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寒霜》 离乱篇 第一章 朱红之泪 落凤岭,燕帝国边境的南端,越过这座林木茂盛的山岭,其南方就是颖水,而颖水的南岸就是宋王朝的地界。此时,骤雨白亮亮的笼罩着天地间的一起,少年镜月呆呆的站在山岭北麓的一块空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晶莹的雨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颊滴在地上,而他脚下则是鲜红的血滩,几十具各色男女及各种车马辎重横七竖八的倒在他的周围,几名衣着考究的护卫正在四处检查周围的情况,当确定没有活口时,一一向少年轻轻摇头。 突见不远处落凤岭上数骑驶下,那是到远处查看情况的凌翼他们。 “王爷,公主殿下找到了!”为首骑者翻身下马跪倒在少年面前。 茫然的少年恢复了些许神采,焦急的问道:“凌翼,打探到皇姐消息了吗?皇姐她……?” 骑者不语,呜咽着。少年王爷顿感五雷轰顶,刹时好似时间停留了一般,突然少年大叫一声,抢过凌翼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向林木茂盛处飞驰而去。属下们看到主人单骑飞驰而去,赶忙紧跟其后。 少年不在顾及躲闪各种藤蔓,手背脸颊被枝叶抽打的生疼,当一抹白亮在他眼前慢慢适应之后,一幅永生难忘的画面也映入他的眼帘。燕宋两国定立盟约的界碑下,曾经温婉如玉,仪态大方的绥阳公主冰凉的躺在那里,躯体被人用披风严严遮住,留在披风外面的是惊恐到已经扭曲了的容颜,谁可知那曾是大魏荣耀般的容貌……圆睁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彩,散大的眸子朝向颖水对岸的方向,而披风的一角漏出被血渍蘸满的右手,手中好似紧握着什么指向岸的对面。骤雨试图冲刷干净着眼前的一切,让如此惨象远离正值年少的王爷,随后而来的只有愈发浓烈的血腥以及欲盖弥彰的无助。 镜月呆站在那里任凭风雨洗礼着他那本不强健的身躯,他几近跌倒又重新抖擞精神,没有哭声,甚至没有抽泣,他知道皇姐不愿看到他的软弱。他依稀记着皇姐离开国都前夜,收拾衣物时背影,那是欢快的,对爱情的憧憬及未来生活的向往。 少年王爷知道自母亲李贵妃去世之后,在寒冷似冰的深墙宫围之中,一直是皇姐在照顾保护着自己,躲避着无数的明枪暗箭。直到一天一个叫刘寒勖出现在太极宫宣政殿上…… 少年王爷的思绪又转回了眼前,最亲的人已经不在了……眼前的是那未寒的尸骨,不,是死不瞑目的尸骨。 他呆望着斑驳的石碑,雨水反复冲洗着它,仿佛提起着人们不要忘记百年前两位同样杰出英武君王的协约,虽有些地方已经不慎清晰,“大燕天武十六年暨大宋隆宇十三年,燕仁孝治德宣明烈武皇帝慕容炅……宋明贞至圣英武文忠宣皇帝刘义弘……颖水为界……斩白马立盟于斯……黄天厚土……永不相弃……毁誓者立死碑下……” 立死碑下!我皇姐乃出嫁大宋之皇女,乃促两国结好之使者,当今皇上唯一掌上明珠,她何罪之有,要惨死在此? “殿下!”一干下属或飞奔或骑马已经来到近前,镜月回神后,伸手要去查看皇姐尸首。 “殿下,莫要查看了,属下已经看过了,公主未遭凌辱……”凌翼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说道,其他人也一并跪倒,相继抽噎起来。 镜月反身提起凌翼的衣领,恨恨的问道“什么意思?” 凌翼眼泪夺眶而出,嘶哑的说道“公主……公主……公主她去的好惨……粉身碎骨啊” 凌翼自镜月出宫立府以来跟随其左右近三年,之前是羽林卫的一名小校,因得罪上官,在被毒打之时被绥阳公主遇到并救下,后几经辗转调至镜月身边,门前听用召唤。在凌翼眼中但这位温婉的公主如高高在上的太阳,温暖着周围的人们,她从不拿权势压人,从不做欺凌宫人的事情,甚至对宫中地位最低位的浣衣局下人都关爱有加。凌翼始终无法相信如九天仙女般的公主会遭此厄运,凄惨至此,好人,皆是如此吗? 这时镜月轻轻的跪在皇姐的一侧,试图去掀看披风下的尸骨,而又不忍心将手缩回,他这时只有去握公主那早已冰凉多时的玉手。只感自己手心碰到什么东西,镜月努力去取,谁料公主讲那物握得死紧,镜月翻转皇姐手心,定睛看去,龙凤乾坤琉璃佩,那是刘寒勖的贴身之物。 这时,镜月浑身颤抖起来,他的眼睛变得血红,他抬眼望向颖水南岸,两股血泪涌出眼眶伴着风雨在空中飘荡,平日优雅斯文的王子仰天长啸,一拳一拳捶打着碑石,任拳掌血花四溢,下人们跪了一地,苦苦哀求主上收手,近似疯狂的王子对着河对岸嘶吼道:刘寒勖,你杀我皇姐,屠我族人,我指此碑为誓!定让你刘宋血债血偿!!!” 此时,颖水南岸往东三十里处,风林渡口。 雨同样淅淅沥沥的下着,宋国殿前司总管宁真带着十几个下属正检查着已如修罗道场般的渡口,眼前的惨景已经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满目疮痍,碎尸遍地,混杂着雨水的血泊已经浸染每一寸可以下脚的土地。确实是碎尸,这里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有一地散碎的肢体,分不清宫女内侍,也分不清兵士乐师,这一些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精神崩溃,但多亏在这里的是宋国最精锐的内卫,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刚毅和冷静。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渡口周围几乎没有什么打斗反抗过的痕迹。更重要的是此行的目的,下落不明的太子刘寒勖。 宁真不觉一阵毛骨悚然,沉思起来,眼前事情的蹊跷,皇家仪仗人员异乎寻常的死亡方式,勇武过人的太子殿下不知去向,而这件事又与慕容燕国有联系,勘查现场可以确定燕国公主一行并未来过,且死去的都是己方之人。但让人更为不解的是这种杀人手段之残忍,有何深仇大恨要一一碎尸呢?谁竟敢如此挑战皇权?这不可能是某个武林高手或者某个江湖帮派应有的胆量。选择的时机是着连绵的秋雨之时,让现场的痕迹早已被冲刷干净,神仙都无法在此断案,事关重大,却查看不到任何线索…… “大人!大人,太子……太子的佩剑……”,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从渡口码头上传来,也打断了宁真的思绪。 当宁真赶到码头时,几名下属也已经聚集到了那里,大家围拢在一起,互相低语着并且好像在反复查看什么。宁真上前拨开了众人,只见一名叫解五的内卫手中拿着一把断剑,好熟悉的剑身,即使已折断一半,依旧寒光逼人,震人魂魄,而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及精致的龙首雕饰已经告诉众人自己主人的身份。 宁真接过解五递上的断剑,反复查看后问道:“在哪找到的?” 解五指着码头尽处说到:“就在那里,还有一些剑体碎片,我就没有细捡。” 宁真带众人向码头尽处走去,其间下属们也搜集到一些碎片一并交予宁真。这一路打斗过的痕迹渐渐多了起来。当走到码头尽处时,谢五指向一段断裂的围栏说:“大人,大概就是在这里吧。” 宁真仔细检查着围栏,不时把什么东西放在眼前看了看,又隐蔽的收了起来。半响后,他好像身子被突然抽空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望向瑟瑟秋雨中烟波浩渺颖的江面,沉吟片刻,说道:太子殿下就是在此处被人打落下水的,栅栏断裂处,留有一些东西……,此人劲力极高,一掌下去,恐怕我等凡人已经肝肠寸断,无力回天。真不知是不是我等的造化,晚到半日,如若见面,我等下场可能也会如此……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一属下应答:“听闻北燕武原堂高手林立,能出此劲力的莫非八面如来魏文通。” 宁真苦笑不语,片刻后,宁真再次说道:“细数我前来仪仗的宫人乐手不下百人,更有羽林军护卫,为什么无缘无故碎尸当场?” 众人互相对看后,竟无人回答。宁真自己开口说道:“听闻西方贵霜国有妖女唤做千丝万毒手,专以精钢之丝杀人,而钢丝之细不是普通人能察觉到的,每每瞬间步好钢丝,不知者稍动就会碎尸当场,而作案者常不留痕迹!” 众人恍然,皆道就是,夸赞总管见识了得。 宁真没有回应众人,依旧痴痴的望着江面,任风雨吹打的他稍显消瘦的身体,丛踏入仕途至今已经二十年了,当年敏锐果敢的翩翩少年也已经老去,但思维依旧清晰。他明白整个事件远没有那帮笨蛋下属考虑的那么简单,太子的失踪必然牵动着宋帝国的神经,而燕国公主的迟迟未到又是为何呢?难道真如下属所言公主远嫁只是诱饵,真正目的是要击杀太子?这不似高傲的燕国皇帝慕容政所为,何况曾经英勇善战横扫西戎的皇帝已经垂垂老矣,早不负当年的锐气,近闻他一直都闭关宫中与一众方士求仙问道,监国之二皇子慕容镜宣沉着干练为人宽厚,有明君之风,何况宋燕近百年都无战事,旧日仇怨早已放下,修养生息对两国百利而无一害。或许国内有人要借此害掉太子,以为所图,此时未见燕国公主,那又为何?宁真不敢去深想宫城内外的那些暗流涌动。或许,事情远非自己所想如此简单……… 他站起身来,遥望颖水对岸,他不知道燕国绥阳公主也已惨死,也不知道其弟九皇子敬王慕容镜月砸碑立誓血洗大宋。但他知道作为这个事件最直接的见证者之一,命运已将他推向历史发展的前台,而这副担子对其来说已经过于沉重了,他明白稍一个不留神不仅自己就连两国无数的黎民百姓都要陷入无尽的深渊,他自感万斤巨石已经压在身上,只差一跟发丝就会将他压垮。他更清楚,有人想把这跟发丝压在他身上。 “你们先回去,带着太子的宝剑,把这里的情况禀告皇后!”宁真对身后的属下淡淡说道。 “大人,您呢?”解五不解的问。宁真不理,众人也没有明白头领的意思,只见宁真跃起,跳入了滚滚颖水之中,瞬时不见踪影。 下属们傻立半天,不知如何是好,跳水救人实等于前去殉葬,何况这水流早不知把宁真冲到何方。 骤雨渐渐的小了些,众人傻立在那片刻,有人问到:五爷,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呢!”这个稍矮的中年内卫嚷嚷着说道:“怎么办!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回去跟皇后娘娘如实复命就是了,殿前司的堂官又不是我,你没看到堂官不敢回去委罪自杀了吗?”。 太子的佩剑碎片被宁真用斗篷仔细包裹好,放在栅栏边上,而一块残碎的断木上被人用指力刻上一行字,“事情蹊跷,切莫擅动”。众人不解的看着,能有此指力的只有刚才跳水的宁大总管。 谢五抬头看看众人,又看看颖水对岸,雨虽渐渐停歇了,但更感寒意刺骨。深秋了,要变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章 扶风大营 1. 扶风城北三十里,正是为燕国绥阳公主所设行在大营,此处距离京师建康需三日行程,距离风林渡口也就半日,正好供公主一行停歇休息。为表对两国邦交的重视,除宋帝刘敬轩常年卧病宫中,几位肱股大臣要照料朝堂正常秩序外,包括付皇后、刘贵妃、太子、众多王子公主、一干皇亲贵胄、文武大臣能来的都来了。 外面风雨正紧,伏皇后端坐在自己大帐之中,平和的外貌难掩内心的焦急,伴其左右的只有贴身侍女秋盈,其他一干下人都在外账听用。 太子离开大帐也有一日了,伏皇后思量到,她不明白这个异邦公主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个国家未来的储君如此着魔。自2年前寒勖出使燕国回来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时常对着北方发呆。作为母亲她明白孩儿的心思,她知道北方佳人,绝世独立,让寒勖如此魂牵梦绕。她明白自己的儿子早晚要离开自己成婚生子,早晚君临天下,身边不仅只有一个女人。但内心难免一丝酸楚,毕竟是自己最疼爱在意之人。而此时公主一行迟迟不到以及太子急躁的离开都给这位一国之母心头蒙上些许不祥之感。伏皇后连忙摆手摇头,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自己聒噪的。她要起身走走,秋盈赶忙上前搀扶。 “娘娘,自昨日太子离开,您就滴水未进。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些饭食吧!” 伏皇后摆摆手,轻声问:“秋盈,你说皇儿跟燕国公主什么时候能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相比一个素不相识的外邦公主,伏皇后还是最惦念自己的皇儿。 “禀娘娘,太子昨日辰时才走,现在阴雨绵绵,道路难行,满打满算最早今日申时才能回来,奴婢想燕国公主定也是因这鬼天气,道路难行才耽搁了行程。您就放心好了,更何况太子英武,军阵之中历练多年,刀雨剑林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是在我大宋的地界呢?还有就是殿前司宁真大人也带内卫高手过去护卫了。” “但愿如此吧!”伏皇后轻叹一声,向账外走去,离申时还有许久,伏皇后突然不知此时她能做些什么,招刘贵妃、孟昭仪或者平阳长公主她们过来坐坐,她此时真没那份心性。 2. 当太子的断剑出现在伏皇后案头时已经是酉时了。皇后内帐跪满了一干满是污渍的殿前司内卫,他们半柱香前刚刚冒雨赶回营地。 平日端庄平和的伏皇后**着太子的残剑,呜咽着,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痛楚,竟嚎啕大哭起来。这一举动引来四周无尽的骚动,作为一名母仪天下见惯明枪暗驽的女人,她一时竟乱了方寸,心中大乱。她把愤怒指向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那个本要抢走她儿子的女人,那个早晚要走上她曾走过道路的女人。此时她并不知道她咒骂的对象已香消玉殒了。 此时的伏皇后已经发狂到极致,她大声咒骂着,嘶吼声响彻整个营地,而账外的人们,无论皇亲贵胄还是婢女太监,都已经觉察到不祥的气息。 复仇,这个词汇在伏皇后脑中突然闪过。 “宣!快宣!”伏皇后尖利的声音嘶吼道,“左仆射裴文中、江南道行军总管伏建熙、剑南道行军总管赵灵岳,右武威大将军何程述,郑国公刘束之,齐国公孟巩!”内官们领旨后纷纷下去,整个大帐里只剩下伏皇后、宫女秋盈及一干跪倒在地的内卫。 伏皇后撇了一眼满地的内卫,厉声说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要我把你们送到天牢去吗?”内卫门频频磕头称不,慢慢起身往账外退去。 唯独谢五,依旧哆嗦着跪在那里。 伏皇后厌恶的看着他,说道:“怎么还不滚,你这是要代宁真受罚吗?” 谢五哆嗦得更厉害了,连连磕头,“不是,不是,宁大人有遗言在,小人没禀明皇后才没敢下去。” “快说!”秋盈这是上前逼问。 “总管大人遗言道:事情蹊跷,莫要擅动。”谢五哆哆嗦嗦的说道。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伏皇后心头的本已熊熊燃烧的三味真火。她静静的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这八个字后面的含义。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秋盈跟谢五也早已悄悄退下…… 现在大帐里没有别人了,伏皇后可以完全发泄胸中的闷气,但她只是瘫软的坐在地上,没有眼泪,没有此前的愤怒,她开始祈求上天眷佑大宋未来的继承者,愿他在明天早上又能回到自己身边。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太子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就如同多年前偷溜出宫一样,在整个皇宫方寸大乱之时,又摆着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时她也告诉自己,这时候自己一定要镇静,也许在那阴暗的见不得人的地方正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所发生的一切,整个事情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她还有好多人要保护,皇上久病,早已无力支撑朝局,宫城内外明争暗斗,几大门阀蠢蠢欲动。表面的太平无事之下早已危机四伏。现在太子也不在了,大宋的担子要靠她纤弱的身体独自去承担。还有寒霜,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需要保护。 外面的雨已经停歇,秋风不停的捶打着大帐,发出“哄哄”的声音,伏皇后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最大的危机也许还在后面。 3. 已经入夜,颖水北岸,落凤岭下。 一百三十余副棺椁就静静的躺在那里,随公主出嫁的逝者们都已经装殓妥当,一队亲兵举着火把立在一旁,只等第二日公主灵车赶到就抬棺返京了。 镜月依旧在颖水边上守护着自己的皇姐。半天前,武原堂一干高手也赶到了这里,千面叟汪淼使劲全是解数恢复了公主应有的容貌。当下属们提议暂时给公主换地方安置时,镜月发疯一般护住,不让任何人去碰触皇姐的身体。 阴雨散去,星光满天,借着逃脱阴云的月光,镜月端详着这世间绝美的容貌,这是与皇姐独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了,这个夜是多么寒冷,抬头见满天繁星熠熠生辉,他不知道哪颗是姐姐,哪颗是母妃,哪些是逝去的列代先皇,忠臣猛将。滚滚江水拍打着岸边,哄哄作响,似乎也在诉说着过往发生的一切。 镜月的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那一幅一幅的画面。第一幅,一尺白绫,母妃悬在半空里,皇姐抱着刚刚记事的自己,一只手遮住了他不解的眼睛。“镜月,母妃不在了,皇姐保护你!”第二幅,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自己站在皇姐面前,皇姐小心的在为自己上药。皇姐轻轻的**着镜月的额头,“镜月,以后不准跟其他皇子打架了!”“皇姐,他们骂母妃一家都是逆臣,我们都是逆臣之后!”皇姐拍拍镜月的小脑袋道:“镜月你记住,我们拥有大燕慕容皇族高贵的血统,同时蓟北李氏血统同样让我们骄傲,李氏一门六世英烈守护着北疆,先辈战死杀场的不下三十人,你只要记住父皇只是一时被人蒙蔽了眼睛,早晚要你为李氏一门鸣冤昭雪的。第三幅画:镜月月下舞剑,皇姐正在不远的亭阁中为其缝补衣物,不是的对他点头微笑。第四幅,宣政殿晚宴上,因座次关系,镜月与几个皇子大打出手,而护弟心切的皇姐也不免被拳脚相加,想到这,镜月觉得悔恨不已。而一个同样出来保护自己的人,也一并出现在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中。这人就是刘寒勖,宋国太子,正是他的说情,镜月才免遭惩罚。之后数日刘寒勖经常陪在镜月姐弟身旁,一起诗情画意或举剑起舞,完全不似自家兄弟那般冷落,渐渐镜月把他当成自己亲大哥一般。记得宋国太子期满即将返国的前天晚上,刘寒勖竟爬墙翻进了镜月跟皇姐的居所,向皇姐表露衷肠,记得那晚昙花盛开,在月色下泛着银光,这是花儿们的祝福,还是预示着他们的爱情只是昙花一现。而那晚的定期信物正在镜月手里攥着。 “刘寒勖”镜月轻轻念到,真不知你是如此的恶毒,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镜月泛红的眸子里又有泪珠在闪耀。不,那是血珠。自今日之变起,刘寒勖每每落泪,必是红色,有此天象必是不鸣之冤,感创天地。 “敬王殿下”不远处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镜月回头看去,那是武源堂信字门的门主镇关山杨天畅。 杨天畅要向前行跪拜之礼,被镜月一把拦住。“此非朝堂,杨门主何必多礼呢,喊我镜月就好。”镜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汉子,三十上下,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劲力,外加功夫应该不错。 “敬王殿下”杨天畅不敢造次,依旧称镜月敬王殿下,“您是如何赶来这里的?” 镜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对,几日前有人报信,公主有难。所以带府上亲随数人八百里快马日夜兼程追赶皇姐车驾到此,路途马儿都累死数皮,没想到还是晚了片刻,想到这镜月又感悲愤交加。想完经历后,镜月自随身锦囊中掏出一物,一尺白纱上被人用血指写着:绥阳有难,速救。 杨天畅也从怀着掏出一样的物件,同样的白纱,同样的血迹,同样的六个字。杨天畅道:“两日前我在潞州本门分舵时就也收到这样的血书,门内小厮只道是一蒙面带纱的白衣姑娘送来的,为防公主有变,属下一方面飞鸽传书告知京师总舵,又向潞州官府通报此事,遂带门下弟子与官家一并把潞州翻遍也没找到公主一行。不过属下差异,本是公主出嫁,一路竟如此低调,州内百姓具不知有官宦人家穿州而过。后来明白,我潞州信字门分舵是大燕最南边接近边境的分舵,公主可能不在潞州地界,想后大悔不已,此时京师飞鸽回告公主要走落凤岭,经延津行水路至风林渡口,而我等赶到时已经落在殿下后面了。”杨天畅叹息的摇摇头。 镜月的思绪越发混乱,他又一次坐到皇姐身旁,还有那盟誓的界碑依旧挺立在那。而杨天畅在镜月身后不远处定定的站着,不发一言。 4 远处落凤岭茂林之中,几个头戴鬼面面具的人站在那,为首的那个满头白发,不似中原人一般将头发盘起,而是任其散落在身后,其他人的装饰也不似中原人士。他们正在茂林中定定看着远处的镜月跟杨天畅。 “主人,要不要把他们也给解决掉?”一个两米高的汉子走近白发者问道。 “棋子都没有了的话,这盘棋还怎么下呢?”白发者笑着答道,两米汉子恭谨的退回原来的位置。 “双脚羊,双脚羊”身后如儿童身体的鬼面木木的说道。 “呵呵呵”白发者笑着,声音没有一丝苍老,而是雄浑有力。 “阿市那怎么样?”白发者向一个有着婀娜身材的女性鬼面问道 “一切顺利吧”女性鬼面淡淡的答道。 “哦,不用着急,这盘棋还需要慢慢的下下去才有意思,呵呵。” 一闪身,这些鬼面人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点痕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章 行銮会议 扶风行辕已经开始戒严了,内卫及禁军不知何时多了一倍,几日前喜庆的布局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悄悄撤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这里没有喧杂,一切死静静的,上至王侯大臣下至宫女太监,除了要当值的,其他都被勒令呆在自己的帐内,不准随意出入,等待着下一步的旨意。 伏皇后于大帐中央书案前正襟危坐,案下火炉边几位亲贵大臣围炉而坐。久久的,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待的别人的反应。距账外五步处,谢五欠身立在那里,半柱香前,他已经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之了在场的每一位大人。而婢女秋盈正在忙的给众人准备茶水。 空气中弥漫着而死一般的静寥。只有火炉里的材火噼啪作响。 伏皇后还是首先开口了:“事已至此,现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久居病榻,太子生死未明,各位都是柱国之臣,必要戮力同心,助我大宋稳住局势,查出事件真凶!” 众臣连忙称是。左仆射裴文中起身看了一眼谢五。伏皇后道:“谢侍卫,你先下去吧!” 谢五跪拜后起身慢慢退出门去。秋盈给各位公卿大臣上完茶后也退到账外。 裴文中说:“此事确实蹊跷,我大宋与北燕百年未起战端,北燕不见得要用此法挑起战乱。” “怎么不可能!我看就可能,在我的地界,我不是一次抓住过北燕细作!”伏建熙立身抢言道,“北燕知道我家太子智勇双全,那游龙剑法舞的啊,那叫个精妙,你忘了那年你还没当这鸟官时,还有孟巩那厮,俺们几个跟着太子殿下平定南海之乱,就在那九真城下太子连挑敌方十一元猛将。哦,这个时候不先用些下三滥的手段除掉我军统帅,那后面的仗能好打了吗?你们也别忘了,偏安江南这百余年到底拜谁所赐,我们早该趁敌不备,杀回长安,一直把北燕那群狗崽子赶回漠北,要不祖宗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我……” “大哥!”伏皇后打断了这个鲁莽的军旅汉子。 裴文中站在那不知再如何把话进行下去,自叹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与伏皇后长兄,这位江南道行军总管私下关系甚笃,但每每理论起事情来都被这鲁莽汉子把话给噎住。 “娘娘,”赵灵岳起身拱手道,“事情确实没那么简单,祸乱可能已在萧墙之内,但对北燕也不能不提防。太子生死不明,既不见尸,被人掳走也未可知。臣建议派得力之人出使北燕。殿前司与北燕境内所有谍者尽快搜集情报,查找太子消息及打探北燕军力动向,如有情况立马回报。何程述大人掌握神策军,正好拱卫京师,以防朝中有变。江南六军跟剑南五军在臣跟伏将军手中,可提前调动以防不备,其他各支人马调动还需娘娘奏请皇上,请出虎符方可行事,粮饷之事……” “国库充盈,如起战祸,兵甲钱粮可供三年。”裴文中道,裴文中兼领户部多年,对国库情况一清二楚。 “这件事要如何呈禀皇上呢?”刘束之沉吟道 众人均露出难色,沉静片刻,孟巩起身。 “就有我回京一趟吧,但这里的事切莫声张为好,今夜我就走!”孟巩道。 “众位臣公,社稷的安危有赖各位了。”伏皇后向众臣说道。她缓缓站起,走到众臣面前,自袖中取出一物,众臣定眼看去,正是虎符。 此时正是宋历明祯二十七年十月初七,燕崇德三十年十月初七。 2. 建康,紫云宫,天霖阁 宋帝刘静轩站在阁楼的母后跟皇兄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小主子依旧在树上荡着腿,只是这时双臂抱在脑后,慵懒的靠在树上。 “快了,快了。哎吆我的爷,您就快下来吧!”刘公公在树下焦急而恳切的说到。这时,几个寻找而来的太监宫女也敢忙过来,跪在地上。 小主子不理会这些,慵懒的说:“他们晚点回来的好,省的又被整日教训,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哎,你们几个听好了,本皇子这些日子的情况不要让母后皇兄知道,要是知道的化,嘿嘿……” 几个跪地的奴才苦笑,皇子的顽劣是出了名的,这次没有带他出宫,一是让他闭门思过(前恶作剧刚把明轩公主的裙子烧了一半,又把九王子打得鼻青脸肿),二是又怕迎亲期间又被他惹出什么风波。 “刘公公,听闻绥阳公主是个绝色的美人,皇兄每每提到她都眼冒金光啊,那眼神,比掏了十个鸟窝都带劲,唉,那年不是你陪着皇兄去的北燕吗?那公主到底如何?” 刘公公回想起当年绥阳公主的音形相貌,顿感春风沐浴,秋寒全无,那种美丽,让人温暖而不敢有任何亵渎。刘公公感慨道:“那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好!” 夜已不早了,残月挂在半梢,小皇子三两下从树上到了地面,央求老太监给他讲讲这话中原尾。老太监好像一直沉浸在回忆当中,久久没有回神。 “殿下,您早晚会见到您美得无法形容的皇嫂,任何美好表达都无法形容她的万一。我们回去吧!”老太监沉沉的说。 暮色中,在四盏灯笼的指引下,一行人离开了御花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章 扶风阴云 1. 扶风城外,迎亲大营。 刘贵妃在自己帐中反复踱着步子,连续几天,外面都阴晴不定,现在细雨又绵绵的下着,掺杂着秋末冬初的寒意,而更让人胆寒的还是行辕大营上空弥漫着的不祥征兆。到底发生了什么?私底下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有人说:太子发现远嫁而来的不是绥阳公主,已把婚退了,独身去燕都洛阳讨说法去了。有人说:太子发现公主婚前已有奸情,太子羞愤难当,杀了公主,现正集结军队,要去打仗了。更有甚说:太子中了燕国奸计,已经被杀了…… 刘贵妃焦虑不安的走到门前要出帐找伏皇后问个明白。两名近身太监敢忙上前,名唤周亮的高个太监进言到:“娘娘不可轻动,皇后懿旨已下,咱家就先别出这个头了。” “懿旨!哼,就因为早我诞下皇子,被封了皇后,我就要听她的吗?”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另一稍胖的名唤马鑫的太监敢忙说道。 “娘娘,虽然秋锁跟金香守在外账,但也要小心言语。”周亮也补说道, 刘贵妃回身回到大帐正中案边坐下,正色问倒:“国舅那有什么消息吗?” 周亮回复道:“今日早先奴才出去当值时已悄悄把娘娘的秘信呈给了国舅爷,国舅爷让娘娘勿动,见机行事。” 刘贵妃右臂支着腮,闭眼深思:见机行事,哥哥也太过于小心了吧。我广陵刘氏在大宋也算是一方豪族了吧,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哥哥也是吏部的堂官更兼着兵部的差事,可一直小心,小心,到底要小心到什么时候。当年我与伏氏争宠,皇帝明明更喜欢我,却因为“小心行事”丢了皇后的宝座。却每每与伏氏那贱人见面要故作低三下四,有时还要阿谀逢迎,生怕被抓把柄,惹来灾祸。那也正是,现伏皇后对自己的警惕已然放下,还姐妹相称,宫中有进贡之物能得个些许,这些做法只不过是做给后宫看的罢。但在自己眼里,伏皇后只是一个应该在菜市口摆摊买菜的民妇,而她那跟随他飞黄腾达的哥哥也应当只是个肉铺掌柜。唉,居然被这些低贱之人压着…… 外面雨下得更紧了,刘贵妃欠身打了个呵欠,案前暖炉下,柴火噼里啪啦作响。 2. 刘宏邱把一封信撕碎后仍进了火炉中。他心里像这个大营大多数人一样,抱怨咒骂着天气,已近深秋,荒野西风瑟瑟,早无春夏盎然之色。有扶风城不进,一干皇亲国戚在这荒郊野岭一呆就是数日。虽心中有苦,表面不敢袒露,哪怕对身边近侍家人也表现一付庄严厉色不苟言笑之姿,因极少表露心怀,就连家臣府奴也不知家中老爷是个如何之人。广陵刘氏权倾朝野,上至贵妃,下至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唯这家主最会低调做人,但那双凌厉无比的眼睛却似乎洞悉着帝国的一切。 刘宏邱思量再三,连击三掌,一家臣由门而入。 “老爷,有事?”家臣问。 “刘贵,这几日营里的情况打探如何?”刘宏邱平淡的问。 刘贵四处环顾了一下,上前凑近主人耳边。 “老爷,昨日皇后召见了几位重臣。有左仆射裴大人,赵伏两路行军道总管、刘孟两位国公爷,还有掌握半个禁军的程大人。昨夜雨稍停歇时,咱们的眼线看到了孟大人匆忙骑马离去,像是往京城的方向。其他的小人还没打探到,太子一去不归,反而跟去的殿前司内卫先回来了,最重要的是……宁真宁大人没有回来,还有人看到谢五手碰一物去见了皇后,有人认出那是宁大人的披风,更蹊跷的是披风里有个东西露在外面……是太子佩剑的剑柄……佩剑不用刀鞘装着,为什么要拿披风包着……这说明什么?”刘贵分析道。 “说明剑鞘不在了…”刘宏邱喃喃着说,“莫非太子有变故?” 刘宏邱想到一个人,一个被安插许久的人。 “刘贵,你速发信号,让咱们的人拖住孟巩,别让他过早进京,也别伤了咱的国公爷。”刘宏邱顿了一下,拍着刘贵的肩膀说,“一会儿在校场北的辕门左柱刻个“回”字,今晚子时你亲自站岗,把门给我守好了。 刘贵应声下去了。 3 由于秋雨绵绵,校场上空无一人,本应按时操练的禁军也因这场雨而落个难得的休息。 一个中等身材,头戴斗笠,披着蓑衣的男人在左侧辕门前停歇半刻。把斗笠向下拉了拉,匆忙离去。 不远处校场护栏外,一双尖利的眼睛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4. 当晚子时,刘贵守在家主帐前,提防的扫视着四周。而账内,一个黑衣男子已经向刘宏邱行过礼了。 “穆铮给大人请安了。”刘宏邱赶上一步把来者扶起。 “穆兄弟,这些年在殿前司辛苦你了。”刘宏邱寒暄的说道,脸上露出难的的笑容。 “小人知道大人本次招小人前来是为何事,但此事一出,必有一场血灾!”穆铮没有寒暄,干净利索的答道。其实在穆铮这个铮铮铁骨汉子看来,刘宏邱是个公忠体国之人,朝廷柱国之第一人。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权倾朝野却一直低调行事,且善于提拔贤能的“大忠臣”带给宋帝国的是无尽的灾难,他更不会想到,今夜他也将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 “你说吧!”刘宏邱亲自递上一杯温酒。 “谢谢大人,”穆铮将酒一饮而尽,“太子可能已被奸人所害。”当穆铮话音刚落时,外面“轰隆”炸雷响开了,刘宏邱心头一惊,本来眯缝着的突然睁得大大的,他的手也跟着哆嗦了一下。他赶紧让穆铮坐下,让穆铮将那日情形一一道来。 刘宏邱边听边捻着下巴上本就稀疏的须发。不时跺上几步,陷入深思。 刘宏邱心想:皇上御体堪忧,恐熬不过来年。当年皇帝宠信伏氏,立其为后,大赏伏家子弟,无非是因为刘氏门阀权重,想借此平衡朝野,牵制自己,故而多年一直韬光养晦,避伏氏锋芒。且众皇子中长子刘寒勖为伏氏所生,智勇双全,且气度恢弘,有大有为君主之风,被立为太子自是必然之事。但现在恐怕刘寒勖已不在世间了,而先皇子嗣中难有精奇巧干之人,要么庸碌无为,要么喜好斗鸡走狗。而未成年的几个皇子较好的,一是自己的亲外甥,九皇子寒衍,性情温顺宽和。要么十四皇子刘寒霜,聪颖但略显乖张。既然刘寒勖已死,皇上时日无多,伏皇后一介女流不足为惧,且她身边并无可堪大用之才,朝中上下柱国之才皆出自刘家,正可借此时机助寒衍登上帝位。大展自己鸿图之志。 刘宏邱想罢,回过头来。穆铮已七窍流血倒地而亡了。 “刘贵!”刘宏邱叫道。 刘贵马上窜入帐中,看到倒地的穆铮,立马明白主人的意思。 “此人忠义,但恐坏我好事。”刘宏邱幽幽的说,“他家有老母妻儿,现今住在江陵南郊二十里埠阳村,托人带些银两,给他们置办些房产,也当对得起他了吧!” “人怎么处理,我带几个人把他埋了吧!”刘贵询问道。 “他是殿前司的人,失踪必招人猜疑。用化骨粉化掉吧!此事不许外人知晓。”刘宏邱答道。 刘宏邱又思索半时,于书案上走书一封。置蜡封口,用自己印信封好。并从书案夹层取出一蓝釉鎏金小瓶一并交予刘贵。 “这些送至贵妃处,让她见机行事!”刘宏邱道。 5 魏都洛阳,天泉宫,往生殿。 这里是魏帝慕容政修仙炼丹的场所。 此时,二皇子晋王慕容镜宣带着一干文武百官跪在殿前空地上,自辰时起到现在已经接近午时,已有老弱的臣子因体力不支晕倒而被抬回了班房。 大殿里依旧静悄悄的,唯一听到的是瑟瑟风声,已近深秋了。 突然殿内“砰…砰…砰…”三阵钟声响起。众臣不觉抬头向殿上看去。殿门开起了一道缝隙,一个双鬓斑白略显富态的老太监出来,他正是皇帝的贴身掌印太监高玮。高玮高声宣旨道:“皇上说了:轮回生死苦茫茫,忙里催人暗里伤。伤痛之人何多寿,寿与彭祖也身亡。众臣散去吧!晋王殿下留步,皇上召见。” 众臣知道,皇上修仙多年,虽很少过问朝政,将事情均交予晋王,但在这庞大帝国中,眼观一切的还是这永远在屏风后面的君王。 几个与晋王交好的大臣跟晋王嘀咕几句,就随着群臣往殿外退去。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晋王镜宣。而远处分散站立的是少数当值的护卫、太监和宫女。他深呼一口气,向正殿走去。 当镜宣进殿后,在高玮指引下来到了皇帝的处所。一个锦墩已经置于殿中央,面前是一个纱幔,幔内隐约可见父皇端坐的身型,四周松香缭绕。 镜宣不喜欢松脂的香气,但为了与父王见面,他也就慢慢忍受了。但数年间除了纱幔后隐约的人形,他并没见过父皇真正的容貌,并且这种觐见每年都少得可怜。 “绥阳她……”幔内一个声音颤巍巍的说道。 “是的,父皇。”镜宣沉沉的答道。 “早前,朕给绥阳起过一卦,我知道这天早晚会来。”声音是那么沧桑无力。 “父皇,儿臣定会查明实情,以慰绥阳在天之灵!”镜宣从锦墩站起,大礼叩拜。 “家在神仙九气天,天中楼殿貯神仙。偶然来到人世间,料想神霄未一年。” 镜宣不明白父皇用意,但他确实很心疼已是阴阳两隔的皇妹。确实,皇妹不似人间有,而正是那九重灵霄的仙女。 当镜宣再次抬起头时,纱幔里已空空如也了,皇上已离开了…… 这正是燕崇德三十年十月初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五章 蓝釉鎏金瓶 1. 宋历明祯二十七年十月十二日的这个清晨,满天的阴云已经散尽,久日不见的阳光再次普照着大地,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紧张肃然的气息。 几路人马已经按计划去往不同的地界。最后启程的是刘束之,他要过江去往江北燕地打探情况,同行的只有谢五等少数几个乔装改扮的殿前司侍卫。 伏皇后望着北方,骏马溅起的尘土原来越远,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期许,久久的不能回神。她始终都不相信最让自己感到骄傲的皇子真的离开这个世间,她相信太子寒勖定在北方某个地方,她相信她的儿子一定会回来。而这几路人马中,最让他关注也是最抱期待的自然就是刘束之了。她相信郑国公一定有能力把她儿子带回来。 “皇后娘娘,他们都走远了,雨后寒冷,臣请皇后娘娘回帐。”伏皇后身后金盔银甲绛红披风的高大汉子请求道。 那是右武卫大将军何程述,他是最让伏皇后信任的禁军将领。伏皇后对他勉强一笑:“何将军先行下去吧,营内定有大小事务需待将军处理。” 这时,不远处一位体态窈窕气质不凡的华服女子在几个丫鬟簇拥下向伏皇后这边走来,女子的身旁还有一个甚是可爱的小女孩在围着她嬉闹。何程述见那是平阳长公主过来了,拱手向伏皇后行礼后缓缓退下了。 “皇后娘娘安好。”平阳长公主走到伏皇后面前行礼。 伏皇后忙搀起平阳长公主,“长公主快些起身,我等姐妹无需此等繁琐礼数。” “阿巧给皇后娘娘请安!”刚才环绕长公主嬉戏的小女孩乖巧的向伏皇后行起了大礼。 “阿巧快些起身,让舅母看看!”伏皇后欠身把阿巧扶起,爱怜的摸着小女孩圆润光滑的脸庞。 姑嫂两人带着女孩在营中漫步着,奴婢们则远远的跟着。伏皇后一路心事重重,不时停步思锁。平阳长公主何等聪明,她大概知道了什么端倪,而且流言蜚语在这戒备森严的大营中从没停止过。 “姐姐,是为太子的事心神不宁吗?”平阳长公主轻声问道。 伏皇后努力平息着心中的痛楚,但眼眶中凝集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要再乱思量了,定是前几日的阴霾妨碍了太子跟燕国公主的归程,你看你,如此的思儿心切。”平阳公主轻轻我起伏皇后的手,她感到手冰冰凉。这几日大营异常的举动早己让她感觉到气氛的异常。但她如何把心中的疑惑直接向伏皇后表达呢?只是捡些不痛不痒的话罢了,但作为大宋的公主,皇帝的亲妹,她又如何能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太子他……”伏皇后毕竟一介女流,心中有事必是藏纳不住的。 平阳长公主正要细听后文。 一阵喧嚣声自远处传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刘贵妃出事了!”远处一太监跑来,那正是刘贵妃身边的周亮。 2. 当伏皇后与平阳长公主赶到刘贵妃大帐时,账内已乱作一团,来回奔波伺候的太监宫女,四皇子寒禹和九皇子寒衍在榻前哭做一团,还有满面愁容的太医们。而床榻上的刘贵妃吐血不止。床榻上地面上到处都沾满了血渍,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呕吐物混杂的奇怪味道。 “贵妃这是怎么了!”伏皇后急问太医。 “小人们瞧不出贵妃的病症,脉象的话也是奇怪的很,小人们也不敢给贵妃随便施针用药。”一名太医面露难色的说。 “那是如何是好!”伏皇后这时心里更急了。前有太子失踪,当前贵妃又吐血不止,顿时方寸大乱。 刘贵妃看到伏皇后的到来,努力支撑着要起身行礼,被伏皇后一手按住。刘贵妃满脸惨白,嘴唇青紫,眼中充满着痛苦凄凉。她轻轻的说道:“姐姐可是来看玲儿最后一面的吗?灵儿突染怪病,太医亦无良策,只怕命不久矣。只可怜我那一对皇儿,以后要仰赖姐姐了。” 虽然跟刘氏争宠多年,但此时看到刘贵妃可怜凄楚的情形,心中五味杂全,想到这里,不免生出恻隐之心,伏皇后不免泪流满面,劝慰道:“妹妹定当无碍,需好好养病,姐姐就是寻尽名山大川,也要解妹妹之病。” 这时,刘宏邱也闻讯来到帐内,见到吐血不止的刘贵妃,也不再遵循旧时礼仪。上前一把抱住贵妃,竟失声痛哭起来,周围熟识之人惊愕,素来冷面的国舅爷居然有如此温情。 唯平阳公主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皇后娘娘,舍妹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会得此急症!”刘宏邱跪倒在伏皇后面前,恳切的问道。 伏皇后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漠然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平阳长公主上前道:“刘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皇后要害贵妃不成?”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为为贵妃娘娘担心,无意冲撞皇后娘娘!”刘宏邱赶忙磕头道。 “国舅请起,”伏皇后示意刘宏邱起身,“妹妹得此病症,哀家感同身受,只期妹妹早日好转。” 正在这时忽听到刘贵妃大呼一声,便昏死过去了,众太医又是一阵忙碌,刘贵妃才又清醒过来,脸色更显惨白。虽没再呕血,但身形单薄,已无力张口,只木木的看着众人。 一名太医上前给刘贵妃重新把脉,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思索了半晌,对身后众人说:“贵妃娘娘脉相与病症表现不符,这是老臣从未见过的病症。查看娘娘近日饮食,并无异常。所以臣敢断言此症暂时不会危及娘娘凤体,但如果拖得太久的话,臣就不好说了。娘娘身子单薄,恐难适应帐中生活,臣建议娘娘返京,太医院定会竭尽全力以保娘娘周全。” 刘宏邱心中窃喜,此话正中自己下怀。敢忙跪在皇后面前:“臣愿护送贵妃返京。” 伏皇后只得应允。 “寒禹哥哥、寒衍哥哥,你们都别哭了,太医都说了你们的母妃不会有事的。”阿巧不知何时过来,拉着两位皇子乖巧的说道。 平阳长公主这时凑上前把阿巧拉回到自己身旁,含笑说道:“国舅这一路护送贵妃返京路途遥远,且道路难行。贵妃又病着,恐怕无法照料两个皇子,阿巧自幼就跟皇子们感情颇好,我又是皇子们的姑母,驸马也去世多年,我身边自是冷清,不如这段时间皇子们暂交我照看,等贵妃姐姐身子好些,再把皇子们一并交还。” 刘贵妃带着焦虑恐慌的眼神看着她的兄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她发现此时连这个力气都没有了。 “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我大宋以孝治天下。现贵妃病重,随时生命不保,岂有皇子不侍奉母妃的呢,若贵妃路途有所不测,皇子竟不在身边,此事一出,我帝室必遭天下耻笑,这于国不利,恳请皇子一并返京。”刘宏邱说毕,上前三拜。 “国舅爷此言差矣,我想我那床上病中的嫂嫂……”平阳长公主正要去反驳,只觉右手被人按了一下,那是伏皇后。 “妹妹,就让他们一并回去吧!”伏皇后对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伏皇后本性极善,尤其想到自己的皇儿生死未卜,哪忍别家孩子离开母亲呢?只好默默应允。唯有平阳长公主眉宇间露出一丝阴霾,她缄默片刻,带着阿巧退出大帐。 3. 黄州地界。 孟巩单骑在荒原上飞奔着,耳边的风声伴着溅起的黄沙在天地间回荡。孟巩这年已经四十有三了,而没有门阀出身的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不仅是对事情超群的预判能力,还有皇后和太子的知遇之恩。总之,这位书生气十足的国公正尽力往京城建康方向飞奔,只有他能向皇上说明并分析所发生的一切,他有自信能解大宋的危局,皇子寒霜是帝国未来唯一的希望,他能说服皇上选择继任储君。 孟巩没有走官道,因为他明白,那就意味着要耽搁一天的时间。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条人际罕至的道路却困了他许久,乃至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病重的皇上。 飞奔中的孟巩回头望去,跟随他而来的侍从已经落后很远,他眼看着随从们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却还在一直拼命的扬鞭,他明白此时自己不能停步等待,他要尽快返京。 荒原渐渐变成草地,草地渐渐变成森林,而森林过后是雾霭茫茫的群山连接着天际,孟巩进入了昆玉群山地界。 他没有停步,没有心情去欣赏斑斓秋色,他越过湍急的大河,越过险峻的山涧,越过飞溅的瀑布,不知道身体被枯枝抽打过多少次,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快返京,尽快看到皇上。 当最后一道深涧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震惊了,原本连接深涧两侧的铁链浮桥不知何时已经断掉。 他策马回身,要转变路线。当他再次来到湍急的大河前时,他跌跌撞撞的下马,跌坐在地上,这位宋帝国威名赫赫的齐国公,垂手顿足,老泪纵横。哭声响彻天地,眼前的浮桥已被人烧掉了,而十几米宽湍流的河面他一时是不可能回去的,而四周逶迤陡峭的群山,瘴气朦朦,看不到边界。他明白,宋帝国的危机就在眼前了,而他无力回天。 4. 当刘贵妃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回京的銮驾上了,两个皇子坐在她身边,关切的看着她。太监侍女都在马车外步行跟随,招展的旌旗随风飘扬,彰显着队伍的不同寻常。透过隐约的纱窗,他看到了兄长依旧冷冰的面容,正骑马守候在车驾一旁。 贵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感觉身体已恢复了六七成,但心口还是隐约作痛,上次入睡前兄长已经为她服用过解药,她不知此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如脱缰的野马?如振翅高飞的雄鹰?都不是,她依旧是她,皇帝的妃子,刘氏门阀实现野心的棋子,但她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这险恶的宫斗中,她差点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但是……有太多但是了……她手里一直攥着一样东西,那就是兄长给她的蓝釉鎏金瓶。 这是宋历明祯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三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六章 魂归故里 1. 当镜月再一次看到国都洛阳时,已经是燕历崇德三十年十一月十二日戌时了。深秋的夜,月华如水,星光熠熠,风儿吹动着干枯的荒草,簌簌作响,这里早已不见虫儿的踪迹,这没有生机的一切更显得这个天地是何等的寂寥。在月光的衬托下,这护送绥阳公主棺椁的队伍犹如金银交汇的铁流,一直延伸到镜月当前所站立的位置,洛阳城外三里的蟠龙岭的最高处。 镜月如血的眸子望了望星空,若有所思的再次望向京城,望见那如星星点缀的万家灯火,望见那深邃幽远的皇宫,望着洛河上星星点点的纸灯纸船。洛阳城没有睡去,她在等待着自己孩子的归来。 “王爷,咱们准备什么时候进城!刚才探马回报说晋王殿下早已在朱雀门外等着王爷跟公主了。”镜月的侍从凌翼上前对他的主人说道。 “二皇兄有心了。”镜月喃喃道,他有些怅然的说,“知道吗?二皇兄最喜欢皇姐,只可惜都是父皇的孩子,不然皇兄跟皇姐……”镜月这些话仿佛不是在对凌翼说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他还是突然止住了话。这几日来所发生的一切深深的刺激着这位年轻的王爷,他大概自己都不清楚现在大脑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如此有违人伦的话语都能自口中说出,这已然是对逝者的不敬。更何况是帝王家的孩子。但事实却是如此,俊美的少年与同样美艳绝伦的少女本是一对,但奈何那又是兄妹呢? “传信给二皇兄吧!今天天色已晚,我等就先不进城了,待明日……明日再入城吧!凌翼你去,专程代我谢过皇兄……”刚才主人的话好似不是对凌翼所言,但凌翼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想到那日见到绥阳公主的惨状,敬王殿下撕心裂肺的怒吼,自己的无能为力,心里也越发难过。绥阳公主是多么美好的存在,但这些不是自己能妄想的,想起公主生前,每每在宫中当值都希望远远的能看她一眼,哪怕公主从不认识他,直到那日被公主救下并带到敬王身边,他就决定粉身碎骨也要努力守护着这对姐弟。但公主已经不在了,他却觉得是那样的无助,自己本是蝼蚁一样可有可无的角色。而此时的公主,冰冷的躺在不远处华丽车驾的棺椁里,把美丽定格在她最好的芳华。 凌翼呆站着,直到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转身上马,向洛阳方向奔驰而去。这是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主人,少年的身形在月光下越发朦胧,但也越发显得孤寂凄楚。 2. 镜宣站在朱雀门前,偌大的城门只有他与几名侍从,他拒绝了守门军官的殷勤,也拒绝了亲兵的守卫,他只想如普通人家的哥哥一般迎接自己妹妹的归来。 慕容家的孩子虽然样貌不同,但都拥有华丽的美貌与高贵的气质。镜宣自然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镜宣华美的容颜正望着蟠龙岭上星星点点,他知道皇妹的灵车已经近在眼前了,他只觉得心口憋闷得厉害,他多么希望那个仙子般的少女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那足以让周围一切春暖花开的笑容再次绽放,她应该如往常一般调皮而带撒娇的摇着自己的衣襟说:皇兄,我决定不嫁了,永远留在你跟镜月的身边。但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象。爱是值得追求的,可是快乐总是转瞬而逝的,永世不忘却是最大的痛楚。时光荏苒,华光流逝,当有一天,容颜老去的自己回想起那仙逝的妹妹,那份守护在心底的坚贞,是否会让光阴浸冷?他想应该不会,那只会历久弥新。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一骑自远方而来,在月光的映衬下慢慢清晰,那是镜月府上的下人。镜宣记得他但久久想不起他的名字。 凌翼翻身下马,跪倒在镜宣面前:“禀晋王殿下,公主车驾已到蟠龙岭。” 镜宣努力保持亲王应有的姿态,说:“本王知道,敬王和公主何时入城!” “敬王殿下让小人回告晋王殿下,今日天色已晚,明晨敬王殿下定亲自护送公主灵车进京。”凌翼回禀道。 “哦,好……好……好的,明天皇妹就回来了,就到家了。”镜宣喃喃的说道。 3. 燕历崇德三十年十月十三日清晨,夜色尚未褪去,整个洛阳城依旧还沉浸在梦中。都城南边朱雀门的三座城门已经悄然打开。 一身素装的晋王镜宣已经站在城门内侧等候着护灵的队伍。他的身后除了宫里的内侍宫女,就是同来迎候公主灵车的皇亲贵胄,来人多数披麻戴孝,各种白色的飘带旗帜随风而舞。这些人中有镜宣熟识的也有从未谋面的。在这个时候,应该说在京的达官贵人能来的都来了。 开起的城门外,载着公主棺椁的四骏马车已经停在金水河石桥上,镜月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立于车旁,白冠素服。而后面则是随行的队伍,星星点点的火把照着整支队伍,还有一百三十多口棺材被士兵们抬着,而敬王的旗帜也是白色做底,随风飘荡,簌簌作响。 镜月面无表情,血红的眸子扫视着眼前的人们,胯下的骏马在原地徘徊着。良久,金水河两侧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在天地间无情得回荡着。 “啾…”镜月首先策动着坐骑向城里走去,身旁的马车,身后的队伍也一起迈开了步子。而城内的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道路。不时,有华贵的女眷把纸花轻轻放在人为闪开的过道上,那是对逝者的祭奠。 当镜月即将与镜宣擦肩而过时,骏马停止了步子。镜月并没有下马,也没有开口,镜宣也迟迟的立在那,好似时空凝固了一般。 “绥阳是怎么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镜宣默默的问道。 “怎么薨的!怎么薨的,你还敢问怎么薨的,你知道那有多惨,多惨!被砸的粉身碎骨!你听好……绥阳公主是粉身碎骨死的!”镜月这时已经泣不成声,两行血泪自脸庞留下,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像发狂的野兽一般狂吼。而他赤红的眼睛愈发显得狰狞,这副样貌如地狱中的恶魔,把在场的很多人震惊住了,不仅是被少年皇子可怕的样貌,更是被公主的死状给震惊。都呆呆的看着镜月,这本是一张如少女般俊秀的脸庞,却因为那魔鬼般的眼神让人胆寒。 镜月又狠狠的指着身后的众多棺材吼道,“去时一百三十多名活生生的大燕子民,转眼是一百三十多口棺材!还有我的皇姐,你的绥阳皇妹!父皇为什么要把皇姐嫁那么远,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父皇不好,更可恶的是刘寒勖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镜月,这……”镜宣不是如何向这个弟弟去说,其实听到这里,他也已近崩溃。 大半的在京显贵们都在场,人群不再安静了,隐约出现了男男女女的哭声。还有那窃窃私语,又慢慢的开始鼎沸起来。 镜宣顿感眼前已经是一片空白了,然后后悔自己不知分寸的问话,本知这个弟弟性烈如火,鲁莽冲动,却又像很有意的刺中了他。面对在场众多权贵的愤怒与失控,镜宣必须想办法去稳定住这个局面,但他本人也做不到了。他明白他是燕国的皇子,不出意外的话是将来的储君的不二人选,无论自己有多么爱这个妹妹,他都必须要比任何人冷静,看得更远,比任何人都要为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着想,他不想轻易的被感情征服,他不想轻易的去开启征伐。 但皇亲贵胄们不会去这么想,尤其是那些喜欢过绥阳公主或者期盼着沙场建功的公子王孙们,复仇的呼声此起彼伏。镜宣茫然的看着四周摩拳擦掌要为公主报仇的人们,他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不了局面。 镜玥没有理会这些已近疯狂的人们,他已然悄悄的带着这支魂归故里的队伍离开了这熙攘的人群。队伍如长龙一般,继续在朱雀大道上缓缓前行,路边散散的有许多纸花,这是大燕的子民对这位红颜薄命的公主最后祝福吧。此时正阳门在镜月眼前渐渐的清晰起来,皇城就在眼前了。 都城上空的天已经悄然泛白,东方也已露出些许光芒,朱雀大道上忙碌的人们逐渐多了起来。东西两市的茶肆饭馆依旧热闹如常,戏院酒楼也人来人往,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没有因为公主的灵柩返京而过分的肃穆,人们的生活还在如常,洛阳依旧是中原大地上最繁华热闹的都市。 4. 颖水北岸,落凤岭 郑国公刘束之带着谢五等人在此搜寻多时。多年的刑部主事,让他觉出四周的不同寻常,虽然阴雨多日,但这个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老刑名还是觉察出隐隐的血腥之气。而殿前司几名得力助手也给他找寻来很多散碎物件。他仔细辨认后可以断定,这些东西应该来自大内。 “这里似乎有过打斗的痕迹,这就奇怪了,太子不会杀到对岸了吧!”谢五没头没脑的问道。 刘束之抓了把泥土在鼻前嗅了嗅,说道:“不对,这与风林渡口的情形不同。”在此之前,刘束之跟随几个殿前司内卫已经重新勘验过风林渡口,并收拾了一切残尸,在那里再没有新的发现,凶手做得是如此干净利索,不留痕迹。而此时在这燕国的国境内,几个宋国的刑名在查案取证中依旧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突破。 又搜索了半晌,落凤岭南北两侧越来越多有人栖息过得痕迹被发现。最后,刘束之带着一行人在宋燕界碑处停了下来。 刘束之打量了一下百年前两国先代君主订立的盟约,望了望地面两轨清晰的马车痕迹,淡淡地对众人说:“诸位,你们有没有觉察到这里与其说是打斗过,倒不如说是一拨人在追杀一拨人,而被追杀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与风林渡口的情形有所类似。但不同的是尸体都被人收敛走了,不知是杀人者还是燕国自己的人。看情形,被杀者应该不下百人,而后来应该又来过不只一波人马。如此庞大的队伍出现在边境,身边携带物品又多似宫廷之物,怕是绥阳公主也出事了,不出意外,燕国也开始有所行动了。”说到这,刘束之感觉到事情的不妙,眉毛不觉拧在了一起,直觉告诉他这已经不是一国太子失踪的事了,后面还牵扯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大人,您觉得这会是谁做的呢?”一名内卫问道。 “现在还不能断定,两边杀人的手法不同,怕不是同一波人所为,就双方留下的痕迹判断,两边杀戮发生应该相差不足三个时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刘束之觉着背后发冷,不觉想起了宁真。宁真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又不敢揭穿,怕牵扯面太大了,才选择投河。他的心里这时也蒙上了一缕阴云,无论各方谁是整个事件的制造者,其背后用意都太险恶了。 殿前司的几个内侍也都感觉到事情的异乎寻常。之前众人先入为主,以为太子殿下必遭燕国毒害,没想到此时燕国也出现危机的苗头。 “无论如何有个地方我们非去不可了,必须查明绥阳公主是否还在世!”刘束之对众人说道。 “皇后娘娘那里是否要去禀报。”一内卫问道。 “就怕皇后娘娘身边也不干净,事情查清楚前先不要打草惊蛇。”刘束之说着就往不远处的一处林间走去,众人的马都停候在那里。 众人明白了刘大人的意思,一起跟了过去。 “上马,去洛阳。”刘束之翻身上马,众人也跟随着这位上官上马。数骑向北方燕都方向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七章 勤德殿 1. 这是返京后的第一个夜。镜月静静的坐在享殿外的石玉栏杆上,发髻已经放下,万千青丝任凭夜风的吹拂,半边的脸庞隐没其中,借着月光的沐浴,已经消散了那份骇人的戾气。白玉细颈的酒壶歪歪的倒在地上,那酒壶中的琼浆玉液已流淌殆尽,在月光与群星的映衬下,地面的酒水闪烁着星星光点。 享殿正中是绥阳公主的灵台,上面供着公主的牌位,无数点燃的蜡烛摆在牌位前,闪着红红亮光。其后安放着鎏金楠木打造的精致棺椁,棺椁两旁数十位僧人正在为公主诵经超度。而公主就那么安祥的睡在棺椁里,不用去理会周遭的喧杂。旧时的几个贴身太监宫女守在牌位前,不时的续香添油。 享殿中的诵经声也没有能平复镜月内心的苦闷。酒也许不是最好的消愁药剂,但足以麻痹一个人的内心,让痛苦暂时回避,更何况宝剑在手。想罢,镜月宝剑出鞘对月起舞,剑姿精妙绝伦,引人入胜,只见他时而轻盈如燕,剑如蛟龙,时而迅猛如电,剑破长空,满院银光闪动,气吞万里如虹。 “老九的剑法又精进了不少,可惜那壶好酒就这么淌干了。”一个带着调笑的阴柔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月光下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踱着慵懒的步子自院门走了过来。镜月也许是舞剑出神,竟没有察觉有人站在院门。抬眼只见此人二十岁上下,与镜月一般的面容姣好,眉宇间英气逼人,只是嘴角略歪挂着一丝邪气,发髻后的金线镶边米色发带以及身上的绛红色的披风随风轻摆着,甚是英姿卓绝,披风下的衣襟在月下不慎清楚,但见一金丝游龙图案随着披风的摆动忽明忽暗。 “你来做什么?”镜月收剑入鞘,远远的看着这个人。 “老九小气了,来此还能干嘛,来看看我的好妹妹啊!再不看以后还看得到吗?”来人依旧没有放下戏虐的语调,他缓步向镜月走来。 “慕容镜策!”镜月再次拔出手中的剑,举向这个出言不逊的不速之客。 “呦…这是干嘛,我来给皇妹上柱香都不行啊?这么个美人,躺在里面确实怪可惜的!”慕容镜策假装叹息,说着说着就已经走到镜月近前,轻轻的把镜月举剑的手给推了下去,动作看似轻柔,但镜月感到力度极大,胳膊甚至有些发酸。只见镜策身体往前探了一下,嘴唇刚好靠在镜月耳边。 “老九,听说我那妹子是被砸得稀巴烂,你又找人把她一片一片给拼起来啦,你可真有能耐。”境策小声挑衅的说道。镜月通红的眼睛越发狰狞,心中燃起了无名业火,浑身肌肉颤动着,牙齿也咬的作响。 扑哧一笑,境策没有理会动怒的镜月,轻盈的绕到镜月背后,一只如女人般柔滑的手撩了下镜月鬓角的丝发,继续贴着镜月的耳朵说:“你说我那皇妹是那样的漂亮,谁看见不是喜欢得紧,你说杀手的心怎么那么狠毒,这么绝色的尤物都不放过,你觉得这会是谁做得,你说他们动手前会不会有非分之想,比如………,呵呵,如果是我的话……哈哈哈……” “慕容镜策,你来这是不是想让我杀了你!”镜月已经愤怒到无可复加的程度。 “呵呵!怕你没那本事吧!”境策阴柔的笑着说,“这次主要是替母妃上柱香的,只因她见不过那白花花的灵堂。你以为我愿意来吗?这地方到处都是一股霉味,这么多天了,不会烂了吧,呵呵……想让我多待片刻那都不成。”慕容境策说罢,小心的从袖口掏出一块黄色的锦帕做捂鼻状,一个闪身已经在镜月身后十余步了,飘进了享殿。 话说这慕容境策,是萧贵妃的儿子,被封为端王。而萧贵妃则是燕帝慕容政为数不多在世的后妃之一,且是唯一的贵妃。只因慕容政多年来清心寡欲,偏好黄老之道。除了刚即位不久纳过几个妃子之外,再往后再没新人入宫。自皇后赫连氏去世以来,她就自然而然的行驶起了皇后在后宫的职权。萧贵妃尚属端庄,但这个四皇子则性格乖张暴戾无常,自小是个人见人怕的主,上至公主王子下至宫女太监,见到他没有不绕道走的。而仗着母亲后宫的地位,这个王爷更是横行无忌,目空一切。而自小性格刚强的镜月自然少不了跟这个暴戾的皇兄发起争执,甚至大加出手,彼此视如水火。 不一会儿,这位端王四皇子就自享殿又飘一般的出来了,走到镜月跟前,轻佻的说道:“这不,我上柱香就走嘛!何必像刚才那般动怒啊!” 慕容境策好像有事一时想说又想不起来,顿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哦…老九…明天勤德殿议政……不知道老二知会你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就在殿门外候着吧……”镜月只觉得这个已经成年的皇子好似一个稚嫩的孩童在炫耀手中的玩具,实在让人反感不已,也不愿再与其理会。 境策见镜宣没有搭理自己,也不生气,又侧过头阴阳怪气的对镜月耳边小声说:“知道刚才我跟绥阳好妹妹说了什么悄悄话吗?” 镜月死死盯着境策,这时镜策才发现这个九弟不同以往的眼神,那红色犹如饿鬼一般,不犹面露惊诧之色,但又很快恢复了过往那副戏虐的表情。 “我说啊,绥阳妹妹,多亏你这么合适的走了,给了哥哥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前几日我还心中烦闷,就想出去杀几个人,散散心,这不,随了哥哥的意了……哈哈……”境策说罢,已经向外面院门走去,而那阴阳怪气的笑声久久在这宫廷上空回荡。 原地只留下呆站着镜月,他好似小声哭泣着,刚强的外表下小王爷的内心其实及其脆弱,此时只觉眼前如梦似幻,皇姐好似出现在她面前正冲他招手。“镜月,镜月,皇姐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而镜月欢喜的伸手上前时才发现留给他的只剩虚空,皇姐,您在天上还好吗?镜月好想你,没有你的夜好难熬啊…… 2. 当镜月来到勤德殿时已是翌日辰时了。这时早朝还没结束,按祖制勤德殿议事一般是在早朝结束后举行,到时各亲王重臣会把当日朝议重大之事或未决之事重新进行议定,并进行拟票再制定方略。此时的勤德殿内空空如也,想必朝会又在拖延了。而殿外当值的太监侍卫一个不少,各司其职,早已站在自己应站的位置,恭候着亲王重臣们的到来。 镜月未满十八岁,按祖制没有到入朝参政的年龄。但他知道今日勤政殿所议之事又与自己牵涉最大,不由的老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当焦急的境月在殿前来回踱着步子的时候,一个细而高尖的声音出现了。 “哎吆,我的小王爷,您怎么自个儿在这,老奴找了你一晌了,您看您…奴才们呢?”这时,燕帝身边的近侍太监高玮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殿前,大老远就冲这镜月喊着还不时打量镜月周围哪个奴才跟着。 因镜月返京后一直在享殿守着皇姐的灵位,未曾回自己的王府更衣洗漱,当日所带侍从均是自己府上的下人,到现在还一直在正阳门外守候。一夜无眠,饮酒舞剑,自然此时看上去衣着不整,蓬头垢面,更显落魄了。 高玮只得把拂尘插在了后腰处,上前帮镜月整理着衣衫发髻。还一边说着:“皇上昨夜丑事就说想要召见敬王爷您,但又怕王爷您休息了,所以今早才让老奴出来,公主享殿都翻了个个儿,都没瞧见您,想必您去前朝了,结果您也没在那里,老奴也就跑这里来了,嘿,您还真在这。看看…我都找您快两个时辰了,都开府立衙的人了,还跟个毛猴子一般,您看您这尊容,皇上见了肯定寒心?” 镜月被高玮翻来覆去收拾着,也不抵触这位公公的言行,因为自儿时起自己就知道在这深宫高墙中只有高公公怜惜他们姐弟俩,不禁又想起过世的皇姐,眼眶又湿润了。 高玮见小王爷眼中泪水打着转儿,明白什么意思了,也不禁叹息一声:“唉,公主殿下也着实可怜啊,花一样的年龄就……王爷您也要节哀,公主可不想看见您这样,眼都哭得红成什么样了……老奴见着也伤心啊!”说罢,也要去抹泪。 “高公公,我想等勤政殿议事完了再去见父皇。”镜月在高玮面前又恢复了孩子才有的样貌。 高玮把镜月整理好,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周整了,把拂尘从腰上拔了下啦,往肘窝处一抖,牵着小王爷就往外走,如同牵自己的孩子一样,在这皇宫里敢这样对镜月的除了皇上也就这位高公公了。高玮边走边说:“还议什么政呢,前朝都打起来了,两个部的堂官衣服和脸抓破了,还有几个鼻子都出血了,端王最厉害,都骑在兵部柳大人身上抡拳猛砸了,你那二皇兄拦都拦不住啊,嘿…那个热闹……”高玮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咱家不管别人喽,咱去见皇上,那才是正事,王爷您说说对不对啊!” 镜月没有回答,望着高玮那慈善的面容,居然笑出声来,这是多日来,镜月的笑容第一次挂在脸边。 深秋寒冷的早晨,东升的太阳把仅有的温暖与光芒分享予万物,把甬道上结伴而行的两个身影拉得长长的,而高大恢弘的往生殿就在他们眼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八章 往生追忆 当镜月踏入往生殿时,只觉着犹如隔世。上一次看到父皇的时候他还很小,在他的记忆里父皇高大挺拔,头戴金丝织成的冕冠,黑色金边的蟒袍上九龙祥云环绕,而一把宝剑则配在腰间,身边跪满了王公大臣,他声音洪亮而坚定,目光如炬,不怒自威。这一切的印象来自很遥远的回忆,即使父皇未把自己深锁宫中,他也丝毫没有感受到过这个男人——这个燕帝国最高统治者的疼爱,镜月只觉得他好似一直生活在父皇目力所及范围之外,只因他拥有“叛贼”李氏的血脉? 当镜月迷迷糊糊得不知被高玮带过了多少长廊多少拐角,最后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停了下来。还是松脂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如同二皇兄镜宣一样,他也感觉些许不适,甚至有要解开领口大口呼吸的冲动,但他还是止住这种想法,因为眼前纱幔后一个稍显佝偻的身子在那静静的看着自己。镜月清楚,那就是父皇,那个陌生的父亲。 “皇上,敬王殿下来了。”高玮恭敬的弯腰说道。 “父皇万福金安。”镜月准备下跪。 “这些繁冗的礼节就不用了吧!没有别人,只有我们父子……”镜月只觉声音如此的苍凉,如同空旷原野上苍劲的风声,这与印象中的父皇的形象大相径庭。 镜月没有再跪,静静地站着,眉目间没有那种面圣时的应有的卑微和怯懦,他抬着头打探着纱幔后的人。 “高玮,给月儿搬把椅子过来。”纱幔后的皇帝又发话了。 高玮弯腰称是,就走到房间的耳室,不一会笨重的搬了把楠木金丝的座椅出来,在室中央放定,请镜月坐下。” 双方相顾无言,气氛沉闷了片刻。 “你是月儿吗……”苍凉的声音又起,镜月瞪大的眼睛望着那个深邃的身影。 镜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探寻地望着立在旁片的高玮,高玮会议,向镜月点了点头。 “皇上,是敬王殿下来了。”高玮在一旁轻轻的说道。 “哦,看来朕真的是老了,朕在位也三十年了,如过隙之白驹,一晃就三十年了,朕的记忆里月儿总是还是个孩子,总是害羞的躲在李妃地后面,小心的看着朕,那双眼睛清澈而惶恐,像是受惊的鸟儿,朕那时就总是想朕有那么可怕吗?自己皇儿就这么怕自己。”纱幔后沧老地声音说道。 “父皇千秋鼎盛,不怒自威…”镜月恭谨的答道。 “别说这些恭维的话了,这里没有别人,都是自己人,包括他,高玮,也不是外人。”纱幔中的身影艰难的举手指了指立于一旁的近侍太监,又缓声说:“这些日子,朕老是梦见李妃,梦见绥阳,还有你,月儿。” 镜月说:“谢父皇,儿臣在这,母妃跟皇姐都仙去了……” “但每每梦中,你母妃都鲜活的在朕面前,对镜梳妆,而每当朕把手伸出去时,朕又总是又从梦中醒来,面对眼前的空寂,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你的皇姐绥阳,她总是在你母妃身边,笑盈盈的对着朕,时而跟你母妃耳语嬉笑,那是的绥阳天真浪漫,朕视若掌上明珠,后来她长大了,她的身形眉眼与你母妃当年好像…。”苍老的声音若有所思的说道。 “月儿,今年也有16岁了吧 “禀父皇,孩儿是16岁了。” “绥阳还在的话,也已经22岁了吧!”沧老的声音问道。 “是的,父皇,您为什么非要把皇姐送去大宋。” “说真的,朕还真舍不得让她远嫁大宋。但早先朕给绥阳起卦后,这年绥阳必有血光之灾,躲过躲不过要看她的造化,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绥阳。哦,这个高玮知道。”声音说罢,高玮连连点头。 纱幔后的慕容政接着说:“卦象大凶啊,如此凶险之卦朕之前前所未见过,而灾难来自北方。此时,赶巧,宋国使者前来提亲,朕虽没真正见过刘寒勖,但那年他出使我过,他的一些事情高玮还是跟朕说过,绥阳好像也对他有意,使者到来之前,我夜观天象,南天木火逆入太微垣,紫微忽明忽暗,朕料定宋帝刘静轩时日必日不久矣,而中天武曲闪烁,大有夺守之意。刘寒勖要入紫微垣,可能将要继承大统,而这冉冉升起的帝星之气可能会保护绥阳转危为安。只可惜,朕这一卦失之千里……” 镜月自幼不信天星卜卦之说,但听到这里,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父皇,既是出嫁大宋,为何皇姐出嫁没有按皇室礼仪,仪仗禁军随行,当日出京时只带百余人的内侍宫女,甚至是夜半草草离开,如果有禁军护卫,走官道而不是走落凤岭,那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镜月问道。 “敬王殿下,您有所不知,公主出嫁的时辰路线是陛下通过天象八卦推演亲自给公主制定的,就连出嫁这件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后宫知道之人都发誓保密,而前朝的大臣知道的更少,直到武源堂把公主的消息带回时,才朝野震动。出嫁本身就是掩人耳目,故扮作官宦人家外出省亲,为保事情周密,沿途官府也未通报。再者公主出发时,老奴已安排大量大内侍卫和武源堂高手沿途隐蔽护卫。只是……”高玮迟疑了片刻,接着说,“派出去300余人,但这些人都已经没了音信。当时宋国求亲使者归国时,皇上曾密修国书一封代为送往建康,已详细说明内中情况,宋帝也为两国交好专门派出了迎亲人马在风林渡口准备等候。”高玮说道。 “刘寒勖迎亲中途也失踪了,生死不明,当日风林渡口也是血流成河。”高玮顿了顿说道。 镜月顿感吃惊不已,本来认定的杀人凶手竟然也不知所踪,只见纱幔后的人影吃力的点点头。 “父皇,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武源堂已经遣人过江去了宋境,而宋国也已经遣人在我国进行调查。”高玮代替燕帝答道。 “月儿,绥阳的死我与你一样痛心,但这是命中的劫数,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朕的心中也是……”只觉燕帝气力全无的说着。 “这么多年,你把自己关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没有想过母妃。当年母妃跪在往生殿前苦苦哀求,李氏一门反叛是被冤枉的,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一条白绫,赐死于景阳宫。父皇,您到底想要什么,自毁北天一柱……10年前的腥风血雨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那是谁一手造成的……把自己锁在这深宫院墙之中,是害怕看见死去的英灵吗?是您的手上沾染着那些悲愤冤屈的英烈们的血,您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心里能安宁吗?”镜月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别说了!!!”纱幔中苍老的声音咆哮着。 “父皇,我说的有错吗?那么多忠贞之士被莫须有的罪名陷害,重则致死,轻则流放,您希望后人评论昏庸残暴的君王都会提及您吗?您常年罢朝,只为自己一点私欲,国内人心惶惶,连年灾荒水患不断,官府贪墨,奢靡成风,您真的看不到吗?” “别说了!滚出去!”那咆哮声接近撕裂。 镜月拱手后快步向室外离去,对于这位父皇,这位大燕帝国最高统治者,宫中多年的经历使镜月对他并没有太多感情可言,本就耿直的镜月只觉的此时一身轻松。 在镜月走后,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静寂,只有原地一直呆站着的高玮。 纱幔中的人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但他做不到。世人皆知宋帝刘静轩体弱多病,却不知燕帝慕容政也已日薄西山了。 “拿丹药来!快……”这时,纱幔后面的皇帝痛苦而急切的说道,说出这些话已经是拼尽了气力。 高玮赶紧在药柜中翻找金丹。 这时纱幔后的一只手伸了出来,如柴火棍一般粗细的手臂,每根指节都突出的纤细,整个手上没有丝毫血气,一直颤颤巍巍的。高玮敢忙将一粒金丹放在那枯槁的手上,那只手慢慢缩回到纱幔后面。 片刻后,纱幔后的人影挺拔了不少,也明显有了气力。 高玮说:“皇上,您应该跟敬王说出您的苦衷,您当时被妖人所惑,您那时只是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您有您的苦衷,您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的百倍。您是爱您的李妃跟孩子们的。” “我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怪物了。高玮,当年还好有你,多亏你没被妖术蛊惑,大燕慕容家及境内黎民最该感谢的是你。是你手持青灵宝剑将妖人刺死,是你救了朕,救了大燕…” “皇上,还是迟了点,那么多忠良英烈,宣政殿上那些惨死的英灵……还说那些做什么,再说老奴生是大燕的魂,死是大燕的鬼。” “高玮,这么多年了,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最辛苦的是你,最操心的也是你,没有享福的也是你。”慕容政说。 “皇上,您说这些干什么,您会好起来的,跟您以前一样,您好要千秋万载呢?”高玮着急的说道。 “千秋万载不可能了,起码我有生之年,不能看到我大燕走向万劫不复啊!”慕容政淡淡的说,“镜宣宽和仁孝,有仁君之气,可乱世中他不见得是能力挽狂澜的大有为君王,监国时日不短了,一只没有立他为太子,朕心中还是有疑虑的。其他皇子……皇长子镜宇,虽敦厚淳朴,但胸无大志,心思早已远离朝堂。四皇子境策心思怪戾,喜怒无常,虽文武兼备,为将可保社稷,为君则天下大乱。七皇子镜申,常年驻守在外,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容易被人蛊惑。其余诸子不堪大任已……镜月,镜月命运多舛,朕希望眼前的刀山火海能让他真正的成长起来,他也是朕寄托最多的皇子,他的眉眼姿态让朕在他身上好似看见当年敬兄的影子,所以月儿的封号为“敬”。现在的月儿戾气太重……他的身后充满变数,朕有时也看不明白……” “皇上,蓟国公已经过世多年了,记得您说过再也不要提这个名字了……”高玮小心的说道。 “朕亏欠他们李家太多了,每当想起李妃兄妹,真是觉得无颜啊……”慕容政感慨道。 “皇上,当年的妖人想法设法的除掉李氏一门,现拥有李氏血脉的绥阳公主已被害……这是不会与那些……有关系……”高玮把自己的推测小心的说出来。 “月儿……他血管里也流着李家的血液……” “皇上,您的意思,敬王爷……” 慕容政没有回答,直勾勾的望着前方。高玮顺着慕容政的目光方向回头看去,那是一个老旧的屏风,在殿中已经不知多少年,而屏风上绘制的是大燕的地形图,其中云中、北地、右北平不知何时被红笔圈起,三郡的北方是长城,而长城之外……无人知晓那神秘的部族是否还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九章 福祥棺材铺 宋都,建康,晨和坊。 十四皇子寒霜溜出宫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宫外对于好奇的皇子来说总是拥有无限的魅力。想到第一次溜出宫的情景,寒霜总是不自觉的感到欣喜刺激,也时不时感到些许歉意。那还是3年前的上元灯节,寒霜跟一个叫小顺子的小太监强行调换衣服,当寒霜穿着太监的衣服,抚弄着手中的拂尘时,看着浑身哆哆嗦嗦的小顺子穿着自己的五龙祥云短袍,心中觉得异常有趣好笑。为了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寒霜已经顾不得去管别人了,借着暮色,镜月猫在宫门院墙前,悄悄的跟在了几个外出办差的太监身后,居然成功蒙混过关,溜出宫门。建康的夜景,那灯红酒绿的酒楼茶肆,那沿街叫卖的商贩,那往来穿梭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群,已经那琳琅满目各色各样的花灯,都让寒霜内心澎湃不已。直到半夜被寻城的殿前司总管宁真给撞见,强行带过来了皇宫,才让自己的计划被戳穿,而自此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小顺子,估计是自己被调离到远离寒霜的司衙。 而此时的寒霜身着一身素布衣衫在晨和坊的闹市中闲逛,日头才上三杆,阳光暖洋洋的**着镜月稍显稚嫩脸庞,也**着建康城的万千生灵。远处的雕楼画梁在阳光的衬映下闪着夺目的光彩,路旁店铺招牌层层叠叠,迎风招展。沿街小贩的叫卖吆喝声,来往车辆的马嘶啼叫声,茶肆梨园里少女美妙的弹唱声,熙攘人群中不时传出的笑骂声,这一切交织成清明盛世的美丽画卷。 这时的寒霜刚刚看过了一场精彩的古彩戏法表演,挤出了拥挤的人群,顺手麻利地在地上捡起一枚打赏的铜钱,转眼换来一串冰糖葫芦。他边吃边逛,一会儿只剩下了一根棍,随手往后一扔,大摇大摆的往前走着。走得越久,路上的行人就越发多了起来,让原本宽阔的街道越发显得狭窄了不少。不一会儿,镜月在一家店铺前停住了步子,店铺里传出了“斯斯”的刨木声和“叮叮当当”的凿击声,也不时有伙计的说笑声,镜月好奇的打量着店铺上黑漆做底的镏金招牌——福祥棺材铺。 寒霜盯了一会儿牌匾,心里开始盘算:“父皇龙体欠安,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就要龙御归天了。母后跟皇兄一直说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到处惹事,不如我来此拜师学艺,学成后给父皇打一口上好的棺材,那也是尽了做儿子的孝心,也好让母后皇兄对我刮目相看。”想着想着,他就向屋内走去。 当寒霜走进屋内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木屑掺杂着油漆的奇怪味道。只见几个半成品的棺材堆在屋子的一边,几个一身腱子肉的伙计正在堂内忙活着,该刨光木料的刨光木料,该凿榫眼的凿榫眼,叮叮咚咚,热火朝天,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半高的小家伙的到来。 “这里谁是管事的啊!”镜月喊了句。 “来了来了,不知客官您想打一个……”一个满脸堆笑的胖子拨开了几个做事的伙计向寒霜着走了过来,干活的伙计们也停下来做工。 当胖子发现是个半大的孩子时,就没把话继续说完,上下打量了寒霜一番,这一身顽劣的神气,不像是要来买棺材的。刚才抬起的腮帮耷拉了下来,一脸的不耐烦写在了脸上。胖子说道:“小孩,没事别来我店里捣乱,快走…快走吧……” “谁是这管事的。”寒霜又是这一句话。 “嘿,管事的是你叫的吗?你是谁家的小孩,你爹娘没教你没事不要到棺材铺捣乱吗?”胖子有些气急,而旁边的伙计们有些已经开始偷笑了。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拜师的。”寒霜并不看胖子,而是四下打探着大堂内的摆设,他不走心的说道。屋子里哄堂大笑,胖子都要笑出泪来了,看寒霜瘦小的身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棺材活的人。 “小孩,就你这身子板,一看就不是下力干活的主,莫要来我们店里寻开心,别处玩去。” “少废话,快让我拜师!”寒霜一脸认真的说。 “嘿,这小孩还认真啦,麻秆上顶了个大脑袋,你说你能干什么?会什么?”胖子笑着说。 伙计们调笑着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孩,都没有说话,有些伙计咧着嘴漏着满嘴黄牙傻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格外有趣。 “我有的是力气,我……我打架都没输过……”,说着镜月向旁边一个健硕的伙计推去,寒霜虽已用尽吃奶的气力,那伙计却纹丝不动,直挺挺的对着寒霜呵呵傻笑。一会儿伙计感觉寒霜弄疼了自己,竟一把将寒霜举起,寒霜腾空的腿一直扑腾着乱踢,众人的笑声更高了。 “好了,好了,放他下来吧!”一个清亮的声音自几个伙计的身后的正堂位置传了过来。 伙计们忙闪出一条道来,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绿色丝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坐在正堂的梨木方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盏做工精巧的紫檀茶壶,正眯着眼了有兴致的看着寒霜。 “小孩,你可知我们这个行当学起来有多苦吗?每日鸡不打鸣就起来忙活,深夜也不见得就能休息,买主催得紧时更顾不得吃饭,日夜不停干活。凿子锯头伤人更是家常便饭。一朝练成手,少说十年功。再说三年基础工伺候老师师兄少不得被挑三拣四,挨骂挨打更是常事,你还要学吗?回家吧!”中年男人说罢挥挥手。 “那就别等那三年了,您直接教我怎么打棺材不就行了。”寒霜说道。 屋内的人们又爆发出哄堂的大笑,中年男人说:“我棺材李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上门学艺的呢,不拿出诚意来就直接跟师傅要手艺,倒是有些意思。” “师傅您是要收我为徒的了!”寒霜惊喜的说道。 “那道不是,小孩,你父母可知你来我这棺材铺学艺吗?”棺材李慢条斯理的问,手一直没离开手中的茶杯,把玩着。 “那自然是不知道。我父亲病重多时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母亲又不在,我就想学好手艺,给我父亲打一口上好的棺材。”寒霜故作忧伤的说道。 “哦”棺材李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说道:“既然父亲病重,你更应该侍奉堂前,已尽孝心,如若需要棺材来买便是……”棺材李看寒霜打扮,面白俊秀,气质仪态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但衣着打扮与这身气质倒显得不慎协调。料想必是大门大户家道中落,父亲一病不起,日渐衰弱,母亲可能也早已去世,可怜的孩子,不免心生恻隐。 “师傅,我家里贫寒,父亲又要吃药,已经没有闲钱用在其他开销上了,我可不想我父亲死的时候一副草席子就打发了。想来,也只能亲自打口棺材为父尽孝了。” 说罢,噗通一声跪在了棺材王的面前。棺材李摆摆说,说:“行了行了,小孩,起来吧。你这个徒弟我是不会收的。但看在你如此孝顺的份上,我留你在我这里做个短工。你就看看你这些师兄们怎么忙活的,烧茶递水少不了你的,大厅院落的杂事也少不了你打礼的。工钱的话……” “我可以不要工钱,只要我能留在这。”其实寒霜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了,先留下再说,总之也有个睡觉的地方了,顺便学些本是,好为父皇打造超过历代先皇最豪华壮丽的棺材。 “那你病重的父亲怎么办?”棺材李忧心的问。 “没事、没事,家里有人照看。”寒霜满不在乎的说道。 “牛二,你带小兄弟去后堂拜过祖师爷,再给他找件伙计的衣服。”棺材王对寒霜身边的伙计说道。 寒霜谢过棺材李,蹦跳着跟着牛二去了后堂。 棺材李看寒霜他们已走,对胖子招招手,胖子会意的走到棺材李的身旁,弯着腰将耳朵对准棺材李。 “老吴啊,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来到我们这了,你不觉的这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吗,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的。”棺材李思量着说,“我们也没什么仇家,也不至于有人弄个毛孩子来捣乱,要说来偷盗的满大街的银号干嘛来咱们这个棺材铺啊,还不吉利。查查他的底细,看看他想干什么。” 那个叫老吴的胖子点头说道:“李掌柜说的是,我也好声纳闷这跑出来的夜猴子到底什么来路,行为举止好声怪异,这种孩子在街面上如此嚣张,不早让人打死了。” “休要乱说话,查查底细一切便知,日常注意好那孩子便是。”棺材李拍了拍老吴的手背,老吴点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棺材李问道。突见两人面面相觑,店内竟没有人问过孩子的名姓。 福祥棺材铺继续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晨和坊依旧热闹非凡,远处皇宫里更是热闹非凡——十四皇子寒霜又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章 一团乱 建康,紫云宫,含德殿。 大内总管肖演焦急地在殿前踱着步子。宋国最高统治者刘静轩的突然呕血让他心乱如麻,而宫内真正能撑起局面的人却都在千里之外,看着在殿前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他越发的焦躁了。这时殿内的嘈杂慢慢的稀疏了许多,又归于平静。 肖演悄悄的把身子靠在殿门前,小心的把殿门开了一个缝隙,滴溜溜的眼珠往殿里望去,只见外殿里几个太医正在商议着皇上的病情,那细微的叽叽喳喳的声音着实让大内总管肖演心中有些不悦,他不喜欢有人私下讨论他的主子,但他还是按耐住了这些恼人的情绪。 开门的这一会儿功夫,肖演已经听到皇上浅浅的鼾声了,他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时,太医院医正邹宥亭带着几名太医自殿中轻步往殿门口走来。肖演赶紧关上殿门,假装在殿外踱着步子。邹太医前脚刚踏出殿门,肖演后脚就迎了上去,顺手把邹太医拉到殿外一角,细细的询问皇帝的病情。邹太医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皇帝的病情如实禀告。当得知皇上只是一时劳累急火攻心现在并无大碍时,肖演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拱手谢过众太医,命下人把打赏的元宝奉上。众太医领赏后,拱手作别后陆续向太医院走去。只有邹太医临行前再次强调皇上要卧床好生调养,切莫劳累动气。肖演再次谢过后看着太医们远去的背影,心里畅快了好多。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皇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转头看看跪了一地的奴婢们,挥挥手,拉着细长的嗓音说,“甭跪了,皇上御体康健着呢!都起来起来吧!起来吧!” 众太监宫女才陆续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回到自己当值的位置。 肖演懒懒的伸了伸腰,眯着眼看看挂在半天的日头,只觉着这秋末的阳光晒来脸上也是如此的舒服。 当肖演转身要回到大殿里时,突然听到不远处又人在喊他,声音很是高尖。“肖公公!肖演!大事不好了。” 肖演刚刚才好转的心情又一下子被冰霜打落,他回头赶紧做个个噤声的动作,定眼去瞧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敢在这含德殿前高声喧哗。 定睛一看,只见十四皇子身边的老太监刘矩正扒着白玉石栏杆吃力的朝大殿上爬着,也许是年老眼花的缘故,他根本就没在意肖演噤声的动作,依旧边爬边喊:“肖公公,大事不好了,赶紧……赶紧禀告皇上,皇子他又不见了!” 肖演拍拍自己的脑门,这时只觉得无奈,“唉”了一声,敢忙往殿下跑去,当跑到刘矩的眼前时一把把这个老太监的嘴捂的结结实实,但这个老太监嘴里还是鼓鼓囊囊的要说些什么。 “四祖宗,您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小声点说,没见我给您打手势吗?”肖演着急的说道。刘矩眼睛眨了眨,嘴巴里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在这深宫大内,肖演虽然是大内总管,掌握很大的权利,但按资排辈,肖演却要喊年长他四十多岁的刘矩一声四祖宗。 “那不成,皇子都不见了,这么重大的事能不喊吗?”听罢刘矩的话,肖演只能暗自头疼,这四祖宗真的是老糊涂了,这大内是什么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到外面都能刮起一阵旋风。 肖演让刘矩坐在了殿门前的白玉石台上休息。安抚好这个四祖宗后,他急步走到殿门前厉声对当值的太监宫女问:“刚才你们听见什么!” 众人齐刷刷的又跪下了,肖演身旁跪着的一个小太监唯唯诺诺的说:“奴婢什么也没听见啊!”其余的众人也纷纷附和,什么也没听见。 “没听见最好,谁要是耳朵灵嘴巴快,往外放了不该放的空炮,在场的所有人……一并乱棍打死。”肖演狠狠的说。众人连忙捣蒜般的磕头,齐说不敢不敢。 “小声点!皇上正睡着呢!”肖演又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摆摆手又让众人站起身来。说完又往台阶下刘矩坐着的地方走去,脸上堆满着恭敬的神情。 也许真的是上了岁数,刘矩半晌没有缓过气来,嘴里一直嘟囔着:皇子不见了,皇子不见了。 肖演半蹲在刘矩身旁,带着无奈但依旧恭顺的表情说:“四祖宗,您是宫里的老人了,当年我净身子的时候还是您带着的呢?您怎么现在……” “什么!什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以为没事我愿意来找你啊,我是有事才来!你……你赶紧禀告皇上,皇子又不见了……”刘矩生气的说。 “我的四祖宗,现在怎么能进殿禀告呢?您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病,今晨又吐血了,太医们忙活了半宿,这不,皇上病情刚平和了些,太医前脚刚走,您后脚就跟了进来。这个时候不能惊动皇上,要是皇上有个……你我能担待得起吗?再说小皇子又没长翅膀,怎么能飞出这紫云宫呢?”高演一脸担忧的说,刘矩又眨眨眼,点点头。 之后的半晌,两个人坐在台阶上都没有说话。高演自觉差事难做,年纪轻轻的大内总管,并无太多经验,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都要操着一份心,上面皇上病着,下面皇子顽劣。刘矩虽说是老了些,但他心里一点也不糊涂,十四皇子寒霜是自己一手看大的,哪是玩闹,哪是真的失踪,他心里一清二楚。 “四祖宗,您别着急,我倒觉着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本来咱们的十四皇子本来就……活泼的很,可能又是在跟咱们闹着玩呢,说不准一会儿又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了。再说紫云宫就这么大的地方,我一会儿增派人手,咱们好好找找就是了。”肖演诚恳的说道。 “要是普通的玩闹,咱家就不会过来找你了,皇子这次真的是不见了。方才有巡逻的侍卫捧着皇子的衣服来找咱家,说这些衣服是辰时在御花园巡逻时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散得七零八落,似乎还隐约看到一个身影闪过。我还特意跑了一趟御花园什么也没瞧见,你说皇子要躲起来干嘛把衣服都脱光了躲起来啊?” 肖演也觉得奇怪起来,但此时想想病榻上的皇上,又想想邹太医的嘱咐,皇后跟众多后宫嫔妃都不在,管事的就他这个大内总管了,肖演咂了咂牙花子,心想这个四祖宗是指望不上了,他不添乱就是幸事了,只能自己去查了。 肖演问刘矩:“今儿谁当值陪着十四殿下?” “先别管谁当值了,关键是皇子不见了,这是天捅了个窟窿般的大事情啊!赶紧想办法才是啊”刘矩焦急的嚷嚷着,肖演无奈了。 “四祖宗,只要您听我的,我保证不惊动皇上,就把咱十四皇子给找出来。”肖演说这话只是在安抚他这位四祖宗,而具体计策他也没想好,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肖演扶着刘矩,慢慢的往含德殿的宫门外走去。含德殿慢慢又陷入沉寂,时而有轻咳声自殿内传出,这里的奴婢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半天后,监栏院值事房。 外面天已经变得昏暗,太阳已近西下,而这晚秋的夜显得异常的清冷。监栏院值事房里,两个堆满银碳的黄铜大火盆烧的红彤彤的,与屋梁上吊着的四盏红灯笼上下辉映,房间里暖红一片。 而一名叫周昌的太监跪在地上,正浑身颤颤发抖,与房屋里的情形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周昌前面是一把黄花梨木的太师椅,大内总管肖演正坐在上面眯缝着眼,好似看着哆哆嗦嗦的自己,又好似睡着了一般。而周昌后面站着四个身材健硕的内卫,均一手持着棍棒,一手握在腰间刀柄上。 “说吧,省得皮肉受苦。”片刻后,肖演发话了。 “肖公公,您把我弄到这来,让我说什么啊”周昌一脸无辜的望着肖演。 “说什么,你自己不明白吗?今天你应该干什么?找到你时你在干什么。”肖演冷冷的问。 周昌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活像个受冤的孩子,众人都呆望着他。多少年来,在这监栏院动过刑的人无数,要么招要么被打死,哭爹喊娘的也有,但这么个哭法的却真的少见,骨头软到酥,还没招供就先哭上一场。 肖演本不是个心黑手很的主,顶多会吓吓吓人,这一哭,反而自己被吓了一跳。 “唉,那个谁,你就先别哭了,说正事,说完正事,再哭.......”肖演安慰道。 “小人周昌,湖州人士,自幼......”周昌如说书一般娓娓道来。 肖演赶忙挥挥手,“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周昌,你哪年进宫,你的子孙根在哪我都知道,你就别说这些了,说重点的,重点,明白吗?” “明白,明白”周昌挂着泪头点的跟捣蒜一样。 “接着说吧!” “今天本该我当值陪着十四皇子。前些日子,也是我当值的时候,皇子要爬树去看御花园那棵老槐树上的鸟巢里还有没有鸟,结果皇子爬了一半就摔了下来,多亏奴才眼疾手快,接住了皇子。皇子就对奴才说:宫里的衣服宽袍大袖的,活动起来真是费劲,要有身短衫布衣就好了。奴才把这话记住了。转天,西城门外柳家庄旧友大婚,奴才讨了个出宫办事的机会,顺便去旧友那凑凑热闹顺便讨杯酒喝,没想到席间看见旧友的兄弟年龄身段与十四皇子相仿,借着酒醉就顺便讨要了一身合适的衣服,只为回来时讨好主子。” 肖演回头就抽了周昌一个嘴巴,骂道:“你这贱奴婢,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敢往宫里带,你不知道咱大宋朝內庭的规矩吗?真是找死也没这么找的......你接着说。” 周昌捂着发烫的腮帮子,鼻涕都快流到了嘴里。他说:“肖公公,奴婢知道错了,打今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肖演更是火冒三丈,厉声说:“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想要以后?别废话了,接着说!” 周昌继续说:“今早我来十四殿下宫里当值以后,就把短衫布衣的事情跟殿下一五一十的说了,没想到殿下特别的高兴,说要赏我,然后带着我去御花园了。还是那颗大树下,皇子也没有什么顾忌,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的龙衣脱了个干净,换上了我送的那件短衫,之后就穿着那身行头爬了树,还掏了鸟窝......” “捡重点的说。” “然后皇子说树上凉,就让我把他的龙衣都丢到了树上。后来皇子从树上下来,说龙衣都挂在枝杈上他不敢去捡,让奴婢爬树去捡。这种事奴婢哪能不应呢,于是奴婢就爬到了树上,好容易收齐了所有的衣衫,回头看皇子时他已经不在树下了。奴婢站得高自然望的远,只看见皇子向御花园北的一处院墙跑去,当奴婢捧着皇子的龙衣走过去时,却发现只有乱草乱石堆,没有别的东西。当时奴才心想,皇子可能已经玩够了,不知又跑哪去了,总之这种事在皇宫里也是常事。奴婢就捧着皇子的衣服在御花园里等着主子。后来几个内卫见我独自在御花园徘徊就要上前盘问于我,这种事情哪能说清楚呢,说清楚了也少不得廷杖,奴婢一时心慌,丢下了皇子的衣服就跑.......奴婢一直想皇子玩够了自然会回寝宫的,自己也落得个清闲,就跑到御膳房跟几个相熟的奴婢吃酒去了........” “你这该死的奴才!”这本是肖演要说的话,却被一个声音抢着说了,没错,那正是老太监刘矩。 说是迟,那是快。肖演跟几个内卫还没反应过来,从门外走进来的刘矩已经抡棍把周昌打晕了。 肖演拍着大腿生气地对刘矩说:“哎呦,我的四祖宗,您这不是又来给我添事来着,我这正审的好好的,您出来捣什么乱啊!” ‘哦,我又心急了不是?你继续审吧,咱家先出去透透气.....透透气....‘’刘矩拖着木棍晃晃悠悠的向值事房外走去。肖演依旧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叹着粗气,四个内卫傻傻的立在原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半晌没回过神来,而周昌依旧晕在了原地。 这是宋历明祯二十七年十月十五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一章 御花园秘洞 1. 宋都建康,紫云宫,御花园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色暗淡,整个紫云宫被一层淡淡的暮色所笼罩。宫城内外一片静寂,如一片无人涉足毫无生气的旷野一般。只有远处巡夜太监凄厉的打夜声。 这时只见一串红彤彤灯笼在这幕色里穿行,他们一直去往了御花园。 在御花园北侧院墙边,十几个内侍太监在仔细的找寻着什么,一面写着监栏院的灯笼后映着大内总管肖演略显肥胖的身形,他双眉紧锁,注视着前方的院墙,心里一直在思量这院墙到底有什么秘密。周昌躬着腰站在他的身旁。老太监刘矩亲力亲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拄着拂尘也加入到了找寻队伍中,还不时的嚷嚷:“都给咱家看仔细喽,就是耗子洞也不能给咱家放过……” 只一炷香的功夫,三三两两的内侍就回到了肖演身边,均告知总管没有发现异常。而在此半个时辰前,永乐宫的宫女合欢也来禀报过了十四皇子并没有回寝宫。 肖演的神情更加凝重了,本以为皇子淘气,躲起来了玩笑,没想到真的是不知所踪,这等事情自己怎能担待得起,但皇上病着,皇后贵妃们又不在宫中,只能心一横自己来办,就算将来被主子们怪罪,那也好有个说辞。 肖演侧脸看了看还是一脸惊慌的周昌,冷冷的问:“是在这吗?可别是心肝脾肺肾都坏了,故意给咱家带错了地方。” “肖公公明鉴,就是这里,奴才记得清清楚楚,墙边那有个黑色的大石头。”周昌体如筛糠,说着就跪下了,哆哆嗦嗦的指着不远处红墙下的一大块足有半人高的大黑石。 肖演让人把灯笼照着那块黑色的石头,仔细端详了半天,只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块石头在奇石林立的御花园中虽谈不上显眼,但跟周围的环境有些不搭调,好似被人故意摆放过去。 肖演走了过去,查看了片刻,敲击了一下那块黑色的石头,喃喃道:“我怎没见过这样的石头呢?” 刘矩拨开了围观的内侍,凑到前面,问:“肖公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肖演狐疑的说道:“我知道御花园多奇珍异石,但这种石头我还是从没见过,并且好似被人故意放置在此。四周草木不慎茂盛,恐这块石头经常有人搬动。” 说罢,起身让身边四个体型健硕的内卫去推那块奇怪的黑石。 话音刚落,肖演转头一看,只见刘矩已经双手捧着那块足有半人高的大黑石踉跄的走了十数步,“咔啦”一声,就把黑石扔到了一边。众人都大吃一惊,然后又相互对看着,不禁心中赞叹到四祖宗好神力。肖演更是吃惊,自打净身入宫以来,他只知道这个四祖宗是个有些疯癫的糊涂蛋,却不知他真是神力了的。早闻大内高手深藏不露,原来这位四祖宗也不是徒有虚名。 众奴婢皆走近刘矩,夸赞这位四祖宗神力了的。 “神力个屁,要不是今天少吃了几个包子,我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刘矩喘着气说道。 “肖公公!肖公公快来看……这还真有个洞唉……”一个矮小的内卫喊道。 肖演跟刘矩敢忙走过去,一起举着灯笼凑近去看,只见洞口很小,料想只容一个小孩可以爬过,洞口的四周好似被石块垒砌过,洞内黑乎乎的看不到底。 “这个洞是什么时候有的?”肖演好奇的问着刘矩。 “你是大内总管,宫里的事你最清楚了,反倒问起我来!”刘矩没好气的说。 “你是四祖宗,你在这宫里那么久了,你不知道谁知道啊!”肖演反驳。 “我又没让你喊我祖宗,那是你自己要喊的。”刘矩又说。 就这样,两个紫云宫地位最高的太监跟资历最老的太监就你一言我一语的逗起嘴来。身旁是傻立着的内侍护卫,还有漆黑的御花园中红彤彤的灯笼。 2. 已入丑时,夜更显的清冷,明月依旧挂在树梢,月的光芒给大地镀上了点点银白。深秋的寒风不时吹过,卷起那一地落叶,空气中搅动着一地腐败之气。 四个内侍举着灯笼站在御花园北墙的那处隐蔽洞口前守候。一个时辰前,周昌自告奋勇,要下到洞内一探究竟。料想这只容一个孩童才能爬进爬出的洞口,对这个二十出头的太监显得困难了些,但周昌知道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保全自己的性命。 半柱香的功夫前,肖演扶着刘矩从洞口离去,毕竟刘矩年老体弱,经不起深秋的寒夜。肖演顺便也让众人都散了,只留四个亲信的内侍在此守候,并告知他们周昌一但回来立马带他去监栏院复命,走前要把黑石推回原处,并告诫四人“切莫走漏风声”。 在寒夜中,四个人各自活动着身子,以免被寒夜的烈风刺入骨髓。 “这夜也越来越冷了。”一个稍胖的内侍打着呵欠说道。 “谁说不是,风还不小,在这地方站久了还不得生病。”一个稍瘦高的太监说道。 “得了,你在这当差起码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要知道在含德殿当差。就是子时时分你都要把眼瞪的大大的。”另一身材匀称的太监说道。 “还别说,我还真在那边当值过呢,那时候还没来咱值事房……”一瘦小太监说。 深深的夜,内侍们只能你一言我一语的消磨着时光,赶走那倦意。 “你说咱十四殿下会去哪了?”瘦高内侍问。 “掰着脚丫子数数也知道,又出宫了呗!”稍胖内侍答话。 “但是咱大内戒备那么森严,他能怎么出去,飞出去吗?”瘦高太监又说。 “十四殿下为了出去,什么办法没想过,扮小太监,爬马车底,还想做个大纸鸢飞出去,就那次…要不是太子殿下发现,咱的十四皇子不就……”瘦小太监说道。 “赶快呸呸呸…哪有奴婢咒主子的呀!”稍胖太监赶紧打了一下瘦小太监 “咱十四殿下不会是从这个洞爬出去的吧!”匀称太监这时又把目光投向了那黑洞洞的洞口。 “不会吧!这种地方谁会发现,再说那么个大石头,十四殿下怎么把他搬开呢?”瘦小太监说着指着不远处的大黑石头。 身材匀称的太监放低了音调神秘的对众人说道:“御花园有密道,我此前听我师傅说过。但那只是传说,没想到真让咱么总管给找着了。相传前朝有个皇帝酷爱养狗,满宫室里到处都是各类名贵的狗儿,而皇帝为了方便狗的出入便在这宫室内大开狗洞,甚至都连到了宫外。皇帝下旨只要是狗,无论什么品种样貌的狗在宫比人大三级,宫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每日专门有太监伺候这些狗儿。日子久了,宫里的狗儿们通过狗洞出宫,又把宫外三三两两的野狗引了回来回来,甚至有些穷人把自家的家狗也放进狗门,傍晚等待自己的狗儿叼着大内的东西出来,换些银两饭食。渐渐的宫里的狗越来越多,爱狗的皇上看着满皇宫的狗居然满心欢喜。而宫人大臣则怨声载道,就连上朝都是狗吠为号,决断国家大事也是听完犬吠再制定政策,你说这样的君主能不亡国吗?后来这个皇帝死了,皇城里忍受狗患多时的亲王娘娘们可要反击了?新皇帝上朝第一天就收到了雪片般弹劾狗儿的奏章。结果一场打狗运动就在宫闱之内开始了,最后据说金水河的水都是血红的,多亏那不是人血,都是狗血。自此宫城内外的狗洞都被皇帝下令拿砖石重新封好。唯有御花园的一处狗门因隐蔽难寻就一直遗漏着。还有一种说法是新即位的皇帝自觉杀戮太多,有意留下一暗门让余狗离去。但这一善举后来却也救了自己的性命。后来有大臣谋反,带兵杀进这紫云宫,皇帝想起了后花园中的狗洞,就带着亲随钻狗洞逃跑了,再后来这个皇帝集结了军队打回了皇宫,镇压了叛乱。想到当年的杀戮,幸好自己的一念之仁却救了自己的性命。想到杀伐太重,皇帝也心有忌惮,在这建康城西五十里建了一座狗仙祠,悼念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亡犬。”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都说这太监吹牛太没水准,弄什么狗洞打狗的,也没说出什么有趣的故事。 正在这时,洞穴里传来了声音,众人料想周昌回来了,一起把灯笼举在了洞口。 只见一身是土的周昌艰难的爬了出来,身段出了一半屁股一下好似被卡住了,见到众人先没顾上自己,就问:“肖公公呢?我有事要向肖公公禀报。” 众人见周昌扭动着身子就是出不来,也不敢耽搁,一起用力,狠命的把周昌从洞里拽了出来。 周昌坐在地上半晌回不来精神,张着大嘴大口喘着气,众人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周昌洞里到底是什么。 周昌喘了好长时间,才吃力的说:“皇子殿下……皇子殿下……” 众人受不了这个大喘气的,继续逼问皇子殿下到底怎么了,在不在下面? “皇子殿下没有在地道里……但皇子殿下十有八九是借着地道跑了。”周昌说完继续那大喘气,只见众人面面相觑,又一起盯着那块大黑石。 瘦高的太监跟匀称的太监起身走到黑石两边,这石块确实很大,看情形估计也有千斤以上。 “兄弟,咱俩抬起来试一试。”瘦高太监向正站在黑石对面的匀称太监说道,对面的伙伴点头同意。 两人各自放下手中的灯笼,把手插在黑石底下,一起屏气用力。谁想黑石很轻易的被两人抬起,感觉如普通桌椅般轻盈,其余三人看着也是吃惊不小,这下明白四祖宗那一身神力到底是怎么得来的了,皇子从此处出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四个内侍一起把黑石放回洞口上的原位,周围稍作整理,查看痕迹不是很明显后,架起周昌就往监栏院的方向走去,只一会儿功夫红彤彤的灯光便淹没在了这深宫高墙的黑暗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二章 板砖,搓衣板,一枚铜钱 宋都建康,晨和坊,福祥棺材铺。 当和煦的晨光洒满了建康城的红砖青瓦,晨和坊也从睡梦中醒来,路面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喧杂热闹的声音鼓动着整个京城,如织人流,粼粼车马,数不尽的店面开始张罗,数不尽的旗牌随风飘舞。 福祥棺材铺的铺门外,寒霜正跟着伙计牛二在拆卸着门板,虽说寒霜瘦弱了些,但那股韧劲还真不能让人小觑。“小霜子,我帮你吧!”牛二看着寒霜吃力的拆卸着门板,憨笑着说。 “牛二叔,我能搬得动。”寒霜冲着牛二微笑着说,然后咬着牙,倔强地把沉重的门板扛在背上吃力的往大堂靠南的角落里走去,两鬓汗水顺着他白皙的面庞一直滑到了脖颈。 牛二依旧憨笑着看着这个不知何时突然钻出来的毛头小子,摇摇头,然后卸下两款门板,扛着往屋内角落去堆放。 这天天不亮,福祥棺材铺的掌柜棺材李和管事的老吴就出门谈生意去了。店里只有干活的伙计跟老板娘李姚氏。话说这老板娘李姚氏,大约三十上下的模样,肥肥胖胖,白白净净,一张圆脸上堆满的都是肥肉,想来若去掉两斤肉膘,那也定是个标志的模样。在棺材铺伙计们眼里师傅棺材李已经是个厉害的角色了,但这位老板娘更是晨和坊有名的“母老虎“。据说当年棺材李已过中年都没有婚娶,不是为别的,只因为这棺材生意让人忌讳,所以讨不到老婆。好容易四十多岁了终于娶到了这么一个姚姓女子,自打这李姚氏嫁进了门,便控制了棺材铺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把抓,吐口吐沫便是钉,说一不二,棺材王上了岁数,畏妻胜畏虎,只是念叨能生个男娃早些传宗接代,一切都听姚李氏的便是。此前因未经通报自行做主收了寒霜这孩子来打短工,姚李氏还在后堂与棺材李大吵大闹,但等到看到寒霜玉面明眸,皓齿朱唇,一副漂亮模样,心里又不禁暗自喜欢起来,赶紧招呼伙计们好好照顾这个小师弟。 牛二带着寒霜拆卸完门板,伙计们吃完早饭陆陆续续的来到的前堂,继续叮叮当当的做起了木工,寒霜拿着把扫帚收拾着掉落的木屑。李姚氏立在柜前边拨弄着算盘对着手头账目边跟伙计们笑骂着,大堂内一片和睦气象。 这时李姚氏好像想到了什么朝着牛二就发话了:“牛二啊,你那口棺材要加紧啦,昨日宋员外又托家人来催了,怕是他家老太爷熬不过下月十五了。” “好勒,师母。”牛二是个老实的汉子。 “师娘放心好了,您能夹紧了我们这里也就加紧啦!”一个伙计坏笑着说道,店内哄笑起来。 “你个死鬼,不怕你师傅回来修理你!”李姚氏脸上云霞飘过,一阵红一阵白。她佯装生气,走到调笑伙计跟前,大力地往那汉子大腿根子上就是狠狠一拧。伙计疼的是呲牙咧嘴,在地上打起滚来。其他人依旧笑骂着。 寒霜自小在宫闱中长大,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新鲜有趣的,不由也笑得前仰后合。 “小兔崽子,站着没事做了!院子扫了?木柴劈了?去去去.......到后院干活去!”姚李氏看到要笑岔气的寒霜,心怕这孩子被这一班莽夫带坏了,一把拎着寒霜的后脖颈就往后院拖去,还假意发怒嗔骂着什么。身后又传来了伙计们的坏笑。 寒霜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即使淘气惹祸也从没有人敢如此斥责,但现在李姚氏居然拎着自己的脖子一直叉到了后院。看着李姚氏返回大堂时的背影,-寒霜心中竟没有半分怨恨竟觉得异常亲切,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就是“母老虎”了吧。想罢,捡起扫帚开始了后院的打扫。 日头已近正午。寒霜胡乱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看已经打扫的井井有条的后院,木柴也已经堆放好了。突然觉得肚疼难挨,想是吃了过夜的饭食。便往厕所方便。 腹中这一番翻江倒海,疼得寒霜汗毛直立,这一番长蹲差不多就有小半个时辰。寒霜再次站起身来,只觉得双腿酥麻难耐,扶着墙走走停停的一阵,当他经过后院北屋的时候,突然听到前堂人声喧腾,多年的惹事经验已经告诉了寒霜前堂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这时,只见店门处内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人们,姚李氏跟几个伙计正围着一个人。寒霜挤过人群,凑近了一看,是店里管事的老吴。 只见老吴鼻青脸肿的坐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还哭哭啼啼的。 姚李氏掐着腰问道:“你怎么这么个熊样,你师傅呢.....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这是遭抢了还是抢别人了。” 老吴望了望那些跑进棺材铺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带着哭腔说:“师母,先把门关了再说吧!” 李姚氏抬头才意识到屋里屋外都是看热闹的人,顿时就觉得脸上无光,向店里伙计挥了挥手,伙计们会意,把看热闹的人群都给哄了出去,又把门板装上,今日歇业的牌子也歪歪扭扭的挂在了门外。 歇业做罢,店里的人又把老吴围在当中。老板娘李姚氏焦急的问:“快说,你师父呢,你们不是说一大早去到东郊看木料去了吗?” “师父被人绑了,我这是回来找师娘拿钱赎人的”老吴依旧哭丧着说。 “拿钱,怎么回事,你师父让人绑票了?”李姚氏更急了。 “师父给绑在了绿柳居,那人开口就要白银500两。”老吴说道。 “500两,就是把咱棺材铺买了也不值500两。绿柳居?绿柳居是什么地方啊!”李姚氏一脸懵圈的说。 老吴不哭了,心虚的低着头手捏着衣角,也不说话了。李姚氏眉头紧锁,探寻的望着周围的伙计们。 “那是窑子,秦淮河边,烟花柳巷.....那可是烧钱的地方......”不知哪个伙计嘟囔着一句。 “啊......啊......我当你跟你师父去干正事了,你们就跑那种地方去快活啦,那老不死的总说我肚子里没货,跑那种地方,老娘肚子里怎么有货啊”李姚氏气急到极点,晕厥了过去。 “师娘,师娘.....”几个伙计赶紧去扶李姚氏。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不一会儿李姚氏才又清醒过来。 老吴唯唯诺诺的立在一旁不敢作声,平时嚣张的气焰这会儿全都没有了,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老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李姚氏摆脱了搀扶的伙计,努力站立起来,尽量把口气放平和问道。 老吴想了想,说道:“那日跟师傅去清远斋喝茶,听隔壁的李掌柜说,绿柳居新来了一个叫净月柔的姑娘,美貌绝伦,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满京城的世家公子都为一览芳华而投掷千金,老爷心痒,也想去长长眼,今日借故去谈生意顺便去了绿柳居,好容易才排到师傅去会那净月柔,谁知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横查一脚,说要包净月柔七天七夜。师傅气不过,就要跟那公子理论,谁知那公子甚是蛮横,骂师傅是下贱的糟老头子,师傅就上去跟他厮打,谁知那公子带了好些个家丁,把我跟师傅暴打了一顿,还把师傅绑在了绿柳居花庭的大梁上。说师傅把他的衣服给扯破了,要拿500两银子来,方肯罢休。” 老吴话刚说完,姚李氏两个大耳光就已经上去了,老吴脸上本就有伤,这一下更是疼得嗷嗷直叫,在地上打起滚来。 “让你师徒俩不干好事!让你们去喝花酒.......”姚李氏见老吴在地上打起滚来,更是生气,跑上前去又在老吴的肚子上猛踢猛踹。众人赶忙上前拉劝,只有寒霜趴在不远处屋角的棺木上托着下巴看热闹,咧着嘴嘿嘿直笑。 一会儿李姚氏打累了也踢累了,坐在堂正中的木椅上喘着气,老吴依旧疼的在地上翻滚着。一个伙计赶忙倒了杯茶水给李姚氏递上。李姚氏喘着气三两下就“咕咚咕咚”地把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忽听“嘿嘿嘿”的笑声,寻着方向这才发现棺木上悠哉悠哉半趴着的寒霜,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小霜子你过来!”李姚氏挥挥手。 寒霜知道又闯祸了,小心的从棺木上爬了下来,磨蹭着走到李姚氏面前。 “你个小东西,也不学好!”李姚氏狠狠的拧了下寒霜的耳朵,寒霜的泪都快流出来了。李姚氏拎着耳朵把寒霜往前狠狠的一按,顺势松手说道:“去,到我屋里把炕炉边上的那个红布包袱拿过来。” 众人好奇,红布包裹,那里面有什么宝贝?难道师娘真有白银500两。于是众人都伸着脑袋往内院看去等待着寒霜回来。不一会儿,寒霜拎着个大红包袱走了出来,那包裹里的东西看上去四四方方,不像元宝。 寒霜在大堂内站定,众人好奇的围拢了上来,要看个究竟。在李姚氏的示意下,寒霜打开了包袱,人群中发出一阵骚乱又安静了下来。定睛看去,鲜红的包袱里面是一个搓衣板,还有俩板砖。 “小霜子!”李姚氏喊着把一个大子儿扔向了寒霜,寒霜顺手敏捷的接住,定睛一看是一枚“明祯通宝”。 “小霜子你去跑一趟绿柳居,告诉绑你师父的那棒人,要杀要刮随他们便,我们福祥棺材铺就出这么一个大子,不够的话搓衣板加两块砖,这可是无价之宝,当年老娘陪嫁过来的!” “好嘞!”寒霜爽快的答应,收好铜钱,把红布包袱胡乱的包了一通背在了身后,这时牛二已经卸下一块门板,寒霜跟牛二打了个招呼,蹦跳着的往堂外大街上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牛二啊,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站在门外的李姚氏关切的问着牛二。 牛二依旧憨憨的笑着,没有回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三章 绿柳居 她,是嫣然柔美的女子,只需惊鸿一瞥的身影,就如万千桃花绽放眼底。她,灿若星辰的双眸,可以驱散阴雨中的阴霾。她的婉然一笑,足可以令世间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她玉指抚琴,万千娇媚,仪态大方。曲声柔美而清远,如冬日绚烂的暖阳,如山间清流的小溪,万千美妙绕梁三日而不绝。她朱唇皓齿,轻声吟唱: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众人比桃花瘦。 ……………… 一曲《桃花行》,不觉让听者如泣如诉,如痴如醉,曲调婉转,发人心醉。如江南水乡清风柔雨,杨柳青青,曲岸花明,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离她不远处,一位白衣公子正半卧榻上,毫无瑕疵的面容上双眼微闭,一手托腮,一手擎杯,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俊秀,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显赫家族才有的贵气,却又不乏剑客浪子散发的放浪形骸。 一曲终了,白衣公子微闭的双眼睁开了,酒杯放下,“啪啪啪”鼓起了掌来。 净月柔缓缓起身,走到白衣公子身前屈膝行礼。白衣公子赶紧扶起净月柔,轻声说道:姑娘不必行礼,这乐曲美妙,姑娘吟唱更是美妙,此等美妙只应天上才有,在下此来真是不虚此行了。”说罢呵呵笑了起来。 净月柔见公子俊秀,不觉脸上云霞又起,娇羞不已,答道:“公子见笑,抬爱了……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白衣公子迟疑了一下,说道:“鄙人姓……宋,单名一个寒字。” “原来是宋公子呀!”净月柔娇羞着说道。 “在下正是。”白衣公子彬彬有礼的说道。 两人互相认识之后,就坐于窗前圆桌旁喝酒聊天,言语中,见宋公子谈吐不凡,舌灿莲花,更是妙语连珠,不由得使净月柔更是倾心。话正说着,忽然听到房门外面异常的喧哗,忽而有尖利高亢的叫骂之声,还夹杂着混乱的嘈杂声。宋公子觉得事情有异,不由得要到外面看个究竟。当宋公子走出房门刚站到往下走的楼梯口时,就远远的望见楼底花厅里一个瘦小的身躯,正掐着腰跟老鸨和几个保镖理论着什么,而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太像一个人了,不由得手心里捂出了汗,他就像遇见瘟神了一般,又退回了房里。关好房门,扔觉着心头一阵翻滚,心想: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跑这里来了,难道自己吃多了酒眼花了不成。 宋公子于是又将房门敞开了一条缝隙,小心的向外张望。幸亏这绿柳居生意一直兴隆,来往人流如织,自己出门的几步才没被那人注意到,心里多了份侥幸的快慰。更是希望楼下的“瘟神”快走,不由闭着眼嘟囔了几句。 净月柔见宋公子神情有异,关切的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问:公子何故如此紧张,是在此遇到不想见之人了吗……” 宋公子勉强一笑,没有说话,眼睛继续望着屋外的情况。 话说寒霜离开了棺材铺,在建康城内漫无目的的寻找那家叫“绿柳居”的“店铺”。此时的寒霜并不明白窑子烟花柳巷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师傅棺材李在外面得罪了人,这回子要去拿钱赎人,一个圆形方孔的铜钱跟500两白花花的银子到底有什么区别他是不知道的,毕竟在宫中这些东西从来不用他沾手。无理由的信心满满让他觉着把师傅带回来是很容易的事,到时也好就此邀功让师傅教自己打棺材的手艺。 经过几方打探寒霜才知道绿柳居不在城里,城东五里的秦淮河畔,那里妓馆林立,整日歌舞升平,粉黛佳人美不胜收,而绿柳居正是其间最有名的一个。据说绿柳居的生意一向兴隆,不仅是它名下的妓女色艺双绝,更是与豪强显贵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收金昂贵,公子王孙世家子弟到此寻欢作乐的也是不胜枚举。 寒霜背着大红包袱,走到了太阳转向西半边时才找到这烟花柳巷,又费了些许功夫终于看到了一个刻着“绿柳居”牌匾的三层小楼。 看着门内门外络绎不绝的嫖客随便进出,寒霜也低着头往里冲。 刚走到门前,寒霜一头拱在了一个柔软的“纱袋”上了,一个保镖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地上了,四脚朝天。 “小兔崽子,低着头就敢往爷爷肚子上撞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绿柳居!是你这小孩该来的地方吗?”倒地的保镖柔着屁股爬了起来,凶神恶煞的对寒霜说道。 “他们能进,为什么我不能进?”寒霜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 “嘿,小兔崽子真是不要命了!你再说老子抽了你的筋!”那保镖狠狠的说道。 寒霜没再搭理他,敏捷的躲开了他往门里跑去,留在原地的保镖愣了一下,回身喊去:“快抓住他,抓住那个小兔崽子!” 门内几个保镖打扮的人应声,一起向寒霜扑了上来,寒霜只好在正堂里穿梭躲闪着,借着往来的嫖客做挡箭牌,敏捷地躲过了几个粗笨汉子的追捕。最后又是一头撞在了不知谁的身上,自己也弹了个四脚朝天。 寒霜揉了揉后脑勺又搓了搓自己后背,勉强坐起身来,看见对面一个满面粉黛的中年女人被几个壮汉簇拥着扶了起来。中年女人一脸怒像的看着自己,而楼上楼下好多的男男女女正调笑着看着自己。 “谁家的死鬼,等着投胎啊!敢在我的地方撒野,也不到地面上打听打听四姐我是干什么的。”那个叫四姐的老鸨尖声叫骂着寒霜。 “你是不是这里管事的呀!”寒霜根本没理会四姐的叫骂,反而两眼冒光的问道。 “怎么着,来这就是想沾老娘便宜啊。”四姐边说边从长袖内掏出一面小铜镜,举在半空整了整头上的发饰,偶尔斜眼瞟一眼长相俊秀的寒霜。 “我来找我师傅的,师娘让我把我师傅带回家。”寒霜说道。 “你师傅?哪个是你师傅?”四姐觉着小孩有意思,问道,她的眉宇间带着**的意味。 “我师傅……我师傅是福祥棺材铺的棺材李。”寒霜说。只听楼上楼下哄堂大笑,期间也夹杂着人们的笑骂声。 四姐歪了歪脑袋,变戏法一般手上多了一块粉色的花手帕,指着寒霜笑骂道:“我当你师傅是谁呢?那个穷鬼老头啊,没钱还敢来找我们这的头牌,还敢跟我的贵客动粗。”四姐好像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保镖:“那位公子姓什么来着?”保镖们都一脸蒙圈。 四姐清了清嗓子,低头玩弄着右手上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指环,懒懒的说:“摔坏我的桌椅板凳,就用你师傅的嫖资补偿了……这里按理说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但是……那位公子不依不饶,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寒霜依旧不依不饶,掐着腰喊:“我师傅在你这里,你就要还我师傅,你不还我师傅我就不走……我也不让你做生意……” 四姐也是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出来的人物,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看过。白衣公子跟棺材李在这争执的事自己本来就不愿掺和,但看那位白衣公子衣着不是一般的讲究,所带家丁更是一等一的练家子,料想家世必定显赫,更是不敢开罪。而棺材李只是一个普通小民,不知天高地厚就敢往柳柳居里闯,岂不知能来这消遣的非富即贵,被人绑了更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纯属咎由自取。眼看这小毛孩确与他师傅一般德行,想来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小孩,老娘都说了,你师傅的事我管不着,你要救你师傅去找那些人。”四姐把嘴努了努,示意他右边花亭里靠墙边立着的两个腰间跨刀的壮汉。 寒霜就快步向那两个壮汉走去。四姐看着小孩的背影,心里犯了软,怕孩子在两个壮汉面前吃亏,又不敢亲自去跟人家冲突,就也往壮汉的方向挪了两步,看看情形再说。 “把我师傅放了!”寒霜依旧是那句话。说罢瞪着眼盯着两个壮汉中的一个。 眼见那壮汉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没想到被寒霜这么一盯反而自己心里发毛了?一般人家的孩子遇到自己都绕着走,而这小孩儿居然有这么大胆子。 “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在这烦将爷我!”那壮汉面目凶恶起来,对寒霜摆手说道,寒霜还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依旧盯着那壮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四姐一听壮汉自称是“将爷”马上意识到这些人的不同寻常,不是亲王就是在外领兵的行军总管。怕寒霜有失,敢忙打着哈哈上前圆场。 两个壮汉才不吃这套,推搡着让他们滚,寒霜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倔劲一起,起身就猛推那壮汉,壮汉也生气了,一手就把寒霜拎到了半空,抬手就是两巴掌,寒霜直觉嘴里一甜,嘴角就有血流了出来。作为宋王朝的十四皇子,宋帝刘静轩的嫡亲骨肉,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寒霜他愤怒了,照着壮汉的脸猛抓一通,壮汉躲闪不及,脸上也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把寒霜丢在了一边,嗷嗷叫着。另一壮汉看兄弟被辱,气不过,拔出刀来,要去砍寒霜。寒霜机巧敏捷,一斜身子,躲过一刀。只见这时的寒霜如受到威胁的老猫,双目圆睁,咬牙咧嘴,做出了要格斗的架势。 站在二楼观望的宋公子这时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心想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如若那真是皇上最疼爱的十四皇子,伏皇后最珍爱的心头肉,这两个奴才就是死一百次都难逃其咎,还要连累主子。而自己此时又不能出现,如果下面真是皇子,要让他认出自己,那可就不好看了。皇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身边为什么没有人护卫?为什么会跟自己的两个家将动起手来? 这位宋公子不能再迟疑了,眼看自己的家将要下狠手了,现在可能是皇子的孩子已经挨打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但如何让自己的家将停手呢、自己又不能亲自现身。这时宋公子才注意到净月柔正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 “月柔姑娘,在下希望你能帮在下一个忙。”宋公子有些着急的说。 “公子但说无妨,可是为楼下那小孩儿。”净月柔果然冰雪聪明。 “也不复杂,你就是带我传话,让我的属下停手,莫要伤了那孩子。”宋公子说,说罢宋公子把自己的玉佩当作信物递给了净月柔。 “公子稍等片刻。”刚才楼下的情形净月柔也看了个透彻,她也看不惯两个大人对一个孩童动手,这会儿也不用去细问宋公子缘由,就已经走出房门。 “都别打了,都住手!”净月柔边走边对着楼下喊。 声音柔美异常。楼上楼下无数看热闹的人都不自觉得寻着声音看向了她。这就是柳柳居的头牌净月柔净姑娘。这些看官中不时有人咽了口吐沫,或者口水顺着嘴边直流。 楼下的打斗也因为净月柔的劝阻而停了下来。几个人一起抬头望着这位仙女般的少女。 净月柔走到了花厅里,四姐敢忙要去搀扶,还陪笑到:“姑娘怎么下来了…这种场面多碍姑娘的眼啊!”净月柔没理会四姐,继续向寒霜这边走来。 “宋公子说了,不准你们欺负这孩子,有话说清楚,宋公子定会明断!”净月柔话音虽然温婉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气势。顺手把宋公子的玉佩亮了一下。 “劳烦小姐禀告我家公子,我等在此守侯,是这小孩要来挑事,说什么要还他师傅。”一壮汉向净月柔作揖说道。 “小兄弟,你说怎么回事?”净月柔望了望只到自己胸脯高的寒霜。 “姐姐,他们抓了我师傅,说拿五百两银子才肯放人,我师娘没钱,让我拿上她陪嫁的东西来赎我师傅。”寒霜急迫的说。 “有这么回事吗?”净月柔看看两个壮汉。 “就是那个棺材李。”四姐走上前对两个壮汉说道,两个壮汉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净月柔抬头看了看自己的闺房,门依旧虚掩着,有只眼睛仍旧往外窥探着什么。净月柔顿时觉得那位肯为自己一掷千金的俊俏公子一瞬间变得相貌丑陋了起来,心头有些许的反感。她拍了拍寒霜的肩膀,关切的说:“姐姐帮你把师傅给救出来。” 说罢,就往楼上走去,一会儿回到自己的闺房,看情形他们的对话宋公子都已经听到了。净月柔还没张口,宋公子就把一袋银子放在了净月柔手里:“这袋银子给下面的小兄弟吧!如若她问起我就说我沾染了风寒不便相见。让我那两个属下把那个……那个老头给放了吧!” 净月柔扑哧笑出声来,说笑道:“公子何以如此慷慨了,是因为月柔吗?”宋公子听出这明显是净月柔在给自己打圆场,不至于难堪。便僵硬的笑了笑。 净月柔回到花厅把宋公子的意思告诉了两个壮汉,不一会儿两个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把棺材李给抬了出来,只见棺材李嘴里塞着块破布,四肢向后绑着,串在了一根竹竿上,活似待宰的猪仔,满脸青一块紫一块的。 净月柔帮着寒霜把棺材李身上的绑绳松解开,可能是捆绑时间太久了,棺材李在地上一时半刻还起不了身,绵软无力的趴着,四姐忙令人给棺材李找个毯子,免得着凉。借这会儿功夫,净月柔把宋公子奉上的一袋银子给了寒霜,寒霜挠挠脑袋嘿嘿的笑着。净月柔从袖口掏出一块锦帕给寒霜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寒霜痴痴的望着净月柔如桃花般艳丽的面庞,轻声说:“姐姐,你真好看……”净月柔微微笑一下,脸上飞过了一丝云霞,淡淡的说道:“多大的孩子,嘴就这么贫…”净月柔抚了一下寒霜额头的几根乱发,仔细打量着,心里暗叹,皎如清月,谁家的孩子能生得如此好看。 好一会儿,棺材李腿脚渐渐地恢复如往常,寒霜就要扶着师傅离开了。临行前,寒霜依依不舍的望着这位才相识不久的神仙一般的姐姐。净月柔内心也起着波澜,她只觉着跟这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孩子似曾相识,心中不自觉地也有万分牵挂,但自己毕竟是个风尘女子…… “姐姐!”刚走到门口的寒霜又跑了回来,刚要回房去的净月柔闻声赶忙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小兄弟。寒霜说:“我这次来是来赎人的,赎金都忘了给你啦!” 净月柔捂着嘴哧哧的笑了,说:“小兄弟,我不要你什么赎金,再说放人的是宋公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劳烦姐姐把东西给宋公子吧!”寒霜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张公子宋公子的,只因师娘说了要把东西给人家。 寒霜麻利的从背上把那个红包袱拿下来,然后把那枚“明桢通宝”也给了净月柔。 净月柔掂量了一下包袱,确实沉重,就好奇的问:“这里面是什么?” 寒霜说:“这是我师娘当年陪嫁的嫁妆。” 说罢,寒霜转头就往门外跑,跑到门口寒霜回头看见净月柔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寒霜举起手,对着净月柔喊;“姐姐!我叫寒霜!我姓刘!” 净月柔会心的笑着,看着门外这对师徒在落霞的余晖映照下慢慢的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当净月柔回到自己的闺房,宋公子正坐在圆桌旁眺望着秦淮河,他的神情也谈定了很多。净月柔把沉甸甸的红布包裹放在宋公子身旁,说:“这是寒霜让我带给你的。” “你说谁?”宋公子盯着净月柔问。 “寒霜啊!”净月柔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让宋公子在意的话,她想大概宋公子不知道寒霜是谁的名字,又补充道:“就是刚才楼下的小兄弟。” “他是不是姓刘!”宋公子又问。 “正是!”净月柔肯定的回答。 先前只是推测这个十四皇子又偷偷溜出了宫门,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宋公子沉思片刻,在这种地方他确实不愿与这个堂弟见面。但这位宋公子现在难免开始为寒霜担心起来。这位宋公子正是江夏王刘静愈的嫡子刘寒樟。 再说那个红布包裹,当“宋公子”小心的打开后,被映入眼帘的东西给震惊住了,而冰雪聪明的净月柔却笑得花容失色。红布包裹里是一把有些年月的搓衣板,两块用在坟头的板砖。 净月柔站到窗前,望着窗外西下的落日,想到了寒霜,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手里把玩着寒霜给她的那枚铜钱,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铜钱熠熠闪光,钱币上镌刻着:明桢通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四章 魂兮归来 1. 燕历崇德三十年十月十八日。 洛阳的晚秋越发的寒冷,而这日对于燕帝国来说,更是寒入骨髓,痛彻心扉,只因绥阳公主的下葬。作为帝国的骄傲,曾经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荣耀,这位美丽而善良的公主受到了整个帝国的哀悼。自辰时起,朱雀大街上就挤满了送行的人们。他们自行换上丧葬才有的素服,无数白花花的幡布随风摆动。无论是酒肆茶馆还是梨园青楼全部自动关门歇业,一切与娱乐活动有关的事情都被人们自行取消,都城洛阳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喧闹,这里居住的人们都陷在悲恸之中,留在人们心中的只有追忆,追忆这位亲民的公主,追忆她在洛阳城生活的点滴,无论是街头巷口的施舍,还是普天同庆时的翩翩起舞。人们庆幸能生在这个充满浪漫气息风花雪月的时代,能让他们有幸见证这位命运多舛的帝国之花走过的一生。 此时,整个城市鸦雀无声,朱雀大道的地面一大早就被附近的居民清扫干净,妇女们细细的泼洒着每一滴水,孩童们收拾着街道上每一件杂物。大道上渐渐有了依仗守卫的士兵,他们都穿着白花花的铠甲,外面套着白色的丧服,手里的长矛上均系着麻布的布条,布条混在在白色的幡布中随风而动,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在向帝国的臣民诉说着什么。男女老少皆站在依仗士兵之后,没有拥挤推搡,没有吵闹笑骂,只有一张张肃穆而真挚的脸庞。只记着去年的此时,公主还带着婢女们在街道向人们分发“下元节”的糌粑食团,而此时接受过恩惠的人们在此送公主最后一程。 宫城内三声炮响,正阳门缓缓的打开。几十列举着白色招魂幡的兵士走在前面,整齐而缓慢前行,跟在兵士身后的是按规制跟随的内侍、宫女,举着各样葬俗用的依仗。数百名得道的僧人念着超度的经文走在依仗的后面,朱雀大街两旁的人们不时的往宫城方向张望,希望能见到公主的灵柩。而数百僧人后面的是四匹白马驱使的白辕四轮灵车,绥阳公主的灵柩就安置在上面,灵车的两旁跟随的是晋王镜宣跟敬王镜月,十六名身着丧服的大内侍卫也列在灵车两边保驾护卫。其余皇子皇孙公主嫔妃皆素服跟于灵车之后,朝臣贵胄及其女眷则跟在最后。 整个丧葬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洛阳西郊皇陵属地徐徐前行,路途中除了高僧们的超度之声,就只有烈烈西风吹动旗幡的嘶嘶声了。跟随的人们没有说话,没有哭泣,也许泪已滴干,话已说尽,剩下的只有举国的愤怒,而这个愤怒正指向南边的古老帝国。 2. 绥阳公主的下葬已经过去半日,前来送行的人们已经渐渐离去,只有镜月还在这片属于皇家的安息之地游荡。 镜月此时正坐在一处低矮的土丘上望着远处父皇的万年吉壤发呆,那里已经动工二十余年了,现在依旧还未完工,隐约还能听到运送石料工人的号子声。而自己的皇姐就葬在父亲吉壤的南边,虽说那是那么轻率的选址,本来是留给一位功勋大臣的墓地结果被先行离世的皇姐给占用了,但好在皇姐的墓地与父皇的吉壤遥遥相望,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埋在这里吧,慢慢腐烂,变成黄土。想到这里,心里不觉有些苦笑。镜月又望着不远处已经一片已经干枯的乱草丛发起了呆。 一阵马蹄撞击大地的震颤声由远处逼近。镜月没有转头去看,依旧坐在原地玩弄着手中的枯草,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远近不等的坟丘,他能感觉到来者的身份。 在离镜月不远处的地方,几匹马停止了奔跑,“吁…”一阵长长的勒马声后,,只听“扑腾”几声,几个人自马上下来,向净月近处走来。镜月回头撇了一眼,又把头扭了回来。 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金鳞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没有带头盔,头上的发髻被一条米白色麻布捆扎着,身披一件白披风,迎风摆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其余各人有的银甲金盔,有的身着素色锦袍。除为首汉子岁数略长之外,其余诸人均与镜月岁数相仿。 “镜月.......九弟.......”健壮的汉子先开口了。 “七哥,今天刚回京吗?父皇招你回来的吗?”镜月没有回头看那个汉子,只是默默的说道。 “父皇没有招我,我自己从青州赶回来的,绥阳这是.......”七皇子镜申说道。 “七哥,皇姐去的很惨,我不想再说也不愿再想了。”镜月依旧淡淡的说,他心痛欲绝,却已经没有了泪水,现在的镜月已经从愤怒到理智,又从理智到现在的彷徨,一切的一切错综复杂,他只是觉得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要去找何人报仇。 “镜月,七哥是个粗人,只会舞枪弄棒,但绥阳妹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查明了凶手一定要让七哥知道,我手里那把大槊一定要削掉那人的头颅以慰绥阳在天之灵。”说完,带着众人上马离去了,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镜月也站了起来。看看天,依旧那么蓝,望望地,一片的萧瑟之气。 他现在的平静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的血红。他起身,就要往丘下走,凌翼牵着马儿在丘下等着他呢。 “镜月”一个熟悉的女声出现在他耳畔,镜月猛的回身,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 ‘镜月’依然是那个女声。 “皇姐,是你吗?”镜月几乎要哭起来。 “镜月,皇姐要走了,不能继续陪着你了,要好好的活着,这是皇姐跟母妃最大的心愿”那个声音说道。 “皇姐,你在哪?出来跟镜月说话,镜月很寂寞,不要离开镜月”镜月四处张望,大声喊着。 “傻弟弟,皇姐要走了,回到天上,当你想皇姐了就数数天上的星星,哪颗对你眨眼睛了哪颗就是皇姐。要好好活着,不要总想着报仇,皇姐不希望仇恨毁掉我最爱的弟弟”皇姐的声音渐渐的模糊了。 萧瑟的荒野上,只剩下孤寂的镜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五章 洛阳遇险 当刘束之一行来到洛阳时,已经是绥阳公主下葬的第二天酉时了。天早已暗淡下来,洛阳城内白天的喧嚣渐渐停歇,只剩下装点夜色的万家灯火。趁着城门尚未关闭,一行人策马进了城。老天作怪,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便阴雨绵绵,伴随着秋风起舞,更是让人寒彻心骨。 夜幕中,朱雀大道边只有几个商贩依旧挑着灯烛在风雨中坚持,三三两两的行人快步地在雨中穿梭着,谁也不愿在这秋雨中耽搁回家的行程。 一行人走到一处岔口时,勒马停止了,原地徘徊起来。 “大人,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打尖住店为好。”一名下属对刘束之说。 刘束之点点头,看看已经浑身湿漉漉的内卫们,说:“这几日兄弟们都辛苦了,咱们这就准备住店,可不知在这洛阳城中可有合适的去处,毕竟不是在自家地面,小心谨慎些为好。” “属下知道西和街有一家五通客栈,虽不显眼,但酒菜住宿一应具佳。上次来洛阳时属下在那住过,是个隐蔽稳当的地方。”另一属下说道。 “那好,我们就去五通客栈。”刘束之说道。他抬头看了着众内卫,沉思了片刻说:“我等八人出入太过显眼,不如扮作两拨商旅,既不张扬,又可掩人耳目,还好彼此照应,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都点头说好,于是一前一后分做两拨人马往西和街方向走去。 西和街是个热闹的场所,附近住户虽不多,但各类商铺林林总总,光酒店客栈就有八九家。可能是由于夜色降临阴雨不断,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只是忽而有猫狗的叫声,夜幕中雨雾缭绕,整条大街显得空旷而深远。刘束之带着前队的三个人在湿漉漉的、滑腻腻的石板路上行了片刻,就在一家字旗飘扬的二层酒楼前停下了,牌匾上“五通客栈”四个字格外显眼。 四人翻身下马,守在楼檐下的店小二就迎了出来,又是弯腰又是作揖,满脸堆笑着说道:“四位爷好眼力,咱这五通客栈可是洛阳城出了名的,酒醇、肉香、菜佳、果美,就连那……” 刘束之摆摆手:“我们是来打尖住店的,不必啰嗦了。” “大爷,小的知道了。”店小二接过四人手里的马缰绳,转头向屋内吆喝道:“顺子出来迎候四位爷上楼!”又回过头对着刘束之堆笑道:“爷尽管上楼,小的把马牵到后院,少不得草料伺候。” 被唤作顺子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消瘦汉子,乌溜溜的眼睛直转,点头哈腰的把四个人领到了楼上。楼上陈设还算体面,十几张黑色方桌有条不紊的摆放着,东西墙边还有数个绘有山水鸟兽的屏风,看样子是给需要分隔雅座的客人准备的。屋内冷清,没什么客人,只有账台前一个掌柜模样的老头在翻看着帐册,这也正合了刘束之的心意。 既然没有什么客人,四人就在大堂正中坐下。顺子先把众人套在外面的披风收了,送往灶下去烘烤,然后才捧着热茶过来:“爷们儿要吃点什么!” 三个内卫看了一眼刘束之,刘束之点点头,他们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坐在刘束之左边的内卫嚷嚷着说:“好酒先来一坛,灶上热着。牛肉羊肉各切个两大盘,烧鸡来一只,有鱼的话,好好的烧来一尾,其他果蔬拼盘的随便上!” “爷们儿放心,马上就上!”说罢,顺子唱喝着往下厨去了。 四人坐定一会儿,没言语几句,谢五领着其他三个内卫也上了楼。刘束之和谢五的眼神交织了一下,没有说话。谢五等四人选择了靠北窗的方桌坐下,也是胡乱的点些饭食,并让掌柜的收拾好两间客房。 片刻功夫,两桌酒菜就上齐全了,两桌人各自行令吃酒,兴致勃勃,并无交流。 两桌人酒性正浓时,只见又陆续几拨人上楼来,在他们周围坐定,要酒要菜如同常人。原本清静的客栈刹时热闹了起来。账台前的老掌柜低声嘟囔着:“这种鬼天气,按理说没什么人来才是。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客栈里人气旺盛了起来,但殿前司内卫可不敢马虎,虽然表面上如一般酒徒在吃酒行令,但都在有意无意的窥探着周围的情况。 “爷,这些人不对劲……”刘束之右边的内卫边跟他行着酒令边笑着低声说道。刘束之也觉察到了异常,这些人看似跟自己一样在吃酒谈笑着,但总觉着有双冰冷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他默默数了数,来者大概有十六七人模样。而这些人虽然是形形色色的打扮,但在刘束之这位老刑明眼中却也摆脱不了杀手的气质。他心想:如果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话,这个地方以少打多,自己不见得会沾便宜,可能还会招惹到燕国有司的注意,毕竟这是在他国的都城。但如果不是冲自己来的,只是碰巧遇到,那自然最好了,谁也不淌谁的浑水就是了。但必要的防备是必须的,先看看再说…… 刘束之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谢五,谢五也正好斜眼向他瞟来,两个人目光一碰就各自领会对方的意思了,沉住气,看看再说。 酒过三巡,只听邻桌的一个汉子说道:“你们说咱绥阳公主惨不惨,花一样的年纪就遭此不测,这是招谁惹谁了……” 来回跑堂的顺子倒没在意热闹的大堂内充满着杀气,他还只当今日生意好,能多领些赏钱,心中欢喜,话也就自然多了起来:“谁说不是,昨日公主下葬,我家那婆子还去朱雀大街送过公主呢,多好一人,天仙一般的模样却没有公主的架势,记得往年收成不好的时候,只要宫内出来赈灾,公主必会在粥舍给咱百姓舍粥,我还去领过呢!那样貌……” “谁说不是,只怪那宋狗!欺我大燕太甚!这帮吃骨头不吐骨头的宋狗,我见一个宰一个!”一个彪形大汉声若洪钟地说着,眼瞟了一下刘束之等四人。 大堂内的觥筹交错跟行酒令的声音渐渐没有了,但依旧热闹,大家都在说着绥阳公主遇害的事情,无不把矛头指向宋国。 周围的喧闹声占满了刘束之等人的耳畔,八人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喝酒了,只是默默的留意着与绥阳公主相关的信息,并各自吃着盘中的饭食。刘束之依旧觉着那双冰冷的眼睛一定盯着对方,但怕打草惊蛇,没有回头望去,他隐约感觉到这些人的笑骂声有意无意的靠向自己一行人,分明带着挑衅,自知不便在此长坐。既然一路的见闻让他确定绥阳公主死于非命,如此凶险的地方也不便久呆,必须早日启程回国了。 刘束之见同行的内卫已经酒足饭饱,起身便要顺子带他们去客房休息。突然被人喝住了,声音正来自刘束之的背后:“你们就这么走了,看你们半日了,我们绥阳公主就那么让宋狗给杀了,你们就只顾自己吃酒,也不说些什么,你们是大燕的子民吗?” 刘束之生于豫章,怕开口就让人听出南方口音,故作懦弱之姿,像个商人一般的赔笑不语。一个稍有中原口音的内卫上千说道:“在下几人都是坐布匹生意的,穿梭在各国之间,今日才来洛阳地面,不知公主仙逝的消息,故而不知如何做答,请各位见谅,见谅……” 四人连忙向众人拱手致歉后随着顺子仓促离开大堂,只听身后还是哄哄嚷嚷的叫骂声。等刘束之跟着顺子到了后院以后,顺子赔笑着劝众人不要生气,只是公主仙逝对洛阳的居民来说影响太大,少不了这种情绪激愤的莽汉。 刘束之心中还是疑虑重重,既然绥阳公主是真的去世了,太子也可能凶多吉少,而想要做这些事的会是什么人?想到这,刘束之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他不敢去想但又不能不去想,危机难道在萧墙之内? 思虑着来到客房内,四个人坐定等待片刻。一会儿,谢五带着其他几个内卫也进了刘束之的房间。众人聚拢在一起,刘束之轻声说:“方才酒楼上那些人来者不善,我料想今晚必有大事发生,我等需小心谨慎。今晚刀不离手,轮流守夜,随时准备恶战,明晨……明晨就回扶风,一定要面见皇后,无论最后谁能活着回去……都一定要皇后提防身边的人……不能让咱们大宋出现内乱……”众人点头,各自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当日夜间,果然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 丑时未到,刘束之躺在床上,圆睁着眼睛望着屋檐,自己对侧的另一张床上躺着同屋的内卫,对面床上虽然没有一点声响,但他知道那名下属也未睡去,这间客栈充满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机,又如何入睡呢?刘束之思量着,自从一行人越过了国界,就已经被重重危险盯上了,冥冥中有股力量在牵引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忽然听到外面有翻墙落地的声音,虽是极其轻缓的,但在刘束之耳中确是听了个真切。 刘束之抽刀在手轻手轻脚的走到窗檐下蹲着,同屋的属下轻盈地坐起身,一个翻身从床上滚到了靠门的另一边窗檐下,半蹲着,手里的兵器徐徐亮了出来,在黑暗中闪着寒光。刘束之打了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下属会意的点了电头。 片刻后,只听到头顶上的窗户纸被人轻轻捅破。有个尖锐的东西顺着破口伸了进来,定眼一开,那是驽箭的箭头,黑暗中闪着一道寒光,只听“哧哧”两声,各有一支驽箭射到两人床上。 然后有把刀子从门缝中伸了进来,要去挑门闩,这时突然听到隔壁房间内传来了“砰砰”的金属撞击声,刘束之料想隔壁已经打起来了,他猛地起身,把自己手中的长刀直接自门缝中猛刺出去,只听门外一人惨叫一声,一个身影便倒在了地上。刘束之不知门外情形如何,但听到门外打斗声越来越大,料想对方偷袭没有占到便宜。 与同屋的内卫打了个手势,两人各自踢烂了门两侧的木窗,飞扑了出去。只见蒙蒙细雨中,园内已经打成了一片,金属撞击得火星四射,砰砰脆响不绝于耳。地上已经躺着好些个人了,借着月色只见对方清一色的蒙脸黑衣,各自武器用得颇有章法,刘束之料定来人非比寻常。 殿前司内卫就是武艺再高,面对数倍于己的黑衣人也有些难以招架,众人边战边向店外移动,希望借着洛阳城的地势再行周旋,早些逃脱这片是非之地。 等众人杀出“五通客栈”时,刘束之看了一下身边,还剩五人,料想已经失去了三个兄弟。 刘束之退在众人最后面,边与对方拼命边对身旁众人说:“保存实力要紧,别做无谓的牺牲……无论谁冲出去都要到皇后那……”这时刘束之只觉着胸口被什么东西戳中一下,低头一看,一枚驽箭已经射在了自己心口位置,鲜血随着箭头往外渗着,他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单膝跪了下去,用自己的佩刀努力支撑着身体,他已经无法说话了,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打斗声戛然而止,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四个内卫护着刘束之来到了街心,黑衣人也围了上来,双方对峙着。谢五抱着刘束之,这个粗旷的汉子抽泣着:“刘大人……”刘束之还在不停地吐血,眼看就要断气了,但他目光依旧坚毅,拉着谢五的胳膊想要交代什么,但死神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了。慢慢的刘束之的瞳孔开始散大了,原本手中的佩刀也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谢五把刘束之的尸体放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与其他三名内卫把手中的刀剑紧紧得握着,慢慢地抬起,做好了拼命的架势,他们眼睛冒火,牙关紧咬。 “宋狗…居然敢来我大燕的地面上撒野……”一个举刀的黑衣人轻蔑的说道。 通过声音,谢五已经知道此人正是前半夜在客栈里阻拦刘束之的那个汉子,谢五狠狠得说:“你们才是狗,燕狗……” 那汉子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说道:“是啊,我们就是燕狗,我们是来阻止你们这些宋狗来京城捣乱的。”那汉子如疯癫一般狂笑后又说:“结果我们还是没阻止得了,宋狗放火把京城给烧了,好痛心啊……哈哈哈哈!” 这时城内击鼓鸣钟响作一团,掺杂着人们的哭闹叫喊声,四下里刹那间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际。谢五大惊,明明阴雨连绵怎会突然有如此大火,想到蒙面人的话,一下子明白了,想必自己一行人一直在被人利用,可怜了刘大人跟几个兄弟白白丧命,不觉得心里一阵酸楚,无名业火烧到心头,正要不顾一切的上千拼命。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队兵士往五通客栈方向跑来,为首的军校看到眼前这拼杀的情景,大喝:“何方贼人,敢在此造次,快扔了兵器,束手就擒!”这会儿,黑衣人不再理会谢五等人,向兵士方向冲杀去,好似有意留谢五他们一条生路。 趁着混乱,谢五等内卫架着刘束之的尸体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不一会儿功夫,五通客栈钱的打斗声就停了,十几个兵士都倒在了血泊中,包括那名军校无一生还。 这时,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满头白发者出现在了这满地是血的街道上。 “主人…事情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好了。”一个黑衣人谦恭地上前禀告。 “哦……很好……把这些士兵跟那几个宋国的鹰犬放在一块,摆得自然一些。”鬼脸面具说道。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余的人就开始了行动。 鬼脸面具抬头望了望被火光映红了的天,听着隐隐约约凄厉的喊叫声,叹口气说:“哎……可惜这千年古城了……” “主人,那四个鹰犬跑了……” “随他们去了,这些棋子也没有什么用了,何况刘束之一死,对于宋国那可是北天折柱,将来也少些麻烦……把五通客栈先留着……其他的能烧就烧吧……杀光客栈里所有的人……整条街所有的人……”鬼脸面具说罢,向宫城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也隐没在黑暗之中。淅淅沥沥的秋雨依旧未停,洛阳城大火依旧熊熊燃烧着,洛阳城依旧在水火交融之中…… “洛阳大火”这是发生于燕历崇德三十年十月二十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六章 西和残雾 晋王镜宣站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这里是洛阳,屹立千年不倒的名城洛阳,而现在却是如此的萧瑟苍凉,昨日刚刚送走自己最心疼的皇妹,今日保存着自己所有美好记忆的故都又顷刻摧毁,让人感到无限痛楚。秋雨后的清晨薄雾环绕,夹杂着灰烬腾起的青烟,看不清远方。只听不远处不时传来了妇人孩童的哭泣之声,夹杂着声声犬吠。眼帘已被雾水浸湿,只觉眼前凄厉的白茫,任凭雾气湿润着衣衫发梢,任凭寒风袭来冰凉刺骨,享受着那一分的痛彻心扉。有时候痛苦反而是最大的慰藉。 镜宣明亮的眼眸一直湿润着,这摧毁的不仅是自己的记忆,也是帝国往日的荣光,更为生活在这千年帝都里的万千生灵。他不明白燕帝国休养生息百年,国事蒸蒸日上,为何老天要降此天灾,荼毒生灵呢?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粗旷洪亮的喊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松散的马蹄声。不远处镜宣的一名示威向来者的方向喊道:“晋王殿下在此!” 镜宣微微把身体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一会儿隐约的薄雾中一个骑马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了。骑者在距离镜宣十余丈远的地方没等马停稳就急忙翻身下马,踉跄着跑了数步跪倒在镜宣面前。来者身着禁军校官制式盔甲,红色的披风被已雾气浸湿,紧贴在身上。 “晋王殿下,潞王殿下跟敬王殿下发现情况,请您过去一下。”禁军小校禀报道。 “敬王跟潞王现在何处?发现了什么情况?”镜宣问道。 “启禀晋王殿下,在西河街……具体的小人不便报来……。”小校有些犹豫的答道。 “西河街.....”镜宣默念道。 半个时辰后,镜宣站在了西河街的街口。这里充满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别处废墟尚有寻找亲人的难民,而此处没有一丝的人气,死一般的静寂,空气中隐约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在禁军小校的指引下,镜宣带着几个侍卫向薄雾笼罩的街市深处走去。这一路上,不时能看到雨后低洼形成的水潭,而水潭中的水已经染成了红色,而距离水潭越近,刺鼻的味道越是浓厚,这时镜宣也注意到不止如此,地面也好似被血渍浸染过一般。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镜宣看到眼前薄雾中出现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这些人在忙着处理着东西。镜宣感气氛有意,甩开护卫快步向那些人走去。 那是几名禁军士兵。当这些人看到是晋王殿下走了过来时,赶忙用披风遮住身下的东西,单膝跪地向镜宣行礼。镜宣摆摆手示意起身,不顾士兵的劝说直接去掀披风下面的东西。 顷刻,镜宣踉跄着跑到一处残垣下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刚刚眼前的恐怖画面让他永生难忘,那是一张惊恐扭曲的人脸,身子被人斜劈成开来,一半的肠子留在外面,沾染着血渍粪便,而下体则完全不见了。 “二皇兄,你还好吗?”一只手突然搭在了镜宣的肩头。 镜宣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嘴里已经吐不出东西了。他回过头迷茫的看着身后,镜申跟镜月站在那,关切的看着这位二哥。不得不说镜宣自幼长在深宫内院,自然没见过这种可怖的画面。镜申常年在外领兵,本就见惯了沙场厮杀,这等惨状没有太大反应。而镜月在落凤岭的遭遇也让他对杀戮慢慢淡然了。 “二皇兄,没事吧!”镜月见镜宣茫然的没有反应,又关切的问了一声。 “没事的,有劳七弟九弟了”镜宣声音沙哑着说道,但他煞白如纸的脸色却隐藏不住内心的惶恐。 “二皇兄,你刚才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你看那边。”镜申指着不远处,这时的雾较之前稍稍淡了些,已经可以看到数不清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摆满了街道还在往远处蒙蒙雾中延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大火烧了整条街,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吧!”镜宣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恳切的问着两个弟弟。 “皇兄,这里面确实有被火烧死的人,但大多数是被利器杀掉的。”镜月说。 镜宣有些崩溃,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哭笑这说:“这怎么可能,我巍巍天朝,天子脚下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镜月跟镜申对看了一样,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位沉着干练的皇兄竟如此崩溃。 “皇兄,我与九弟整条街都细细看过了,十之八九是被人砍杀的,不光是百姓,还有兵马司的人。”镜申说道。 “皇兄,我们在搜查整条街的时候有特殊的发现,我们找到了这个。”说着,镜月从腰间掏出了一个令牌,上面红底鎏金,刻着“大宋殿前司”字样。 “在哪里发现的?”镜宣已经稍稍平复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时的沉着冷静。 “在一家叫五通客栈的客店里,我们兵马司巡夜士兵跟有这种腰牌的三个人就倒在里面,没有活口,我估计是宋国派人来洛阳纵火,结果跟咱们的人遭遇上了,中间有了厮杀。这帮宋贼!居然还还把整条街的人给杀了,欺我大燕太甚了吧?”镜申咬牙切齿的说道。 镜宣心思缜密,虽然证据在手,但依旧觉着事情的蹊跷。对两位亲王问道:“昨日明明阴雨绵绵,如何会起如此大火,火势还难以控制。这应该细查才对。” “皇兄不必查了,那是油,城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置了大量油料。虽然阴雨绵绵,火势依旧不减但火借风势,自然难以控制。我方才找买油的老翁问过了,今年的市价一壶油买二十二文,有多大的财力能弄来如此多的油料,还遍洒城中各处,如真有此人,那必是富可敌国了,宋国……有这种实力。”镜月把自己的推测告知了兄长。 镜宣微微点着头,依旧在思量着什么,他一直觉着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但一时无想不起来。在脑中反复思量着。 “皇兄,请父皇圣旨吧,前面是杀我大燕公主,后面又放火烧我都城,如此不共戴天,必要兴兵讨之。”镜申急切的对镜宣说,又看了看镜月,希望这个九弟能附议自己。 镜月也陷入思考之中,之前与父皇有过一次会面,当时往生殿内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父皇的一席话让他觉着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直觉让他依稀感受到冥冥之中有股邪恶的力量在制造着这些事端,自己真正的敌人尚未出现。镜月自认为自己一生光明磊落,不愿冤枉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任何敌人,他一时也无法回应镜申。 几位皇子沉默了一会儿,镜宣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问道:“洛阳城各街区损毁如何,宫城里有无遭受火势影响?” “皇兄放心吧,有金水河环绕,火势没对皇宫造成太大损失。但各街区破损不一,各府衙门损失尚轻,可苦了百姓,眼看入冬,大批百姓却无家可归了.......”镜申回答皇兄道。 镜宣哀叹了一声,说:“城中如此大事,必须要父皇定夺了,我等一起去往生殿,面见父皇!”两人同意。 简单向禁军小校交代一下善后事宜后,三位皇子就驱马向皇城方向疾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七章 西郊长谈 1. 刘贵妃带着两个皇子坐在返京的马车里,虽一路颠簸,但她觉着身体已经无任何大碍了。她掀开车窗上的纱幔往远处看去,四周的景色日渐熟悉,现在已经行进到健康城的西郊了。虽是深秋时节,但江南的寒气要比北方来得晚些,斜阳映照在这片旷野之上,泛着暖暖的金黄,她依稀记着儿时与父母兄弟常来此处踏青游玩,往事尘烟回首,引人无限思量。 刘贵妃**着偎依在膝前的小皇子寒衍,露出了母性的微笑,再抬头看了看轩窗外骑马的兄长。作为国舅的刘宏邱依旧面无表情,冷峻得看着前方,目光依旧锐利,让人不敢逼视,没有人能透过那双眼睛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路上这位国舅爷有意放慢了队伍行进的速度,本三四日的行程,已走了七八日。他在等待着什么,而往来队伍的信件却越发得频繁,刘贵妃注意过,有时一天之内自京城前来的信使就有十人之多,如此频繁的信件往来,让刘贵妃疑虑万分,自己的皇子将来能荣登大宝那自是无限的荣耀,而如果有损国家社稷,那也不是刘贵妃希望看见的。她虽不知道自己的兄长要做什么,但她明白皇上的身体,太子又不见踪迹,这一切足以让一个没有任何顾虑的权臣完成想要完成的一切事情。她希望兄长的目的简单一些,那就是把自己的儿子扶到储君的位置,光耀刘氏门楣,别无他求。而这个过程也许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就会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兄长,走了这好半天了,皇子们都有些不适了,不如停留片刻,让大家都歇歇脚,进城也不差这些许时日。”刘贵妃掀开纱窗对刘宏邱说道。 “谨遵娘娘旨意!”刘宏邱依旧面无表情的对着刘贵妃拱手说道。然后勒马挥手,就听见队伍前后的传令官洪亮的声音“原地休息了!原地休息了!” 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刘贵妃走下了马车,稍微舒展了下身体,向着久违的旷野上走去,心中自有万千情感,又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她看着两个皇子在不远处打闹嬉戏,好似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和兄长。 刘宏邱下马后把马缰交予身旁的家仆刘贵,信步向刘贵妃走来。 “兄长有多少时日没来过这西郊了。”刘贵妃没有看刘宏邱,只是怅然的说。 “许久了吧,国事繁忙,哪有这份雅兴。”刘宏邱默默的说。 刘贵妃能感觉到这位兄长有些心不在焉的,料定他心中必是有事,此事可能与自己及两个皇儿有关。但有些话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明言,心情自是复杂,皇儿百年之后能继承大统那是她最大的心愿,但她希望这是多年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希望那时年老色衰的自己能偎依在冰冷的夫君身旁,甚至陪他殉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作为宋帝国皇妃的最大荣耀,这份荣耀只能属于她,而不是那个姓伏的低贱女人。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使他不愿意也不敢想刘静轩变成一具冰冷尸体的样子,她甚至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延续那个影响自己一生的男人的生命。她忘不了她第一次见到刘静轩时的情景,那婉如日月星辰般灿烂的一笑足以让当时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之倾倒,甚至毫无顾忌的献出生命。她深深的爱着他,哪怕身边也有诸多的嫔妃与自己一样,哪怕现在刘静轩身子每况愈下,显出了与实际年龄不相仿的衰老,她也深深的爱着他。如果兄长为了自己的欲望要对下手,她首先第一个会挡在皇上身前,绝不答应。 “兄长为国操劳,灵儿谢过了”刘贵妃说。 刘宏邱眼前掠过一丝的惊异,又恢复的往常的平静,淡淡说道:“臣只是进本分而已,不敢劳娘娘说谢。” “兄长还记得当年的你我还有怀弟吗?那时每当骄阳明媚的时节,灵儿老是央求爹爹带咱们出来踏青玩耍。爹爹那时就像兄长现在一样,满面严肃心中有事的样子,也老是以事务繁忙推脱。兄长见不得灵儿委屈哭闹,就跟怀弟想方设法带灵儿出去,那时府中规矩森严,不准咱们随意出府,还是哥哥跟怀弟在后花园一处较矮的墙壁处硬硬把灵儿给托了出去,那时灵儿的裙子都刮坏了,回来还挨了罚,但那时确实是最开心的。尤其是兄长还能对着大家开心的笑。” “娘娘,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臣下是国之重臣,要以国家社稷为重,儿女情长自都抛于脑后。”刘宏邱说道。 “兄长,我只有一言,自大宋南迁建康以来已百年有余,当年我广陵刘氏先祖因拥立有功,前代先皇以柱国待之,至今已立六世。世受隆恩,兄长莫言辱没了我广陵刘氏的名节啊!”刘贵妃恳切的说道。 “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刘宏邱恭敬的说道。 “兄长,自打扶风大营这一路走来,灵儿就觉得有些事情太过反常了,我虽然身体不适,也不至于三四天的行程走到现在吧,到底是谁与你一次次的通信联络?”刘贵妃问道。 “娘娘身体不适,自当路上行得慢些,至于书信那都是朝内正常的公文。”刘宏邱淡淡说道。 “真如兄长所言?”刘贵妃不信。 “不敢欺瞒娘娘。”刘宏邱拱手道。 “那这是什么?”刘贵妃把那个蓝釉鎏金瓶从怀里掏了出来。 刘宏邱抬眼看了一下周围侍候的奴婢们,扬扬手:“你们退下,我与贵妃娘娘有话要说。” 待众人退下后,刘宏邱有些焦虑的对刘贵妃说道:“怎能随便将此物拿出呢?” “那请兄长明示,为何当日让灵儿服下瓶中之物。” 刘宏邱一改往日的冷峻,有些焦躁的说:“这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两个皇子,为了我们广陵刘氏吗?如今皇上病体难愈这是不争的事实,太子刘寒勖已经去世,朝廷内外没有能奈何制约我们刘氏门阀的人了,这是我广陵刘氏执掌大宋的最好机会,谁先回宫谁就占尽先机,一旦皇上殡天,我们也好早助四殿下或者九殿下登上帝位。别忘了伏皇后除了太子外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此次返京必须要除了他才行。 “你说的是十四皇子刘寒霜?”刘贵妃这才明白,不觉想起来那个顽劣无比的皇子。 “正是,十四皇子不死,对咱们来说就是个威胁,只有把他扫除掉,我们的四皇子或者九皇子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娘娘明鉴。”刘宏邱再次拱手说道。 “十四皇子年纪尚幼,只是个孩童而已,罪不至死吧,何况他母亲伏皇后都放过了寒禹跟寒衍.......”刘贵妃迟疑着。 “娘娘,伏皇后既为正宫,她的子嗣就是嫡传的,必须全数除掉,不然咱家的孩子就名不正言不顺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为了皇子们,为了我们的家族,必须下手除掉刘寒霜。这事无需劳烦娘娘,臣已暗中命人去做了。”刘宏邱说。 “兄长,寒霜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不能不伤他性命吗?”刘贵妃想到要杀害皇子,心中惊慌不已。 “娘娘无需多言,天塌了有为兄啊。 肖演正想着出神,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头上,肖演回过神来,一看拍自己的是皇上,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刘静轩又觉着好笑,心想吕冰这是送给朕一个开心果啊,但又一看,肖演居然打起颤来。 刘静轩心想肖演心中必是有事,不敢向自己报来,就没再说去御花园走走的事,正襟危坐于大殿的御座上,盯着这个跪地的奴才。肖演颤了半天,觉得失态了,偷偷抬眼看了看皇上,只见刘静轩正盯着自己看。 “皇上”肖演说。 “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扶风那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连回来的信使都没有,出什么事了?”刘静轩问。 “陛下,奴婢已经派出信使往扶风,料想来回也要七八日,所以还在等消息。”肖演说。 “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肖演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刘静轩问。 “恕奴婢愚钝,奴婢没有这种感觉,”肖演道。 “再派些信使出去,还有,招前去迎亲的大臣们都回来吧,朝内人手太欠缺了,好些的大臣一人顶着三个人的差事.....还有朕不明白,是怎样的公主,要我大宋出人出力到这种地步,耽搁这么久,想必又是个刁蛮之人,寒勖那孩子怎么能......”说到这,刘静轩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肖演,十四皇子多久没过来请安了。是不是我病着你们都不让他进殿呀!”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肖演磕头如捣蒜。 “哎.......你在朕这里老紧张个什么,去招十四皇子寒霜,就说朕想他了,今天让他陪朕去御花园游玩。”刘静轩有些好气的对肖演说。 “陛下龙体欠安,御医说陛下现在要多休息,等龙体康健了再让十四皇子御前侍候多好。” “大胆奴才!竟敢隔离朕与皇子!你说,你一个奴才,谁给你的权利干涉朕做事情。”刘静轩大怒,“内臣干政,当诛!” “左右,把这奴才拉出去砍了!”刘静轩一改刚才的颓唐样子,拿出来当年雷厉风行的架势。 门外两个侍卫应声入门,架起了肖演就往门外拖,他们都不能理解肖演这个小心谨慎的总管到底是怎么惹皇上龙颜大怒。 “皇上,皇上饶命,不是奴婢要隔离皇上跟皇子,是奴婢怕皇上生气,气坏身体。”肖演挣扎着向刘静轩解释。 “停下,让这个奴婢把话说完。”刘静轩又发话道。 两名侍卫赶忙松手,肖演挣脱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十四皇子三日前偷偷离开了皇宫,虽然已派人去寻找,但至今仍无下落。” “狗奴才!这种事都敢隐瞒,看来你是真不要命了!”刘静轩怒吼道,这时他突然又觉着胸口不适,脸色刹那间变得蜡黄,胸口疼痛,疼得汗如雨下,微微颤抖着。 “太医!快去找太医!”看到皇上痛苦的表情,肖演觉得自己篓子捅大了,赶忙起身让身边的侍卫去喊太医,自己则冲到御座前去搀扶皇上。 刘静轩对肖演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喘息了片刻,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七天之内,找不到皇子提头来见———此事莫声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八章 醉老道 宋都建康,晨和访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几个健壮的伙计带着一个小孩儿在拆卸着马车上的木料。或许是因祸得福得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银子,也或许是最近生意真的不错,福祥棺材铺的掌柜棺材李满面春风地看着来回装卸的伙计们,嘴角翘得高高,时不时的告诫某个伙计木料要轻拿轻放,受损的木料是打不出好棺材的。寒霜跟牛二扛着一块大木头向屋里走去,虽然牛二有意把木头的重量压在自己肩上,但寒霜抬木头的姿势却也不见得真舒服,两人歪歪扭扭的往屋里走着,看着格外别扭。 大半晌的功夫,忙碌的伙计们才把木料收拾妥当,坐在大堂里说笑着喝着茶水。棺材李站在门外跟送木料的歪脖子老张寒暄着什么,老板娘李姚氏则在柜前麻利的打着算盘,把木料钱算清楚。 正当伙计们百无聊赖的相互吹嘘着的时候,屋外面传来了阵阵骚乱声。好奇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对于无所事事的人,一个小石块也会激起无尽的涟漪。好奇的棺材店伙计们闻着声音就向店门外走去,寒霜更是好奇心奇重,自是挤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往外张望着。 只见大街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个老头和一个俊俏少妇。这老头六十来岁,面容精奇,额头凹陷,眉长半寸,丹凤眼,厚唇,蒜头鼻子,一身破旧的道袍都要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头上随意挽了个髻,披着雷阳巾,背上插着一口剑,剑鞘及剑柄显得格外考究,一只手捧着个破酒坛,另一只手正抱着那名少女的大腿,少女样貌俊丽,二十上下模样,身着淡绿色短衫,体态修长,不妖不媚,细眉细眼,唇红齿白。只见他们的这样怪异举动引来众人的哄笑声,而那少妇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 “这位姑娘体貌端庄........气质不俗........料来绝非人间凡品.......我看姑娘与贫道有缘......不如找间客栈,让贫道与姑娘细细相看相看........”老道一脸酒气色眯眯的说道。 “老杂毛,你找死啊!”那少女拼命挣脱,飞起一脚踢向老道。 老道随意一个闪身竟然躲闪过去,半卧在地上,举起破酒壶“咕咚咕咚”就是两口,少女看着更是生气,不依不饶,上前一阵拳脚,但好似都没有打在老道身上。老道一个坐地翻滚,漂亮的一个转身,竟然绕到了少女身后,随手就搂在少女腰间,贴着少女耳朵说:“姑娘容貌出众,武功又好,正合贫道胃口,不如就在眼前客栈,你我好好相看相看.......” “你这淫老道!“”少女袖中突然掉落匕首,翻身向老道刺来。老道后退半步,向后一扬脖子,匕首擦着老道花白的胡须划过。众人惊异,如此美貌少女袖中竟深藏凶器。 少女不再理会众人,只对着老道猛刺猛砍,手法娴熟而有章法。老道更是步法精妙,躲闪起来从容不迫。 “姑娘,老道别无它意,但见姑娘体格精奇,料想绝非人间凡品,只想全方位的为姑娘相看相看。” 少女不答,只是刀法比之先前更加狠辣。老道又是一个闪身,来到少妇身后,右手在少女脖颈砍了一下,那少女便晕倒在地。围观的人们哗然,不时传出指点叫骂声,老道全然不顾,拎起酒坛,扛着少女就往福祥棺材铺的方向走去。 老道的功夫被寒霜看在眼里,既兴奋又羡慕,心想好容易出来一趟,真是奇遇不断,看这老道武艺了得,不如让他做自己的师傅,学个一招半式,回宫以后也好在众兄弟面前显摆显摆。想罢,把两边的伙计推开,留出个过道让老道进了棺材铺。 “掌柜的,来间上房,我要跟姑娘细细的全方位的相看相看........”老道话音才落便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那破酒壶的酒也洒了一地,散发出浓浓酒香。 这时外面的人群又跑到棺材铺前看起了热闹。棺材李跟李姚氏让伙计们驱赶看客,但此时怎么赶走那些好奇的人群呢?夫妻两人只好走上前来,看着倒在自家店铺里的两个人,一个呼呼大睡,一个晕在当处,正不知如何是好。围观的街坊有人说道:醉老道非礼在先,美少妇反抗在后。应将老道绑去见官,少女唤醒后好好抚慰便是。棺材李夫妇觉得有理,先去叫醒少女再说吧,岂料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少女就是不醒,没办法的情况下半盆凉水泼上了身,少女依旧一动不动,众人怕方才老道用力过猛,少女已经一命归西,但此时少女却也打起轻轻的鼾声。老道更是在睡梦中极有“章法”的滚到大堂的顶梁柱前抱着柱子呼呼大睡。寒霜看在眼中,觉着两人好似演戏,故意要留在这间棺材铺里一般。 围观的人群看着倒地熟睡的两个人半晌没有反应,觉得实在没有意思,又渐渐散去了。棺材铺的众人没有办法,天色虽早,但如此两人横在店中,生意是没法做了,李姚氏发话了,早早的关门歇业。 老板娘李姚氏跟伙计牛二把少女扶到了一间收拾尚干净的客房。可是这醉老道一直死死的抱着柱子不放,让人没有办法移动。伙计们陆陆续续的回到后堂休息。最后还是牛二带着寒霜装着门板。装完后牛二先回后堂去了,剩下寒霜留在大堂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醉老道。 过了许久,太阳眼看就要下山,大堂里慢慢暗了下去。寒霜也打起了瞌睡。老道这时却从睡梦中醒来,四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不像是客栈啊,一时贪酒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而一个小伙计模样的孩子正在他不远处打着盹。 在昏暗的大堂中坐了一会儿,老道拍拍脑袋努力地回忆着发生的一切,但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几个残碎的画面,一坛二十年的黄酒,一个俊俏的少妇,围观的人群,一个小孩帮自己开路,对,那个开道的孩子就在身旁打着瞌睡。 “酒呢?”老道鼻子嗅了嗅,昏暗中散发着浓浓的酒香。老道顺着酒的味道发现了自己那口破酒壶,看到酒壶里已经空空无物了,里面剩余的佳酿早已淌干,一拍脑袋,心想真是可怜了一壶好酒了。 老道正暗自叹息之际,身后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老道有些生气的扭头看去,寒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醒,现在正坐在了一块棺木上,正荡着腿看着老道发笑。 “笑什么,一壶二十年的陈酿说没就没了,我哀叹几声怎么了,有那么可笑吗?”老道像孩子一样嘟着嘴说。 “没了就没了呗,你就是哭到瞎,它还能回来吗?”寒霜依旧笑着说。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是哪?我怎么跑着来了。”老道问。 “我是刘家的孩子,这里是我师傅开的棺材铺。你在大街上还真不害臊,本来要送你去见官的,本小爷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动师傅师娘饶你一次,要不你现在早在顺天府大狱里了,本小爷是你的救命恩人,知不知道。”寒霜开始吹起牛皮来了。 “救命恩人,本道爷什么时候多了个救命恩人。”老道不以为然。 “嘿,我救了你还留你在这住,你就这么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寒霜此时想自抬身价,好以此邀功好拜师学艺。 “省省吧,小孩,本道爷一会儿就走。本道爷是四处为家四处家,也不在乎你这屋檐下。”老道丝毫不上当,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寒霜急了,从棺材上跳了起来。 老道头一歪嘴一扭:“哼!” “小霜子,道长酒醒了吗?醒了叫来一起吃饭。”不远处传来李姚氏的声音,渐渐的大堂光亮了起来。李姚氏举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 老道看到丰韵的李姚氏眼前一亮,“噌”得就跑到李姚氏面前,握着李姚氏的手,一脸深情的说:“姑娘体态丰韵,风情万种,料来绝非人间凡品,.我看姑娘与贫道有缘,.不如就此,让贫道与姑娘细细相看相看........” “哎......”寒霜一手放在额头上,淡淡地说“师母你都敢惹,真是没在晨和坊地面行走过!”这时身边骚乱一通,油灯也顺势熄灭了,同时还发出了老道的凄惨的叫声:“姑娘,饶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十九章 后院遇险 1 当刘贵妃一行队伍到达宣阳门时已近黄昏,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不减,只是因有贵人的到来,被守门兵士拦在了路两旁,留下中间的青石过道迎候着宋帝国最尊贵的皇妃的回归。 刘贵妃透过纱帘望着窗外驻足观看的人群,两旁的人群也自行驻足向行进的队伍张望,这些人只想要一览宋帝国最得宠的皇妃的风采。四周是那样的喧哗热闹,对此刘贵妃可没有那样的兴致,她虽然集万千恩宠于一身,总是高傲的望着那些仰视自己的万千臣民,但她不喜欢此时这种被围看的场面,只是觉得自己像笼中的小兽,供人瞻仰,让她心中百般不悦。 刘宏邱与往常一样,骑马守在贵妃马车的一旁,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凌厉的眼神望着前方,无视耳边百姓喧杂的评述声。表面的冷峻之下,他的内心却在翻滚,距离那至高无上的地位越来越近,他仔细思索着计划布置的每个细节,思索着参与的每个人的忠诚度,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兄长,终于到家了。”刘贵妃微微掀起纱幔对着刘宏邱说道,脸上流露出兴奋欣喜的表情。 “娘娘,到紫云宫还需一段路程,我已派人去宫门禀报,稍晚些娘娘就能见到皇上了。”刘宏邱把身子凑近马车说道。 刘贵妃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着车内的两个皇子,轻声说:“寒禹、寒衍,今晚咱们就能见到皇上了,见到你们的父皇了。”两个皇子也是高兴地手舞足蹈。 车队跨过了高大恢弘的宣阳门,信步在青砖铺设的御道上。刘贵妃望着窗外一派繁华清平的景象,纱幔外的是一张张陌生但鲜活的面容,刚才回家的欣喜刹那间又变成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楚,阴霾隐约笼罩在这片繁华都市的上空,而这里的人们好似一无所知。 当刘贵妃从矛盾重重阴晴不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原本骑马守护于身边的刘宏邱突然不见了。刘贵妃掀开车窗往前后看了看,却依旧寻不见兄长踪迹。刘贵妃狐疑片刻,喊道:“刘贵!刘贵!” 刘贵跟在马车的后面,当听到贵妃在马车中喊自己的名字,赶忙跑到马车的轩窗口。 “娘娘,刚才是您在叫小人?” “刘贵,你家老爷呢?” “回娘娘......方才老爷在城门遇到故友,寒暄起来,想必一会儿就赶上来了。”刘贵想了片刻说。 “故友,什么故友。” “殿前司副总管吴凌吴大人” 吴凌?刘贵妃心中思量,殿前司相当于宋帝国的特务护卫机关,在京城内举足轻重,一直都是皇上的心腹宁真宁大人掌握,而宁真已死,那殿前司实际掌握者就是这位吴凌了。是巧遇还是……刘贵妃不愿去想。 此时,刘宏邱与吴凌在一僻静之处会面。四下里无人,远处两名腰挎配刀的侍卫来回走动着警戒着周围。 “宫内情形如何?”刘宏邱问道。 “一切尚平静,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吴凌说。 “皇上龙体如何,邹太医那没打听到什么情况。” “前几日皇上又开始吐血,当时好像甚是凶险,太医们费了好些力气才保住皇上。这些日子皇上一直都在含德殿,那里的守卫内臣宫女都是肖演的人,口风很紧,多余的情况打探不出来。邹太医那也没有太多消息,但能确定,皇上病体恐难熬过正月。”吴凌说。 “十四皇子什么情况,我交代的事情准备得如何。”刘宏邱问。 “十四皇子不在宫中。”吴凌说道。 “怎么回事?”刘宏邱冰冷的眼神更显凌厉。 “大人,十四皇子几日前突然在宫中消失,此事甚是奇怪。我们的人跟肖演的人都在秘密打探。但请大人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打探到皇子的消息了,肖演的人好像行动迟缓,现在还在满大街的寻人。”吴凌说道。 刘宏邱冷笑道:“大内的那般侍卫都是酒囊饭袋,怎能与殿前司的内卫相比。” “大人过奖了。”吴凌拱手行礼道。 “你可知宁真已死?”刘宏邱问。 吴凌惊愕,久久没有回话。 “我知道宁真与你有知遇之恩,但当你拜在我刘氏门下时,你就已经与他分道扬镳了。刘寒勖已死,我交代你的事情如果办妥的话,将来别说殿前司总管,就是刑部堂官对你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刘宏邱说罢,要上马离去。 “大人……还有一事……” 刘宏邱被吴凌叫住,满脸狐疑的回头看着这位副总管。 “江夏王世子最近在建康城出入频繁,不知何事……”吴凌向刘宏邱说道。 “刘寒樟……他不留在江夏,来建康做什么……”刘宏邱说道这里,心中疑云骤起,那副浮夸公子的放浪形象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他真正忧虑的不是个这游侠气十足的世家公子,而是那个手握重兵驻守荆襄的江夏王刘静愈。二十多年前皇位争夺时的惨烈刘宏邱还历历在目。当年的刘静愈夺嫡无望,在当今皇上和定襄王刘静梓之间摇摆不定,后来与当今皇上秘密歃血为盟,“血色中元夜”出兵血洗了定襄王府,才有如今皇上登上帝位。而当年歃血之地正是刘静愈当时所掌管的荆州军中军大帐,那时还是吴越王的刘静轩带着自己两人只身深入虎穴,拿来了一纸盟约。记得当年盟约一式两份,分别在当今皇上和江夏王手术,内容是自己一手书写的,记着内容是如果刘静轩即成大统,百年后无嫡传子嗣,由江夏王或江夏王的后代继承帝位,上面有当时两位王爷的血印为证....... 刘宏邱想到这里,心中寒冷异常,又如巨石压身,但为了自己家族的荣耀,这些已经顾不上了,先把寒禹扶上地位,找个机会收回江夏王的兵权或者以谋反罪杀掉他们父子....... 2.建康城,晨和坊 已经是半夜了,大大的月亮挂在了树梢,整个晨和坊一片静寂,只能远远的听到巡夜人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时晨和坊有名的福祥棺材铺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后院的一间大屋里,大通铺上,汉子们横七竖八的躺着,呓语声,磨牙声,挠痒痒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屋内一角,寒霜躺成了个大字,歪歪的枕在牛二的肚子上,牛二张着大嘴,嘴角挂着口水,呼呼睡着。寒霜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醉老道抱在了身下,嘴里梦语道:“姑娘美貌如花……腰细臀圆……绝非……人间凡品……” 不知何时,屋外传来阵阵犬吠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声音。醉老道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打量着夜色中屋里的变化,眼前都是棺材铺熟睡的伙计还有那个小孩,看似没有什么异常,这时又是一丝轻微的异动,好似来自屋外。 老道起身,轻轻的穿好衣服,取出自己背在身后的那口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凑近门缝,分辨着外面的异动。这时只听隔壁的房间“吱呀”一声,一个轻盈的身影同样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在月光下那个身影甚是柔美,像是个初长成的少女,那身影环顾了一下院落,不一会儿隐没在院内角落的黑暗中。 老道有些疑惑,这分明是个女子,她到底是谁?半夜出来干什么,难道她也觉察出了异动?醉老道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他能断定,那就是先前的声响并不是来自那个月夜中的身影。 屋院四周又陷入了沉寂,除了屋内棺材铺伙计打鼾呓语所发出的声音外再没有异动。而黑暗的角落中的身影也没有动静。醉老道想那房间女子可能只是去方便一时没有回来,而那些异动可能只是自己一时幻听了,他正要放下戒心回床睡觉时,院内又有了不一样的响动,这次听得确切。 醉老道再次把眼凑近门缝。院内不知何时站着六个身材矫健身影,清一色的黑衣裹身,黑布遮脸,在明亮的月光映衬下,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醉老道想:这些都是什么人,是来找自己的吗?想到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向来与人结善,虽行侠仗义,也手刃过艰险宵小之人,但“普阳子”的名号是威名在外的,奸邪小人遇到自己只有绕道走的份儿,没有敢主动上前寻仇的。难不成是找那女子寻仇的?想罢,醉老道又向院内黑暗的角落望了望,那里依旧没有声音,醉老道开始为女子捏着一把汗。 醉老道正想着想着,只见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几个黑衣人就齐刷刷的向自己大屋的方向扑来,脚法甚是轻盈,料定这些人轻功了得,是不像是一般的刺客。 醉老道刚要拔剑出鞘,准备出门迎战。突然,只见一道寒光自那处黑暗角落里射出,一个黑衣人一声轻哼,就倒在了地上。其余几个人看自己兄弟被暗器击杀,在原地定了一下。然后两人向黑暗角落扑去,其余三人继续向鼾声如雷的大屋逼来。 老道看明白了,那些黑衣人是冲着这大屋里的人来的,屋里除了老实巴交的棺材铺伙计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虽然自己不解,但在外行走江湖多年,谁能知道何时得罪了什么人,这些人还是冲自己来的可能最大。 这时不远处黑暗中已经传来了清脆的兵器撞击声,隐约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在跟两个身高马大的壮汉缠斗着。窈窕身影不时发出少女才有低吟声,见那身影动作轻盈利落,虽面对两名强敌,但一点不落下风,大有四两拨千斤之意。老道心中赞道:好俊的身手! 眼见三名黑衣人马上就冲到眼前,醉老道一脚踢开房门拔剑冲了出去。三名黑衣人见屋内有人冲出,又一阵惊愕,两人赶忙上前与醉老道打做一团,旨在拖住醉老道,另外一人则拼命往屋内冲去。醉老道看出来者用意,抽身就去阻拦。最后在屋门前与三人战做一团。醉老道剑法精妙绝伦,剑速快如流星,虽说这些黑衣人武艺也绝非常人可比,但在醉老道面见只有招架的份,别说要冲破醉老道这道防线,就是连有效的攻击都组织不起来。再看那窈窕身影,正是白天在闹市中被醉老道轻薄的少女,这时只见少女双手寒光闪闪,料来少女手使两把匕首,在与两名黑衣人的打斗中也不落下风,身法轻盈俊美,柔中带刚,让对方也无法近身,突起一招风中回旋,只两脚便把两个黑衣人踢到数丈开外。 院内的骚乱声自是会引来更多的人,周围的屋子陆续亮了起来,屋内也传来叫骂躁动声。几个黑衣人聚到一起,耳语片刻,架起死掉的同伴,一个个飞身上墙,又轻盈的越墙逃走了。 当棺材李夫妇跟众伙计拿着各种家伙事儿走出屋时,月光下只有醉老道跟少女各持兵刃立在院内。 “我还以为土匪来打劫的呢?原来是你们!你们两个白天没打够,晚上又接着打!打吧!打吧!你们白天不让我做生意,晚上也不让我睡觉,我这是招谁惹谁啦!”棺材李睡眼惺忪,悻悻的发着牢骚说。老板娘李姚氏也破口大骂,说醉老道准是半夜色心大起,又摸到姑娘房里去了,早知就不收留这无赖色鬼,还自称出家人。伙计们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叫骂着。 少女没有说话,往袖中收起了匕首,瞪了一眼醉老道就回自己屋里去了。醉老道则嘻嘻哈哈的跟众人赔不是打着哈哈。顺便往屋里瞟去,那毛孩子依旧歪在炕头呼呼大睡。 醉老道暗自思量着,这孩子什么来头,居然引来如此高手,本想明日离开,但怕孩子再有什么闪失,决定再留宿几日,看看究竟。至于那名女子,醉老道似乎也看出来路数。 福祥棺材铺的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章 两都烟雨 1.宋都建康,紫云宫 刘贵妃回到了久违的紫云宫时天已黑透了。在沐浴更衣后,晚膳也没来得及进,她就带着两个皇子前去觐见宋帝刘静轩了。在四盏红彤彤的灯笼的指引下,刘贵妃双手牵着皇子们满心欢喜的向含德殿走去。刘贵妃心想:离开国都许久了,这次皇上见到自己应该是不知有多么开心才对,更何况还有两个皇儿。她知道现在宫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多么希望能与皇上过几日天伦之乐,也许皇上心情好起来,病也会好起来。 幻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差强人意的。此时的刘贵妃为自己勾画出一副美好的画面。而她忘却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以及那个女人的孩子对皇帝的影响。 前往含德殿的一路上,她满面春风,信心满满,她相信她的抚慰能给患病的皇上送上力量,能让皇上的身体出现奇迹。但当她站在萧瑟的大殿外时,她却笑不出来了。当她的贴身侍女上前通报时,一名值守的内侍却好像有意阻拦这次觐见。 “娘娘留步,奉皇上旨意,未有宣见,任何人不准上殿一步。”内侍毕恭毕敬的说道。 “什么,以前没有皇上的召见,我们娘娘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大宋朝的规矩什么时候让你这个下贱的奴才给改了,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眼前的是谁?是贵妃娘娘,还有四殿下、九殿下。”刘贵妃的贴身侍女香玉指着那内侍破口大骂起来。 刘贵妃突然觉得面前有如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把她与她的皇上无形的分割开来,当面心欢喜的希望被湮灭时,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伤痛。刘贵妃只觉得心头被堵得难过,慢慢抽噎起来,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两个皇子看到母亲的哭泣,也拉着母亲的手开始抽泣起来。刘贵妃的贴身宫女内侍看到主人的哭泣,有些人也不尽泪流满面,众人的抽泣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前。 值守内侍看到如此场面也着了慌,手忙脚乱的跪地解释:“娘娘息怒,不是奴婢有意阻拦贵妃娘娘。是皇上的旨意,谁都不见。方才国舅爷来觐见过皇上,但国舅爷走后,殿内就有不一样的异动.........肖公公出来传皇上的旨意,任何人没有皇上的召见都不许入宫见驾。” 刘贵妃拭去了泪水,问:“异动?什么异动?皇上到底怎么了,连臣妾都不想见吗?” “奴婢不知,只有肖公公知道。”那内侍慌张的说道。 “国舅?国舅来干什么,他跟皇上说了什么?”刘贵妃追问道。 “奴婢只是在殿外伺候的太监,里面的情况奴才一概不知。”太监回答道。 “肖演,肖演呢?让他来见本宫。”刘贵妃恨恨地说。 “肖公公,一直在殿内侍奉皇上,恐怕一时半会儿.......”那内侍答道。 眼前的一切都是刘贵妃没有预料到的,至于兄长刘宏邱对皇上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自是无从知晓,但见不到皇上,让他原本火热的心凉到了谷底。她此时只想找个出气筒好好发泄发泄,而这个发泄桶正是肖演,她认定是那个看似老实忠厚的内侍在阻拦他们夫妻相见。历朝历代都有过太监乱国的情况,此时刘贵妃觉得肖演是惑乱內宫的罪魁祸首。 “要么叫肖演!要么别怪本宫无礼了。”刘贵妃说着,眼神凶狠的瞪着眼前的太监。 “小人万万不敢啊!”那内侍依旧跪着可磕头。 “那别怪本宫无礼了!”说罢,刘贵妃拉着两个皇子就往殿上闯去。 几名在殿内当值的内侍宫女看到后赶忙上前劝说,此时殿前一阵混乱不堪。 正当众人劝说刘贵妃离开时,含德殿的殿门突然大敞开来。一个曾经让刘贵妃熟悉不已的身影有些蹒跚的走了出来。披散着头发,任夜风任意吹拂。他在殿门前的身子有些摇摆,一个稍胖的内侍赶忙过来要扶持,被那人一手打开。刘贵妃认出这正是宋帝国的皇上,曾经高大英勇,玉树临风的刘静轩现在却变得如此颓废。 “你是何人?”殿上的君主发出了苍凉的声音。 “皇上,我是灵儿啊”刘贵妃望着皇上破涕而笑。 “哦,是灵儿啊,你来此地做什么?”殿上的刘静轩接着问。 “皇上,臣妾刚从扶风回来,就带着两个皇儿来觐见皇上,望皇上龙体康健。”说完,刘贵妃带着两个皇儿在殿下给宋帝刘静轩行起大礼 “我的皇儿?我的皇儿都死了,寒勖死了,寒霜也死了,我没有皇儿了”刘静轩突然发疯起来,站在殿上苍凉的痛哭起来,那哭声悲恸天地。突然雷声大作,闪电一次次的划破天际,雨如倾盆一般的泼洒下来,这也许就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了,这也是上天的哀嚎,上天在叹息这个强盛的国度自此走向他的灾难。刘静轩,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这位一直饱经病痛的帝王,在他在位的第三十年,在他即将结束自己有如史诗画卷般波澜壮阔的一生前,他疯掉了。 2.燕都洛阳,太极宫 五位亲王一字排开走在通向往生殿大殿的青砖石道上,这一路行走的是如此漫长。晋王镜宣居中,潞王镜申及敬王镜月居左,穆王镜宇和端王镜策居右。其他皇子皇孙及文武百官跟在这五人的后面。 燕帝慕容政已经许多个年头没有出现在朝臣的面前。而随着洛阳大火的发生,朝堂内外越来越多的人在躁动。有人说绥阳公主之死与洛阳大火均为宋朝所为,这是要开战的意思了。有人说发生的一切都因帝王失德不理朝政造成的,所以老天才会以天火击之,惩罚这位沉迷修丹成仙的帝王。还有人说.........总之在这多事之秋,流言必会如瘟疫般扩散,散发到帝国的每一根毛孔,每一个角落。 作为大燕皇族慕容家子嗣中的佼佼者,镜宣已经无法忍受这样或那样的流言了,觐见父皇之路一直被阻,让这位忧国忧民的亲王焦虑万分,他多么希望父皇能为他指明一个突破口,让他前路不至于太过坎坷。朝中只有他跟镜月知道现在父皇无法上朝无法处理政务是因为身体的病痛,但他无法向群臣们散布这一消息。这次去往生殿之前,镜宣曾与无数的朝臣交谈过,这些人无不把愤怒指向南边的宋帝国。武源堂也把鉴定的书信送到了晋王府的书案上:三名可疑尸体已经确定为大宋殿前司内卫,腰牌全数是真的,并无人为仿造痕迹。经过查验可以确定五通客栈掌柜、跑堂伙计均死于宋国殿前司内卫所持武器之手。如此一个个错综复杂的案件,让镜宣心中的天平也开始了倾斜,他开始怀疑宋帝国的图谋了。 众人来到往生殿前已是辰时了,这不是镜宣第一次在此长跪,但这是跪请旨意人数最多的一次,各色朝服的官员们几乎填满了大殿前的空隙,而亲王们在京的能来的都来了。这次集会的起因来自于最近一次的勤德殿会议,一直对朝政没有兴趣的皇长子镜宇首先提出面见父皇,让父皇出来主持大局。大多数皇子更是没有异议。群臣更是激愤,这次行动得到了一呼百应,人们争相加入,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成型了。 大殿前,因害怕有人借故引发骚乱,大内总管高玮特意把殿前的侍卫人数增加了一倍。侍卫们警惕的望着眼前的群臣,朝臣们则越过那些侍卫望着黑洞洞的大殿。大殿之下,鸦雀无声,人们只是期盼着那个久违的身躯能从殿门迈出。 但这次,面对着都城的几乎尽毁,无数难民的无处安置,举国遭受的无尽羞辱。朝臣们眼前黑洞洞的大殿又再次让人失望了。依旧是太监总管高玮迈出那高高的门槛,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带来的是燕国最高统治者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慕容政的一纸诏书,大意是:皆因朕躬敬天不诚,上天才降此天火,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朕自当向天祈福,以佑我大燕子民。 人群中骚动起来,皇上的罪己诏让群臣们失望透顶。镜宣与镜月曾经见过现在的皇上,那个连站起来都很艰难的君王,对群臣的骚动没有做出反应。穆王镜宇探寻着看着镜宣,希望得到他的意见,此次前来,对他们来说可能是迫于各亲王和群臣和的压力。 面对失望的群臣,首先站出来的是端王镜策,面对国都的惨状,百姓的涂炭,而帝王的无所作为,他已经愤怒到了无可复加,只见他眼中冒着火光,一步步走到殿前的台阶上站定。 “诸位臣公!”镜策一改平日里的阴柔,声如洪钟,充满着男人的阳刚。 大殿前的骚动的人群立马鸦雀无声,一双双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如同战神般的男人。 “大燕是我们的大燕,洛阳是我们的洛阳!我们的公主被人肆意屠杀,我们的家园被人任意践踏。我们还在这等待什么,好男儿就要战场厮杀!”话音刚落,大殿下就已经群情激愤,高喊复仇的口号此起彼伏。不能不说端王也自此走上人生的顶端,也带给了世间无尽的伤害。 此时镜策将罩在外面的绛红色披风扔向了天空,雪亮亮的铠甲早已经披在身上,他此的形象高大挺拔,坚毅的目光望着群臣,让人们隐约看到了当年皇上的影子,他大踏步的走下了大殿,人群自动为他闪开了一条道路。一名名的帝国将军跟随着镜策向大殿之外走去。潞王镜申也要跟随上去,镜月一把把他拉住。血红的眼中泛着泪光,轻轻地摇着头,那是在告诉这位七哥不要任意被人蛊惑,不要轻易去开杀戮。镜申轻轻挣脱开镜月,拍了拍镜月的肩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舍,淡淡的冲镜月一笑,转身跟随着警策的身影远去。 镜宣也望着那些远去的那些人,那是掌握大燕半数以上军队的将领们,他们要去掀起一场新的腥风血雨了。 往生殿内,燕帝慕容政艰难的趴在一块蒲团上,四周没有一个人,他想说话,想站起来,那都看似已经不可能了,他沧桑的眼框中闪着泪花,他对过往的事情充满了悔恨,他多么希望自己能站着走出去,向臣公们发号施令,他多么希望他还是曾经那个被人称作“中原猛虎”的一代雄主。但都不可能了,等待他的只有时间的消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一章 月夜失手 1. 宋都建康,乌衣巷,刘府 刘宏邱在大堂中来回踱着步子,从皇宫回到乌衣巷的府中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外面的天虽已经蒙蒙亮了起来,隐约听见鸡鸣报晓声。但焦虑的思绪还是让他一夜未眠。 刘宏邱反复思索着自返京以来自己经历的每个细节,见过的每个人,说过的每句话。昨日入宫已经很晚了,把贵妃娘娘送回寝宫之后,他自己去到含德殿面见了皇上,可以直接见驾的放眼朝堂只有他一人。 赌徒的性格让他在这次觐见中选择一步险棋,像三十年前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当今皇上身上一样,如今年近半百的他必须再赌一次,不过这次的筹码是整个广陵刘氏的未来。明面上他一直被认为是当年皇上最亲信的大臣之一,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与宋帝刘静轩知道他们之间只是面合心异之下两个刘氏家族的一场博弈。 刘宏邱不知觉得踱步走到大堂中一面铜镜前,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映照出来的已非当年的偏偏少年,斑白的头发,稀疏的胡须,面白的脸上抵挡不住岁月的刻痕,镜中的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老朽之态,想到宋帝刘静轩,不禁默默地说:我们都老了,都该落幕了。 昨日发生在含德殿上的事情,只有他与皇上两人知道。一直忠心耿耿的太监总管肖演也被支得远远的。那时大殿里昏暗的灯光下,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战友开始博弈了。皇上的棋子尚未掷出,就已经输了。他,刘宏邱首先喧宾夺主,开始发难,把迎亲大帐的情况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包括太子刘寒勖在枫林渡口被人杀害,至今尸骨无存,伏皇后刻意隐瞒消息,打压臣公,私自调动军队。只见宋帝刘静轩听完这些,心痛不已,方寸已经大乱。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皇上脸上的变化。他明白这场对弈他已经赢了,皇上马上就要被自己压倒在地了,只差那么一跟稻草了,这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后面开始添油加醋颠倒是非,说自己的属下都已经查明了,这整个事件是国内有人勾结北燕做的,此人正是江夏王刘静愈。刘静愈还派出自己的儿子刘寒璋诱骗十四皇子刘寒霜出宫,于城内晨和访福祥棺材铺中将其杀死,自己的属下赶到现场时正巧看到一个样貌与江夏王世子相似的人仓皇逃出,十四皇子刘寒霜已经死于当下了。料想一个父亲在得知两个儿子同时死去,会是怎样一个心情,那必是悲痛欲绝,而杀人者一直觊觎自己的皇位多时。刘宏邱默默的观察着这位久病的皇帝,他期盼着自己的诉说会加速皇帝的病情,而最终皇位会落到自家孩子的身上。 刘宏邱转过身来,望向窗外微白的天,继续着自己的思绪:只等把刘寒霜的尸首送到宫中,这最后的一根稻草足以压垮久病的皇上。到时皇四子刘寒禹被立为储君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伏皇后远在扶风,一时也无法赶回,就是赶回来了她还能扭转什么局面?只需一纸诏书昭告天下,江夏王刘静愈勾结北燕篡位谋反,天下必群起而唾之,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出兵,坐享渔翁之利。想罢,自觉欣喜万分。 正在这时,家人来报,殿前司副总管吴凌求见。刘宏邱喜上眉梢,赶忙说:“快请,快请,顺便让厨房备好酒宴。款待吴大人。” 当吴凌带着四个人走进大堂时,刘宏邱的脸色又突然拉了下来,眼前的几个人耷拉着脑袋,面色难看。刘宏邱料想刺杀失败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殿前司数一数二的高手连个小孩都解决不了。 “国舅大人.....”吴凌上前正要说话,刘宏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 “吴大人不必多说了,舍下已备饭菜,为各位压惊,请.......”刘宏邱对吴凌淡淡的说,又向吴凌身后的几个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名家仆就上前引着众人向备好酒宴的偏房走去。 众人在偏房饭桌前坐定,夜间的行动没有成事,自己还损了个兄弟,自然一个个闷闷不乐,久久没有作声。刘宏邱陪笑着让仆人给众人夹菜倒酒,除了吴凌外,勉强才把众人灌醉。 酒足饭饱之后,见一个个内卫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刘宏邱让人把内卫们送到厢房去休息。这时屋里只有自己跟吴凌。刘宏邱目光凌厉的看着他问:“怎么回事儿,怎么能失手啊!” 吴凌道:“为了万无一失,我是亲自带人去做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那么个半大的孩子还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刘宏邱冷冷的说。 “那倒不是,说真的,我们都没能凑近那......那人的身,还折进去一个弟兄.......”吴凌有些没有底气的说道。 “什么,还折进去人了,你倒是说说怎样的事情。”刘宏邱说罢,背着手原地走了几步。 “国舅爷息怒,此事并非是我等不用命去做,只是有高手横插一手。”吴凌答道。 “什么高手,你都奈何不了。”刘宏邱说。 “夜间太黑,具体什么人我等看不清楚,但看路数不似是宫里或官府会武之人,一男一女,男的用剑,看上去像个老者,那女的双手短刃,岁数应该不大,但武艺狠辣异常,招招要取人性命。”吴凌说道。 刘宏邱思考了片刻,对吴凌说:“去查一查那些人的来历,顺便把棺材铺给我盯紧了,一有机会就杀了那孩子,但形事要低调些,莫要打草惊蛇,也不要节外生枝。想办法把肖演的人吸引到别的地方,让他们离棺材铺越远越好。” 吴凌刚要走却又停在了当下,刘宏邱好奇的问:“吴大人这是.......” 吴凌说:“我那几个属下......” “放心,我没下毒,他们酒醒了自然会回去!”刘宏邱恨恨的说,吴凌知道自己惹国舅不悦了,赶忙退下。 吴凌走后,四下无人,刘宏邱一脚把酒席踢翻在地。悻悻地说:“什么殿前司内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昨日刘宏邱刚向皇上奏报十四皇子已死,如果此时十四皇子返回紫云宫,向皇上奏明自己被刺的情况,那皇上岂不把嫌疑转到自己头上,自己的计划岂不露馅。想到这里,刘宏邱开始心神不宁起来,必须.....必须.....必须尽快把那孩子除掉。 刘宏邱焦虑的又开始踱着步子,想着下一步的计策。如果真的东窗事发,那带兵闯宫,逼刘静轩退位也是必然的手段。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啦!”一名家仆跑过来。 刘宏邱大骇,难道自己计划已经败露,宫里来人要拿自己,想到这,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之后再做打算了。于是命家人给自己穿戴好官服洗漱完毕去往前厅。 一名内侍正站在大堂正中,刘宏邱见到来者拱手作揖,对身旁家仆嗔道:“既然知道是宫中来的人,也不请公公坐下,喝杯茶水。” 那名内侍也上前作揖回礼,说道:“非家人不知礼仪,是咱家不让伺候,国舅爷无需责怪,此次出宫不是皇上旨意,是贵妃密旨。” 听到这里,刘宏邱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内侍上前凑近了刘宏邱说:“贵妃娘娘让奴婢告诉国舅,皇上得了失心疯。” 刘宏邱眼睛突然睁得大大得。一丝不易发觉的喜色在眼睑掠过,这会儿老天都在帮自己了。 2. 宋都洛阳,晨和坊。 日上三竿了,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晨和坊的绿瓦青砖之上,虽然秋风瑟瑟,也没有让京城的繁华消减半分,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路人穿流如织。唯有福祥棺材铺依旧大门紧闭。本日歇业的牌子依旧歪歪扭扭的挂在了门外。 棺材铺前堂冷清,后堂却热闹异常。厨房里伙计们正边吃着早饭边看着屋中央变戏法的醉老道。 这时只见醉老道对众人笑了几声,端起面前的大碗,将碗中凉水一饮而尽,朝寒霜看着,说:“你把这大碗拿着,端平了!” 寒霜好奇,应了一声,双手捧碗,站在醉老道旁边。 醉老道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袖口拂了一拂:“看看!” 众人一看,碗里居然变成水酒;闻闻,酒香扑鼻,无不拍案叫绝,但见唯有坐在屋角的绿衣少女不为所动。 “拿来!”醉老道对着寒霜发话了。 寒霜立马恭敬的奉上大碗,醉老道擎在手里,眼睛望着众人问:“这杯中有酒否?” “有!”众人喧喝到。 “错矣!错矣!”醉老道眯着眼笑着说。把两个指头伸进酒碗中,只轻轻一扳,那瓷杯竟如皮革一般地被翻了过来,仍是一个大碗,未见一滴酒掉落下来,令众人目瞪口呆。只有那绿衣少女口中蔑视的蹦出了一句:“无聊!” 醉老道没有理会少女,依旧对众人说道:“杯中有酒否?” 众人都摇头:“没……有。” “错矣!错矣!”醉老道把大碗放在桌上,众人看去,仍是一碗水!众人无不惊叹叫绝。 “小孩!中午想吃点啥!”醉老道笑呵呵问寒霜。 出宫不少时日了,过往都是锦衣玉食,现在为了学棺材活儿只得在棺材铺跟众伙计们一起粗茶淡饭,当醉老道问到这里时,寒霜馋虫一起,嬉笑着对醉老道说:“醉老头,久未沾染荤腥了,不如来条大鲤鱼,不知如何?” 醉老道笑道,这有何难,他从锅灶边取下一块抹布,撕下拇指宽、长一条,左手两指捏住,右手两指边捻边拉,一会儿功夫便拉成了一根丈许长的钓线。他把钓线拿在手里,四下里乱拂,只听得“啪”的一声,一条三尺余长的金鳞鲤鱼自袖管内掏出,落在面前的桌子上,鲜龙活跳,尾巴把桌子打得“啪啪”作响。 “嘿,中午有鱼吃了!”寒霜嬉笑着跳了起来。 绿衣少女都看得口眼圆睁,站立起身来。醉老道得意的瞟了她一眼。 众人更是啧啧称奇。一直在门外偷看的掌柜棺材李夫妇也按耐不住了,捧着个大元宝就进来了。 “道长神力,能否将这元宝一变为二”夫妇俩人堆笑着对醉老道说。 “那有何难。”醉老道微微一笑,让寒霜去灶上取只能容纳两个元宝的大碗。 只是把元宝盖在碗下,吹了口仙气,再将碗掀开,众人炸开了锅,真的变成了两个元宝。 棺材李跟老婆端着元宝反反复复掂量着,确实是白花花的真银。这时醉老道抓住棺材李的手,笑呵呵的说:“掌柜的,我正有事想找你絮叨絮叨,你看,现在不是有时间吗?” 棺材李爱不释手的反复掂量着大元宝,欣喜的说:“道长若是能再给我变出几个,那就更好了。” “雕虫小技,不足为齿,以后变来就是。咱先絮叨絮叨.....”说罢,醉老道拉着棺材李就往前堂走去。 两人在前堂的方桌前坐定。醉老道开始发话了:“掌柜子,那孩子什么来路。” “哪个孩子,那女的是你昨天绑来的,现在你二人都赖在我店中不走了,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说好了要来捣乱的,白天打晚上闹,我这店都快让你们搅得开不下去了,你应该多给我变出点银两赔偿才是。”棺材李说道。 醉老道赔笑着。那绿衣少女在昨夜与黑衣人动手前他真的没什么印象,想罢定是自己一时贪杯,丑相大露,又去轻薄良家妇女了,只觉着双耳一阵红热。 “银两之事好说,贵号饭食好吃,我正想多住些时日,多叨扰些饭食。”醉老道笑着说道。 “饭食好说,酒是没有的。”棺材李赶忙说道;“我怕你喝醉了轻薄我老婆!” “不会,不会,我没问那女子,我问的是那小孩”醉老道伸了伸下巴,示意棺材李往后院天井看去。 只见那个小孩拿着木棒,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与绿衣少女熟悉了,绿意少女竟在教小孩怎么使剑。 棺材李摇摇头说:“现在的女孩子真不得了,不在家绣绣花做点女工什么的,跑这里来教我徒弟打打杀杀.....哎,什么世道!” “那少女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孩啊!”鬼老道喃喃的说,他好笑棺材李居然前言不搭后语,问东答西,问了半天,他一直答非所问,没有说那个半大的孩子。不知道这个掌柜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但他料想这孩子的身世绝非一般,而自己必须要保护好他。 对于“小霜子”这孩子,棺材李不是一点怀疑都没有。能那么轻易的把自己从绿柳居带出来,还带回来一大袋元宝,那些银子足够买两个棺材铺的了,可见那孩子的非比寻常。除却其他的,他跟自己的媳妇李姚氏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机灵淘气的孩子,她曾经跟李姚氏商量过,如果他们一直没有子嗣的话,还不如将小霜子认为义子,并有意把自己打棺材的本领都教授给他,将来继承棺材铺也不是不可能。同时,他也让老吴满京城打探过这孩子的身世,但都一无所获。而小霜子自己又不肯把自己的家事吐露一字。在棺材铺所有人眼里他是一个谜一样的孩子。昨晚的打斗声,他跟李姚氏听得真切,那绝非是两个人在外打斗,今日的歇业与不愿戳穿也是要看看到底怎么的情况。他有种预感,这些事情可能与小霜子有关,而他也想就是拼了老命也想保护这个孩子周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二章 殿前威吓 宋都建康,紫云宫 宋历明祯二十七年十月二十四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暖暖的阳光普照着建康城,无数的宫阙楼台在阳光的映衬下泛着暖暖的金光。而含德殿内却如冰窖一般的寒冷、静寂。殿门外依旧如往常一般,鸦雀无声,守护在大殿外的奴婢们如同石人一般,一丝不动的站立着,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一双双无神的眼睛盯着远方。偶尔传来树梢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给这个静谧的空间带来一丝生气。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一条只能容纳一人出入的缝隙,肖演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出来。只见他满面愁容,眼神中满是疲劳,已经两天了,皇上才刚刚才就寝。他抬眼看看天,只觉着阳光刺眼,苦笑一声,那瓦蓝瓦蓝的天空与现在自己的心情没有一丝的搭调。他在这里陪着皇上已经三天三夜了,而这三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作为宋帝刘静轩最贴身的内侍,看着皇上这几日所经受的痛苦,他也心如刀割起来。 肖演的内心觉得眼前的这片天是灰蒙蒙的,太阳散发着黑色的光芒,而世间万物也都没有了生机,整个大宋帝国的天,转眼就要坍塌,而自己却显得如此渺小,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他一封一封地向扶风送去书信,这些书信都犹如石沉大海,而没有了音讯。她多么希望太子殿下与伏皇后能回到建康,主持局面,而这一切在当下看都是遥不可及的。 肖演回头向空洞洞的大殿望了一眼,想着殿内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雄主,如今落魄到如此境遇,自己心中的酸楚又多了一分。他忘不了前日的风雨交加之夜,皇上站在殿外凄惨的哭喊声,他不知道那天刘宏邱到底在殿内说过什么,他只知道皇上已经疯癫。太医们对此束手无策,身体的病症尚可医治,心灵的伤痛如何去医呢? “肖公公!”肖演听到不远处一个清脆洪亮的声音叫着自己。 肖演回过头向大殿之下的台阶望去,只见刘宏邱正向自己这边走来,而几个没眼神的奴才正要上前阻止。肖公公则忙把那些奴才喝住,快步走下了阶梯向刘宏邱迎去。 “没长眼的奴才,不知道是国舅爷吗?”肖演边走边斥责着那几个奴婢。 刘宏邱没有生气,笑着说道:“都是按旨意办事的,何必斥责呢!在下这次来是寻公公您的。” 肖演心中惊愕,有些不解,心想我本与这国舅没什么往来,这次来寻我作甚。必是找我探听皇上的消息。 “哦。国舅爷有事要找咱家?”肖演笑着说。 “请公公随我那边说话!”刘宏邱指着大殿前的空旷之地说道。 肖演没有拒绝,随着刘宏邱向大殿外走去。两人在殿前徘徊了一会儿,肖演一直满脸带笑,不发一言,要看看这位国舅爷到底要说个什么。而刘宏邱好似也不着急,信步走着。 “肖公公......最近扶风那边可有传信回来?”刘宏邱问道。 “这个嘛......有些来往信函......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打紧的......”肖演随随意意的说道,“国舅爷不是刚从扶风回来吗?那里的情况应该比咱家了解,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可好,绥阳公主可好?” 刘宏邱听完肖演的话,才意识到肖演居然对扶风迎亲大营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本以为太子遇害的消息早已传回了京城,皇上不知道是底下的人顾忌皇上的病情故意隐瞒消息。而现在看来,这位大内总管,宋帝刘静轩的眼睛对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可见伏皇后把消息封锁的有多严密。想起那日觐见皇上,也是早早的把肖演支到别处去了,想必肖演并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此时只觉得这个大内总管做的如睁眼瞎子一般,较前任吕冰处事的干达老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了。对付这样的人,刘宏邱自是觉得手到擒来。 “公公,不会是一直没有扶风大营的消息吧!”刘宏邱见时机已到,对这么个睁眼瞎也没什么顾忌的了,于是淡淡的说。 “国舅爷怎么知道没有消息呢?往来信函频繁。”肖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中还是隐藏不住心虚。 “不知道公公的人是否已经禀报给公公了,太子殿下已经被北燕杀害了,如果没有的话,在下在此禀报公公了”刘宏邱淡淡的说,话语中夹杂着讥讽。 “国舅爷,这种话不能乱说啊!这是要掉脑袋的。”肖演赶紧制止道,但听到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还是如晴天霹雳一般,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属下确实无能者居多。 “伏皇后不敢向外泄露消息,所以公公不知道吧!”刘宏邱依然淡淡的说。 “国舅爷......你这是如何知道的......”肖演脸色慢慢的开始不好看了。 “肖公公,不知你的人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不妨在下把自己属下打探到的消息跟您做个交换吧!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公公一定要提点在下了。“刘宏邱顿了顿,接着说:“我的属下打探到太子迎亲的时候中了燕国的奸计,早已在风林渡口被杀害了,同时前去护卫的殿前司总管宁真宁大人畏罪自杀了。不知您派出去的信使有没有回来?在下估计伏皇后为了怕皇上知道此事,为了封锁消息,不会让你的信使那么轻易回来。” 肖演听到这里已经大骇不已,嘴已经不自觉得张得大大。刘宏邱见肖演已经入套,接着问:“十四皇子一向可好?”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一向都好。”肖演开始有些怂了。 “那不见得吧!皇子不在宫中,我的探子发现的皇子已经遇害了,可能与你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刘宏邱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大胆......大胆刘宏邱!你不仅捏造谎言,还......还污蔑咱家,你是何居心!”肖演语调开始发颤了。 “我是何居心?”刘宏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接着说:“我是什么居心?我一心为了大宋社稷,我是什么居心?......你们是什么居心?太子遇害,伏氏兄妹隐瞒不报,是何居心!私自调动军队,那又是何居心?估计皇上的虎符都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吧!十四皇子如何出宫,如何被杀?你这个大内总管能脱得了关系吗?起码在下的探子告诉在下是你把皇子骗到宫外,是你伙同江夏王世子杀害皇子图谋篡夺皇位,江夏王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还敢问我什么居心,我倒要问你等乱臣贼子是什么居心!”刘宏邱瞪大着眼睛逼视着肖演。 肖演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弄得无从招架,只觉得此时百口莫辩。十四皇子跑出宫外确实自己难辞其咎,而其他指向自己的责难确实都是子虚乌有。但此刻刘宏邱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睁盯着自己,让自己无从招架。 “皇上病情日重,听闻又得了失心疯。太子跟十四殿下均已遇害,这天下早晚是四皇子的,只要肖公公能摆明立场,对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在下可以既往不咎,将来新皇登基,依旧会重用公公的”刘宏邱带着恐吓的语调说话这最后一句,就大步向殿外走去。 空旷的大殿前,只有肖演独自站着,久久的回不过神来,此时的他站在了选命运择的十字路口,到底是忠于皇上,留得一世清明;还是倒向刘氏门阀,换来一世富贵。他只觉着内心矛盾重重,这时一个幻影好似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前任大内总管吕冰。如果吕公公在世的话,他会如何去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三章 平阳返京 扶风城外,皇后大帐 伏皇后站在那白布遮盖的尸体面前,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睛有些湿润,但在众多内侍宫女面前还是忍住了。眼前白布下躺着的这个人,是国之柱石,曾经的南中道行军总管、殿前司总管,现在的刑部尚书,郑国公刘束之。此次只身犯险,是为了追寻太子殿下的下落,结果却丢了自己的性命。伏皇后默默的对身旁的右武威大将军何程述说:“郑国公一生传奇,他本该英勇的战死沙场或者安静的去世于家中,岂料却死于奸邪小人的暗算,死在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哀哉,哀哉啊!” 何程述说:“郑国公为太子、为国家社稷而死,死得其所。何哀之有?” 伏皇后把白布揭开,最后一次端详着这位已经逝去的国公,她从来没有这样好好看过这位功勋卓著的柱国之臣。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刘束之的情景,那已经记不得何年何月了,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懵懂少女,而刘束之还是个青涩少年,那时还只是当今皇上的侍童,骑马跟随在现在的皇帝身后。不觉中岁月荏苒,风风雨雨数十年,眼看一位故人还没有来得及辞别就已经远去。 伏皇后把白布重新遮盖好,幽幽地说:“那日,郑国公要去北燕打探消息,本宫该好好规劝,不让他涉身险境,只需派出得力属下去做就好了,郑国公却对本宫说,太子之事关乎江山社稷,此等大事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才行,结果太子未有丝毫消息,国之重臣却枉死其中,本宫何等不哀,本宫都不知道要如何告慰郑国公一家啊!” 何程述漠然无言。想到自己多年风雨与共的好友就此遇害,心中也自是愤怒不已。心中暗自发誓必为郑国公复仇,以慰逝者在天之灵。 “何将军,回来的内卫呢?”伏皇后问。 “在账外候旨呢?”何程述回禀道。 “让他们……让他们先休息吧!晚上让他们来本宫的大帐,本宫有事要问他们!” “遵娘娘懿旨。”何程述道。 “把郑国公送回建康吧!皇上的吉壤有郑国公的一席之地……”伏皇后又对何程述说。 “是,娘娘……”何程述向两个内侍摆摆手,两个内侍就把刘束之的遗体抬了出去。 “都下去吧!本宫要自己静一会儿!”伏皇后让所有的内侍宫女出去,何程述也拱手出了大帐。 众人出去后,大帐里安静了下来。伏皇后坐在了大帐正中的座椅上,盯着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火焰发起呆来。 已经半月余了,太子寒勖依然杳无音信,去打探消息的刘束之又已经遇害,前路危险重重,太子殿下的生还可能也已经渺茫,大营里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迎亲大帐中的文武百官总不能一直总呆在这荒郊野外,自己必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但这个交代如何去做呢?告诉百官太子寒勖已经遇害了,而贼人仍然逍遥法外,还将郑国公也给搭进去了,那百官会怎么想?天下人会怎样想?还有皇上,皇上一直病着,需要自己的照顾,还有个小皇子,寒霜现在是否可好?是否又在惹祸?孟巩也没有消息,他是值得信任的,他的三寸之舌真能否如他所说的可以力挽狂澜? 伏皇后心神又开始不宁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近期这种感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一直以来有种不祥的感觉,危机正在向自己逼近。 当日申时,皇后大帐。 伏皇后依旧坐在大帐中央,右武威大将军何程述身披金甲腰挎宝剑威风凛凛的立在她的身旁。伏皇后的贴身侍女秋盈站在大帐出口。四名内卫单膝跪在账下。火盆中噼里啪啦的火光把大帐里映得通红。 “几位辛苦了,起来坐着回话吧!”伏皇后淡淡的说。 秋盈忙把锦墩放在三人身后,然后到门外守候去了。 “诸位殿前司的内卫兄弟,郑国公……刘束之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害………告诉本宫……”伏皇后问。 解五拱手起身,把从枫林渡口一直到洛阳遇到伏击再到洛阳的无名大火整个经过以及刘束之一路所遇事情与众人的分析及疑点都细细道来。说到最后,谢五把射中刘束之心脏的那支驽箭也呈递了上去。 伏皇后拿着那支驽箭反复打量着。边听内卫们的叙述边思索着,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最后实在坐立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账下踱起了步子。对于伏皇后来说,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颠覆了之前的一切认知,难道有人要搅乱两国,那到底意欲何为呢?她始终想不明白。而此时郑国公已经作古,齐国公音信全无,裴文中、赵灵岳、伏建熙都在外,身边只有一直护卫自己的何程述值得信赖,但何程述毕竟是武将出身,冲锋陷阵是员猛将,运筹帷幄绝非他之所长,她此时开始想念裴文中跟孟巩了。 伏皇后让四名内卫先退下,把手中的驽箭交给了何程述。 “何将军,你是领兵的将领,你看一下这支箭”伏皇后说。 何程述反复细细看来,思索了片刻,对伏皇后说道:“这不是军队制式的驽箭,看做工如此精细,不是普通匠人之手铸造的……箭身上的刻纹好像文字……但从没见过这样的文字……” 伏皇后从何程述手中接过了箭,仔细端详,发现箭身上确实刻着一行奇怪的符号,像是文字,但从没见过。 伏皇后心中疑云更重了,这一切到底代表了什么?难道事情的发展冥冥之中一直被人牵引? “何将军,这支箭就交由你保管了,一定查处箭的来历。”伏皇后说。 “娘娘,您就放心,末将必将杀害郑国公的贼人碎尸万段!”何程述坚定地说。 伏皇后的心思又想到了谢五所说的“洛阳大火”,那会是何人所为?北燕是不可能自己烧掉自己国都的,如果不是自己方面的人,那会是什么人?他们与北魏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为什么要嫁祸大宋?他们的图谋是什么?他为什么对己方的行动情况那么了如指掌? “告诉娘娘,提防身边之人!”刘束之生前的那句话在伏皇后的脑海中不断重复,身边之人?身边之人会是谁?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好似出现在了伏皇后眼前。是那个离开大营提前回京的人,刘宏邱,广陵刘氏门阀的家主,他走前还带着刘贵妃带和两个皇子。太子如果真的已经遇害那最大受益者将是广陵刘氏,不除外整个阴谋是他安排的。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提前回京的意图!想想当时的情况,才明白平阳长公主要留下两个皇子的用意。现在已经追悔莫及了。想着想着,另一个身影也出现在自己脑中,寒霜!寒霜还留在京城!想到自己小儿子现在在广陵刘氏的手中,不禁眼前一黑,浑身瘫软就歪倒在地上了,只隐约听见身边何程述和秋盈的呼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伏皇后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在皇后大帐的床上,吴太医正捋着花白的胡子在给自己把脉。平阳长公主、何程述、还有几个宫内的嫔妃女眷也守在旁边。 “舅母醒啦!”一个乖巧清脆的声音首先传到了伏皇后的耳中,那是平阳长公主身下的小女孩阿巧。平阳长公主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其他的嫔妃女眷见伏皇后醒来也都赶忙上前来问候伏皇后身体。伏皇后静静的看着平阳长公主,只见长公主冲着她淡淡笑着。 “妹妹……”伏皇后伸手拉住平阳长公主的手。 “姐姐你醒了。”平阳长公主笑着说。 “妹妹我……”伏皇后刚要说,平阳长公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正在把脉的吴太医。 “皇后娘娘只是近日疲劳了些,又微感风寒,所以一时胸中郁结,昏倒了,臣为娘娘开一付药剂,调理几日就会好的。”老态毕露的吴太医摇着头说道,起身给皇后告辞后就向大帐外间走去。 “姐姐还需好好休息才是啊!”平阳长公主说道,其他的嫔妃女眷也纷纷附和。 “这里人多了些,我看我们大家都先回去,让皇后娘娘好好休息才是。”平阳长公主对身边的嫔妃们说。 于是众嫔妃向皇后告辞,三三两两的向大帐外走去。当平阳长公主也要离开时,被伏皇后一把拉住。 “妹妹陪我坐一会儿再走。”伏皇后眼神中带着恳求。 “姐姐什么事!”平阳长公主关切的问道。 伏皇后心中难过,把这几天的事情整个对平阳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惊愕不已。 “早知今日,当日就是拼劲全力也定将两个皇子留在身边!”长公主喃喃的说道。 这时再看伏皇后,已经哭成个泪人,长公主忙去安慰皇后,安慰半日伏皇后情绪平静了下来,这时平阳长公主突然想到什么,就问道:“这几日可有宫中的书信。” “前几日还有皇上的书信!但最近几日就……。”伏皇后说道。而此时平阳长公主开始掐算刘宏邱离开的时日,表情也开始凝重了起来。 “姐姐,大半的朝臣贵胄都在扶风,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如实向朝臣们和各亲王贵胄说明现在的情况以及将要面对的危机,我相信大家都会理解的,为了大宋,大家会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现在皇上卧病在家已久,奸邪在朝堂必回兴风作雨,姐姐必须早日返京才是,只有姐姐在朝中社稷才能稳定,不然我大宋江山危矣!”平阳长公主说道,“姐姐,今日我先一步返京,我倒要看看他刘宏邱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完,告别伏皇后,带着阿巧向大帐外走去。伏皇后躺在床上湿润着眼睛,心中默念:天佑大宋,天佑皇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四章 再入西和 宋都洛阳城,敬王府 镜月坐在大堂中正的的兽头方木椅上,手中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水,慢慢地品着。已经忙碌一晌了。他刚刚从南城春旭坊的修缮现场回到自己王府不久,虽然自己不用像普通兵士一样去清理废墟,协助房屋的重建,但半晌的疲劳也已经让他腰背四肢酸软无比,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感到舒服的姿势。 洛阳城的整修三日前就开始,镜宣将整个城区划分成16个区域,每一区域都有专门的亲皇或重臣负责监督修复,镜宣自己负责木料砖石的购买采集。端王镜策与潞王镜申没有听从镜宣的劝告,只身带着随部属去了自己的封地。划分给潞王的街区正好与镜月负责的街区相邻,潞王不在了,自然由镜月替兄长接管,多亏有工部侍郎方显淳协助,自己这个外行人也就是到处走走看看监督一下罢了。 镜月把茶杯放下,正要让仆人给自己换身衣服再次出门巡视时,有下人来报,有位公公求见。 镜月心中吃惊,难道父皇又有事要召见自己。赶忙让下人打开中门,自己往前院迎去。 镜月走到前院发现来者不是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高玮,而是一个并不熟悉的瘦高太监。 “公公此来不知何事?”镜月上前作揖道。 “有旨意!”那瘦高太监开口了。 镜月一时惊讶,但既然皇宫来人了,那也只能跪着接旨了。忙命下人准备香案。 “不必了,敬王殿下,咱家带来的是皇上的口瑜,听旨便是了。”瘦高太监冷冷的说道。 虽然是宫里来人,但对亲王这个态度,镜月还是第一次遇到,既然有旨意,也只有忍耐一时,敬王便跪倒在地,听候旨意。 “洛阳天火,荼毒生灵,朕感悲痛万分,为表感天之志,今于西郊设台,拜祭上苍,敬王慕容镜月前往伴驾。” “儿臣接旨!” 镜月听完口谕站起身来,那太监跪下三扣头后说:“敬王殿下,皇上请殿下即刻过去。” 镜月心中开始嘀咕起来了,也许别人不知道宫内情况,但他是知道的,父皇已经病入膏肓,怎能会出宫祭天呢?镜月看看外面的天,已近午时了,心中暗笑,正愁没有线索,自己送上门来了。 “公公稍等,容本王换件衣衫就来。”镜月说。 “王爷,皇上可是在等着王爷,皇上的身子王爷是知道的,耽搁不起…”小太监一改方才的盛气,一脸媚态的说。 “老徐,让凌翼带几个人备马跟我去西郊。”镜月说。 “不必了,王爷,皇上只招你一人前去,又没说招他们,外面有护卫等候着呢,天子脚下不会有贼人造次的。”那太监说道。 镜月明知有诈,又此时又不愿戳破,只有孤身犯险了。他对身旁的管家老徐投去一个眼色,老徐会意,似有似无的点点头,命下人伺候好镜月与那“公公”,自己去给主人备马去了。 镜月跨在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之上,这匹马自落凤岭之后就一直跟随着自己,镜月一直想为它取个名字,却一直没有中意的,就一直把取名的事情放下。此时他觉着马鞍下有金属的感觉,随手一摸,知道那是自己的佩剑。只见老吴在有意无意给自己打着眼神,他明白老吴已经让凌翼他们远远跟随护卫。 镜月跟随那名“公公”在四个身着禁军制式铠甲的强壮汉子的“保护”下向西郊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灾后破败的场面,清理工作还在紧张进行,镜月看到三三两两的百姓在清理着自家废墟的砖石;依旧有哭泣的妇女在残垣断壁中找寻着自己亲人的遗体;几个很小的孩子在废墟中穿梭玩笑;官府赈灾的粥棚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张张麻木憔悴的面孔捧着碗在一步步往前挨着。曾经繁华的城市变成如今的人间地狱,让镜月血红色眼眸又多了一层深沉。镜月紧握马缰,看着“护卫”自己的这些人,脸上不觉泛起厌恶之色。 当走到城西一处僻静之地,这里没有一丝的人气,连清理废墟发出的声音也都没有,镜月心中有些疑惑,但周围的环境又让他似曾相识,他努力思索着……思索着……,这时镜月只觉得周围护卫的几个“禁军”和“太监”的马儿也放慢了步子,似乎不太着急了,而有意无意的调整马速,把自己夹在了正中央。镜月心中顿感紧张,紧握马缰的手直出手汗,自己甚至已经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四周的人都如僵尸一般,没有一丝活气,只有马儿沿着路面前行的马蹄声。 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幸亏有披风遮掩,镜月把右手放到了佩剑的剑柄上,手指摩挲着剑柄,准备随时拔剑。 马儿还在继续沿街前行,这时不远处一面醒目的酒旗在风中飘舞,离自己越来越近。镜月放眼一看,顿觉惊愕,绛红的酒旗上四个白底大字格外引人瞩目,那是“五通客栈”!镜月心中咯噔了一下,这里居然是西和街,整条街的居民都被屠杀殆尽的西河街。 就在这时,几个“禁军”把马勒住了,一个个凶相毕露,拿起手中的武器,对着镜月。 “敬王殿下,我等也是奉人之命前来取殿下首级,莫要怪罪我等了!”那名太监回过马正对着镜月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 “贼人!你等是何来历,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镜月怒目圆睁,血红的眼睛盯着对方。 “我等也只是喽啰,上面的情况一概不知!有人要取你性命只怪你出生在这帝王之家!”那“太监”回道。 “我只问你,我皇姐绥阳公主之死,与你等是否也有关系!”镜月问。 那“太监”逛笑不止,半晌回话:“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管,一概不知。少啰嗦了,让我等送你去与绥阳公主相会去吧!” 这时,镜月听到身后紧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心中渐渐有了底气,定是凌翼带着府役追赶上来,顿感信心大增。自披风下拔出宝剑,向最近的一个“禁军”就是一刺,那人还没等反应,就已经被镜月刺入心脏,没有发声就跌落马下。 其他几个人见镜月早有准备,还刺死一名伙伴,不觉得怒气冲天,使各样兵器向镜月袭来,镜月高接低挡,只有勉强招架的份,没有还手之力。 镜月虽然自幼习武,更有禁军教头指点,武艺自是不弱。但其他几人武艺更在他之上,才抵挡了不足十个回合,就已经要招架不住了,他心想:难道今日我堂堂大燕王爷就要葬身在此了? 这时一柄长枪挑开了向镜月身上袭来的一柄钢刀。镜月忙定惊看去,凌翼持枪救了自己一命。他来不及与镜月说话,手持钢枪就与一名“禁军”拼做一团,只听到金属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凌翼本是禁军校尉出身,论武艺自是不落下风。其余跟随而来的10余名府役也是晋王与潞王从各军中专门为镜月选派的,自然武艺都是不错,也纷纷加入战局,与其他几个贼人战做一团,打斗场面的形式立马发生了改观。 看着胜利的天平慢慢倒向了自己,镜月对众府役喊:“无需斩草除根,留下活口!” 众府役领命后,只管避开贼人要害,攻势却一丝不减,慢慢地已经有贼人招架不住众府役,被挑落马下。 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几个贼人就全数落马,束手就擒。镜月带着众府役下马,将几个受伤的贼人围住,正要上前活捉。 当众人有所松懈的时候。只听路旁一处破败房舍废墟“轰隆!”一声巨响。一个身长一丈有余的怪东西突然自废墟中站了起来。只见这怪东西人的形状,略佝偻着身子,上身裸露,胸前毛发密布,一身的肌肉青筋暴起,周身布满精钢的锁链,身上纹着奇奇怪怪的图案。下身围一白虎兽皮。这怪东西披散着头发,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众人,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红大嘴冲众人发出来自地狱般的咆哮。 众人惊骇,无不汗毛骤起。突然一重物向众人砸去,府役们赶忙闪开,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假扮“禁军”的贼人因带伤躲闪不及,被那重物砸成肉饼,血花四溅。 众人见状无不浑身颤栗,望着那怪东西手中所持锁链下挂着的滴血的“磨盘”。 镜月血红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皇姐绥阳公主的惨状又浮现在自己眼前。那个“磨盘”莫非是杀害自己皇姐的凶器。镜月怒不可遏,望着那个怪物,牙齿咬得咯咯响,手中的剑握地更紧了些。 在场的府役有几人是随镜月去过落凤岭的,眼前血泊中粉身碎骨的贼人让他们不禁也想起了惨死的绥阳公主。几名府役顿感怒火中烧,举起手中各色武器,不顾自己性命地向那怪人冲了过去。那怪人只是对着府役咆哮,并没有选择迎击。 “回来!小心!”凌翼发现阳光下隐约有东西在空中闪着金光。但已经太晚了,话音还没落,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被瞬间削成碎片。空气中才显现出无数挂着血迹的钢丝。 凌翼把镜月挡在身后,说:“王爷快走,这里我等来对付!” “哈哈哈……就你们这些杂碎,还能救得了敬王殿下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众人抬眼看去,五通客栈的屋檐上坐着个娇小的身影荡着腿看着众人,看上去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乌黑的刘海儿下是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邪的望着街上。 “还有你们几个,千万别动,动一下就要身首异处了!”小女孩笑着对那几个冲在半路就停下的府役说。 众府役大惊,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仔细一敢,在阳光下无数金属的闪光布满身体跟前身后各处,稍不留神就会死无全尸了。 “好狠的手段!”镜月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一切,自然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个举动要了下属们的性命。 “小哥哥,不只是他们不能动哦!你也不准动!”小女孩一手撑着屋檐,另一只粉嫩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镜月。镜月只觉得几根自己的发丝随风摆了一下就被切断了,然后在风中又断成两截、四截、八截……镜月惊呆了。 “王爷”凌翼要回头去看。 “别动!凌翼你别动!”镜月如发疯一般喊着,他不想让自己的属下再做无谓的牺牲。 “我们是……”那名“太监”看是自己方面的人,喜出望外,刚一起身要去说话,自己已经被钢丝削得七零八落。 “我说过了,不能动,你就是不听,哎!”小女孩儿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句。 众人看后更是不敢移动了。 就这么对峙了许久,这里的空气让人胆寒,到处弥漫着死神的气息。房檐上的小女孩摸了摸肚子,撅着小嘴对那怪人说:“我饿了,鲁巴,咱们不跟他们玩了!” 那叫“鲁巴”的怪东西好像同意一般,对着小女孩儿低吼了一声。 “那我们就杀掉他们回去吃饭吧!”小女孩拍着手高兴地说道。 只见那“鲁巴”仰面对天狂吼一声,声音让人战栗不已。一个足有五尺长的“磨盘”向着镜月跟凌翼头顶砸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五章 粉衣少女 镜月已经将眼睛闭上,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也许眼前出现一片白岸才是对自己是最大的解脱,那就没有痛苦也没有仇恨,不必为活着而一日日的烦恼了,也许白岸的对岸站着皇姐与母妃,她们正对着自己微笑,向自己伸出手来。 “傻站着干什么!可以动了,再不走我支持不住了!”镜月听到身前一个清脆温婉的声音说道,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镜月睁开眼,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从背影看应该是个妙龄少女,一身粉红色的罗衣,头戴斗蓬遮一淡粉色的面纱。双手擎起,与另一名身高八尺的肤色黝黑的壮汉正在抵挡空中砸下的“磨盘”,只见这少女粉嫩如雪莲藕般的手臂颤抖着支撑着上面的重力,右手执一把细柳长剑,手背上似有伤疤,远远望去却如盛开的桃花一般绚烂。虽未见其面,但如此美妙的身段让镜月心中激荡不已,一时竟发起呆来。 “你这呆子,怎么还不走,本姑娘说了,快撑不住了!”粉衣少女扭头嗔道。镜月这才回过神来,身子被凌翼与另外一名府役往后拖拽,一直拖到了一处废墟角落。众府役从小女孩设置的“钢丝针”中解脱下来,也要纷纷加入战阵。 “退回去,你们只能白白送死!”那粉衣少女边对众人说着,边与一起支撑“磨盘”的壮汉一起抽身向后跳了两米,那“磨盘“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凹陷出一个深坑。 镜月看着眼前,发现除了粉衣少女与壮汉之外,身旁又多了三个人,一个是头发全白的翩翩少年,银发披散在身后,手拿一支金笛。一个如狐媚般妖艳的少妇,抱着一把琵琶。还有一个老者,身穿道袍,眉长半寸,手持拂尘。镜月认出他们,飞云圣手南宫城,俏狸猫寒雪儿,紫心道人。至于那身高八尺的黝黑汉子是“八臂罗汉”惠仁通。这些人都是武原堂的高手。而那名妙龄少女自己却从未见过。但此时已经不容多想,必须尽快解决战斗。镜月怕众高手有所顾忌,施展不开手段。让自己的属下退到战局之外观战。 只见那粉衣少女与四名武原堂高手一起向“鲁巴”攻了过去,“鲁巴”嘶吼一声,双手的锁链各拎起一“五尺磨盘”连环着猛砸向众人,速度奇快,众人急忙连续躲开,所砸之处皆是深坑,众人攻击不成只能躲闪防守。那“鲁巴”臂力过人,两个万斤“磨盘”更是舞得虎虎生风,快如闪电,“磨盘”所过之地无不造成巨大破坏,房屋地面坍塌无数,几个受伤的“贼人”均因躲闪不及,被活活砸成了肉饼。如此凶狠的战法让人心悸不已。武原堂四人好容易聚到一起,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相互对看着。想那“鲁巴”看似笨重,但动作如此之快,让人一时无法找到破绽。当众人注意力都在“鲁巴”身上时,俏狸猫韩雪儿突然警惕的注意到一直坐在“五通客栈”屋檐上的小女孩儿异常的沉默,她的手却一直在摆来摆去。韩雪儿大惊,大叫:“不好,那娃子又开始布钢丝阵了!”众人皆惊,方才钢丝阵的威力几人是看在眼里,当时多亏粉衣少女参透天机,只一招就破了,没想到那小丫头沉默半晌又是开始使坏了,如果乱战之中碰到钢丝,立马就要身首异处了。 韩雪儿将琵琶对准小女孩,正要射出五色琉璃针。突见一身影如闪电一般已经冲到了小女孩面前,寒光一闪,小女孩双手被柳条长剑斩落,刹那间小女孩双腕就血流如注,已经布置在半空中无数的金丝掉落在地。粉衣少女一个后滚翻从屋檐上跳到了地上,站在镜月身前。镜月却越来越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 韩雪儿不禁大呼:“姑娘好快的身手!” 粉衣少女没有答话。她斩掉那小女孩两只手已经引起了“鲁巴”的愤怒,只见那怪物对天狂吼着,手中的“磨盘”越舞越快,力道越来越大,将四周所及之处砸得是稀巴烂。招招向粉衣少女袭来。那少女身手更快,快到只觉着一道粉光来回穿梭者。一炷香的功夫就看那高大威猛的“鲁巴”动作慢了下来,而少女的攻击速度反而越来越快,鲁巴浑身上下一道道伤口爆裂,渗着血,这似乎将他激得更加愤怒,但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噗嗵”一声沉重的巨响,“鲁巴”已经力竭而亡了,身上一道道伤口往外冒着血,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面积巨大的血泊。而双手被斩的小女孩也不知何时顺着砸塌的屋檐走到了地上,坐在瓦砾堆上撒娇地哭了起来:“姐姐耍赖,不带这么玩的。” 粉衣少女没有放松警惕,举着柳条长剑向小女孩走过去。斗笠下淡粉色的面纱随风摆动,沙沙作响,隐约可见的容颜让人浮想联翩。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敬王。”还是那清脆温婉的声音。 “姐姐你耍赖,要是你不砍小七手的话,小七跟鲁巴是不会输的,姐姐你耍赖啊.......呜呜......”小女孩蹬着腿依旧在哭,双腕一直向外涌着血,而小女孩看似一点不在乎。 众人看到那个叫小七的小女孩如此的样子,不免心中产生怜悯之情。韩雪儿甚至要上前去抱抱这个孩子。 “告诉我,你到现在为止总共杀过多少无辜的人”粉衣少女冷冷的问、 小女孩天真的大眼睛往上挑着,开始认真算起来了:“十个.....三十个......七十个......一百一十个......” 听着小女孩数数,众人已经惊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如此一个看似单纯的孩子,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敬王。”粉衣少女继续问那个小女孩没有回答的问题。 “因为......”众人正要去听后面的话,突然小女孩袖管里射出点点金光。围拢的人看情况不妙立刻散开了,扔有几个府役被击中,顷刻被撕成几块,还是那种几乎看不到的钢丝细线。 镜月和粉衣少女闪到一处废墟后面。虽然情况危急,但少女身上所散发的特有香气还是让镜月有些意乱心迷,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虽然隔着面纱,少女依旧觉着眼前的俊美少年一直在盯着自己。少女也转头隔着面纱看着镜月。少女突然吃惊中带着慌张,她好似心疼的对镜月说:“镜月......你的眼睛。” 镜月意识到了什么,是他那血红的眸子,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在叫自己镜月,而不是敬王殿下,好似他们曾经熟识过一般。 两人的注意力都分散下来,互相打量着对方。电光火石之际,镜月突然觉着两人被一个巨大的阴影遮蔽了。一个重达万金的东西如流星一般横着就砸向了粉衣少女,而此时粉衣少女还沉浸在回忆当中。镜月顾不了多想,上前飞身将粉衣少女往后就推了出去,而重物却实实在在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镜月只觉得自己在空中翻滚着,这一瞬间他敢到胸痛难忍,嘴里往外喷射性的吐着东西,不知是血还是什么。他关切的看了看那个粉衣少女,幸好她没事。此时少女的斗笠也往外飞出,她的面容正映入镜月的眼帘,那是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她的美艳丝毫不差皇姐绥阳公主半分,但她更似一个人,那就是仙逝的母妃。 镜月觉着眼前一片漆黑,隐约听到许多人在喊自己。“敬王殿下!”“主人!”“镜月!镜月!”除了母妃与皇姐之外,这世间的那个你到底是谁?是深藏心底而渐渐忘却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六章 夜色寻踪 1. 宋都建康,晨和坊 帝都的晚秋总是比别处来得晚些,秋寒料峭中,晨和坊的热闹较前也冷清了些许。街市上往来行人不见得少,但真正闲庭信步照顾商铺生意的却少之又少。 福祥棺材铺里依旧“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与别处店铺不同,棺材铺的生意是没有淡旺季的,总不能人死了让人等着吧!今天一开张就又接了两单生意,雇家催得格外急,看来又要连夜赶工了,伙计们人手不够,棺材李不得不让寒霜提前过了“学徒期”,这会儿跟着牛二刨着木料。 店门口,一张太师椅就那么摆着,醉老道舒舒服服的仰坐在上面,微闭着眼,不知道是睡还是没睡,间或还打几声呼噜。那绿衣少女则坐在墙角一不太显眼的地方看着伙计们做木工的场面正发着呆。 不知不觉几天里,两个人在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应允下,歪打歪撞的融入到这个这个热闹朴实的集体中。醉老道脸皮厚,见人自来熟,更因给棺材李夫妇变换过几个元宝,在店里更是随意忘形,俨然自己变成这里的掌柜,有时居然对伙计们做的棺木指指点点。棺材李夫妇不管这些,只觉着住进个财神爷那也是个欢天喜地,想着以后用不完的银子,睡梦中都会笑醒了。对醉老道他们夫妻只提一点约束,那就是禁酒。绿衣少女话少而孤僻,总是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发呆,与醉老道不同,她没有给店铺惹一丝的麻烦,棺材李夫妇只当是个无处栖身的漂泊女子,无非餐桌上多一副碗筷,收留也无大碍。再话说这老板娘李姚氏虽然在街坊邻里眼中是个出名的母老虎,但这个母老虎也只是针对自家男人的,街坊邻里有个大情小事的,李姚氏出手帮忙还是从不含糊的,自然也对收留这位绿衣少女绝不含糊,后厨正好缺个烧水洗碗的人,只告诉她如果愿意可以后厨帮忙,但没有强迫之意,如若哪天绿衣少女要离开了,棺材李夫妇也会好好的与其置办盘缠。 但绿衣少女话语甚少,李姚氏在拉她叙家常时也只探听到少女名叫楚倩,关内雍州人士,自幼父母双亡,曾跟随五彩戏班各地卖艺,后戏班解散沦落江湖,那日刚到建康就不知为何被那醉老道轻薄了。李姚氏感楚倩身世甚是可怜,更添怜悯之情。就这样,半月不到,棺材铺多了三个人。 话说醉老道已经在店门前的太师椅上似睡非睡的躺了快两个时辰了。他微闭的双眼时而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他在观察着街面上的异动。对面的店铺都还正常,但总有些人一遍遍的在眼前晃过,有意无意地向店内张望,醉老道心知肚明,那些探子就是对着小霜子来的。 太阳才刚下山,棺材铺外面行人也渐渐少了。棺材铺伙计们在忙碌着收拾东西,准备停工吃饭,老板娘李姚氏跟老吴在后厨忙活去了,店铺内外嘈杂着。醉老道还在呼呼大睡,不时嘴里呓语着什么。寒霜帮着牛二打下手也累得够呛,却见醉老道大睡的样子不觉得好笑。从自己头上拔了根头发,悄悄摸到醉老道身后,把头发丝在醉老道鼻孔耳孔内捻来捻去,醉老道好像正在做梦,依旧不醒,只是用手挠着鼻孔跟耳朵。 寒霜见老道依旧不醒,反而把脸转到另外一侧,用破旧的袖子捂着耳鼻。寒霜好气起来,实在没有办法,他深吸一口,对着醉老道耳朵就猛喊:“道长,着火了!” 醉老道猛地一惊,立马自太师椅上一跃而起:“着火了!着火了!哪着火了!”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醉老道看看周围才知道寒霜又在捉弄于他,气呼呼地指着寒霜说:“你这一把火把我的烤鸭、肥鹅、还有那一坛香喷喷的黄酒都烧跑了!” “道长大叔,你都在这睡一天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教我打套拳呗!”寒霜笑嘻嘻地说。 “打套拳,呸!就你那三分钟热度,教你套拳你不好好练习,将来行走江湖丢的可是老道的脸,去去去……找别人玩去!” “嘿,你这醉老道,色老道,你不教,我还不愿意学呢,想必你没什么本事,只会变些机巧把戏出来骗骗人罢了,你那口破剑一看就是个摆设,想必都生锈了,拔都拔不出来。” “嘿,你这毛孩子,本道长宽宏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醉老道无所谓的说。 “醉老道,你是没本事才这么说吧!你不教,我去找楚倩姐姐,她可没你那么小气!”寒霜生气的说道。 “楚倩!你要是教这孩子,我跟你没完!”醉老道冲着依旧坐在屋角一动不动的楚倩说道。 “我教不教那是我的事,本来我就与你这贼老道没完。”楚倩冷冷地说。 店内众人看到醉老道吃了闭门羹又都笑了起来,醉老道像个生气的孩子,在屋里乱蹦着跺着脚。 “不与你等理会,我出去吃肉喝酒去!”醉老道生气的说。 寒霜一听有酒有肉,馋虫不自觉的又被勾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贴上去:“道长,你要出去喝酒吃肉啊……这里饭菜粗淡……不如带上我一起…...我怕你菜点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也不留给你!你老实地呆在店里吧!”醉老道假装生气。 掌柜的棺材李怕醉老道酒后又要轻薄良家妇女,赶忙从柜台前跑到醉老道身边拉扯住他:“不是答应我在店里不准喝酒了吗?你再喝酒我真怕你反了天,把我店铺给砸了!我说道爷,您就行行好,不然我这也容不下你了。” 醉老道眼神迷糊地盯着棺材李眨着眼睛说:“掌柜的,我记得我们约定好的是我在店里不喝酒,我没说我在店外就不能喝酒啊!” 棺材李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反复告诫醉老道切莫贪杯,别再又扛着个姑娘回来了。伙计们哄堂大笑,楚倩那俊俏的脸却红一阵白一阵。 “我要跟你去!”醉老道觉着有人拽了拽自己的破道袍,寻着声音低头看去,寒霜正嘟着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醉老道只觉着又好笑又好气:“你不是刚才说不稀罕我吗?说到吃就这么快变卦了?”寒霜变脸如翻书一般,转过头就赖皮地笑着,“嗨嗨嗨…” “我去翠香楼喝花酒你也跟着?”醉老道好气的问。 “不要脸!”楚倩上前一把把寒霜来到自己身前,低头对寒霜说:“小霜子,咱不跟他去那种肮脏污秽的地方,一会儿吃过晚饭,姐姐带你练剑去。” 醉老道见有机会摆脱寒霜,一个箭步就跑到了门口,回头给了楚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是要告诉她晚上看好寒霜,怕有人再来偷袭。谁知楚倩与醉老道的眼神一碰,就立马不屑地闪到了一边。 外面夜色渐浓,醉老道不一会儿就闪入了黑暗中,只听背后棺材里的唠叨:“道爷!不醒酒不准回店里来啊!” 2. 醉老道没有去翠香楼喝花酒,此时他躺在福祥棺材铺对面不远处一件茶舍的屋檐上,看着店铺外的情形,虽然自己已经出门好一会儿,棺材铺的门板装了一半就停工在那里,店铺里的灯点着了,窗前能映出多人的身影,里面热热闹闹的说笑着,不时爆出哄堂大笑。醉老道心中苦笑:“莫非又在拿贫道寻开心了。” 醉老道眼力过人,他此时正仔细遍寻着那些白天反复在棺材铺门口走过的人影。这几日他一直在店铺大堂内闲逛,看似无所事事,但却一直注意着店铺周围的动静,看似平静,但总感觉有人一直冷冷地扫视着屋里。 一个看似熟悉地身影又一次晃晃悠悠地从店铺经过,有意无意向里张望,一身灰色的粗布短衣,身材魁梧,像是个苦力打扮,除了似曾相识之外仍然觉得哪里不对。醉老道思索着,他想起了问题,苦力一般穿布鞋或者草鞋……这人居然穿皂靴……那种黑色的皂靴只有朝廷衙门的人才有……。醉老道感觉疑点重重,心想不管太多了,跟上去看看再说。 醉老道借着夜色,缓缓地在雕镂青瓦间穿梭,距离那个可疑身影十余丈开外,不远不近地跟着。 跟着跟着就跟到一处明显热闹的夜市区,这里到处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所照之处甚是明亮,而夜市上游走的人也是不少。只见那粗布衣衫在一处小吃摊停下,一枚大子,要了一碗馄饨,热热的吃了起来。这时醉老道已经从屋檐转到地面上,见四周都是好吃的,自己又许久没有祭过五脏庙,直觉饥肠辘辘,甚是难受,又不敢靠近夜市,生怕打草惊蛇。 醉老道暗骂:这个挨千刀的,到哪去不好,竟然把自己带到满是饭香的夜市来,早晚要好好整整你。正想到这里,醉老道发现一名身着华丽红色锦衣身披黑披风头戴方形朝冠的人坐到了那粗布衣衫对面,也要了一碗混沌,对吃起来。醉老道一眼就认出那后来者衣服式样正是殿前司内卫的装束,不禁心中有些惊讶。只见两人有意无意的搭着话,夜市嘈杂,醉老道站的位置根本无法听到两人对话,又不敢近前怕人发现,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殿前司内卫已经起身要走了。醉老道心中寻思,总之布衣每日都在,充其量只是个外围的暗哨,要想知道事情源由,只能跟那殿前司内卫了。 正巧那内卫看着眼生,醉老道料定他不是下级暗探,根本不认得自己,应该属于地位较高的,跟踪他倒也无需飞檐走壁,不远不近的跟着便是。 于是醉老道就悠哉悠哉地在大街上踱着步子,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内卫,那内卫似乎没有察觉,等出了闹市,人渐渐少了,跟了一段醉老道想着么一直跟着也不是办法,早晚会被前面的内卫注意,于是一个飞身上了屋顶。 当醉老道站在屋檐上往下打探时,却发现秋雾缭绕之中已经看不到内卫的身影。醉老道暗叹,只一下功夫,自己怎么就跟丢了呢?对方轻功竟如此了得,莫非对方早已知晓自己一直在后跟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七章 吴府密议 醉老道站在屋檐上向下扫视着,在月光的辉映下,路面泛着一层光亮,如雪如霜。耳边虽能听到附近住家说笑喧闹声,但却不见一个人影。醉老道思索着,这一会儿功夫会到哪里去了。 他自屋檐上一跃而下,身型似鹤,落地无声。他继续往前走了几十步,探查着附近的异动,只见这附近都是深宅大院的府邸,料想这应该是达官显贵们居住的街坊。而一个门楼外悬着“吴府”字样灯笼的府邸这时引起了醉老道的注意。隐约可听见侧门内有人低语,像是家中的仆人。醉老道轻步上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那两人的对话。 “哎,每到这个时候,人刚要去吃饭,就来敲门,敲得跟催命鬼一般,真是烦死人了!”一人带着情绪的说道。 “别聒噪了,咱家老爷交代过的事你还敢抱怨,让老爷知道准扒了你的皮。”另一人说。 “有公事就殿前司说去,每次都是来烦扰老爷的。老爷不烦,那是老爷宽宏,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他若下次此时再来,我只当听不见。” “好了好了,咱们吃酒去,我那壶上好黄酒还在灶上温着呢!” 醉老道在门外听的真切,只听两个声音已经越来越远,想必继续饮他们的酒去了。灯笼底下照得分明,醉老道怕自己的举动被路人或巡防营发现不好解释,就隐到墙角黑暗处寻思,料想那殿前司内卫一定进了这吴府。不妨去府内探个究竟。 醉老道脚尖一点,借着脚尖弹力三两下就踩在了墙头上,又一个飞身,轻轻落在院里。与之前的先入为主的印象不同,整个吴府院落极深,房舍众多,与不起眼的门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越过了几道门,查看过多少房间,才在后花园处的一个极为僻静的房舍前发现了端倪。 这是一处不大的房舍,看格局想必是吴府主人的书房。房舍前有一大片的青石铺就的院落,几柄长枪在院落的武器支架上整齐摆放。想必吴府主人可能为武人出身,经常在此地舞弄枪棒。 醉老道想到这里,心里已经大概掂量到院落主人的身份了,心中暗想,莫非这是殿前司吴凌的府邸?他派人盯着那小孩有什么意图? 醉老道边想边往亮着灯光的窗檐下摸了过去。隐约探听着里面的动静。也许是自己身法轻快,也许是那殿前司内卫在此等候了一会儿。屋内的殿前司内侍才刚给吴府主人行过礼。 “赵兄弟快请起,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兄弟两人。”一个厚重但又略显斯文的声音说道,醉老道料想那是吴凌。 “谢大人。”应该是那赵姓内卫。 “这两天棺材铺那什么情况。”吴凌道。 “一切都还平静,那小孩儿一直都在,没有什么变化,一直在帮着做木工,身边一直有两个人与他形影不离,料想是那晚夜袭遇到的两个人。”内卫说。 听到这,醉老道大惊,难道那夜来棺材铺袭击小霜子的是殿前司的人,这怎么可能,朝廷最精锐的特务机构居然要暗杀一个毛头孩子。 “那两个是什么人?皇后不会派人一直保护着小殿下吧!”吴凌思索着说。 “大人,看身形都不像宫内的人,一个不会笑的俏女子,一个衣衫破烂的老道士。”那赵姓内卫说。 “嗯,我记得那天夜里我与那道士模样的人交过手,确实厉害。你那日……”吴凌说。 “那女子是用匕首的行家,手法快而狠,像个杀手一般,那日她起先隐藏在院落里,无声无息,让人无法察觉,那份定力着实让人害怕,她的暗器说实话也奇特……那东西怎么能打死人呢?”赵姓内卫思索着说。 “继续把棺材店盯好了,里面不动就不要随意打草惊蛇,如若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先杀那小孩儿再奏报,国舅爷已经开始准备了,等不到皇上驾崩了,咱们就该行动,国舅爷反复强调棺材铺是关键。如若不行,可以拿这个调神策军过来。”吴凌说。 “神策军,国舅爷把神策军也……”赵姓内卫说。 “有些话知道就罢,说出去对你没有好处。”吴凌冷冷的说。 “是,大人……还有就是……宫里的人最近好像都撤回去了,没有再找那小孩……不知道是为什么?”赵姓内卫好奇的问。 “那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将来新皇一旦登基不会亏待我们的!”吴凌道。 里面的谈话让醉老道大骇不已,自己只想查一下小霜子得身世,没想到竟牵连出如此多的事情。 当醉老道想要继续偷听的时候,不远处只听“呯啪”一声,一个女声说道:“你这奴婢,给老爷煲的鸡汤都让你打翻了,你可知罪……”然后听到了一阵少女的哭泣声。 醉老道明白偷听不成了,原地一滚,躲到了房舍背阴的一侧,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中。 这时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屋门打开,吴凌带着赵姓内卫出来。赵姓内卫赶忙拱手告别,就此离开。吴凌则寻着呜咽女声而去。 醉老道倚在黑暗的墙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本是江湖中的闲云野鹤,偶尔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此事关系国家社稷,自己又不知如何是好,何况自己只是一介草民,能翻出多大风浪。但有一点他是听得真切,这些人要杀那孩子,只有杀了那孩子阴谋最终才能得逞。自己微弱之驱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保护那孩子性命了! 想罢,醉老道心中一阵长叹,本已逍遥自在惯了,不愿沾染这世间的恩怨,这次反而又要沾染其中了……想这些做甚,今晚痛饮一番再说。 一个轻盈的身姿在夜色下的建康城内飞快的穿梭,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放浪形骸了。 2. 宋都建康,紫云宫 夜已深,整个紫云宫都被那层深深的暮色所笼罩。皇城之内一片静寂,好似没有活物一般,远处的含德殿偶尔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社人魂魄的男人惨叫声,以及女人哀怨的哭嚎声。一切看似都那么惨淡,让整个宫城笼罩在恐怖气氛之下,谁能想到这里是宋帝国的心脏,还是那存在百年的宫阙。置身其中的人早已感受到风雨飘摇,随时要改朝换代,而皇城外的建康,却还依旧繁花似锦,一片祥和。 肖演站在洪德殿的大殿前面,望着高大巍峨的殿宇,怅然所失,这里百余年来一直是早朝的地方,历代先皇曾经在此受到百官的朝贺。自己的数十代前任大内总管都曾站在这巍峨的大殿之上向群臣门诵读过皇帝的诏书,包括自己上一代吕冰公公。而自己却一直没有这份殊荣,自己继任大内总管时,早朝已经荒废许久。肖演不自觉得走到店门前,摸了摸那巨大的“千两”(锁,古代皇宫忌讳锁,所以叫千两),现在已经锈迹斑斑了。 他抬起头再次向含德殿望了望,此时的自己已经对远处传来的凄惨的喊叫以及凄凄沥沥地哭声习以为常,甚至麻木了。他明白不久的将来他将不会再听到那样的声音;他明白自己即将辜负前任吕冰吕公公的期待。但帝国已经如此,唯有另外一个强有力的君主站出来才能力挽狂澜,才能让腐朽已久的朝纲重新振奋。人们无限看好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太子已经远去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为了黎民百姓远离战乱,也为了实现自己毕生的抱负,站在以为强有力的君主身旁,他必须要做一次贰臣了,除此之外他也别无选择了。 “肖公公,国舅爷让我把这封密信给您。”不知何时刘贵妃身边的内侍周亮跟马鑫站在了自己面前,谄媚得望着自己。 肖演对两个满脸堆笑的跳梁小丑一般的内侍格外厌恶,冷冷的说:“密信就不用了,我知道他要干什么。” “肖公公,这可是国舅爷的亲笔信,可能不久就是摄政王的亲笔信了”周亮谄媚得说。 “什么!摄政王!哪门子的摄政王!咱家只认刘宋皇帝,不认什么摄政王!”肖演愤怒了。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国舅也姓刘啊!“刘”跟“刘”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马鑫上来也说道。 肖演将刘宏邱的信撕得粉碎,那等道貌岸然的宵小之辈,自己必是看不上的,他只盼新君继位能有所作为,自己也好死去之后见到吕冰公公有所交代。 “肖演!你好大的胆子,敢撕国舅爷的信函!”周亮见状,指着肖演气急败坏地说。 “我撕了怎么着,你们还敢把我怎么着。我现在还是大内总管,你们两个狗崽子就要反天了不成。”肖演丝毫没有退让,拿出大内总管应有的气势。 “肖演你等着,等着......”周亮你着肖演鼻子放狠话道。 “肖公公息怒!我等也是奉命办差,有得罪之处请公公息怒。”马鑫一把把周亮拉到自己身后,给肖演跪下。 “回去禀告你们的主子,我肖演知道做什么!” “肖公公,那奴婢们退下了。”马鑫依旧满脸堆笑着说。 肖演没有回答,依旧定定的望着含德殿的方向,他只觉心如刀割一般。马鑫拉着还在火气上的周亮往殿外走去。空空的大殿上瞬时又回归了冷清。只听到冷风吹动着肖演官帽上的飘带,徐徐作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八章 紫云惨月 1. 宋都建康,乌衣巷,刘府 夜已深了,按照之前的约定,吴凌来到了刘宏邱府上。在刘府管家刘福的指引下,不知跨过了几道门走过几条回廊,最后在后花园的人工湖前停立下来。一支画舫小船正停立在岸边,一名妙龄少女举着灯笼正在画舫前等候。见吴凌来到,赶忙行礼,柔声说:“吴大人,我家老爷与几位大人已在湖心碧月阁等候。” 吴凌应声走上画舫。两个妙女一前一后驱动着船儿向湖心划去。当吴凌走下画舫,突见眼前一华丽阁楼,虽是夜间,夜光的映衬下亭台楼阁胜似蓬莱仙境,虽已接近冬日,怎奈岛上仍然郁郁葱葱,如春夏一般,让人不禁赞叹。在一少女指引之下,吴凌来到了碧月阁内。 吴凌入厅之后,只觉着堂内明亮异常,二十四枚等大的夜明珠悬于梁上。只见家主刘宏邱坐于大堂之上,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吴凌向两侧各扫了一眼。无不都是朝中众臣。刘宏邱左侧是尚书令邹言儒,吏部尚书顾愈庭、御史大夫章越,上都尉周市,右侧是右羽卫大将军薛治林、辅国上将军刘宏玉,左武威大将军沈令昱。只见各个虽熬得双眼通红,但似乎都没有倦意。见吴凌入内,各大臣都身拱手行礼。吴凌行礼后在侍女的指引下于右侧末位入座。 经过一番激烈讨论后,众人商议内容大体如下:含德殿逼宫的事定于明日丑时发起。右武威大将军何程述带走了一半禁军去往扶风大帐,剩余的禁军则在左武威大将军沈令昱手中掌握,完全是自己的力量,可以随时调动听用,虽然紫云宫内各宫门要道守卫及大内侍卫均在大内侍卫总管肖演的掌握之中,但肖演曾与刘宏邱有约在先,以保全宋帝刘静轩性命为条件与刘宏邱交易,到时由沈令昱带着禁军与内卫调防,接替各宫门要道的守备,内卫将不做抵抗,减少不必要的杀戮,尤其注意正阳门、紫阳门、宣阳门一定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刘宏邱带亲信大臣直接自正阳门入宫,要宋帝刘静轩签订退位诏书并移居三清宫,将帝位传给皇四子刘寒禹,因宋帝体弱且近日失心疯发作就省去禅让大典,只需召见众臣,并将太子及十四皇子之死栽赃于江夏王与北燕之手,昭告天下,兴兵讨之。吴凌带殿前司内卫控制前朝及各司各衙门,逼满朝文武就范,必要时可杀一儆百。右羽卫大将军薛治林、辅国上将军刘宏玉则调动手中掌握的兵马司及建康周围的武威军及金城军入京调换九门守军,如有反抗,则格杀勿论。计划就如此这般的周密筹划着。 正大众人正要为突发事件筹措备用方案时,辅国上将军刘宏玉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说:“城内大部分的军士都是咱们的人,何必多此一举,杀了皇上推国舅爷登上帝位就是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此时殿内鸦雀无声。片刻后,一向不苟言笑的刘宏邱竟然笑着说道:“宏玉今晚定是吃多了酒在此胡言,众人切莫听此黄口小儿之言。”然后阁内众臣皆哄堂大笑,已掩盖此时的尴尬。 刘宏邱有意无意的向这个年轻的胞弟使了个眼色,刘宏玉会意后不发一言。其实刘宏邱早有入主大内之意,正借此机会试探众人,见众人皆惊,自知机会未到。先借此机会推自己的亲外甥刘寒禹为帝,再图以后机会。 纵观各朝各代,改朝换代无不经历腥风血雨,但此时刘宏邱心中却格外平静,自觉事情可水到渠成。在他看来此次皇位更替,无需费一兵一卒,就能安然过渡。自己将要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多病而已疯癫的旧人,刘静轩无论曾经多么英雄了得,如今也只是英雄迟暮了。 当众人对宫内城内的细节再次细化之后,正在停顿的片刻,吴凌突然发问了。 “国舅爷,那孩子怎么办?” “杀!”刘宏邱冷冷地说。 “探马回报,皇后在返京路上,三日后就会抵达京城了。”吴凌又将当晚刚得到的情况对刘宏邱报来。 此时众臣开始窃窃私语,皇后回来毕竟不好对付。 “走到哪里了?”刘宏邱冷冷地问。 “应该还在池州地界”吴凌说。 “明日是不是要进荆州地界了?”刘宏邱又问。 “是的,那是江夏王刘静愈的势力范围。”吴凌说。 “宏玉,你明日就不要在京城了”刘宏邱对这个年轻的胞弟说。 刘宏玉不解,问道:“国舅爷何意” 箭已在弦上,此时不得不发,刘宏邱对眼前的众臣没有什么避讳,直接了当的说:“伏皇后返京必引祸端,你现在就去金成军大营,带着金成军去荆州地界地界,打江夏王旗号,皇后队伍一到,你应该知道如何去做。” 御史大夫章越面露难色说:“听闻伏皇后是与百官一同返京的,还有众多的皇子皇孙,皇亲贵胄,还有咱们的人在里面,如此于国于社稷损失太大吧!。” 刘宏邱淡淡的说:“已经顾不得了,伏皇后回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一只蚂蚁也不能让他活着回建康!江夏王既然要造反,那就让他坐实了。” 2. 宋都建康,紫云宫 肖演站在洪德殿前的白玉石条的台阶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远处的天色渐浅,一轮盈缺的明月依旧挂于天际之中。身边的风冰冷的抽打着,带动着官帽后面的飘带抽打得脖颈生疼。他换上一身干净的朝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圆圆的脸上显得是那样的平静。他默默听着四周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渐渐变得嘈杂,他在等待着什么,一个旧时代的结束?老泪不自觉的从脸庞滑下。 呼啸的北风传来了景阳钟声,那苍凉的钟声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肖演的心脏。十余年来,景阳钟又一次敲响了,但这次不是召唤群臣上朝的。肖演回过身子,看了看远处高大恢弘的含德殿,他仰头对天长笑,笑声中夹杂着凄惨,然后又无力的跪倒在石阶上。此时他心中的大坝已经被洪水冲垮,泪水如泉涌一般喷涌而出。上天没有让他做那个遭人唾骂的贰臣……皇上……曾经的一代雄主,大宋帝国第十三代君王刘静轩就在这阴谋算尽的早上殡天了……他没有等到耻辱的逼宫,在没有留下任何诏命任何遗言的情况下就撒手而去了…… 此时正在正阳门外等候入宫的刘宏邱与邹言儒、顾愈庭等数十名官员也听到景阳钟声一声一声苍凉的传来。 “皇上!”刘宏邱脸色一沉,泪如雨下,悲痛地哭喊着。其他大臣也相继哭喊出来,“皇上!皇上!……” 刘宏邱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居然此时殡天了,让他如在梦中。只见他第一个跨过正阳门向皇宫深处跑去,其他大臣也跟了过去,中央门内一片嘈杂。此时景阳钟声还在一声一声的响着,响彻天际。 3. 寒霜这晚做个一个梦:皇兄已经带着燕国的公主回到了国都建康。整个建康城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彩旗飘扬,鲜花铺道,一派喜气盛世的场面。父皇的病体已经痊愈,依旧像他记忆里一样高大挺拔,父皇正挽着母后的手在正阳门外迎候着着远嫁而来的儿媳,皇亲贵胄们都来了,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皇嫂自镶满各类宝石的豪华马车上下来。但寒霜感觉看不清这位皇嫂的样貌,父皇在向他招手,母后也冲他微笑,皇兄在对他说这什么,周围太嘈杂了,他根本听不清楚,他于是向众人走了过去,但只觉得这一路甚是遥远,老走到面前,好不容易当他走到近前,却发现四周的人都不见了,而自己脚底下不知何时踩着出了血印,镜月大惊,再环顾四周,密密麻麻歪歪斜斜躺在满地的都是死人,整个皇宫中都是死人…… 镜月猛地坐起身来,他被那真实般存在的噩梦惊醒,这时他隐约听到外面的撞钟声,那是来自皇宫的方向。 镜月大惊,同时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他生在皇宫,自然明白那景阳钟敲击意味着什么!父皇!父皇殡天了,他感到懊恼不已,因自己的贪玩,就在父皇生命最后一刻,他都没能守护在父皇身边!望了望四周依旧倒头酣睡的人们,他胡乱的穿上衣服,不顾一切的向门外跑去,自己噼里啪啦的拆卸着门板,虽然他力量还不够,但一切对于他都是顾不得了。 “小霜子,你这是干什么!”一个稍冷淡的女声在身后问着,那是楚倩。 寒霜没有停止着拆卸笨重门板的动作,他带着哭腔地说:“我不叫小霜子,我叫寒霜,我父皇殡天了,我要回去,回父皇身边!” 楚倩没有太多的惊讶,直接冲上前去与寒霜一起拆卸着门板。 晨和坊的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晚秋的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那轮明月依旧挂在半空,为奔跑的人们指引着道路。远处紫云宫方向的钟声一直没有停止,还夹杂着附近家犬的吠叫,一声接着一声。寒霜跟楚倩在宽阔的大道上飞奔着 跑了一会儿,楚倩感到两侧屋檐上刷刷作响,扭头左右一看,两边各七个黑影跟随镜月和自己在屋檐上飞奔着,都披着黑色斗篷,穿一件红色锦衣,一看就知道是对着自己跟寒霜来的。 “寒霜你快跑!”楚倩突然停止了步伐,一个急转身,两个黑色的东西就从她手中打了出去,两边屋檐上各有一人应声栽倒了下来。 楚倩又分别打出暗器,这次击中了一个,另外一个躲闪过暗器顺势一个滚翻跳到了地面。 “姐姐,楚倩姐姐!”寒霜停住了步子,回头看着楚倩挡在路中央准备拦截这群杀手,但寒霜也担心楚倩有危险。 楚倩看到寒霜停住了步子,着急得喊道:“弟弟你快跑啊,些许毛贼姐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楚倩分神的功夫,一道寒光在楚倩光洁的左臂划了一道口子,楚倩赶忙躲闪,只见左臂衣袖已沾满了血。 “姐姐!”寒霜着急的喊。 楚倩见两名持刀的敌人向寒霜砍去,又再次使出暗器,将两人击倒。 “你再不跑,姐姐还要分心保护你,到时我们都可能跑不了,快走!”楚倩依旧焦急地对寒霜喊。 寒霜一咬牙,闭着眼就往紫云宫跑去。 这时,楚倩面前是七八个黑披风男人,天色渐明,楚倩已看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殿前司的人。但她自视武艺不差,并没有真的将这些人放在眼中。但又不愿多造杀孽,只是想尽量拖延阻挡住这些刺客。 众内卫见楚倩不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以为她是暗器打光了,没有其他手段攻击,便一起向楚倩冲来。谁料楚倩袖中掉落两物,双手顺势接住,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只感觉眼前少女速度奇快,还没等自己冲到少女面前,少女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然后只听自己手中的兵器掉落地上,连同自己持兵器的那只手。众内卫右手均血如泉涌,纷纷失去了战力,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微白的天色中,楚倩看了看那些惨遭自己断腕的内卫,冷冷一句,“留尔等性命,快滚!” 众内卫便各自捡起自己的残肢告饶向,背着受伤或死去的弟兄向与皇宫相反的方向逃去。 “出来吧!躲躲闪闪算什么好汉!”楚倩没有离开此地去追赶寒霜,而是依旧立在街心,手里拿着一枚火龙镖,这不是楚倩的兵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二十九章 矫诏 1 宋都建康,紫云宫 当刘宏邱来到了含德殿时,殿外已经跪满了数不清的人,无论侍卫、内侍、宫女都呜咽着,哀鸣之声遍野。大殿内光线昏暗,可以清晰的听到刘贵妃与两个皇子的啼哭声。 刘宏邱让众臣在大殿外等候,独自快步走上汉白玉砌成的白石阶,两名侍卫上前将刘宏邱拦住告知现在不宜进殿,刘宏邱挣脱着,大喊:“皇上啊!皇上!臣来见你最后一面了!” 两名侍卫无奈,也就象征性的阻挡了一下就让开了。只见刘宏邱踉踉跄跄的向屋内走去,看似狼狈不已,而他自己一直暗自查看,却没有看到肖演的踪迹。 刘宏邱推开殿门,不觉眉间一紧,使劲的嗅了嗅,一股难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大殿,料想刘静轩疯癫几日,屎尿失禁,心中不觉多了一丝的同情与哀叹。几十年的君臣,当年刘静轩英姿飒爽的雄姿好似就在昨天,岁月催人,却是如此之急。 刘宏邱将腰杆挺了挺,继续往大殿深处走去。在几盏昏暗的灯笼的光映下,他看到龙榻上刘静轩一丝不动的躺着,脸上依旧没有了人色,但眉目间却显得安详异常。塌前刘贵妃抽泣着,嗓子早已哭哑了,满眼通红,脸上的浓妆也已哭花了。两个皇子也跪在刘静轩的身旁默默抽泣。 除了贵妃母子,大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在,奴婢们都被赶到殿外跪着去了。刘宏邱上前冷冷地看着已经冰冷的刘静轩,久久的没有做声,此时他心里无限复杂,几十年的恩怨就在自己起事前归于平淡。他又转头盯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两个外甥,不久之后其中一个孩子就会荣登大宝。 “娘娘,陛下驾崩前可留遗诏?”刘宏邱轻轻地问着自己的妹妹。 “皇上疯癫数日,今日突然就驾崩了,怎会留有遗诏?”刘贵妃带着哭腔说。 刘宏邱快步走到书案前,拿出一卷黄卷轴,打开后自己调好笔墨,快笔疾书起来。刘贵妃都看呆了,只是两个皇子尚小不知舅舅在做什么。刘宏邱本是书法大家,更跟随宋帝刘静轩多年,临摹起皇上的字迹自不再话下。 “兄长,你这是矫诏!”刘贵妃惊呼,声音依旧嘶哑。 “皇上的玉玺呢?”刘宏邱看着自己的妹妹忙问。 “哪方玉玺!”刘贵妃问。 “受命于天,既受永昌”刘宏邱着急的说。 “那是……”刘贵妃意识到那方玉玺的不寻常。 “快找……快找……”刘宏邱发疯一般的翻找着。 “兄长…那方大印好像一直是皇后替陛下保管……”刘贵妃的话让刘宏邱一下子定住了,心想这下坏了,没有那方印的话,圣旨都是废旨了,刘宏邱忙问:“妹妹,伏皇后出宫在外,不会带着那方玉玺才是。”却见妹妹走到另一书案前翻找。片刻,刘贵妃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另一方大印,上面写着:“奉天承运,天子至宝”。 刘宏邱看了看大印,对刘贵妃点了点头。 2. 楚倩依旧站在街心冷冷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那枚火龙镖她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是不喜欢暗地里有人向她掷暗器。 这时又有两枚火龙镖向她打来,楚倩脚尖用力,一个飞身闪到了火龙镖攻击的死角。往头上看了看,那人就应该躲在自己头道。 “那小孩是什么人!”楚倩问。 “哎,你会不知道他是谁,那你跟他送什么死啊!”那人说道。 但当那人刚说到“死”字时,楚倩身子往前一弯,右腿向后抬起,脚跟正好踢在了那人持驽的手上,一道寒光自自己的发梢间穿过,那只弩被激发了,楚倩暗叹好险。 楚倩回过身来一个侧踢,将那内卫一脚踢到地上,自己也从屋檐上跳了下来,上前一脚踩在了那内卫的脖颈上,淡淡地说:“看样子你这鹰犬是没有机会回去见你主子了。”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也是听命行事……这不关我的事……”那内卫求饶道。 “不关你的事还痛下杀手,敢行刺皇子!”楚倩眼露凶光,狠狠地说。 “那也是上头的命令!” “你们总共多少人在此埋伏,除了你们这群杂碎,前面还有多少人!”楚倩问。 “小人不知道啊!”那人慌忙说。 楚倩眼冒怒火,右脚在那内卫脖子上狠狠碾着。 “姑奶奶饶我性命啊!” “快说,你们还有多少人!”楚倩狠狠地说。 “我们分成三股,我们在棺材铺外等候随机动手,皇城外还有一股,最后一股在金水桥边,我们的目的就是阻止皇子回宫,并借机除掉他。”那内侍说道。 楚倩的眼瞪得更圆了,她嘴里挤出两个字:“撒谎”,又狠狠碾着那内卫的脖子。 “姑奶奶,小的没说谎,不光我们,兵马司甚至禁军都出动要那孩子的性命,死在我们手里总比死在乱军的刀枪下要舒坦点吧!”那内卫谄笑地说道。 “皇上要杀自己的骨肉?”楚倩问。 那内卫刚一迟疑,楚倩又把脚上的力量加重了。 “不是,不是,大宋要变天了,这都是为了新皇的登基!”那内卫说。 楚倩松开脚,只见两道寒光,那内卫的手筋就被楚倩挑断了。那内卫赶忙起身向远处逃去。 楚倩扫了一眼满地散落的兵器,突然想到前方还有追兵在拦截寒霜,赶忙收好自己的兵刃,向皇城跑去。 跑没几步,看到不远处巷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正在往自己这边走来,嘴里还嘟囔着唱着:“秦淮河,乌衣巷,百转王谢一抹愁,情哥哥,俏妹妹,乌蓬船头交杯酒……汴水河,泗水流,哥在桥头……” 楚倩看到心头更是一怒,我们在这逃命,你这老道却去风流快活了,于是跑上前一把揪住那身破道袍。醉老道两眼迷离,醉晕晕地看着楚倩,不自觉的手又楼在了楚倩腰上,色眯眯地说:“姑娘风姿绰约,美貌非凡,料来绝非人间凡品,我看姑娘与贫道有缘……” 话音未尽,楚倩照着醉老道腮帮子一阵猛扇,醉老道好像清醒了一些:“姑娘看着好面熟啊,不知贫道与姑娘……” 楚倩又是一阵狂扇:“醉老道,寒霜有危险!快去救寒霜!” 醉老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清醒过来,昨晚吴府探听的谈话,没想到这么快…… “姑娘带路!”醉老道不再醉了,跟着楚倩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章 宣阳喋血 宋都建康.宣阳门 一辆装饰精美的双辕马车停立在建康城宣阳门外,马车周围是平阳长公主的护卫还夹杂着许多想要入城的百姓,场面甚是混乱。令车主人惊讶的是已经过了辰时,虽城门已开,但竟然还禁止往来出入,城门又设置了几道路障,更令人称奇的是城门守备的兵士甲衣制式都换做外军。 “赵光”马车内一个绵柔悦耳的声音喊道。 一名叫赵光的家奴从一匹棕色大马的马背上翻下,走到马车旁边,“长公主,小人在。” “去问一下守城门的吴千总今天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开城门,是有什么特殊事情吗?”马车的锦帘内发出绵软悦耳的声音。 “是,长公主。”赵光应道,就向城门内走去。 片刻之后,那名叫赵光的家仆回到了车前,略带焦急地说道:“长公主,原本守卫宣阳门的吴千总今晨已经被调防到别处。而现在的城门官甚是蛮横,怎么都不让进城,问也不说缘由。” 平阳长公主纤手拨开了门帘,向外望了望,不觉秀眉紧促起来。 “如此蹊跷,莫非城中有事……”平阳公主默默地说道,“赵光,你告诉那城门官,让他叫他们的上官来见我。” 片刻之后,平阳公主只听一阵“哗哗”的铠甲金属摩擦的声音向自己靠近,平阳长公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心中起疑。这时车外吵闹喧杂起来,料定是自己的家仆与那些守城的兵士发生了冲突。 平阳长公主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突然车蓬前的锦帘被一只满是粗毛的大手掀开。一个面呈铁青,牛眼牛鼻,满脸络腮胡的将官模样的人出现在平阳长公主眼前,上下打量着长公主,淫笑着往长公主身上瞟。平阳长公主看到这张嘴脸不觉赶到恶心倒胃,阿巧更是吓得往平阳长公主身后躲去。 “吆喝,这娘们长得真不错,正合将爷我的胃口”那牛鼻牛眼络腮胡将官淫笑着说道。 “你这厮,敢对平阳长公主无礼!”赵光要上前制止,却被几个兵士拿刀架住了脖子。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将爷不认识,老子当年在南方打仗,你们这些吃骨头不吐骨头的蛆虫在后方逍遥快乐,哪管过咱们当兵的死活,将爷我今天在这里就要尝尝公主是什么滋味!”说着,一只大手就要上前去拽长公主,而他身后那些兵士则一个个淫笑着起哄着。 平阳长公主只觉得胳膊被拽的生疼,她一个劲地挣扎。阿巧则拽着妈妈的衣服惊恐地大哭起来。长公主向车外呼喊着希望有人来制止这一切的发生,而自己的仆从们都已经被外面的兵士制伏,看热闹的百姓有些在跟着起哄甚至要上前看个究竟,大多数的人则麻木地呆站着,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人要上前去救助这位大宋帝国高贵的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此时自己都想不明白,二十余日前她跟随伏皇后与太子寒勖离开这里时,还有百姓夹道欢送,而此时返京居然受到城门守卫的侮辱。大宋朝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些粗鄙的恶人如此猖狂。而此时谁能来救自己?谁能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外面依旧吵闹喧哗,但听到的大都是喝彩叫好的声音,也掺杂着自己仆人对士兵的叫骂声,唯一撕心裂肺的是身旁女儿的哭声,平阳长公主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被禽兽侮辱,叫喊着女儿的名字:“阿巧,快走,快走!” 阿巧没有离开,哭喊着“妈妈“就上前去咬那牛鼻牛眼络腮胡的将官的胳膊。 “小杂种!敢咬将爷我!”那牛鼻牛眼络腮胡的将官转过头来狠狠地骂了一句,转手一把拎着阿巧就往马车外扔去。只听到马车外小女孩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没有了动静。马车外众家仆都嚎啕大哭起来,“小姐啊!小姐啊!......”掺杂着路人的笑骂叫好声,以及更多的冷漠。 平阳长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捶打着那个“禽兽”,此时城门上右羽卫大将军薛治林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城门下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盯着那不断晃动的马车,一脸阴险的坏笑,不住的捋着自己的胡子。也许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乱臣贼子对前代的清算都会更是变本加厉的,以发泄曾经的不满,何况是那些受尽前朝压制愤懑不已的兵士呢,远离了军纪的束缚,他们就是一群脱缰的野兽、恶鬼。 马车不远处的小女孩静静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下面有一小团血渍已经沾染了大地。如此残忍的画面,却让薛治林兴奋不已,这个变态的魔鬼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他渴望见血、渴望混乱、更渴望屠杀。 平阳长公主的渐渐放弃了抵抗,一炷香之前她还是大宋帝国荣耀的长公主,而此刻一个恶心的家伙正在非礼着自己,而没有人有能力来救自己,她想到太子寒勖,但此时英勇公正的太子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想到自己已死的亡夫,如果他还活着,眼前的悲剧将不会发生。阿巧已经让她欲哭无泪,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指望。她不愿受辱,现在只求一死。 正当平阳长公主绝望之际,外面又嘈杂起来,跟刚才的嘈杂是那样的不同,自己的仆人们开始怒吼,开始抵抗,开始重拾武器与那群乱兵搏杀,那是一群被激怒的勇士,现在已经锐不可当。平阳长公主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也许是自己最珍爱的女儿惨死才激起男人们内心的勇气?但需要一个英雄首先奋力搏杀,这会是谁? “劈啦”一个长鞭自锦帘外甩了进来,直接死死缠住那恶心男人的脖颈,只见那长鞭往外拖拽着那张让平阳长公主作呕一生的面孔,平阳长公主死死记住这个恶棍的最后时刻,眼睛挣得大大,眼珠都要爆出,舌头长长地伸出,他已经被狠狠地勒死了。 但长平长公主并不解气,她没有整理衣衫,直接跟了出去,自头上拔下一枚金簪,那是已故驸马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而此时它却变成了公主复仇的利器。她一下一下的拿金簪扎着那已经不会动弹的尸体,盯着他那丑恶变形的面孔大骂。 “姑母,城内有变,快走啊!”一阵洪亮干脆的声音喊道。平阳长公主回头看去,那是江夏王世子刘寒璋。而那“禽兽”正是死于刘寒璋的鞭下。 “阿巧,阿巧......”平阳长公主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四下发疯般张望着。四周都是拼杀的人们,或者在乱军中四散的百姓。没有阿巧......只有一小滩血渍......在地上。 “长公主!小姐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刚才老蔡已经把小姐抱走了!”乱军中赵光向自己的主人喊道。 这时的平阳长公主破涕而笑,呜咽着蹲下身去,身体抽搐着。 城门上的薛治林一直死死盯着城下所发生的事情,那个使鞭的青年他认识,正是江夏王唯一的儿子刘寒璋,他此时大喜过望,本来只想放纵一下部下,羞辱羞辱刘宋皇室,没想到却引出这么一条大鱼。死鱼活鱼他是不愿顾忌的。只要把这条鱼送到国舅刘宏邱面前就行了。 “弓箭手准备!”薛治林淡淡地说。身旁的校尉惊愕道:“将军,我们的人还在下面呢,况且还有那么多的百姓。” “弓箭手准备!”薛治林重复道。那校尉劝阻道:“将军三思......” 话未说完,那校尉已经人头落地了,薛治林手中拿着滴血的长刀,第二次重复:“弓箭手准备!” 城门上的弓箭手齐刷刷的把弓拉满,对着城下拼杀的人们及四散的百姓。 “放!”薛治林一声令下,只见无数的箭“刷刷”地奔向了城楼下的人群,数不清的人应声倒地。 “弓箭手准备!”薛治林第二次下令,弓箭手取箭又齐刷刷的对准了城楼下方。 “放!”薛治林话音过后,又无数支箭飞驰而下。 此时城楼下,刘寒璋拼劲全力护着平阳长公主避免被乱箭所伤,自己不幸右肩中了一箭。他带着箭伤一面指挥着自己的家臣与长公主的家奴撤退。一面将长公主扶进马车里面,幸好长公主马车顶棚坚固,可抵挡弩箭,自己也索性驾着马车向城南郊外驶去,家臣奴仆们相互搀扶着跟随马车也边战边退。 城楼上,薛治林看着到手的肥羊就这么跑了,心中大怒,让手下小将点齐人马要去追赶。 “薛将军,国舅爷交代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吗?怎能出城?”薛治林此时正憋着火没处撒,此时听身后有人这么告诫自己,转身挥刀就要去砍。 “呯!”两把钢刀架在了一起,谁都没占到便宜。薛治林定眼看去,吴凌正带着几个殿前司内卫站在他的面前。 薛治林傲慢地看着吴凌:“吴大人不在宫里,跑到我这城门楼子上干什么?” 吴凌看了看眼前那个身首异处的校尉,又走到城墙垛口往下看了看,气愤地指着薛治林说:“薛将军,你如此的杀人如麻,就不怕晚上厉鬼缠身吗?” 薛治林满不在乎地说:“我这把青虹宝刀见神杀神,见鬼杀鬼,有何惧哉?你还没告诉我来此何事?” 吴凌道:“皇上殡天了,国舅招你去守宫门,城中防务交给下官。”说罢自袖口掏出一纸信函。 薛治林看都不看,带着几名偏将向城楼下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一章 红莲地狱 宋都建康,紫云宫 含德殿,历代宋国皇帝的寝宫,如今已布置成大行皇帝刘静轩的灵宫。正中放着巨大的雕刻精美的金丝楠木的棺椁,无数白蜡烛随风轻轻摇曳。刘贵妃带着两个皇儿戴孝坐在灵前的蒲团上小声抽泣着。刘宏邱一身素衣,灵前恭立,望着眼前那巨大的棺椁和数不尽的白烛。一阵风自殿外袭来,数根白烛相继灭了,刘宏邱上前再将它们一一点燃,他凝望着那巨大的棺椁,犀利的眼神好似能穿透那厚重的棺板,直面那沉睡的帝王。 刘宏邱心中百感交集,望着棺椁喃喃道:“皇上啊,臣追随您三十余年,原本你我如同袍兄弟一般,刀山火海,出生入死,自您登基以来,你我兄弟之心就远隔天涯,甚至猜忌,限制,防备,但您还是仁慈的,没有对我这个当弟的痛下杀手,但您病沉已久,朝政荒疏,内员懈怠,外臣腐败,朝纲不正,民心日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在上,臣只能行铁腕之手段,挽江山于即倒。臣之所求,日月明鉴。” 这时刘宏邱突感身后一人自殿门走入,他回头一看,正是大内总管肖演。此时的肖演已经换上一身孝衣,定定地站在殿内,只有手中的拂尘微微摆动。 “肖公公!这一大早没看见您,您上哪去了。”刘宏邱问。 “大行皇帝殡天,宫里宫外那么多事需要咱家处理,国舅爷您说咱家还能去哪?”肖演不冷不热地说。 “那也是,公公确实有许多事需要料理。此时众臣工应该都在洪德殿外候着吧!劳请公公去把皇上的遗诏宣读一下吧!”刘宏邱说。 “哪来的遗诏?”肖演冷冷地问。 “遗诏自然是皇上临终前所立!”刘宏邱说。 “大行皇帝病体沉重,又是突然驾崩的如何会留遗诏!”肖演追问。 “大行皇帝殡天前回光返照立此遗诏!贵妃在旁,可做凭证!”刘宏邱一字一句语气坚定地说。 “哈哈哈……”肖演仰头大笑着,“不就是让咱家走一趟吗?咱家去就是了,顺便看一看你那拙文写得到底如何!” 肖演在大行皇帝的棺椁前行完三次大礼,又转头向四皇子刘寒禹叩拜:“皇上,有奴婢在,不会让奸邪小人靠近您分毫的。请皇上移驾宏德殿,接受百官朝贺。” 刘寒禹此时也只有十四岁,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的母妃。刘贵妃说:“有赖国舅、肖公公了……” 洪德殿前,秋色萧条,寒风中众多文武大臣在此等候,原本空旷多年的大殿前突然人头攒动,但气氛依旧凝重肃杀。 这时一阵鼓号之声响起。众臣工不觉向大殿外望去。只见在一队皇家仪仗的簇拥下,四皇子坐在步辇向这里缓缓行进,整支队伍一身素白,活像一条长长地白蛇。肖演与刘宏邱一左一右护在步辇两边。一队禁军跟在新帝仪仗队伍之后。 “新皇驾到,众臣跪拜。”肖演拖着长长地音调大喝道。 有些臣子立马跪了下来,有些依然站立,盯着眼前的长队缓缓向殿上走去。 待新皇帝下了步辇,在洪德殿殿门前正中站立,俯瞰着殿下的群臣。站在自己左边的是国舅刘宏邱,原本立于右边的肖演手擎黄卷轴向前走了数十步,立在玉阶正中,扯开嗓子宣读起圣旨来。 圣旨中的话对于新帝刘寒禹来说晦涩难懂,他站在高处看着殿下密密麻麻各色朝服的人不禁心中紧张,一个劲地抬头看着国舅刘宏邱。刘宏邱只是眼睛笔直的望着前方,不发一言,小皇帝心里更慌张了,腿不自觉打着摆子。 “皇上,众臣们看着呢?您是真龙天子,要有真龙的姿态…”刘宏邱身体没有动,只是轻轻地说。 “舅父,我怕……”刘寒禹有些生怯地说。 “皇上,整个大宋天下都是您的,您怕什么!您应该自称是朕…” 这时,肖演的一纸诏书诏书已经读完。宫殿下的群臣开始骚乱起来,有的臣工磕头,有的臣工则立在殿下向上破口大骂,更有甚至依旧哭泣不止。 “肖演!你贵为大内总管怎么矫诏!大行皇帝驾崩,自是太子即位,怎么能轮到这四皇子坐于庙堂之上!”尚书右仆射叶向钧横眉怒目,走上殿前指着肖演质问。 “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要问国舅爷了。”肖演没有反驳,一脸平静好似置身事外地说。 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站在新帝身旁的刘宏邱。 刘宏邱依旧坦然自若地望着前方,片刻之后发话了:“各位臣工可能有所不知吧!大行皇帝虽然病重,但得知原太子刘寒勖早在半月前就已经遇害后,才立得此诏书,一直是肖公公贴身保管,是不是啊!肖公公!” 肖演一字不发,像一尊木雕一般立在殿前。 而此时殿下一片哗然,臣工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原本的哭泣声也都停止了,众臣盯着刘宏邱等待着下文。 刘宏邱看众臣都看着自己,接着说:“伏皇后怕事态造成不好的影响,选择了秘不外泄。所以都这么久了,众臣工都不知道!” “刘宏邱,你敢咒当今太子已死,你可有凭据!你这是要谋权篡位啊!”户部给事中赵建上前质问。 刘宏邱大笑,对赵建说:“赵大人如此迂腐,怎做得这给事中的位置。你不仔细想想,你与你户部的堂官郭自誉郭大人的公文来往应该已经中断很久了吧!朝内各部都是如此吧!扶风那边的情形臣工们就没有起疑吗?诸位臣工,可曾想过就是路途再遥远,太子的迎亲队伍就是爬也应该早已爬回这建康城了!而此时却音讯全无,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又有人发问:“太子是如何遇害的!” 刘宏邱回道:“太子是被人密谋杀害的,谋害之人就在朝廷!” 众人更是哗然,撇开新帝不说,洪德殿此刻变成刘宏邱一人的辩论场,他接着说:“此人就是当今皇上的胞弟,江夏王刘静愈,正是他勾结北燕杀害太子以谋篡位!” 刘宏邱看着大殿之下乱作一团的臣工,心中暗自得意。 “此外伏皇后的嫡子十四皇子在几日前也遭到了毒手,被江夏王世子刘寒璋所杀!这个殿前司副总管吴凌吴大人可以作证!”刘宏邱又说。 “那十四皇子遗体何在?”有人发问。 “发现时……已死去多时,早就被野狗吃得是支离破碎了……”刘宏邱说。 “呸!一派胡言,我看是你陷害忠良,谎报消息,借机让四殿下篡位是真的吧!我看你刘宏邱胆子不小,大行皇帝都可能是遭你这贼人毒手才驾崩的!”叶向钧突然把手中的笏板向刘宏邱投掷过去。 刘宏邱没有躲闪,笏板掷于他前方五六丈开外的玉阶上。这时大殿之下更加混乱起来。有人说大行皇帝驾崩后要等皇后回来主持大局。有人说按长幼之序应当去交州请二皇子刘寒启回来即位。还有人说应当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决定立主之事。 刘宏邱也许对自己在朝堂上的实力过于自信,原本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却被一群不知死活的迂腐的文人搅和得更加浑浊,不由心中大怒,他向不远处的一个禁军头领递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那头领就往殿外走了。 刘宏邱在殿上大声喊:“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四皇子必须登皇帝位!” “刘宏邱!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现在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光禄大夫姚光启怒喝着。 这时有趣的一幕发生了,殿下混乱的群臣自然而然地分成两边,以御道为界,左边是广陵刘氏门阀的门生故吏,人数不少,都要求四皇子今日登基。另一边则是有其他想法顾虑的大臣,不乏没有门阀党争偏见之人。 “请皇上先起驾回宫,待大行皇帝殡丧过后就皇帝位!”刘宏邱向身旁的小皇帝刘寒禹躬身说道。这时的刘寒禹已经按耐不住了,早想抽身回宫了。 “肖公公,你不回宫吗?”刘宏邱对站在十几米外的肖演喊道。 “咱家不走,咱家看下面的戏怎么个唱法!”肖演没有回头,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那就请公公看一出大戏了!”刘宏邱狠狠地说。 待新皇的仪仗缓缓退出宏德殿,远离人们视野后,洪德殿四周各宫门都被人悄悄关闭了,当死神即将到来时,大殿前的广场却依旧喧嚣异常,甚至双方要大打出手。只见宫墙上一排排弓箭手突然出现,拔箭上弓正预备着。原本跟在皇帝仪仗后面的禁军此时已经刀剑出鞘,准备开始一场杀戮。 慢慢地,刘氏门阀的人渐渐向殿的四周撤去。当众臣反应过来时,面前是一个个举着白亮亮钢刀的禁军士兵。 肖演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无神地看着天际。他麻木地看着,麻木地听着身旁的哭喊、惨叫。他的脚下滴滴鲜血已经浸透了洪德殿的玉阶。 当他若有所思地低头去看眼前那红莲地狱时,与一个满身是血的“魔鬼”眼神交织在一起,那“魔鬼”正朝自己点头微笑,笑得那样瘆人,只见那“魔鬼”挥动砍刀劈翻了尚书右仆射叶向钧。 肖演认出那是右羽卫大将军薛治林,不禁身上鸡皮疙瘩直起。那个军中“魔鬼”带着一群“饿鬼”,斩杀了大宋朝廷近半的大臣。 这是宋历明桢三十年十月三十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关于本作的解读 我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关于本作的解读一直想写一下。包括我身边的朋友也对我的作品产生过质疑,说读到现在有些看不懂,人物太多,记住住。首先我不是个太会被别人的主意牵着走的人,这也许是摩羯座的本性。废话说多了,开始步入正题。 我对历史类架空小说的理解。有很多人在写穿越类的小说,以前读书的时候看过《寻秦记》《大唐双龙传》,自然是对黄易先生的写作手法及对历史事件的拿捏佩服之至。但我更喜欢类似海晏姐姐《琅琊榜》那类的架空,作者只是喜欢,但本作品没有抄袭或者模仿任何其他作品的意思。作者只想写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人说看到现在(我已经更到三十一章了)仍然不知道主角是谁。我心里一直在偷偷乐,每个人的世界观是不同的,既然是历史,无论正史还是架空,出场的人物,无论主角还是配角必须要有血有肉,历史的发展本是就是群体的事件,靠无数的历史人物带动事件的发展,如果只追着一个人看的话充其量是写奥特曼打小怪兽靠经验值升级,最后打完大boss就完结了。那样写也应该是轻松有趣的,也会充满情趣。但作者不想写那种东西。既然是历史,那就把这个群体也好,把每个架空的历史事件写得尽量接近史诗。既然是架空的世界,作者也会把魔幻的因素夹杂进去,但又不想失去历史的厚重感。我想到了一本书,写了几十年马丁老爷子都没写完的《冰与火之歌》,这本书备受推崇,我个人认为不是那个主角写得特别传神,而是整个历史框架引人入胜。也许第一部《权利的游戏》结束,大家都在猜想它的主人公是谁,当年我的女友一直说罗柏是男主,谁能料到他却死在血色婚礼那天,而那日死去的很多人物都是此前有血有肉给人印象深刻的。谁会想到此前并不出彩的雪诺才是男主呢?因为整部作品是在写一段历史,而不是某个男主的奋斗历程。 是不是说多了,恩,对,关于本书的解读。故事架空在一个虚无的朝代,类似南北朝吧,但又不尽相同,两个国家因一门皇室间的亲事而引起的惨案,最终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引发了两国的内乱,并彼此猜忌,最终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最终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不能剧透了)。本作不会专门纠结哪一个人修炼成高手或者成仙天下无敌之类的去写,但也夹杂着一些有趣的人物,尽量去写得饱满。是历史就是一个群体的故事了。呵呵,但作者最初的设定是双主线,写完第一章,我就感觉到写作难度颇大,但我还是继续去用双主线去写。这里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更多的是想写人性的善恶,更多的是想去还原一段架空历史的人情冷暖,也包括对战争对人的想法。如果可以,我愿意用20年去完成。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自己先呵呵呵了。 关于更新的情况,这是我在网第一次开始写东西,其实在2016年我就已经申请了这个作品模板,那时自己处于低谷,自己的老师刚刚因肝癌去世,自己也对自己的职业感到怀疑,学医不容易,做医生更难,本想借着自己的经历,写一些关于我眼中中国医疗体系的小说,但毕竟自己也曾经是那体制内的一员,写过一些然后都删掉了。现在暂时算是“退居二线”,这么说自己都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也是个80后,现在有时间的话一般一天会两更到三更,毕竟要替媳妇看孩子,还是两更的时候多些,谢谢那些收藏我作品的朋友,我会珍惜你们,为每一位愿意看我作品并且提出宝贵意见的朋友努力去写。现在每天自己大概能更6000-9000不等,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如何,回到临床一线的话那就惨了,呵呵 谢谢收藏我作品,送我推荐票的朋友,雪客由衷感谢,在此拜上。也希望在这个平台能认识更多的朋友,与大家一起进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二章 回宫 肖演站在洪德殿外的汉白玉石阶上,如果不是他的发丝与衣角随风摆动着,人们会误以为这只是一座泥塑。一座屹立于修罗场中的泥塑。 肖演的眼前已经归于平静,没有哀嚎没有痛哭,有的只是死寂,鲜血已经浸满了大殿前的每一丝土地。冤死的人们尚未瞑目,厉鬼的身形却已飘荡在这宏伟腐朽的大殿之上,英灵们至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了这个帝国鞠躬尽瘁,奉献一生,却换来如此凄惨的代价。 肖演踉跄着向殿下走去,每走一步,脚下就会沾染新的血渍,就会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他仔细辨认着那些死去的英灵,记住他们每一张面容,待自己去见先帝时也好把那些忠于大宋的英灵的姓名一一告知。 空气中凝重的血腥味令人发狂,眼前的惨状足以摧毁一个健全的人的心灵。肖演已经决定了,他要用一丈白绫告别这个世界,去见先皇。 “肖公公!这是怎么了!”一阵清脆的声音传到了肖演耳中,其中夹杂着些许颤抖。 肖演扭过头,看着一个瘦小的身形站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他惊讶,他哽咽,他好似又看到了希望,他如被人欺负的孩子一般痛哭起来。而那孩子小心地越过每一具尸体向他走来。 肖演一把就将他抱在怀里,顿时寻死的心情又抛入脑后,他把那孩子抱的紧紧的,破涕而笑:“我的皇子,您可是回来了,想死奴才了,奴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十四皇子刘寒霜。肖演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明显消瘦的孩子,再看看身旁惨死的大臣,肖演心中突然懊悔不已,懊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中了刘宏邱那贼人的奸计,懊悔自己交出了紫云宫所有的权利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忠良被杀害。 “公公,我父皇呢?告诉我我父皇活得好好的,告诉我早上的景阳钟不是为父皇敲的!公公,快告诉我!”寒霜挣脱了肖演,一脸期待地问着。 肖演再次抽泣了起来,鼻涕泪水都一股脑都涌了出来,想到伤心处,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哽咽道:“皇上…皇上……” 主仆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也许是感动了上苍,也许是老天爷有意要去洗刷这人间的罪恶,此时只见阴云密布,卷起飞沙走石,雷声滚滚,伴着闪电阵阵。肖演护着寒霜走到宏德殿的宫檐下面躲避风雨。 “皇子殿下,如今皇宫不比当日了,皇上驾崩后,刘宏邱的人已经把整个宫城都控制了起来,奴才只恨当时误信奸人之言,落得如此下场。但奴才发誓拼死也会保殿下周全。敢问殿下这些时日到哪去了。”肖演问。 于是寒霜将御花园密道一直通外金水桥外一处枯井内以及在棺材铺帮工后来遭人追杀的事一五一十的对肖演说道。 肖演对寒霜的奇遇赶到吃惊,但密道的事情那日内侍周昌已经向自己禀告过了,肖演是知道的。他之前就曾推测过寒霜是通过那条密道跑出宫去的,但没想到殿前司居然有人被刘宏邱收买,居然在宫外进行刺杀皇子的行动,多亏机缘巧合有两个江湖异人拔刀相助。肖演心中不免感到万分庆幸,不自觉地多念几句上天保佑。 肖演觉得此处不安全,也不是说好的地方,于是就对寒霜说:“皇子殿下,你在此稍等片刻,见到人来赶紧躲藏起来,我去弄件衣服,先把你改扮成小太监再说。” 然后肖演就快步往殿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蒙蒙雨帘之中。 寒霜就在大殿外的一处柱墩旁边倚坐着,天已渐冷,不觉寒战了几下缩作一团,他望着远处的雨幕中的宫阙殿阁,只觉得眼前都是红红得一片,大雨滂沱,遮盖了他的视野,也遮盖了这大殿下死亡的气息。 一会儿他隐约看见远处雨雾中有两个身影正小心的迈过尸体向自己这里走来。他赶忙藏在巨大的门柱后面,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皇子……皇子……”肖演轻声喊着。 寒霜听到是肖演的声音,赶忙出来,他发现肖演身后是一位熟悉异常的老者,仔细一看,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监刘矩。寒霜赶忙上前抱着刘矩又哭了起来:“刘公公…刘公公……我父皇他不在了……” 刘矩也是老泪纵横,叹了口气,回头指着肖演脑门狠狠地说:“就你这不中用的东西,要我师哥(前大内总管吕冰)还在,宫里也不至于血流成河,皇上也不至于让那些奸佞给逼疯!”他看看殿下那些依旧无人收尸的众臣,心中更是难过,话又上来了,指着肖演又是大骂:“怎么着,那些乱臣贼子把咱大宋朝的臣子们都杀干净了,还不让收尸吗?就这么在雨中淋着?列祖列宗显灵,不劈死那帮畜生!” 肖演默不作声,只是在帮寒霜穿着小太监的衣服。 “公公……我想去看一眼父皇……”寒霜拉了拉肖演的袖子。 肖演犯难了,如今宫里宫外的人都被换了个遍,自己的亲信自己都不知道都被支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带寒霜去含德殿实在是太危险了。 刘矩看出肖演的难处,就蹲在寒霜的面前说:“殿下啊,如今不必当初,宫里有很多人要取你性命,含德殿更是个危险的所在,千万不能去啊!” “如果我去的话会怎样!”寒霜问。 没有人答话,都沉默着。沉默片刻肖演开口说:“我看皇子还是尽快离开皇宫为好,在此地多呆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皇子出皇宫后想办法到大司马门外一处叫做陈记米铺的米店,那里的老板姓王,是奴婢安插在外的人,把这个交给他,什么也不用多说,他自会想办法送殿下去扶风皇后那里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刻有麒麟的玉佩放在寒霜手上。 “老奴不放心,要跟着殿下去!”刘矩倔强地说。 “我的四祖宗都什么份上了,您就别添乱了,这紫云宫的大小宫门要冲今早都换成了刘宏邱的人,你我怎么能出得去呢!您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为皇子祈福吧!”肖演着急地对那个好糊涂说。 肖演向远处望了望,雨雾中似乎有人影闪动。他明白刘宏邱肯定会派人盯着自己。他赶忙对寒霜跟刘矩说:“殿下保重,奴才要先行离开了,怕是奴才被人盯梢了......一会儿我把探子引开,四祖宗趁机把皇子带到御花园,皇子就由密道出去。只要皇子还在,我大宋就有希望,奴才们等着皇子回宫的那一天。”说完,肖演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给了寒霜,跪地拜别后他举起油伞向监栏院方向走去,不一会儿消失在茫茫雨雾中。 又等待了片刻,刘矩四下里看了看,见洪德殿外再没有其他异动,才对寒霜说:“殿下,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寒霜带着哭腔说:“公公,我真的想去看一眼父皇……就一眼……” “殿下,方才肖公公的话……再说皇上已经入馆了,您是看不到的”刘矩迟疑着。 “公公,就在含德殿外远原地看一眼,就一眼!”寒霜恳求道。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刘矩望了望天,只希望大雨能让这位命运多舛的皇子蒙混过去,叹了一口气说:“公公就带你远远地看一眼!” 油伞下寒霜牵着刘矩那如书皮般老迈的手往含德殿的方向慢慢走去........ 雨中的含德殿显得那样的惨然肃穆,只有大殿内时而传来的女人及孩子的哭声打破了天与地之间的静寂。而此时的雨雾中,一个老迈的身影正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在殿前空旷的广场上经过。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曾经寒霜身边的跟班太监周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三章 密道逃脱 1. 含德殿外,滂沱的大雨几乎遮蔽了人们的视野,隐晦的天气也更为这秋末的最后一场雨增添了无限苍凉。这好似要洗尽铅华、洗尽人们心中的罪孽,也预示这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虽然这个过程已经沾满了鲜血,沾染了罪恶。 刘宏邱站在含德殿殿门外的宫檐下看着殿前空地上自东向西穿行而过的一老一少两个内侍出神,雨幕中他也许永远也想不到让他寝食难安的那个孩子就在眼前,现实就是如此的弄人吧!而远处油伞下的寒霜正望着笼罩在烟雨朦胧中的含德殿,他只是用这种注视来表示对亡父的哀悼,他确实也不知自己的仇人正在大殿上望着自己。 “公公,.我父皇就躺在里面吗?”寒霜问刘矩。 “恩....”刘公公答道。 “父皇是怎么样死的” “皇子,先帝那叫驾崩,不能随便用那个死子。”刘公公淡淡地说,“皇上是得了重病驾崩的......皇上本来就是天上的星君,这是要回天上向老天爷复命去了,列祖列宗历代先皇都在那里等着他呢.......” “公公,有一天我也会到天上去见父皇吗?”寒霜好奇地问。 “有一天我们都会到那个世界去见我们想见和不想见的人。”刘矩说。 “那哪些是不想见的人?我为什么没有不想见的人?我想父皇、想皇祖母,虽然我没有见过皇爷爷,但我敢肯定,当我到了那个世界,皇爷爷也会喜欢我的。”寒霜说。 “历代先皇们都会喜欢皇子的”刘矩笑了笑,又看了看雨雾笼罩的含德殿,喃喃地说:“但总有一些人是害怕见到列祖列宗的,尤其是那些坏事做尽的人,自然心中会赶到害怕。” 含德殿上,一身素衣的刘贵妃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迈出了殿门,她的发丝稍显凌乱,早已卸去了浓妆,脸色苍白,如大病一般。她看了看正望着远处发呆的兄长。 “兄长”刘贵妃走到刘宏邱面前轻轻地说,“秋风凉了,不宜在此久立。” “哦,娘娘......臣只是想到一些旧事,在此思索片刻就好。”刘宏邱淡淡地冲着刘贵妃说。 “兄长已经在此站立半个时辰了,这哪里是片刻。”刘贵妃关切地说。 “寒禹初登大宝,有很多事情需要我这做舅舅的去做。”刘宏邱对刘贵妃说,此时脸上没有了曾经的冰冷,让刘贵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多年前年少时的那个哥哥。 刘贵妃不觉眼眶有些湿润:“兄长,前朝事务繁忙,还需兄长保重身体。只是不知洪德殿那边大臣们做什么反应,尤其是那个尚书右仆射叶向钧,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从来不把我刘氏放于眼里。” 刘宏邱笑着说:“先帝遗诏在那里,臣子们都服服帖帖地对寒禹行三拜九叩之礼。” 刘贵妃也笑了,说:“等寒禹正式行完登基大典,定把那些瞧不上咱们的大臣都赶出朝堂.....” 刘宏邱不语,只是远远地盯着远处的洪德殿。他没有把洪德殿的屠戮告诉他的这个妹妹,也不允许身边的任何人向刘贵妃提此事半句。胜者王侯败者寇,史书要如何去书写那就看大宋帝国掌握在谁人的手中了。 2. 刘矩带着寒霜一路越过了紫阳门、西辰门、启宣门,走过太初宫、玉婉阁、三清殿、太液池直到御花园。大雨滂沱,越往后宫走越感觉混乱,前朝的杀戮也为后宫的上空蒙上了一层阴霾,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内侍来回奔走,成群的士兵在各宫门要冲盘查,但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一老一少两个“内侍”身上。刘矩在前面慢慢走,寒霜低着头在后面默默地跟。不多时,御花园就在眼前了。 “老东西,你这是要去哪里?”一阵尖利的长音突然在一老一少身后响起。 刘矩慢慢地回过头去,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寒霜依旧低着头站在原地,秋雨微寒,寒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刘矩看到眼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贵妃身边的太监周亮,身边还带着一队禁军,有个穿着制式与其他兵士不同的将官站在周亮旁边,此时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那眼神着实吓人。那将官应该是不认识寒霜的,但周亮认识,这让刘矩手里捏着了一把汗。 “老东西?你这猴孙子喊谁老东西?”刘矩虽然心虚,但依旧挺直了腰杆,拿住当年宣读圣旨时的凌人盛气,他又指着周亮的鼻子说,“你个小杂种,见到你四祖宗就这个德行!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内总管见咱家都要礼让三分,你不是就是........就是启惠宫前拴着的那条汪汪直叫的狗吗? “你个老东西竟然敢骂我,我告诉你,我们四皇子马上就要登基了,到时候大内谁说了算就不知道了,别仗着肖演给你撑腰,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周亮瞪着眼指着刘矩鼻子说。 “呵呵,咱家倒要看新帝登基你能翻出个什么花来。”刘矩毫无惧色。 “你等着........我且问你你来这御花园干什么!”看来周亮只是注意到了刘矩,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刘矩身后有些颤抖的寒霜。而周亮身边的禁军也没有见过十四皇子,在此也只当周亮借着主子飞黄腾达的机会在此处对着自己的对头耀武扬威呢。也就没掺和两个内侍之间的斗嘴,只当看个热闹。 “谁说没事就不能走这御花园了,针工局赶制大行皇帝葬礼上穿的麻衣孝服,肖公公差我去针工局看看,我不走御花园这条近道,我从午门那绕啊!”刘矩丝毫不让地说。 “你行........你跟肖演一伙的........”周亮狠狠地说。 说到这时,周昌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刘矩心里一惊,心想这小子知道密道的底细,不会是要来揭发什么的吧!自己下意识的要去看寒霜,他的眼神不知觉间居然与周昌的交织到一起,他能感觉到周昌是冲皇子来的。 只见周昌跑到周亮面前就是行一大礼,看样子周亮很是受用。此时刘矩的心已近提到了嗓子眼,他必须要故作镇定,因为此时周亮身旁的将领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而周亮的眼神已经游离到了颤抖地寒霜身上。 周亮正要询问那个低头颤抖的“小太监”的时候,周昌赶忙上前把周亮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他说,“周总管,奴婢刚才看见有个可疑的太监正在三清殿那鬼鬼祟祟地乱转,特意来禀报总管。”周亮对“总管”这个称呼还是很受用的,一挥手,“前面带路!” 周昌就引着众人向三清殿方向走去。雨雾中,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个人了。刘矩把寒霜拉到跟前贴在自己身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寒霜怯怯地说:“公公,我冷......”刘矩把寒霜抱地更紧了。 还是御花园的北墙跟上,那块大黑石边。刘矩一脸苍凉地看着眼前的小皇子,这一晃就十二年过去了,想到寒霜一天天的成长,自己不觉得百感交集,当年还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了。他整了整寒霜的衣服,摸了摸那白净的脸庞。轻轻地说:“殿下,老奴就不能在身边照顾您了,请殿下一路保重啊,不知道如今这一别,老奴还能不能再见到殿下您了,本来老奴还想一直看着殿下........” “老东西,我就觉着不对劲,原来你们在这里捣鬼!”不远处周亮那细长的声音又传来。 只见周亮带着先前的禁军就在十几丈开外的地方,正向这边走来。大雨滂沱,地面泥泞,那些人还是走得慢了些,略带蹒跚。刘矩顾不得想,一把将那黑石翻到了一旁,顺手就把寒霜往密道里推,“皇子,快跑,快跑啊!” “公公,我不走,我要跟公公在一起......”寒霜带着哭腔地说。 刘矩咧嘴一笑,说:“看样子老奴是等不到皇子回来的那天了,也看不到皇子将来再有小皇子了,呵呵....”说罢,将寒霜推进了密道,将那块黑石重新搬回了原处,死死地扒在上面,不让任何人来动那块黑石。 “皇子,老奴到了那个世界会告诉先皇您活得好好的!”这是寒霜听到刘矩对自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是一阵嘈杂,很多金属撞击石头的杂响。这时的寒霜已经哭成了泪人,他咬着牙在黑暗的密道中向前方爬去。 士兵们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在此把黑石移开。而刘矩到死都紧紧地扒在上面。雨水夹杂着鲜血在黑石下方汇聚成一条小溪,一直流向远方。 雨中,一把钢刀架在了浑身颤抖的周昌脖颈上,此时他跪在泥泞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任雨水在他光滑的面颊部滑过,任水雾湿润自己的眼帘。他此时不是因冰冷的雨水浸湿全身而寒冷,而是看到刘矩的死状让他心灵的堤坝面临着坍塌。 那名将官移步到周昌面前,跪地的周昌只能默默地看着那名军官的靴子,靴子上面已经沾染了血迹,还不时地被雨水冲刷到自己的膝前,浸湿了自己的裤管。他只感觉另一把钢刀架在了脖子的另一边,一个冰冷而洪亮地声音摧残着他的神经:“这条密道你是知道的,对吗!” 周昌沉默着,四周除了雨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只觉钢刀在他的脖子上顶了一下,他顿时觉得疼痛刺心,雨水冲刷着自己的伤口让鲜血顺着刀锋流到了地上。周昌轻轻地点点头。 “密道通到哪里?”将官冰冷地问。 “周昌,你就说吧,说出来就能保命,你我相识一场,到时我到贵妃娘娘那给你说个好话,给你换个好的差事。”周亮看到眼前的刘矩的惨死,也不忍再见杀戮了,关切地对周昌说。 “皇宫大庆门外金水桥不远处有一口枯井,枯井里就是密道出口。”周昌默默地说道。 周昌话音刚落,那名将官就手起刀落将周昌的头砍落下来,周围士兵一片叫好。而那将官转头对着瘫软坐地的周亮露出鄙夷的笑脸,他一挥手,身边一小校上前:“去禀报薛将军,让将军速带人到大庆门外的枯井捉拿要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四章 枯井获救 当寒霜再次看到昏黄的光线时,他差不多已经在这个狭长的密道中爬行了半个多时辰。还记得当时发现这个密道纯属机缘巧合。在此之前,富于冒险精神的寒霜为了出宫一探究竟,无所不用其极,假装小太监、趴马车、套绳索、甚至要用纸鸢直接从城楼上往外飞,最终这些行动大多都是以失败告终,成功的次数也有,但是寥寥无几,最后的结局不是被皇兄带回宫就是被宁真大人抓回宫,想想实在是惨不忍睹。直到一天,无意中听到太监们讲到前朝密道的事情,他才重新燃起要找到密道溜出宫的希望,最终那条不知何年何月修建的密道居然真的被他发现了。但奇怪的是,这条密道极其狭窄,仅仅只能容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爬行,再往后就是去晨和访福祥棺材铺学艺的事情了。 此时,寒霜把思绪收了回来,他想棺材铺是回不去了,只能到肖演所说的“陈记米铺”寻求店掌柜的帮助,最终能回到母后身边那是最好。但说到棺材铺,寒霜心里又不听使唤地惦记起棺材铺里的人,希望他们没有因为自己而受到株连,还有醉老道跟楚倩姐,不知道他们可好,楚倩姐是不是还满大街的找寻着自己。 正想着想着,寒霜已经爬出了密道,他站在井底,往上面的井口看看,灰蒙蒙的天让外面也不甚明朗,雨水哗啦啦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寒霜抹了一把脸,低头看了看脚下,井底的积水已经可以没过脚腕。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淋透,不觉着打了个寒战。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出去,想到这些,就开始沿着井壁上忽深忽浅的凿痕向井外爬去。 当寒霜的双手刚刚抓在井沿上,还没等适应井外的光亮时,他就被两只极有力的大手一左一右给拽了出去,狠狠地仍在地上。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很多人的哄笑声,他眯着眼往四周看去,那是一群禁军制式的士兵正围在自己旁边,像看猴戏一般的看着自己。 还没等寒霜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又把他拎了起来。向不远处一个金盔金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走过去。镜月抬眼看了看,只觉得那将军甚是眼熟,应该是在某个庆典或者宫廷宴会上见过,只不过此时那份亲近感荡然无存,他明白现在每一个认识自己的人都可能要杀掉自己,此时害怕,就是不明白缘由的彷徨。 此时的寒霜被第二次抛在地上,他只觉着胳膊肘跟屁股摔得生疼,但自己的滑稽却再次引起围观士兵的哄堂大笑。 “薛将军,就是这小子从井里爬出来!”那名把自己摔到地上的高大校官对骑马的将军说道。 “把头抬起来!”骑马的将军对寒霜说,语气中充满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寒霜把头抬起来望着眼前的这位将军,只见这人七尺有余,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一脸杀气,身着金鳞锁子甲,头戴红翎贯月盔,脚蹬虎首骑跨靴,米黄色的披风随风飘舞,气魄雄壮。寒霜认出此人,他正是右羽卫大将军薛治林。此时的薛治林正歪着脑袋对着自己笑,脸上挂着痞气。 “呦呵,咱们的十四皇子怎么改穿太监的衣服了,卵子让人给割了?”薛治林痞里痞气的说,“都没卵子了也不知道国舅爷还要你干什么,亏得有这一身好皮囊。”引起身边众多士兵的哄堂大笑。 寒霜浑身哆嗦着,此时的自己真的是害怕了,自早上的追杀开始,他就很迷茫,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他的性命。而站在这里让他更加困惑,自己为何会被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军痞围着,只因自己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子?没有父皇的保护就要受人欺负?寒霜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薛治林摘下头盔摸摸脑袋说:“哎呀,今天可真够忙的,本以为看看城门就行了,没想到坏做的事都让我做了,既然那么多冤魂早晚来找我,那干脆我也就把坏人当到底吧!国舅爷好像说了,见到十四皇子就怎么着来.......哦,对了,格杀勿论啊!我的大刀下也不缺你一个冤死鬼。”薛治林转头问身边的士卒:“大伙说,想怎么弄死他!还没见过杀皇子是什么滋味吧!”那群禁军中发出了山呼海啸般地喝彩。 寒霜已经完全傻了,他脑中的头绪至今没有理顺,为什么要杀我,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身边的喧嚣以及大雨的滂沱,他似乎一点都听不到了,现在的自己只能静静地等待死神的召唤,他不想死的太难受或者死的太难看,就怕走到鬼门关前遇到父皇都不认识自己了。 就在寒霜认命的那一刻,他好似看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那道光是那样的璀璨炫目,他觉着好美、好美,不觉感到幸福,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死去的感觉。当一个绿色的身形在他面前越来越清晰,他可以确定自己还活着,那快如疾风的身形是楚倩姐姐,她如一道绿光一般在士兵中游走穿梭,寒光闪动,顷刻间她所经过的士兵们全部失去了战斗力,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 转眼间绿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寒霜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才会流露的喜悦,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近在眼前的楚倩,大喊起来:“姐姐,我在这里!” 薛治林毕竟这种场面见多了,他不觉着惊骇,当那绿衣少女单枪匹马的闯入时,他就知道那是来劫人的,现在唯有尽快解决掉十四皇子,才好回去向国舅交差。他猛地把大刀高高举起,只待狠狠地劈下抢在前面结束了寒霜的性命。但当大刀劈下一半,眼看就要降寒霜斩为两截。只听“呯”的金属撞击声。薛治林只觉得虎口震得发麻,大刀险些掉到地上。他定眼一看,只见眼前几丈外一个衣着破烂的老道把小皇子护在身下,此人仙风道骨,好似九天上的神仙。此人正是醉老道。寒霜抱着醉老道大哭起来:“老爷爷,你跟楚倩姐姐怎么现在才来。”醉老道安慰道:“只怪爷爷喝酒误事了。”于是把寒霜护得更紧了。 骑在马背上的薛治林上下打量了一下醉老道,犹豫片刻说:“阁下可是普阳子?玉虚门掌门人张兆陵张道长。” “哈哈......贫道离开玉虚山那么久了还有人认得贫道,”醉老道捋着胡子笑答道。 “道长既然是江湖中人,就不要招惹这庙堂之事了,省得殃及贵派。”薛治林一改痞气,恭谨地说道。 “此子是贫道的闭门弟子,怎能说不关贫道的事情。”醉老道笑答道。 “道长既然这么说,晚辈也就得罪了!”薛治林说完,催马就向醉老道杀来。 醉老道只感觉护着寒霜没法施展手段和对方应战。而此时只见楚倩已经把大半的禁军打得倒地哭嚎,于是一把将寒霜推到了楚倩身前。自己摆开阵势准备迎战薛治林。 一个马上一个马下,一个大刀一个长剑,就这么大战起来。薛治林虽然勇猛,但是武术上的造诣远远不及玉虚门的掌门人。醉老道岁数虽大,但仍觉着与如此莽夫打斗甚是轻松,只两回合他已经看出端倪,对手刀法刚劲勇猛,但手段变化极少,很容易抓住破绽,往后没斗几个回合那薛治林就被醉老道一脚踢下了马。薛治林猛地自地上起身,如发疯一般举起大刀一阵猛砍,醉老道都轻易躲过,薛治林见根本碰不得醉老道半分,心中大怒挥刀更无章法。醉老道也懒得再陪他耗费时间,只用剑轻轻一挑,就将薛治林手中的大刀震飞出去,又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长剑顶在他的胸前。 楚倩转眼间也将剩余的禁军解除了战力,地上躺着无数的身躯在翻滚哀嚎着。楚倩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警惕着四周,而寒霜却好似来了精神,向着那个曾经拎起他的小校小腹上一阵猛踢,“让你再欺负我!让你再摔我!” “寒霜,别闹了!”楚倩拉着还没解气的寒霜走到了醉老道跟前。 “晚辈不知道长是玉虚门掌门人,这段时候......”楚倩拱手向醉老道行礼,醉老道则挥手打断了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要尽快出城!”转头看着自己剑下抵着的薛治林说道:“有劳将军送我等出城了。”薛治林则咬牙切齿地盯着三个人看。 又是宣阳门,这日宋帝国的变故注定了整个都城的晦暗死寂,而不期而至的大雨更为他增添了一丝悲情。从大庆门走到宣阳门步行大约需要半个时辰,此时一路上原本喧闹拥挤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家家户户屋门紧闭,各类客栈商铺关门歇业,空空荡荡地大街偶尔可见的只有巡城的禁军。此时的宣阳门的城楼上,殿前司副总管吴凌正立在雨中看着御道上的四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五章出城 濛濛雨幕中,吴凌站在宣阳门内的路障后,自己身前除了两排路障就是两列全副武装的武威军士兵,身后是自己殿前司的兄弟,清一色黑披风,虽已被雨水打湿但依旧随风舞摆。宣阳门上的弓箭手也已经列好了阵势,死死盯着向城门靠近的四个人。只见薛治林双手被麻绳捆绑在身后,被寒霜推搡着一步三踉跄地向前走着,醉老道跟楚倩跟在两边,各持兵器警惕着周围。 吴凌看到这种场面心中不觉暗笑,薛治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也会有被人劫持的下场。再看他身边的人,一个小太监打扮的十二三岁的小孩,一个破衣烂衫的老道士,一个一身绿衣短装的少女,这个老弱妇孺的组合,居然降服了大宋朝有名的猛将。那小孩他自然认识,正是十四皇子寒霜,自己曾经不只一次的为找到这个皇子而头疼,无论上官是宁真还是现在的刘宏邱。那老道他曾经与之交手过,只是那日月黑风高,今日才见到真人。而那女子虽看似年轻孱弱,其实也是个厉害角色。 转眼间,四个人就站在了宣阳门的城楼下,双方相互对峙着,久久地看着对方,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楚倩已经将匕首架在薛治林脖子上了。 对峙了片刻之后,楚倩将匕首往薛治林脖子上一抵,一道血痕就出现了,薛治林扯开嗓子就喊:“楼上楼下的武威军兄弟们,我是薛治林,都别乱动。”滂沱大雨中薛治林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细微,但武威军士兵们却都听得真切,那是薛将军,没等吴凌下令,城楼上的弓箭手就首先把箭放回了箭囊里去了,城楼下的武威军也开始有些摇摆,窃窃私语起来。 楚倩见薛治林的话好使,就又把匕首往薛治林的脖子上顶了顶,说:“让他们开城门,不然我就宰了你!”这时的薛治林疼得是咬牙咧嘴,带着哭腔地扯着嗓子喊道:“快开城门,放他们出城。” “慢着!”吴凌喊道,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洪亮干脆,“国舅有令,擅开城门者杀无赦。” 宣阳门的城门上下一片混乱,吴凌知道在这里的守备的武威军是薛治林一手组建的,薛治林治军一直与其他大宋将领不同,他的军队就像他的私人家丁,只听命于他一人。而此时的薛治林正被人举刀要挟,武威军自然是不敢擅动。而挟持薛治林的人正是国舅刘宏邱处心积虑都要除掉的十四皇子刘寒霜。而十四皇子身旁的两个人,武艺更是在自己这群殿前司内卫之上。 吴凌心中暗自揣度,看似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此时处境最凶险的却是自己与身边的弟兄,薛治林此人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而他手下的那群亡命之徒组成的军队很容易失控,只要薛治林一声令下,自己跟手下的弟兄很快就会成为刀下之鬼。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稳住他们,随机应变。 吴凌暗自打了个手势,身边一名内卫就悄悄离开了阵列,绕道向紫云宫奔去。 “薛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去请十四殿下回宫拜祭大行皇帝,怎么现在却被皇子劫持了?”吴凌一脸惊讶地对薛治林喊,“想来必是你对皇子做了什么不敬的事情,放任属下胡作非为,才落个如此下场,还不向皇子殿下赔罪。” 薛治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寒霜此时站了出来,掐着腰指着吴凌大骂:“吴凌!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你阴谋害我!还在此满口胡言!” 吴凌自辰时起就被调配到宣阳门接替薛治林的守备,他并不知道宫里面发生的情况,不知道洪德殿前血流成河,更不知道寒霜已经在宫门里走了个来回。他只当薛治林巡城撞见了寒霜,贪功冒进结果被擒。而此时寒霜听到吴凌一嘴的谎话更是心头大怒,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他痛打一顿。 “哦,皇子一定是误会了,我等已经找寻皇子多时了,皇后娘娘昨夜也赶回来了,这才命我等无论如何都要在今日将皇子带回紫云宫,想必是薛治林将军一时急躁,得罪了皇子,我的探子早有回报,北燕细作早就潜入城来,今日所见必是要诱骗皇子出城。”明明自己谎话连篇,却把话说得振振有词,匕首架在脖子上的薛治林都暗叹吴凌无耻真是到了出神入化到地步,自己也就没有再出声。既然都已经被人擒了,看来一时也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在此静观其变吧,看吴凌再怎么说。 “你这瞎话精!昨日在你府上你跟那赵姓贼子商量的勾当你当贫道不知道啊!”醉老道说。 吴凌大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家里都已经让人给摸过了,但依旧假装镇定:“呵呵,想必你就是北燕派来绑我皇子的细作吧!我都找你多时了,现在居然让你诡计得逞了,你快放了我国皇子!”转头又一摆出一副忠厚诚实的姿态,对寒霜拱手说:“殿下,切勿被坏人利用,臣觉着您与臣下之间必有误会,您所经历的劫难应该都是这两个贼人故意制造的,好骗您出城,以后好拿您要挟我大宋朝。请殿下放心,只要臣还在此就不会让贼人动您一根寒毛。” 转眼之间,吴凌又把自己变成了正气凛然的大忠臣。对面的四个人,无论敌友都已经对他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寒霜先是一懵,然后回想事件的整个过程,也想到平日里的醉老道跟楚倩。但他心里坚信两个人来历不明的人是自己真正的朋友。而吴凌那副嘴脸已经让他倒胃透顶。 对面的吴凌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一直拖到国舅救兵来到为止。而此时看看雨雾对面的四个人,好像被自己说懵了一般,他相信只需自己再继续纠缠几句,对面可能就真的会方寸大乱了,不觉自己开始得意起来。 醉老道一听吴凌贼喊捉贼,居然将自己说成奸邪,不禁大怒,正要对骂,却被身边的楚倩给扯了一下。楚倩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吴凌,对醉老道说:“道长万不可动怒,此贼是在逗咱们玩呢!听他妖言惑众作甚,直取他狗命就是。” 寒霜也附和道:“姐姐说的正是,我都听不进那狼嚎犬吠了,着实刺人耳目。” 醉老道笑道:“姑娘出手还是贫道亲自去擒。” “道长看好这薛姓狗贼。小女子去去就来。”楚倩话音未落已经冲出去数丈,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武威军士兵面前。当士兵们看到一个面如桃花的俏脸庞近在咫尺时,自己的右手却已经被她斩掉,剩下的就是嗷嗷大叫。 此时吴凌的刀还未完全出鞘,就已经被一只细滑而极具力道的手给按了回去,只觉得脖子前一阵寒光闪过,定眼一看,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架在了自己脖颈上。四周的内侍、武威军兵士见两位主官都这么被擒了,更是不敢擅动了,给楚倩留出一条回去的过道。楚倩从容的压着吴凌走到了城楼对面。 同样成为人质的吴凌与薛治林对看了一样,都把头低下了,想必两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吧!正当怒气冲冲的寒霜要上前给吴凌两个大耳光时。吴凌突然抬头低声对寒霜说:“殿下不知,臣一直是皇后娘娘的人,忍辱负重监视刘宏邱那狗贼,臣主动向刘宏邱那狗贼要求来守卫这宣政门,其实就是为了一有机会好放皇子一行出城的。” 寒霜这一次又懵了,刚才百般阻挠,现在又变成自己人。吴凌转头对薛治林说:“你我同为宋臣,必要保我皇室这宝贵的血脉,快让你的人开城门!” 薛治林早让脖子上的长剑磨得生疼,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小命没了。哪管宋臣不宋臣的,先保命再说。于是抬头向城楼上喊:“打开城门!” 城门缓缓地被打开了,吊桥也已经放下。正当三人要挟着两位朝中大员出城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轰隆隆”地马蹄声以及散碎地脚步声。三人忙回头看,只见一员金盔银甲的大将一马当先,后面跟着数十骑,打着左武威大将军沈的旗号,骑士后面是黑压压的禁军,他们正向宣政门方向压了过来。 “快走!”楚倩看到追兵近在眼前了赶忙喊道,押着两名人质往前推,怎知两人故意减缓了步伐,楚倩心中焦急异常,如果现在杀了两个人质,只怕三人就更难出城了。谁知寒霜却不着急了,他走到薛治林跟前,微微一笑:“薛将军,您是现在死还是一会儿死于乱军啊,我听闻左武威大将军沈令昱早年与你有过龃龉,早想除掉你。”薛治林大惊,自己与沈令昱确实早年因一名歌姬有过不快,当时的沈令昱曾指着自己的鼻子发誓“誓杀汝!”不觉害怕沈令昱要借此机会公报私仇。 寒霜大喊一声:“弓箭手准备!”城楼上的弓箭手都望着城门下的薛治林,醉老道也将手中的剑往薛治林脖子上又抵了抵。薛治林咬牙闭眼,事已如此,本来放皇子出城门就是死,沈令昱不出意外也会借此要了自己性命。被逼到这份上,他开始与寒霜做起了交易,“事到如此,只要皇子保证不杀我,我自当投靠皇后以效犬马之劳。” 寒霜并不相信薛治林,但现在保命要紧,更何况自己也攥着薛治林的命,急忙说:“我替母后准了,你快先拦住追兵!” 薛治林说:“请皇子先解开臣的绳索。” 寒霜道:“我一个小孩子,怕你解开绳子又欺负我!退了兵我再帮你解!” 同样被剑抵着的吴凌也规劝道:“你我明知刘宏邱造反,正要借此机会以勤皇室!” 薛治林也不想太多了,叹口气,高声喊道:“弓箭手准备——射!” 一排排的箭向杀来的人马射去,因之前没有防范,沈令昱的禁军一下子就倒了一大片。只听对面禁军里有人喊道:“武威军造反了!武威军造反了!” “武威军何在!”看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薛治林喊道。 “在!”城楼上下的武威军将士们齐声喊道。 “剿灭叛党,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杀!”薛治林命令到。 武威军齐压压地向着禁军冲了过去,一场血拼就这么没有预兆的在大雨中开始了。 寒霜没想到居然如此奏效,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下子武威军变成了自己人。但薛治林与吴凌这两个墙边草自然是任何人都信不过的。 寒霜看到醉老道跟楚倩也都被眼前这充满戏剧化的场面震惊住了,赶忙拉了拉他们的衣袖,几个人就这么趁着乱军火拼逃出城门,消失在濛濛大雨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六章 桃花渡、青松岭 1. 建康城南五里的桃花渡。 这里是江南的一处美景,无数的文人墨客都曾流连于此,而此时虽然秋寒料峭,更兼有濛濛秋雨,但烟波瀚渺的江面以及似有似无的群山还是让人产生遐想,以为自己深处烟云深处的仙境。这时的渡口前站着的五个人,却无暇回味这人间奇景。 楚倩终于把手中的匕首收了起来,醉老道则让吴凌把捆绑薛治林的麻绳解开,寒霜独自站在渡口前往远处眺望,寻找过往的船家。 “你们可以走了。”楚倩对着两个人质冷冷地说。 吴凌跟薛治林相互对看了一眼。薛治林首先开口了,只不过他不是对着楚倩开口,而是对着十四皇子寒霜:“殿下,臣知道有罪,但念在臣护送殿下出城有功,就让臣追随殿下吧!”薛治林跪倒在寒霜面前。 “姐姐都说了,让你们走,就不必跟着我了。”寒霜不耐烦地说。 “薛将军,人家既然看不上你,就别死气白咧的跟着人家了,咱们走吧!”吴凌倒是很干脆,他顺便给所有的人都拱了拱手:“多谢各位不杀之恩,后会有期了!” “殿下,我还有事要......”薛治林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京城还把自己的老底武威军都搭了进去,但事已如此只能把赌注都压在寒霜跟伏皇后那里。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吴凌给制止住了。吴凌抢先说:“我跟薛将军的意思是如果以后各位有需要我们的,我们定会报今日不杀之恩。“ “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们.....”寒霜幽幽的说。 吴凌没话可说,再次拱手告别,拉着薛治林就往京城建康方向走去。此时寒霜静静地看着桃花渡口对面隐约可见的群山,从早上景阳钟声一直到现在,寒霜都感觉如在梦中,想到父皇的离世,想到洪德殿钱的累累尸体,想到刘矩最后的那句话,寒霜心里越来难过了,对于他来说,好像这一日之内自己长了十岁,也许自己将要脱胎,不在是那个顽劣无比的孩子。 秋雨慢慢的停歇了下来,渡口边的三个人紧绷一天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了下来,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湿,只是之前一直凶险异常,无暇理会这些,这会儿突然觉得身上冰冷异常,醉老道不觉打了个喷嚏。看着天色渐晚,迟迟不来的渡船。醉老道发话说道:“孩子们,今天应该不会有渡船了,我等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了。”寒霜跟楚倩都点头称是,只是白天在京城大闹一番,恐怕现在官府通缉自己的檄文已经漫天飞了,不敢寻着人多的地方去。楚倩突然想到,在桃花渡向东大概三四里地的地方有一处破庙,当年自己还跟着戏班子跑江湖卖艺的时候,曾经因误了进建康城的时辰,在那里歇过脚。于是众人说定今晚就在破庙过夜,明日再寻渡船转道去往扶风。 2. 吴凌与薛治林告别三人后,就往建康城方向走去。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足够两人琢磨一天的了。这一路上,吴凌在前面快步的走,薛治林在后面慢慢地跟。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毕竟这日薛治林做过的亏心事太多了,还把自己都反出了建康,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武威军当成自己活命的挡箭牌,现在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手下活着,兴许禁军不堪一击,那群亡命之徒都能打上洪德殿了...... 吴凌看天色渐晚,而薛治林走得太慢,就停下了脚步,回头喊:“薛将军,你不能走快点吗?” “走快点干嘛!”薛治林没好气的问。 “回建康啊!”吴凌说。 “建康你能回去,我是回不去了。刚才我要投皇后,你又拉着我不让我投,你这不是让我走投无路吗?”薛治林把责任都推给了吴凌。 吴凌也不生气,笑着对薛治林说:“今天要不是吴将军你在,我可能在宣阳门就脑袋分家了,等回去见了国舅,我替你给国舅解释,保你无事。” “你以为刘宏邱就会放过我吗?我把十四皇子放出城,单这一件事他就要我的命。我能回得去吗?”薛治林干脆不走了,在路边一处石墩子上坐下。 “那你说,你去投伏皇后,伏皇后会饶了你吗?”吴凌问道。 此时,薛治林脑中出现了自己在洪德殿前杀人的场景,杀了那么多大臣,不由得心虚起来,原本的那身嚣张气,现在荡然无存。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着。只一天的功夫,早上还在放纵属下调戏平阳长公主,现在就已经无处容身了。想想自己的家人远在京口,不觉得心中有了打算。 “同僚一场,不然我先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待过几日国舅爷气消了,我再保你出来。”吴凌说。 薛治林虽然有勇无谋,但吴凌的这点小伎俩还是看得出来的。吴凌哪是在保他,不把他当自己升官的垫脚石就不错了,今日被挟持的时候,吴凌那善变的嘴脸薛治林也是见识过来,这样的人怎能相信。 “我觉着我是难逃一死了,不如我先回趟家,与家人告别后再到建康向国舅爷请罪,到时候任杀任刮我都认了便是,谁让我杀孽太多呢?”薛治林长叹一口气说道。 “薛将军,此言差矣.......”吴凌劝说道。 “吴大人莫要再说,我主意已定,不容有变。前面岔路我们就在此告辞,只望我负罪请死后,一家老小还望大人照看.....” 说罢,薛治林拱手作别,迈开大步向前方三岔路口走去,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吴凌。话说薛治林并没打算拜别家人回建康请死,他准备回去后收拾金银细软带着一家老小投北燕去。 3. 建康城西十里外的青松岭。 江夏王世子刘寒璋正在清点自己的家将及平阳长公主家仆的人数。平阳长公主还没有完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独自待在马车里,两名婢女在旁伺候。 刘寒璋清点完自己的人数,有一名家臣没有返回,估计在宣阳门外已经殒命,平阳长公主家的家仆赵光把自己这边的损失也报予了江夏王世子,本来一百多人的队伍,现在还有六十八人,没有回来的包括府上的老仆老蔡跟小姐阿巧。刘寒璋看看绵绵不停的秋雨,想想自己的小表妹尚没返回不觉心中有些不安,下令安营扎在,暂时不回荆州了。 阿巧的事情,刘寒璋还是感到深深地自责的。那时的自己带着家臣正要返回荆州,远远的就看到有士兵在欺负一官宦人家的女眷。游侠的性格让他本应该早就出手相助,奈何家将阻拦此次入京不能暴露行踪,怕节外生枝对江夏老王爷不利。只能忍耐着,当他看到一个小孩自车内被扔出,心中不觉怒气中烧,定睛一看是自己的表妹阿巧时,才明白车里的正是姑母平阳长公主。不由得五味真火直烧九霄,也不容分说带着家将就上前厮杀。混乱中有家仆上前查看阿巧伤势,当得知只是混到时,刘寒璋才松了口气,赶忙让老仆老蔡带着阿巧先走,当时匆忙中约定在青松岭汇合,而此时岭下并未寻得人影。刘寒璋心中也越来越焦躁了。 “寒璋......”马车里一个纤弱的女声喊道。 刘寒璋听到后马上走到车前,向车内拱手:“姑母喊孩儿......” “寒璋,阿巧还没回来吗?”平阳长公主关切地问。 “姑母,咱们是一路奔逃过来的,可能到的早些,我想老蔡也上年纪了,十余里的路程他必然走得要慢些。”刘寒璋说。 平阳长公主觉得刘寒璋说得也有道理,就接着问:“寒璋,你怎会在京城,还有京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寒璋此次来建康其实并不是江夏王授意的,只是刘寒璋向来放纵不羁,喜好与文人墨客、佳人才女为伴,因听闻京城绿柳居的净月柔姑娘才色俱佳,有倾国倾城之貌,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单说这次是奔着佳人来的。但这种事在此也不好向平阳长公主明说,只是支支吾吾,指东答西。因绿柳居在城外,所以建康城内的情况他是一概不知的,今日宣阳门外的遭遇纯属巧合,但他的嗅觉也觉察到了今日的建康不同于往常,心中不觉也大为疑惑。 姑侄两人正说着话,有下人上前来报,家仆老蔡回来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回到身边,平阳长公主欣喜异常。刘寒璋念到自己表妹没事就好,也很是高兴,赶忙让下人招老蔡近前。而当老蔡独自走到马车前面时,长公主与江夏王世子的脸都僵住了。 只见老蔡一身的泥污,灰头土脸的样子,扑腾一下就跪倒在两个主子的面前,哭丧着脸说:“小姐.......小姐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请假 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家里也有些烦心事,断更几天了,前几天申请签约被拒,还是挺难过的,但转眼想一想,失败是成功之母,之前的章节要做修改删减,废话不必要的句子该删就删。调整几天,谢谢那些收藏并支持我的朋友,我会继续加油!(一直工作时那手机偷偷写,哎,打字真别扭,一连打就出错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七章 破庙 寒霜等人来到破庙时天已完全黑了,雨后秋风瑟瑟,不觉让人战栗,更是一日未进粮米,几人都感腹中饥肠辘辘。 三人走进破庙殿门,只见殿内院落荒草丛生,料来定是许久无人来过。推开正殿的房门只觉一股腐朽尘土之气迎面扑来,寒霜被呛得连打几个喷嚏。三人捂鼻在庙内站立了一会儿方才适应。看看屋梁已经结满了蜘蛛网,殿内摆设倒还奇整,只是这土地庙香火已经断了多年。屋子建得倒还结实,大雨过后屋内尚干燥,未见明显滴雨渗水的情况。 三人将殿内简单收拾了一番,墙角有一堆干草,想必是之前在此借宿之人遗留下的。 于是三人在大殿中央燃起了篝火,借以取暖烘烤衣服。通红地篝火烘得四周暖洋洋的,很快身上的衣衫虽仍感潮湿粘身,但已不似刚才那般冰冷刺骨了。 三人围着篝火沉默着,四下里又是一片静寂。寒霜将鞋子脱了,把鞋子靠近篝火烘烤,自己则双手抱膝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发呆。醉老道在篝火旁闭目盘腿打着坐。楚倩也正把身上的衣衫一分一分地小心地烘烤着。 半晌无语,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寒霜自觉腹中饥饿难忍,五脏庙一声一声地发出了哀嚎“咕……咕……” “我去找些吃食!”楚倩站起身来,她的衣服并未烤干,还滴沥着雨水。 “姐姐,我不饿!”寒霜知道大家都很疲惫,是自己的饿肚声让楚倩听了个分明。 “长夜漫漫,不寻些吃食我们都熬不过去。”楚倩说着就往庙外走去。 “姐姐我跟你去……”寒霜追了几步就被醉老道喊住了。醉老道说:“寒霜,让楚倩自己去吧!带着你她反而不方便了。” 寒霜“哦”了一声就又回到了蒲团前坐下,不时往火堆里添着柴火。醉老道依旧闭眼打坐。此时寒霜感觉面前的醉老道已经不同于之前的那个嬉笑搞怪的老头,虽然衣衫破败,但一身的仙气。 寒霜也没有心思跟醉老道攀谈,只是望着火堆发着呆,这一天经历过的每一幅画面反复在他眼前重现着,当一个顽劣的孩子真正想要回家时,却已经发现无家可归了。而此前的一切经历让他不能理解,父皇的驾崩为什么要伴随着那么多的流血,为什么自己非死不可。想着想着头几乎就要炸了……。 而此时醉老道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无心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声。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某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寒霜,劫数在此,平心面对,宠辱不惊,终会得来海阔天空。” 寒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望着火堆发呆,久久地没有说哈,只有火烧得噼里啪啦地声音。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虽然没有白日里下得那般大,但依旧夹杂着刺骨寒风。寒霜向屋外望去,开始担心起楚倩来,他拖拉着半干的鞋子往五门外走去,外面除了寒风卷雨发出的细微声响,剩下的就是漆黑中一片静默。寒霜回头看看醉老道,却见他此时如木雕般坐定,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已经大干,索性一屁股坐在门槛前等着楚倩的回来。 半天,屋外都没有什么动静。此时的寒霜只觉着倦意愈浓,眼皮实在睁不开了,不一会儿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寒霜好似置身于一片荒野之中,这里是烽火硝烟过后的战场,各类厮杀留下的痕迹让空气中充满了死一般的味道,寒霜觉得喘不上气来,松开了领口。这时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寒霜!寒霜!快跑!快……”寒霜往远处看去,一辆破败的战车前,母后趴在地上,满身血渍,挣扎着在向自己挥手,眼中充满了悲凉。而一张狰狞的面孔就站在母后身后,高高举起一把沾满血的利刃就要向母后刺去。 “母后!”寒霜大喊着突然惊醒。却把眼前的一个人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破庙外大殿前的石阶上。 “哎吆,疼死我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自台阶上传来。 寒霜此时已是一身汗,心砰砰直跳,半晌回过神发现刚才是梦中。而刚才好像有个人正脸对脸地看着自己,这才注意到在台阶上有个喊疼的人一直坐在黑暗的雨地里。 寒霜赶忙上前,看来着的情况,只见对方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圆圆的大饼脸上长了一脸麻子,贼溜溜地小眼睛格外有神,咧着的嘴带动着嘴边两撇抽动的胡须,充满了喜感。 寒霜把那中年人扶起身来,搀到殿内烤火。醉老道依旧一动不动地打着坐,中年胖子对着眼前泥塑般静默的道士也是上下好奇起打量起来,然后没有顾及地脱衣烤起火来。 “大叔,您摔疼了吧!”寒霜轻声问。 “还说呢!老腰都要摔断了,好好地喊什么喊!可把我吓个半死!”那中年胖子烤着火嘴里发着牢骚,努努嘴指着老道说:“你们是一伙的?” “嗯,是一起的,大叔您怎么会来这破庙呢?”寒霜问。 “还不是今天建康城城门关了一天,本想进城做点……做点生意,谁料想今天的情况,本想回家,谁知桃花渡今天没有了渡船,还突然下了半天的雨……没办法才跑到这里歇脚的,这里歇脚也不用花钱。”中年胖子道。 “我们也是从桃花渡过来的。”寒霜说道。 这时,原本打坐的醉老道突然咳嗽一声,那是告诉寒霜不要随便与陌生人攀谈,但寒霜却没有理会醉老道,继续与那中年胖子交谈。 “看你等也不像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你们要去哪啊!”胖子也觉得无事可做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寒霜聊了起来。 “我们要去扶风!”寒霜说。 “去扶风,去扶风应该一直往西走,怎么往这南边的桃花渡呢?”中年汉子有意无意的说。 “呵呵……贫道师徒二人四海为家,只为游历这名山大川,非要直奔扶风而去。”醉老道开口说话了,“不知兄台意欲何为呢!” “我前面说了,做些生意,自然哪有买卖哪里去了。”中年胖子说。 醉老道此前凝神坐定,但周围的情况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个中年胖子来着破庙的事件其实已经不久了,一直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向里张望。只待屋内两人睡熟,好进殿有所图谋,醉老道只是假装不知,只当来了个偷儿,闭目凝神只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他蹲在寒霜面前端详半晌,这让醉老道心中起疑,难道这人见过捉拿的榜文?自己的画像不会出得如此之快吧! 直到寒霜梦中惊醒,一声大吼,方才将此人吓倒,但此人疑点多多,不是善类。而他这身打扮,身旁也没见什么可买之物,那哪里来的生意呢? 醉老道决定以静制动,看看那中年胖子有什么图谋,就也不说哈了。胖子更是自己烘烤着衣物,也不愿意搭理其他的人,三人就这么僵着。寒霜觉得尴尬,就想去张口说些什么,调解下气氛,都被醉老道止住了。 此时只有柴草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可能那中年胖子也感到肚饿难忍,就对寒霜叫道:“小孩儿,你有没有干粮!” 寒霜摇摇头说:“我们都没有带干粮,但我姐姐去找吃食了,等她回来咱们就有吃的了!” 那中年胖子捋了捋自己嘴边的胡子,眼睛转得飞快。这一举动醉老道却都真真地看在眼里,他也不发话,继续的打坐。 刚说道吃食,楚倩就从庙外回来了。原本半干的衣服又被外面的细雨淋湿了,贴在身上,发梢上沾满了雨水,被寒风刺得发白的脸上更显的晶莹白皙,如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 那中年胖子看得眼都直了,不住地咽着口水。醉老道眯着眼注意胖子的表情,心中顿感恶心。 “楚倩姐姐,你回来了!”寒霜起身就往楚倩身边跑去,满心欢喜地接过楚倩手里拎着的一只硕大的灰毛野兔,野兔估计是被月青石击杀的。 楚倩见庙里多了一个人,起先感到惊讶,看看到那人看自己的表情,又产生了一丝厌恶。 “姑娘是小兄弟的姐姐?”那中年胖子起身相迎道,“哎呀,要是在下早来一步就不劳烦姑娘亲自去寻觅食物了,在下前去就好了,你看这被雨淋的呀……”说这中年胖子就想去摸楚倩的手,楚倩一个闪身就躲过了,没搭理那中年胖子。走到寒霜面前说:“把野兔给姐姐,一会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那中年胖子看似尚不死心,又贴到楚倩身前:“些许小事哪劳姑娘动手,我看院外有井,一会儿在下把那兔子弄干净了炖给大家伙吃!” 楚倩刚要开口回绝,醉老道发话了:“楚倩啊!你也累了半日,快来烤烤火,歇歇脚,让他去吧!”说着给楚倩递了个眼神,楚倩会意,就坐在火边烤起衣服来。 也许之前常有人在庙中留宿,不会儿那中年胖子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锅碗瓢盆,忙活起来。寒霜要上前帮忙,被胖子一顿数落又给支回了篝火旁。醉老道见此人处理野兔的手法十分熟练,想必经常在这种地方留宿。但胖子一个不经意的细节让醉老道看出了问题,此人故意背对着众人,应该从怀里掏出了东西倒在了准备炖野兔的锅里。 半个时辰以后,一锅冒着热气的炖兔肉支在了篝火上。寒霜眼睛盯着大锅里的肉直咽吐沫。那胖子开始得意的炫耀自己炖兔子的手艺,这主要还是做给楚倩看的。 那胖子一直缠着楚倩攀谈,把她吹捧得如九天仙女一般,而楚倩的脸却一直看向其他方向,根本就不理睬眼前的这个人。那中年胖子心想,此女一定是嫌弃自己衣着破落,看不上我,必须露点真东西才能收获放心。想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块雕刻精美的无瑕玉佩,说:“姑娘闭月羞花,在下觉得此物才能与姑娘美貌相配。” 楚倩并不稀罕什么传世珍宝,身子依旧超向别的放心,看也没看玉佩。而此时正盯着一锅兔肉的寒霜却被眼前的玉佩吸引,不觉眼睁的大大的。 “大叔!这玉佩是……这玉佩是我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八章 玉佩 雨夜中的破庙内,气氛一下子就又变得诡异起来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中年胖子手中的玉佩。 “那是我的玉佩!”寒霜又重复道。 醉老道一直在注意这个中年胖子的一举一动。就是一个时辰前他来到庙里,虽然举止鬼鬼祟祟的,但也没有碰到寒霜身体半分,那玉佩怎么会是寒霜的呢? 醉老道远远地打量着那块玉,只见翠绿无瑕的玉石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而龙凤图案的下方方方正正刻着一个“霜”字。 龙凤图案本应是皇家所有,这等上好玉石做成的玉佩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一个小老百姓的手里。 寒霜下意识的要去抓那枚玉佩,那中年胖子把玉佩往自己怀里一收,寒霜抓了个空。 寒霜此时不死心,对中年胖子叫嚷道:“这是我送给阿巧妹妹的玉佩,你快还给我!” 醉老道跟楚倩都是一愣,一起盯着那中年胖子看。那胖子一脸自虐的说:“都说财不外漏,今天财刚外漏,就让你这小毛孩子给盯上了……什么阿巧妹妹……这块玉是我祖传的……” 寒霜不由分说,上前就去抢那玉佩,做出拼命的架势。但毕竟寒霜此时只是个瘦弱的半大孩子,只一下子就被胖子给甩出好远,幸好楚倩阻挡了一下,不然头一定撞在墙上。 “还我玉佩!”寒霜不死心,又要上前去抢,被楚倩一把拉出,她淡淡地对中年胖子说:“我弟弟只想看一看玉佩,让他看明白了便是,如若不他的,我们必将双手奉还就是。你为何不让,还出手推他。” 胖子笑着说:“姑娘,如若姑娘喜欢,在下就是掏心掏肺也愿意,但那孩子毛手毛脚,我真怕玉佩有个闪失。” “那你拿来让我看看!”楚倩伸出玉手向那人讨要玉佩。 那胖子却又将玉佩揣进了怀里,说:“我哪知道你姐弟两个是不是图财,给你们还会还我吗?” 楚倩冷冷的说:“如果不是我们的东西,自然事奉还了!” “姐姐,那就是我的,是我送与阿巧妹妹,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寒霜说道。 寒霜话音刚落,醉老道就地腾起,身法快得让人看不清,只一下子玉佩就在醉老道手里了。中年胖子急了,大喊:“我还当你们是好人,还炖兔子给你们吃!你们却抢人东西!” 醉老道端详了一下玉佩,上面那个“霜”字格外显眼,就把玉佩递到寒霜手中:“朋友何必生气呢,只是这玉佩是我徒儿的,你只需还给我徒儿就好。” 那胖子气急败坏的,就向寒霜冲过来,寒霜反应不快,但身边醉老道与楚倩都在。只见楚倩护着寒霜一个转身,那胖子就扑了个空,这时醉老道故意将那锅炖的稀烂的兔肉踢翻,一锅热汤带着熟透的兔肉就撒到了胖子的左腿后背上,疼得那胖子倒地哇哇大叫,而洒落在地的兔汤“嗤啦”一声泛起一股难闻的气味。 “汤里有东西!”楚倩毕竟闯荡过江湖,这点异常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醉老道就不必多说,中年胖子下药害大家他的看得真切。 楚倩大怒,右手一抖,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自袖口滑落,她顺势一接往前只一瞬间就逼近胖子,匕首狠狠地抵在胖子那肥厚的脖颈上。寒霜与醉老道都已经逼上前来。 胖子几乎吓得坐在地上,赶忙口中直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本以为三人老弱妇孺,没想到竟是懂武的高手。 “快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图谋害我们!”楚倩把眼瞪得圆圆的,狠狠地说。 “小人没有要害人之意,只是贪图钱财……还有姑娘的美色……那汤里只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胖子哆嗦着说道,而他的眼睛却贼溜溜直转。 楚倩一脚把胖子踹到地上,又把匕首给逼了上去:“你不说实话,后悔的在后面!”只看到那乱转的贼眼,楚倩就料定了此人在撒谎。 “女侠!女侠饶我性命!小人说实话就是……求女侠饶我性命!” “少废话!快说!” “小人叫王连,自幼在京城这一带混迹,专门做一些坑蒙拐骗的事情,从未做过谋人性命的事情。这日夜路在此处经过,见庙内灯火闪烁,料想是往来行人在此歇脚,就想来看看,趁机弄些钱财,没想到见那孩子白净本想掠了去好卖给人贩子讨些酒钱……后来见姑娘标志,就色心大起……姑娘要到了那绿柳居也不比那头牌净月柔差到哪儿……”那胖子赶忙说。 楚倩更是怒火中烧,抬脚就对这个自称王连的中年胖子一阵乱踢。那个王连疼的是嗷嗷直叫。 寒霜上前来,拉着王连的衣领就问:“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快说啊!” 此时王连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他说:“那块玉佩是我今天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的手里得来的。” 寒霜继续询问才知道缘由,原来王连今日也在宣阳门外准备进城,但城门前出现混乱厮杀的情况,具体缘由他是不知的,但看到有一老仆背着一个受伤的女孩儿往西走了。王连见那受伤的女孩儿是伤在了头部,但见那女孩儿生得是晶莹白净甚是可爱,衣着华丽讲究,就一时起了歹意,在后面一直跟着老仆,大概走了五六里,但见那老仆是实在走不动了,就在一刻歪脖老树下歇脚,眼看就到晌午了,王连知道老仆必定是饥渴难耐,幸好自己早上出门带了水袋,就将蒙汗药倒于水中,上前与老仆攀谈,并假装好意将水袋给老仆饮用。没过多久老仆就睡着了。王连试了试女孩儿的鼻息,尚属均匀,突见天色大变要有阴雨,赶忙背起女孩儿就往东走。最后在建康城东的一处小桥边,与人贩子赵五碰头,最后把小女孩五两银子买给了人贩子,自己自小女孩儿身上得了这块玉佩。 寒霜听完了更是生气,坐在王连身上一阵乱挠乱抓。 “人贩子赵五在哪里?”寒霜问道。 “人贩子赵五在哪里我是不知,但小女孩儿被卖到了哪里我还是知道的。”王连哭丧着脸说道。 “那你快说!”寒霜追问。 “往常赵五都会把这些孩子送到秦淮河边的青楼妓馆去,像今天晌午那种姿色的小女孩儿必然是送绿柳居去了。”王连回复道。 “绿柳居……”这个名字寒霜还是熟悉的,净月柔那柔美的身姿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寒霜松开了王连的衣领,站了起来,此时他不觉得为自己这个妹妹感到担心起来。王连借着机会屁滚尿流的向破庙外跑去。 镜月跟醉老道和楚倩一合计,决定明日先不去桃花渡,先去秦淮河畔探个究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三十九章 楚倩 1 寒霜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还未亮,醉老道跟楚倩都还在睡梦中,点起的那堆篝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熄灭,正冒着白烟。 寒霜穿过破庙的窗棱看着那依旧挂在半空中的月亮出神。虽然依旧觉得疲劳,但倦意全消,不觉间又想起了父皇,想到了刘矩公公,不觉得又潸然泪下。 楚倩轻轻地鼾声停止了,她做起来看到寒霜正在抹眼泪,心中也不是滋味,轻轻走过去,坐在寒霜身边。抚摸着寒霜的发梢,这种时候,她是不知道说什么的,也许这样的陪伴反而能让寒霜心中好过些。 “寒霜,有些人有些事总会离你而去,这是天道法则。你是无法改变的,你必须要坚强的走下去,我想这也是先皇对你的期许吧!”楚倩幽幽地说。 寒霜抹干了眼泪,坚定地点点头。楚倩微微地笑了,月光的映衬下是那样的好看,寒霜仰着头就一直那样看着,楚倩真的很少会笑。 慢慢地,寒霜靠着楚倩又睡着了。楚倩则一直望着窗外的夜空发呆。过了许久,寒霜轻轻地鼾声又起,楚倩小心的移动身体,让寒霜躺下。自己则起身向破庙外走去。 晚秋的雨后寒意逼人,楚倩立在一处树叶早已落光的老树下,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群山,薄雾深处,如临仙境。 “楚姑娘起得好早!”楚倩突闻醉老道的声音,之前自己竟没有察觉有人。 楚倩赶忙转身行礼:“道长也起得好早!” “楚姑娘,这些时日贫道并未与姑娘自己攀谈过。”醉老道说。 “那还不是……不是因为……与道长有些误会吗?”楚倩说道这脸有些发烫,想来借着夜色才没被醉老道看出。 醉老道叹声道:“都是酒坏的事,本来酒力就不济,还爱贪上几杯,结果酒后失态,惹恼了姑娘,是贫道有错在先,还请姑娘见谅。” 楚倩忙说:“道长这话严重了,小女早就听说过道长的大名,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没想到就一直在小女身边啊,小女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姑娘这话让贫道无地自容了,贫道放浪形骸惯了,有时也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浑事。有一点贫道一直好奇,不知当不当问。”醉老道说道。 “道长请问。”楚倩说。 “姑娘年纪轻轻,这身本领却是出类拔醉,不知姑娘出自哪门哪派?师傅是谁?”醉老道说。 楚倩犹豫了一会儿:“小女子无门无派,早前有所奇遇,遇高人指点,武功方才突飞猛进,只是当年答应过高人,学武之事不向外人道破。请道长见谅。” “你来棺材铺是因为寒霜在里面吗?”醉老道说。 楚倩稍稍一愣,对醉老道说:“当日是道长……道长失态……把小女绑进了那棺材铺。”楚倩说,这些话说得都没错,这世间真有这种巧合吗? “道长放心,小女子无论如何是不会害掉寒霜的,他像我失散的弟弟……”楚倩幽幽地说,声音很是凄凉。月光下有晶莹的东西自楚倩脸庞滑下,那是一行热泪。 2 此时的宋都建康,城北乌衣巷刘宏邱府邸,刘宏邱一身孝衣在大堂正中坐着,盯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吴凌半晌没有说话。 “吴大人,你能回来就好怕,起来说话吧!”刘宏邱说。 “大人,卑职有罪,卑职愿意接受大人的惩罚!”吴凌把头抵在地面,带着哭腔说道。 “吴大人,罪不在你,薛治林临阵倒戈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昨天大行皇帝刚刚殡天。他就阴谋叛乱,吴大人虽然被人要挟,但没有做出什么反叛的举动,在镇压武威军的时候,殿前司的兄弟们还是很卖力的……只可惜这只脱缰的疯狗见谁都咬,半个京城还是被这些兵痞洗劫抢掠一番。好在薛治林不在,他们群龙无首,要不沈令昱可要忙活坏了。”刘宏邱说,“大行皇帝陵寝还没有修建完成,灵柩就现在含德殿停着吧!肖演是个刺头,不能相信。到时候宫里的守备就交给你安排吧!”刘宏邱说。 “十四皇子是从桃花渡到池州,转道去往扶风的,他身边有两个高手相随,国舅爷应该派遣的力干将前去追杀,我与薛治林都与他们交过手,都不是对手。”吴凌补充道。 “这个吴大人就不用操心了,把宫城给我守好就是了。”刘宏邱说,“宏玉已经带着金城军前往荆州,恐怕刘寒霜那毛小子是见不到他母后了,给他母后收尸可能都没有时间。” “既然大人有准备了,小人也就放心了。”吴凌说道。 “薛治林现在在哪?”刘宏邱突然想到了今日的祸主。 “他说他要回京口家中看望一下家人就来建康请死!”吴凌说。 “他还能回来请死?他是带着家眷跑北燕去了吧!你回去让你殿前司的人去京口拿人!千万别让他跑了,江淮地区我军防卫的布置图都在他脑子里。”刘宏邱厉色说。 “是!” “如有反抗,就地正法!”刘宏邱冷冷地说。 “是” 吴凌离开了刘宏邱府邸,没有直接回自己府邸,而快马向殿前司驶去,捉拿薛治林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3 因为大行皇帝的驾崩,这半月京城内外杜绝一切娱乐活动,尤其对于官员,轻则廷杖,重则流配充军。秦淮河畔的杨柳巷自然也是清冷了不少。但冷清不代表着无事可做。 此时的绿柳居里,这里的老鸨四姐正坐在椅上饮茶,旁边一个丫头给他垂着腿。人贩子赵五背着个麻袋从外面进来,走到四姐前,将麻袋轻轻放下,行了个礼笑着问候:“四奶奶您吉祥。” 四姐眼皮都不抬,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让我瞧瞧货色。” 赵五赶紧将麻绳解开,阿巧跟另外一个漂亮女孩儿就从麻袋里钻了出来,嘴里都被别堵了布团,双手反绑在身后。两个女孩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乌亮的眼神惊恐不定。 赵五指着两个孩子说:“四奶奶您瞧,清一色美人儿胚子。” 四姐上下打量了两个女孩儿,缓缓地点着头,但见阿巧头上有血痕,慢慢说:“这两个雏儿是不错,可惜有个头上刮花了……你这是从哪拐来的,要是从良善人家偷来的我可不要啊!” “四奶奶您这是说哪里话啊,我这都是正经从人家父母那买来的,这年头您还不知道吗?穷人家有上顿没下顿的,女娃子又不能当劳力使唤……”赵五陪笑道。 “多少银子买的!” “不满您说,我是跑遍了这建康城的上下,跑断了腿才给您物色到这两个顶尖的美人胚子。” “别给老娘废话了,我还不知什么价吗?赶上今年收成不好,要闹冬荒,五斗米就能换个丫头,你呀,最多每人5两银子。” “四奶奶我……”赵五正要申辩。 “我给你五十两!拿银子快走人!”四姐有些不耐烦。 下人给赵五递上了五十两银子,赵五赶忙给四姐深深作揖,拿着银子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人贩子赵五走后,四姐笑嘻嘻地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又上下打量,爱抚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蛋儿。柔声细语地说:“孩子们,别怕,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准叫你们吃的好穿的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吃上一顿,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妈妈。” 阿巧被眼前的四姐吓坏了,扯着嗓子大哭不止:“你不是我妈妈!我要找我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章 乌柳镇 寒霜再次醒来的时候和煦的阳光已经透过破旧的窗棱照了进来,雨已经停歇,太阳又亮出了灿烂的笑脸。寒霜伸伸懒腰看看四周,醉老道正在土地公像前的破蒲团上打着坐,楚倩正在支锅做饭,一股浓郁热气升腾,肉香扑鼻而来,火堆旁边可以看到零落的羽毛,楚倩一早肯定是去打山猎了。 寒霜抖了抖精神,从干草堆上跳起,就去火堆旁帮着楚倩添柴草了。楚倩慈爱地对着寒霜笑。寒霜越发的喜欢楚倩这个姐姐了,虽然这个姐姐总是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但寒霜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善良与温柔。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了,三人吃过野鸡后匆匆收拾洗漱一番,寒霜把内侍的衣服扔在了破庙,自己还是一身棺材店伙计的装扮。三人出了庙门就往建康城东的烟柳巷绿柳居走去。 对于绿柳居,寒霜并不陌生,几天前师傅棺材王就曾经在那里被人绑过,还记得那里的“老板娘”跟一个天仙一般的姐姐人都很好,还有一个不敢露面见他的奇怪哥哥。 出门之前普阳子张兆陵自然是一身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出门后一想到绿柳居的姑娘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立马又化身成好酒贪色的醉老道了,一路上走姿都轻盈了不少,没有一点得道高人的稳重,不时又开始哼起了酸曲,让人实在受不了。楚倩一脸深沉地跟在后面,江湖行走多年,早已过惯了浪迹天涯的生活,只要是寒霜想要去的地方,她一定会陪在身边。 一路上的景致依旧平和安详,好像昨日建康城的动乱并没有影响到周围居民的生活,而醉老道和楚倩最担心的捉拿他们的榜文也并没有到处张贴。在一处缉拿榜前醉老道停下身来,自己找着自己,照常是那老几位,多年未能破获的飞贼或又逃跑的江洋大盗,对比以往并没有添加什么新角色吧!醉老道嘟着嘴说:老道我值多少量银子朝廷也不给报个价!这话引起几个围观人不解得侧目,楚倩感激把醉老道拎了回来,拉着继续上路。一路的无事,这就是太平盛世的景象吧!见到如此宽松的环境,想必是朝廷忙着国丧,还没腾出时间来捉拿自己吧!醉老道不知不觉又张扬松散起来,嚷着到了前面的小镇,一定要找家去大酒楼胡吃海喝一番。忍无可忍的楚倩只好又对这位“得道”前辈一阵猛烈的教训。一路的欢快让寒霜也忘记了昨日的阴霾,心头上终于出了太阳。 醉老道之前粗略算过,从破庙到烟柳巷绿柳居大概半日的行程。但当三人才走到乌柳镇太阳就已经西偏,半日早就过去了。醉老道的五脏庙最先起了“咕噜咕噜.......”的反应。 “道长爷爷肚子饿啦!”寒霜指着醉老道的肚子笑嘻嘻的说道,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咕噜.......” 醉老道跟寒霜对看了一眼彼此的肚子,都“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到烟柳巷还要走一两个时辰,前面就没有镇子了,我看咱们就在这里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歇歇脚吧!”楚倩说。 一说到吃,寒霜跟醉老道都欢呼雀跃起来。醉老道赶忙指着一处大酒楼说:“我看就在这吧!” “醒醒吧!道长,您那点银子不都给棺材铺掌柜了吗?”楚倩抱着手面带怀疑地说。 醉老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吐了吐舌头,确实那些把戏是骗不过楚倩的眼睛。挠着挠着醉老道不知从哪里搓下一团泥垢,捏一捏又弹了弹,不知怎么弹到了寒霜脸上,醉老道如孩子一般咧嘴哈哈大笑。 “咦.......道长爷爷,你真恶心!”寒霜嫌弃地说。说罢把手也掏进怀里,搓出来个东西,也捏了捏,冲着醉老道咧开的嘴就是一弹,醉老道没注意,一口咽了下去。寒霜笑得是前仰后合。楚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调皮的劲头与当年的弟弟是多像啊,他若还在应该已经比自己高了吧! 楚倩思绪回到了现实,他望了望熙熙攘攘的街市,最后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露天包子铺,说:“我还有几文钱,咱们将就着吃几个包子歇歇脚好了。” 醉老道嘟着嘴很是不高兴,心中一定又在默念他的烧鸡肥鹅。 “姐姐,我有钱,有好多钱,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肖公公给的。”寒霜说完,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一袋银子。 醉老道喜上眉梢,身手要去掂量那钱袋子。被楚倩一把打开,楚倩说:“道长,那是我弟弟的钱,你是一代宗师,怎么能抢小孩子的东西呢?” 醉老道只一瞬又变回那个仙风道骨的普阳子张兆陵了,道貌岸然地说:“贫道修道多年,早已看淡了那些身外之物。” “道长,你不是想要吃肥鸭肥牛吗?”寒霜坏笑着问。普阳子张兆陵又一瞬间变成了醉老道,堆笑着盯着寒霜手里的银子,说着:这能够咱们吃多少只鸡的。 “道长,您枉为一代宗师!” “道长这能买很多好吃的!” “........” 这时只能说作为武林泰斗的张兆陵一直在“普阳子”和“醉老道”之间变换着角色。 张兆陵内心斗争了很久,身上的角色不知变换了多少个来回,最终还是诱惑占据了上风,醉老道拉着寒霜要往大酒楼里跑,但前脚还没迈进大门,一双纤细但有力量的手就抓住了两人的衣领,一左一右拖着两个家伙就往包子铺走,一左一右按在了板凳上。 寒霜跟醉老道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大酒楼,啃着手里的菜包子。 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人扯闲话,只听邻桌三个客商打扮的食客正大谈“国家大事”。 客商甲说:“皇上昨天驾崩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客商乙说:“怎么不知道,昨天景阳钟敲的城外都听得分明,昨天京城那个乱,本来我是要去城里进点货,可哪想整个城门都给封了,进出都不行。” 客商丙说:“城里都打起来了,好像是要拥立不同的皇上,结果刘贵妃那家子赢了,这几天她的儿子就要做皇上了。” 客商甲:“那怎么可能呢?这不就是篡位谋反吗?明明本朝有太子,怎么还能让别人做上去了。太子不是娶了北燕那边的一个挺漂亮的公主吗?就不怕北燕替女婿出头,打过来了!” 客商乙:“就你这消息,还怎么跑生意啊,我跟你们说,太子早前就让燕国那给弄死了,听说是燕国使的美人计,其实燕国是给刘贵妃家撑腰的。” 客商丙说:“瞎扯,现在流言多得跟牛毛似的,给你们说个我亲眼见的,西边要打仗了!” 客商甲乙忙问:“谁跟谁打啊,清平盛世怎么可能打起来呢?” 客商丙说:“我从扶风那里过来,你不知道,伏皇后那边已经拔营回京了,一路上都是大兵,我这不着急回来谈个买卖吗?我就比官家走得快了些,前天还没天亮我就回到咱这建康城,你猜我看见什么?一对人马往西边去了,举着什么金成军的旗子,全副武装的,你想想,皇帝死了,皇后往家赶,咱都明白是回来奔丧,那出大兵肯定不是去迎接的,只能是不让皇后回来,那不是去打仗是去干什么的。” 客商甲说:“兄台真是好见识?” 客商丙说:“还有个事情你们说的都不对。” 客商乙说:“愿闻其详。” 客商丙喝两口水,润了润嗓子说:“北燕才是出大事了,听说嫁给咱大宋的公主,早在路上就让人给杀了,北燕一直怀疑是咱大宋干的,你想想咱们煌煌大国,礼仪之邦,怎能干那等卑贱之事,当年他们从北方极寒之地来咱们中原,烧杀抢掠什么没干过,到现在咱们不是照样跟人修好吗?还有,听说洛阳是被天火击了,全城都烧了个遍,这是报应,咱那洛阳城皇宫里的宝座哪是那北夷小族能坐就随便坐的吗?” 客商甲说:“这事我也听说了,但现在这世道,真假难料,有人想散布什么谣言,那是一晚上就能翻一百种花。你们说得我哪知道是真是假。” 客商丙说:“伏皇后返京跟建康走大兵的事我是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 三名客商的话被邻桌的寒霜、醉老道跟楚倩听了个真切。寒霜的脸又阴沉了下来,想必是听到了长兄太子寒勖已经遇害的消息,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半就咽不下去了。楚倩关切的握着寒霜的手。醉老道转过头与三名客商攀谈起来。 醉老道说:“方才听闻三位所说真是让人震惊啊,现在太平盛世的,哪来那么多祸端!” 三名客观见醉老道来问,也上了兴致,就一切聊了起来。 客商丙说:“道长不知啊!我们走南闯北的人见到的听到的可就多了。其实这世上本是太平无事,但就打太子迎娶公主那几日祸端就全出来了。” “哦,那怎么说!”醉老道好奇的问。 客商丙说:“本来燕国嫁公主,咱们大宋娶太子妃都是天大的好事,但整个过程很蹊跷,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出嫁都大张旗鼓,吹拉弹响地,生怕邻里不知道。这燕国嫁公主就怕人知道,专走僻静小路。咱大宋国娶太子妃那就是声势浩大的,皇后带着太子都迎到国境线上去了。你说反差大不大。” 醉老道跟其他两名客商都直点头,寒霜跟楚倩也都竖起耳朵来。 客商丙:“虽说我们只是小老百姓,但有些东西我们看得要比朝堂上那些大臣看得真切。就说迎亲吧!谁知颖水两岸血流成河,咱这边太子死,那边公主亡,不用多想肯定有一方要挑起战争,具体谁咱小老百姓就不知道了,深宫大内的谁想弄死谁那都再平常无过的了。你以为当了太子就安稳了,还不是死了让谁杀的都不知道吗?还有你没去过燕国你是不知道,这两日燕国的几个皇子都去了军营,原本在北方长城边上的几支精锐悉数南调。咱们国内却要先内讧,谁让皇上这个时候驾崩了,不立出来个新皇帝哪能稳定人心去打仗啊!” “方才听各位所言,太子已经遇害?怎么遇害的。”醉老道说。 “这个就不好说了,但那日风陵渡口据说没有一个活口,太子更是是死不见尸,但想想那日的情况,怎么可能还活着。据说燕国公主死倒是见尸了,但死得那个惨啊,据说死得就剩个渣了,回国下葬没多久洛阳就遭天火了。”客商丙说。 众人都啧啧称奇,但寒霜的心思只在母后跟长兄身上,不觉又要落泪。楚倩看到寒霜的样子不免心中也难过起来,只能紧紧握住他那冰凉的手。 “姐姐,我母后不会有事吧!父皇不在了,母后不能再离开我了……”寒霜有些哽咽。 “姐姐会陪着你,直到你回到母后身边。”楚倩认真地说道。 楚倩看了看天,几只老鸦飞过,又落在光秃的树梢上“嘎嘎…”叫着。天色已经不早了,要赶紧赶路去寻那阿巧姑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四十一章 再入绿柳居 1.建康,绿柳居 厅堂内摆放着一排木椅,上面挨个坐着七八个标志漂亮的小女孩儿,每个人都穿着漂亮的衣裳,阿巧正坐在他们之中。 四姐摇着把绣扇在女孩儿面前来回走着,瞟着眼见这几个眼神中带着生怯的小女孩,说:“打进这门就是你们的造化,咱们这绿柳居可是这皇城脚下绿柳巷里有名的……老字号,大江南北的公子王孙无不喜欢咱们这里的姑娘。你就说燕国的太子都偷着摸着来见咱家的姑娘。都听着,咱这的姑娘个,耳朵依旧仔细寻找着。 “小子,这是新来的雏儿,四奶奶还没调较好,都是没长成的女娃子,这你也要!”保镖甲说。 “小子,来我们这绿柳居银子有没有带够!”寒霜不带理继续细细寻着声音,手里拿出那袋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我不找四姐了,我找阿巧。”寒霜随手把钱带往保镖手里一扔,自己就寻着声往楼上跑去。 保镖还没觉出银子的重量,醉老道一把将银袋抢了回来,咧着嘴嬉笑着说:“太多了哈…” 只见寒霜跑到二楼一间屋一间屋的推开,屋里不时发出男女的惊叫声、怒骂声,寒霜全然不理,继续寻找着阿巧。原本清静的花厅顿时嘈杂热闹起来,不时有**的男人站在房间门口叫骂着。 绿柳居的老鸨四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根竹板。另一手拎着一个小声抽泣的小女孩儿,寒霜失望地发现那不是阿巧。 “你这小挨千刀的!上次你来我这捣乱,老娘还没收拾你。你这次又是犯了哪阵疯啊,又来了,真把这儿当自己的家了!”四姐扯着嗓子骂道。 “我来找我妹妹的!掌柜的,求求你把我妹妹还给我!”寒霜跑到四姐面前摇着她的手说。 “找妹妹上别处去啊!干嘛来我这,我这里哪有你妹妹!”四姐甩开寒霜,掐着腰狠狠地说。 “人贩子说是卖你这里了!”眼霜说。 楼上楼下被惊扰的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四姐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喊道:“保镖呢,养你们这些吃白饭的干什么!还不快把这老头跟小孩都赶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姐觉着自己的手被一双粗树皮一样的手握住了,那双手还极不老实,一张满是皱褶的猥琐面容出现在她面前,醉老道色心大起,说:“我看大姐体形丰韵白净,仪态万千,如此美貌不似人间,却似九天,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料想绝非人间凡品……” 不觉说得四姐脸上云霞闪烁,“这位道长真是说笑,我哪里那么好啊!……”但见那双树皮老手越来越不老实,四姐生气地举起竹板对着醉老道就是一阵猛敲。 一会儿,四姐看看四周依旧看热闹的嫖客姑娘,正色道:“我这里是有几个新来的雏儿,但都是人家父母卖给我的,都知道在我这吃得好,穿得暖。不信我带出来你们问问!” 一会儿几个样貌标志的小女孩儿被一个丫鬟从后院带了出来。一字排开站在花厅里,有些眼里还闪着泪,但没有一个是寒霜要找的阿巧妹妹。 “寒霜,有你要找的人吗?”楚倩上前走到寒霜身边弯腰脸贴近寒霜的脸。 寒霜摇摇头,很是失望的样子。老鸨四姐见楚倩美貌精致,在花厅这么一站,居然把楼上楼下的姑娘都给比了下去,心中暗自喜欢。 “呦哦,这是谁家的姑娘,天仙似的……”美貌的人儿谁都想多看几眼,四姐想上前好好端详端详。 楚倩转头就面露凶光:“敢靠近,杀了你!” 那冰冷的眼神把四姐震住了,于是不敢靠前。 四姐见到寒霜垂头丧气的样子,颇为得意,对着楼上楼下的人嚷嚷道:“看到了吗?咱们的姑娘哪有偷来抢来的,都是人家自己父母送上门来的,长相稍差的,咱还不要呢!” “寒霜哥哥!”四姐的得意之色还没有退去,就听见二楼有个娇弱的声音喊道。 众人都顺着声音看去,净月柔带着一个小女孩儿站在了楼梯旁。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有嫖客起哄道;老鸨拐卖人口,该抓去见官喽!” 四姐脸一红指着起哄的嫖客就是一阵大骂。净月柔牵着阿巧的手慢慢走下了楼梯。能见一面绿柳居的净月柔不知是多少风流浪子的心愿。在这个较之往常冷清地晚上,在场的所有嫖客的愿望都达成了,不仅是净月柔还有一个美貌不相上下的姑娘,双姝争艳,各有千秋。对风流场混迹的人来说,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净月柔与楚倩相互打量了一下,竟然对视一笑。阿巧已经松开了净月柔的手,冲到寒霜怀里,紧紧地抱着哭泣起来。 “老鸨!你真是好大胆!国丧期间也敢召客!”一阵浑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左武威大将军沈令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二章 逃脱 绿柳居里,众人一起望向厅门,只见金盔金甲的沈令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队禁军士兵。这些人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定时来找事寻仇的,楼上楼下有认识沈令昱的在朝官员都急忙躲回屋中,甚至有人要跳窗逃走。 沈令昱一直是流连在这秦淮河畔的常客,哪家妓馆的头牌是谁,姑娘们各有什么特色,在他心里是滚瓜烂熟,只有这绿柳居一直被上面不知明的高管庇护着,所以这里的老鸨一直都不把自己当盘菜,自己还经常因为姑娘在这里抹一鼻子灰。这不,现在咸鱼翻身了,自己卫戍着整个京城,也该到当处受辱的地方威风威风了。 沈令昱边向屋内走,边打量着花庭里的情况,身后的士兵自动分作两队,沿着墙壁跑向花庭两侧,最后把花庭里的人围在中央,刀枪分明,威风凛凛,这阵势把在场的人都给镇住了。沈令昱不认识十四皇子寒霜,只是瞟了一眼小伙计打扮的寒霜、小丫鬟样子的阿巧,还有那个碍眼的老叫花子醉老道,最后把目光都集中在立在大堂中央两个闭月羞花的美女身上,左看右看,只觉得各有千秋,实在分不清哪个更美艳动人。至于在场的其他人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四姐见沈令昱带兵闯进来把自己的客人都吓着了,心中暗怒,早已经把沈令昱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心中有怒但看到刀刀枪枪的就知道来者不善,何况现在沈令昱权势熏天,张牙舞爪的,这次不能来硬的,只好陪笑着扭着细腰就走上前去:“哎哟!沈大人,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可好久没来照顾我们姑娘的生意了,听说您最近又升官了,您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啊,以后还要经常来捧场才是!姑娘们......姑娘们.......哎,采薇、含香,沈大人来了,快来陪大人喝酒啊!腊梅、玉兰快去照顾其他几位军爷!姑娘们能接客的都来啊!” 楼上楼下突然热闹起来,数不清的姑娘调笑着都出来了,迈着风骚的步子把这些不速之客给围在了中央,娇笑着**着这些久未发泄的士兵汉子们,这些士兵平日里哪有闲钱来这种高级的风月场所享乐呢,瞬间就醉倒在这温柔乡里,飘飘欲仙了。 昨日镇压武威军叛乱辛苦,沈令昱这晚本就是要带兄弟们来放松放松的,对属下们的表现没有加以制止。而他自己本来就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他的目标自然要比那些兵痞高级多了,美女不够还要帑银。老鸨这点伎俩他哪能放在眼里,他对着上前的几个漂亮姑娘直挥手,假装生气地说:“去去去……拿开你们的臭手!本将军是来抓人的,大行皇帝昨日刚驾崩,你们居然现在就敢寻欢作乐!”而此时他色眯眯的牛眼正盯在往楼梯上走的净月柔的屁股上。 “哎哟,我的沈将军,您这真是冤枉我了!皇上驾崩了我这的姑娘都是哭了一日一宿的,哪有心情去接客啊!这不是看您来了,您那么辛苦,大冷天风尘仆仆地还在外面巡查,保护我们一方的平安,您真是辛苦了。您这么往这里一站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您带的兵个个威武雄壮,姑娘们看到她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啊,打心眼里喜欢,这不,都一股脑的要来伺候伺候您跟各位军爷了。完全不要钱!”说着把一袋银子悄悄地揣在了沈令昱手里。 沈令昱掂量着银子,心中得意,看了看已经沉醉在温柔乡里的士兵们:“兄弟们,老鸨说的在理,我们为了咱们大宋整天这么辛苦,被人尊敬一回也没有不对!是吧!” “沈将军高见啊!” “沈将军是我等的楷模啊!” “沈将军是我等的衣食父母啊!” “沈将军战无不胜啊!” “……” 属下们恭维的话沈令昱听在耳朵里还是很受用的,他坐在大堂的方椅上,左右各环抱着一个臀肥腰细的姑娘,不时的到处乱摸起来,花厅里热闹异常,男男女女的浪笑娇羞声混在一起,不堪入耳。 这时,上了兴致的沈令昱对一直陪在眼前的四姐说:“这里的姑娘本将军都见烂了,让你们的净月柔姑娘来陪陪本将军!” “将军,真不敢巧,姑娘正赶上那种日子,身体不舒服的很!”四姐陪笑道。 “什么不舒服!刚才不还站在这里吗?让他下来给本将军唱支小曲!”沈令昱嚷嚷着。 “不瞒将军,先前姑娘有事才下楼的,现在受不了外面的凉气就又回房了,要不姑娘也一定会欢天喜地的来侍奉将军您的!要不我现在去给将军找两个上等的姑娘,保证将军满意。”四姐媚笑着说。 “除了净月柔,你这里都是破货,本将军都玩腻了。要不……要不让她来陪本将军也行。”沈令昱的手在人群中瞄着,寻找着刚才绿衣的姑娘,好不容易指在了·正要往门外走得楚倩身上。 “沈将军啊!她不是我这里的姑娘啊!我要不再……”沈令昱大怒,推开腿上坐着的两个姑娘,上前就给四姐两记耳光。大喝道:“你这鸨婆是不想活了,三番四次地戏弄于我,去!让净月柔跟她过来,今晚都得陪我,不然……哼哼……砸了你的招牌不说,明天都发配滇南!” 将要走出门外的寒霜把沈令昱的话听了个清楚,他不由得为“老板娘”四姐担心起来。那将军的话楚倩也是听了个清楚,但绿柳居与她没有什么瓜葛,并且那个作威作福的将军已经让她厌恶到极点,她只想早点离开。阿巧自然是被这里的人吓怕了,除了净月柔她不喜欢这里的所有人。醉老道自然有些不舍,但大家一起来,自然要一起走。 寒霜这时候突然停住了步子,楚倩低头问:“寒霜,快点走吧!这里不宜久留。”阿巧怕老鸨要抓自己回去,也赶忙拉着寒霜的手,央求道:“哥哥,我们不在这里.....不在这里.....带阿巧去找妈妈........” 寒霜摸了摸阿巧的头,回头看着眼前糜烂腐朽的人们自然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但看到沈令昱正在一巴掌一巴掌的扇着四姐,而四姐依旧在讨好陪笑,心中一阵不平。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沈令昱,不发一言,眼中充满了怒火。 正在这时,净月柔出现在楼梯上,四下里一下子没有了声音,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这位美人身上。此刻她已经卸妆了,好像听到了沈令昱威胁四姐的谈话才又自房中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病容,但依旧美貌异常,想必病西施也不过如此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净月柔扶着楼梯的扶手轻轻走下楼来,向在场的所有人屈膝行了一礼。此时的空气似乎如凝结了一般,鸦雀无声。 “既然将军要听小女弹奏一曲,小女就来献丑了。”净月柔曼妙的声音无力的说道。 四下里更是安静异常,镜月等四人站在门前,也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了,都静静地看着净月柔。 一曲《诉衷肠江月寒》如泣如诉、如醉如梦,就连粗旷鲁莽惯了的大兵也屏气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歌声曲调的悠扬。一曲未过在场已然有妓女潸然落泪了。此时,楚倩的眼睛也湿润了,同是江湖沦落人,这份凄凉她能懂。 沈令昱居然也被怔住了,这充满魔性的歌曲让他也半天没回过神来,妈妈的,怪不得有人能出白银万两,只为一睹净月柔的风采,这价钱也是值了。 “净姑娘.......今日一睹姑娘风采,真是……那文邹邹的话本将军不会说,姑娘靠近了坐。”沈令昱糙糙地说。 众人见净月柔轻移莲步,慢慢走到沈令昱跟前,缓缓行礼,只见镜月柔白皙的皮肤正流着虚汗,喘息有些粗重,想必这的是不舒服。而沈令昱一直听闻净月柔艳绝天下,没想到此时就在自己面前,不觉色心又起,把先前的怜香惜玉都抛在脑海,一声“美人”就一把将她熊抱在自己怀里,在她身上乱亲乱摸,净月柔身体不适,本就身体虚弱,此时更是没法反抗,求助地看着四姐。 “沈将军,我家姑娘弹也弹了,唱也唱了,你看姑娘身子弱的都直出虚汗,你就让她回屋休息吧!”四姐陪笑着央求说。 “如此的良辰美景,有姑娘相伴,本将军也是死而无憾了,那什么......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着淫笑着就要往净月柔衣服里摸,根本没把老鸨但一回事。净月柔努力反抗着,但反抗越剧烈,沈令昱的兴致越高,手就越是过分。那些士兵们也都好色地盯着净月柔身体的裸露部位看,四周嬉笑着,哄闹着。 “将军啊,这可不成啊,我们姑娘只卖艺,不陪酒不陪睡。”四姐拉扯着沈令昱的衣袖。 “婊子还有这种规矩?”说完沈令昱猛地抽出了袖子,一脚把四姐踢到了一边,四姐捂着肚子在地上扭动着,四下里的妓女都吓傻了,而士兵们则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老婊子!你再来坏本将军的兴致,我一把火烧了你这妓馆!”沈令昱狠狠地说。 看到这种情况,寒霜心头大怒,正要冲上前去把净月柔给救出来,醉老道一手将他拉住,低声说:“楚倩会去的。” 果然,楚倩扭着细腰向沈令昱走去,柔声说:“将军不想让小女子来陪吗?” 沈令昱见如此尤物竟然主动投怀送抱,心中大喜,睁大了眼说:“妙极!妙极!本将军今日艳福不浅啊!左手净月柔,右手……姑娘芳名?” “楚倩!”楚倩柔声说。 “哈哈……楚倩,好名字,净月柔歌唱得好,曲弹得也好,不知姑娘有什么手段呢?”沈令昱淫笑着说。 “小女子的手段,一会儿将军就知道了。”只见楚倩款步姗姗地向沈令昱走了过去。 楚倩如同散了骨架一样,一下子瘫在沈令昱怀里,向沈令昱脸上吹了口香气,让沈令昱心猿意马,心跳不已。楚倩看着沈令昱另一条腿上坐着的惊恐不已的净月柔,脸上露出了不快的表情,娇羞地“将军,你看这位姐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让我对着她坐,本来的好兴致也都没有了,你不觉着真丧气吗?” “哈哈……婊子天生就是让人睡的,有什么丧气不丧气的。”说着沈令昱就在净月柔跟楚倩的屁股上都抓了一把。净月柔被吓得花容失色,已经不敢反抗了。楚倩怒目圆睁,但又马上妩媚妖娆起来了。 “那位姐姐,你先让开,你碍着我为将军倒酒了。”楚倩给净月柔递了个颜色,净月柔马上明白过来,赶忙起身,沈令昱倒没觉出什么,只是兴致勃勃地等着美人献酒。 “美人儿的酒,本将军一定要给喝干净啰。”沈令昱高兴地说,此时他眼里只有乖巧听话的楚倩,已经把净月柔凉在了一旁。 只见她一下子倒在沈令昱怀里,右臂搂住他的脖子,左手拿着酒杯在沈令昱面前晃了晃,俊俏的脸蛋上风情万种,只等他抬头喝酒露出脖子时…… 沈令昱早被楚倩迷得神魂颠倒,举酒就喝,但刚喝到一半,只见眼见寒光一闪,沈令昱大惊!不好,他下意识的拿酒杯一挡,跟一把匕首撞了个正着,却发现楚倩的右胳膊把自己的脖子夹得仅仅的。他大叫一声,用上牛了,右手反手一扣,就挣脱了楚倩,跳起身来往身后推了几步。拔出佩刀,怒目圆睁,盯着楚倩。楚倩也把两枚匕首都亮出来,摆出了拼命的架势。此刻四下里顿时大乱,沈令昱带来的军士慌忙从温柔乡里醒来,抓起兵器准备战斗,但四下里奔逃的妓女、伙计让他们没法上前加入战局。 大厅正中,楚倩跟沈令昱缠斗起来,撞击的兵器“呯呯”作响,两人你来我往大战不下三十个回合,楚倩以快狠见长,此刻却占不到便宜,暗自吃惊,心想:本以为官军之中都是薛治林那等货色,没想到在此真遇到高手。楚倩的身手也让沈令昱吃惊不已,如此的美貌少女居然有这等本事,转看楚倩手持两枚匕首,心想如此作战手法好生熟悉,在哪听人说过,突然他想起了那日吴凌对十四皇子身边高手的描述。接着空挡转头一扫,一个衣着破烂像个老叫花子一样的老道士正护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如果没有那女童的话,那不就是要捉拿的十四皇子一行三人吗? 沈令昱大呼:“兄弟们都听着,绿柳居勾结朝廷要犯!其罪当诛,在场的都别手软!” 众士兵听后也不顾及人群了,该砸就砸,该抢就抢,见人就砍,见屋就烧。一时里场面更加混乱。 此时沈令昱已经被楚倩紧紧缠着,自己抽不出身去抓寒霜。于是又一面下令在场兵士捉拿十四皇子,一面派人去搬援兵。 混乱之中,火苗已经不知不觉四散开来,浓厚的烟雾弥漫着整个小楼,哭喊哀嚎声连成一片。寒霜让醉老道护着阿巧赶紧往外逃,自己在繁杂的人堆里寻找着净月柔,发现时净月柔已经昏倒在花庭的一角,眼看头顶上燃烧的屋梁就要砸塌下来。情况紧急,寒霜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就去拖净月柔,这时有杀红眼的士兵注意到了寒霜,举刀就要来砍,醉老道及时赶到,只一脚侧踢就将士兵踢出数丈之外,他见寒霜拖得费劲。一下子把净月柔扛在肩上,赶忙带着两个孩子往屋外挤去,并大声对楚倩喊道:“楚姑娘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这时门外已经传来了喧杂的声音夹杂着马蹄声。 楚倩见又斗了五十个回合,仍伤不了对方,自己渐渐体力有所不支了,一个回身,跃出了数丈远,五枚“月青石”一起发出。沈令昱赶忙躲闪,再看楚倩,她已经飞出大门了。 沈令昱拨开挤在门口的人群冲到门外时,才发现要犯早就抢了自己的马匹消失在远处的夜幕中,而自己的援军才刚刚赶来。沈令昱垂手顿足,仰天大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猎物又飞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三章 寻井 燕都洛阳,敬王府。 已经五天五夜了,镜月依旧昏迷不醒,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差,偶尔眉头紧锁,偶尔又安详了下来,前几日嘴里还能呓语,这几日牙关紧闭,汤药都喂不进去。几位太医来看过后,都连连摇头,伤势太重了,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这让坐在床前陪伴的晋王镜宣心急如焚,他望着眼前的这个弟弟,又想起了不久前已经去世的绥阳公主,心中感到愧疚万分,没能代已死的绥阳照顾好弟弟。 他抬头看看榻下,几名家仆侍女正立在那里等待着召唤,两名与镜月岁数相仿的少年公子则坐在外厅楠木圆桌前,正在小声私语。两人分别是北庭郡王世子赵锦瑜和薛国公张晋辉的次子张硕。他们是镜月为数不多的好友。本来两人不在京中,这次因镜月遭袭专程赶了回来探望。 镜宣走到外厅。两名少年公子起身向镜宣行礼,镜宣摆摆手,“都是镜月的兄弟,在此地就不必客气了。”镜宣感觉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就带着两人往会客厅走去。 敬王府的院落干净利落,镜月平日喜好舞刀弄枪,很少侍弄花草,所以整个王府只有一些最普通不过的兰花、菊花之类,马上入冬了,花儿都早已经凋谢,更显得王府冷清。此时三人穿过院落又走过一条回廊往左一转,就来到会客厅。三人在厅内坐定,晋王爷镜宣自然坐在主人的位置,两位公子分坐两边,府内丫鬟给三人上完茶水就回偏间听用去了。 会客厅内三人沉默了片刻,晋王镜宣先开口了,话中带着忧伤:“孤带镜月谢过两位的探望,只是镜月伤势太重,不便亲自道谢........何况伤情每况愈下,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两人大惊,赵锦瑜平日与镜月关系最好,也最心直口快:“镜月本来好好的,怎么会被偷袭了呢?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镜宣沉思片刻,喝了口热茶:“我也是听府中管家说的,那日是个假扮公公的贼人来到府上,说是父皇在外祭天,要镜月随驾,父皇近日的身体情况只有孤与镜月知晓。父皇的身体是受不住风寒的,怎么可能出宫,当时已有疑虑的镜月想要将计就计,借此为突破口,拔出萝卜带出泥,把这一系列阴谋的制造者一网打尽,也许是太过轻敌了,在交战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回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张硕好奇的说:“镜月武艺不错,能轻易伤他绝不容易,怎么会呢,难道遇到绝:“榜文早就发出,但一直没有消息,听凌翼他们描述两人身形穿着怪异,恐怕不是中土人士,我曾想过他们是不是来自北方极寒.....”镜宣没有继续说,他不愿戳破家族千百年来的忌讳。 张、赵二人听到“极寒”也是脸色大变,三人沉默不语。 2. 这是河西走廊的荒漠,一个粉色的身影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荒漠上驰行,马蹄溅起了一串串尘土在空气中飘荡。马儿的主人不敢耽误片刻,使劲的催促着马儿快跑。性命关天,她知道每耽误一刻,那位年轻的王爷的生命就会凶险一分。她离别的时候顾不上去解释,顾不上去告别,她必须要找到那传说中的神草---九转续命草。 她过去只是听师傅提过,这种神草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千年方得一株,而这一株也是长在昆仑深山里一处叫忘忧谷的地方。没人能说清楚忘忧谷在哪?师傅当年也只是简单的描述有一棵参天古树,这棵树长在一处万仞瀑布之下,找到这棵树这座瀑布就会找到忘忧谷的入口,谷内是一处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城市遗址----忘忧城,这处遗址不同于中原华夏文明,没人能说出年代,而九转续命草只生长在城市中心祭坛里供奉的神木之上,但要真正拿到这种神草,凶险万分,去过的人几乎没人可以全身而退,那座古城早已被黑暗所笼罩,被上天所诅咒。 昆仑山脉之大,恐怕寻找十年也不会找到忘忧谷的入口,但师傅也告诉过他,沿着河西走廊的荒漠走上三天三夜,如果运气好,你会在荒漠中寻到一口八角形的大井,名叫星月井,那口井会告诉你忘忧谷的线索。 这已经是进荒漠的第三天了,她身上的干粮早已经吃完啦,水也所剩无几,她把头上的面纱揭开,露出了那绝美的面容,她眯着眼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她是否应该暗自庆幸现在不是盛夏,要不然太阳早已将她烤干了,但咧风卷起的阵阵黄沙还是把他白净的脸庞打地生疼,她只好把面纱给拉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轻轻说:“马儿,这几日跟我受苦了,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目的地了。” 话虽乐观,但她此时已如荒漠上无魂的幽灵,漫无目的的在这没有生机的禁区游荡者,饥渴正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她还有她的枣红马。她渐渐看不清远方,或者说眼前只有白光,她困倦极了,尚存的意识让她紧紧抓住马缰,任马儿在这荒漠中徘徊。不知何时她从马上跌落,已经感觉不到意识,她沉沉的睡去了。 冥冥之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座冒着熊熊火焰的大宅第,那是自己曾经的家,府邸的门匾她看不清楚了,只觉得很大。自己的爹娘跟兄弟姐妹以及家族里的所有人都被锁上了镣铐,被一队士兵推搡着装进一个又一个的囚车,她那瘦小的身躯在囚车后面紧紧地追赶着,哭喊着,她也能听到家人的哭喊声,但她无论怎么追怎么跑,囚车都与她越来越远,这时满地开满了异样的红花,花儿凋谢后就变成了一片巨大的血泊,夹杂着累累白骨,她呼喊着、哭喊着.....。 当她猛然醒来时,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坐起身来,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个梦多少年来反复把她惊醒,但她不明白梦中的情形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事情是发生在前生还是今世。 渐渐地她的意识又回到了身体,她抬头看了看漫天繁星,又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堆篝火,一个简单的帐篷。悠扬的胡笛声自不远处的一个沙堆上传过。一个清瘦男子的身影隐约可见。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自己的嘴唇虽然干裂,但此时没有一分饥渴之感,自己的斗笠、面纱还有那把细柳剑都整齐的摆放在自己身边,枣红马被拴在一截死去的胡杨木上,一口硕大的八角形的水井正自己的正前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四章 星月井 她慢慢站起身来,踩踏着松软的沙地,向胡笛悠扬处走去,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应该去道声谢。 当她还没走到沙丘时,悠扬的胡笛声就停了下来,星光下原本坐着的那个身影起身向她走了过来。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三十岁模样的男人,一身不同于自己所认知世界里人们的打扮,头发胡乱的披在身后,月光下一双深邃的眼前格外吸人魂魄,高高的鼻梁,落满胡茬的嘴角展现出迷人的笑意。 她不禁心神荡漾了一下,又马上归于平静。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向眼前的男子道谢了。 正当她揣度词句的时候,男子已经带着笑意地发问了:“姑娘叫什么名字,怎会一人在这茫茫荒漠中旅行?” 她轻轻地说:“我叫李馨儿,我是来找星月井,听说只有找到星月井才能找到九转续命草,我要找到它用它去救一个人。” 男子好像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轻轻一叹,说:“每过几年就会有人来找九转续命草,但他们都不知道,九转续命草虽是神药,但寻找过程危险重重,就是越过了层层危险也不见得能找到刚好成熟的仙草,如此艰险,那又何必去寻,白白丢掉性命。” 李馨儿说:“为了救人,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去试一试。” 男子说:“姑娘勇气可嘉,但在下还是奉劝姑娘,寻找神草代价太大,千百年来全身而退者寥寥,大多有去无回。光阴似箭,那人若对姑娘重要,我倒觉得姑娘此时应陪在他的身边,而非出来冒险。” 李馨儿说:“他是为我才受重伤的,眼见命若游魂,如果不救他一命,我会抱憾一生。” 男子问:“那是你什么人,父母兄弟还是情郎?” 李馨儿:“都不是……我只知他贵为一国皇子,而我只是浪迹天涯的游子。” 男人:“那你救他……” 李馨儿:“我只隐约记得与他相识,不知何年何月,但每当听到他的名字,我的心就会痛一分。” 男人问:“你失忆过?” 李馨儿:“也许吧!当年师傅将我从一邪教祭坛中救出,教我一身武艺,并带着我与那邪教周旋数载,自我有意识起就一直在打打杀杀中度过,我一直把自己当做师傅的利刃,但直到我耳中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那是在打探消息中自敌人口中听到的,他们要杀他跟他的姐姐,但无论是谁提到那个名字都会让我心痛不已,梦中断续的画面又反复在眼前重现。” 男人问:“非亲非故,只是梦境的缥缈,你这么做值得吗?” 李馨儿:“我相信他是打开我记忆之门的钥匙,我要知道我与他前生还是今世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 男人问:“谁跟你说过九转续命草的事情?” 李馨儿:“我的师傅。” 男人问:“他是谁?” 李馨儿:“血衣圣女楚云天。” 男子沉默了片刻,说:“我也有50年没见过她了,她也曾经来过这里,她也曾经为救一个男人来找这九转续命草!” 李馨儿又是一怔,话语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敢问阁下是,看您的年龄……50年了……我师傅有那么老吗?” 师傅的身形此时又仿佛出现在李馨儿的眼前,窈窕的身材,乌黑靓丽的长发,如牡丹花盛开一般华丽的容颜。 男子淡淡一笑,说“50年还久吗?那也不过是一眨眼罢了。” 李馨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我……我师傅有50年没来了,她岂不是……岂不是早就是个……是个老太婆……但我师傅看上去很是年轻……那你现在……” 男人并不感到惊讶,说:“我都已经记不得自己多少岁了。” 李馨儿说:“自古多少帝王将相都在找寻不老不死之法,你居然已经……” 男人向篝火旁走去,坐在火堆旁往里填着木柴。没有说话。 李馨儿也跟着走到了火堆旁,抱膝坐下,探寻的看着男人。 篝火把男人的脸庞映得通红,李馨儿却看见男人的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凄凉。 片刻之后男子才说道:“长生不老真的有那么好吗?当你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容颜老去,再离开这个人世,而你却依旧青春常驻,你是何等的滋味,你只会觉得自己如世间游荡的幽灵,更是一分孤独一分寂寞。” 李馨儿说:“我能听听你的故事吗?” 男人淡淡一笑,看着那口八角的水井,说:“我就是星月井,星月井就是我。” 李馨儿不解:“你的意思是……” 男人说:“包括我的故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说清楚的,慢慢说吧!” 李馨儿很认真的点点头,望着眼前这位已经超越时间限制的奇人。 男人若有所思的说:“当年你师傅与我有过约定,为救她心爱的男人,愿用自己永生的陪伴来换取找到这九转续命草方法的钥匙。我帮她开启了通往忘忧谷的大门,她却忘却了永生陪伴的条件。” 李馨儿惊愕的说:“你的意思是师傅曾经也来找过九转续命草!” 那男人说:“这两千年来他是唯一一个见到过仙草的人。” 李馨儿大惊:“两千年!” 男人道:“两千年在你看来很久远,但在这时间长河里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 李馨儿说:“你是说我师傅见到过,而不是拿到过?” 男人说:“是的,她没有拿到。” 李馨儿又问:“那为什么没有拿到呢?” 男人沉默了半天,说:“因为她在逃亡的时候弄丢了。” 李馨儿不解地问:“那不可能,师傅是武学宗师,她的剑气都能杀人于无形,谁能逼得她逃亡呢?” 男人道:“50年前的她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跟你差不了几岁。但我能看出来她的武学根基很是扎实。那时的她像你一样的央求着我,也说过为救人愿意用命去换。那时她答应过我无论拿到拿不到,只要全身而退,他完成心愿后就会在此陪我永生。” 李馨儿说:“我师傅不是个不守承诺的人,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与邪魔苦斗,我想只是师傅的心愿未了,所以一直没来吧!”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盯着燃起的火堆看。 李馨儿见男人不语,就说:“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了,让你陷入沉思?” 男人淡淡一笑:“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馨儿好像提起了兴趣:“那就是你的故事了,我都告诉你我叫李馨儿,还不知你叫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说:“我刚才说过了,我叫星月。” 李馨儿恍然大悟:“你叫星月,那口井就叫星月井。” 星月说:“我叫星月,那叫井。” 李馨儿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说:“星月大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取那九转续命草,还请指点迷津。” 星月没有回答李馨儿的问话,只是默默地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我本是忘忧城里早应魂飞魄散的阴魂,奈何参破天机,变成这星月井边游荡千万年的孤鬼。” 李馨儿抬眼往井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口再普通不过的八角井,虽然看上去有些年月,但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口井与周围的荒漠有些不太搭调,星月说守护这口井已经千万年,料想这口井应该不只一次的被翻修过,才有如此形态,千百年来世事变迁,当年的沧海桑田今天也许就是这万里荒漠了。 星月继续说:“我都不记得多少年以前了,当年西王母在此凿下了这口水井,只为浇灌她那十里桃林。而此井就自然聚天地灵气于一身,每当月上中天,群星闪耀之时,这口井内的井水就会与天上的银河交相辉映,而此时的井内会自动敞开两扇石门,天河之水会从一侧冲向另一侧,千万年来反复循环。水源的尽头本是是一处世外仙境的仙境。那里有棵参天大树,还有万丈瀑布,瀑布之下有扇石门,那里就是忘忧谷的入口,谷中有座已经存在千万年的巨大城市,忘忧城,那是我曾经的家,我的族人们过去都生活在那里,那真是一座忘忧的城市,借着万仞瀑布的灌溉,谷内物产丰富,牛羊成群,人们生活富足,无忧无虑,城市的心中是无忧祭坛,那里有棵神木,神木是昆仑神山的心中所在,千万年来受我的族人的祭拜,而你要寻得九转续命草就长在神木之上。每千年一轮回,就会长出数株,五百年凋落,族人乐善好施,每每外人来忘忧谷内寻求帮助,族人都竭尽所能,那九转续命草只要是救人性命,说给就从没有吝惜过。忘忧城的富庶威名远播天下,自然就会被一些邪恶之徒所惦记,那年我带着族人外出巡夜,于谷外无意中遇到一女子受到狼群的进攻,我带着族人将狼群击退,将女子带回了忘忧城,谁知她沿途留下标记,引来鬼方恶族,夜晚趁我族人不备,打开忘忧城大门,任鬼族屠戮我的族人,掠夺城中的财宝,只有我被贴身卫士保护才躲过劫难,而此时我身边已经没有一名伙伴。我们忘忧城王族千百年来流传这一个口耳相传的秘密,那就是城中除了九转续命草这样的神物之外还有一样上古神兵,西王槊。西王出,天下乱,鬼族贪婪,为防止神兵现世天下祸乱,最后是我启动了城中的自毁机制,让忘忧城陷入万丈绝壁之下,以防祸乱众生。而当鬼族发现要来杀我之际,我选择了跳入神坛外的一口古井中,那时正是月入中天,群星璀璨,我就被天河之水冲到了这里,后来我才发现两口水井是有联系的,更是发现自己居然变得不老不死,为了守护忘忧城的秘密,我就一直在这里守护。” 李馨儿说:“居然有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说这口井居然是不老泉了。” 星月说:“那倒未必,就拿忘忧城中那口井来说,我的族人千百年来饮用那口井里的水,也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循环,只能说恰好的事件、恰好的地点、恰好的水源才会带来长生不老的神奇力量。” 李馨儿说:“那就是跟天时有关了。” 星月没有回答,仍然是淡淡一笑,望着火堆没有作声。 李馨儿也没有说话,但知道这些关于忘忧谷的秘密、以及入口的情况不觉喜上眉梢,长不长生他一点也不在乎,救镜月的命要紧。 星月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千百年来有很多人都从此井下去,而回来的只有你师傅,这取草中途不是一般的凶险,你师傅五十年前也是重伤回来的,他并没有取到神草,她对我说过当年的恶族如今仍然存在,只不过已经变成嗜血的怪兽,姑娘的师傅都没能做到,姑娘还请三思。” 李馨儿是铁了心要去,她说:“恶族再怎么嗜血那也是人,就是舍去我这条命,我也要去试上一试。” 星月说:“姑娘要去,我也不能阻拦,切记来去小心,不要沾惹不必要的麻烦。“ 李馨儿赶忙拱手道谢。 星月又补充说:”月入中天之时,天河之水浸身后自可长生不老,但仍是凡夫俗体,并非刀枪不入。而九转续命草虽能起死回生。但此草一但离开了泥土只有七天的功效,过了这七天那也就只是一颗野草了。如果你取草成功,也要尽快送到施救者身边,正是这时节何时,一棵九转续命草外加朝露5两煎好内服,三日后便有功效。” 李馨儿大喜,再三谢过星月。 星月说:“姑娘既然选择了去取仙草,就已经违反了生死轮回的规律,不老不死在人间游荡那很是凄苦。姑娘早晚也会回到这里的.....“ 李馨儿心中高兴,俏皮地问“我就是不回来,你还去中原抓我不成。” 星月说:“那倒不会,你师傅也没有遵守约定,但你师傅已经尝尽人间苦楚,早晚都会回来。” 李馨儿冲星月做了个鬼脸,说:“那我也等个五十上百年的,到时候我对外面没有什么留恋了再来找你。” 星月幽幽地说:“你不会能那么久的。你的决定已经注定了你的悲剧,我这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李馨儿笑到:“我从不信命,如果信命的话李馨儿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李馨儿说完起身要去井边看看。 星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知道九转还魂草长什么样子吗?” 李馨儿俏丽的脸蛋微微一笑:“师傅说过,只要见到了就必然认得,它不同于普通野草,它散发着幽蓝色的光,给人以美好的气息!” 星月笑了起来,李馨儿这才注意到星月笑起来是那么好看,璨若星河一般。 李馨儿叹了口气,她此时一心只想救镜月,长不长生她都没有放到心里,她这个年龄对于生死也没有太多的领悟。既然星月不会强行将自己带回来,守不守誓那又如何呢,自己还有很多惦念的人,要查清楚的事。 男人看看天,月已将入中空,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些肉干清水,让李馨儿吃饱喝足,好去赶路。 男人一直望着天上的月亮跟漫天繁星,观察着天象的变化。李馨儿把斗篷跟一些随身物品留在了篝火旁边,走到枣红马前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马的脖颈,马儿如通人性一般低声嘶叫着,眼睛眨巴眨巴好像湿润了一般。 李馨儿理了理马儿的鬃毛,轻声说:“枣红马,我要走了,这一路多亏有你的陪伴。”马儿点点头,又是低声嘶叫一声。 她拿起柳条剑走到了八角井前,一个简易的轱辘连着一条粗大的麻绳一直伸到还不见底的井里。她回头看看男人,只等那何时的时机出现。 男人望着星空,原地徘徊着,嘴里不知念念有词嘟囔着什么。 这时只听男人一声令下:“姑娘,时间到了,快快启程吧!” “星月大哥,帮我照顾好枣红马,他是镜月的坐骑!”说罢,李馨儿将柳条剑背在身后,攀着麻绳往井底爬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五章 初见古城 李馨儿已经把自己没在水中,井水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寒冷,反而觉得有股暖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占据了自己每一分的肌肤。她抬头看看天,井口大的天空群星闪耀,但却望不见中天的残月。 李馨儿深吸一口气,眼前的漆黑让他放弃了寻找石门的想法。既然睁眼跟闭眼没有什么区别,那就闭目养神吧。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左右有石头移动的声音,然后是水面“哗哗”地荡起着涟漪。李馨儿知道时刻到了。 这时荡起的涟漪越来越大,井里突然变成了湍急的地下河,把李馨儿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李馨儿想要深吸一口气,却狠狠地灌进了一口水,呛得连续咳嗽着,她只觉着自己被急骤的水流搅得头昏脑涨。不知道流漂了多久,也不知身体有多少次的撞击到了岩壁,最终又是不知何时的失去了意识。 当李馨儿意识渐渐复苏之时,她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地下河,感觉身下一处热烘烘地沙地,温暖的阳光拂煦着他的后背,耳边清晰地听到飞流直溅的轰鸣声,夹杂着不知什么鸟儿欢快的鸣叫声,这份舒适如临幻境,让她久久不愿醒来。 但那份沉重的使命感还是让李馨儿坐起身来,她轻轻揉了揉眼睛,望望四周,明明即将入冬,这里却没有一分萧瑟之气,到处郁郁葱葱,鸟语花香。一棵足够十人环抱的巨树立在不远处的瀑布旁边,高耸入云,望不到树的恶族难道就是眼前的怪物? 只见李馨儿眼前的乱草堆已经被人为的压平了,两个人形的生物正蹲在地上啃食着什么,发出“呲呲”地瘆人声音,还有水样的东西顺着两个怪物的手肘流到了地上,那是血。这两个人形东西比普通人健壮,前臂较长,棕黄的毛发披散在后背上,体毛很长,下体围着不知什么兽皮做成的短裙。而一个已经开膛破肚的同类歪歪斜斜地趟在那里,四周都被鲜血沾满,肠子流了一地,散发着异样的腥臭,他那张扭曲而丑恶脸正对着李馨儿,让李馨儿浑身不寒而栗,这不是张人脸,也不是猴子的脸,说不出的狰狞,像是地狱里的使者。 正当李馨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两个怪物手狠狠地嗅着鼻子,不约而同地回头盯着李馨儿,眼神中起先流露出一丝惊讶,然后慢慢地变成了凶狠。回过头盯着李馨儿嘴里发出“咿呀呀”地声音,好像是在说话。李馨儿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那沾满鲜血的怪脸上显得异常地诡异邪恶。 李馨儿有些紧张,此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难免紧张起来,她居然下意识地说着蠢话:“别......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你们啊!” 两个怪物好像能听懂李馨儿说话似的,相互对笑了一下,那笑容让人心惊胆战。然后两个怪物慢慢站起来,他们居然可以直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摧毁了李馨儿的认知世界。李馨儿狠狠地喘了几口气,闭眼嘴里嘟念了几句,举起手中的剑,摆开了决战的阵势。 两个怪物好像要围捕猎物一样,向李馨儿左右两侧缓慢移动,要分散李馨儿的注意力。此时李馨儿不敢乱动,以逸待劳,静观其变。只见个怪物同时向李馨儿发出了攻击,动作迅如脱兔,飞到半空就向李馨儿扑来。李馨儿本身反应就快,但也被两个怪物的迅捷给震了一下,连忙往一边滚去。两怪物见扑了个空,更是大怒,向李馨儿跟了过去,李馨儿本身武艺不差,只是被两个未知怪物震得一时没了章法。这一躲闪,她好像又找回了那个冷静地自己。两回合下来她已经明白了,两个怪物只是样貌凶狠可怖,速度稍快,稍有蛮力,不见得自己斗不过他们,并且自己手中还有细柳宝剑。李馨儿底气渐渐回来了,这次轮到她进攻了,两个怪物只见眼前的人身影闪烁,快如疾风,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觉知自己的头颅离开了身子,在半空中翻滚眼前就陷入了永远的漆黑之中。 李馨儿进攻动作刚一完成,两个怪物的身躯喷着鲜血就栽倒了下来。李馨儿不愿去看那些丑陋的嘴脸,把细柳剑在草丛中胡乱地摸了几下就向山坡下的城市走去,几双狰狞地眼睛一直在各处地黑暗中盯着发生的一切。倒在地上的尸体旁,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几个怪物的身影,他们在啃食尸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六章 神木祭坛 傍晚时分,灰蒙蒙的光线被黯淡所取代,整个山谷笼罩在渐深的夜幕之中,稍微有风但不觉得寒冷。李馨儿躲在山坡下的一处林木茂盛处,观察着城内的动静,时间过得是那么漫长,如果不是天色渐变,她会觉得时间已经停止了一般,山谷内鸦雀无声,除了偶尔的鸟鸣,山风的吹拂,什么也没有。明明在半山杀掉了两个茹毛饮血的怪物,而此时却是出奇的静寂,让李馨儿感到奇怪,理性告诉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危险已经慢慢向自己逼近,自己要强打一万分的精神去努力应对。 要入城的话,此时恰在好处。天色已暗,明月尚未出现在山谷上方人眼形的上空,眼前除了黑暗中模糊的城址之外,地面的任何东西都看不出来。李馨儿深提一口气,轻步走出树丛,脚尖推地一点,身体向上掠在了半空,动若游龙,快如惊鸿,只如此几下就已经接近了城墙,当她身体贴在城墙跟时半边残月刚好在空谷上方露出脸来,李馨儿回头看去,平摊的空地一片银白,目力所及的地方万物清晰,不由感到庆幸,自己时间把握的恰在好处,想罢她沿着墙角的黑暗向东慢慢移动开来。眼前出现了一处城墙坍塌的地段,散落的巨石无形中为她搭起了一座通往城内的阶梯。李馨儿四下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一丝动静,她耸肩一跃,掠起数丈,“唰唰唰”三五下就到了城墙上,闪身躲进一处阴影里,四下观望,除了自己的喘息声,四周依然静得出奇,好似这个失落的城池只有她一个活物。李馨儿闭上眼睛,回想着白天在半山坡观察到巨城的情况,以及提前想好的路线。神木祭坛应该在自己所站位置的西北方向,以自己的轻功,不用多久就能赶到那里,但对于一处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出现恶境,她还是不敢有太多大意。 白天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已经见识了师傅口中已经变得茹毛饮血的恶族,这让李馨儿心中反而有了准备,恐惧源自于未知,既然未知变成已知,就是凶恶异常,那也只当未曾开化的野兽而已。只需小心行事,尽量不惊扰他们万事必回大吉。李馨儿想罢直接从城墙上向下一跃,天际间掠起一道银芒般的弧线,就轻轻地落在一处三层建筑遗址的顶端。月光下,那抹银白继续在各类建筑残垣顶端穿插跳跃着。 运起轻功飞奔跳跃,本就极耗体力,刚走到一半路程,李馨儿就感觉体力不支,停在了一座底座宽大的石柱顶上休息,只见她胸前起伏喘着粗气,两鬓的发丝沾满了汗珠,“吧嗒吧嗒”地滴在石柱上面。不知是不是星月井水的功效,如此剧烈的活动她竟然没有一丝的饥渴之感。 李馨儿稍感体力恢复,就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那印在自己心中的地图现在已然用不上了,四周各类残垣断壁林立,已经分不清熟记于心的那些标志物。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巨大城市迷宫之中。虽然面前的情形复杂而充满变数,但李馨儿心中却是异常冷静,调理清晰。北极星现在是她最好的坐标,她纵身一掠飞向了下一个落脚点。 越往城中心走,李馨儿的步伐放得越慢,最后她放弃了在各种建筑上跳跃飞驰,而是落在了一条砖石铺彻的宽大主道上。只见银白的月光把李馨儿窈窕的身影拉长了不少,四下里依旧寂静的吓人,她不知道附近是否有危险的存在,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踩踏脚下石路发出的“吱呀”的响声,越靠近市中心,她的心跳越是厉害,胸前的起伏也越是明显,她抑制不住心中的紧张,也抑制不住那未知的恐惧,干脆顺手从背上抽出了细柳长剑,将脚步放得更慢,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锐利的眼神左右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缓慢地走了多久,只见一座保存相对完整的神殿样式的石质建筑在眼前越发清晰。李馨儿好似突然忘记了无数前人的警告,危险一直就在身边,而胜利的欣喜已经迷住了她的双眼,没错,眼前的建筑就是神木祭坛,忘忧城的心脏,千万年来昆仑神山万千机密的所在。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加快了脚步向神木祭坛奔去。 突然她脚下好像拌到了什么东西,那应该是最简单最原始的把戏。她的耳边起先是一阵铜铃般清脆的响声,虽然声响不大,但却打破了古老城市的静寂。铃声传递的效果在无限放大,危险也在无限放大,随着铃声传递的越来越远,整个古城开始了骚动,远处几个方向同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紧接着钟鼓齐鸣,四周“窸窸窣窣”的瘆人声响同时发出,伴随着不知什么动物才能发出的可怖狞笑声,让李馨儿心头一沉,忍不住停下脚步,四周张望。 “坏了。”李馨儿暗自责备自己,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自己的双脚已经有些不停使唤了,但她还是使尽全力踉跄着向祭坛奔去。 起先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祭坛身上,此刻借着银白月光的映衬,她才注意到石路的前方散落着许多的支离破碎的尸骨、铠甲碎片、残破不全的武器。她明白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过闯入者的遗痕,原来大家都犯了同样的错误,都倒在了这里,这让狂奔的李馨儿警觉了起来。 忽听耳边风声作响,两道寒芒自左侧闪现,李馨儿赶忙躲闪,两支弩箭擦着她的衣衫划过,与地面的石路碰撞发出了“呯呯”两阵清脆的响声。她正在庆幸之时,右边两支弩箭同时向自己射来,李馨儿凌空向前连续两个翻滚,弩箭又擦着发梢划了过去。李馨儿求生的潜力完全绽放,她急奔着还不忘左右观察,只见石道两侧的残垣上无数个身影闪出,发出摄人心魄的嚎叫,有些如猿猴一般的自各类残破建筑物上爬下,有些在建筑物上跳跃着跟随自己。这些似人非人的鬼屋疾如风,攻如火,嘴里“噢噢”地喊叫惨厉凄寒,响彻山谷,摄人心魄。前方也出现了这种怪物,有些直立,有些四肢着地拦截阻挡着李馨儿,雾影绰绰,寒意森森。 李馨儿顾不得心中的惊恐害怕,期间不知多少箭支已经在她身边掠过,她本就巾帼不让须眉,虽不勇猛,但以机巧见长,些许怪物怎能奈何得了她,她一咬牙,飞身掠起,身形在空中变化起来,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望着半空中的人影还没做好进攻的准备就纷纷头颅落地。这些无头的躯体还没瘫倒,李馨儿就已经在他们身后十数丈远的地方。眼看四周哄哄压压的怪物越逼越近,李馨儿内心还是害怕了起来,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她不敢就地停留,求生的欲念催动着她拼命地向神殿里面跑去。她跑上了几十年不曾有人踏足的破败石阶,不知是多年时间的侵蚀还是自己脚力过猛,居然有数道石阶被她踩碎,她顾不上脚下的变化,如脱逃的小鹿一般踉跄着向大殿的石门奔来,她下意识的回头掠了一眼,只见无数的怪物在石阶前停止不前,不知在畏惧什么。李馨儿跑到神坛的石门前才发现这里的石门也是虚掩着,李馨儿顾不上思考,侧身闪了进去,她倚着石门大口喘息这,透过门缝向外面张望,只见无数火把如黑暗中千万鬼火,火红的光亮映衬着数不清的丑恶面容,这些不知是否因天谴才变成人间厉鬼的恶族,披散着头发,似人非人的模样,拿着各种各样的锈迹斑斑的武器,相互推搡着,嘴里发出骇人地嘶吼,这些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远处几个被李馨儿杀死的恶族尸体则遭到了同类的撕抢啃咬。望到这些,李馨儿心中大骇,方寸大乱,但好在这祭坛中有莫名的力量让这些怪物不敢上前。但李馨儿思绪还是清晰的,她不知是祭坛内神木的力量让这些恶鬼胆寒,还是大殿内隐藏着更加凶险的麻烦。她顾不了这些了,反正眼前还算安全,她受够了那些狰狞的面容,瘆人的叫喊,她使劲将石门关闭,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早已锈迹斑斑的不知什么金属做成的长棍,自殿内将石门闩住。 李馨儿眼前漆黑一片,目力就是再好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法分辨。她顾不得思考黑暗中都有些什么,身体刹那间如同抽空一般瘫倚在石门前,浑身酸痛得厉害,使不出一点力气。耳边除了外面的骇人的吵闹就是自己的喘息之声,黑暗让她的思绪变得敏感,情绪恢复了平静。她不断回想着自从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时节,身边都发生了什么。又不知怎么想到了镜月那张银月般灿烂的两旁,她笑了一下。但那日镜月被击打得撞到墙上的画面又跟随而来,她脸上的愁容又展现了出来。她不清楚自己跟镜月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潜意识里她与他又是那么的难舍难离。为了镜月,眼前的危险她全然不顾了,哪怕自己再也走不出去。想到这,一阵难过心中倍感凄凉万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外面的恶族精怪们依旧不知疲惫的嚎叫嘶吼,鼓磬相击未见停歇,嘈杂的声音让李馨儿越发的心乱不已。虽然自己不喜欢黑暗,哪怕有一只小小的蜡烛为她带来片刻的光明也好。最终战胜这些想法的是困倦,李馨儿还是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那棵神木,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而神木上长满了冰蓝色的仙草,九转续命草。一群身着她从未见过的美丽盛装礼服的善男信女正匍匐在神木前,这些人都一样的慈眉善目,嘴里传唱着那口耳相传的赞美神木的美好歌谣,她也在现场,就站在入口的地方。她的两侧近门的地方是两个人首蛇身的铜制鎏金灯台。一名祭祀模样的长须老者向她走来,她赶忙侧身相让,老者对她微微一笑,在她一侧的灯盏底座下掏出火石,居然将没有灯芯的灯盏引燃。 李馨儿大惊一下,突然睁开眼,眼前还是黑暗,耳边依旧嘈杂。她下意识的向石门右侧挪了挪,伸出右手去摸索着。起先她摸到了冰凉但像金属板光滑她的方形物件,她想把它举起来,却发现着东西纹丝不动,好像扎在了地上。她往方形物件下抹去,居然有一个夹槽,里面能摸到两块石头。她猛然想到自己梦中的老者,难道有人托梦来解救自己。她将石头碰了一下,居然打出了火花,那是两块火石。她将火石放进了怀里,双手顺着光滑冰冷的金属向上摸去,直到摸到一个海碗样的东西,依照梦里的印象,那里面应该盛放着灯油。李馨儿喘了口气,从怀中掏出火石一下一下的打了起来,看着火星一下一下的往外飞溅着,只听“轰”的一声,灯盏点燃了,发出火红的光亮。 光明让李馨儿的内心为之一振,顿感原本凝重的情绪轻松了不少,她四下看去,居然与自己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而神殿正中的祭坛上,那棵闪着金光的神木还在,上面不是一颗、两颗,而是长满了冰蓝色的仙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抱歉 抱歉一下那些收藏我作品的朋友,可能要断更一段时间,不是写不下去,我还有不少存稿,我自己都觉得越写越脱离了当初写作的初衷。已经有不少朋友陆续取消了收藏,我能理解,一个不好的作品那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七章 绝望 李馨儿欣喜万分,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因为有前车之鉴,她此刻变得格外小心,四下观察者,怕有什么机关暗器。 但见大殿呈八角形,屋完就起身抬手向神木下的九转续命草探去,从神木上拔下了一根仙草,放入腰间的锦囊里,但见神木散发的光芒再次忽明忽暗了几下,就又恢复如常,仿佛有知觉一般。 李馨儿估计着时辰差不多了,走到大殿石门前,从地上捡起了细柳长剑,将门闩取下,深吸一口,眉宇间拧了一下,就用力将石门拉开一条刚好容纳一人通过的窄隙。 秀步走到门外,眼前的景象让李馨儿瞪大眼睛,咽了一口口水。眼前的恶族越聚越多,眼前的街道上的恶鬼简直看不到边际,她无法想象原本空旷的古城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精怪,他们丑恶的面孔扭动着,对着李馨儿狞笑着嘶嚎着,张牙舞爪,好似李馨儿就是今日的祭品一般,他们就像是专门来享受这百年一次的群魔盛筵的。李馨儿想到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跑进大殿的尸骨,心中暗感庆幸,她想如果不是师傅这些年来对自己严苛到骨子里的训练,自己也许已在神殿之前被这些恶族怪物分食了,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 她又抬头看天,满天繁星,月明如洗,深深提起一口气,纵身一跃,中途借助了一下墙面,就站在了祭坛穹窿样的殿顶上。她扫视了一下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火把,数不清的怪脸,山呼海啸般的嘶叫,她已经不再在乎这些了,如此可怖的景象今日见得太多,她心中已然麻木。当她走到大殿背后时。眼前的情况让她一下子瘫倒了下来,满眼泪珠带着无限的绝望,口角鼻子抽动了几下。 那八角的水井还在,但周围坍塌的巨石已经将它的井面封得是严严实实,几个恶族怪物正站在覆盖井口的石头上举着火把和武器“嗷嗷”乱叫。眼看时间将至,既救不了镜月,自己已然也回不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八章 峰回路转 月光如洗,洒落大地,神殿四周鬼哭神嚎,群魔乱舞。大殿的。 “叛逃出来?谁能说那不是恶族故意安排的陷阱,美人与爱情蒙蔽了你的眼睛,哥哥!”萨玛雅说。 “但是……昆仑神山虽大,哪里可有她的容身之处……”星月叹声走到窗边,望向那西偏的太阳。” “哥哥,不仅是她,任何族群在夜幕降临之前都不准留宿此地。你忘记了先圣的告诫吗?无忧城内无尽的财富、高度的繁荣、绚烂的文化都让外面无数的城邦部落觊觎已久。还有那护佑我族的昆仑神木,跟西王槊……”萨玛雅轻松说道。 星月赶紧上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对萨玛雅说:“昆仑神木天下具知,而西王槊如今只有仅存王族的你我知道!” 李馨儿听到这里,嘴里也惊讶的说了句:“西王槊!”她大脑飞速的思索着,那上古传说中的神兵利刃,西王出,天下惊。 “星月哥哥,我心中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人要打西王槊的主意,那些人并不仅仅觊觎无忧城的无尽财宝,那种不祥的感觉近几日越来越强烈了。”萨玛雅有些担心地说。 “过几日就是先圣的祭祀大典了,想必妹妹这些时日是劳累了些,没事的,况且不是谁都能随便找到无忧城的入口的。”星月拍着萨玛雅的肩头柔声说。 李馨儿见萨玛雅无法说动星月,也很是着急,但她无论如何说话,两人都好像听不到一般,她身手去摸,眼前却都是虚像。李馨儿正暗自纳闷之时,场景转变了。 那是一间精巧奢华的卧房,有着无数金银宝石的点缀,两颗夜明珠将屋内照得是亮如白昼,各色金银宝石更是熠熠生光。精美床榻上蹲坐着一个女子,她的坐姿着实让人感到别扭,那是动物才会有的姿势,这与那女人的美艳形成鲜明对比,就如神话中人首兽身的精怪,对于满屋的珠光宝气,她居然没有一丝的兴趣。这在这时有人敲动房门,那女子马上换了一副优美的躺姿,柔媚的说:“王子不必拘礼,快请进来。” 进门的果然是星月,他看到半卧于锦榻之上的琉璃妖娆抚媚,仪态多姿,那双如秋水碧波般的眼眸勾人心魄,樱桃般的小嘴微启,细舌不断舔舐着唇边。 星月的脸刷一下的红了,在琉璃的招手示意下,星月坐在了床边。 看到这些,李馨儿不觉心中也是不平,大怒道:“你这不要脸的破烂货,来害星月!”但虚像就是虚像,无论她如何想去提醒星月,那都是不可能的。 只见琉璃起身坐在了星月背后,青葱一般的玉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自己的樱唇已经贴在了他的耳畔,轻语了片刻,只觉得此时的星月如中邪了一般,脸上流露出一种飘飘欲仙的神情,琉璃此时却用细舌舔舐着星月的脖颈,有如毒蛇一般缠绕着猎物。 李馨儿虽然为这个场面感到焦急万分,但她知道眼前都是千年前的幻境,她是无法改变的,只能一副一副看去,也许这里有逃脱出去的线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离乱篇 第四十九章 前尘追忆 这个场面是个黑夜,乌云遮蔽了月亮,大地一片漆黑,一队守夜的士兵刚刚走过。一个黑影如鹰隼般地自高处下坠,刹那间就掰断了站在城门前守卫的两名士兵的脖颈。那个黑影是琉璃。 李馨儿仔细看着她的举动,与之前展现的妩媚相比,她此时却突然身怀怪力,需要六名壮汉一起才能取下的巨大门闩她居然轻而易举的举起,“嘭!”一声巨响,千斤重的门闩重重的砸在了石板地上。 “什么声音!”刚巡视而过的士兵听到巨响又都跑了回来。 这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城门大开,无数举着火把的恶族战士鬼哭狼叫般叫嚷着如洪水般向城内涌来。一时间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平静。 此时看到尚未妖魔化的恶族已经让李馨儿吃惊不已,手脚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他紧接着往下看去。 这个场景是城内的人们遭到恶族的屠戮,无论男女老幼。而城中的士兵依旧没有放弃抵抗,虽然他们寡不敌众,也远远不及对手的凶狠,但是他们还是努力地铸成一股银墙。 一位骑着白马身披银色轻甲的女孩儿,手持长刀指挥若定,她正是萨玛雅。此时她满面尘灰,早已掩盖住了那美艳的芳泽。 她一马当先,努力的拼杀着,无论自己还是胯下的爱驹都已经身受多处重伤,雪白的马身被鲜血染后,分不清哪是自己的哪是被砍翻的恶族的。 “公主……”一名雄壮的士兵砍翻了眼前数名恶族战士,好不容易才靠近萨玛雅。 “大王……大王那怎么样啦!”萨玛雅继续砍杀,一边问到。 “宫里都乱套了,没有人见过大王,敌人已经杀进去了……”那名士兵道。 “什么,大王不见了……”萨玛雅正要再跟那名士兵说话,只见他已经被身边的恶族给一剑刺死了。 萨玛雅面露清楚的神色,望着眼前努力拼杀的族人,望着自己被屠戮的百姓,眼泪纵横。她望了一眼神殿。驱马挤出战阵向神庙方向驶去。 萨玛雅骑术精湛,沿街也一路砍杀敌人,救护着自己的百姓。 当她快要接近神殿时,一个极快的身影闪到近前,两手抓住马头凌空打了个转,萨玛雅连人带马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重重摔到了地上,马儿抬头惨鸣一声,马头坠地就此结束了生命。萨玛雅还没顾得上悲伤,就感觉自己被压在马身的左腿“咔嚓”一声,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传遍了她的全身,她“啊……”地惨叫一声,响彻天地。 那个黑影渐渐在萨玛雅身前清晰,那是个美貌而妖娆的女子,却有如此怪力,让萨玛雅惊诧不已。她正是琉璃。 琉璃一把抓起萨玛雅的白马,轻而易举的扔到了身后,一把抓着萨玛雅的脖子将她提起。 萨玛雅只觉得喉头难过,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呵呵,虽然脸都化成这样,还是遮不住公主殿下的美。”琉璃调笑着说。 萨玛雅这下突然觉得右腿的疼痛照之前稍微减轻了一些。她没有理会琉璃,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向琉璃的心脏刺去。 琉璃眼疾手快,将萨玛雅如同掷死猫一样,轻轻地抛出去数丈远。 萨玛雅此时眼中只有神木祭坛,她艰难的站起身来,扶着墙继续向神木祭坛走去,她根本无暇搭理眼前的仇敌。 琉璃反而不生气,迈着妖艳的步伐依旧跟在她的身后:“公主殿下,都说您的美貌是无法比拟的,今日跟着大王进城时我就很好奇要悄悄天,哪只您是那么的不赏脸,都不给小女这等机会。”她声线娇媚,如一只玲珑的云雀。 萨玛雅依旧不理,还是拖着残腿,吃力地向神殿移动着,地上拖出一道道血痕,不知她此时到底伤在了哪里。 “大王其实对我挺好的,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也难怪,天底下哪个男人见了琉璃我,能忍住不把心肝掏给我?就是我要这座无忧城,大王也会舍得的。” “你这种蛇蝎女子,就别做白日梦了,地狱中的烈火早晚会将你烧成灰烬。”萨玛雅突然回头狠狠地说道,又继续前行。 “不知公主殿下要带琉璃去哪呀?可是去找那绝世的神兵西王槊?”琉璃继续抚媚地问。 萨玛雅身子一怔,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是那么凄婉,那么让人肝肠寸断。这无月的夜,自己族群遭此大难,却是因为那件神兵,那件她自己都未曾见过,只是千百年莱祖先们口耳相传的神兵。 “神兵之事只是传言,我等王族对其都是知之甚少。”萨玛雅冷冷说道。 “看来不吃苦头公主殿下是不会说的。”琉璃依旧媚笑着说。 “国破家亡,还有什么痛楚是我不能承受的呢?”萨玛雅坚定的说道。 “那就试试吧!”琉璃说完,风一般的冲向了萨玛雅。 “咔嚓”又是声清脆的声音,萨玛雅再次惨叫一声,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她疼得秀眉紧簇,咬着牙继续向神殿一个爬去。 “这都不算什么,只是拧断了你两根骨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琉璃媚声说完,捂嘴打了个呵欠,看来她对于折磨萨玛雅已经厌倦,此时她只想尽快逼问出西王槊的下落。她此刻眼睛变得冰冷,死死盯着眼前依旧努力前行的公主,地上擦着两道深红的血痕。 “看你趴的太慢,就让我帮你一下的。”琉璃眼神又从冰冷无情变到了娇滴抚媚,飞起一脚正中萨玛雅肚腹,萨玛雅飞出十数丈,这下的力道足够一个人肝肠寸断,梗何况是个娇柔的女孩子呢? 萨玛雅努力让自己翻过身体,继续向神殿爬去,嘴里不停地吐着血沫,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但神殿的台阶近在眼前,心中那份百折不挠的毅力支撑着她努力爬去。 身后的琉璃也被她的毅力给震住了,远远地看着。四下里兵器的碰撞声慢慢停歇,而女人孩子的哀嚎声依旧不止。很快恶族战士也来到了神殿前。围看着满身是血的公主,嘴里不住发出可怖的咒骂声,武器的击打声,以及萨玛雅的惨叫声。 “不能这样让她死了!她知道神兵西王槊在哪里!”琉璃在不远处大声喊道。 此时的萨玛雅已经爬在了石阶上,她又吃力的反过身来,略带嘲笑地看着琉璃。淡淡一笑,说:“刚才我骗了你,西王槊确实存在,就在这神殿里,但你们是没有能力拿到了。” 一个高大的恶族男人拨开了前面众多围观的人群,出现在了萨玛雅身前,一把将萨玛雅提到了半空,冲萨玛雅怒喊道:“你说什么!” 萨玛雅吐了一口血说:“我说你们是拿不到西王槊的,因为只有我王族的带有灵魂的热血浇筑,它才能苏醒,但这点你们是做不到的。” “你以为我会让你那么容易就去死吗?”恶族战士怒吼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马上你也会随要化作烟尘!”萨玛雅轻蔑的说,说完萨玛雅闭上眼睛,只见她的右腕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划破,鲜血已经浸染了大片的台阶。萨玛雅白纸般的脸上泛白的嘴唇念叨着:“大地之母,昆仑神木,扫灭妖邪,护我神族。神殿的奴仆萨玛雅在此立誓:凡踏入我无忧之城心存恶念之人必将变为漂泊于六界轮回之外的恶鬼,凡敢踏入我神木祭坛的恶人必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度。立誓于斯,天地共鉴!”说罢,流淌在神殿之上的血液突然泛起了金色的光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誓言成真了,抓着萨玛雅的大汉就这么瞬间化为了一丝灰尘,随风吹散了,萨玛雅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咬牙轻吟着,满足地看着眼前的这群暴徒。顷刻间自己也幻化成一缕白光,飘入无暇的黑暗中。正当恶族战士们惊诧之时,大地开始摇晃,无数高大的建筑开始坍塌,伴着无尽的轰鸣声,整个城池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眼前的幻境就此结束。李馨儿有如亲身经历一般,在黑暗中呆站半晌。 “馨儿,你好吗?”一个柔美的声音问道。 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形出现在了李馨儿面前,微笑着。 “你是……你是萨玛雅!”李馨儿说。 女孩儿微笑着点点头,说:“我已经与这大殿融为一体几千年了。”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前世。”李馨儿惊奇的说。 “我的灵魂有一部分融入了你的骨血,有一部分融入了神殿。”萨玛雅说。 “那你告诉我,我能来这是你的指引吗?”李馨儿问。 “是你自己要来,冲破命运的轮回要到这里。”萨玛雅说。 “我是来救人,救一个很重要的人。”李馨儿说。 “是那个叫镜月的男孩子吧!”萨玛雅答道 “你怎知道。”李馨儿问。 “我是你灵魂的一部分。”萨玛雅说,“馨儿,你必须要快些出去,那个叫镜月的男孩子时间无多了。” “但我已经被困住,实在是出不去了。你能帮我吗?”李馨儿焦急的问。 “西王槊也该出世了。”萨玛雅说。 “但是不是说西王出,天下惊吗?”李馨儿说。 “没错,但是神兵利器本无过错,关键看它掌握在谁的手中。东方的世界现在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邪恶正在笼罩着两个古老的国度,当此乱世,正是神兵出现,匡扶正义的时刻。”萨玛雅说。 “我只会用剑,没有用过槊这种武器呀!”李馨儿回复说。 “没有关系,你只是让它从无尽的黑暗中苏醒过来,而它一但醒来,会自己寻找可以驾驭它的主人。它会帮你打开一条回去的路。”萨玛雅说道。 “谢谢你,萨玛雅。”李馨儿对着萨玛雅会心的一笑。 “我哥哥还好吗?”萨玛雅问。 “还好。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吗?”李馨儿问。 “没有,我知道这两千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内疚当中,但我跟城里的族人们都不恨他,他已经守护了两千没有离开了,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希望他到时能跟你一起离开,去外面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萨玛雅轻声说,“西王槊一出世,无忧城的千万年来守护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我也就要真的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李馨儿追问。 “回归那永无止境的沉睡。说了这么多,该把如何开启西王槊的方法告诉你了,恐怕要打搅先贤爷爷的长眠了,但先贤爷爷应该不会怪罪你的,万年前他建造无忧城的时候就有过预言,这个只有我们王族的人才知道!当年封印西王槊用的是我们王族最早的三代具有王者之气的先祖的血脉,如今要唤醒它也是同样需要王族的血,只有鲜活的血脉才能做到。你”萨玛雅说。 “岂不是要等星月来救我才能唤醒吗?”李馨儿说。 “呵呵,我灵魂的一部分是你,你忘记了吗?”萨玛雅笑着说。 “你说的这些我一点都不懂。”李馨儿依旧好奇的问。 萨玛雅叹了口气说:“明不明白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只是为这千万年来无忧城的传说做个了结罢了。” 李馨儿问:“做个了结,那昆仑神木呢?” 萨玛雅说:“神木会永远的存在于这昆仑神山的山腹之中。” 李馨儿问:“如何做了结。” 萨玛雅说:“划破自己的手心,将血液滴在先圣石观上,奇迹就会出现了。你要为无忧城为这昆仑神木的神话画上句号了。同时也会开辟出关于乱世英雄的新篇章。馨儿,好好活着.....” “馨儿,好好活着.....”李馨儿耳畔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而此时她已经回到了现实,回到了先圣的石棺前。她好似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萨玛雅的寄托以及远在洛阳危在旦夕的镜月,让她回到了现实。 她快步走到先圣的石棺前,取出细柳剑,轻轻闭上眼睛,剑锋在手心划过,一滴滴的鲜血就滴落在石棺上面。 石棺开始起了变化,李馨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从石棺内发散出来,那种力量越来越强烈。突然眼前光芒四射,让李馨儿睁不开眼睛,当那抹光明慢慢暗淡下来,李馨儿却突然觉得流血的手里正攥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霸气十足的大槊,黑色的槊柄,纹饰精美的留情结,雪亮亮的矛头,散发着无穷的神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