰叶几乎在奇华喃语时就飞速冲上前去,赶在柳五身体晃动的瞬间,伴随着齐洵凄厉的尖叫一把拽住他衣袖,重重拍开奇华手中的尖刀,把柳五从船舷上拽下来的时候,船仿佛遇了浪,船身猛地一晃,贺兰叶脚下一划,本就重心不稳的她,狠狠栽进了水中! “啊!——” 贺兰叶落入冰冷的水中,身体下沉的同时,听见了船上发出了几声重叠的尖叫,只耳中灌了水,分辨不得是谁。 完了,她不会水! 贺兰叶在水中努力手脚并用狼狈挣扎了下,猛地发现之前急促套上的衣服,里头的小衣松开了,从胸前滑落到小腹,她的身形,在水中一展无遗。 不好! 贺兰叶头皮发麻浑身发凉,紧张之下一张口就呛了一口水,无法呼吸的她在水中无力挣扎了半天,不但没有半点上浮,反而因为窒息无力,眼前渐渐发黑, 不行,绝对不能被人…… 发现…… 贺兰叶身体越来越重,手再也抬不起,水一波一波压到她身上,直让她浑身再无半点气力,口中吐出一个气泡…… ‘扑通’。 远远地,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 临近昏迷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依稀透过浑浊的湖水好像看见了一道矫健的身影,撕开水帘,朝她伸出了手…… 柳五的确是男人,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没有多加防备,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柳五是柳家人,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行人熙攘拥挤,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抬眸看去,平歌湖上处处泛舟,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平歌湖上吹起了一股风,贺兰叶贴身的衣服是有些湿意的,她在这股冷风中狠狠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板着脸上了船,不叫那些奇华的下人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公主,贺兰局主到了。” 贺兰叶大步上前,隔着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甲板上惊险的一幕,瞳孔一缩,立即喝道:“放开他!” 画舫中原本的妓子老鸨们都跪在甲板上不敢动,唯三站着的人,一个是面对她的柳五,依旧是她刚刚离开前的那副打扮,并没有什么零乱的地方,只是他是被逼着站在了船舷上,画舫只要一晃动,他就会落入水中的危险。 他面前的是一个华服少女,背对着贺兰叶,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一脸泪迹斑驳,哽咽着喊了声:“松临哥哥……” 贺兰叶一看清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尖刀,心沉到了谷底。 奇华她……果然是个不能按常理来谋算的人。 “你为什么要娶她?她有什么好?松临哥哥,你该娶的人是我!你该是我的驸马!” 少女撕心裂肺对着她吼着,浑身都在颤抖。 贺兰叶对这一番有些熟悉的模式的话没有任何触动,她扫了一眼旁边站着面露担忧的齐洵,知道她不能像是柳五对待他一样直截了当,只能抱了抱拳:“公主,请放开内子。有什么,草民一力承当就是。” 奇华却像是被刺痛一般,眼神一凛:“你喊她内子……” “你本就不该娶到她的!”奇华抽噎着拿刀比了比柳五,眸中流露出一股恶意,“如果不是我皇兄拦着我,你那天根本不可能成婚!” 贺兰叶一愣。 当初她方方面面做好了会有奇华闹事,甚至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的情况,却只有一个吴尧不轻不重还被她挡了回去。她还以为只是奇华看在了丞相府的面子,这其中,却是五皇子帮了忙? “松临哥哥!这个女人配不上你!”奇华又把刀尖对准了旁边的齐洵,对贺兰叶露出一个急切的表情,“她早就和楚阳候世子勾搭上了!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是好女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类似的形容好像是齐洵刚用来说她的,一转眼,就被奇华用来说柳五了。这种夫妇俩都被人嫌弃水性杨花的感觉,让贺兰叶颇不是滋味。 “不许你诬蔑柳姑娘!”最先跳脚的却是齐洵,他许是酒醒了,许是还醉着,对着公主伸出手指着骂,“奇华你就是个任性顽劣的坏丫头,连柳姑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贺兰叶看上柳姑娘是他眼光好!” 趁着奇华和齐洵互骂,贺兰叶靠近了一步,远远儿问柳五:“没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第 122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 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 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 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 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 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 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 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 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 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 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 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 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 拢紧了被子, 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秦双河上最大的一艘精致画舫,挂着的扁头正是临阳城中有名的飘摇坊,飘摇坊里头最负盛名的几个花娘正陪坐在画舫中宴饮的客人身侧,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这场初春就摆开来的画舫宴的客人皆是青年男子,偌大的中阁分散坐着几个绫罗绸缎的男人,身侧皆有衣着清凉的花娘陪侍在侧。 贺兰叶也混迹在其中,与他在临阳相识的几个友人举杯推盏,听着小曲儿品着小酒,好不惬意。 他盘坐在宴席角落的一处,身侧坐着一个怀抱琵琶衣衫半褪的少女,娇滴滴给他劝着酒。 贺兰叶不过十七,年轻俊俏,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腰系缂丝腰带,簪着灰白铜簪,额前留着刘海,微微遮盖着眉峰,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花娘爱俏,捧着心服侍着他,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一见如故,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第 123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 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 不留一片肌肤。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 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 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 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 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 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 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 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 犹犹豫豫了许久, 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完全不要伪装的柳五的声音与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却是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完全与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勉强镇定下来后,慢吞吞走过去,看着烛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无女气的做派,选了个距离柳五最远的位置坐下,顺便挪了挪凳子,让开的更远了些。 她的小动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发出了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贺兰,你刚刚看清了吗?” 贺兰叶忍不住视线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还记得刚刚一撇之间,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 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犹豫着开口:“你受伤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伤口吧。” 事已至此,她再震惊也不能改变柳五的性别,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许久的秘密被迫展现在她的眼前已经发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局,从其中摸出一条清晰的路子来。 而柳五身上的伤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话题,她顺势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准备了的药,同时随口说道:“瞧着像是刀伤,莫非也是你那个前情人赏你的?” 她这会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谓的前情人诀别大概是柳五的谎言了,只是柳五一个男子扮作女儿家,甚至到达了一个愿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这其中的内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问。 “哼。”柳五只冷笑,“就当做是。” 还真是一点遮掩也不要了啊!贺兰叶翻出了伤药递给柳五,看着他毫不犹豫解开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无法忍受地移开了眼睛。 明明穿着衣裳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柳五胸前的起伏,怎么衣裳一脱,就能平成这种无法让人误会性别的样子呢。 贺兰叶手撑着额头,只觉着自己已经要被眼前的一切给弄昏头了。 柳五三两下把自己的伤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齐后,看着贺兰叶侧脸回避的样子,轻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贺兰叶嘴唇嚅动了动,她觉着这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完全开不了口。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发现了没有任何可躲闪的情况下,他直接承认了,同时还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假戏真做,贺兰。” 贺兰叶僵硬着脸:“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假戏真做。” 她一直把柳五当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 可能是贺兰叶之前的对柳五一点起疑的地方都没有,柳五微微颔首:“这样就好了。” 他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兰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贺兰局主,某男扮女装嫁过来,多少对你有所欺骗,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谢罪。” 贺兰叶却干笑着:“谈不上谈不上。” 她女扮男装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隐瞒欺骗,这个谢罪,只怕还有她的一份。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贺兰,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影响你我的合作,反而因为同样是男人,合作起来更为方便了,你说是么。” 贺兰叶一脸沉痛:“不是。” 她以前当做两人同是女子会方便的多才会答应下来,一扭头柳五变成了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柳五眉头慢慢拧起,他口吻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难不成贺兰局主心中还藏有别的小心思,想要与一个真正的女子朝夕相处,同处一室?” 贺兰叶一抹脸,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对着柳五说道:“是。” 柳五打量贺兰叶的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屑:“没想到贺兰局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贺兰局主若是无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同为男人,我也知道贺兰局主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装。” 贺兰叶伸手抓了抓头发,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悲怆:“柳姑柳公子,这和你穿不穿女装没有关系。” “而且没有同为男人这种事。”贺兰叶看着眼前已经性别暴露的柳五,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般说道,“你是,我不是。”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柳五同处一室时,能睡到床上来,看着睡在地上的柳五,这种感觉还真是稀罕极了。 到底是新婚之夜,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第 12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娘和婶娘, 贺兰叶独自一人打马前往十里之外的小别山, 一路疾驰。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 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攥紧了手中短刀, 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 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脚下不停, 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 春花秋叶,亭台雪景, 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直到山丘顶处, 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 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 木亭外头候着三五侍女随从,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 她深深吸了口气, 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 大步迈出, 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三五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特别是有的人知道她与公主有了那么两份关系,而公主总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搅扰,对于她的生意影响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以往在漠北时她对于昨儿那种布坊运输的单子都是派人去处理,而现在因为奇华,她要对一个没有多少牟利的生意花费进去心思,自己还要陪着饮酒赔笑,就这样勉强维持镖局营生的一桩生意还被奇华的人给搅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分局了,她过两个月支撑不下去了就得滚蛋! 奇华想不到么?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说到底只是对她犹如对待玩具般,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没有花费半分心思,也从未曾把她以及她背后的生意当做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公主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吸着鼻子娇滴滴道:“你可是我的驸马,我不把你看牢了,你和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公主,草民不是您的私人玩物。”贺兰叶眼神沉了下来,“而且草民说过,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您不要再说驸马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是我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你了!”奇华公主一拍手,恍然大悟,“松临哥哥是担心我只是闹得玩的么,那蝶儿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可以尽快成亲!” 贺兰叶一口浊气未吐出来,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勉强压住了她的恼火。 “公主,草民说过,从未对公主有半分男女之情,也并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贺兰叶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奇华公主还一脸茫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自然该是我的驸马才是。” 眼前的奇华公主完全无法沟通,更不要提理解了。 想到这里,贺兰叶郁结于心,她之前想的没有错,与奇华公主的单纯靠语言去谈,是谈不拢的。 贺兰叶拔下了皮革腰带上挂着短刀,刀鞘一抽,刀刃寒光一闪,折返的阳光落在奇华的脸上,刺得她微微闭眼。 她的刀刚拔出,旁边的侍从慌乱大喊:“危险!保护公主!” 侍从们围了上来,一脸紧张保护着奇华公主退后。 贺兰叶淡定地把刀刃反转了面向,对准了自己:“公主多虑了,草民怎么敢对公主有所不敬。” 她目光扫过一脸震惊捂着嘴的奇华公主,勾了勾嘴,刀刃上的寒光反倒她的脸上,一如她视线般冰冷:“草民人微言轻,公主不把草民当回事,草民知道。只是请公主恕罪,草民也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打算因为公主而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草民贺兰叶,求公主——放我一马!”贺兰叶刀刃顺着她胸膛往进戳入半分,灰褶蓝的绉纱直裾轻薄,很容易被锋利的刀锋撕裂,刀锋进入一点,殷红血色在她衣襟上缓缓荡开。 “啊!!!——”奇华被这血色吓得面容失色,惊恐大叫着退后,撞到了一个从树林中一个健步冲上来的青年怀中。 那青年搂着奇华也被这变故吓得倒退半步,而后目光复杂看着不含丝毫痛楚,视线直勾勾看着奇华的贺兰叶。 贺兰叶视线扫过忽然出现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这位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紧紧握着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苍白着脸坚定道:“贺兰叶只求公主当不认识草民,还草民平静的日子。” “贺兰叶!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挡着奇华,蹙眉看着贺兰叶,“你把奇华当做什么了!” “草民把公主当做公主,绝无半分不敬,”贺兰叶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躲在五皇子身后的奇华,眼光一闪,“草民只是命中无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爱。” 五皇子面色难看:“你被奇华看上是你的福气,继续推三阻四下去就太不识好歹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间疾苦的公主,完全不懂得何为对人的尊重,她在这对兄妹面前犹如一只被玩弄的蚂蚁,心情不好,随时就能踩死。 贺兰叶勾起了嘴角,目光灼灼直视着五皇子,掷地有声:“草民从未在公主面前被自己当回事过,也从来知道,只要公主愿意,草民的命都只是草芥。但是草民……不甘心做公主掌上的玩物!” 她手腕一抖,拔出刺入胸膛的刀锋,同时殷红的血犹如一道水流般从被大面积晕染红的胸口喷射而出,下一刻,她高举起的刀带着凛冽地寒光毫不犹豫重重落下,直直朝着她已经伤痕外露的胸口再次刺去! “啊!!!”奇华又发出尖锐的一声惨叫,带着哭腔嘶吼道,“快拦住他!” 早在贺兰叶举刀的时候,旁边的随从们已经扑了过来,刀锋插入她胸膛时,那几个随从已经七手八脚按住了贺兰叶,阻止了刀锋的进一步深入。 贺兰叶顺势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着锋利的短刀,血涌而出。那些人没有任何急救的办法,不敢动她分毫。 奇华已经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颤抖着唇眼泪扑扑直掉,看着地上躺着的贺兰叶,抽噎着道:“松临哥哥,你别这样……” 贺兰叶嘴角一丝血迹缓缓流出,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奇华断断续续的哭泣,以及五皇子沉默过后令人意外的冷笑声:“以死相逼,好一个贺兰叶!今儿你要是死了,一切作罢。只要你没咽气,我绝对会把你绑了送给奇华,让你再无镖局可操心!” 五皇子赶走了受到惊吓的随从们,不许靠近贺兰叶去救治,同时强行拽着哭哭啼啼的奇华要走,嘴里还不断说着:“一个贺兰叶哪里值得你哭,他要活着哥哥把他送给你去,他要死了,哥哥给你网罗一些俊俏的小郎君,保准让我们蝶儿满意……” 随着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已经听不到奇华公主的哭泣,零乱的脚步声消失到山丘顶上重归平静时,闭眼躺在地上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了刺,她虚着眼抬手抹了抹嘴角。 权势真好。 贺兰叶忽地露出一个笑,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直视着灼人的太阳,片刻就眼前发黑。 血还在流,插在她胸口的短刀牢牢稳着,没有因为她动作的改变而松动。 贺兰叶也没有去理会自己一片狼藉的身上,盘腿坐在被血红色浸染了透的青草地上发着呆。 过了不知多久,贺兰叶忽地听见了一个脚步声,轻而慢,由远及近,在草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片刻,这个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侧,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清香扑鼻而入。 “啧,弄得这么惨烈,贺兰局主当真是个烈性人。” 声音也是熟悉的,只不过不是以往的冷清,也不是故作娇柔,而是贺兰叶未曾听到过的戏谑,清灵的声音中带着两份调侃,含着笑意慢慢悠悠的好似老友闲聊。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而后吐出浊气,大大方方昂起头笑问:“柳姑娘,你之前的提议……还作数么?” 她防了许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前一刻,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终于玩够了放弃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得罪她,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误了吉时,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不通文墨的粗人!”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漆黑的夜中,贺兰叶手枕着头,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风似乎吹过树枝,发出哗啦响动。 她微微叹气。 片刻后,紧闭着的客房房门发出轻轻的声音,仿佛是手指头在门板上扣着,从门缝里飘进来齐洵鬼鬼祟祟的声音:“柳姑娘……今夜月色正好,你我一同赏月可好?” 贺兰叶悄无声息起身,在黑暗的房间内凭借着出众视力不受影响,脚步轻盈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靠着门板低声笑道:“世子好雅兴,只是柳姑娘已经睡了,不如在下陪世子赏月如何?” 下一刻,贺兰叶听见外头咚了一声,零乱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嘴角挂着笑,摇头叹息,重新往她睡着的地垫处走时,听见了静瑟的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贺兰局主受累了。” 与她睡的地垫相隔一丈远的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柳五姑娘坐起身,透过她身后的隔窗洒进来的点星弱光直视着贺兰叶,口吻冷情如旧。 贺兰叶如今一看见柳五姑娘,莫名就后背发凉,浑身戒备。她干笑了声:“好说,好说。” 夜中光线微弱,只见柳五姑娘侧脸似乎是对着她,轻声说道:“贺兰局主几次开罪楚阳候世子,不怕他与你计较?” 贺兰叶谨慎着回答:“世子是贵人,犯不着与在下计较。若世子真要计较,在下回去赔罪就是。” 得了这个答案,柳五姑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默不语。 贺兰叶陪着站了会儿,觉着该是没有后话了,重新躺下,刚闭上眼,只听不远处柳五姑娘轻飘飘说道:“他想娶我,我不想嫁他。若你有得法子助我,必有重谢。” 贺兰叶一个激灵睁开眼,这下子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苦笑着撑起身,回头看去,撂下这样一句话的柳五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整理了一下被褥,侧身躺下,背对着贺兰叶,却是自顾自睡了去。 夜中,贺兰叶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觉着自己果然接错单了。 次日,眼下卧着青黑一圈的贺兰叶打着哈欠整队出发,无视了所有人对他投来的热切关注,耷拉着一张脸,目光几次瞟过柳五姑娘乘坐的马车,眼神饱含惆怅。 队伍不长,后头隔着几丈远缀着齐洵一行。齐洵粘着队伍半天了,都被趟子手不着痕迹隔了些距离,怎么也近不了马车周边,只能毫无风度扯着嗓子问柳五姑娘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这种废话。 后面鬼哭狼嚎的,前头柳五姑娘根本不受影响,时不时就抬手把贺兰叶招到马车边来低头耳语几句。 贺兰叶面色波澜不惊,听着柳五姑娘各种毫无意义的问话,毫不意外背后鬼哭狼嚎变成了指名道姓的怒骂。 持续尴尬的路程还在继续,大道上马车行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队伍越来越慢,等到正午阳光正好时,贺兰叶下令在路边的茶棚稍作歇息。 镖师们轮番去取茶水,休息时间也全神贯注投放在柳家马车上,而齐洵一行就直接冲进茶棚,咕嘟大口喝着茶消热。 贺兰叶取了碗茶,走到马车边问:“柳姑娘,外头的茶您要是不嫌弃……” 话未说完,帘子被掀开,露出柳五姑娘含情脉脉的眼,她伸手接过茶碗,柔声道:“贺兰郎君亲自端来,我自然不嫌弃。” 贺兰叶面不改色:”委屈柳姑娘了。“ 她在马车跟前站了站,转身进了茶棚,抬起一碗茶大口饮着,没一会儿一碗茶水见底。她掏出散钱数了数,招呼了掌柜的递过去。 “等等,贺兰局主不妨把我们的银钱也结了,如何?”旁边坐着的齐洵横眉斜眼朝贺兰叶努了努嘴。 贺兰叶淡然道:“世子多虑了,已经结进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齐洵拍桌而起,满脸都是挑事的兴奋,“我有同意让你替我结账吗?” 又要找茬?贺兰叶直接无视了齐洵,拍拍手朝镖师们喊道:“休整差不多了,归队了都。” 被无视了的齐洵正要上前来,忽地看见了什么,停了脚步,一脸坏笑瞧着贺兰叶:“哟,贺兰局主,有人找你。” 正在与镖师说话的贺兰叶一扭头,直直儿就对上了站在茶棚外的一个人冰冷的视线。 那人牵着一匹马刚刚赶到的样子,他一身黑衣,身形修长而挺拔,只一脸冰冷犹如冰窟,直直盯着贺兰叶的目光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一见着人,贺兰叶心里头一个咯噔。 “啧啧啧,这不是陛下放在奇华身边的侍卫吴尧么,你猜他来这里作何?”齐洵啧啧有声,一脸看好戏地朝贺兰叶挤了挤眼睛。 贺兰叶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是来作何的,无外乎是被公主派来盯梢的。 每次看见公主派来的人,不是在宴席上搅局,就是跟她的行程,贺兰叶都有种怒不可遏的气恼。 完完全全没有被当做一个人,这种一时来了趣儿欺负着玩的对待,让她提起奇华二字都十足的厌恶。 吴尧朝齐洵抱拳行了一礼,之后继续盯着贺兰叶,淡漠道:“公主吩咐,‘柳姑娘再美,也请贺兰局主保持些距离’。” 贺兰叶只当没听到,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辛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5.第 125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 直到山丘顶处, 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 木亭外头候着三五侍女随从, 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 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 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 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 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 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 吐了吐舌头, 伸手就要去牵她, “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就是这样的态度,漫不经心的,只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做出各种令人为难的行为,完全无视了她身后的权势和会带来的祸患。 “奇华公主,草民有话要说。”既然奇华没有正事,倒也省去了她多费一番口舌,贺兰叶也果断,躲开了奇华公主伸来的手,当即朝她深深弓下了腰,“请公主放草民一马!” 此举吓了奇华公主一跳,她连忙退后了两步,一脸无辜:“松临哥哥何出此言?蝶儿有哪里得罪了哥哥么?” 贺兰叶知道不直接说明白了奇华公主只怕还不甘心:“草民是跑江湖走镖的,每每生意场合,公主总会派人来搅局,草民三五个月接不到两笔生意不说,途中公主还派人前来监视。公主,草民手底下还有家人镖局要养,经不住您这般折腾。” 特别是有的人知道她与公主有了那么两份关系,而公主总是几次三番派人来搅扰,对于她的生意影响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以往在漠北时她对于昨儿那种布坊运输的单子都是派人去处理,而现在因为奇华,她要对一个没有多少牟利的生意花费进去心思,自己还要陪着饮酒赔笑,就这样勉强维持镖局营生的一桩生意还被奇华的人给搅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分局了,她过两个月支撑不下去了就得滚蛋! 奇华想不到么?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说到底只是对她犹如对待玩具般,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没有花费半分心思,也从未曾把她以及她背后的生意当做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公主却在她的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吸着鼻子娇滴滴道:“你可是我的驸马,我不把你看牢了,你和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公主,草民不是您的私人玩物。”贺兰叶眼神沉了下来,“而且草民说过,绝无攀龙附凤之心,请您不要再说驸马之类的无稽之谈。” “可是我都下定决心要嫁给你了!”奇华公主一拍手,恍然大悟,“松临哥哥是担心我只是闹得玩的么,那蝶儿回去就告诉父亲,我们可以尽快成亲!” 贺兰叶一口浊气未吐出来,她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勉强压住了她的恼火。 “公主,草民说过,从未对公主有半分男女之情,也并不愿意成为公主的驸马。”贺兰叶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道。 奇华公主还一脸茫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自然该是我的驸马才是。” 眼前的奇华公主完全无法沟通,更不要提理解了。 想到这里,贺兰叶郁结于心,她之前想的没有错,与奇华公主的单纯靠语言去谈,是谈不拢的。 贺兰叶拔下了皮革腰带上挂着短刀,刀鞘一抽,刀刃寒光一闪,折返的阳光落在奇华的脸上,刺得她微微闭眼。 她的刀刚拔出,旁边的侍从慌乱大喊:“危险!保护公主!” 侍从们围了上来,一脸紧张保护着奇华公主退后。 贺兰叶淡定地把刀刃反转了面向,对准了自己:“公主多虑了,草民怎么敢对公主有所不敬。” 她目光扫过一脸震惊捂着嘴的奇华公主,勾了勾嘴,刀刃上的寒光反倒她的脸上,一如她视线般冰冷:“草民人微言轻,公主不把草民当回事,草民知道。只是请公主恕罪,草民也有自己的人生,并不打算因为公主而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儿。” “草民贺兰叶,求公主——放我一马!”贺兰叶刀刃顺着她胸膛往进戳入半分,灰褶蓝的绉纱直裾轻薄,很容易被锋利的刀锋撕裂,刀锋进入一点,殷红血色在她衣襟上缓缓荡开。 “啊!!!——”奇华被这血色吓得面容失色,惊恐大叫着退后,撞到了一个从树林中一个健步冲上来的青年怀中。 那青年搂着奇华也被这变故吓得倒退半步,而后目光复杂看着不含丝毫痛楚,视线直勾勾看着奇华的贺兰叶。 贺兰叶视线扫过忽然出现的五皇子,心沉了沉。 这位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五皇子在此,是她没有想到的。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紧紧握着沾染上血色的短刀,苍白着脸坚定道:“贺兰叶只求公主当不认识草民,还草民平静的日子。” “贺兰叶!你欺人太甚!”五皇子挡着奇华,蹙眉看着贺兰叶,“你把奇华当做什么了!” “草民把公主当做公主,绝无半分不敬,”贺兰叶看着眼前脸色苍白躲在五皇子身后的奇华,眼光一闪,“草民只是命中无福,消受不起公主的厚爱。” 五皇子面色难看:“你被奇华看上是你的福气,继续推三阻四下去就太不识好歹了!” 高高在上的皇子,不食人间疾苦的公主,完全不懂得何为对人的尊重,她在这对兄妹面前犹如一只被玩弄的蚂蚁,心情不好,随时就能踩死。 贺兰叶勾起了嘴角,目光灼灼直视着五皇子,掷地有声:“草民从未在公主面前被自己当回事过,也从来知道,只要公主愿意,草民的命都只是草芥。但是草民……不甘心做公主掌上的玩物!” 她手腕一抖,拔出刺入胸膛的刀锋,同时殷红的血犹如一道水流般从被大面积晕染红的胸口喷射而出,下一刻,她高举起的刀带着凛冽地寒光毫不犹豫重重落下,直直朝着她已经伤痕外露的胸口再次刺去! “啊!!!”奇华又发出尖锐的一声惨叫,带着哭腔嘶吼道,“快拦住他!” 早在贺兰叶举刀的时候,旁边的随从们已经扑了过来,刀锋插入她胸膛时,那几个随从已经七手八脚按住了贺兰叶,阻止了刀锋的进一步深入。 贺兰叶顺势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着锋利的短刀,血涌而出。那些人没有任何急救的办法,不敢动她分毫。 奇华已经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她颤抖着唇眼泪扑扑直掉,看着地上躺着的贺兰叶,抽噎着道:“松临哥哥,你别这样……” 贺兰叶嘴角一丝血迹缓缓流出,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奇华断断续续的哭泣,以及五皇子沉默过后令人意外的冷笑声:“以死相逼,好一个贺兰叶!今儿你要是死了,一切作罢。只要你没咽气,我绝对会把你绑了送给奇华,让你再无镖局可操心!” 五皇子赶走了受到惊吓的随从们,不许靠近贺兰叶去救治,同时强行拽着哭哭啼啼的奇华要走,嘴里还不断说着:“一个贺兰叶哪里值得你哭,他要活着哥哥把他送给你去,他要死了,哥哥给你网罗一些俊俏的小郎君,保准让我们蝶儿满意……” 随着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耳边已经听不到奇华公主的哭泣,零乱的脚步声消失到山丘顶上重归平静时,闭眼躺在地上的贺兰叶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了刺,她虚着眼抬手抹了抹嘴角。 权势真好。 贺兰叶忽地露出一个笑,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直视着灼人的太阳,片刻就眼前发黑。 血还在流,插在她胸口的短刀牢牢稳着,没有因为她动作的改变而松动。 贺兰叶也没有去理会自己一片狼藉的身上,盘腿坐在被血红色浸染了透的青草地上发着呆。 过了不知多久,贺兰叶忽地听见了一个脚步声,轻而慢,由远及近,在草地上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 片刻,这个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侧,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清香扑鼻而入。 “啧,弄得这么惨烈,贺兰局主当真是个烈性人。” 声音也是熟悉的,只不过不是以往的冷清,也不是故作娇柔,而是贺兰叶未曾听到过的戏谑,清灵的声音中带着两份调侃,含着笑意慢慢悠悠的好似老友闲聊。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而后吐出浊气,大大方方昂起头笑问:“柳姑娘,你之前的提议……还作数么?”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第 12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到底是新婚之夜, 大红的喜烛依旧亮着, 他们俩谁也没有去吹, 留下的这一点烛光刚好能够把扩大了三倍的新房稍微照亮, 贺兰叶看着珠帘投在柳五盖着的被子上的碎影,无声啧了啧。 起初她还想拒绝睡床, 毕竟柳五胳膊上有一道伤, 刚刚又发现他前胸还有一道伤,秉着照顾病患的念头,贺兰叶婉拒了柳五的好意, 却不料柳五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让贺兰叶睡地上。 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 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 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 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 早就困倦厉害, 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 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嗯?” 贺兰叶看着不远处画着精致妆容的柳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还受着伤,别骑马,去坐马车吧。” 坐马车?贺兰叶立即摇了摇头:“那是给你准备的。” 何况她哪里来的伤,真正受伤的是柳五,她今天早上还看见柳五换药的时候,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三郎,”柳五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瞳剪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他面带难色,朱唇微启,“莫要让我担心。” 犹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听在贺兰叶耳中却异样的折磨。她嘴角一抽,怕柳五还能说出更无所畏惧的话来,耷拉着脸下了马,不着痕迹瞪了柳五一眼,往后头马车走。 柳五得逞,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随在贺兰叶的身后一道上了马车,好在自家打的车不省材料,车厢够大,铺着软棉坐垫的内里足以坐三五人。 贺兰叶与柳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视线落在半空中,等马车驶出,才问道:“非要我坐马车,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脸上点了胭脂,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份红润,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气:“我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让你一个姑娘家骑马,这事我做不出来。” 贺兰叶咀嚼了一番这话,依稀明白了柳五的别扭之处。 这算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么? 她看着柳五依旧有些冰霜之感的脸,没好意思说,婚礼当天,是她骑马把他接来的,更不好意思说,当初她骑马保护坐马车的柳五也有几天。 贺兰叶沉默了许久,等一路摇摇晃晃抵达了中府,在丞相府后门停了下来之后,她率先跳下马车,给柳五掀着帘子。 柳五现在明显不适应接受贺兰叶的照顾,他满脸别扭,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尴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7.第 12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 站在廊下,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 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 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 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 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 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 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 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 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 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 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 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 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 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美色…… 不对!这是个男人! 贺兰叶眼神一凛,回归清醒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柳五:“今日你回门,” “回门……”柳五后知后觉三朝回门一事,他远远投向贺兰叶的眼中有些古怪,“可是我是男人。” 贺兰叶咬着发带反手给自己梳着发髻,随口说道:“一样,你现在是我妻。” 梳好发髻,贺兰叶扭头,朝着柳五挑了挑眉:“别让你家人等太急,早些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贺兰叶成婚前到迎亲,这些友人对她帮助颇多,她出门前把几分漠北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玩意儿都交给了常恩显带着,等去了画舫,赠与友人们。 她把自己收拾好,照着镜子看看脸色有无疏漏,随口问:“我这样可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第 12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 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 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 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 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 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 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 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 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 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 犹犹豫豫了许久, 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 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 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 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完全不要伪装的柳五的声音与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却是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完全与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勉强镇定下来后,慢吞吞走过去,看着烛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无女气的做派,选了个距离柳五最远的位置坐下,顺便挪了挪凳子,让开的更远了些。 她的小动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发出了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贺兰,你刚刚……看清了吗?” 贺兰叶忍不住视线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还记得刚刚一撇之间,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 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犹豫着开口:“你……受伤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伤口吧。” 事已至此,她再震惊也不能改变柳五的性别,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许久的秘密被迫展现在她的眼前已经发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局,从其中摸出一条清晰的路子来。 而柳五身上的伤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话题,她顺势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准备了的药,同时随口说道:“瞧着像是刀伤,莫非也是你那个前情人赏你的?” 她这会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谓的前情人诀别大概是柳五的谎言了,只是柳五一个男子扮作女儿家,甚至到达了一个愿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这其中的内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问。 “哼。”柳五只冷笑,“就当做是。” 还真是一点遮掩也不要了啊!贺兰叶翻出了伤药递给柳五,看着他毫不犹豫解开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无法忍受地移开了眼睛。 明明穿着衣裳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柳五胸前的起伏,怎么衣裳一脱,就能平成这种无法让人误会性别的样子呢。 贺兰叶手撑着额头,只觉着自己已经要被眼前的一切给弄昏头了。 柳五三两下把自己的伤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齐后,看着贺兰叶侧脸回避的样子,轻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贺兰叶嘴唇嚅动了动,她觉着这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完全开不了口。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发现了没有任何可躲闪的情况下,他直接承认了,同时还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假戏真做,贺兰。” 贺兰叶僵硬着脸:“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假戏真做。” 她一直把柳五当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 可能是贺兰叶之前的对柳五一点起疑的地方都没有,柳五微微颔首:“这样就好了。” 他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兰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贺兰局主,某男扮女装嫁过来,多少对你有所欺骗,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谢罪。” 贺兰叶却干笑着:“谈不上谈不上。” 她女扮男装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隐瞒欺骗,这个谢罪,只怕还有她的一份。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贺兰,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影响你我的合作,反而因为同样是男人,合作起来更为方便了,你说是么。” 贺兰叶一脸沉痛:“……不是。” 她以前当做两人同是女子会方便的多才会答应下来,一扭头柳五变成了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柳五眉头慢慢拧起,他口吻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难不成贺兰局主心中还藏有别的小心思,想要与一个真正的女子朝夕相处,同处一室?” 贺兰叶一抹脸,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对着柳五说道:“是。” 柳五打量贺兰叶的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屑:“没想到贺兰局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贺兰局主若是无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同为男人,我也知道贺兰局主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装。” 贺兰叶伸手抓了抓头发,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悲怆:“柳姑……柳公子,这和你穿不穿女装没有关系。” “而且没有同为男人这种事。”贺兰叶看着眼前已经性别暴露的柳五,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般说道,“你是,我不是。”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听到她的话,幽幽抬起眸,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抬手把单衣甩出去,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9.第 129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不过十七, 年轻俊俏, 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腰系缂丝腰带, 簪着灰白铜簪, 额前留着刘海,微微遮盖着眉峰, 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 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 花娘爱俏, 捧着心服侍着他, 媚眼如丝, 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 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 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 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 一见如故, 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 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 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贺兰叶本就打算收单了,听到这话,他手一转,把商单往旁边一放,懒散散朝着那周公子挑眉:“如今尚未亮镖,哪里能接镖行走?更别说护送这柳丞相的孙女儿了。” 百来里地,又是护送个姑娘,来回准要天,这会子镖局里头事情还多,离了他也不行。 他推辞的漫不经心,直接扯出了最万用的借口,这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对这事有多敷衍。 “松临,那可是柳丞相家的孙女!你保她一单,指不定就搭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还愁亮镖这等小事么?”那周公子劝道。 “我也如此觉着,松临何苦推脱了去!”席间其他几个青年也帮着腔,口吻大多艳羡。 贺兰叶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能够搭上柳丞相家这种言辞,的确让他有份心动,只是这柳五姑娘芳名在外,岂不是 他正思忖着,画舫忽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下,一阵晃荡。 宴间的花娘们顿时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趴在地上。 贺兰叶比较稳,他单手扶着船板,并未被这晃动惊到。晃动一停止,他立刻抬头看去,守候在外头的各家随从们正踩着漂浮的步子跑进来,其中有个脚步稳健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男人大步朝他而来,单膝点地,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耳语道:“有艘大船故意撞了上来。” 席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官宦子弟,哪里遭受过这些,顿时嚷嚷了起来,一肚子怒火。 贺兰叶撩了撩眼皮,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对着他手下人低声吩咐着:“去打探打探对方什么人,如果” 他正说着,外头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两根红漆木柱垂下的幔纱被狠狠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人一进来,就拿眼睛去四处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贺兰叶。 贺兰叶暗地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只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这人一来,中阁里的那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收了嚷嚷的声儿,周公子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朱内监,您怎么来了?” 这人赫然是宫中端妃身边得用的内监,一般行事几乎都是代表着端妃的意思。直到去岁隆冬,贺兰叶入了临阳,这朱内监就几次代表着奇华公主出来行事。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对着贺兰叶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奉了公主的口谕,来看着点未来的么?” 然后他朝着贺兰叶露出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表情:“贺兰局主,您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方,可真叫底下人难做” 贺兰叶见状也只能起身,朝着那朱内监抱了抱拳:“朱内监,在下出来商谈正事,在什么地方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您可是贵人儿,这种腌臜地方,没得弄脏了您!”朱内监长调短音的拔着音尖,刺耳的很。 “来啊,还不把那伺候着贺兰局主的小娼|妇都撵了去!”朱内监脸上笑容一收,严厉吩咐了下去,一扭头,又对着贺兰叶端起了笑脸来弓着身,“贺兰局主您可千万别介意,公主吩咐了,您身边可沾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的。” 那朱内监也是个利落的人,吩咐了手下人把花娘们全撵了出去后,又对着贺兰叶赔着笑弓了弓腰,退走而出。 这些人来了又走不过须臾之间,却把画舫里头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菜肴美酒倾倒一地,混合着花娘们的脂粉气,狼藉的场面还带有一股子难以忍耐的臭气。 席间的公子哥儿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贺兰叶的身上,最后还是那个衣襟大开的公子哥儿讪笑着打破了僵局:“只是有所耳闻松临被公主看上了,却不料哈哈哈,松临你也真是不容易哈” “是啊,不容易不容易!”几个公子哥儿饱含着同情,对着贺兰叶发出感慨。 贺兰叶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吐出浊气,嘴角勾起,扬起了一个和蔼的微笑,对着周公子亲切道:“刚刚不是说要护送柳五姑娘么,周兄,镖单给我,这单小弟接了!” 来画舫不过是找个轻松的地方谈事儿的,叫朱内监一搅,谁都待不下去了。贺兰叶拿着签好的镖单等画舫一靠岸,带着手下人翻身上马,回了他家去。 贺兰叶自打来了临阳,先是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作为落脚的地方,住着从漠北来的所有人。 到了后门,贺兰叶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风风火火往里头走。 院子里正有个妇人坐在石凳子上择菜,看见了贺兰叶,亲亲热热招呼道:“三郎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早,外头的事可顺利?” “被搅局了。”贺兰叶低声吩咐了跟着他回来的几个人几句,等那些人退下后,他快步走过来进屋里去。 “哪个不长眼的搅我们三郎的局!”那妇人顿时跳起来尖骂道,“不晓得我们三郎入了公主的眼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贺兰叶进到堂屋里还听见外头院子婶娘的叫骂,低着头在抽屉里翻找着,头也不抬吼了声:“搅局的就是你心念念的公主!”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婶娘慌了神了,抱着簸箕团团转,冲着屋里头迟疑着问,“三郎,要不咱就去聘了那公主,以后咱家里可就有了依仗了!你看要的不?” 屋里头的贺兰叶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顺手往凳子上一扔,自己三两下扯开了衣服脱了去。 外头衣服一脱,他里头就贴身穿着一件银色的半截软甲,紧紧裹着他的胸,让身体的弧度变得平缓了许多。 等外头婶娘的声音传进来时,贺兰叶扯开嘴冷笑了声,把手里头翻出来的护身甲穿上了身,重新穿了衣服,取了挂在墙上的两把刀往身后一别,背起一个行囊大步走出来,他路过婶娘的时候头也不抬道:“叫公主嫁给一个女人,咱家命还没长到主动找死的地步!” 贺兰叶慌了神,她这个样子若是让柳五瞧见了,只怕真的要出事。 她第一反应抓起旁边的中衣塞进水里,盖住身体,努力冷静下来。 外头的柳五大概是被她反应惊到了,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问:“就算你在里头沐浴,该吓到的人是我才是,你紧张什么?”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照在石桌椅上,让贺兰叶一眼就能看见那坐在石桌边一身清冷的柳五。 柳五与贺兰叶以往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身形高挑带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迫感,气质别致,性情又古怪反复,相貌长得再好,哪怕是贺兰叶生平仅见的貌美,她也一直对柳五心存警惕。 月下的柳五又有一种之前贺兰叶没有见过的淡漠,她听见动静微微侧眸时,贺兰叶能够明显看见她眸中的冷淡。 “贺兰局主还真是好雅兴。” 柳五起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看着贺兰叶怀中抱着的脏衣,与她擦肩而过时出言讽刺了她一句。 抱着脏衣的贺兰叶温吞着笑了笑,走过去另一边把脏衣放进洗衣盆里,自己摇着轱辘打水时,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不知道柳姑娘要回来么。” 贺兰叶捡了个石头墩子一撩衣摆卷起袖子坐了,弯下腰搓洗着衣服,同时还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在下保证,只要柳姑娘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柳姑娘放心。” 她也有份担心,要是这个借口让柳五觉着她是个轻薄的人,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箭在弦上了强行把箭给撤了,她只怕要呕得吐血。 柳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她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贺兰叶赶紧儿洗了衣服晾起来,这会儿已经夜深了,而她房间里的灯都吹熄了,看得出柳五完全没有给她留灯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她今儿晚上要去别的地方睡了? 寒风中的贺兰叶毅然决然表示,这个房间,她今儿必须得回去才行! 她小心推门时,心里头想着以往听来的那些闺房事。媳妇儿不许进门了,真不进去,那准要完蛋,以后房间都没份儿了;而要是厚着面皮进去挨一挨蹭一蹭的,说不定能消消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0.第 130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条斯理道,“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柳五笑吟吟转了话题:“所以贺兰局主现在是走投无路,打算与我成亲了么?” 贺兰叶觉着这种说法不好,她婉转道:“在下只是在努力寻求生机,毕竟在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柳五颔首:“正巧了,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应付。” 见贺兰叶不解,柳五好心解释了一句:“楚阳候世子闹到我家去了,要是我再不成亲,只怕真要被逼着与他成亲。” 说罢,柳五摇头叹息:“今天本也因此烦闷出来散心,却不料就这么巧又遇着了你,看来是天注定要我们互帮互助了。” 柳五的这话让贺兰叶眼前一亮,她端正了坐姿,言辞认真:“在下绝对会全心全意帮助柳姑娘!” 柳五透过帷帽玩味地看了贺兰叶一眼,她悠悠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约就算是生效了?” “自然!”贺兰叶也怕夜长梦多,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只怕她真的要变成奇华公主的禁脔了。 “如此甚好。”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贺兰局主,你我二人本也是合作关系,与寻常夫妇不同,之间必然要有些约束,以及成文条例才对。” 贺兰叶对此毫无异议:“应该的。” 她在柳五眼中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帮,那也是柳五会吃亏些。作为女方提出这些能够保护自己的条例也是应该的。 柳五见贺兰叶答应的爽快,帷帽下的眸闪了闪,而后用一抹浅笑隐了去:“条例最好相对,贺兰局主也可以从今天起好好想一想。” “好。”贺兰叶点头应了。 “时间不多了,为了防止出现不一致的地方,我们最好先对一对口供咳,”柳五微微咳了一声,含糊了两个字,淡定继续说道,“关于相识相知,乃至于决定成婚的一切。” 贺兰叶不假思索:“在下之前出镖护送柳姑娘回临阳途中,对姑娘一见倾心!” 这个想法是她在决定与柳姑娘继续之前提议的时候就想好的。她作为一个男人,理应以主动的姿态站在这件事情中。 “不妥。”柳五挑眉,“楚阳候世子与我们同行,他清楚你对我的态度。若说你对我一见倾心,太没有说服力。” 她顿了顿,道:“反过来,我对你一见倾心,百般讨好,你对我从心软到日久生情。” 贺兰叶思索了下,发现果然柳五的说法比她说的要更符合实际一些。只是 “柳姑娘,若是这么说,一则对你清誉有碍,二则”贺兰叶眸一沉,脸色阴郁,“在下担心奇华公主对你有所不利。” 奇华公主说好听点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手中握着大权而无所顾忌的凶器。 她可以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势,任意对人进行一切欺压。哪怕柳五是柳丞相家的孙女,那也是两个少女之间的事情,不至于闹到长辈面前。那这种时候,柳五自然就是吃亏的那一个了。 柳五老神在在:“多谢贺兰局主关心,奇华公主那边我自会想办法应对。” 与一个公主相抗衡,这种事情明显是在为难柳五,也多亏柳姑娘人好心善,愿意鼎力相助。 贺兰叶对柳五的印象从走镖时的阴晴不定古怪性子的妖孽慢慢转变成了一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她充满感激:“柳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柳姑娘有任何差遣,我贺兰叶愿为柳姑娘肝脑涂地!宁死不辞!” “这句话我就先收着了,”柳五慢吞吞站起身,眼带厌弃瞧着贺兰叶身上的血渍,“外头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兰局主把这些收起来,先回去再说。”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刀,因为短刀设计有凹槽卡扣,插进她胸前提前铺好的猪肉血包中后就卡住了,摇摇晃晃时还有血液顺着刀锋流出,时间一长血的颜色变深了不说,腥味还重了起来,不怪柳五嫌弃。 只是这把刀现在可拔不得。 贺兰叶狡黠一笑:“这些就暂且不收拾了,正好可以装一装重伤,能避开奇华。” 柳五嘴角一勾,慢悠悠道:“说来还可以在你我相知中再加上这条,比如我出门踏青偶遇命悬一线的情郎?” 贺兰叶朝她充满佩服地拱了拱手。 两人达成共识,柳五也不拖沓,去叫了守在转山处的下人来,把装作气息奄奄的贺兰叶小心抬下了山,大张旗鼓由着柳家人招摇过市后送回了贺兰家。 万仓镖局的人和贺兰家大大小小四个女人都吓傻了,眼看着柳家下人抬着浑身是血胸口插刀的贺兰叶回来,平氏周氏哪里忍得住,吊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尚且稚龄的桃儿杏儿更是尖着嗓子凄厉哭闹,四个人硬生生哭出了一百人的动静。 带着帷帽的柳五一路冷静指点着下人先把贺兰叶放回了她房间,而后又强硬手段把万仓镖局的镖师们都撵到外院去,最后面对哭声惊天动地只差划破云霄的贺兰家女人们,她没得法,只能把两位长辈请进去。 贺兰叶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奈何做戏要做全,她不能一副濒死的模样再去安慰家人,还好柳五把人请了进来,她赶紧爬起来当场拔刀给娘和婶娘看了看,只把公主相逼,她无奈行为一说,没说多的,赶紧儿就把两人撵了出去。 站在外头院子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和周氏上下打量了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柳五一眼,不敢去搭话,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放声继续大哭,边哭边骂,直叫外头方圆几里都听得清。 柳五对贺兰家的两个妇人表演的哭功叹为观止,她也不耽误,赶紧儿进去房间内。 屋里头贺兰叶躺在床上,胸口的短刀刚拔出来了,她正一下一下用刀刃戳着自己的手。 刀是特殊做过的,受到重力就会回缩,完全伤不到人半分。 贺兰叶听着外头娘亲和婶娘哭天喊地的惨哭,心里头心疼得紧。 哭起来伤眼睛,若不是她没有用,不得已要用这种法子,她娘和婶娘哪至于受着罪。 说到底,还是她太势弱的缘故。 柳五进来后,对着贺兰叶夸奖了句:“两位太太都是聪明人。” 贺兰叶嘴角牵了牵。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沉默了会儿,道:“今日辛苦柳姑娘费心了,接下来在下能应付,柳姑娘不妨先回去就好生休息,别的日后再说。” “这可不行。”柳五左右打量了下贺兰叶的房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剑上,欣赏了片刻,找了个绣凳用袖子拂了拂,施施然坐下,掀起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五官。 柳五秋叶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揶揄,她换成了娇滴滴的声音,对贺兰叶充满玩味地眨了眨右眼:“情郎命悬一线,我怎么能离开呢?”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谑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第 131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那人的胸前一片坦荡, 蜜色的肌肤上有一道暗红的伤口, 本结痂的位置有撕裂的痕迹,滴滴鲜红的血正在往外渗透, 而那人的手中捏着一方帕子,正在往伤口上按。 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 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 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不留一片肌肤。 贺兰叶的手虚虚握着珠帘, 她眼前的视线被串珠有些切断, 又看得太过真切清晰, 找不到一丝可以回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眼神阴沉沉直视着她, 或许熟悉的薄唇勾了个陌生的弧度,与以往所听到的声音略有不同的冷清声音响起:“贺兰,你看见了什么?” 贺兰叶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经瞪得酸痛,她闻言轻轻眨了眨眼, 同时慢慢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浊气,发昏的脑中一片混沌, 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的寒冷, 让她整个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闪躲的可能性。 柳五, 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 好像不是女子。 一个无比坦荡的男人,从身体肌理就与女子身体不一样的男人。 她虚握着的手狠狠攥着珠帘,迈出去的脚滞空许久后僵硬的收回,她震惊的脸上表情渐渐收拢,犹犹豫豫了许久,面对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满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贺兰叶无比希望,这个在她新房穿着新娘衣裳与她娶回来的妻子完完全全长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应了贺兰叶,穿戴整齐的他跻上鞋子,大步朝着贺兰叶这里走来。 仿佛是彻底抛弃了以往的伪装,柳五的步伐迈的大,走路带风,宽广的袖袂随着他的步伐甩出晃动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随之而晃动。 眼见着垂着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长表情的柳五朝着她走来,贺兰叶忍不住浑身紧绷,眼露警惕朝后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十分柔缓,纤长的眉眼带着一份冷情的艳色,越走近越能看见他五官的精妙绝美。 这张熟悉的面容带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然,让贺兰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布满全身。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一步之遥,两人之间距离已经拉进到再近半步,就能脸贴脸,贺兰叶瞳孔一缩。 她几乎是把自己强行钉在原地,不让自己退缩显出势弱。 好在柳五只是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走向了外间。 随后,被风送进来的凉风忽地停了,门发出了吱嘎的一声,随后是放在门后的短横木被插了进去,门被彻底关上了。 贺兰叶没有回头,她正站在原地拼命思索着,新房里放没有放刀,再不济,剪子也行。 她真的觉着,今晚势必有一场架要打了。 房间里的光线忽地拔亮了了一截,贺兰叶这会儿回头,只见柳五熟门熟路点亮了几个蜡烛,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 贺兰叶侧了侧身,主动给他让开了去。 柳五把烛台往铺着绣花红绸的八角玲珑桌上一放,自己撩了撩衣摆坐下,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往旁边推了推,而后抬起头来,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乎有些深意,看了贺兰叶一眼,用略显硬朗的声音说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完全不要伪装的柳五的声音与以往差距算不得很多,却是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完全与之前的女子之感不同。 贺兰叶发了会儿呆,勉强镇定下来后,慢吞吞走过去,看着烛光下拆了金冠的柳五毫无女气的做派,选了个距离柳五最远的位置坐下,顺便挪了挪凳子,让开的更远了些。 她的小动作被柳五看在眼中,他发出了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贺兰,你刚刚看清了吗?” 贺兰叶忍不住视线滑落到柳五的胸膛前,她还记得刚刚一撇之间,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幕。 她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犹豫着开口:“你受伤的位置在流血,要不先裹伤口吧。” 事已至此,她再震惊也不能改变柳五的性别,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定局,被柳五遮掩了许久的秘密被迫展现在她的眼前已经发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局,从其中摸出一条清晰的路子来。 而柳五身上的伤是眼前最好打破僵局的话题,她顺势起身去柜子旁翻她提前准备了的药,同时随口说道:“瞧着像是刀伤,莫非也是你那个前情人赏你的?” 她这会子也差不多知道所谓的前情人诀别大概是柳五的谎言了,只是柳五一个男子扮作女儿家,甚至到达了一个愿意把自己嫁出去的地步,这其中的内容只怕太多,她可不敢去打问。 “哼。”柳五只冷笑,“就当做是。” 还真是一点遮掩也不要了啊!贺兰叶翻出了伤药递给柳五,看着他毫不犹豫解开衣襟再次露出平坦如席的胸膛,有些无法忍受地移开了眼睛。 明明穿着衣裳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柳五胸前的起伏,怎么衣裳一脱,就能平成这种无法让人误会性别的样子呢。 贺兰叶手撑着额头,只觉着自己已经要被眼前的一切给弄昏头了。 柳五三两下把自己的伤口裹好,重新穿戴整齐后,看着贺兰叶侧脸回避的样子,轻哼:“你我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贺兰叶嘴唇嚅动了动,她觉着这不是一个坦诚的好时机,完全开不了口。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男人,”柳五倒也大方,被发现了没有任何可躲闪的情况下,他直接承认了,同时还加了一句,“所以不要奢望我们之间有什么假戏真做,贺兰。” 贺兰叶僵硬着脸:“我从未想过有什么假戏真做。” 她一直把柳五当做女子,她也是女子,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 可能是贺兰叶之前的对柳五一点起疑的地方都没有,柳五微微颔首:“这样就好了。” 他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贺兰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贺兰局主,某男扮女装嫁过来,多少对你有所欺骗,某以茶代酒,先向你谢罪。” 贺兰叶却干笑着:“谈不上谈不上。” 她女扮男装娶了他,她也是有所隐瞒欺骗,这个谢罪,只怕还有她的一份。 放下茶杯,柳五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贺兰,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如此做,而我是男是女其实并不影响你我的合作,反而因为同样是男人,合作起来更为方便了,你说是么。” 贺兰叶一脸沉痛:“不是。” 她以前当做两人同是女子会方便的多才会答应下来,一扭头柳五变成了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柳五眉头慢慢拧起,他口吻变得冷淡了许多:“怎么,难不成贺兰局主心中还藏有别的小心思,想要与一个真正的女子朝夕相处,同处一室?” 贺兰叶一抹脸,吸了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对着柳五说道:“是。” 柳五打量贺兰叶的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屑:“没想到贺兰局主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贺兰局主若是无法接受”柳五唇角一垂,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同为男人,我也知道贺兰局主想什么,既然如此,我大可一直扮作女装。” 贺兰叶伸手抓了抓头发,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悲怆:“柳姑柳公子,这和你穿不穿女装没有关系。” “而且没有同为男人这种事。”贺兰叶看着眼前已经性别暴露的柳五,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自暴自弃般说道,“你是,我不是。”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小别山是临阳城内一处备受人们喜爱的小山头,春花秋叶,亭台雪景,充满了文人墨气。 一直以来游人不断的小别山此刻不见人影,直到山丘顶处,贺兰叶才看见了人影。 青草地绵延过去,细如手腕的几颗稀稀落落小树围着一个木亭,木亭外头候着侍女随从,里头站着一个人。 站着不断走来走去的,是一个身着流帛裙的少女,她咬着手指不断在木亭里来回走着。 贺兰叶脚下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被随从们发现之前,大步迈出,弄出了一点动静。 “松临哥哥!” 木亭里的少女被随从一提醒,扭头对贺兰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提裙跑过来,精致小巧的脸蛋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贺兰叶面对奇华公主的亲昵态度,目光沉沉,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微蹙眉反而退后半步,抱拳行礼:“不知公主此次叫草民前来是有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么?”奇华将贺兰叶脸色不太好,吐了吐舌头,伸手就要去牵她,“松临哥哥,我许久未见你了,想你了,想见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2.第 132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攥紧了缰绳, 语气平缓:“奇华公主的侍卫,吴尧。” 她防了许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前一刻, 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 终于玩够了放弃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 得罪她,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误了吉时,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 再加上她行事莽撞, 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 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 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 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 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 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不通文墨的粗人!”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如她所料,柳五明显被她这话又给镇住了,没有回答。 贺兰叶侧耳听了听,未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就赶紧抓紧时间裹了外袍冲出去,翻出了自己的软甲小衣手脚麻利穿上,又从单衣到外衫穿戴了个整齐,最后去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拉开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3.第 13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 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 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 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 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 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 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 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 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 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这一细看,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近乎五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玥,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第 134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 随手推开茶杯, 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 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谑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 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 ”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 “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 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 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 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柳五姑娘施施然道, “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 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 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 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 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贺兰叶攥着酒壶站在原地,眼前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带有些热气,空了的酒坛倒在桌下。她努力了一个多时辰的营生,能养活一镖局人的生意,只沾上了奇华公主,瞬间化作了烟云。 陪坐的两个镖师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吸了口气,掉转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朗声道:“喝!” 满醉而归的贺兰叶回家后醉的不省人事,倒头酣睡,第二天睡到了巳时才醒。 她揉着生疼的额头,回忆起昨儿得到了消息,抿着嘴角起身穿戴整齐后,盯着墙上挂着的一排刀发了会儿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第 135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走镖的路上,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 为人算不得坏, 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她还能徐徐图之,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 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 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 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 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 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 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 齐洵一急了眼, 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 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 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 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 单衣重新穿起来, 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第 136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 你伤药放在了哪里, 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 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物件都还没有摆置,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 里头别说伤药了, 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 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 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贺兰叶呆了呆,低头看了眼柳五碗中的粥,以及她略无血色的面颊,昨夜里半夜嗅到的血腥味,原来真相只是月信来了? 也是,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第 137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 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 你伤药放在了哪里, 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 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物件都还没有摆置,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 里头别说伤药了, 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 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 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第 138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忍不住顶着夜色的昏暗使劲儿瞄着柳五的脸。 夜色再昏暗, 也能让贺兰叶清楚看见柳五一脸的惨白,面无血色的她在黑夜中一袭白衣忽地出现,差点就能当做女鬼了。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柳五走近两步, 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 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扫视柳五, 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 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 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 你伤药放在了哪里, 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 “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 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 物件都还没有摆置, 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里头别说伤药了,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第 139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秦双河上最大的一艘精致画舫,挂着的扁头正是临阳城中有名的飘摇坊, 飘摇坊里头最负盛名的几个花娘正陪坐在画舫中宴饮的客人身侧, 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这场初春就摆开来的画舫宴的客人皆是青年男子, 偌大的中阁分散坐着几个绫罗绸缎的男人, 身侧皆有衣着清凉的花娘陪侍在侧。 贺兰叶也混迹在其中,与他在临阳相识的几个友人举杯推盏, 听着小曲儿品着小酒, 好不惬意。 他盘坐在宴席角落的一处,身侧坐着一个怀抱琵琶衣衫半褪的少女, 娇滴滴给他劝着酒。 贺兰叶不过十七, 年轻俊俏,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腰系缂丝腰带, 簪着灰白铜簪,额前留着刘海,微微遮盖着眉峰, 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 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 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 花娘爱俏, 捧着心服侍着他, 媚眼如丝, 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一见如故,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贺兰叶本就打算收单了,听到这话,他手一转,把商单往旁边一放,懒散散朝着那周公子挑眉:“如今尚未亮镖,哪里能接镖行走?更别说护送这柳丞相的孙女儿了。” 百来里地,又是护送个姑娘,来回准要三五天,这会子镖局里头事情还多,离了他也不行。 他推辞的漫不经心,直接扯出了最万用的借口,这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对这事有多敷衍。 “松临,那可是柳丞相家的孙女!你保她一单,指不定就搭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还愁亮镖这等小事么?”那周公子劝道。 “我也如此觉着,松临何苦推脱了去!”席间其他几个青年也帮着腔,口吻大多艳羡。 贺兰叶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能够搭上柳丞相家这种言辞,的确让他有份心动,只是这柳五姑娘芳名在外,岂不是…… 他正思忖着,画舫忽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下,一阵晃荡。 宴间的花娘们顿时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趴在地上。 贺兰叶比较稳,他单手扶着船板,并未被这晃动惊到。晃动一停止,他立刻抬头看去,守候在外头的各家随从们正踩着漂浮的步子跑进来,其中有个脚步稳健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男人大步朝他而来,单膝点地,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耳语道:“有艘大船故意撞了上来。” 席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官宦子弟,哪里遭受过这些,顿时嚷嚷了起来,一肚子怒火。 贺兰叶撩了撩眼皮,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对着他手下人低声吩咐着:“去打探打探对方什么人,如果……” 他正说着,外头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两根红漆木柱垂下的幔纱被狠狠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人一进来,就拿眼睛去四处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贺兰叶。 贺兰叶暗地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只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这人一来,中阁里的那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收了嚷嚷的声儿,周公子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朱内监,您怎么来了?” 这人赫然是宫中端妃身边得用的内监,一般行事几乎都是代表着端妃的意思。直到去岁隆冬,贺兰叶入了临阳,这朱内监就几次代表着奇华公主出来行事。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对着贺兰叶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奉了公主的口谕,来看着点未来的……么?” 然后他朝着贺兰叶露出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表情:“贺兰局主,您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方,可真叫底下人难做……” 贺兰叶见状也只能起身,朝着那朱内监抱了抱拳:“朱内监,在下出来商谈正事,在什么地方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您可是贵人儿,这种腌臜地方,没得弄脏了您!”朱内监长调短音的拔着音尖,刺耳的很。 “来啊,还不把那伺候着贺兰局主的小娼|妇都撵了去!”朱内监脸上笑容一收,严厉吩咐了下去,一扭头,又对着贺兰叶端起了笑脸来弓着身,“贺兰局主您可千万别介意,公主吩咐了,您身边可沾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的。” 那朱内监也是个利落的人,吩咐了手下人把花娘们全撵了出去后,又对着贺兰叶赔着笑弓了弓腰,退走而出。 这些人来了又走不过须臾之间,却把画舫里头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菜肴美酒倾倒一地,混合着花娘们的脂粉气,狼藉的场面还带有一股子难以忍耐的臭气。 席间的公子哥儿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贺兰叶的身上,最后还是那个衣襟大开的公子哥儿讪笑着打破了僵局:“只是有所耳闻松临被公主看上了,却不料……哈哈哈,松临你也真是不容易哈……” “是啊,不容易不容易!”几个公子哥儿饱含着同情,对着贺兰叶发出感慨。 贺兰叶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吐出浊气,嘴角勾起,扬起了一个和蔼的微笑,对着周公子亲切道:“刚刚不是说要护送柳五姑娘么,周兄,镖单给我,这单小弟接了!” 来画舫不过是找个轻松的地方谈事儿的,叫朱内监一搅,谁都待不下去了。贺兰叶拿着签好的镖单等画舫一靠岸,带着手下人翻身上马,回了他家去。 贺兰叶自打来了临阳,先是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作为落脚的地方,住着从漠北来的所有人。 到了后门,贺兰叶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风风火火往里头走。 院子里正有个妇人坐在石凳子上择菜,看见了贺兰叶,亲亲热热招呼道:“三郎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早,外头的事可顺利?” “被搅局了。”贺兰叶低声吩咐了跟着他回来的几个人几句,等那些人退下后,他快步走过来进屋里去。 “哪个不长眼的搅我们三郎的局!”那妇人顿时跳起来尖骂道,“不晓得我们三郎入了公主的眼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贺兰叶进到堂屋里还听见外头院子婶娘的叫骂,低着头在抽屉里翻找着,头也不抬吼了声:“搅局的就是你心念念的公主!”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婶娘慌了神了,抱着簸箕团团转,冲着屋里头迟疑着问,“三郎,要不咱就去聘了那公主,以后咱家里可就有了依仗了!你看要的不?” 屋里头的贺兰叶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顺手往凳子上一扔,自己三两下扯开了衣服脱了去。 外头衣服一脱,他里头就贴身穿着一件银色的半截软甲,紧紧裹着他的胸,让身体的弧度变得平缓了许多。 等外头婶娘的声音传进来时,贺兰叶扯开嘴冷笑了声,把手里头翻出来的护身甲穿上了身,重新穿了衣服,取了挂在墙上的两把刀往身后一别,背起一个行囊大步走出来,他路过婶娘的时候头也不抬道:“叫公主嫁给一个女人,咱家命还没长到主动找死的地步!”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三五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0.第 14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情急之下反身抬脚用力勾起身后单衣重重甩起, 衣衫一飞盖住柳五视线的瞬间, 她一个鹞子翻身迅速站稳, 趁着柳五还没有掀起单衣时一个健步飞速冲了进房间,掀起被子就缩了进去。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 听到她的话, 幽幽抬起眸, 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 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 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 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 扯出一抹极淡的笑, 抬手把单衣甩出去, 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越快越好,”柳五拿过主权果然毫不犹豫,“我与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 下月初一……贺兰叶眨了眨眼:“岂不是说,还有十天?” 太仓促了吧! 寻常成婚没有一年半载的哪里忙得过来,再怎么着,贺兰叶寻思着差不多也要两三个月,怎么到了柳五的口中,就十天了? 不对,夜已过半,只有九天了。 “太仓促了,凡事都做不好,而且这么赶,对你不好。”贺兰叶有一是一,把问题说与了柳五。 日子女方定,只有往后推的没有往前提的,可柳姑娘倒好,十天的日子也定的出来。 “以免夜长梦多。”柳五撂下一句话后,起身揉了揉肩,脸上可见一些疲惫。 贺兰叶跟着起身,见柳五自顾自走向床边了,她含在嘴里半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柳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来我这儿……” “我只寻个住的地方,免得回去闹腾,你哪那么多废话!”柳五心情许是不好,口气极差。 贺兰叶无可奈何,她对这个即将冠上贺兰姓的未婚妻一点办法都没有。 重新吹了蜡烛,贺兰叶从床上又睡回了地上,只她睡了一觉了,现在躺下许久也难以入睡。 忽地床的方向有沙沙的窸窣声,贺兰叶睁开眼,黑夜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听觉和嗅觉发挥着作用。 衣料的摩挲,柳姑娘大约是睡得不舒服,脱了外纱裙吧。贺兰叶盯着漆黑的天花梁架漫不经心想着,只忽然间,她吸了吸鼻子。 不太对。 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血腥味弥漫开,似乎是经过多番清洗的余味,不浓,却在狭小的空间内散开。 贺兰叶眼神一凛,她立即想到了柳五今夜的异常。 夜半时分从柳家来贺兰家,没有任何事情,明显说不通。 或许不是从柳家来的……难道说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有着不能回柳家的理由,才来贺兰家? 贺兰叶静静躺着,睁着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耳朵竖起来听床榻位置传来的声响。 寂静的夜中,柳五的一举一动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贺兰叶能够清楚的听见她衣襟解开的声音,肌肤与衣料摩擦过后,传来柳五唇边忍耐下溢出的一丝闷哼。 血腥味重了些。 贺兰叶一动不敢动,她听见了柳五有半天都没有动,然后床榻动了动,她似乎是光脚下了地,轻轻拉开了依靠着墙的一扇柜门。 第二排第三列,贺兰叶听着动静,心里头默默想着,是她放止血药粉绷带一类外伤用的抽屉。 柳五受伤了? 贺兰叶在夜中紧紧皱着眉,她漆黑的瞳中有着一丝流光闪过。 一个丞相府的仕女,怎么可能会受外伤,而且又怎么会夜半受伤,不回家跑到别处去? 没有理由。 贺兰叶数着心跳,一个节拍一个节拍。而不远处的柳五悄无声息地已经把自己处理好了,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合上抽屉后,悄悄又躺回了床上。 十五息。可以说是很短的时间了。 贺兰叶听着远处床榻上响起沙沙声后,一切重归平静,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贺兰叶早早儿就起了身,怕吵醒柳五,悄悄儿整理了穿戴,端着盆儿去了外头院子洗漱。 自打她两度‘重伤’,这一方小院就成了半个禁地,没有人进来,除了来去自如没有人敢阻拦的柳五。 房檐上几只鸟雀忽地拍翅飞过,落下一根细羽在贺兰叶单髻上,她还低着头擦脸,身后平氏走过来给她摘了细羽,帮她收着东西小声问着:“我去里头给你收拾床铺,看见柳姑娘了,她什么时候来的。” 贺兰叶含糊道:“她下人早就把她送来了,就你们不知道。” “哦,”平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瞧着气色不太好,我去给她弄些吃的来。” 气色不好?贺兰叶回了房间,刚刚起身的柳五板着一张与之前别无差异的脸,但是她从柳五脸上的确看见了一丝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样子,柳姑娘的确是受伤了。 贺兰叶也干脆,一确定,就对柳五客客气气道:“柳姑娘,如今我们是一条绳的上……人,有什么还请开诚布公,对你我日后应对都有好处。” 柳五抱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喝着,闻言抬眸扫了贺兰叶一眼。 这一眼,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第 141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偏过头去的贺兰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扭过头无声盯着刚收起怜悯的柳五姑娘,一双圆圆的杏仁眼中带着泪花,委屈十足。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谑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第 142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秦双河上最大的一艘精致画舫挂着的扁头正是临阳城中有名的飘摇坊飘摇坊里头最负盛名的几个花娘正陪坐在画舫中宴饮的客人身侧,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这场初春就摆开来的画舫宴的客人皆是青年男子,偌大的中阁分散坐着几个绫罗绸缎的男人,身侧皆有衣着清凉的花娘陪侍在侧。 贺兰叶也混迹在其中,与他在临阳相识的几个友人举杯推盏,听着小曲儿品着小酒,好不惬意。 他盘坐在宴席角落的一处,身侧坐着一个怀抱琵琶衣衫半褪的少女,娇滴滴给他劝着酒。 贺兰叶不过十七,年轻俊俏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腰系缂丝腰带簪着灰白铜簪额前留着刘海,微微遮盖着眉峰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花娘爱俏捧着心服侍着他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一见如故,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贺兰叶本就打算收单了,听到这话,他手一转,把商单往旁边一放,懒散散朝着那周公子挑眉:“如今尚未亮镖,哪里能接镖行走?更别说护送这柳丞相的孙女儿了。” 百来里地,又是护送个姑娘,来回准要天,这会子镖局里头事情还多,离了他也不行。 他推辞的漫不经心,直接扯出了最万用的借口,这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对这事有多敷衍。 “松临,那可是柳丞相家的孙女!你保她一单,指不定就搭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还愁亮镖这等小事么?”那周公子劝道。 “我也如此觉着,松临何苦推脱了去!”席间其他几个青年也帮着腔,口吻大多艳羡。 贺兰叶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能够搭上柳丞相家这种言辞,的确让他有份心动,只是这柳五姑娘芳名在外,岂不是 他正思忖着,画舫忽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下,一阵晃荡。 宴间的花娘们顿时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趴在地上。 贺兰叶比较稳,他单手扶着船板,并未被这晃动惊到。晃动一停止,他立刻抬头看去,守候在外头的各家随从们正踩着漂浮的步子跑进来,其中有个脚步稳健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男人大步朝他而来,单膝点地,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耳语道:“有艘大船故意撞了上来。” 席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官宦子弟,哪里遭受过这些,顿时嚷嚷了起来,一肚子怒火。 贺兰叶撩了撩眼皮,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对着他手下人低声吩咐着:“去打探打探对方什么人,如果” 他正说着,外头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两根红漆木柱垂下的幔纱被狠狠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人一进来,就拿眼睛去四处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贺兰叶。 贺兰叶暗地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只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这人一来,中阁里的那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收了嚷嚷的声儿,周公子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朱内监,您怎么来了?” 这人赫然是宫中端妃身边得用的内监,一般行事几乎都是代表着端妃的意思。直到去岁隆冬,贺兰叶入了临阳,这朱内监就几次代表着奇华公主出来行事。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对着贺兰叶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奉了公主的口谕,来看着点未来的么?” 然后他朝着贺兰叶露出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表情:“贺兰局主,您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方,可真叫底下人难做” 贺兰叶见状也只能起身,朝着那朱内监抱了抱拳:“朱内监,在下出来商谈正事,在什么地方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您可是贵人儿,这种腌臜地方,没得弄脏了您!”朱内监长调短音的拔着音尖,刺耳的很。 “来啊,还不把那伺候着贺兰局主的小娼妇都撵了去!”朱内监脸上笑容一收,严厉吩咐了下去,一扭头,又对着贺兰叶端起了笑脸来弓着身,“贺兰局主您可千万别介意,公主吩咐了,您身边可沾不得这些花花草草的。” 那朱内监也是个利落的人,吩咐了手下人把花娘们全撵了出去后,又对着贺兰叶赔着笑弓了弓腰,退走而出。 这些人来了又走不过须臾之间,却把画舫里头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菜肴美酒倾倒一地,混合着花娘们的脂粉气,狼藉的场面还带有一股子难以忍耐的臭气。 席间的公子哥儿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贺兰叶的身上,最后还是那个衣襟大开的公子哥儿讪笑着打破了僵局:“只是有所耳闻松临被公主看上了,却不料哈哈哈,松临你也真是不容易哈” “是啊,不容易不容易!”几个公子哥儿饱含着同情,对着贺兰叶发出感慨。 贺兰叶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吐出浊气,嘴角勾起,扬起了一个和蔼的微笑,对着周公子亲切道:“刚刚不是说要护送柳五姑娘么,周兄,镖单给我,这单小弟接了!” 来画舫不过是找个轻松的地方谈事儿的,叫朱内监一搅,谁都待不下去了。贺兰叶拿着签好的镖单等画舫一靠岸,带着手下人翻身上马,回了他家去。 贺兰叶自打来了临阳,先是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作为落脚的地方,住着从漠北来的所有人。 到了后门,贺兰叶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风风火火往里头走。 院子里正有个妇人坐在石凳子上择菜,看见了贺兰叶,亲亲热热招呼道:“三郎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早,外头的事可顺利?” “被搅局了。”贺兰叶低声吩咐了跟着他回来的几个人几句,等那些人退下后,他快步走过来进屋里去。 “哪个不长眼的搅我们三郎的局!”那妇人顿时跳起来尖骂道,“不晓得我们三郎入了公主的眼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贺兰叶进到堂屋里还听见外头院子婶娘的叫骂,低着头在抽屉里翻找着,头也不抬吼了声:“搅局的就是你心念念的公主!”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婶娘慌了神了,抱着簸箕团团转,冲着屋里头迟疑着问,“三郎,要不咱就去聘了那公主,以后咱家里可就有了依仗了!你看要的不?” 屋里头的贺兰叶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顺手往凳子上一扔,自己三两下扯开了衣服脱了去。 外头衣服一脱,他里头就贴身穿着一件银色的半截软甲,紧紧裹着他的胸,让身体的弧度变得平缓了许多。 等外头婶娘的声音传进来时,贺兰叶扯开嘴冷笑了声,把手里头翻出来的护身甲穿上了身,重新穿了衣服,取了挂在墙上的两把刀往身后一别,背起一个行囊大步走出来,他路过婶娘的时候头也不抬道:“叫公主嫁给一个女人,咱家命还没长到主动找死的地步!” 她怕出事,带着十几个镖局的好手快马加鞭,于熙攘闹市中强行挤开了一条道路,一路疾驰,跟着那指路的侍女迅速赶了过去。 贺兰叶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她一路上几乎都在后悔,为何要把柳五一个人留下。 柳五的确是男人,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没有多加防备,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柳五是柳家人,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行人熙攘拥挤,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抬眸看去,平歌湖上处处泛舟,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平歌湖上吹起了一股风,贺兰叶贴身的衣服是有些湿意的,她在这股冷风中狠狠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板着脸上了船,不叫那些奇华的下人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公主,贺兰局主到了。” 贺兰叶大步上前,隔着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甲板上惊险的一幕,瞳孔一缩,立即喝道:“放开他!” 画舫中原本的妓子老鸨们都跪在甲板上不敢动,唯三站着的人,一个是面对她的柳五,依旧是她刚刚离开前的那副打扮,并没有什么零乱的地方,只是他是被逼着站在了船舷上,画舫只要一晃动,他就会落入水中的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第 14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 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 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 她拒绝不得, 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 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 “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 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 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 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 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 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咳……”贺兰叶干笑着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些灰的袖子,赶紧儿转移了话题,“柳姑娘,你家里头当真无妨?” 犹记得昨夜柳五说的轻松,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来了,若是柳家人一个不乐意,三两下把她连根收拾了,那她岂不是比在奇华公主手上还惨?毕竟官家不会为了小女儿事情出手,可柳丞相,就说不定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下子就发虚,她过去坐在柳五对面,恳切道:“柳姑娘,有什么最好我们提前说开,以免临时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睡到半夜醒来,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礼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未曾点烛的房间中只有门窗外投进来的一片月光,拉下冰冷的倒影在地上扭曲着。贺兰叶被子直接裹到下巴,对着门口侧身捏着她单衣,面色微妙的柳五干笑了声:“大晚上的,柳姑娘怎么来了?” 害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舒舒服服脱了软甲,就穿着一件细纱的贴身小衣,差点就被看了去。 这个节骨眼上若叫柳姑娘毫无准备的知道了,婚成得了成不了,就是个大问题了。 柳五还在盯着她的单衣发呆,听到她的话,幽幽抬起眸,意味深长盯着贺兰叶,只让她头皮发麻。 “怎的,我来不得了?”柳五一点都没有半夜闯入别人家的尴尬,自然的很。她捏着贺兰叶的单衣走进来,顶着清冷的月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贺兰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抬手把单衣甩出去,正巧盖在了贺兰叶的脸上。 “若我不知,只当刚刚的是个姑娘,”柳五声音平静,却说着让贺兰叶毛骨悚然的话,“而我倒像是个……登徒子了。” 夜里的柳五只有月光冷冷的勾勒了一个轮廓,她身形高挑纤细,在没有多余的可见情况下,宽肩细腰修长的身形就单独凸显出来,加上她这个话,落在贺兰叶耳中,让她也心里一个咯噔。 柳五不提绝美的容貌和声音,单着身材就比她还像男人。 缩在被子里的贺兰叶来回打量了一圈柳五,羡慕不已。 若是她也有着柳五这样好的先天条件,就不用在衣肩加衬垫,鞋里塞鞋垫了。 “柳姑娘说笑了,”贺兰叶干笑着乖巧摇头,“柳姑娘身似柳絮轻摇漫步,任谁也不会把柳姑娘当做男子。只是在下没有衣衫,在姑娘面前不雅,才稍微……遮挡一二。” 虽然柳五真的很像男人,但她怎么也不会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她像男人的,太失礼了。 柳五无语地盯着贺兰叶看了半天,转身绕到了屏风后头,而后她的声音传来:“赶紧穿吧。” 贺兰叶舒了一口气,小心盯着柳五的方向,不敢掉以轻心,抱着被子缩下了床,赶紧儿翻出个软甲和新的单衣手忙脚乱套好了,才过去点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间,洞开的门外吹进一股凉风,让贺兰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一座屏风把小小的房间分作两半,屋里头的光亮起来,躲在后头的柳五才绕过来,扫了一眼穿戴整齐到恨不得裹个斗篷的贺兰叶,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的。 她皱着眉推开茶杯,手指节在八角桌上敲了敲。 贺兰叶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柳五的手指节上,嘴里好声好气道:“这会儿夜深了,不好去烧水吵人。” 柳五乜了贺兰叶一眼,慢吞吞收回了手缩进纱袖里,冷声道:“这个房子太小了,你我完全没有互不影响共处的可能性。” 这房子的确小,贺兰叶就寻思着靠后安静,且她以往都是一个人,住的过来,如今多了一个柳五,还是个表面异性的贵人,她的确要思考一番了。 “行,我回头就把左右两边的隔房打通。”贺兰叶痛快应了,主动提到,“若是柳姑娘对里头布置有什么意见,尽管使人来说,在下尽量让柳姑娘满意。” 贺兰叶的识相让柳五微微颔首:“我家人来量尺寸打家具的时候一道儿告诉你。” 提起这茬,贺兰叶忽地想起来了什么,她问了句:“日子是我们来定,还是柳家定?” 按理说请期都是男方家的事,只他们这个婚事不比寻常,贺兰叶尽量都让过做主,让柳五去掂量。 “越快越好,”柳五拿过主权果然毫不犹豫,“我与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4.第 14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 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 几十人, 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 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 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 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 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 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 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 瞧着今天时间还多, 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 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 又倒了两杯蜜糖水, 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 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 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美色…… 不对!这是个男人! 贺兰叶眼神一凛,回归清醒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柳五:“今日你回门,” “回门……”柳五后知后觉三朝回门一事,他远远投向贺兰叶的眼中有些古怪,“可是我是男人。” 贺兰叶咬着发带反手给自己梳着发髻,随口说道:“一样,你现在是我妻。” 梳好发髻,贺兰叶扭头,朝着柳五挑了挑眉:“别让你家人等太急,早些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给柳五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临出发了,柳五带着两个侍女走出来,一看见高头骏马后头那个由矮脚小马拉着的马车,脚步一顿,不往前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第 145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贺兰叶捏着勺子叹气:“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个饭了。” 旁边的柳五气定神闲继续喝着汤,笑吟吟提醒道:“齐世子脾气不好贺兰局主可要小心应付。” 走镖的路上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她还能徐徐图之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柳五这一走,贺兰叶也能叫了外头镖师进来商讨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贺兰叶从来没把外头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贺兰叶才把人叫过来把镖局之后的问题议一议。 她这一出事,镖局里头虽然没有乱,但是多少有些影响的。特别是外头留言纷飞的,不利于镖局外头接镖。 镖局是贺兰叶的立身之本,她在镖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难得的休闲时间,她全部花在了镖局里头,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第 146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夜色再昏暗,也能让贺兰叶清楚看见柳五一脸的惨白面无血色的她在黑夜中一袭白衣忽地出现,差点就能当做女鬼了。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你伤药放在了哪里,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物件都还没有摆置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里头别说伤药了,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说着说着,贺兰叶又对面色不甘的婶娘叮嘱了句:“要是想保命,就别惦记公主了,知道了吗?” 贺兰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贺兰家的主心骨,她说的话家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听得,婶娘再惦记公主背后的权势,也只能不甘不愿应了。 她又利落的交代了几句,给家里头的长辈们宽了宽心,而后与早在外院等着的镖师们一起出去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十余人的队伍宛如一道弓矢,快而整齐的朝前疾行。 两天后抵达柳家山庄,贺兰叶一行很快被上来验证了镖单的管事迎了进去。 这个庄子许是不大,贺兰叶等人被带到正堂落了座等了不多时,一个穿着得体的小厮进来躬了躬身赔笑:“我家姑娘已经收拾好了,诸位请。” 正堂往外中庭位置,已经停了两架青布马车,贺兰叶走出去两步,就看见远处繁花团簇之后走来一个身影。 她扬起笑脸,正打算夸上一句倩影娉婷,来拉进与主家的关系,她刚一张口,那身影走进了些,让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贺兰叶扬起的灿烂笑容在脸上瞬间僵硬。 被丫头扶着的那人穿着一身广袖澜裙,头戴垂纱帷帽,把五官遮挡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只能看清她身段。 此人身形高挑,落肩袖稍微修饰了一下她的宽肩,澜裙腰间系带,紧紧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细腰,行走之间瞧着缓慢,却很快就由远及近,快到贺兰叶跟前了。 “当家的,”贺兰叶身后的镖师低声挤出一句,“这柳姑娘的脚可真大啊!” 贺兰叶被这话一带,目光下移,盯着那人几层澜裙下穿着绣花丝履的脚,不由赞同,这双脚,还真是大啊! “咳”贺兰叶收回了心思,低声道,“别瞎说,人家个子高,脚大点怎么了!” 以她的目测,这柳五姑娘起码与她现在同高,而她 贺兰叶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脚,悄悄往后缩了缩。 说话间,柳五姑娘已经到了跟前,走进了一看,这柳姑娘当真是高挑,站在贺兰叶面前,与她个头不分伯仲,唯独身形更加纤细些。 贺兰叶这会子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笑,对着那柳五姑娘拱了拱手:“柳姑娘,在下贺兰叶,特来护送柳姑娘折返临阳。” 她声音沙沙,听在那柳五姑娘耳中,引得柳姑娘透过帷帽静静盯了她片刻。贺兰叶被这视线盯得后背毛毛的,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就听见了柳五姑娘轻声道:“走吧。” 柳姑娘的声音清澈净透,带着一丝尾音,落在贺兰叶耳中,格外舒服。 中庭停着的马车旁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女,从娇小的侍女手中接过柳五姑娘,扶着她上了马车。 另外的人该怎么准备都准备好了,贺兰叶也整理了自己带来的人,率先一步出了庄子去骑马。 柳五姑娘的马车从庄子里驶出,贺兰叶刚驾马凑过去,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叫:“柳姑娘!是柳姑娘的马车么?”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骑着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为首的喊话的是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那青年先是端着笑脸冲马车里温声细语了一番:“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洵送你可好?” 马车内传来柳五姑娘冷冰冰的声音:“不劳楚阳候世子,我有人护送。” 楚阳候世子齐洵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旁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贺兰叶,一脸不屑一顾:“瘦了吧唧只有脸能看喂,你什么来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7.第 147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你伤药放在了哪里,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物件都还没有摆置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里头别说伤药了,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旁边的柳五气定神闲继续喝着汤,笑吟吟提醒道:“齐世子脾气不好,贺兰局主可要小心应付。” 走镖的路上,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她还能徐徐图之,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8.第 148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她本来还想对柳五说一句她早就睡地上睡习惯了只是看着眼前态度坚定,一脸信念却摇摇欲坠面临尴尬崩溃的柳五怕再刺激到他,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出来别扭的接受了柳五的好意。 贺兰叶小心翼翼翻了个身,脱了外袍的她躺在绵软的床褥上盖着芬香细软的喜被,觉着没有推辞挺好的,起码她久违的能好好享受一下睡觉了。 到底夜深了贺兰叶昨夜为了柳五一宿没有怎么睡早就困倦厉害,这会儿她也懒得去花心思想今夜的事桥到船头自然直,总有解决的法子,不需要她在这里耗费自己。 打了个哈气,贺兰叶垫着一方玉枕拢紧了被子,沉沉睡了去。 光照在眼皮上时贺兰叶的眼抖了抖,她睡得一身轻松整个人慵懒松散慢悠悠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像是被人追杀了一晚上,跑啊跑的真累。贺兰叶眯着眼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下滑,落在她腰间堆积着,露出她身上皱皱巴巴的单衣。 她起身掀开被子的时候,混沌的脑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她伸了伸脖子往珠帘外瞄了一眼。 原本在那里地垫上睡着的柳五已经起身了,只是盘腿坐在原地背对着她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柳姑”贺兰叶顿了顿,把习惯性的话咽了回去,慢吞吞说道,“柳公子,早啊。” 新房内准备的私人物品不算多,贺兰叶光着脚下地在立柜旁翻了一身提前准备好的衣衫,暗红色满布花纹的直裾,一副新喜的打扮。 她拽了拽满是皱褶的单衣,因为柳五在,她没得法换,只能先套上了外衫扣上革带,把自己迅速整理整齐。 那边被她打了招呼的柳五消瘦的背影一僵,而后慢慢转了转身,涂着苍白面妆都无法遮盖浓浓一双黑眼圈的柳五垂着眼皮低声道:“早。” 贺兰叶不经意一回头,被柳五的颓然吓了一大跳,她手中攥着发带,犹犹豫豫问:“柳公子好像,没有睡好?” 这话她说的太婉转了,柳五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何止是没有睡好,依着贺兰叶的经验之谈,只怕是生生熬了一夜没有合眼。 柳五隔着珠帘仔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发现贺兰叶气色不错,沉默了会儿,说道:“贺兰局主倒像是睡得很好?” 贺兰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回道:“还不错。” 身后柳五没有了声。 把长发挽做单髻,又插了一根雕花铜簪在头上,贺兰叶挽起了袖子取了一个铜盆帕子往外走,路过柳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我出去洗漱,柳公子就趁着这点时间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 贺兰叶多少还有些同情之心,柳五不光受着伤,眼下一看他受到的震惊比她还大,再加上一晚上了连妆都没有卸,好好的绝色美人弄得跟女鬼一样渗人,也是挺惨了。 让出新房,贺兰叶去了院子里打了桶水,想了想把一桶水拎到门口放下,敲了敲门板:“水在门口,柳” 贺兰叶眼睛一扫,沿着回廊走过来了三四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立即咽下了口中的话,堆起了笑脸亲亲热热喊着:“媳妇儿,水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房间内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而后是柳五略显娇柔的声音:“多谢郎君。” 贺兰叶强绷住笑意,忍得肩膀发抖。 她第一次知道,听见柳五这个声音,这种娇柔的称呼,她会由心底想笑。 两个人收拾妥当,太阳都出来了。柳家陪嫁过来的几个侍女一早上被指使着扫地洒水清洗石墩子,连新房屋里头都没有沾,贺兰叶守在门口,等柳五把里头收拾好,把自己重新整理了一番,穿着一袭金红流金褶裙挽着抛家髻,戴着环佩玉饰,摇摇曳曳款款而出,她不由感慨,她没有识别柳五的真实身份,还真不冤枉。 柳五本就生的精细,靠着妆容稍微修饰,用最能分辨性别的发髻衣裙给别人先入为主,再注意自己的姿态,言行举止流露不出什么女气,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女子来。 贺兰叶扫了院中的几个侍女,低声问走到她跟前来的柳五:“这几个?” “不用去管。”柳五看了眼与她持平身高的贺兰叶,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而后咬着牙伸出手,牵着了她衣袖。 贺兰叶愣了愣,她低着头看着捏着她暗红袖袂上的手指,犹豫道:“好像不需要这么卖力吧?” 已经知道了柳五是男子,对方一副小鸟依人的牵着她衣袖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消受不起。 “样子要装。”柳五也不是很乐于这个场面,他扭着头,脸上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柳五比她要细致的多,贺兰叶接受了柳五的这个说法,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按着规矩,他们该去二院给娘亲婶娘敬茶,不能再拖了。 贺兰叶走在前,柳五低着头牵着她的衣袖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跟着她的脚步,身后两个侍女捧着托盘,端着见面礼随在其后。 二院正堂里,平氏和周氏穿戴一新,牵着桃儿杏儿早早就等着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差点以为贺兰叶不打算带柳家姑娘来见礼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他们脚步声。 贺兰叶看见翘首以盼的娘亲婶娘,脚下一顿,而后吸了一口气,带着柳五走了进去。 看见她们的时候,平氏和周氏就赶紧儿重新坐了回去,给桃儿杏儿使个眼色,让好奇的两个小丫头规矩些。 上首是左右两把交椅,贺兰家现在没有男人,只有两个遗孀,身为母亲的平氏和身为亲婶娘的周氏坐在那儿,惴惴不安等待着新人的见礼。 堂中放着一对蒲团,柳五脚下有些迟疑,眼看着贺兰叶一掀衣摆跪了下去,他迟了一步,面带复杂愣了愣。 贺兰叶发现身边人没有跪下来,就察觉不妙,她小心侧眸去看柳五时,只见眼前飘过柳五的金红衣袖,而后柳五跪在了她身侧的蒲团上,低着头用清灵的声音说道:“媳妇见过母亲,婶母,给二位长辈敬茶。” 贺兰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那儿小心拍了拍自己胸膛。 还好,柳五还算是顾大局,没有在这种时候撂挑子。 早早在一侧准备好的桃儿杏儿小心端着托盘上前来,笑吟吟递给柳五。 柳五先是端起一杯敬给平氏,口中一顿,低头称呼母亲。 平氏喜笑颜开,接过茶杯连声说好。眼下跪着的柳五她虽知道不是她家真正的媳妇,日后到底就是女儿了,也格外亲切,嘘寒问栗了半天,又拿出了早早准备的见面礼,一只上好成色的玉镯。 柳五只一眼就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对于跑江湖的贺兰家来说,算得上是极好的东西了。 他迟疑着不接,贺兰叶知道他为何,却不能让他真不接,小心用手肘捣了捣他,小声挤出一句话:“接啊。” 有了贺兰叶的首肯,柳五才伸手接过,对平氏道了谢。 给周氏敬了茶,周氏拿出了一对明珠耳环,笑吟吟递给柳五:“侄儿媳妇,婶娘礼小,还请别嫌弃。” 柳五哪里敢嫌弃,他都不敢接,还是在贺兰叶担心长辈看出端倪来不断手肘捣着他,才勉强接了过来。 收了长辈们的见面礼,贺兰叶与柳五起身,轮到了桃儿杏儿来给新嫂嫂见礼。 她们俩笑吟吟上前伏了一礼,口呼嫂嫂。 柳五令侍女把早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柳家给平氏周氏准备的都是一套头面,桃儿杏儿是三样小首饰。 这会儿其实和贺兰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看着桃儿杏儿围着柳五吱吱喳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在寻思着之后想个什么借口,让柳五能够合理疏远她两个妹妹,忽地听见了平氏叫了她一声。 “三郎,”平氏笑吟吟抬手朝她招了招,“我们的礼物都给五娘了,轮到你了。” 平氏还在那儿笑着说:“自打订了婚期,你不是就一直在给五娘准备礼物么,这会儿就是给她的时候了。” 贺兰叶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余光看见被两个妹妹围着的柳五面露错愕,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来。 礼物 贺兰叶垂着眼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抿着唇慢吞吞从腰封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攥在手心。 隔着一些距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略带好奇的柳五缓缓张开了手心:“喏。” 柳五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落在了贺兰叶的掌心。 静静躺在贺兰叶掌心的,是一颗系着红绳的尖尖狼齿,洁白光滑的狼齿被磨得光平精细,齿身上还雕琢着一圈细小的纹图,红绳是手编的结络,上头还有几颗小小的玛瑙点缀。 柳五心跳一紧。 柳五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坐了下来斟了杯茶,发现是凉的之后随手推开,冷笑道:“你倒是用心,只可惜五皇子不见得领你的情。” 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低了些,不见女子柔婉,偏多了两份硬邦邦,听在贺兰叶的耳中,只当是她语气的问题。 “我求得又不是他领我的情。”贺兰叶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新伤,漫不经心道,“只要把我自己摘出来就行。” 她一个小角色可拼不起,一不小心把命折进去了可没地儿哭。 房间内的血腥味惹得柳五一脸不快,她转着手中茶杯,见贺兰叶窸窸窣窣收拾着之前给外人装样子用的血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嘴角一勾:“照我说,贺兰局主也不用与我装什么成婚躲避公主了,继续重伤几次,你直接就可以报个不治而亡,奇华总不可能追你追到阴曹地府去。”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9.第 149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谑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队伍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时终于赶到了临阳城门,掐着关闭城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一队列的人都入了城。 贺兰叶也不去管后头的吴尧齐洵等人,派人先快马一步去了丞相府,后脚护送着柳五姑娘的马车,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丞相府。 这一处儿是高官府邸聚集之地,隔了一条街就是楚阳候府。齐洵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也不继续跟着,与柳五姑娘打了个招呼,调转马头带人率先离开,而吴尧还尽职尽责混在镖局队伍里,一直跟到了丞相府。 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丞相府早早儿就开了后门,那儿候着一群提着灯的管事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正焦急等待着。 贺兰叶下了马,不知道这种人家对她们跑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成见,没凑上去,只遥遥拱了拱手。 那妇人眼中完全没有看见贺兰叶,只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柳五姑娘猛瞧。 柳五姑娘大晚上的头戴帷帽,扶着侍女的手,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只可惜个子太高,反倒有种不协调的违和。 那中年妇人几步上前来拽着柳五的手,恶狠狠咬着牙嗔怒:“你还知道回来!” 许是娘俩,柳五姑娘倒也乖顺,被那妇人拽了去仔细打量着。 眼瞧着没她什么事了,贺兰叶一昂下巴,对手底下人道:“回了。” 她刚翻身上马,只听见远处那中年妇人望着她方向唤了声:“可是贺兰局主,辛苦你了,还请进来吃杯茶,歇歇脚。” 贺兰叶只得重新下马,整理了下衣袖,对着那妇人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 柳五姑娘比她娘高出了一截,却乖巧立在旁边,低头对着她娘说着什么。 那妇人在灯笼的光照下面容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强挤出个笑脸来:“贺兰局主,多谢你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改天若有时间,请一定要来寒舍小坐。” “一定,一定。”贺兰叶口头话说的不光漂亮还满脸诚恳,完全看不出是客套话。 终于等那妇人没话说了笑吟吟看着她,贺兰叶才敢告辞,这一次,她听见了身后柳五姑娘再一次改变声音娇造着送别她:“贺兰郎君慢走” 架着马的贺兰叶头也不敢回,只当逃离妖怪窟似的飞速离开。 终于回到阔别几天的家中,贺兰叶完全放松了劲儿,倒头就睡,一天一夜都没睁眼,把她娘婶娘吓得一跳,围着她的床吊着嗓子哭,硬生生把她哭醒了。 贺兰叶耷拉着眼皮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离开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的她耳边全是给她梳头发的平氏的念叨:“你可不能继续睡了,赶紧儿去把自己收拾好,临街的有个布坊想要运一趟货,你不在我们不敢做主。” “知道了。”贺兰叶等娘给她束起了一个单髻,随手拿了个铜簪簪上,顺口问,“您和婶娘要做新衣不,我顺道去买匹料子。” 在门外扒拉着窗户往里头巴望着的小丫头贺兰杏儿眼睛一亮,脸塞到窗绡纱上兴奋喊着:“哥哥,给我带一对耳坠!” “知道了。”贺兰叶活动了下臂膀,对她娘说道,“那我出去了。” 平氏嘱咐了句:“外头少喝酒,你可与他们不一样,自个儿注意些。早些回来。” “晓得了。” 贺兰叶每次出门,平氏都会叮嘱一番,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其中却是她娘感情最深的一番心意,她从来没有的不耐烦,总是听完了才走。 外头院子里,镖师们要么对练着拳脚,要么擦洗着兵器,暖洋洋的太阳下,十几个人都在。 贺兰叶随手点了她常带的两个手下与她一道儿去。 布坊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布坊的老板知道她来,直接把人请进了后院,不多时,贺兰叶与那布坊老板一同出来,两人都端着笑,直直儿朝着布坊对面的一家酒楼去了。 布坊老板还找来两人作陪,贺兰叶带上的两个人也正好陪坐,推杯换盏的,她尽量少喝两杯,主要放在说。 布坊老板主要就是想要压一压价,两个人扯皮来扯皮去,正事儿没有一点进度,酒倒是先喝了一坛。 老江湖贺兰叶见多了,知道这一场还有的磨,她背过身悄悄含了个药丸在舌根下,转过身来继续含笑与人对饮。 正喝到兴头上,布坊老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贺兰局主,你这如今尚未亮镖,我能给到的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 “赵老板,不管在临阳亮没亮镖,起没起分号,我万仓镖局的名气可就不止这个数了,你这让我手底下的一帮兄弟没饭吃啊。”贺兰叶主动起身给对面添了杯酒,客客气气道,“赵老板,您不妨在考虑考虑。” 说话间,只听包间外头传来叩门声,而后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两个青年男子进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贺兰叶身上。 一看来人带着一股子倨傲,贺兰叶蹙眉,正在猜测会不会是齐洵派来的人,就听见其中一个青年高抬着下巴对她傲慢道:“明儿奇华公主会出宫,你去小别山候着,听到了么。” 贺兰叶捏着酒壶的手指发白,她目光扫过这二人,只见他们拍了拍衣袖,仿佛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说完话掉头就走,毫无礼貌。 那两个人一走,本坐在贺兰叶对面的赵老板忽地站起来干笑道:“贺兰局主,我忽然想起来,这批货不急,不急。劳烦贺兰局主白跑一趟了。” 赵老板赔笑了两声,赶紧拽了他陪坐的两个人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贺兰叶的挽留,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贺兰叶攥着酒壶站在原地,眼前一桌子的残羹剩饭还带有些热气,空了的酒坛倒在桌下。她努力了一个多时辰的营生,能养活一镖局人的生意,只沾上了奇华公主,瞬间化作了烟云。 陪坐的两个镖师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看着贺兰叶。 贺兰叶吸了口气,掉转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朗声道:“喝!” 满醉而归的贺兰叶回家后醉的不省人事,倒头酣睡,第二天睡到了巳时才醒。 她揉着生疼的额头,回忆起昨儿得到了消息,抿着嘴角起身穿戴整齐后,盯着墙上挂着的一排刀发了会儿呆。 片刻,她抽出一长一短两把刀背在身上,又从抽屉里翻了几个药瓶塞进袖中,对着铜镜中的她凛然对视了下,转身而出。 “三郎醒了,哟,今儿还要出去啊?”平氏和婶娘周氏正在院子里择菜,瞧见贺兰叶出来,含笑问着,“怎么还带着刀,去给赵记布坊走镖么,该没这么着急才是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0.第 150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把自己收拾好照着镜子看看脸色有无疏漏,随口问:“我这样可行?”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1.第 151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给柳五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临出发了柳五带着两个侍女走出来一看见高头骏马后头那个由矮脚小马拉着的马车,脚步一顿不往前走了。 贺兰叶脸依旧涂了白病恹恹的模样,她翻身刚上马就被柳五叫了声:“三郎。” “嗯?” 贺兰叶看着不远处画着精致妆容的柳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还受着伤,别骑马去坐马车吧。” 坐马车?贺兰叶立即摇了摇头:“那是给你准备的。” 何况她哪里来的伤真正受伤的是柳五,她今天早上还看见柳五换药的时候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三郎”柳五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瞳剪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他面带难色,朱唇微启,“莫要让我担心。” 犹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听在贺兰叶耳中却异样的折磨。她嘴角一抽怕柳五还能说出更无所畏惧的话来耷拉着脸下了马不着痕迹瞪了柳五一眼,往后头马车走。 柳五得逞,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随在贺兰叶的身后一道上了马车,好在自家打的车不省材料,车厢够大,铺着软棉坐垫的内里足以坐人。 贺兰叶与柳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视线落在半空中,等马车驶出,才问道:“非要我坐马车,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脸上点了胭脂,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份红润,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气:“我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让你一个姑娘家骑马,这事我做不出来。” 贺兰叶咀嚼了一番这话,依稀明白了柳五的别扭之处。 这算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么? 她看着柳五依旧有些冰霜之感的脸,没好意思说,婚礼当天,是她骑马把他接来的,更不好意思说,当初她骑马保护坐马车的柳五也有几天。 贺兰叶沉默了许久,等一路摇摇晃晃抵达了中府,在丞相府后门停了下来之后,她率先跳下马车,给柳五掀着帘子。 柳五现在明显不适应接受贺兰叶的照顾,他满脸别扭,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尴尬。 贺兰叶扶着柳五下了马车,收起脚凳的时候,她低着声凑在柳五耳边小声快速说了句:“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放轻松些,你在我面前,已经可以不需要男人的面子了。” 说完这话,柳家的几个郎君出门来迎接,贺兰叶端着大大的笑脸转身去和这些舅兄舅弟寒暄了,没有去管柳五。 柳家人看不出对贺兰叶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身份有着天地悬殊,柳家人也是客客气气与她寒暄,引她进去。 柳家因柳丞相尚在,并未分家,家中几房具在,这种回门的日子,大家也都聚在一起,等着新婿去见人。 贺兰叶被柳家的郎君们簇拥着,说笑着往里头走时,柳五忽地加快了步伐上来,挤开他兄弟们,丢了一个眼神给贺兰叶,同时扬了扬下巴赶人:“哥哥们若是没有事,该忙去忙,这里不用你们来带路。” 柳家儿郎们与柳五这个几乎养在外头的妹妹似乎不太熟识,闻言都有些尴尬,也有个与他关系亲近些的小郎笑道:“五姐姐要和五姐夫一道走说话,要撵我们去呢!” 柳家儿郎们这才笑着推作一团,对贺兰叶拱了拱手,让开了路。 贺兰叶不好反驳柳五的话,含笑与舅兄舅弟们拱了拱手后,与柳五并着肩往前走了几步,等离人远了些,她才低声问:“你这是作何,太失礼了。” “我这是在帮你。”没有了外人,柳五的脸色凝重了些,“他们都是男人,围着你到底不好,总要让他们离远些才是。” 贺兰叶这才回味过来柳五忽然的动作,原是为了把她和那些柳家儿郎们分开。 这算是一种好意吧?贺兰叶心中少了些刚刚的困顿,她勾了勾嘴角:“那就谢过了。” 其实她早已经习惯在男人堆中,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子,只顶着万仓镖局局主的身份与人周旋应酬。 忽然被当做女子维护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尴尬,但是柳五的好意她还是很好的接收到了。 新婿第一次带着嫁出去的姑娘回门,柳家的长辈们也都重视,齐聚在正堂,笑吟吟受了贺兰叶的礼,之后就直接摆开了桌子,款待新婿。 偏堂设了三桌,一桌是长辈与贺兰叶柳五,一桌是儿郎,一桌是女眷,所以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着贺兰叶展开。 长辈们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和蔼的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平辈的就少了许多禁制,柳五的亲哥柳照承第一个端起了酒杯,隔着两个位置朝贺兰叶举了举:“妹夫,新婿上门,没有不喝酒的道理,我做兄长的,先请妹夫一杯酒。” 舅兄敬酒,贺兰叶受宠若惊,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刚要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被一直安静坐在身侧的柳五伸手盖住了酒杯,同时柳五对着他亲哥不客气的说道:“三郎身上有伤,喝不得酒。” 贺兰叶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伤重阶段,也随着柳五的话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拱了拱手:“舅兄敬酒,本不该推辞,只是有伤在身着实喝不得酒,还请准许我以茶代酒。” “是我忘了,既然喝不得就算了。”柳照承杯子一转,点了点柳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喝不得,妹妹,你总该喝的吧。” 柳五? 贺兰叶一愣,在柳五去拿酒杯的时候连忙按住了,迎着柳五困顿的表情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充满歉意对柳照承说道:“舅兄,他也喝不得酒。” 早上柳五换药时她瞥见了,长长的一道刀伤,尚未结痂。她是假病重,柳五是真受伤,这个酒,也不能让柳五去喝。 贺兰叶看似温柔却很强硬地按下了柳五的手,硬塞了茶杯在柳五的手中:“在下与五娘以茶代酒,舅兄请” 柳照承面带错愕,来来回回打量了贺兰叶与柳五几眼,他许是有什么念头,面上写满了古怪,慢吞吞说道:“既然你夫妇二人都喝不得,茶水就茶水吧。” 柳五这种时候算是给贺兰叶面子,并未驳了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接受了这份好意,与她一起端着茶杯敬了柳照承。 有亲兄长开头,其他的兄长弟弟们都端着酒杯,只是任由他们嘴皮子说烂了,贺兰叶也坚定地拒绝了喝酒,从头到尾都盯着柳五一起用茶水代替。 席间坐在一侧的一个婶母瞧着他们半天,捂着唇对柳夫人笑道:“嫂子真是好福气,五娘嫁的人当真是好,会疼惜人呢。” 一直食不下咽的柳夫人脸上复杂极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闻言更是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个好孩子。” 一般新婿陪姑娘回门,没有哪个不被灌酒的,唯独贺兰叶身上顶着重伤的名头,硬是滴酒未沾,虽然如此,她也融入柳家的儿郎们之间与之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姿态没有半点拘谨,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撤了桌,长辈们先离开,柳夫人给柳五递了个眼神,笑着对贺兰叶道:“五娘闺房有样东西忘了拿,我与她去拿了来。” 贺兰叶起身恭恭敬敬对柳夫人行了一礼:“岳母请。” 其实不需要什么借口,不过是孩子嫁出去了做母亲要抓他去问问话罢了,她懂。 柳五跟着柳夫人出去的时候,悄悄给贺兰叶挤了个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就出去了。 什么意思?贺兰叶有些茫然,并没有理解柳五的这个眼神是想要做什么。 “来来来,妹夫,你跑江湖的人,肚子里的东西多,快给我家这些不知事的弟弟们讲讲外头的事情。” 柳照承是亲舅兄,长辈一走,就属他与贺兰叶关系最近,走过来手一搭她肩,把人往旁边带。 贺兰叶不着痕迹甩开了柳照承的手,带着笑过去,随意拈出一二趣事,只哄得柳家一众儿郎女眷们连声惊呼,不多时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拜。 贺兰叶不过坐在那儿喝完了一杯茶,讲了几个趣事,就见柳五面色中带着一丝僵硬走了进来。 他一来,与他不太相熟的姊妹兄弟都起身,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被围在中间含笑讲故事的贺兰叶。 “收拾收拾,该回了。”柳五看起来有些疲累,丢下一句话后,又对柳照承说道,“大哥,家里头你多操操心,别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柳照承眼睛一瞪,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人,嘴角一抽,白了柳五一眼,许是生气了,袖子一甩就走了。 贺兰叶简直服了柳五在自己家中这个得罪人的脾气,她起身后对着这些都还可爱的儿郎女眷们拱了拱手,笑着辞别,再三留步,眼看着柳五差点绷不住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才无奈叹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柳五步伐迈的大,顺着没有人的回廊走出了一股气势汹汹的姿态,看得贺兰叶颇为头疼。 贺兰叶大步跟了上去:“岳母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么气。” 提起这个,柳五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恼火:“我娘以为我是断袖,看上你了才非要嫁过去的!” 贺兰叶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柳五。 见她不走了,柳五也停了下来,嗤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可笑,难道我是断袖么!” 贺兰叶犹豫了下,小心翼翼打量了柳五一眼,然后用颇为纠结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不是么?” 偏过头去的贺兰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扭过头无声盯着刚收起怜悯的柳五姑娘,一双圆圆的杏仁眼中带着泪花,委屈十足。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谑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 单凭她也被公主看上,为了彼此合作这种事情,毫无说服力。 “柳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贺兰叶还是不敢轻易答应,“只是在下觉着此事过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她到底不好直接拒绝,没得伤了柳五姑娘的脸面。但是答应下来也不可,没听过出来走个镖把自己赔进去的。 更何况,她对这位柳五姑娘不知根底毫无了解,哪里敢妄下决断,她又有秘密在身,弄不好又是一桩祸事。 柳五姑娘面对拒绝倒还淡定,她端起茶杯朝贺兰叶举了举:“那行,贺兰局主慢慢考虑。” 这会子贺兰叶可不敢继续留在柳五姑娘的房间同住了,一则刚被提了这种建议,二则还有个吴尧虎视眈眈在外头候着,这种时候,她还是离开的好。 更何况 贺兰叶起身抱拳离开的时候,苦笑了下。 只怕她还是伤到了柳五姑娘,对方都端茶送客了。 当夜贺兰叶又是半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列队,手底下一直跟着她的镖师叫程思的,悄悄把她拽到一边去:“当家的,可是柳姑娘为难你了,还是那姓吴的惹事?你吩咐一声,底下兄弟们好知道怎么做。” “眼看着就要回临阳了,都规矩些。”贺兰叶打了哈欠,懒洋洋道,“我没事,只是烦。” 她的确很烦。 之前只有奇华公主的事情,她已经烦得很,如今还要添上柳五姑娘,贺兰叶觉着烦恼要是能称斤,只怕她都能重比泰山了。 好在路途上没有别的让她心烦的事。楚阳候世子扒拉着吴尧说了一路,柳五姑娘在马车内一直没有露面,就连用饭都是让侍女端进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贺兰叶。 贺兰叶没有被搭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路过最后一个临阳地界外的镇子,很快就要抵达临阳时,她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半。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临阳,赶紧儿把柳五姑娘送回去把镖单了结了,寻个由头出去走一趟远门。 镖局在临阳开分局不急在一时,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来的要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2.第 152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家本没有女儿家出门用的车辇小轿,一干镖师们现场干活昨儿就叮叮当当捣腾出来了一架马车来,怕被嫌弃粗糙扯了细布印花棉把漆了红漆的车厢包了起来瞧着也像模像样。 给柳五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临出发了,柳五带着两个侍女走出来一看见高头骏马后头那个由矮脚小马拉着的马车脚步一顿,不往前走了。 贺兰叶脸依旧涂了白,病恹恹的模样她翻身刚上马,就被柳五叫了声:“三郎。” “嗯?” 贺兰叶看着不远处画着精致妆容的柳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还受着伤,别骑马,去坐马车吧。” 坐马车?贺兰叶立即摇了摇头:“那是给你准备的。” 何况她哪里来的伤,真正受伤的是柳五她今天早上还看见柳五换药的时候,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三郎”柳五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瞳剪秋水端的是楚楚动人他面带难色,朱唇微启,“莫要让我担心。” 犹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听在贺兰叶耳中却异样的折磨。她嘴角一抽,怕柳五还能说出更无所畏惧的话来,耷拉着脸下了马,不着痕迹瞪了柳五一眼,往后头马车走。 柳五得逞,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慢悠悠随在贺兰叶的身后一道上了马车,好在自家打的车不省材料,车厢够大,铺着软棉坐垫的内里足以坐人。 贺兰叶与柳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视线落在半空中,等马车驶出,才问道:“非要我坐马车,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柳五依旧是一副新妇打扮,脸上点了胭脂,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份红润,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气:“我一个大男人坐马车,让你一个姑娘家骑马,这事我做不出来。” 贺兰叶咀嚼了一番这话,依稀明白了柳五的别扭之处。 这算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么? 她看着柳五依旧有些冰霜之感的脸,没好意思说,婚礼当天,是她骑马把他接来的,更不好意思说,当初她骑马保护坐马车的柳五也有几天。 贺兰叶沉默了许久,等一路摇摇晃晃抵达了中府,在丞相府后门停了下来之后,她率先跳下马车,给柳五掀着帘子。 柳五现在明显不适应接受贺兰叶的照顾,他满脸别扭,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尴尬。 贺兰叶扶着柳五下了马车,收起脚凳的时候,她低着声凑在柳五耳边小声快速说了句:“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放轻松些,你在我面前,已经可以不需要男人的面子了。” 说完这话,柳家的几个郎君出门来迎接,贺兰叶端着大大的笑脸转身去和这些舅兄舅弟寒暄了,没有去管柳五。 柳家人看不出对贺兰叶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身份有着天地悬殊,柳家人也是客客气气与她寒暄,引她进去。 柳家因柳丞相尚在,并未分家,家中几房具在,这种回门的日子,大家也都聚在一起,等着新婿去见人。 贺兰叶被柳家的郎君们簇拥着,说笑着往里头走时,柳五忽地加快了步伐上来,挤开他兄弟们,丢了一个眼神给贺兰叶,同时扬了扬下巴赶人:“哥哥们若是没有事,该忙去忙,这里不用你们来带路。” 柳家儿郎们与柳五这个几乎养在外头的妹妹似乎不太熟识,闻言都有些尴尬,也有个与他关系亲近些的小郎笑道:“五姐姐要和五姐夫一道走说话,要撵我们去呢!” 柳家儿郎们这才笑着推作一团,对贺兰叶拱了拱手,让开了路。 贺兰叶不好反驳柳五的话,含笑与舅兄舅弟们拱了拱手后,与柳五并着肩往前走了几步,等离人远了些,她才低声问:“你这是作何,太失礼了。” “我这是在帮你。”没有了外人,柳五的脸色凝重了些,“他们都是男人,围着你到底不好,总要让他们离远些才是。” 贺兰叶这才回味过来柳五忽然的动作,原是为了把她和那些柳家儿郎们分开。 这算是一种好意吧?贺兰叶心中少了些刚刚的困顿,她勾了勾嘴角:“那就谢过了。” 其实她早已经习惯在男人堆中,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子,只顶着万仓镖局局主的身份与人周旋应酬。 忽然被当做女子维护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尴尬,但是柳五的好意她还是很好的接收到了。 新婿第一次带着嫁出去的姑娘回门,柳家的长辈们也都重视,齐聚在正堂,笑吟吟受了贺兰叶的礼,之后就直接摆开了桌子,款待新婿。 偏堂设了三桌,一桌是长辈与贺兰叶柳五,一桌是儿郎,一桌是女眷,所以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着贺兰叶展开。 长辈们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和蔼的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平辈的就少了许多禁制,柳五的亲哥柳照承第一个端起了酒杯,隔着两个位置朝贺兰叶举了举:“妹夫,新婿上门,没有不喝酒的道理,我做兄长的,先请妹夫一杯酒。” 舅兄敬酒,贺兰叶受宠若惊,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刚要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被一直安静坐在身侧的柳五伸手盖住了酒杯,同时柳五对着他亲哥不客气的说道:“三郎身上有伤,喝不得酒。” 贺兰叶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伤重阶段,也随着柳五的话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拱了拱手:“舅兄敬酒,本不该推辞,只是有伤在身着实喝不得酒,还请准许我以茶代酒。” “是我忘了,既然喝不得就算了。”柳照承杯子一转,点了点柳五,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喝不得,妹妹,你总该喝的吧。” 柳五? 贺兰叶一愣,在柳五去拿酒杯的时候连忙按住了,迎着柳五困顿的表情她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充满歉意对柳照承说道:“舅兄,他也喝不得酒。” 早上柳五换药时她瞥见了,长长的一道刀伤,尚未结痂。她是假病重,柳五是真受伤,这个酒,也不能让柳五去喝。 贺兰叶看似温柔却很强硬地按下了柳五的手,硬塞了茶杯在柳五的手中:“在下与五娘以茶代酒,舅兄请” 柳照承面带错愕,来来回回打量了贺兰叶与柳五几眼,他许是有什么念头,面上写满了古怪,慢吞吞说道:“既然你夫妇二人都喝不得,茶水就茶水吧。” 柳五这种时候算是给贺兰叶面子,并未驳了她,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接受了这份好意,与她一起端着茶杯敬了柳照承。 有亲兄长开头,其他的兄长弟弟们都端着酒杯,只是任由他们嘴皮子说烂了,贺兰叶也坚定地拒绝了喝酒,从头到尾都盯着柳五一起用茶水代替。 席间坐在一侧的一个婶母瞧着他们半天,捂着唇对柳夫人笑道:“嫂子真是好福气,五娘嫁的人当真是好,会疼惜人呢。” 一直食不下咽的柳夫人脸上复杂极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闻言更是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个好孩子。” 一般新婿陪姑娘回门,没有哪个不被灌酒的,唯独贺兰叶身上顶着重伤的名头,硬是滴酒未沾,虽然如此,她也融入柳家的儿郎们之间与之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姿态没有半点拘谨,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撤了桌,长辈们先离开,柳夫人给柳五递了个眼神,笑着对贺兰叶道:“五娘闺房有样东西忘了拿,我与她去拿了来。” 贺兰叶起身恭恭敬敬对柳夫人行了一礼:“岳母请。” 其实不需要什么借口,不过是孩子嫁出去了做母亲要抓他去问问话罢了,她懂。 柳五跟着柳夫人出去的时候,悄悄给贺兰叶挤了个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就出去了。 什么意思?贺兰叶有些茫然,并没有理解柳五的这个眼神是想要做什么。 “来来来,妹夫,你跑江湖的人,肚子里的东西多,快给我家这些不知事的弟弟们讲讲外头的事情。” 柳照承是亲舅兄,长辈一走,就属他与贺兰叶关系最近,走过来手一搭她肩,把人往旁边带。 贺兰叶不着痕迹甩开了柳照承的手,带着笑过去,随意拈出一二趣事,只哄得柳家一众儿郎女眷们连声惊呼,不多时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拜。 贺兰叶不过坐在那儿喝完了一杯茶,讲了几个趣事,就见柳五面色中带着一丝僵硬走了进来。 他一来,与他不太相熟的姊妹兄弟都起身,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被围在中间含笑讲故事的贺兰叶。 “收拾收拾,该回了。”柳五看起来有些疲累,丢下一句话后,又对柳照承说道,“大哥,家里头你多操操心,别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柳照承眼睛一瞪,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人,嘴角一抽,白了柳五一眼,许是生气了,袖子一甩就走了。 贺兰叶简直服了柳五在自己家中这个得罪人的脾气,她起身后对着这些都还可爱的儿郎女眷们拱了拱手,笑着辞别,再三留步,眼看着柳五差点绷不住要自己一个人走了,才无奈叹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柳五步伐迈的大,顺着没有人的回廊走出了一股气势汹汹的姿态,看得贺兰叶颇为头疼。 贺兰叶大步跟了上去:“岳母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么气。” 提起这个,柳五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恼火:“我娘以为我是断袖,看上你了才非要嫁过去的!” 贺兰叶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柳五。 见她不走了,柳五也停了下来,嗤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可笑,难道我是断袖么!” 贺兰叶犹豫了下,小心翼翼打量了柳五一眼,然后用颇为纠结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不是么?” 贺兰叶不过十七,年轻俊俏,一身时兴的灰色绉纱直裾,腰系缂丝腰带,簪着灰白铜簪,额前留着刘海,微微遮盖着眉峰,眉下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嘴角不挑而上弯,却是天生笑唇。 他相貌生得好,又是头一次到着临阳的花船画舫上来,花娘爱俏,捧着心服侍着他,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给他抛着媚眼。 他手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抿着醇香美酒,饮的惬意,忽听见席间有人叫他。 “松临,愚兄记得你近来似乎无事,不知道接不接镖?愚兄这里有一桩好买卖。” 叫他的人是户部周主事家的郎君,自打与贺兰叶相识之后,一见如故,常常利用他父亲职位的便利,想法儿给贺兰叶撺掇一二差事来。 贺兰叶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美酒,懒散散开了口:“小弟先谢过周兄,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他开了口说话,声音与他的相貌有着两份违和的低沉,沙沙的,有种意外撩人的韵味。 “说来松临大概知道,柳丞相家有一个常年养在外家的孙女儿,行五。这柳五姑娘派人递了话来,打算寻一个靠谱的镖局接了保人的镖,护送她回临阳。我这思来想去,此等好事,一该给了我兄弟你二来呢,这漠北万仓镖局的名声是享誉天下,如今到了临阳,好的差事总越不过你去的。” 贺兰叶起初一听能有镖接,刚打起兴趣,一听见了保护一个姑娘,寻思着刚了巧,由他出马贴身护着一个女子,比之其他活计倒来得方便些,遂颔首听着下文。 周公子也是被找到的中间人,他随身都带着柳家送来的商单,递给贺兰叶后,他摇头感慨:“柳家出手也是大方,五十两银子,就保护百来里路,松临啊松临,你有的赚了。” “那可不该大方些,好歹是人家芳名在外的柳五柳姑娘,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啊!哈哈哈哈”对面一个衣襟大开,脸上蹭着花娘脂粉的青年男子朝着贺兰叶挤了挤眼,眉宇皆是暧昧。 贺兰叶本就打算收单了,听到这话,他手一转,把商单往旁边一放,懒散散朝着那周公子挑眉:“如今尚未亮镖,哪里能接镖行走?更别说护送这柳丞相的孙女儿了。” 百来里地,又是护送个姑娘,来回准要天,这会子镖局里头事情还多,离了他也不行。 他推辞的漫不经心,直接扯出了最万用的借口,这一听就让人知道他对这事有多敷衍。 “松临,那可是柳丞相家的孙女!你保她一单,指不定就搭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还愁亮镖这等小事么?”那周公子劝道。 “我也如此觉着,松临何苦推脱了去!”席间其他几个青年也帮着腔,口吻大多艳羡。 贺兰叶心中微微一动,对于能够搭上柳丞相家这种言辞,的确让他有份心动,只是这柳五姑娘芳名在外,岂不是 他正思忖着,画舫忽然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下,一阵晃荡。 宴间的花娘们顿时被这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趴在地上。 贺兰叶比较稳,他单手扶着船板,并未被这晃动惊到。晃动一停止,他立刻抬头看去,守候在外头的各家随从们正踩着漂浮的步子跑进来,其中有个脚步稳健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男人大步朝他而来,单膝点地,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耳语道:“有艘大船故意撞了上来。” 席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官宦子弟,哪里遭受过这些,顿时嚷嚷了起来,一肚子怒火。 贺兰叶撩了撩眼皮,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目不斜视对着他手下人低声吩咐着:“去打探打探对方什么人,如果” 他正说着,外头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两根红漆木柱垂下的幔纱被狠狠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人一进来,就拿眼睛去四处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贺兰叶。 贺兰叶暗地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只攥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这人一来,中阁里的那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收了嚷嚷的声儿,周公子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朱内监,您怎么来了?” 这人赫然是宫中端妃身边得用的内监,一般行事几乎都是代表着端妃的意思。直到去岁隆冬,贺兰叶入了临阳,这朱内监就几次代表着奇华公主出来行事。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对着贺兰叶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奉了公主的口谕,来看着点未来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3.第 153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别说, 我还真想, 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 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 ”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 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 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 “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 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 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 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 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 睡到半夜醒来, 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礼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我自然知道这是假的,”柳五姑娘收回了手指,慢条斯理道,“人血和猪血我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贺兰局主这幅样子,让我瞧着不太舒服罢了。”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提起这个,贺兰叶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柳五姑娘明显是好奇,绕到贺兰叶正面,脚下小心避开血迹蹲了下来,透过垂纱能看见她笑吟吟地:“局主若是不介意,先说与我听听?” 之前发生的那桩事,贺兰叶是觉着没有脸提及的,只是她现在多少要求着柳五姑娘,坦诚相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她也未迟疑,整理了下语言,把刚刚的经过言简意赅概述成短句,告诉了柳五。 柳五许是蹲的累了,她随手用洁白的衣袖拂了拂地上的一个石头,而后坐下,抬起手拍了拍,满口称赞:“五皇子当真有皇家风范,玩的一手仗势欺人!” 胸口插着染红的短刀的贺兰叶盘着腿毫无坐姿,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石头上都还一副优雅的柳五,默默缩了缩脚尖。听着柳五的评价,她也跟着拍了拍手道:“以往只知道五皇子温文尔雅,今儿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4.第 154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断袖也好,起码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啊。 贺兰叶对于柳五明里暗里的不开心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混不在意,过了没两天就准备着收拾重新在新房里砌墙了。 再是断袖,到底也是个男人,贺兰叶觉着,他们俩中间是需要给彼此一个私密空间的。 柳五这两天虽然情绪低沉, 但是提着这件事, 他还是很赞成, 取了张纸来画了画图, 规划着在哪里砌墙不影响房间布局。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贺兰叶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弄砌墙的材料,前头吩咐下去,后头平氏就端着一盘炒核桃来, 客客气气和柳五寒暄了两句, 一把拽着贺兰叶去了墙角, 低声问:“三郎,怎么好好的要砌墙,五娘提出来的?” “对。”贺兰叶毫不心虚把锅推给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不太方便。” 若是平氏知道是她的意思,没得要闹她两句, 但是说是柳五的意思就不一样了, 平氏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关心又客气, 嘘寒问暖,给足了她自由,任何柳五说的话都没有反驳过,可谓是礼遇有加。 只是这次平氏就皱了眉:“人家姑娘有疑虑也是该的,只是到底是新房里呢,哪里有房里砌墙的,没得让人嗤笑了去,反倒要来寻思你们。听娘的,你去劝劝五娘,收拾一块大的屏风,跨在中间就是。” 贺兰叶摇头:“不,这个墙得砌。” 平氏瞅了珠帘背后坐着的柳五,扭过头来瞪了贺兰叶一眼:“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郎,不是娘说你,人家柳姑娘嫁过来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你好歹哄着她,哪里还能让人生气,人家说砌墙你就砌,人家姑娘只当你故意刻薄人家呢,赶明儿她回了柳家,我看你怎么办!” 说教了贺兰叶一顿,平氏推着她给她识眼色:“去,把人姑娘哄一哄。” “这姑娘我可哄不了。”贺兰叶把袖子从平氏手中拽出来,推她娘出去,“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得把人哄好了,这个墙不准砌,听见没?”平氏被贺兰叶推着往出走,还不放心叮咛道,“这堵墙你要是真砌起来了,赶明儿奇华公主就得上门来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咯噔,把娘亲送出门去,她扶着门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娘说起,她还真忘了,要是她这头新婚起了墙在新房里头,传出去让奇华知道了,八成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私底下再怎么着,她和柳五表面上新婚恩爱夫妻的关系还得维护住了。 这堵墙,还真砌不起来了。 贺兰叶趴在门板上思索了片刻,一扭头,老远就隔着珠帘对上了柳五的视线。 她也不忸怩,走过去掀起珠帘把情况给柳五一说,叹了口气道:“哄你就不必了吧,看样子这堵墙估计是不能砌了,我去弄个大点的屏风罢了。” “你也不必不痛快,”柳五却又冷笑了声,“不砌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不是说了么,我就是个断袖!” 他明显是记着贺兰叶那天的话呢,咬重了断袖两个字,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写满了刻薄。 贺兰叶眼睛有些难受,她默默移开了目光,忍不住猜测着柳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放下心理防线全身心投入到女子的身份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五也是个厉害的人。 没有墙,贺兰叶就赶紧让老常去给她弄来了一架足有一丈长的山水屏风,往内间一摆,增添了两份趣味,少去了别人猜疑,还能恰到好处的发挥作用,的确比一堵实沉的墙要好得多。 屏风入门的第一个晚上,贺兰叶睡在那张新床上,终于不用一睁眼就能看见前头地垫上睡着的柳五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成婚也有十来天,贺兰叶与柳五默契的让旧事翻了个篇,彼此互不干扰,贺兰叶忙她镖局准备亮镖一事,柳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晚上不见了人。 到底只是合作关系,贺兰叶晚上醒来发现房间里头没有了人,也不惊讶,第二天起身后看见睡得正香的柳五也不戳破,假装没有发现,两人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眼瞧着快到灯节,贺兰叶距离她重伤也过去了一个多月,差不多到了宣布‘伤愈’的时候,同时也打算过了灯节,在夏至那天正式亮镖。 她与柳五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微妙生活方式,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问候外,几乎没有任何涉及到私人事情的话题,所以等柳五问她亮镖要他做什么的时候,贺兰叶还有些惊讶。 “贺兰,”天气渐渐热了,在屋里头没有外人,柳五穿的也随意,纱制的上襦袖子挽到了手肘,靠在竹椅上一把蒲扇摇的咯吱咯吱响,他用扇子朝不远处盘腿坐在竹席上的贺兰叶挥了挥,说道,“亮镖的时候,给我安排个事儿。” 贺兰叶袖子一样挽在手肘,她趴在竹席上翻着账本,闻言扫了柳五一眼,见着他一身绫罗玉帛,婉言谢绝了:“还是算了,夏天穿的薄,你出去我怕给人看出个一二来,难得收拾后事。” “……后事。”柳五嘟囔了句,明显对贺兰叶的用词不满,他起身走过去,在距离贺兰叶还有一些距离的竹席上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脖子上挂着的狼齿微微晃动,最后嵌在他胶皮贴的假胸的隆起中间。 “我穿厚些,你得给我一些事儿,不然我在你们家立不住脚。” 贺兰叶合起账本,看着柳五,认真问:“真的想参与进来?” “我这是帮你,”柳五摇着蒲扇,一把圆蒲扇凉快了他们俩,他瞧着也挺认真的,“新婚这么久,你我也从未一起见过人,瞧着太假了一些。” “言之有理,”贺兰叶起身绕过柳五,出去放账本时随口说道,“可是我是能拜托你张罗饭菜,还是能请你款待女眷?” 柳五一个男人,这些新妇都能做的事情,她没有一样能交给他去的。说是帮忙,不添乱就算好了。 贺兰叶只当柳五是一时突发奇想了,她去了中院书房放了账本,顺带与手底下几个镖师商量了下到时候的流程,等她回去时,之间柳五坐在竹椅上,手中捧着一信笺把玩着。 一见着她,柳五懒懒起身,把夹在指尖的信笺递了出去:“一个姓任的送来的帖子。” 贺兰叶从柳五指尖接过信笺时,瞥见了他的修长的手指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茧,她平静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拆开信笺,随口说道:“任佳是礼部任郎中的儿子,他外祖母是燕深郡主,我请来去你家提过亲的。” 她当初初入临阳,算是用了些手段才把这些有些身份人品又上乘的郎君们认识了起来,维护了几个月的关系,也算是她临阳难得的友人了。 她默念了一遍信,看完后,神色复杂地啧了一声。 “何事?” 柳五之前未曾动过贺兰叶的信笺,等她看完了面露异色才问了一句。 贺兰叶慢吞吞朝柳五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眼中充满了好笑:“你不是说要一个露面的机会么,机会来了。” 任佳在信中邀请贺兰叶,于五月初五相会招摇画舫。 一个妓子云集的花窟。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好似来游玩休闲的,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凡事有我担着,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5.第 155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6.第 156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齐洵不由自主张大了嘴,面对气息奄奄的贺兰叶,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会儿他才闻到弥漫着整个房间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 床榻上躺着的人毫无血色的苍白,带着病态的消瘦与枯黄,气息奄奄,一点生机活力也没有,与他记忆中在跑镖途中张扬而自信的那人相差甚远。 齐洵翕了翕鼻子,迟疑了半天,还是柳五在他心中地位站了上风,他努力凑起怒意愤愤指着贺兰叶:“好你个贺兰叶,早路上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回了临阳几天,你居然就拐了柳五姑娘留宿你家!我告诉你,你小子把我得罪大发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手指着床上躺着气息奄奄的贺兰叶,一想到追求了许久的美人就这么琵琶别抱,让贺兰叶捡了大便宜,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能撸起袖子结结实实打他一顿! 贺兰叶眼一闪,看见了齐洵重新鼓起的怒意,她毫不犹豫表现出痛苦地挣扎着努力掀开被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被晕染开的单衣白的发红,刺眼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颤抖着手强撑着身体,整个人发着抖,嘴皮子打着哆嗦还眼神坚定灼灼目视着齐洵:“在下与柳姑娘当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下知道对不住世子,我贺兰叶愿让世子出了这口气,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她一股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后,手一软差点摔倒在被子上,她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胸口裹了伤的位置又有鲜血从里头渗出,短短时间就再度浸湿了她衣襟。 与此同时她猛地一咳,鲜血顺着她唇角滑落。 苍白的脸上唯独一点鲜艳的血红格外刺眼,让齐洵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差点撞在他随从身上。 齐洵伸出去指着贺兰叶的手抖了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伤得挺重啊”齐洵硬生生收回了手,面对浑身上下写满死亡边沿的贺兰叶纠结几番也骂不出来了,讪讪说着眼见的事实。 贺兰叶目光灼灼,语气痛苦而坚决,她直勾勾看着齐洵,十分果决:“在下伤及内脏,恐时日不多世子,趁着在下还活着,请您随意出气!在下绝无半字怨言!” 许是说多了话,她面上浮现痛楚,侧脸伸手捂住嘴,缓了片刻才松开手,吸了口气重新正视齐洵。 齐洵又是倒退了一步,他一眼就看出贺兰叶只怕是差点咳血,勉强忍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别扭的同时心底所存为数不多的同情油然而生。 这会儿和他计较太有失风度,一个快死的人了他又不是多恶劣的人,做不出这事!齐洵努力在心里头劝说着自己。 齐洵看着对面气息奄奄努力喘着气的贺兰叶,沉默了下,僵硬着说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眼下你好好养伤,等来日我们再算账!” 努力撂下一句毫无气势不算狠话的狠话,齐洵气势汹汹着来闹事,最后轻松收场。 目送齐洵一行人被镖师们远远儿送了出去,贺兰叶摆出痛苦的姿态慢慢消失,她盘腿坐在床上,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随手抹了嘴角的血浆,悠悠然坐起来收拾着染脏了的被褥单衣。 齐洵这人果然是个外厉内荏的,虽有任性顽劣一面,也有善良的部分。早在行镖时她就把这个青年看透了,才敢兵行险着,将他一军。 她脱了染脏的单衣刚要往屏风后走,被齐洵派人来破坏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柳五清冷的声音传来:“可解决了?” 贺兰叶一个健步猛地冲到屏风后头,躲好了身影后扶着胸口,才发现她差点吓出一背的冷汗。 她提高了声:“柳姑娘,男女有别,进门前请先敲门。” 外头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 贺兰叶赶紧儿把自己打理妥当,擦了擦身上的血浆,换了套干净的单衣后,想了想又添了件外袍。 她出来后之间柳五手中捧着一碟软酥糕吃着,见他来了,主动推过来了些。 贺兰叶坐下后捏了个酥糕,还未吃,就听柳五又问了一次:“解决好了?” “唔”贺兰叶沉吟了声,温吞道,“基本上解决妥当了。” “哦?”柳五微微挑眉。 贺兰叶目光落在酥糕上,想到齐洵就微微一叹:“齐世子是个好人。” 单纯又直率,只要对症下药,她一点都不担心。 柳五似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洵来闹过之后,贺兰叶还一直提着心,担心奇华或者五皇子再来闹上一闹,好在柳五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宽慰着她:“奇华公主行事荒唐被端妃拘在宫中,五皇子最近正忙着和他几个兄弟争,都没空理你。” 贺兰叶得了这个消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办正事了。 之前她与柳五之间的约定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这个内容还需要一个具体的完善。涉及到的内容较多,她索性请柳五书面写下来条条例例,整合在一起。 柳五的内容不多,主要集中在三点。 一:禁止两个人有任何肢体碰触,无论什么时候。 二:她要享受一切当家太太该有的待遇。 三:贺兰叶不许过问她任何事情。 贺兰叶看过之后,还能接受,直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她交给了柳五一份她的条例,也是简单的三个内容。 第一个和柳五的要求一样,禁止身体接触。 第二个是要求柳家在她亮镖开分局的时候前来造造势。 三则是要求柳五在贺兰家期间,尊重平氏周氏,友爱桃儿杏儿。 柳五面对这份条约,抬眸细细打量了贺兰叶一眼,眸中尽是深思。迟疑片刻,她抬笔挥墨,书写下了三个字。 柳清荷。 两个人在条例上签了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解决了合约,柳五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说是要回柳家几天。贺兰叶也并未在意,派了个镖师把人送了回去,自己难得享受一番独自一人的时光。 自打柳五入住她房间,她睡不得床,衣衫必须整齐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神经紧绷,委实难受。 柳五这一走,贺兰叶也能叫了外头镖师进来商讨事情。 之前她在,到底有些拘束,贺兰叶从来没把外头的男人叫到靠近院子的位置,也是她回去了,贺兰叶才把人叫过来把镖局之后的问题议一议。 她这一出事,镖局里头虽然没有乱,但是多少有些影响的。特别是外头留言纷飞的,不利于镖局外头接镖。 镖局是贺兰叶的立身之本,她在镖局身上下的功夫最多,也最用心。难得的休闲时间,她全部花在了镖局里头,等送走了手下,月亮都出来了。 贺兰叶打了个哈欠,刚想睡,忽的想起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了。 她自己去打了几桶热水来倒到隔间屏风后的木桶里,自己锁了门,走到后头去脱了外头的衣裳,直到露出贴身的软甲。 她叹了口气,手脚麻利把紧紧束着身的软甲脱下来。 以往她每天晚上都是脱了的,能舒服些。这几天柳五在,别说脱软甲了,她连外衣都牢牢穿在身上,束缚得很。 阔别几日的放松感让贺兰叶也长长舒了口气,洗了澡后进了木桶里,被温热的水泡着,一身的疲劳都得到缓解。 她仰躺在木桶边沿上,闭目养神,放空了心思舒舒服服的时候,忽地听见外头门被敲了敲。 贺兰叶一愣,紧接着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嘎吱声,随后是一天不见的柳五悄无声息走进来疑惑叫了声:“贺兰?” 脚步声逐渐逼近屏风,贺兰叶头皮瞬间发麻猛地坐直了身体,水花拍溅的同时她紧张到声音拔尖:“别进来!”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贺兰叶!不要脸的贱人!敢抢我女人,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儿我就来教教你做人!” 外头气鼓鼓的齐洵带着诸多随从一鼓作气砸了贺兰家的门,气势昂扬冲了进来,推搡着万仓镖局前来阻拦的镖师们,为首的齐洵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路高声怒骂。 房间里的贺兰叶听见齐洵这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新词儿的怒骂,不由叹气,若是换个时间,她还真想把人提溜过来好好交他一下什么叫骂人之道。 不过这会儿嘛贺兰叶悄悄拽了拽被子,盖到了自己脖子。 传进耳中的叫骂对贺兰叶来说不痛不痒,房门被暴力破开的时候她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任由齐洵气势汹汹横冲直撞到了她床边。 “还该装受伤欺骗柳姑娘,下九流不上台面的贱胚子玩的招数休想骗我” 滔滔不绝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贺兰叶听见齐洵沉默了会儿,犹犹豫豫地小声嘀咕:“咦,还真受伤了” 和构想不太一样的情形暂且压住了齐洵一鼓作气的怒意,而这个时候,就是贺兰叶该一边加点火候替柳五姑娘解决后患的时候了。 她先是呻吟了声,一脸痛苦地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缝,入目看见齐洵时状似讶异而不掩痛苦,艰难地挤出无力的两个字:“世子?”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上白的泛青,眼窝深陷一脸病态,说话之时好比用尽浑身气力般艰难,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近乎病入膏肓的状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7.第 157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一时忘了把垂纱放下来挡住,他们俩的脸都暴露在外让人给看了仔细这会儿想躲都来不及了。 柳五看起来比她还头疼攥紧了扇子遮着脸用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这分明是盼着她死啊!贺兰叶哪里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她沉住气,笑道:“托福,有五娘照顾把在下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会儿柳五重新捡了扇子遮着脸装仙女目光一直落在贺兰叶的脸上没有偏移半分。 齐洵一直眼巴巴盯着柳五,半天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整个人都垮着,苦涩对柳五说道:“柳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柳五摇着扇子目不斜视,用清冷的女声道:“不劳世子牵挂,都好。” 齐洵肉眼可见的更焉了,他沉默了会儿,极其不解:“柳姑娘,他贺兰叶一个水性杨花的下等小白脸,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嫁到那个巴掌大的穷窝窝里,你” 下等小白脸贺兰叶啧了一声,还在观望,只见柳五猛地向齐投向锐利的目光,语气冰冷的掉冰渣:“齐世子,你太无礼了,向贺兰我家郎君道歉!” 贺兰叶一愣,她侧眸小心打量了柳五一眼,只见挺直着背的柳五紧绷下颌,的确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在气什么? 齐洵比她还迷茫,扫了贺兰叶一眼,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又没有错!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娶你!不知死活!” 柳五拧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着齐洵,在他的目光下,齐洵渐渐声音弱了弱,最后不甘示弱的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吼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喜欢你!本以为柳姑娘你会嫁与我为妻,却被他姓贺兰的半道截了!这个仇我不报誓不罢休!” 齐洵也算是个铁骨汉子,这会儿眼圈都有些发红,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叶:“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出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贺兰叶也觉着,早些解决得好。她刚一起身,就被柳五身上按住了胳膊:“你别去。”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贺兰叶看得清淡,起身从柳五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低声笑了句,“刚刚不是还巴望着让我去解决么。” 柳五低声回了句:“他要的是和男人当面谈!” 贺兰叶就更打趣地看了柳五一眼:“是啊,所以你好好看着就是了,媳妇儿。” 柳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见贺兰叶大大方方下了辇车,齐洵也翻身下马,他想了想,提起繁重的裙子也跟着下了去。 “齐世子,”贺兰叶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大街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我不如进去坐下好好谈谈?” 他们一个楚阳候府的世子,一个丞相府的姑娘,一个威震天下镖局的局主,在大街上的确太引人注目,齐洵也嫌丢人,抹着眼睛粗声粗气同意了。 一行人上了酒楼,直接包了二层,随从们把持着楼梯,只三个人在上头。 贺兰叶也自在,上去就自己找了个椅子一坐,柳五立即贴着她坐下,一副顺从的模样。 齐洵满肚子的气还没有发泄,就被贺兰叶笑吟吟打断了:“世子,请坐下说。” 她说着拍开了旁边的一坛酒,拿了两个碗分别倒满了,一碗推给齐洵,一碗留给自己。 “在下与柳姑娘当真两情相悦,彼此盟定终身,如今也成了婚。”贺兰叶转了一圈酒碗,诚心实意对齐洵说道,“说有对不住世子的地方,在下自认为没有。但是世子的确枉费了一番感情,在下自当为妻向世子致谢,致歉。” 齐洵发现面对贺兰叶,他的怒气总是不能成功的发出,憋着一股气坐在那儿抱着酒碗,悲从中来:“我喜欢柳姑娘,喜欢很久了!贺兰叶,是男人,你就不该横刀夺爱。” 旁边的柳五这会儿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 他一脸淡漠:“齐世子,你的喜欢只会让我有负担,包括你现在一副声讨我家郎君的样子,都令我十分厌恶。” 齐洵一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柳姑娘你从来都不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么?” 贺兰叶也有些好奇,侧眸小心看着柳五。 柳五抬着下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齐世子,你在我眼中,与街上的路人无差。” 齐洵抱着酒碗浑身颤抖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贺兰叶到底心有不忍,她开了腔:“世子,世间多有痴情错付,早些看明白,也好。” 毕竟这会儿抽身还来得及,他要是很久之后才抽身,等知道了柳五是个男人,只怕他会想不开做些傻事。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贺兰叶客客气气道:“今日你我相逢即是缘,过往种种就随风而去,世子到底委屈了,在下愿意陪世子痛饮一场,驱赶烦心。” 齐洵沉默了下,用颤抖的手端着酒碗,用力碰向了贺兰叶的酒碗:“干!” 贺兰叶刚抬起碗,柳五手疾眼快就一把按住了她,满眼都是不赞同:“你喝什么,让他自己喝就是了,大不了我们掏钱。” “无妨,只此一次,让齐世子痛快了罢。”贺兰叶笑着说道,“这里酒味大,你去旁边坐着。” 柳五想了想,用手帕在贺兰叶的脸上扫了扫,凑在她耳边轻声关切道:“少喝点,不然我可不许你睡床。” 贺兰叶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无力地点了点头:“是。” 她等柳五坐到了旁边去,一回头,只见齐洵瞪大了眼,伸着手颤巍巍指着她,好似她罪大恶极一般:“你你!” “喝酒,喝酒。”贺兰叶假装不知道齐洵是在想什么,客客气气劝着。 齐洵许是化悲愤为酒量,抬起酒碗一口喝完,连续与贺兰叶拼了三碗,不过瘾,自己把酒坛抱过来倒,一边倒得到处都是,一边打着酒嗝:“你爽快!我我真的是喜欢柳姑娘你们成婚,我都没有去搅局!你看,我是不是一个” 他放下酒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力气大的啪啪作响:“大好人!” 贺兰叶见他差不多醉了,自然是哄着:“世子心善,自然是好人。” 也多亏了齐世子没有来凑热闹,不然她能解决的了一个,解决不了两个。 “贺兰叶,你”齐洵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盯着贺兰叶,“你你要是不是柳姑娘的郎君,多好” “嗯?”贺兰叶没有听太清。 齐洵喝得脸都红了,他眼睛里慢慢渗出了一滴眼泪,颠三倒四道:“我真的喜欢柳姑娘啊” 贺兰叶沉默了下,主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柳五盯着贺兰叶一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齐洵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坐在角落远离他们的柳五,一声一声儿唤着。 贺兰叶啧了一声,莫名有些心疼眼前的齐洵了。 这时,上来了一个黑衣青年,赫然是她得用的常恩显,他走过来扫了眼齐洵,直接走到贺兰叶面前低声道:“镖局有些事,请局主现在回去。” 现在?贺兰叶端着空碗有些犯难。眼前的齐洵还眼巴巴地,柳五摇着扇子理都不理,她这会儿要是带着柳五走了,齐洵估计要在这儿哭一场了。 “你先回去,”许是看出了她犯难,坐在角落的柳五摇着扇子对她昂了昂下巴,“我开导开导他。” 柳五是男人,留在这里倒是不影响什么,只贺兰叶担心柳五开导过头了,把人家世子给开导去寺庙了,就不好了。 她对着柳五挤了挤眼,想要让柳五把握好分量。 柳五接到她眼神明显一滞,而后悄悄抬起扇子盖了盖脸,朝她摇了摇放在膝头的左手。 这是懂她意思了。 贺兰叶这才放心,赶紧和常恩显离开了。 镖局到底怎么回事,常恩显也说不清,她只能打马快些往回赶。 回来之后,贺兰叶发现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没有她不行。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与娘亲说了几句话,回了房间,闻着她身上在画舫沾染的杂乱脂粉味简直不喜欢到了极点,皱着眉打算先洗洗。 她衣裳一脱,刚用水冲了冲身体,外头猛地响起了零乱地敲门声,以及一个陌生侍女慌乱的声音:“姑爷!不好了,公主!奇华公主把我家姑娘带走了!” 贺兰叶大张着嘴,一双杏仁眼瞪得圆鼓鼓的,满满都是不可思议的讶异。她的视线落在了珠帘背后正中而放的红花梨床榻上,垂红撒帐挂在银沟上,让她的视线畅通无阻能够清晰的看见被红色包裹着坐在床榻上的人。 那人一身贺兰叶十分熟悉的大红喜袍,只是系带松散,衣襟打开,两侧而分向肩膀松垮而去,广袖衣袂层层叠叠被挽在臂弯,完完全全没有遮掩身体的作用。 那人的胸前一片坦荡,蜜色的肌肤上有一道暗红的伤口,本结痂的位置有撕裂的痕迹,滴滴鲜红的血正在往外渗透,而那人的手中捏着一方帕子,正在往伤口上按。 一切发生的很快,电光石火之间,那人的低声叱喝出声,同时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瞬间将身体掩盖严实,不留一片肌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8.第 158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前头乐人们还在客客气气递出去喜钱, 请吴尧行个方便, 吴尧却理都不理, 下马横刀, 完完全全是一副挑事的准备。 “松临, 这人是谁?”贺兰叶身后的友人们发觉出不对了, 凑了上来,忧心忡忡。 贺兰叶攥紧了缰绳,语气平缓:“奇华公主的侍卫,吴尧。” 她防了许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奇华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前一刻, 她都以为奇华听懂了她的意思,终于玩够了放弃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奇华能做出这种不顾身份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当街拦迎亲队伍,得罪她, 没有什么,可在柳家还有等待着出嫁的柳五,误了吉时, 柳家一门对奇华自然是会有不喜, 再加上她行事莽撞, 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奇华她还很是喜爱她啊。 贺兰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再一次后悔她当初多管了闲事, 摊上这摊子烂事。 她驾着马慢吞吞顺着中间往前走,前头的队伍和乐人们纷纷往两边散了散,任由她一路畅通走到队伍最前头,和吴尧隔着不远对峙。 后头抢钱的百姓们这会儿钱都不抢了,挤在一堆伸着脖子凑前头看热闹,对着贺兰叶与吴尧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宫里头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认识,是宫里头的侍卫,跟着公主的。” “这不会是来替公主抢亲了吧?” 嗡嗡哄闹声一波不断接连一波,看好戏的兴奋目光如一个巨大的火圈牢牢围着贺兰叶,其中不乏充满嗤笑的,鄙视的,以及满满恶意的。 贺兰叶直视着吴尧,勾了勾嘴角:“吴侍卫若是来贺在下,请前往小东楼吃一杯酒。” “贺兰局主,今天,我不会让你从这里过去。”吴尧目光也不躲闪,直直对着贺兰叶,他慢慢吞吞扬起手中弯刀,浑身布满了战意,“除了公主,你不会有任何迎娶别人的机会!” 吴尧的弯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贺兰叶盯着那截刀刃发了会儿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吴尧的脸上:“吴侍卫,在下重伤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 “我知道,”吴尧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亲。” 贺兰叶却笑了:“吴侍卫,在下的意思是说,我能和你玩的,是命。” 迎着吴尧略带震惊的眼神,贺兰叶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爱,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满都是沉甸甸的阴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绝对会娶回贺兰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贺兰叶缓慢地解下革带下佩戴的短刀,装饰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着精细花纹和宝石,她随手拔出刀锋,直直比着吴尧,冰冷的视线如同渗骨的冰刺,充满杀机,“而我的刀,能让你永远回不到公主的身边去!” 贺兰叶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圆圆的,本该是可爱无比的相貌,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拗,大有不顾一切拼杀的姿态。 吴尧迟疑了。他想到了贺兰叶重伤由来,他慢慢退缩了。 他手中的弯刀上金光消失,没有了阳光的强烈折射,他一张脸清清楚楚印在贺兰叶的瞳孔里。 面无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肉却有着微微的痉挛,他抿着唇,是紧张了。 果然如此。 贺兰叶刀锋一转,毫无犹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转了一个圈,重新佩戴到革带上,与此同时,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咳了咳,眸光中闪过一丝冷光:“吴侍卫,在下是个记恩的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在下能给吴侍卫的唯一建议,就是” “不要给在下接触到公主的机会。” 贺兰叶面对吴尧骤然缩紧的瞳,终于展现出了欢愉:“吴侍卫,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贺上一贺在下新婚,如何?” 吴尧攥着弯刀的手在抖,他充满厌恶地盯着贺兰叶,这个面部都是一种凌厉。贺兰叶相信,若是他冲动一点,他绝对会杀了她。 不过吴尧不是冲动的人。 贺兰叶看着吴尧慢慢低下了头,把攥着的佩刀收起,虚着眼笑了。 他是一个心中有欲望的男人。 而有了欲望,就有了无限的顾虑,这样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迎亲的队伍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在骚动着,后头的抱怨和询问慢慢传递到最前头来,不安在蔓延。 贺兰叶攥着缰绳,含着和气的笑容弯了弯腰,对不远处的吴尧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请。” 正午最强烈的阳光下,贺兰叶额头渗出了汗珠,而吴尧却如同置身冰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枯朽的气息。 他沉默了许久,挣扎,抉择。 最终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他沉默着牵起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前路,畅通。 贺兰叶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满了喜气,亮晶晶的眸,高扬着唇,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见。 乐人们手中的乐器重新吹打起来,鼓着腮帮子的乐人卯足了劲,乐声震天。 贺兰叶慢慢退回了队伍的中间,她骑着马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们跟着移动,抢钱,看热闹两不相误。 其中一身黑衣牵着马挎着刀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从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双冰冷的眼始终注视着她,像是一根针,在一点点推进她的背脊。 贺兰叶毫无无惧,她重新展露笑颜,像是从未遇上人拦路一般,与友人们说说笑笑,稍微加快了一点队伍的速度,赶在了一定时辰内,抵达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还有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可谓一门高官。这样的人家嫁女儿,排场十足的气派,迎来送往的宾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红绸高挂的柳家正门外,寒暄庆贺。 贺兰叶的迎亲队伍抵达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了。柳家的宾客们全在正院,等贺兰叶下马,被友人们簇拥着跨进正门时,来的第一波,是一群广袖长袍年轻儿郎。 这群柳家的儿郎是贺兰叶娶妻的第一关。气质风流的少年郎们带着坏笑,一窝蜂冲了出来,许是被打了招呼,他们都绕开了贺兰叶,扑向了她身后的友人们。 “我家的姐姐养在闺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该有何话要说?”为首的没有扑过去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痣,相貌与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贺兰叶面前,抬着头笑问。 身后的友人们身上带着的玉环琅佩与打的银圈饼叫这些儿郎们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们衣衫凌乱一片狼狈。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严肃道:“在下会对柳姑娘好的。” “不是这个,”任佳率先发现了贺兰叶的窘境,凑过来低声说,“你要作诗。” “作诗?”贺兰叶当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从小就武人一个,识字读书不少,可这作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对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贺兰叶的诗作,与贺兰叶大眼瞪小眼,呆滞了片刻。 “咳”贺兰叶一捂胸口,装柔弱地咳了咳,“在下旧伤未愈” “你就吟一句。”那少年有些僵硬,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来,“总要应付应付,不能让人说,柳家的姑娘嫁了个不通文墨的粗人!” 贺兰叶傻乎乎站在那儿半天,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当添个女娃娃,娘亲婶娘小姑妹,对她疼爱又有加!” “噗嗤——” 笑出来的不是眼前铁青着脸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们,起初还遮着掩着,后来一个两个都笑出声儿了,都没有忍,哄堂大笑。 贺兰叶也不觉着尴尬,她带着和气的笑站在那儿,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当真不善此道,见笑了。” 那少年见贺兰叶大方落款,没有多少忸怩,脸色渐渐好转,他抬了抬头,哼了个鼻音算是过了。 通过之后他们往里头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与秦多元还绷住了,安慰贺兰叶。 “不会作诗没有什么,反正松临你又不靠作诗保护人。” 贺兰叶的确没有什么羞耻,她不善此道,被笑也无妨,只要她手头上的硬茬子不出事,她就不会有愧疚感。 柳家很大,从外门一路到了二门,一群穿红着绿粉嫩的少女们笑吟吟聚在门口,捏着扇子偷瞄着贺兰叶。 贺兰叶率先停下脚,抱了抱拳,笑问:“不知还要不要作诗?” “不要了不要了!”女孩儿们笑作一团,连声拒绝了。看样子贺兰叶在前院的丰功伟绩已经传到了后院来,惹得女孩儿们看着她直笑,连催妆诗也不要了。 贺兰叶把给女孩儿们准备的小玩意分发了出去,没等太久,里头门开了,女孩儿们纷纷让开。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等待着她的新娘。 洞开的大门,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美青年吃力地背着背上红裙金冠的高挑纤细女子,明明青年也不矮,却在新娘的映衬下显得狼狈不堪。 俊美青年弯着腰吃力地背着柳五,踉踉跄跄的,脚下几乎走不稳,他抬起头搜寻到贺兰叶的时候,满脸的挣扎与痛苦瞬间化作希望,真情意切呼喊道:“妹夫!快来背你媳妇,为兄——背!不!动!了!” 旁边的柳五气定神闲继续喝着汤,笑吟吟提醒道:“齐世子脾气不好,贺兰局主可要小心应付。” 走镖的路上,贺兰叶就知道了这个齐洵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为人算不得坏,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没有柳五这档子事,她还能徐徐图之,指不定能与之交好。 先下,只要不被气急的齐洵一刀劈了,就算她走了运了。 三进的院子,最外头是镖师趟子手们,姑且能撑着一时半会儿。贺兰叶剩下的一点汤一口气喝了,解开衣带的时候,扭头诚恳地对还坐在那儿喝汤的柳五道:“柳姑娘,劳驾你找个地儿躲一躲。” 齐洵的怒气全部来源于柳五,柳五若是不在,她还能想些办法遮盖遮盖,可若柳五在这儿,齐洵一急了眼,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 这个道理柳五也懂,她抱起汤盅起身:“那我就去厨房。” 等柳五一走,贺兰叶锁了门,抓紧时间拾掇自己。 她把里头作假的伤口范围做大了些,绷带缠上之后用配料兑出来的血浆往上面淋,单衣重新穿起来,血迹很快就渗透出来,在她衣襟上晕染开一大片。 贺兰叶翻出来了几个瓶瓶罐罐,飞快在自己脸上脖子手上抹了抹,停手的时候,她已经从朝气蓬勃的健康状态变成了灰白垂死的干枯之感。 她又含了一颗红色药丸压在舌根下,左右看看自己的确拾掇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外头院子吵杂沸腾声逐步逼近的时候,她赶紧跳上了床,裹着被子装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9.第 159 章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她可是还受着伤,经不得摔。 那青年还未说出话来,周围的一圈女孩儿们都笑了, 纷纷打趣。 “姐夫当真是个有心的,五姐姐嫁对人了。” “二哥听见没, 小心别摔了五姐姐,五姐夫不乐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 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 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 等那青年站稳了, 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 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 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 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 贺兰叶自问, 换作是她, 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手脚没多大力气,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还好脚下勉强稳着,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这时门被敲了敲,外头桃儿杏儿一人端着合卺酒一人端着小小的烤乳猪一前一后进来,看见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都去看贺兰叶。 贺兰叶放下茶杯,又接过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与柳五并肩坐了,朝妹妹们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来了。” 杏儿率先上前把端着的烤乳猪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中有一把银制的短刀,用来切割分食。 贺兰叶请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辞,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贺兰叶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块吃了,放回银制短刀,拍了拍杏儿的头。 桃儿端着合卺酒上前来,有些生疏说着祝福的词:“祝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贺兰叶接过合卺酒,递给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为二,中间连着红线,柳五接过后,与贺兰叶同时饮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儿杏儿,完成了简化的仪程后,贺兰叶与柳五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该干嘛? 贺兰叶心里头犯嘀咕,她没有成过亲,许多内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坐在柳五的身侧,几乎能感觉到不远处顺着柳五胳膊散发过来的体温,让她分外尴尬。 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子,却还是让她尴尬了。 贺兰叶咳了咳,刚想说话,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请她出去。 对了,外头还有宾客! 贺兰叶眼睛一亮,她起身对柳五说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来了,只丢我一床被子就是。还与以往一样。”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还是个男人,床对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窝也好,睡习惯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气,自顾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头院子里的宾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强行攀着柳家关系让贺兰家无法推辞的,这些都分开放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贺兰叶两度重伤,说了些祝福的词,也不敢多劝她酒,轻轻松松放过了她。 只贺兰叶身后的周谷任佳几人就惨了,作为陪郎们,他们被逮着一桌喝完下一桌,几个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兑了水,豪气万丈继续陪着。 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外头的柳五大概是被她反应惊到了,沉默许久才慢吞吞问:“就算你在里头沐浴,该吓到的人是我才是,你紧张什么?” 贺兰叶定了定神,舒了口气的同时知道柳五不会闯进来,这会儿头脑才清晰。她对刚刚紧张过度也有些懊恼,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件事情还真搪塞不过去。 她眼前是青山绿水的屏风,上头搭着她的衣服,她苦苦寻思着一个最适合用在这里的借口,猛地想起了之前她知道的一些事。 贺兰叶不自在似的咳了咳,手搅了搅水,发出响动之后她轻描淡写而又含含糊糊道:“柳姑娘别问了,有些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孩儿家知道。” 外头的柳五似乎被她的回答给镇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贺兰叶听见了门被推开,脚步走了出去又重重带上了门的声音。 她浑身紧绷着直到房间内重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的时候,才缓缓吐出憋着的这口气。 趴在木桶边沿上的贺兰叶抬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脸,对于这种在少女面前说出具有一定轻薄定义的话语也是无奈极了。 水已经凉了,她起身擦了擦水,有些纠结。 本以为今夜柳五不会回来,她沐浴之时就没有多拿一个束身软甲,而刚刚她还为了遮盖弄湿了单衣。 头疼。 贺兰叶站在屏风后头摩挲着下巴,忽地扬高了声音:“柳姑娘可在外头?” “在。” 穿过门缝进来的冷清声音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柳五就在门外。 她一挑眉,慢条斯理对这外头提着音量道:“柳姑娘,在下刚刚太急,弄湿了衣裳,还请柳姑娘在外多站会儿,以免看见不该看的,伤了你的眼。” 与其担心柳姑娘不小心进来看见了什么,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女孩儿家听见这话肯定会远远避开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0.第 160 章 ,最快更新婚后玩命日常最新章节!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竟然是这样? 贺兰叶呆了呆, 低头看了眼柳五碗中的粥,以及她略无血色的面颊, 昨夜里半夜嗅到的血腥味,原来真相只是月信来了? 也是,柳五姑娘瞧着也十七八的模样, 有月信也是应该的。只是贺兰叶年过十七一直没有过信期,遗忘了这回事罢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声,之前误会柳姑娘受伤的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还好刚刚没有说出口, 免遭了一场耻笑。 柳五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她三两下喝完了粥,撂下一句去休息了,就重新卷回了床上。 这个小日子的时候女子较为虚弱, 该好好休息。贺兰叶以往经常照顾母亲婶娘也惯了,随手把房间里头该收拾的收拾了, 自己端了空碗去厨房, 又不敢回屋里头打扰柳五,就搬来个小石凳坐在庭院里头手雕木刀。 柳五在她家赖了两天, 等贺兰叶嗅不到血腥味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拢了帷帽就离开了。 来去没有和贺兰叶一点商量,也没有丢下只言片语, 可谓是任意之极。 等人离开了, 贺兰叶晚上心惊胆战睡回床上, 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枕边的一份书信。 难道说,柳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直言,用委婉的手法来告诉她? 贺兰叶心中一动,披了外套重新点灯坐在桌边细细研读。 柳五的字体颇为飘逸,勾勒之间行云流水的顺滑,字体扑面而来的大气让贺兰叶怔了怔,不免感慨柳姑娘一手好字不比她见过的大手逊色。 惊叹过柳五的字,贺兰叶的注意力才落到了书信的内容上,这一细看,贺兰叶当即傻眼了。 距离成婚还有不到七天,这几天贺兰叶都快急疯了,该有的流程全部都要有,只能挤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去完成。她还要把大把的银子交出去修缮院子拆扩她的房间,一时间贺兰家上上下下都是叮叮哐哐的施工声音。 平氏和周氏带着桃儿杏儿整天去采购家中所需要的物件,镖局的镖师们全充当了劳力不说,婆姨们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着家中,务必要在几天后迎新嫁娘前收拾妥当。 丞相府的管家和柳尚书几次派人来,贺兰叶一边装着重伤未愈一边面对来人焦灼的急问慎重应付着。 贺兰叶虚弱着捂嘴咳了咳,面对急躁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耐心询问她身体的柳家管事,轻柔缓慢道:“柳姑娘?她说日子近了有些不安,去寺庙祈福了,哪个寺庙?在下不好过问,大约是哪个姑子庙吧。” 柳家管事的来来回回几次了,从她口中都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只能铩羽而归。 送走了柳家人,贺兰叶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都是什么事儿!柳姑娘啊柳姑娘,我可拜托你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柳五太过洒脱,走之前就不声不响给她留书一份,等她夜里看见内容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叫做暂时不回柳家,在成婚前让贺兰叶好好把柳家应付过去,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怎么应付?成婚前新嫁娘无缘无故消失,她娘家人不急上天才怪! 贺兰叶也佩服柳家人的定力,距离成婚还有五天时间了,他们没有大肆声张着去找人,甚至没有大一些的动作,就下人整日里守在贺兰家门口,巴望着柳五,柳家的主人们至今没有多少动静,连一句话都没有捎带过来。 贺兰叶的房间和左右两隔间打通了,里头全部清空,柳家人把急急匆匆打好的家具一样一样抬进来,为首的丞相府管家过来和贺兰叶请安的时候,抖着满是皱褶的脸皮笑着问道:“局主,不知我家五姑娘可从姑子庙回来了?” 贺兰叶一脸无辜:“在下不好打问柳姑娘具体行程,只能说她快回来了。” 必须快回来了,眼见着还有五天了,柳五要是回不来,她估计要宣布重伤不治,魂游西天了! 柳家人也按捺的住,距离两家办喜事就几天时间了,他们姑娘丢了几天,也没有任何声响,一切流程继续走着,万仓镖局的镖师从那儿路过,都看见门口巷外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 贺兰家也是张罗的差不多,最近与她在临阳交好的友人们络绎不绝上门来,其中还混杂了不少没有关系往来,扒上了别人情面搭进来争着要给她送礼的。 不认识的贺兰叶一概不见,推说伤重未愈不易劳心,认识的她也怕露了破绽,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在后边院子里隔着一丈远坐在一处聚了聚,被友人们挤眉弄眼打趣了一番。 贺兰叶也淡定,面对周谷暧昧笑问何时有喜讯了记得宴客这种话,眉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回答:“一定,一定。” 喜讯?她与柳五平安活到成婚之后就算了。 友人们是贺兰叶乐于接待的,非友人,不友好的人,贺兰叶见都不想见。 只可惜外头那些人好打发,眼前送来修书一封的下人背后顶着的是楚阳候府,那位几次在她手中没有讨到便宜的齐洵世子,她就没辙了,只能见了人,收了书信,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了去。 如果说柳五的那份留书让贺兰叶无可奈何,那么眼前齐洵送来的书信,直接让贺兰叶气乐了。 齐洵毫不客气,直接就说让贺兰叶死之前记得写遗嘱,指明了把遗孀柳五姑娘改嫁给他。 信里头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和齐洵本人一样,让人拳头发痒痒。 贺兰叶把齐洵的来信和柳五消失之前的留书摆在一起,抱臂看着桌上这两个同样肆意妄为的同样书信,冷笑着。 照她说,若没有奇华公主这事,她觉着柳姑娘和齐世子凑一对刚刚好,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瞧着还有三天就是婚期,贺兰叶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又加了一份,差点掏空了家底子,勉强凑够了能不让柳姑娘这种身份的女子出嫁丢脸的聘礼。 三十抬的聘礼从小东楼出发,绕了半个临阳城,吹吹打打,一路喜气洋洋送到了临阳中府,柳丞相家巷子外。 柳家人也客客气气接待了地位悬殊的未来亲家一行,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和气的很。 聘礼一到,随即就是六十抬的嫁妆一路敲锣打鼓送到了贺兰家,三进的院子差点没有放下,一路从内院摆到了门口,让人看见了丞相府嫁女儿的丰厚。 聘礼嫁妆都交换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两天后的昏礼,而直到这个时候,柳五也还没有现身。 白天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不得闲,平氏周氏累得捶腰揉肩哎呦连天,家里桃儿杏儿更是借着这个时间玩疯了,多亏老常把两个丫头给看牢了,免得家中办个喜事丢俩儿淘气娃。 贺兰叶夜里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袍,顶着月色从院子后头她暂且落脚的房间出来,沿着回廊慢吞吞走到了她以往住着的房间,推开门,里头黑漆漆的。 这里已经打通了左右,内里格局也全部拆了,抓紧时间在几天内全部收拾妥当,也把柳家打的家具都摆了上来。 贺兰叶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清一些摆置的轮廓。 有些日子没有住人的房间冷情,没有人气,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更是冷的渗骨,不带有一丝温度。 贺兰叶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抬脚往进走。 她之前的窄床已经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大床,上头搁着崭新的大红被褥,还有一套平氏周氏抓紧时间做出来的大红喜袍。 贺兰叶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喜袍的边,松开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娘和婶娘对这桩婚事可谓用了心了,柳五定了时间,这边一知道还有几天了,她们妯娌俩熬着夜裁衣,一点点给她的喜袍上绣花样,半点都没有因为说她娶妻不算什么正经成婚而疏忽。 或者说,在平氏周氏眼中,这已经是她成婚了。 毕竟她在父兄身故后,脱下红妆支撑着这个家已经近乎五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在漠北可以肆意任性的贺兰玥,而是必须肩负重任,扛起贺兰家,扛起万仓镖局的贺兰叶。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喜袍上,忽地勾了勾嘴角。 真羡慕柳五啊。 高官贵族家的女公子,难得没有多少规矩束缚,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活得潇洒自若。 甚至肆意到在新婚前一直消失,她的家人除了担心她安危外,都没有一句指责。 “哎——” 贺兰叶想到柳五,想到一天后的昏礼可能没有新娘,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重重叹下一口气:“哎……” 她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段关于昏礼自救的法子了? “贺兰,你叹起气来没完了是吧。” 忽地冷冷清清好无人息的空房间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充满不耐烦的声音。 贺兰叶一愣,她猛地一扭头,只见扩大了不少的房间用珠帘隔断的另一侧,多日不见的柳五一身白色单衣站在其后,珠帘后,她的相貌依稀被切碎的模糊,失去了素来带妆的娇柔面貌,瘦瘦高高纤长的身影立在那儿,竟让贺兰叶差点未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贺兰叶怔怔说道。 柳五似乎冷哼了声:“再不回来,只怕贺兰局主要哭了吧。” 贺兰刚想反驳她,忽地觉着不对,她翕了翕鼻子,顿时脸色大变:“柳姑娘,你受伤了?”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顺着柳五的身体弥漫开,浓稠,新鲜。 安抚好惊慌失措的娘和婶娘,贺兰叶独自一人打马前往十里之外的小别山,一路疾驰。 她把马随手拴在了山脚下,抬头看了看绵延的山路,攥紧了手中短刀,大步上前。 这会子已经临近中午,日头正热,走了不多时贺兰叶就出了一身薄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脚下不停,一鼓作气登了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番外2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不是。”柳五铁青着脸,她撩起珠帘走出,串珠的帘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 在这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柳五走近两步,贺兰叶清晰的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血腥味, 几乎是难以遮掩的浓郁。 清脆帘珠响声渐渐停止的时候,柳五走到贺兰叶面前站定, 她面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我受伤了。” 柳五的亲口承认把贺兰叶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盯着贺兰叶震惊的眼神, 神情自若道:“利用这几天,我出门去和旧情人做了个了当,被刺了一刀。” 贺兰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扫视柳五,发现柳五的手按着小臂,而被血色渐渐染红的衣袖,也证明了她的伤的确在手臂上。 “贺兰,你伤药放在了哪里, 我找不到了。”柳五蹙着眉, “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贺兰叶知道这会儿不是该先震惊柳五受伤一事, 她叹了口气:“这里就放了家具,物件都还没有摆置, 那些小东西都搬在后院里头了, 你随我来。” 为了在短时间内满足柳五的要求, 她这间房全部收拾了, 里头别说伤药了,连跟针都找不到。 柳五倒也顺从,跟着贺兰叶顶着清冷的月光沿着回廊走到了最后头的一间小杂屋,狭小的房间堆满了杂物,里头只有一张窄窄的床勉强是空的。 贺兰叶点了灯去找了伤药来,对着柳五扬了扬下巴:“坐。” 柳五站在门口打量了狭小的房间里头半天,最终还是面带奇异走了进来。她坐在贺兰叶的对面,伸出了手。 贺兰叶刚要掀起她的袖子,柳五猛地缩回了手,伤口似乎引起迸裂,有一股血慢慢流了出来。 “怎么了?”贺兰叶拿着药粉有些疑惑看着柳五。 不是受伤了么,她帮着处理,怎么她还躲? 柳五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贺兰叶哑然。 这种时候,也亏得柳五还能记得这种话。 她把伤药绷带递了过去,只见柳五移了移烛台,自己背过了身去,小心裹着伤。 眼看着今晚的柳五是走不了了,贺兰叶自觉的去把自己的床整理了下。幸亏她知道只在此住两天,没有把私人东西摆出来,免去了一番折腾。 “受伤了不回家,跑来我这里,柳姑娘你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么,他们可找了你几天了。” 贺兰叶重新抱了床被子来,把自己刚刚睡的铺在了地上,熟门熟路给自己搭地窝。 而且柳五说的说辞是什么,去和前情人一刀两断?她真的是去见旧情人了?旧情人还不顾她这张风华绝代的容颜,说砍就砍? 柳五已经裹好了伤,有些嫌弃盯着自己衣襟上的血渍看,闻言漫不经心道:“回去了要被家人说,来你这里干脆些。” “这可亏着我夜里睡不着过去看了眼,不然柳姑娘你当真要带着伤过一夜了。”贺兰叶也庆幸。 柳五盯着贺兰叶忙碌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过了会儿,慢悠悠道:“就算你邀功,我也是不会谢你的。” 贺兰叶刚想说谁是为了谢,又听见柳五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夫君。” 新婚前一夜,贺兰叶彻底睡不着了。 天未亮前,一夜未睡的贺兰叶叫醒了一脸疲惫的柳五,自己换了身衣裳蒙了脸,小心带了一队人悄无声息趁着全城宵禁未解之时,小心翼翼的把柳五送回了柳家。 黎明之前几乎横穿了半个临阳城的贺兰叶刚回了家,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扑到床上衣服都没有换打算补个觉,还没有睡熟,就被平氏摇醒了,顶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平氏雀跃道:“三郎!快些起来,你今儿的好日子,接媳妇儿了!” 贺兰叶痛苦地呻|吟了声,她一点也不想接媳妇,她现在只想睡觉! 奈何她还是抵御不了母亲的兴奋劲儿,天刚蒙蒙亮,她就被挖了起来,由着两位长辈给她换了喜袍。 来自平氏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袍贴身而精致,大红袍子显得她挺拔俊俏,格外精神。紮金革带上难得坠着玉环琅佩,给她增添了两份雅致。 平氏给她梳着头,贺兰叶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刚把眼泪揩去,就见周氏举着一盒脂粉来,要往她脸上涂。 “别涂这个。”贺兰叶不喜欢脂粉,皱着眉躲开。 周氏难得在贺兰叶面前硬气了回,强把她脸涂白了一圈:“那可不行,大喜的日子,哪里有素着个脸的,涂点粉气色好。” “嫂子,把胭脂拿来,我给三郎揉揉脸。” 贺兰叶叫苦不迭,趁着平氏转身,她一头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重新躲在后头杂屋里的贺兰叶伸手揉了揉脸,一点细白的脂粉粘在她手上,她盯着手发呆。 其实她以往也涂过胭脂,在她还有人庇护的时候,小女儿家爱俏,父兄又宠她,家中没少胭脂水粉。 只是她现在不是以往的她,这些容易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新婚当天最早开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毕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阁,娘家谢客。而贺兰家早上没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头打点好,陪着贺兰叶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盘好,高头大马上大红花扎好,就能去迎亲了。 贺兰叶还躲在后头的时候,早早儿就被她选做迎亲郎的友人们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热闹松快,各个都一副喜气洋洋的和镖师们说说笑笑。 外头热闹的很,家中的婆姨们给大家煮了饭,忙前忙后着准备晚上该摆宴的,后头贺兰叶借着伤重未愈躲着没有出来,硬是补了个觉。 直到中午,贺兰叶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门与友人们一道去接新嫁娘。 从小东楼起,贺兰叶的礼队一路吹吹打打,敲锣打鼓,为首的她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袍,头簪玉冠,为了病态涂白了的脸上也难掩俊俏,贺兰叶打马而过时,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不断传进她耳中。 “这就是万仓镖局的贺兰叶?长得人模人样的,难怪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听说还有个公主他可真行啊!”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类似的窃窃细语不断,贺兰叶耳朵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只当没有听见,骑在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扰。 她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友人都听不过去了,面面相觑后,商会的佟彩低语了两句,叫来了几个跟在后头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没多久,后头忽地喧哗了起来,两边围观的百姓们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一窝蜂往后挤,各个嘴里头都说着祝福的词儿,没有一个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贺兰叶觉出了不对,她也没有勒马,只回眸看了眼,这一看,她愣了愣。 只见那几个友人们都端着一袋子的铜钱,走一截给底下的人撒一堆。铜钱不算多值钱,但是在白捡的面前,就顶了天的惹人爱,那些百姓们都围了上去,发现了几个公子哥儿只给说好话的人给,都学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对贺兰叶与柳五新婚的祝福。 贺兰叶看着她的这几个卖力帮助她的友人,心里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她勾着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大喜日子新人该有的喜气。 高头骏马没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中,贺兰家的迎亲队伍走过了长街,即将抵达中府。 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略微偏西,贺兰叶心里头微微松了口气,还有不多时,就能从柳家迎走柳五,结束这一天的喧闹了。 迎亲的队伍前头是整齐的两排徒步乐人,他们卖力气的吹奏着欢快的曲子,给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迎着路。 贺兰叶骑着马跟在前队伍的后头,被围在最中间,她一路慢慢悠悠,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擦虚汗,不忘做出一副重伤未愈的病态。 她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前头队伍停了下来,导致整个迎亲队伍被迫都停了下来,一时引起了骚乱。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杨敏都伸着脖子问,“前头有人堵路要钱么?” 贺兰叶骑在马背上,能够看得见很远的前面。 她面带笑意的轻松渐渐被面无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计不是要钱,是要人。” 大红的迎亲队伍前,一个黑衣的青年牵着一匹黑马,手提一把弯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过整个队伍,稳稳地落在了贺兰叶的身上。 冰冷的,犹如寒冬冻人。 带刀侍卫,吴尧。 不远处一身纱裙坐在桌前的柳五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别的都还行,就差一点。” “哪一点?”贺兰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袂一边回头看了柳五一眼。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一身金红流沙裙,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左右晃来晃去,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番外3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姐夫当真是个有心的,五姐姐嫁对人了。” “二哥听见没,小心别摔了五姐姐, 五姐夫不乐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稳了,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 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 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 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 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贺兰叶自问, 换作是她,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 手脚没多大力气, 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 还好脚下勉强稳着,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这时门被敲了敲,外头桃儿杏儿一人端着合卺酒一人端着小小的烤乳猪一前一后进来,看见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都去看贺兰叶。 贺兰叶放下茶杯,又接过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与柳五并肩坐了,朝妹妹们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来了。” 杏儿率先上前把端着的烤乳猪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中有一把银制的短刀,用来切割分食。 贺兰叶请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辞,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贺兰叶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块吃了,放回银制短刀,拍了拍杏儿的头。 桃儿端着合卺酒上前来,有些生疏说着祝福的词:“祝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贺兰叶接过合卺酒,递给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为二,中间连着红线,柳五接过后,与贺兰叶同时饮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儿杏儿,完成了简化的仪程后,贺兰叶与柳五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该干嘛? 贺兰叶心里头犯嘀咕,她没有成过亲,许多内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坐在柳五的身侧,几乎能感觉到不远处顺着柳五胳膊散发过来的体温,让她分外尴尬。 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子,却还是让她尴尬了。 贺兰叶咳了咳,刚想说话,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请她出去。 对了,外头还有宾客! 贺兰叶眼睛一亮,她起身对柳五说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来了,只丢我一床被子就是。还与以往一样。”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还是个男人,床对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窝也好,睡习惯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气,自顾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头院子里的宾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强行攀着柳家关系让贺兰家无法推辞的,这些都分开放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贺兰叶两度重伤,说了些祝福的词,也不敢多劝她酒,轻轻松松放过了她。 只贺兰叶身后的周谷任佳几人就惨了,作为陪郎们,他们被逮着一桌喝完下一桌,几个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兑了水,豪气万丈继续陪着。 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站在廊下,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一圈人见下来,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番外4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别说,我还真想,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 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 轻声说道, “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 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 “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 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 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 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 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 睡到半夜醒来, 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礼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远处那骑着马冲过来一脸悲愤的,可不是楚阳候世子,齐洵么! 一想起他来,贺兰叶就头疼无比,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小声唇语着问:“怎么办?” 一时忘了把垂纱放下来挡住,他们俩的脸都暴露在外,让人给看了仔细,这会儿想躲都来不及了。 柳五看起来比她还头疼,攥紧了扇子遮着脸,用更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贺兰叶猛地捂着胸口往后一躺:“这是你的旧情人,你去解决,为夫伤口痛。” 柳五几乎在贺兰叶躺下的瞬间扔开扇子顺势跟着她往后一倒,同时飞速说道:“让自己的媳妇儿出面,贺兰,你还算不算个当家的!” 就在两口子怒视对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的时候,那头齐洵已经骑着马到了辇车跟前。 贺兰叶眼皮一跳,拍了拍还和她靠的很近的柳五,两个人起身,把刚刚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齐洵抱了抱拳:“世子。” “贺兰叶,你伤好了?”齐洵一脸扭曲盯着贺兰叶上下打量了半天,无比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番外5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眼前着踉踉跄跄向她伸出求助之手的青年,再看看被他背在背上纹丝不动面覆团扇,透露着一股子淡定的柳五, 上前扶住青年的时候, 略带担忧说道:“舅兄请走稳,别摔着柳姑娘了。” 她可是还受着伤, 经不得摔。 那青年还未说出话来,周围的一圈女孩儿们都笑了, 纷纷打趣。 “姐夫当真是个有心的, 五姐姐嫁对人了。” “二哥听见没, 小心别摔了五姐姐,五姐夫不乐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 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 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 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稳了, 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 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 她一直是知道的, 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 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贺兰叶自问,换作是她,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手脚没多大力气,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还好脚下勉强稳着,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随着喜辇被牵着往前走,柳五坐着的位置四周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贺兰叶再次行了行礼,带着友人们簇拥着喜辇一道往外。 贺兰叶重新翻身上马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橘黄色的暖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路绵延。 把人接到了。 贺兰叶骑着马,心里头终于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会彻底告别被奇华公主搅扰的过去,全心投入万仓镖局的分铺,在临阳城有新的势力,能够帮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与来时的一队列儿郎不同,折返时,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红喜袍端坐在喜辇上,手握团扇,只得相见流光金冠,旁边四个粉裙侍女步步相随,队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迹其中。 这会子已经不是围观的好时机,道路两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围观的人,也没有被贺兰叶放在心上提心吊胆会不会来找事的齐洵出没,算是轻松了不少。 迎亲的队伍比来时要顺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赶在了余光收尾之前,踩着贺兰家的鞭炮声请柳五下喜辇。 贺兰家早已经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挂了一排又一排,穿着艳色新衣的婶娘周氏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牵来了打扮一新的贺兰杏儿贺兰桃儿。 “去,牵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着新衣的两个小丫头怯怯看着喜辇上端坐着的柳五,大概是打扮过于华丽,这个之前见过的姐姐变得陌生,她们俩还有些踟蹰。 贺兰叶给妹妹们挤了个眼神。 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上前左右牵着柳五宽大的袖袂,稚嫩的声音齐齐说道:“请嫂嫂下辇。” 柳五也配合,举着团扇在两个小姑的引领下下了喜辇,放着缓慢的步子跟着桃儿杏儿带着身后的侍女们走向新房。 贺兰叶这会儿还不能直接跟着去,她被平氏周氏拉着絮絮叨叨询问了不少关于今天宾客的事情。 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习惯交给贺兰叶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头一项一项说清楚,等时间瞧着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去了新房。 新妇初入门,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请了家中女眷相陪。贺兰家的女眷太少,无奈只能请了几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来,能帮助新妇减少一些心理压力。 友人们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温婉淑德,该是极好的人选。 贺兰叶在跨进焕然一新的房间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她走进去,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化为实质的凝重气息,才觉出两份不太对。 打通了左右的房间扩大了三倍不止,左边用雕花木拱扇隔开内外,外头放满了红色的喜物,等待着使用,内里则摆着一些杌子绣凳,坐着不少挽做妇人髻的少妇。 贺兰叶打了珠帘刚往进走,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经放下了扇子,挑着眉看着面前坐着的一个抓髻妇人,意味不明:“依这位夫人的意思,因为是低嫁,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妇人有些讪讪的,这会儿听见了珠帘响声,一扭头看见贺兰叶大步而来,吓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脸,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几个面色都不佳的妇人们也没有留,纷纷起身,也没有和贺兰叶打个招呼,冷着脸甩了袖子就走。 贺兰叶目送这群友人们家的女眷离去,摸不着头脑,扭头去问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么了这是?” 这会子没有了外人,柳五明显放松了不少,她揉着手腕口吻清淡:“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嫌弃你出生低是个跑江湖的粗人,怂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贺兰叶想了想没想起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这事,走过去一撩衣摆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柳五一杯,留给自己一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干了一天的嗓子,这才说道:“说的也是实话,我身份太低,你的确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没有多少关系,你我是合作关系。”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规矩,捧茶喝了两口,伸手就要摘自己头上的金冠。 这时门被敲了敲,外头桃儿杏儿一人端着合卺酒一人端着小小的烤乳猪一前一后进来,看见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儿杏儿对视了一眼,都去看贺兰叶。 贺兰叶放下茶杯,又接过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与柳五并肩坐了,朝妹妹们露出一个笑脸:“可以来了。” 杏儿率先上前把端着的烤乳猪递到两人面前,托盘中有一把银制的短刀,用来切割分食。 贺兰叶请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辞,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贺兰叶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块吃了,放回银制短刀,拍了拍杏儿的头。 桃儿端着合卺酒上前来,有些生疏说着祝福的词:“祝哥哥嫂嫂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贺兰叶接过合卺酒,递给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为二,中间连着红线,柳五接过后,与贺兰叶同时饮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儿杏儿,完成了简化的仪程后,贺兰叶与柳五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该干嘛? 贺兰叶心里头犯嘀咕,她没有成过亲,许多内容都不知道,这会儿她坐在柳五的身侧,几乎能感觉到不远处顺着柳五胳膊散发过来的体温,让她分外尴尬。 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子,却还是让她尴尬了。 贺兰叶咳了咳,刚想说话,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请她出去。 对了,外头还有宾客! 贺兰叶眼睛一亮,她起身对柳五说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来了,只丢我一床被子就是。还与以往一样。”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还是个男人,床对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窝也好,睡习惯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气,自顾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头院子里的宾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强行攀着柳家关系让贺兰家无法推辞的,这些都分开放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贺兰叶两度重伤,说了些祝福的词,也不敢多劝她酒,轻轻松松放过了她。 只贺兰叶身后的周谷任佳几人就惨了,作为陪郎们,他们被逮着一桌喝完下一桌,几个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兑了水,豪气万丈继续陪着。 贺兰叶端着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宾客,又与家中的镖师们结结实实喝了三杯酒,就借着伤痛要退。 她有伤在身大家都知道,这会儿没有谁敢拦她,让她露了个面没一会儿就溜了。 贺兰叶一个人早早回了后院,她沿着回廊走到了张灯结彩的新房前,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刚想给她行礼,就被她摆了摆手挥退了去。 贺兰叶担心柳五已经睡了,小心翼翼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头其他的蜡烛都被吹灭了,只有大红喜烛还燃着,偌大的房间显得昏暗无比。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手刚抬起珠帘,只听珠帘内传来凌厉的低呵:“出去!” 贺兰叶的脚一滞,她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撩起的珠帘从她的手指缝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人血和猪血分辨的出来?贺兰叶的思绪瞬间被柳五姑娘的话给带偏了,她忍不住仰起头看了柳五姑娘一眼。 一如之前打扮的柳五姑娘头戴帷帽,幔白垂纱落下,将她容貌遮盖,她青色长裙边沿不沾泥土,就算在这山野之前,也还是一派贵族仕女的优雅。 这样一位高官人家的女公子,怎么会分辨的了人血和猪血?贺兰叶越发觉着柳五姑娘奇怪,只是出于尊重,并未问出口。 “贺兰局主这般行径是为了躲避公主的追逼?”柳五姑娘弯腰把她胸前血流成河的模样看了个仔细,帷帽上的垂纱飘落过来,也沾上了一丝鲜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番外6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贺兰叶假装受伤, 为了把戏演全套, 还弄个大夫没事了进出跑两趟, 连人都见不着就在外院里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一番,直让趴在围墙上头看热闹的邻居们给看了去。 她打点好了一切事物,钻进屏风后头去造假伤口,抹药缠绷带都避着柳五,而柳五就在外头抱着平氏炖的大补汤一勺勺喝着。 柳五与躲在屏风后头还忙活着外头的贺兰叶不同,她就吃吃喝喝,没事儿在房间里绕一圈欣赏欣赏, 又把贺兰叶住的院子四处打量着, 好似来游玩休闲的,丝毫没有她所说留下来照顾情郎的举动。 也幸亏如此,贺兰叶才免去了太早暴露秘密的问题。 入夜了睡觉时, 她自觉把床榻让了出来,自己裹了圈小被子躺在地垫上,熄灯后第三回确认道:“柳姑娘你留在这儿过夜,当真无碍?” 再怎么情郎, 哪有直接就住进她家来的说法?只是柳五太理直气壮, 她拒绝不得,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光景。 “无妨。”柳五打着哈欠,声音比之以往显得稍微粗了些, “凡事有我担着, 贺兰局主没必要担心。” 既然柳五都这么说了, 贺兰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本就疲惫了一天,一扭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去。 感觉还未睡着多久,贺兰叶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了外头拔尖儿了声的哭闹,听声音不是平氏周氏,挺陌生的。 自己家院子里头出现了陌生人的哭声,贺兰叶再困也睡不下去了,她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从地垫上爬起来先看了看,床榻上已经空了,柳五不在房间中。 自己睡得很死么,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贺兰叶反思自己是不是松懈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连身边这么近的动静都听不到,她差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重伤了。 外头的哭闹还在继续,而且夹杂进去了平氏的哭和周氏的叫骂,越来越闹腾,闹腾的贺兰叶抹了一把脸,无奈地挪到窗台边,脸贴着窗棱眯着眼往外瞧。 隔着一层绡纱,贺兰叶模糊地看见了外头站着三波人。 一波是牢牢护在她房间外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平氏周氏,柔弱的母亲在哭,性情爽利的婶娘正插着腰对对面的叫骂,被骂的那波人面对着贺兰叶方向,为首的朴素妇人气得泪珠儿打转,绞着帕子直哆嗦,她身后的侍女婆子们一个声音赛一个的亮,与平氏周氏对骂着。 两拨人骂着什么互相都听不懂似的,完全不着边际,却格外的和谐,都能接的上。 贺兰叶看得叹为观止,欣赏了片刻,才扭头去看剩下的那人。 两拨人中间站着身形高挑的柳五,她抱臂冷眼看着,时不时抬头望外头院子看一眼,眼瞧着时间差不多,扒在围墙上看热闹的邻里邻居都被镖师们轰走了,她这才淡定对着那妇人道:“娘,别闹了。” 那貌美妇人委屈巴巴瞧了柳五一眼,瓮声瓮气道:“为娘这不是闹。” 她虽这般说着,还是叫身后的侍女仆妇们停了与平氏周氏的对骂,绞着帕子忐忑着说:“我儿,你到底怎么好在别人家里头过夜,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没人敢在您面前瞎说,”柳五在她娘面前还算乖顺,“而且我回头就要嫁进来,早些晚些不影响什么。” 柳夫人差点又气哭了。 那头的平氏周氏一上来就被横冲直撞的柳家人吓到了,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先热火朝天吵了一大架,眼前才晓得这妇人是柳五的娘,那可说不准就是自己亲家了! 平氏没敢哭了,悄悄擦了眼泪,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怪不好意思的。 周氏换了个笑脸,热热切切着去拉柳夫人的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是被吓着了,三郎是我们家主心骨,他这一受伤倒下啊,我们娘几个就没神了,得罪了您,可千万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周氏笑得灿烂,和刚刚破口大骂的妇人判若两人,柳夫人自己底气也不足,小心瞄了柳五一眼,同样端着笑:“也是我们鲁莽了,为人父母担心孩子,做的不周到,冲撞了。” 周氏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柳姑娘是您家闺女啊,哎哟我说呢,瞧着姐姐您生的这么好,女儿也玲珑剔透的,不光长得好人心善,还能干,我和我嫂子没用,三郎受伤只知道哭,家里家外多亏了柳姑娘操持,姐姐您可真会养闺女!” 这话说得让柳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她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迟疑了下,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贺兰局主可还好,伤得重不重?” 平氏周氏对视了一眼,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柳五。 柳五回头透过窗缝看着贺兰叶精神抖擞,扭头对她娘认真道:“伤得很重,活得下来活不下来还是未知。” 柳夫人明显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吸气:“怎么这么凶险!” 躲在窗后的贺兰叶没想到柳五骗起人来还是一副认真的姿态,更别说她骗的人还是她娘亲了,不由感慨。 柳五才没有骗人的心虚,她还一本正经对她娘说:“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照看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未尽之言还是听在了柳夫人耳中。 柳夫人皱着眉绞着帕子,忐忑看着柳五,左右看看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陪着笑的周氏,还有拐角处趴着瞧的两个稚龄小丫头,寻思来寻思去,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对柳五说道:“那你且留着,家里头我去给你说。只一点” 柳夫人含含糊糊着给柳五递了个眼神:“注意你的身份!” 柳五含笑搂了搂柳夫人的肩膀,亲昵道:“孩儿知道。” 事已至此,柳夫人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柳五主动送了她们一行出门再回来,平氏擦了擦眼睛,主动说:“我去炖汤,柳姑娘爱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弄。” “多谢太太,我不挑嘴的。” 柳五又等平氏周氏挽着手去了厨房后,进了贺兰叶房间,笑吟吟对还趴在窗台上的贺兰叶道:“看热闹看得可满意?” “咳”贺兰叶干笑着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些灰的袖子,赶紧儿转移了话题,“柳姑娘,你家里头当真无妨?” 犹记得昨夜柳五说的轻松,今儿一大早柳夫人就来了,若是柳家人一个不乐意,三两下把她连根收拾了,那她岂不是比在奇华公主手上还惨?毕竟官家不会为了小女儿事情出手,可柳丞相,就说不定了。 贺兰叶心里头一下子就发虚,她过去坐在柳五对面,恳切道:“柳姑娘,有什么最好我们提前说开,以免临时发生什么事没有准备。” 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声对他背着的柳五嘀咕了句:“还真是你选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除了一身大红喜服打扮外,她并无一点紧张的新嫁娘感觉,闻言轻笑:“还不错吧。” 青年恶狠狠盯着担忧看着柳五的贺兰叶,冷哼了声。 贺兰叶只帮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稳了,她退了两步让开了路,等着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门放着花辇上,同时又嘱咐了句让青年小心着些。 柳五的个子高,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经她还脱了鞋比对了一下,柳五比她不穿鞋还要高一些,看起来再纤细,这么高的个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个人的气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贺兰叶自问,换作是她,只怕背不了两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显是个文人,手脚没多大力气,背的吃力又脸红脖子粗,还好脚下勉强稳着,一步步往前走。 贺兰叶两个手虚虚抬着,一直跟在后头,生怕舅兄脚下一绊摔了柳五,弄着了伤口可就麻烦了。 贺兰叶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气中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为掩盖,将她伤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着银铃铛红花球的喜辇停在二门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辇,抹眼泪的抹眼泪,抓着贺兰叶叮咛的叮咛,鞭炮声震耳欲聋,外头的锣鼓一敲,时间就到了。 贺兰叶整理了下衣袖,对着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后弹弹衣袖与柳家的儿郎女儿们拱手告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番外7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躺在地垫合衣而睡的她睁着眼盯着乌黑一片的头顶,没有一丝睡意。 不远处的床榻上, 柳五姑娘合衣而睡, 侧着身只给了一个背影, 呼吸轻缓平稳, 俨然已经睡熟。 与主家同睡一间, 对贺兰叶来说心里头没有负担。毕竟她们都是女子,在她看来哪怕同塌而眠也无妨。只是在柳五姑娘眼中, 她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怎么就能开的了这个口留她同睡, 还毫无防备? 贺兰叶回想起今日柳五姑娘几次变化的态度, 总觉着这位柳姑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就非一般人能够理解。 漆黑的夜中, 贺兰叶手枕着头,听见外头客栈后院里养的狗小声呜咽着, 风似乎吹过树枝, 发出哗啦响动。 她微微叹气。 片刻后, 紧闭着的客房房门发出轻轻的声音,仿佛是手指头在门板上扣着, 从门缝里飘进来齐洵鬼鬼祟祟的声音:“柳姑娘今夜月色正好, 你我一同赏月可好?” 贺兰叶悄无声息起身, 在黑暗的房间内凭借着出众视力不受影响, 脚步轻盈走到门口, 也不开门, 只靠着门板低声笑道:“世子好雅兴,只是柳姑娘已经睡了,不如在下陪世子赏月如何?” 下一刻,贺兰叶听见外头咚了一声,零乱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嘴角挂着笑,摇头叹息,重新往她睡着的地垫处走时,听见了静瑟的房间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贺兰局主受累了。” 与她睡的地垫相隔一丈远的床榻上,本该熟睡的柳五姑娘坐起身,透过她身后的隔窗洒进来的点星弱光直视着贺兰叶,口吻冷情如旧。 贺兰叶如今一看见柳五姑娘,莫名就后背发凉,浑身戒备。她干笑了声:“好说,好说。” 夜中光线微弱,只见柳五姑娘侧脸似乎是对着她,轻声说道:“贺兰局主几次开罪楚阳候世子,不怕他与你计较?” 贺兰叶谨慎着回答:“世子是贵人,犯不着与在下计较。若世子真要计较,在下回去赔罪就是。” 得了这个答案,柳五姑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默不语。 贺兰叶陪着站了会儿,觉着该是没有后话了,重新躺下,刚闭上眼,只听不远处柳五姑娘轻飘飘说道:“他想娶我,我不想嫁他。若你有得法子助我,必有重谢。” 贺兰叶一个激灵睁开眼,这下子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她苦笑着撑起身,回头看去,撂下这样一句话的柳五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般,整理了一下被褥,侧身躺下,背对着贺兰叶,却是自顾自睡了去。 夜中,贺兰叶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觉着自己果然接错单了。 次日,眼下卧着青黑一圈的贺兰叶打着哈欠整队出发,无视了所有人对他投来的热切关注,耷拉着一张脸,目光几次瞟过柳五姑娘乘坐的马车,眼神饱含惆怅。 队伍不长,后头隔着几丈远缀着齐洵一行。齐洵粘着队伍半天了,都被趟子手不着痕迹隔了些距离,怎么也近不了马车周边,只能毫无风度扯着嗓子问柳五姑娘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这种废话。 后面鬼哭狼嚎的,前头柳五姑娘根本不受影响,时不时就抬手把贺兰叶招到马车边来低头耳语几句。 贺兰叶面色波澜不惊,听着柳五姑娘各种毫无意义的问话,毫不意外背后鬼哭狼嚎变成了指名道姓的怒骂。 持续尴尬的路程还在继续,大道上马车行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队伍越来越慢,等到正午阳光正好时,贺兰叶下令在路边的茶棚稍作歇息。 镖师们轮番去取茶水,休息时间也全神贯注投放在柳家马车上,而齐洵一行就直接冲进茶棚,咕嘟大口喝着茶消热。 贺兰叶取了碗茶,走到马车边问:“柳姑娘,外头的茶您要是不嫌弃” 话未说完,帘子被掀开,露出柳五姑娘含情脉脉的眼,她伸手接过茶碗,柔声道:“贺兰郎君亲自端来,我自然不嫌弃。” 贺兰叶面不改色:”委屈柳姑娘了。“ 她在马车跟前站了站,转身进了茶棚,抬起一碗茶大口饮着,没一会儿一碗茶水见底。她掏出散钱数了数,招呼了掌柜的递过去。 “等等,贺兰局主不妨把我们的银钱也结了,如何?”旁边坐着的齐洵横眉斜眼朝贺兰叶努了努嘴。 贺兰叶淡然道:“世子多虑了,已经结进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齐洵拍桌而起,满脸都是挑事的兴奋,“我有同意让你替我结账吗?” 又要找茬?贺兰叶直接无视了齐洵,拍拍手朝镖师们喊道:“休整差不多了,归队了都。” 被无视了的齐洵正要上前来,忽地看见了什么,停了脚步,一脸坏笑瞧着贺兰叶:“哟,贺兰局主,有人找你。” 正在与镖师说话的贺兰叶一扭头,直直儿就对上了站在茶棚外的一个人冰冷的视线。 那人牵着一匹马刚刚赶到的样子,他一身黑衣,身形修长而挺拔,只一脸冰冷犹如冰窟,直直盯着贺兰叶的目光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一见着人,贺兰叶心里头一个咯噔。 “啧啧啧,这不是陛下放在奇华身边的侍卫吴尧么,你猜他来这里作何?”齐洵啧啧有声,一脸看好戏地朝贺兰叶挤了挤眼睛。 贺兰叶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是来作何的,无外乎是被公主派来盯梢的。 每次看见公主派来的人,不是在宴席上搅局,就是跟她的行程,贺兰叶都有种怒不可遏的气恼。 完完全全没有被当做一个人,这种一时来了趣儿欺负着玩的对待,让她提起奇华二字都十足的厌恶。 吴尧朝齐洵抱拳行了一礼,之后继续盯着贺兰叶,淡漠道:“公主吩咐,‘柳姑娘再美,也请贺兰局主保持些距离’。” 贺兰叶只当没听到,客客气气道:“吴侍卫辛苦了。” 她面色淡淡重新整理了手下的镖师们返回马车周围,翻身上马的时候,忽地那吴尧却驾马撵了上来,一个横插挤开了贺兰叶,挡在了她与马车的中间。 马背上的黑衣青年淡漠道:“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 贺兰叶眼中一片冰冷,她看着吴尧:“在下的工作就是保护雇主,就等同吴侍卫保护公主一样。” “请贺兰局主与柳姑娘保持距离。”吴尧眸中不起波澜,重复着一句话。 贺兰叶眸光一闪,捏着缰绳的手刚松了松,有所动作之前忽被打断。 “吴侍卫。”掀开马车帘子的瘦小侍女朝着横档在其中的吴尧点了点头,“我家姑娘说,贺兰局主是来保护她的,你这样做我家姑娘不能接受,回去临阳定然要找奇华公主说道。” 提起奇华公主,一直波澜不惊的吴尧眼神才微微动容,他低头迟疑了下,而后默默让开。 贺兰叶重新捏好缰绳,带着队列重新上路。 队伍与之前热闹又或者说活气的气氛完全不同,多加了一个人进来,整个队伍都犹如身处冰窖,冷得冻人。 镖师们因为贺兰叶对这个吴尧厌屋及乌,一言不发,集体无视了那人,后头跟着的齐洵也莫名老实了下来,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贺兰叶倒不受干扰,该说话说话,该领路领路,自然得很。 马车内也恢复了毫无声音的安静,完全找不到之前一路折腾贺兰叶的动静。 队列很快抵达了他们落脚的镇子,依旧是贺兰叶去安排住宿,她还派人去问了吴尧一句,没有得到回答也懒得找事,自己去了柳五姑娘的房间继续排查。 柳五姑娘一天舟车劳顿,她怕是坐的难受了,正在房间里走着,瞧见了贺兰叶进来,她立即打发了侍女出去。 侍女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房间内只剩下贺兰叶与柳五姑娘二人。 “贺兰局主,”柳五姑娘面带一丝探究,“你和奇华公主怎么回事?” 提起这茬,贺兰叶想到柳五姑娘也是被楚阳候世子纠缠,大概很懂她的状况,故此一脸头疼地叹了口气,难得提及了去岁的往事:“隆冬时节,在下从漠北前往临阳,抵达城外时,遇到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儿,怕她孤身一人有危险,好意收留了她两日。” 她本意是帮助那个倔强又委屈的小丫头,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惹来的这么大的麻烦。 “还真是”柳五姑娘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眸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我不喜楚阳候世子,却被多番追逐,十分困扰。想必贺兰局主同样觉着被公主逼迫的滋味不好受,贺兰局主想摆脱这种局面么?” 贺兰叶目光灼灼:“做梦都想。” 要是能回到去岁初入临阳时,她一定只给银子招人照顾,或者直接把人送回家,免去一大桩烦恼。 得到贺兰叶直率的答案,柳五姑娘狭长的丹凤眼中盛满了一种贺兰叶看不懂的东西,她含着一抹浅笑,先请了贺兰叶坐,主动斟了一杯茶,她十指修长白皙,泛着一种玉质的光泽,攥着青瓷茶具,倒有种别样的美感。 贺兰叶目光停留在她的手指上,忽然觉着哪里不太对,柳五姑娘的手指细长笔直,美则美矣,只是手指关节处,怎么有些不太对? 她正蹙眉打量着,就见柳五姑娘放下茶具,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慢条斯理整理着袖袂,眸中微光闪烁,她露出一抹和气的浅笑,口吻真挚道:“这样一看,我与贺兰局主同样身陷囹圄,自救不得。” 贺兰叶被这话打断了思绪,顿时忘了她刚刚想到什么,转而含笑摇头:“可不是!” 她被公主派人监视着,不得好过;柳五被齐洵一路跟着,也不得自由,还当真是苦命一双。 “所以我有个提议,”柳五姑娘推过去茶杯,笑吟吟道,“只是不知贺兰局主是否感兴趣。” “柳姑娘若有法子,还请直言,”贺兰叶精神一震,她朝柳五拱了拱手,略微迫切,“若得解脱公主一事,贺兰愿肝脑涂地,以谢柳姑娘搭救之恩!” “此事说来算不得我搭救你,不过也是自救罢了。”柳五姑娘手中把玩着她面前的空茶杯,沉吟了下,见贺兰叶已经急了,这才慢吞吞笑着说道,“我被楚阳候世子追逐,你被奇华公主纠缠,为今之计” “不若你我二人共结连理,如何?” 躺在地垫合衣而睡的她睁着眼盯着乌黑一片的头顶,没有一丝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番外8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别说,我还真想, 只可惜我身后一大家子脱不得身。”贺兰叶整理了床上的零乱后抱着染血了的一团被单下床,路过柳五时含笑说道。 “你大可这么做,”柳五目光追随着贺兰叶的背影,轻声说道, “之后你带着你的镖局重回漠北, 岂不甚好?” 贺兰叶忙忙碌碌收拾着, 闻言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到临阳就这么回去, 我岂不是” “岂不是?”柳五态度软和了许多,贺兰叶看不见的位置她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探究,“莫非贺兰局主来临阳, 是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贺兰叶蹲着的身体一僵,而后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大约是吧。” 提到这些, 贺兰叶手上动作快了分,很快起身拍了拍自己, 扭头对柳五说道:“柳姑娘,深夜搅扰在下当真过意不去,这会儿了” 她看着柳五慢慢挑起来的眉, 咽回了口中的话后很自然说道:“就赶紧睡吧。” 在柳五的目光下,她说不出赶人的话。 柳五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不计较她的转移话题了。 依旧是柳五睡床贺兰叶睡地垫, 睡到半夜醒来, 莫名口干,起身把柳五之前倒在桌上未曾动过的凉茶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柳五略带沙哑的声音:“贺兰?” 许是睡梦刚醒,柳五的声音粗了不少,贺兰叶恍惚间只觉着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一回头,柳五正坐起身,黑夜中不点烛光只有窗外月光洒进来,让她能看清柳五身形轮廓。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柳五穿着的纱衣歪了不少,衣襟松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薄弱的微光下依稀能看见她的肩臂锁骨,还有一平如洗的胸? 贺兰叶哐当一声,没有拿稳的杯子碰到了桌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她赶紧扭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干笑着:“夜里口渴。” 这一眼会瞥见纯属意外,贺兰叶只觉着隐隐有种疑惑感,世间真的有女子的胸,比她还要平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长期被紧缚着的自己,居然有种微妙的好奇。 柳五若有所思看着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慢条斯理拉整齐了衣服,冷笑了声:“眼珠子放对位置,不然我替你摘了去!” 贺兰叶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管她看见没有看见,绝对不能承认才是! 柳五沉默了许久,等贺兰叶站的难受等到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心翼翼扭头去看的时候,她已经重新躺了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贺兰叶挠了挠脸颊,啧了一声。 第二次袭来的重伤,在贺兰叶对外宣布了苏醒之后,首先是她那几个友人的探访,其次,居然是五皇子手下的人带着许多名贵的药材和金银珠宝前来慰问。 贺兰叶正在屋里头和柳五一起吃着平氏炖的红枣汤,闻言二话不说就让外头的镖师照单全收。 柳五勺子一顿,汤也喝不下去了,她挑着眉:“贺兰局主,这种礼你也敢收?” “当然要收了,”贺兰叶显得乐滋滋的,“我收下,就等于五皇子之前那番话到此为止了。” 柳五一愣,她微微思索了下,才明白贺兰叶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了她也没有拦着,只等贺兰叶用完膳后,冷不丁说道:“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们还是早些成婚的好。” “咦?”贺兰叶咬着勺子呆了呆,而后连忙给柳五展示着自己胸前第二重假伤,”可我还受着伤,怎么成婚?” 前一天伤得差点死了,后一天就准备了要成婚,这不摆明儿了里头不对劲么? 这种事情贺兰叶觉着柳五该是想得到的,柳五只冷笑:“冲喜!” 有了柳五这话,贺兰叶等柳五回了家,之后就赶紧儿叫来了娘和婶娘盘点家里头的财务。 “三郎,你要娶那柳姑娘,柳姑娘可知道事儿?”平氏抱着账簿,与周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格外不踏实,“人家可是丞相府的闺女,金贵的很,她真的愿意么?” 贺兰叶一身单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库房清单一行行看着,头也不抬:“她不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与她各取所需,没得那么多计较。”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反正都与我们三郎说好了,那咱就好好准备着去聘了人家就是。”周氏倒想得开,拍着平氏,“嫂子,大不了等她进门后,我们就当是多了个闺女,平日里好生疼着她。” 贺兰叶听着长辈们不断说着要怎么怎么对柳五好,她嘴角一勾,笑吟吟抬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眼下有桩事,需要娘亲去办。” 聘人家丞相家的孙女,礼部尚书的闺女,可不是直接大刺刺去说就行的。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夫人先去探口风,再请个合适的冰人走走过场。 探口风的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周谷的父亲是户部主事,他的母亲被封做安人,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很合适此事。 她作为一介平民,能够找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面,也算用了心思。 只是这种事情她没法通过周谷去说,只能让她娘出面。 平氏还当是什么,一听是去请周安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即给周主事家里去了信,点选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那头周安人也惶惶,给人提亲,还是给一个镖局的镖头提丞相家的孙女,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应,全靠着周谷知道后在旁边帮腔,勉勉强强才应了下来。 她做好了去了丞相府被泼冷茶的准备,咬着牙递了帖子,惶惶不安着进去,与那柳尚书夫人分了主宾落座,茶都饮过三杯,她才鼓起勇气陪着笑提了提此事。 柳尚书夫人的脸色周安人都没敢看,绞着帕子惴惴不安等着人撵人,却不料尚书夫人语气虽僵硬,却是一口应了此事。 等周安人茫然地被送出了柳家,不知外事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两个小人儿莫不是早就有了意思? 甭管周安人这里想了多少,事情算是办妥了,贺兰叶让婶娘去与周安人道谢的时候也立即着手去准备下一轮了。 冰人的身份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的,思来想去,她瞄上了任佳。 任佳的母亲是是燕深郡主的女儿,燕深郡主则是官家的表姑,关系虽远了点,到底还是宗室,若是能请了燕深郡主来说合婚事,柳五的面子上该是好过些。 她派人去给任佳递了话,而后就请自己娘亲婶娘去拜访了任家,好说歹说着,任母还是纠缠不过领下了差事,去说合她母亲出面。 只是燕深郡主并未答应,好几天也不见回消息出来。 贺兰叶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几天她透过任佳了解了他外祖母的习性,派人去燕深郡主家后门卖花,把一盆她挖空心思弄来的罕见花植给送了去,第二天,燕深郡主那边就点了头。 有了冰人,贺兰叶心里头才有了紧张之感。过了冰人这一关,她就真的要娶妻了。 燕深郡主是个点了头就不反悔的老太太,没过两天就登门了丞相府,去帮贺兰叶说亲。 很快,全临阳城都知道,被奇华公主看上的万仓镖局贺兰叶,濒死垂危之际认清了自己真心,想要迎娶柳丞相家的孙女柳五娘,而柳家看重他一片赤诚之心,应了下来! 贺兰叶夜里还做着摆脱奇华的美梦,睡到半夜忽地感觉房间门锁有些动静,她立即警惕地睁开眼,手中握紧了枕边短刀,屏息凝神,数着心跳。 咔哒一声,被搭扣上的门锁从外头打开了,门被轻轻推开。 贺兰叶猫着腰从床上快若闪电溜到门板背后,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时,她快速提刀上手,夜中之间寒光一闪,对准脖颈位置的短刀忽地刀刃反光,照亮了来人错愕的脸。 贺兰叶猝不及防猛地收手,身体前倾的趋势让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重重让她扑进柳五的怀里!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 贺兰叶明白了柳五的纠结所在,她揉着手中胶皮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下没有逗你玩,在下当真是女子。” “你”柳五仿佛要说什么,死死盯着贺兰叶片刻后却失了声般什么也说不出。他紧紧皱起了眉,满脸糅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复杂缓缓移开了视线。 贺兰叶想了想,对柳五说道:“柳公子,你我合作关系,本不该有所欺瞒,我本就打算在今夜坦白,只是没料到” 柳五比她先被迫‘坦白’了。 眼下的局面,当真不好收拾。 柳五抿着唇,落在桌子上的眼神纠结,他攥紧了茶杯,迟疑片刻后,生涩的说道:“我我会提出假成婚,是因为我以为你我同是男人,没有太过顾忌。” 只是没有想到贺兰叶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番外9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柳五慢吞吞起身朝她走来。 今天的柳五打扮的格外华丽, 一身金红流沙裙, 腰间系着一串玉佩,压裙角的是一颗金铃铛, 随着他的步伐, 发出清脆悦耳的琳琅声。 他一头青丝专门找侍女来挽做了堆云髻,簪着几根嵌珠玉簪,耳垂坠着的明月珰流光夺目,与他脖上带着的东珠璎珞相互照应。 一身写满了华贵的柳五走过来, 面对摊开手等着他帮助的贺兰叶, 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对她说道:“来摸摸我的嘴。” 贺兰叶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摸你的嘴作何?你涂了毒|药不成?” 柳五白了她一眼:“是摸口脂,弄一点在你的身上。我不好朝你伸手,所以你自己来。” 贺兰叶盯着柳五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暖红口脂恍然大悟。 她小心伸手,用食指指尖轻轻从柳五的唇角抹了抹, 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情况下, 指腹沾染了一些绯红。 抹在哪里, 又成了问题。 贺兰叶寻思着,女子的口脂该存在那个位置更合理一些, 她绯红的手指举在空中, 左右晃来晃去, 没找个定点。 柳五看不下去了, 扬起下巴,反手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滑的颈侧:“喏,这里。” 贺兰叶得到指点,把指尖上的一点绯红擦在了颈侧,同时看了看铜镜,嘀咕了句:“瞧着没有多显色,会不会没有什么用?” “多了就过了,这样刚好。”柳五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三郎,出去玩的开心哦。” 贺兰叶忽地后背一凉。 时隔两个月的再次聚首,贺兰叶侧倚着软垫上把玩着酒杯,看着眼前笙歌鼎沸的热闹场景,吐出一口气,有种阔别许久的惬意之感,舒服的很。 画舫里头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妓子,长得不比名气大的差,只是有名气的听见来的人中有贺兰叶,都不敢接待,让了这些不敢推辞的小妓子来应付。 这些妓子们不太知晓贺兰叶的事情,倒也端着一脸媚笑,亲亲热热服侍着一圈人等,贺兰叶身边的妓子,还想对她以嘴哺酒,被贺兰叶一扇子挡了回去。 “我们松临是成了亲的人,不玩这些。”攒局的任佳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衣衫半开,搂着一个妓子笑着用酒杯指着贺兰叶,“他家中可有不得了的媳妇儿,你们可别害他。” 贺兰叶笑了笑:“就算没有成亲,我也不玩这些。” 她每次来画舫应酬,准许妓子给她斟酒,最多给人家搂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她不喜欢,也不敢,万一碰触了身体发现了什么呢。 这也导致她在友人中的名声挺好的。 “没有成亲的松临还是要更好玩些,这成了亲,我们都不敢起你的哄了。”佟彩笑眯眯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往贺兰叶旁边一坐,挤开了妓子,“松临,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和那丞相府的柳姑娘,怎么就成了好事?” “多谢周兄,保了一桩媒。”贺兰叶冲着周谷挑了挑眉,含笑道。 在场的大多都是当初与贺兰叶共同饮酒作乐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了起来,笑着道:“说起来松临可该好好请周兄一顿才是,人家给你送来了个媳妇儿!” 贺兰叶倒了一杯酒,远远朝着周谷举了举:“该的,周兄,来,我们先喝一杯。” 周谷与她一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这个媒人我当不起,毕竟这种事情我可想都没有想过。” “三杯三杯,谢媒怎么才一杯,继续满上!”佟彩给贺兰叶主动倒了一杯酒,笑着起哄。 贺兰叶没说什么,旁边几个人就劝着:“算了,松临伤刚好,别让他喝多,伤身。” 贺兰叶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笑着朝大家拱了拱手:“小弟就谢过诸位兄长的关心了。” “哪个是关心你,”任佳歪歪扭扭靠着,对着贺兰叶撇了撇嘴,“还不是怕你喝多了,你家新太太找我们麻烦!” “可不是!人家那种身份的,要是来给我们找麻烦,可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佟彩连忙收起了酒壶不说,顺便还把贺兰叶的酒杯也收走了。 贺兰叶盘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直笑。 “说来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是松临了,唯一成了亲的也是你,是不是该给哥哥们讲一讲,这成了婚,有何不同啊?”几个青年挤眉弄眼地,脸上浮起了一丝暧昧的坏笑。 提起这,走回原位坐下的佟彩一拍巴掌,笑呵呵道:“可不是不同,松临脖子上,可留了印子了啊!” 贺兰叶反手按住颈侧,知道了柳五给她抹口脂的真正用意。 男人们的聊天,果然绕不开这事儿去。 她摆了摆右手:“没有什么不同,吃酒,吃酒。” 一贯大方的贺兰叶难得有一丝赧然,这惹得满堂哄笑,几个端着酒指着她乐不可支的友人还没有笑够,忽地船舱帘子被打起,一身黑色劲装的常恩显面带急色走进来,扫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妓子们,疾步走到贺兰叶面前单膝点地:“局主,不好了,当家太太来了!” 贺兰叶装模作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船舱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众友人面面相觑,然后任佳小心翼翼问:“当家太太柳姑娘么?” 贺兰叶摆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对,是内子。” 周谷立即起身抬手轰里头的妓子:“还不快走!愣着干嘛,用跑的!” 还在弹琴拉弦的妓子们一听是人家家里头太太来了,一群人慌忙提起裙子就跑,生怕叫人给逮着了。 轰完了人,周谷一脸复杂看着贺兰叶深深叹了口气:“松临啊,你还真是和着画舫无缘啊!” 贺兰叶干笑。 可不是么,上一次公主搅局,这一次媳妇儿亲临,估计也不会有人再约她第三次了。 任佳抹了一把脸站出来,拍拍胸膛底气十足:“松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约了你出来喝酒,我去给弟妹说清楚,咱别的啥也没有,咱不怕她!” 贺兰叶见戏唱到了这一步,立即点头,一众人整理好衣着,等小船接了他们靠了岸,远远儿就看见了候在那里的一架华盖垂纱辇车。 一众青年子弟簇拥着贺兰叶靠了过去,距离几步远,除了贺兰叶都停了脚步,大家对这那辇车里头的高挑的倩影拱了拱手。 “弟妹。” 贺兰叶走过去,对着里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只见辇车旁的侍女挑起垂帘,里头的人露出了被扇子覆盖的半张容颜。 只见辇车中人华贵糜奢,浑身珠光宝气,流光攒动,特别是露出的眉眼,有几分艳色,又有几分清冷,说不出的诱人。 一众人看傻了眼。 站在一旁的贺兰叶看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瑶池仙子般冷清气息的柳五,再看看明显被柳五镇住的友人们,格外想笑。 要是友人们知道了柳五是男人,只怕眼睛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妾贺兰柳氏,诸位有礼了。”柳五扮起高不可攀的贵族仕女来犹如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友人们纷纷看了贺兰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细声慢语道:“弟妹有礼。” 贺兰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堵住了她的笑容。 “诸位请我家三郎出来玩耍,我本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这种地方,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 柳五此话一出,都知道她是稳稳的来找茬了。一众青年立即推出来了罪魁祸首任佳,指着他举发:“弟妹,就是他攒的局约在这里的!” 任佳缩着脖子摇头:“不不不弟妹你听我说,我们虽然约在这里但是什么都没有,你家三郎他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有摸一下!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柳五一听这话,流目转动,似笑非笑落在了一脸无辜的贺兰叶身上。 “摸没有摸别人,我且不说,只一点,”柳五盯着贺兰叶昂了昂下巴,“三郎,还有两天就亮镖了,该你的事儿,多着呢!” “亮镖?”周谷一听立即说道,“我来帮忙!” “我我我,我也来!”其他几个青年也都忙不迭的纷纷自荐。 贺兰叶笑着说:“你们就算不主动,我也是要拉着你们来的。” 柳五和贺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摇着手中团扇,笑眯眯道:“我父亲当天也是要来的,只可惜他与年轻人没有的话说,不知道诸位家中的长辈,可有的要来的,也能陪陪我父亲说说话。” 柳尚书? 一众人面面相觑,扭头异口同声:“来!绝对来!” 妥了。 贺兰叶嘴一弯。 送走友人们,贺兰叶也爬上了辇车,她与一身流光攒动的柳五并肩坐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五公子,厉害。” “不要叫我五公子。”柳倾和微微抬起下巴,一双眼眯着看着贺兰叶,“在外,称呼我倾和。”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怎么也叫不出来,贺兰叶打了哈哈,往后头一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事儿办妥了,我们亮镖就成功了。” “还不算成功。” “嗯?”贺兰叶微微睁开眼,疑惑看着挺直着背端坐着的柳五。 柳五摇着手中团扇,扇子背后的脸有些扭曲:“贺兰,你看前头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番外十 小可爱订阅过一半, 就能消除防盗章节的存在啦(▽) “日后指不定你还要在这里待些日子, 该有的样子要有, 去认一认人。” 柳五自打回来就心不在焉的,一个人坐在窗下竹椅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闻言眼中才有了一丝光彩。 贺兰叶想了想, 觉着自家镖师们大多走南闯北, 见多识广的, 保持些距离会有利于柳五的身份免于暴露, 让柳五在台阶上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和镖师们见个面。 万仓镖局现有的镖师加上婆姨们, 有近五十人, 一起来了内院,只把这个不太大的小庭院挤得满满当当,各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新太太。 柳五令侍女带着一些碎银果子出来, 站在廊下, 由着贺兰叶介绍给了底下众多人, 也一个个先认了认脸。 贺兰叶一个一个给柳五介绍着,几十人,她只能简单把名字说一说, 就这都说的她嘴皮子发干。 柳五一个个扫了过去, 都让侍女一人递了一个银果子作为见面礼, 一圈人见下来, 有印象的也不过站在最前排的几个, 也是当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 一看就是贺兰叶平日里得用的。 贺兰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手下人的身份职务什么的,她觉着暂且没有告诉给柳五的必要,毕竟她现在也说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该有的内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贺兰叶与柳五用了午膳,瞧着今天时间还多,她起身去砰砰关了门窗,大白天的点了几根蜡烛,往桌子上放了两碟瓜子花生,又倒了两杯蜜糖水,招呼柳五过来坐。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我们该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贺兰叶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上心,等人过来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对着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从容,面对瓜子花生无处下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先掰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合约,还作不作数。”贺兰叶嗑了瓜子,把瓜子壳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随手拍掉,漫不经心说道。 提起这个,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过蜜糖水喝了口,转着杯子边思考边说着:“你我的合约不是说终止就能终止,就算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贺兰叶忍不住打断柳五的话,扶额叹气。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点挣扎也没有顺着贺兰叶的话说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间牵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继续下去才是。” 关于继续,这一点贺兰叶也想过,她别的不担心,唯一一点就是柳五的性别所带来的不方便,是最大的问题。 与一个女子同处一室,生活在一起,暴露一些自己的私事倒也无妨,反正在她之前的设想里,嫁过来的女子一般都会依靠她,她尽全力把人家姑娘养好,到时候带回漠北去,当做娘家人重新给姑娘找个好人家,也能作为一家人过下去。 但是眼前的柳五,男扮女装到把自己嫁出去也就罢了,他还有几分神秘,婚前的消失,身上的刀伤,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对柳五一直就有几分警惕,事实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对柳五坦露自己的性别是为了寻求更好的一个合作,而且她的性别,只要不涉及到骗婚公主这种要命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把柄,但是更多的别的,就不是能和柳五分享的。 眼前的局面,若是直接一拍两散,她只有宣布病逝,可这样一来她牺牲太多还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心有不甘。别的法子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实在苦恼。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继续合作下去,就成了问题。 贺兰叶手里抓了把瓜子,也磕不下去了,手插进瓜子盘里搅来搅去,寻思了半天,试探性问道:“柳公子,不若你我开诚布公,先把信任问题解决了?” 想要继续合作,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完全做不到的。 柳五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小体弱多病,大师说要当做女儿家养才能活。” 贺兰叶一脸真诚:“真巧,我从小命太硬,有个老和尚让我家里头把我当男孩儿养。” 面对面坐着的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硬邦邦对视许久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看样子,初步信任感,两个人都是做不到了。 柳五还在那里尽量挽回:“贺兰局主,其实关于你我的过往,对于这桩婚事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目前只要定好计划,顺着往下走,彼此互帮互助就行。”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一个陌生男人顶着她新婚妻子的名义堂而皇之嫁入了她家来,还是个充满未知总有危险之感的一个男人,让贺兰叶完全放不下戒心来。 贺兰叶想了想,说道:“那起码告诉我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有没有仇家,我要确定一下,毕竟你现在是我贺兰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我这边是一家老小,顾忌多。” 柳五轻描淡写说道:“前情人发现我真实身份怒了,砍了我两下一拍两散了。不会有后续问题,牵扯不到贺兰家。” 贺兰叶嘴角一抽,再次打量柳五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考。 柳五也大方,任由贺兰叶打量。 这种情况,好像对她稍微有利? “那行。”贺兰叶对于柳五的隐私不做打听,只干脆说道,“你我再约法三章,确保家人无虞,出了任何事也不会牵连到他人的前提下,这个合约,我们继续。” “我先说。” 贺兰叶严肃认真道:“你不得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眷,大的小的都不行。” 这一点柳五欣然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于镖局,以及家中一切事物,你不得插手。”和之前计划的,等新妇入门,把家中这些都清清楚楚交给她,让她有家的感觉不一样,眼前的柳五必须要防备着些,家中一概事情,能不让他知道,就不让他知道。 “可。”柳五可有可无地应了。 贺兰叶想了想,继续说道:“在外装一装就够了,回来之后柳公子,我觉着房间里可能需要重新砌一堵墙。” 她说到底也是女儿家,就算柳五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癖好,她与柳五共处一室也还是多有不便。 柳五直接点了点头:“应该的!” 对方没有任何意义,这样说起来就简单了多。贺兰叶回顾了一下刚刚的几条,觉着没有疏漏了,就说道:“我这边就这些,柳公子,说说你的要求吧。”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嗑起了瓜子,咔嚓咔嚓吃得津津有味。 柳五被她带的主动伸手抓了把瓜子,攥在手里把玩着,面对贺兰叶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 贺兰叶一愣,她抬头看了眼柳五。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要求,难道是图谋更大的? 贺兰叶双眼盛满了警惕,身体跟着往后仰了仰。 柳五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你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柳五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的局面对于贺兰叶来说是占有优势,并且好掌控的。 她放下瓜子拍了拍手,朝柳五抱了抱拳,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柳公子,日后就有劳了。” 柳五同样回以抱拳:“在下柳倾和,日后有劳了。” 重新商定了婚约继续,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接下来贺兰叶觉着,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关于怎么砌墙了。 毕竟没有墙,他们俩人晚上洗漱休息都是问题。 贺兰叶躲在中院去,给柳五一个补觉的时间,等天擦黑了一道吃了饭才回去,又面临了睡觉的问题。 柳五自觉,主动抱了被子去珠帘外地垫上,把床留给贺兰叶。 贺兰叶在她之前住的小杂屋那儿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回来后和柳五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合衣睡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贺兰叶强迫自己早些醒过来,天刚擦亮,她就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穿衣服。 “贺兰?” 珠帘外传来柳五睡意朦胧的声音,带着一份沙哑,有种猫抓挠人的撩拨。 贺兰叶迷迷瞪瞪的状态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扭头去看,柳五许是还未睡醒,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满脸迷茫投来视线。 “今日怎么这么早?” 贺兰叶一直知道柳五长得好,不然她也不会被她的相貌骗了去,只是清晨尚未清醒的柳五,细软的发丝贴着他脸颊,困惑的眸中还带有一丝水意,松散的单衣露出他单薄的锁骨,以及一根红绳挂着在他胸前坠着的狼齿,这幅毫不设防又充满柔弱气息的样子,让贺兰叶微微一滞。 美色 不对!这是个男人! 贺兰叶眼神一凛,回归清醒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柳五:“今日你回门,” “回门”柳五后知后觉三朝回门一事,他远远投向贺兰叶的眼中有些古怪,“可是我是男人。” 贺兰叶咬着发带反手给自己梳着发髻,随口说道:“一样,你现在是我妻。” 梳好发髻,贺兰叶扭头,朝着柳五挑了挑眉:“别让你家人等太急,早些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她怕出事,带着十几个镖局的好手快马加鞭,于熙攘闹市中强行挤开了一条道路,一路疾驰,跟着那指路的侍女迅速赶了过去。 贺兰叶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她一路上几乎都在后悔,为何要把柳五一个人留下。 柳五的确是男人,她觉着不用操心。可是事实上,现在的柳五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刚刚嫁给她的女子,是顶着贺兰这个姓的新妇,是奇华的眼中钉! 她防了很久的奇华,一直到她成亲,只有一个吴尧曾来试图搅局,沉寂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奇华已经放弃了,心中那股劲松懈了下来,没有多加防备,才导致了柳五无辜受到牵连! 贺兰叶紧紧咬着下唇,她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灼烧的赤焰,写满了无尽的冷厉。 她绷着脸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希望奇华是个有脑子的,知道柳五是柳家人,有所顾虑。 五月五灯节,主街道张罗着色彩斑斓的玲珑灯,行人熙攘拥挤,处处欢歌笑语。 贺兰叶飞快打马从中撕出一条道路,顺着侍女的辨认,几乎是和她回家时路线一致,等她翻身下马的时候,眼前正是她才离开不久的平歌湖畔。 她家留下跟着柳五的几个镖师并侍女都面带焦急,与一些有些眼熟的随从们被一些侍卫拦着,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眺望着平歌湖。 贺兰叶心中一动,抬眸看去,平歌湖上处处泛舟,其中被一直盯着不放的,是一艘挂着揽客牌匾的画舫。 这艘画舫静静停在湖中一动不动,明显有异样。 贺兰叶大步上前,走进了才发现,这艘画舫,赫然是她与友人们相聚的那艘! 她眼皮一跳,心中泛起了一丝冷意。 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告诉她,奇华公主,把柳五带上了那艘妓子的画舫。 她走到最前边,为首的侍卫们大多都认识她,一看见她,也不拦着,顺顺当当给她让开了路。 贺兰叶没有被拦下,心中略微松了松气。 如此来看,奇华是在等她,这样就太好了,起码奇华不会对柳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侍卫们只准她一个人上小舟,其他人统统拦着。 贺兰叶不欲在这点小事上起纷争,她也干脆,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己摇桨划到了画舫旁。 平歌湖上吹起了一股风,贺兰叶贴身的衣服是有些湿意的,她在这股冷风中狠狠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板着脸上了船,不叫那些奇华的下人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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