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门九歌》 第一章 初次相遇【一】 春日京城。繁华似锦。 昨夜春雨刚停,郊外小半山处已雾气蒸腾,枝叶扶苏,郁郁葱葱。绿叶覆盖了一层朦胧的水意,与从缝隙处钻出的细碎阳光紧紧环绕,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山中深处翠鸟莺鸣,冲破雾气屏障直直冲上天空,只留下一声清脆的回音。 雨后的空气清新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山中湿泥裹着腐烂的枯枝败叶,往下一踩便是深深的印记。 姚九歌松开枝干,从某一棵大树下轻轻跃下。她看着四周廖无人烟却又格外热闹的景象,苍白的面庞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放松。她从迢迢千里的无还而来,跨过了浔河,穿过了经济重镇,躲过了一批又一批心怀不轨的所谓江湖侠义之士,带着满身的伤逃到了小半山上。 她重重咳了几声,胸口处泛着阵痛,喉咙处一股腥红的热意隐隐便要喷出。她顿了顿身子,用力握紧手心,生生将那股血腥咽了回去。 小半山地势复杂,姚九歌兜兜转转了好几日这才从茂密的树林中看见了不远处京城的模样。那京城四四方方,城镇紧密,人潮拥挤。看着极其祥和的模样。不像他们无还,繁华如同空相,外界的稍微一点震动便能让他们支离破碎。 她看着远处的京城有些出神,思想却随着风飘到了远方。若是此时无还安好,这季节,她应该是同自己的师父四处游访吧。只可惜如今四季变化,春日还是那个春日。而无还,却再也不是往日无还。 就连她自己,都变成了全天下齐齐讨伐的罪犯。往日一切,皆如梦境,稍一碰触,便是粉身碎骨。 姚九歌轻嘲了一声,重新振作了精神,沿着前几日自己探查出的小路,扶着路边突出的石头,小心的往下探了过去。她的指甲处满是黑色的泥泞,混着反复裂开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此时又因为过度使用力气而有些生疼。 她紧紧咬唇,看着远方的京城目光却渐渐坚毅起来。 “嘶” 大约是姚九歌过于急切的动作,那因为连续几日的雨而变得湿滑的地面在此时变得愈发的危险起来。她顺着小路快速往下滚,一身黑衣破破旧旧且撕裂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她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险险踩住一块石头,手紧紧抓住上头生长出的一棵野草。背上的伤口在此时忽然裂开,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眶也不由自主的蓄了些眼泪。 费了好大功夫才稳住身形的姚九歌重重喘了一口气,拽着那一根救命草将自己送到了平稳地面。 她的伤已愈发严重,再不治疗恐怕就要感染。姚九歌一抹额间虚汗,感觉到自己体力的严重消耗,有些心事重重的皱起了眉头。 此时晌午刚过,头顶温阳驱散了早晨山间的一丝冷气。有一两人就在此时还算宜人的温度中缓缓出现在姚九歌的视线处。 姚九歌愣了片刻,随后悄悄敛了气息,一双眼紧紧盯着前方,身子却已经向一旁移动,藏在了一丛荆棘处。 “先生,前方便是京城了。” 说话的人一副随从模样,模样憨厚老实,对着正缓缓前进的那个白发老人模样很是恭敬。 那老人闻言微微点了头,一身布衣干净整洁,看着气质温和。姚九歌透过荆棘看了一会儿,觉得约莫是什么教书先生之类的。她对此人没有兴趣,正欲转身离开,那边便又传来了话语。 那随从抹了把汗,继续道:“先生,摄政王虽广告天下寻求文人名士教导小皇帝,但或许只是做个样子,谁会放心让一代国君由山野粗夫教导?若是先生言语不当得罪了摄政王,到时候可是会丧命的啊!” 那老人前进的脚步并未停止,但行走的速度显然是缓慢了下来。神色间也有些犹豫。他又缓缓朝前走了几步,这才终于停下步数来,转过头看着那随从,皱了眉头有些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可老夫既然已到了这里,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若蒙摄政王赏识,老夫自然竭尽全力教导圣上。若不成,不过就是一命相抵。老夫年岁已大,倒也不怕拼一拼。” “可是” “没有可是,莫要再劝!”那老人似乎也生了气,瞪了随从一眼,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便又继续往前走。 姚九歌站起一半的身子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心中却突然有了主意。她轻笑了一声,那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时时悬着的心在此时终于放下了一些。她站直身子,看着还在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两人,突然轻扬眉,身形一闪,片刻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啊!!!你你你” 随从惊恐的伸出一根手指,看着姚九歌一副害怕的模样。他往后退了几步,随后突然一把将那老人拉到自己身后,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着姚九歌,恶狠狠道:“你想做什么!” 姚九歌又是一笑,用手挑出一抹长发绕在手心,模样看着很是天真无邪。但步子却还是在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此时一阵风过。姚九歌那一头白色长发被轻轻往右飘了飘。配着她格外妖异的面庞,终于让本就心里害怕的随从尖叫出声。 “妖妖女” 姚九歌挑高了眉头,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便移到了随从面前,看着他惊恐到几乎要昏过去的模样,朝他友善的笑了笑,随后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抓起老人的手臂上下打量了几眼。 还未等老人有所反应,姚九歌已经满意的伸手抚向老人那一头白发,如释重负道:“我与你的白发很像。” 她说着松开老人的手,绕着他转了几圈,轻声道:“我听说你们要进京给小皇帝当老师?” 那老人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颤颤巍巍的双腿也在此时软了下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但被姚九歌很快扶了起来。她俯下身子,看着老人,神色倒是很是认真,缓缓道:“我的头发太明显,若要进京,只能借你的身份。若是让你觉得委屈,我向你道歉。” 她说着一把将老人敲晕,随后小心翼翼的将他和那晕过去的随从一起放到了路旁。她蹲下身子,动作利落的将老人的外套一把扒了下来。紧接着又将随从肩上的包裹翻了一遍,从里面掏出一封县令的推荐信来。她用手夹起薄信,眯着眼打量了几眼,缓缓扯出一抹笑来。 “多谢了。” 她将那外套披在了身上。白发顷刻间束了冠,随后又伸手挖了一把泥抹在自己脸上,直到看不清楚她真实的模样这才停下了手。 日光下,树叶轻轻晃动,山下人声渐渐也变得清晰了起来。姚九歌将那封薄信放在袖中,一双桃花眼轻眨间,仿佛有秋水微微晃动。一抹妖冶红色快速略过她的眼瞳,迅速的仿佛从未出现。 姚九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连浑身的伤痛都在此时仿佛痊愈了一般。她微微握紧了拳头,看着远处金色皇城,一直不肯认输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抹强烈的杀意。 那杀意透过皇城,飞到了这九州大陆的各个地方,仿佛势要烧了这毁了她一切的天下。 “师父,苟存于世非我愿,但为了无还,我会活下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誓言,天上白云悠悠突然快速交缠,一阵冷冽的风吹向了京城,浮动起城墙上的红旗。将士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初春,新的一年已缓缓来临。而这天下,似乎也渐渐的将要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初次相遇【二】 姚九歌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她虽扮作老人成功混入京城,但京城向来多能人异士,其人才之密可谓第一。因此她一路走的缓慢,遇见江湖人便远远躲开。不远处的公告栏新榜换旧榜,几乎隔几日便会替换。可画着她画像的通缉令却迟迟不肯换下。那画像已经在风雨交替中显出斑驳的颜色,几乎快要看不清字迹。路过的行人几乎每天都能从余眼处瞥见这一张通缉令。 朝廷抓她,是因为她灭族之祸殃及无辜百姓。江湖抓她,是因为自身藏不住的贪心。 姚九歌靠着墙角,手缓缓抚上自己的白发。天下之大,白发如她这般却也找不出几个,若有心寻找,她根本无藏身之地。 姚九歌轻轻叹了口气,暗自庆幸以往都是以面纱示人,如今才能抓到一点空隙苟且偷生。 街上陆陆续续有书生装扮的过客匆匆走过,肩背行李,目带希冀,渴望获摄政王赏识实现自身夙愿。 姚九歌轻轻咳了一声,嘴唇干裂的愈发厉害起来,双眼也渐渐干涩,在阳光之下,几乎酸涩的睁不开。她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终于再一次站了起来,目光看着对面那家胭脂店,微微抿了唇。 摄政王亲自选拔人才,在令史署设立三天考试,以发现可重用的人才。而如今,两天已过,如今是最后一天,她必须进令史署。 她又轻咳了一声,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街上人群如水流湍急般来来去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各自对于生活的拼搏。姚九歌不动神色的弯着腰佯作驼背,脚却往右一移,躲过了身旁肩挑扁担差一点便打向她的农夫。 姚九歌运气不错,错过了胭脂店每日的高峰期。等她进去时,胭脂店的老板娘已经有些无聊的打了好几个哈欠。等到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胭脂店的姚九歌时,惊讶的扇子都掉到了胭脂堆上。她连忙心疼的拿开扇子,查看了一番装在精致木盒中的脂粉是否安然无恙。 “这位老先生来这儿可是想买些什么?” 姚九歌快速看了一眼面前的脂粉堆,再抬头时面色已经变得有些害羞,她沙哑着嗓子,轻声答道:“老夫从眉县来,路过你这胭脂店便想起了我那已好几日未见的女儿,想着等见过了摄政王便带着些脂粉回去看她夫人或许不知,我们眉县清苦,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脂粉” 老板娘看了一眼姚九歌狼狈的模样,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她这些日子确实见到过好些赶来京城博功名的文人,但却也是第一次碰到刚来便先想着自己女儿的人。 那些个文人皆觉女人不过是平日里附庸风雅时的陪伴,如今上京要功名,更不会在此时想起远在家中的妻儿。她心中感动,也顾不得姚九歌满身泥泞,抓着她的手给了好些上等的脂粉。随后想了想,又抬手从自己头上拔出一根玉簪来交与她。 姚九歌没想到老板娘这么大方,忙惊慌失措的摆摆手想将玉簪还给她。但老板娘似乎也是个直爽性子,硬是把玉簪塞给她,朗声道:“先生的女儿真是好福气,这玉簪脂粉虽不是精贵物,但也颇为精致,就当是我的礼物送与她。” 姚九歌一愣,忙开口道:“这可不成,你这脂粉和玉簪可值不少钱,断不能为了我这老头子而受损失!” 老板娘摆了摆手,身子往后靠了一靠。复又捻起圆扇轻轻晃了晃,道:“老娘哪会在乎这碎钱。这天下多一些先生这样的人,少些只会酸涩的文人,说不定早天下太平了。” 姚九歌知道她这是在说朝中的不当风气。这些年来小皇帝上任。本性却很是顽劣,且朝中重事皆由摄政王接管。身居高位而又少年心性,渐渐的只爱那些谄媚之语。之后虽有摄政王遏制,却总是野火烧不尽,一大批想走捷径的文人还是涌了上来,挤走好些忠厚老臣。 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面前的老板娘。风华正茂年轻貌美,却也是个耿直的善人。姚九歌捏着温热的玉簪,微微笑了笑。她若不是如今之境地,恐怕真是要和这老板娘做个朋友的。 她心神一晃,抬眼朝老板娘展眉一笑,轻声道:“多谢。” 那老板娘心突的一跳,只觉方才姚九歌眼带媚色,勾人的让她有些吃不消。这媚色透过皮囊,似乎从骨子里而来,让她一刹那间忘记了姚九歌的性别。 她红了脸,转过身去悄悄给自己的脸颊扇了扇,正欲说些别的什么,门外已有清脆锣鼓响了三声。 姚九歌扭头望了一眼门外,只见方才还在悠悠漫步的几个文人在听到锣鼓声后都着急的加快了脚步。应该是第三次考试即将开始,她顿了顿,将脂粉放入袖中,匆匆向老板娘道了声谢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姚九歌跟着跑了一会儿,突然闪进一条昏暗的小弄堂,再出现时,脸上污泥已去,皱纹遍布,微眯的双眼看不清本来颜色。乍看之下,同寻常老人无半分区别。 她将那封薄信交与令史署门口站立着的太监模样的人,便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令史署掌管朝野上下大小事,可谓是朝中重地。朝中官员皆以能入令史署为荣。也正因如此,令史署是如今唯一一个官员还存正气的地方。 姚九歌走得很慢,将令史署的布局却看了个通透。令史署位处皇城正北方向,东南西北处都有两支队伍呈相对方向巡逻。令史署一旁的塔楼顶端,也有四名士兵在四个方向握矛监视。整座令史署上下监视严密。以姚九歌的功夫,她还真没太大信心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她走过放置了影壁的中堂,越过石桥,看着前方或坐或站在正堂的文人,手心紧张的有些出汗。 这令史署实在太过难闯,费尽千辛万苦溜了进来,结果这外厅就有两排侍卫严阵以待的站直身子守在两旁。想趁着考试时间偷偷溜进去的姚九歌无奈之下终于决定换个办法。 脚下的木板咯吱哑叫,红木色的廊柱撑着这座大署。青色竹帘轻轻垂到中处,显示出莫名的一股凉意。 姚九歌看了眼两旁放置的书卷,垂下眉眼来默默坐到了一旁。屋中启了檀香,堂前放置了一把木椅,木椅后是字迹遒劲的狂诗。堪堪遮住内厅小半景象。耳旁文人的交谈入耳。姚九歌听了一会儿,有些无趣的打了个瞌睡,准备一会儿趁着考试结束混乱之时趁机溜进去。 “摄政王到!” 就在姚九歌几乎要睡过去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她往外瞥了一眼,来人墨黑色的衣袍下,高挑的身材步步带着压迫。面色温和似水,唇角带着抹亲和的笑意。但谁都清楚,当今摄政王,小皇帝的皇叔手段究竟有多狠辣。 凭借一人之力压下诸侯嚣张气焰,年纪轻轻登上摄政王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光凭其表面身份就已让人望而生畏,更何况就姚九歌所知,名震天下的消息楼千问阁或多或少也与他有联系。普天之下,万物几乎皆在其掌握之中。 摄政王之位有何惧,这遍布天下的天罗地网才应该是最让人惧怕的地方。 如今这九州大陆,若说姚九歌还会忌惮着谁,大概也就只有摄政王秦疏白一人而已。 身前文人各个毕恭毕敬,从僵硬的身子来看,皆对秦疏白又敬又怕。躲在文人身后的姚九歌仗着无人注意,胆大包天的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身上的伤已无法再缓,换做其他人早已经死了过去。姚九歌如今只觉困乏,已是不易。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已经坐到木椅上的秦疏白似乎瞥了她一眼。姚九歌心神一颤,忙抬起头,但座位上的秦疏白却只是换了个方向,托了下巴。目光并不停留在她那儿。 姚九歌撇撇嘴,挑了挑眉头。 等到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奋笔疾书,姚九歌这才勉强稳了心神,低头看了一眼卷上的题目。 她是不懂什么治国之道的,费劲千辛万苦而来也并不是为了功名。她拿起笔,蘸了墨水,又看了一眼上头的秦疏白。 那秦疏白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却在此时似乎感觉到了注视,微转过头,凉凉朝她这方瞥了过来。 姚九歌吓的立马低下头来,不敢再抬头看。她装作思考的模样,有些苦恼的咬住笔端,快要将卷上的字给看破,心里却依然一片空白,感觉到身旁的人渐渐都自信满满的放下了笔。她眨了眨眼,看着卷上那写着大论先皇与小皇帝之不同的题目。心里只觉这个秦疏白胆大包天。这答案八成是要送到宫中给小皇帝看的。这一个个以旁观者心态写下的评头论足也不知那小皇帝看了会不会想杀人 姚九歌顿了顿,眼看着时间将到,她终于准备下了笔。字体潇洒自由,自有其本人风骨之势。如此好劲下,姚九歌写的却是:关我鸟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初次相遇【三】 考试过后,文人皆去。秦疏白不见踪影。姚九歌偷摸藏在外厅一处隐蔽地,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直到将近天黑这才在朦胧的光亮下溜了出来。 她本以为令史署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需要重兵把守。可就她刚才因为想解闷而翻看的那一堆资料来看,那些个琐事实在不值得秦疏白费那么大力气姚九歌挑开书架上的一卷文集,有些无趣的翻了个白眼。 “我听说王爷最近在私下调查姚氏一族被灭之事” 烛火微晃,不远处两声脚步轻轻跃进内厅,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闲聊。来人一身青色官府,手臂微弯,夹着厚厚一叠的纸卷,看样子似乎是要在内厅批阅。 乍听到姚氏一族,姚九歌双手微微一颤,指尖不小心刺进一根木刺。她不动声色的拔下木刺,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两人一个带着乌青色的官帽,一个只随意用木簪束冠,等到找到舒适的地方坐下后,皆打了一个哈欠。此时内厅除了躲在暗处的姚九歌之外便只有他们两个还坐在厅中,又仗着秦疏白不在身边,二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烛火高烧,突然在静谧的空气中不耐的发出一声嘶吼。其中戴帽子那人站起身来拿起银剪减掉了一寸。那话头却终于止不住了。 “姚氏一族一月前被灭天下震惊。族长下落不明不知死活,但那么久了,朝廷和江湖人居然还不打算放过她也是奇怪。” 身旁的人用红色毛笔给手上的卷子画了个大大的叉,闻言不屑一顾的嘁了一声,道:“你懂什么,若是普通的全门被灭也就罢了。可偏偏是那姚氏一族” 他看着带帽官员不解的模样,嗤笑了一声,仿佛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一般继续答道:“姚氏一族被灭,整个天下陷入黑暗整整五日,仿佛连同白日也一起被灭了一般,你以为这只是巧合?” “那几日确实是可怕,我还以为是天谴来临想要惩罚世人” 木簪官员干脆放下卷子,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张望了四周,便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姚氏一族擅长幻术,百年前曾以一招幻术替我朝开国皇帝打下江山你想想,只凭幻术便能迷惑所有人的心志,多可怕。” 权当听故事的那人在这时终于被吓的打了个冷颤。以往只听说过武力攻城。且过程之险世人皆知。哪座城市的繁华不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换来的?可那幻术呢,幻术之强大在于能迷惑人的心神,在不知不觉间夺人性命。想想便让人心惊胆颤。 姚九歌趴在书架上,眼眸垂下,面色惨白。一双手紧握成拳,最终还是咬咬牙松了下来。这件事情过去不过一月,她自然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可令她无法想到的是,世人对于她族幻术居然抱有如此险恶的态度。 险恶到似乎灭亡才能令他们得到暂时的原谅。 世人愚昧至此,姚九歌此时才深刻地体会到。朝中官员便有如此大的偏见,更何况一无所知的百姓。她抓着书架,手狠狠地将书架掐出了一个印子。脑海中那漫天血色,尸横遍野,哀嚎满地渐渐都涌了上来。姚九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瞳孔中那抹红愈发地明显起来。 “姚氏族长姚九歌在全族危难之时不顾族人安危,只为保住自己性命而毁掉整个无还山,想想也真是让人后怕这样的人若是还活着,那真是对我朝最大的威胁!” 那官员说的唾沫横飞,末了,还意犹未尽的捋了捋胡子,看着被自己的话说的护住了的同伴,终于得意的哼了一声。 “姚氏一族虽然罪该万死,可姚九歌临阵逃脱的做法更是让人唾弃,倘若是我,肯定死也要拼上一拼的。” 姚九歌瞳孔红色几乎覆盖了原本的纯黑。只见她面带杀气,手微微一翻,将一把匕首置于手心,看着那二人马后炮般的讨论,缓缓地朝他们走去。这时,比她还重的煞气突然毫无预兆的从她身后袭来。毛骨悚然的气势让她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姚九歌心里一个咯噔,毫无迟疑的立马转过身横起手臂朝着煞气的方向做了进攻的姿势。 煞气依存,不见人影。 姚九歌四处打量了一眼,突然快速移了身形,朝左前方的一处书架袭去。刀刃在灼光下闪出冷冽光辉。她的身手狠辣致命,此时又因沾染了杀气显得格外的危险。 片刻间,只能依稀看到两道相互纠缠的暗影。火光飞溅,杀气肆意。两道身影分分合合,看不清楚形势。 姚九歌快速转了个身,手肘狠狠撞向袭向她后背的暗影,匕首往后一转,随着她的动作便要刺入那人的心脏。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那人似乎是厌倦了这样的纠缠,一个甩手,以浑厚的内力击退了来袭的姚九歌。 匕首落地,姚九歌口吐一口鲜血,头晕目眩的倒在了地上。 “夜深了,老先生怎么不回去休息?” 那人的声音带着抹笑意,温和的问道。内室的两名官员听到了动静,慌慌张张的举了烛火台跑出来。直到屋内所有烛火台都被纷纷点上了火,此时的景象便也更加的清晰明了起来。 两名官员跑得气喘吁吁,但在看到来人时,立马吓得朝地上跪了下去,声音颤抖道:“王王爷” 姚九歌甩了甩昏沉沉的头,抬头便见一身墨色衣袍的秦疏白面带笑意的盯着她。看这样子,也不知在她身后来了多久。她眼一转,再抬眼,已是另一副神情。带着嘶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敬意,腿往后一弯,便跪了下去,轻声道:“草民惶恐,参见摄政王殿下。” “惶恐?本王倒是没看出来。” 秦疏白蹲下身子,虚虚扶起姚九歌,看着她遍布满脸的皱纹,仿佛一道道难解沟壑,踏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姚九歌察觉到秦疏白对自己莫名的兴趣,心下一惊,忙惶恐的低下头去。但很快,她的下巴就被秦疏白给勾了上来。那一抹红色瞳孔晶莹如宝石。秦疏白笑着凑近她,有些赞叹地观赏了许久。紧接着,便见他伸出指腹轻轻覆上姚九歌的眼睛,感觉到她带着排斥感的颤抖,好笑的笑出声。 听着一旁两个官员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姚九歌身子动了动,一时有些猜不准秦疏白到底在想什么。她挣扎着将自己的头扭到一边,看着一旁堆积如山的书卷,觉得有些难办的轻轻皱了眉头。 她这一路藏匿的极其小心,虽说暂时瞒过了所有人,但却不知能否瞒住仿佛拥有天眼的秦疏白。 她顿了顿,感觉到秦疏白似乎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她下意识地咬了唇,哆哆嗦嗦道:“草民今日写了答卷,但回去一想颇为不妥,因此才胆大包天的偷溜了进来,还望王爷念在草民无知放过草民” 秦疏白抿唇笑了一声,手指从袖中夹出一张纸卷。那只纸卷白纸黑字,昏黄烛火下,“关我鸟事”二字显得格外的闪亮。姚九歌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尴尬的闭上眼睛,在心中哎呀了一声。 她不是很能摸透秦疏白的脾气,在心中挣扎了一会儿,姚九歌准备先自救一番,省的秦疏白以自己不够尊重这考试为由杀了她。 “其实其实草民觉得先皇与当今圣上不能放在一起比” 姚九歌斟酌着开了个头,随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只见秦疏白轻挑了眉头,似乎是对她的答话有些兴趣。他抬了眼,似笑非笑:“哦?” 姚九歌咳了一声,头皮有些发麻的望向别处,轻声答道:“先皇贤明圣德,当今圣上也自有优点,二人都是人中龙尊贵无比” 姚九歌将心中的夸奖之词都给挖了出来,正准备再加上几句,秦疏白已经笑着制止了她的话,只是问道:“优点?那小皇帝有什么优点?” 姚九歌被他的问话堵得差点哽咽。她拽着衣袖,看着秦疏白一脸期待的模样,好半天,才挣扎道:“圣上圣上毕竟年轻啊” 秦疏白似乎轻笑了一声,姚九歌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似乎又离自己近了好多。她呼吸一滞,有些紧张的停了停呼吸。 秦疏白伸出手戳向姚九歌的额头,话头一转,轻声道:“若是本王没有看错,你方才可是对朝廷官员起了杀心?” 姚九歌心里一惊,立马转头看他。 秦疏白似乎对于姚九歌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轻轻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官员,等他们两个自觉地退出门外时,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掐住姚九歌的脖子。速度之快让她有些咂舌,震惊之下,姚九歌连挣扎的力气都有些使不上来。 “公然闯入本王的令史署,还想杀人?” 秦疏白带着笑意的嗓音不知何时渐渐染上一抹嗜血杀意。他看着姚九歌渐渐惨白的脸,终于舍得微微松开了手。 姚九歌双手抓住秦疏白的手臂,心里不断地骂着秦疏白变脸变得比女人还快。前一秒还笑脸盈盈的同自己搭话,下一秒就恨不得要了她的命。这种速度天底下还真没几个人能与他相比。 差点要窒息的姚九歌在感觉到他明显的松手后,突然露出一抹魅惑笑意。那笑意在这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略微有些突兀,但更多的还是让摄政王秦疏白都有些震惊的媚色。 她笑着勾起唇角,抬起手来环住秦疏白的脖颈,浓密的睫毛之下,是带着笑意的捉弄。眼看她嘟着嘴渐渐朝秦疏白凑过去,那稍显震惊的秦疏白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无语又带着丝嫌恶的一把推开了她。 就在此时,姚九歌却突然从身后将匕首掏出,狠狠的刺向秦疏白的胸口。她手握匕首的招式乃姚氏一族独门秘技,在众多花式繁多以假乱真的假招式后,藏着最为致命的一击。快到几乎成为一道银白色光影的匕首却在即将刺向秦疏白时被悠悠止住了攻势。 秦疏白仅用两根手指便停住了姚九歌的攻势。在她极其震惊的目光之下轻笑出声:“暗式十八招?这可是姚氏一族独门秘技,老先生是怎么学会的?” 姚九歌暗叫不好,有些防备的看着秦疏白,打定主意不再表现任何行动。省的被他套出更多的消息。 “怎么不说话?嗯?姚氏一族只要有人存活必招杀身之祸,老先生可想好了什么也不说?” 姚九歌暗暗骂了他几声,深吸了几口气,坚决不再说话。这回更是连看都不想看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眼看着无法再从姚九歌嘴里套出一句话,秦疏白终于站起身来,看着一脸倔强色的姚九歌,带着笑意的眼眸缓缓从她的脸颊流连至脖颈胸口 姚九歌微微红了脸,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初次相遇【四】 姚九歌是被打晕之后带回府的。等到她醒来,她的双手和双脚被死死捆住不能动弹。双眼也被黑布蒙了上去。在一片黑暗中,她只能靠感觉身下的柔软来猜测自己或许是被秦疏白捆到了床上。她用力挣扎了几次,但捆着自己的绳子却越是挣扎越是往里缩。等到姚九歌感觉那绳子几乎是要陷进自己的皮肉,她这才无能为力的停止了挣扎。 秦疏白大概是个变态吧。 姚九歌放弃的舒展了身子,在心里狠狠的骂了秦疏白好几次。 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秦疏白,只是经常能在各个地方听到他的名声。好的坏的,几乎都被说成了传奇。 她原本是不信的,秦疏白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与拥有幻术能力的她抗衡? 估算错了秦疏白能力的姚九歌此时十分后悔。早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同秦疏白相拼犹如鸡蛋碰石头,她当初便应该拼命以轻功相逃。性命威胁之下或许还能激发出潜能逃出去。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被人束缚,生不能死不成。可她如今才考虑到这种情形,却已经太晚。 耗尽千辛万苦逃到京城,最终却什么也没办成,还要白白丢了一条性命。姚九歌蒙在黑布下的眼睛有些温热,但随即又被她死死憋了回去。 “吱呀。” 姚九歌恍惚间听见了不远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醒了?” 秦疏白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靠近。隐约能听到水流溅动声音的姚九歌如临大敌,再一次忍不住挣扎起来,然后更痛的闷哼了一声,这才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若是想杀我,便杀吧。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死都不会说的!” 秦疏白顿了顿,拿起一块月牙色的锦制布帛蘸了些许药粉,闻言笑道:“本王想杀你,还用等什么时辰?” 姚九歌默。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沉默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俯下身子将布帛贴到她脸上。姚九歌处在黑暗之中,什么景象也看不清,这本就让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再加上秦疏白贴在她脸上那带着凉意的布帛发出的阵阵热意。她忍无可忍,终于怒吼出声:“秦疏白你怎么这么狠毒!” 姚九歌心里有些慌张,还想说些什么,那贴着自己脸颊的布帛便被拿开,秦疏白的手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滑到了她的耳垂处。那带着陌生麻意的触感让姚九歌颇为不自在。她歪了头,企图躲避秦疏白到处乱滑的手。但她终归被蒙蔽了视线,看不清秦疏白的路线,只能笨拙的等待秦疏白再次出手才能找到对抗的对策。 秦疏白捏了捏她的耳垂,轻笑道:“你的能力不错,可惜脑子太笨。” 轻笑过后,秦疏白转过身将布帛浸了温水,复又盖在了姚九歌脸上。姚九歌有些不安的摇摇头想要挣脱。那温水便在此时滑过她的鼻尖钻进了黑布下,那温热的湿意缓慢的在她眼眶周围徘徊,就像是在考验她的承受力一般迟迟不肯落下。姚九歌轻颤了一下,手指在空中不安的滑动出几道柔和的弧度。搅乱了空气,也搅乱了秦疏白的行动。 他看着姚九歌惶恐的模样微微一顿,拿着布帛的手也不自觉柔了下来。他轻声道:“别动。” 秦疏白看着黑布下姚九歌那张泛着轻微红晕的脸颊,那因为紧张而轻咬住唇的贝齿。小巧的耳朵红的仿佛天边彩霞。恍惚间似乎有柔和的音调从他心中缓缓溢出。而那溢出的地方,却也悄悄开了一朵小花,带着轻微的涟漪,将他的心绪带的稍稍有些不平稳。 他抚了抚姚九歌披散在被的长发,带着凉意的柔滑将他的手掌重重包裹。他有些不自觉地捻起一束头发,随即,便看到姚九歌又轻颤了一阵。 大约是觉得姚九歌不安的模样实在招人心疼,秦疏白将那染有最后几抹彩色脂粉的布帛放置到一旁,开口道:“姚氏一族百年来被各国皇室忌惮,习惯了被人尊敬的滋味,任何手段在幻术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这种优势使得你们常年满足于自己的能力当中。数百年的隐居又使你们的心思单纯,不懂人心险恶。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族中出了叛徒,必定死路一条。” 姚九歌沉默,果然乖巧了许多。 秦疏白又道:“你扮作老翁混入令史署实在不太高明。但以你的脑子而言,也已经是极限。可你若是想混进本王的令史署,想要找到姚氏一族被灭的外部痕迹,就不应该如此急躁,听到别人的诬陷后就动了杀心。更不应该在不清楚本王能力的情况下鲁莽动手。” 姚九歌被他说的话堵得一噎。心里也明白秦疏白说的话极其有利。她垂下眼眸,神色有些落寞。 “幻世珠与你同为一体,如今幻世珠被毁,恐怕你也活不了长久。” 姚九歌闻言似乎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奇怪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她微微抿了唇。虽然不知秦疏白为何突然和她将这些。但剖析的原因很深刻,她虚心接受。 她等了等,却没有等到秦疏白的下一句话。她微微一怔,猜测他或许是在想自己何时才会死。于是突然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族人的确有很大部分原因死在自己的手里。但有一点恐怕你也不知。” 姚九歌话语顿了一顿,觉得秦疏白或许已经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便笑道:“我还活着,是因为我以自己心头血为筹码换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秦疏白果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难怪幻世珠已碎一月,可与幻世珠同生的族长姚九歌却依然传来活着的消息。他抬起手整了整稍稍起了褶皱的袖子。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通体金色的匕首。那匕首上方还高调的镶有一枚红色的宝石,看着华贵无比。他抽出匕首来看了看。突然握紧一把插进姚九歌手腕的上方。 听着被子被捅破发出的惨烈尖叫,姚九歌眼睫微颤。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她被吓的太多。如今她为鱼肉,秦疏白为刀俎,无论怎么挣扎,秦疏白也不可能放过她。这么一想,姚九歌冷静了许多。也不知是否是将秦疏白先前的话给听了进去。 秦疏白往前挪了几寸,匕首轻轻划向她的手腕。俊颜悄悄停在了她面庞上方不远处。 感觉到匕首划在手腕上带来的酥麻冷意,姚九歌手指微动,但又很快被还在不断缩紧的绳子逼得缩了回去。 秦疏白用刀背缓缓在她手腕上滑动。温和的声音仿佛拥有醉人的音调般,吐出的每一句话语都带了特有的音韵,带有醉人的舒缓。这声音若放在平时,姚九歌或许还有心思欣赏,但在此刻的惊险时刻。怎样动听的声音都让她觉得十分尖锐。 感觉到秦疏白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脸颊处,姚九歌鸡皮疙瘩都快被吓了出来。还未等她说话,秦疏白又缓缓道:“所以,你为了自救将幻世珠打碎。任由天下陷入五天黑暗。五天黑暗五天雨,扬州堤坝因此坍塌,随州农作物毁了大半,派送到边疆的军用物资因为这五天黑暗而无法按时到达,我朝大军险些死在边疆之上这一切不过是你想活命?” 姚九歌呜咽了一声,随即,眼上黑布被撤下。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她的眼睛有些刺痛,等她终于习惯了这光亮时,看到的便是秦疏白带有嘲笑的眼神。她低头看了一眼束缚住自己的绳子。发觉自己如今正被以“大”字状捆在床上。而秦疏白则半个身子都躺在她身上。 这一认知让她脸色微红,随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水眸朦胧,眉如远山青黛。这双眼,蒙上时是蒙尘明珠,摘下,则璀璨天地。 秦疏白微微愣了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眸子,看着那眸子中自己转瞬而过的无措。他突然冷笑了一声,盯着姚九歌缓缓道:“觉得绝望吗?黑暗中,无论你做如何挣扎都不过是无用功。永远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姚九歌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手腕除了被勒红的印子之外,别无其他。她有些羞愧的咬住唇,抬头再看秦疏白时,已经有些委屈的几乎要哭出声来。 她以前自恃族长身份,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如今碰到了秦疏白,这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发展。 这结局或喜或悲,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闷闷地低下头,几乎喃喃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秦疏白冷哼了一声。 “活你一人,死伤数千无辜百姓。他们何罪!” 姚九歌默。 秦疏白似乎冷哼了一声,将那黑布重新覆上了她的眼眸。直到看到黑布被泪水浸湿,他才将视线转开,拍了拍姚九歌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道:“你的身份还有许多用处,本王此番将你带入府便已做了为你做掩护的打算,你这几日只需在府安心休养,莫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山雨欲来【一】 尝试很多次想要逃走皆告失败的的姚九歌最后被安置在摄政王府侧院。侧院常年无人居住,矮墙上都悄悄爬上了一层青苔,经过几日的春雨变得愈发的湿滑。矮墙前,仅有一滩池塘,一棵槐树。槐树下,安置了一方石桌。石桌上,摊着昏昏欲睡的姚九歌。 微风吹过,槐树弱弱掉下几片叶。姚九歌转了个方向,看着槐树褐色的树皮有几寸脱离了一般,摇摇欲坠。看样子似乎年头很深。 这槐树老干横枝,婆娑弄碧。倒看着颇为精神的模样。姚九歌叩着手指在石桌上敲打了几番。如雪白发垂到了地上,在这大半院落都呈暗色调的侧院显得格外突兀。 她低低哀嚎了一声。带有浓烈无聊气息的小调便轻轻的哼了出来:“好无聊想出去玩” 因为身份特殊,就连寻常的大夫都无法请来为她医治,因此除了偶尔被送过来的药物之外,她连人的影子都见不上几面。整个王府上下都似乎死水一样,难得能听到门外有什么人声。若不是她自己就是幻术高手,简直就要怀疑秦疏白是不是偷偷把自己困在了幻境中欲闷死自己。 姚九歌哼了半天,终于直起身子,粗粗将自己的头发盘了起来,又从屋中找来一件带帽披风,兴奋不已的将自己全身裹住准备溜到府外去。 她以为秦疏白只是单单将她囚禁,而她也确实因为忌惮秦疏白的能力而卖力乖巧了几日。可等到她越过矮墙,从墙沿缓缓落地时,明显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一抹空气流动了几番,随后才渐渐平静。 有人跟着她。 姚九歌拢了拢披风,将那帽子又往前扣了扣,直到看不见一丝白色的痕迹,她这才甩了袖朝右边的转弯处小步跑去。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严格监视的感觉让姚九歌分外不爽。但一想到秦疏白的脸,她马上愤愤地咬了牙,行动非常坚决地继续朝前跑。 反正她如今已经私自出了府,秦疏白这厮迟早是要将她捉回去的。那她还不如在被捉之前疯狂一把。 姚九歌理由想的充足,就连如何与秦疏白周旋的话都在脑中演练了几遍。可当她哼着小调绕过转角时,看到对处缓缓而来的秦疏白时,脑子轰的一响。 被捉回去是一回事,刚溜出来就被秦疏白看个正着则是另一回事。姚九歌有些惊慌的转身就想跑。刚一动身子,她就立马逼迫自己慢慢降下了速度。 这披风遮住了她的身形,只要自己不慌,秦疏白也不会立马就能发现她。 姚九歌双手藏于袖中,目视前方,尽量平稳了自己的呼吸,脚步有些僵硬的朝前走。 “怎么出来了?” “” 姚九歌在心中暗骂了几声,僵硬着背,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她干笑了两声,回道:“王爷?好巧啊出门就能碰见你。” 秦疏白好笑的抓住想开溜的姚九歌,一把将她的帽子摘下,右臂紧紧环住姚九歌的喉咙,贴着她的头顶低低笑了两声:“不巧,你这是蓄谋已久。” 姚九歌怒。抓住秦疏白的手将自己转了个身。眸中怒火难平,看着秦疏白的模样似乎还有半分的冤枉。 秦疏白有些惊讶的挑起眉头,双手环胸,等着姚九歌接下来的动作。 姚九歌又朝前走了一步,仰头看着秦疏白,很是不高兴道:“谁蓄谋已久了!?我这是临时起意!你再冤枉我我跟你急哦!” “嗯,不冤枉。那你这鬼鬼祟祟的姿态便是天生这般猥琐了?” 姚九歌被堵得面色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 “噗” 秦疏白身后传来一阵喷笑,看样子是被姚九歌毫无出息的模样给逗笑了。姚九歌愤怒,看着终于从秦疏白身后走出来的白衣男子,怒气腾腾的吼过去:“笑什么!” 诉卿闻言咳了一声,本想说话,在看到姚九歌一头白发后,惊讶同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笑意混在一起,将他的脸映衬的格外怪异。姚九歌皱了眉头,给了他一个有病的眼神,这才又亮了眼眸,看着秦疏白似乎是在等他发话。 秦疏白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突然伸手将她束发木簪扯下。逃离了束缚的发丝软软垂下,灿然如春花般静默绽放。也如同冬日白雪,高空白云。更像是一树梨花落入凡间化作颜色送与了她。 粉墙春暮,满是梨花香。 桃花眼,芙蓉脸。一嗔一怒,万般绝色,不似人间色。 诉卿震惊的看着她,直到秦疏白有些不悦的轻咳了一声。他这才陡然惊觉自己方才看的入了神。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来将药箱摆到自己身前,半天都没脸抬起头来。 秦疏白看了他一眼,这才又缓缓道:“诉卿乃江北神医,本王请来为你看病。” 姚九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又没病。” 秦疏白睨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闻言轻笑了一声。好听的声韵飘散在空中,仿佛让春日感都浓了好些。 “没病,但是离死不远。” 姚九歌无语的撇了撇嘴,暗暗翻了个白眼。 自己才刚离开侧院一刻,转眼就又被秦疏白给拎了回去。姚九歌有些丢人的捂面。很快,她的双手被轻轻按下。入眼是秦疏白看了她一眼,将她扯到了窗前榻上。一甩长袖,微颔首,示意诉卿过来。 姚九歌躺在软塌,头枕右臂。摆了个舒适的姿势,慵懒着眉眼看着诉卿。诉卿脚下一晃,又是轻咳了一阵,摆出自己最为正经的表情,搬了小凳在她身旁坐下。 窗外春风温煦,温柔抚过姚九歌长发。似有所觉的姚九歌扭头眯眼看着窗外。此时阳光恰巧照进,将她的面庞衬的有些迷离。长睫轻眨下,仿佛一尾蝴蝶,自由自在即将飞去。 她伸出手来接过从窗外飞来的一片花瓣,兴趣盎然的又朝外看了几眼。一直望着她的秦疏白见此微沉了眼,开口的声音却在不自觉间柔和了许多:“为何想逃?” 姚九歌愣了愣,随即有些委屈的转了眼,道:“春日虽好,如今尚寒。侧院宽广,地处偏僻,我为女子,心甚不安” 诉卿又喷笑了一声。 秦疏白凝眉,盯着姚九歌委屈的神色思虑了半晌。就在姚九歌以为秦疏白又要毒舌时,秦疏白却软下声音,道:“本王为你重新添处地方。” 姚九歌眼前一亮,连忙答应。 诉卿也在此时收了红线,有些凝重的看着姚九歌笑靥如花的模样,转过声朝秦疏白道:“姚姑娘伤势过重,在下需静心为她治疗,恳请王爷” 秦疏白看了姚九歌一眼,微微点了头。 姚九歌眼巴巴看着秦疏白一步步离开,一副很是不舍的模样。直到秦疏白意味不明的朝她看了过来,她这才恍然惊觉,摆出严肃脸道:“听说京城不味斋糕点精致,王爷出门若是有空能否为我买些来?” 秦疏白脚步顿了顿,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本王甚忙,没空。” 哼。 姚九歌轻哼了一声,认命地扭过头不理他。秦疏白看着她置气的模样,眼里泛起一抹笑意,很快又消了下去。 诉卿神色愈发凝重。看的姚九歌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死不了的,放心吧。” 诉卿看着她一副心宽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他起身拿起剪刀示意姚九歌躺好。这才低下头来轻轻剪开姚九歌背上的衣服。光滑白皙的背脊上,一道狭长的伤口狰狞的赖在上头。里头血肉看的清晰。估计是因为姚九歌频繁的逃亡,这伤口反反复复愈合又被撕扯开,如今最外一层已经泛起了乌黑。看的诉卿不禁皱眉。 这女子,伤这么重却从不开口叫囔,真是奇了。 姚九歌静静趴在那儿,感觉到背上一阵凉一阵热的交替。那原本总是作痛的伤口也竟然乖巧的不再折磨她。姚九歌吃惊的“咦”了一声,看着自己手背上还残留有伤疤的样子,开口道:“你能让伤疤去掉吗?好丑。” 诉卿应了一声。 姚九歌这才放下心来。感觉到诉卿对自己的不排斥,她无聊之下终于好奇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竟不怕我吗?” 诉卿将染上血色的纱布丢到一旁,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外界传闻众说纷纭,真的假的实在难辨。我又不是当事人,很难通过事后的传闻来辨别一个人的好坏。姚姑娘天资绝色,又得王爷获救,不像是传闻中那种小人。” 姚九歌好笑的弯了眉眼。她换了个姿势,问道:“你是觉得我长得好看所以不相信那些传言吗?” “差不多吧。” 姚九歌又笑。 “姚姑娘为族长,今日诉某一见,竟然也忌惮王爷吗?” 姚九歌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作为实在谈不上大气。她想了想秦疏白的作风,有些不寒而栗的摇摇头,道:“秦疏白这个变态武功高深莫测,心思百转千回的,跟他斗没劲。” 诉卿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接话道:“王爷看着亲和,实际上比谁都不好惹。如今姚氏一族被灭,姚姑娘要是想报仇,还得依仗王爷。” 姚九歌黯淡了双眼,下巴搁在手臂上,喃喃道:“我又何曾想过要报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山雨欲来【二】 姚九歌被诉卿包的像个粽子。她看了一眼镜子中造型极丑的自己,看着窗外的春色,看破红尘般的重重叹了口气。 以往诉卿没来时,她除了偶尔几次疼痛到有些不能忍之外,一直都身强体壮的到处乱晃。如今诉卿一来,对着秦疏白说了一大堆术后事项后,她就被当做娇弱的病人一样锁在景琅苑。姚九歌看了一眼华贵的房屋,更加气闷的哼了一声。也不管秦疏白是否能听见。 她还想着秦疏白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听到她内心中的呼喊。搞了半天,居然是将她安置在了他卧房旁边。 这下可好,一呼一吸,一出一进总是要打照面。 真是个不知人不知面的禽兽。 姚九歌想了想秦疏白那极具欺骗外表的脸,有些无语的暗暗呸了一声。 此时门被轻轻推开。姚九歌吓了一跳,还以为秦疏白真的被自己给骂了过来。直到看到是一婢女模样的小姑娘时,这才松了口气。 婢女朝着姚九歌恭恭敬敬的低下头,柔声道:“药儿姑娘,王爷在书房等您。” 姚九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怒声道:“你叫谁药儿姑娘?” 婢女对于姚九歌带着威胁的语气不为所动,只是听闻抬起了头,不卑不亢道:“王爷已等了些许时候,药儿姑娘若是再拖下去,奴婢怕王爷生了怒气对药儿姑娘不利。” 姚九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这才恍惚想起诉卿为自己疗伤之后还为自己的发色做了掩护。如今她的头发已经与平常人无异。她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抚向自己的发丝,看了婢女一眼。 若是自己以原本模样出现,这婢女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了,这就去。” 姚九歌拖沓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晃到了秦疏白的书房。透过书房琐窗隐隐看到秦疏白手执薄书,坐于椅上。 这秦疏白,平日里不说话时倒也真是如今浊世翩翩公子。姚九歌站在窗前腹诽了一番,这才推门进去。 秦疏白抬眼一望,指了指身旁的木椅。随后便又低下头来,似乎是对书中描写极为感兴趣。看样子,确也不像是等了好些时候的样子。姚九歌不满的坐下,托着腮帮子定定的看着秦疏白不说话。 窗外侍从偶然经过。手捧新买的时兴玩意儿从书房前走过。姚九歌扭头望了一眼,又眼见秦疏白自她进门便未说过一句话。她有些无聊的生了个懒腰,起身便想离开。 “去哪儿。” 秦疏白眼也不抬,将书翻了一页,温声问道。 这声音力道不重,但也确确实实止了姚九歌的脚步。她扭过头,看着秦疏白一副疏离的模样,耐着性子问道:“王爷,你找我来真的有事儿啊?” 秦疏白“嗯”了一声,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姚九歌有些期待的望着他。结果却看见秦疏白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书合拢,又在她继续期待的眼神下重新换了一本书阅了起来。 姚九歌一双手在袖中紧了松,松了紧,到底还是没勇气往秦疏白脸上砸一拳。她不禁斟酌了一番。觉得以秦疏白的脾性莫名捉弄她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如今最大的可能或许是秦疏白有什么话要说。可他不知这些话说出口后自己是否能承受。这才想折磨她一番,锻炼一下抗压的能力。 姚九歌越想越有道理。她自我赞同的点点头,索性端了椅子移到秦疏白身边,随手拿起桌上刚被秦疏白翻阅完的书籍,百无聊赖的打算打发一下时间。 秦疏白扭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 可姚九歌终归还是心事梗在喉,无法像秦疏白那样天大的事情似乎都不放在心上。她最后趴在书桌上,假寐了片刻。听着书籍不断翻页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你给我取新名字了?” 秦疏白点点头。随后瞥了她一眼,见她似乎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诧异道:“怎么,不喜欢?” 姚九歌点点头。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书合拢轻轻放在桌上,好整以暇的盯着她。让她有些尴尬的别开了眼。随后又不甘心的瞪了回来:“看什么看!” 秦疏白冷笑一声。看着姚九歌愤懑的模样,嘲讽道:“那你要本王如何唤你?姚族长?亦或是九歌?你觉得,若是被人知晓你的身份,你可还能活着?” 姚九歌被他的话刺的说不出一句话。她头皮有些发麻的转过头去,盯着远处茶桌上精致的茶具瞧了半天。直到看到连那茶具上的花纹都被她看了三四遍后,她这才认命的转回头,看着秦疏白。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你说的不错。” 她如今处世艰难。虽然自己如今看似被秦疏白囚禁在府。可他说到底还是替自己挡了外头的监视,又叫了诉卿来为自己疗伤。 无论如何,不管秦疏白最后的目的何为,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至于那个什么药儿名字而已,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姚九歌给自己做了一番功课,立马笑脸盈盈的附和了起来。秦疏白看着她狗腿的模样好笑的勾了勾唇角。这才似想起一般将一旁被砚台压着的两张米色信纸递给她。姚九歌不解地接了过去。等到看到信上的内容时,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变。 秦疏白在一旁若有所思道:“药儿可知千问阁?” 姚九歌似听非听的点点头。 “你的。” 他的千问阁。 秦疏白挑了眉头,终于有些兴趣的低笑了一声:“倒也不笨,知道重大消息需经本王的眼才送至千问阁。” 姚九歌将那两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就这些?” 秦疏白点点头,下巴朝信纸努了努:“无还山太过偏僻,九曲八卦阵世上更是无人能破。本王的眼线也只查到无还山那日只进去了一个送菜的农夫。” “那农夫现在在哪?” 秦疏白凝重了眉,道:“失踪了。” “失踪了?”姚九歌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似乎有些意外这天底下还有秦疏白找不到的人。 秦疏白对于她的质问有些不悦。但在现实面前他也只好认栽。叹了口气,道:“此人背后有高人相助,本王的能力有限,无法看破幻术。” 姚九歌脸色瞬间惨白。她颤抖着双手,看着信纸上用着最为单调的字眼轻描淡写的描述了那天的灭顶之灾。她的心脏便也仿佛快要停止跳动一般。在无数的绝望痛苦过后,如同火后枯草,虽死,犹生。 “族内真的有叛徒” 这个认知让姚九歌眼前一黑。她腿脚有些发软,被秦疏白一把扶住了身子。秦疏白感觉到她瞬间冰冷的身体,下意识的收紧了手,低声道:“灭族之祸来的奇怪,本王会助你,莫怕。” 姚九歌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疏白都说了些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因为讶异连话音都带着些颤抖:“你你知道你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吗?我姚氏一族全族被灭,我被扣上叛徒之名,所有人都欲抓了我为之卖命你却要帮我?” 秦疏白点点头。 姚九歌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秦疏白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飘离。他看着姚九歌的眼神专注又空洞,似乎是透过姚九歌回忆到了些什么。这样的秦疏白陌生但却让姚九歌顿时心安了不少。秦疏白这样的身份对她莫名而来的帮助总是让人感到心慌。但若是有求于她,那一切的帮助都显得顺其自然了许多。 姚九歌捏紧手中的信封,缓声道:“你若帮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秦疏白点点头,拉着她回到了椅子上。看了眼窗外一片寂静的院落,从院落缓缓将目光放到更远处的朦胧山河。酝蒸出的雾气停留在绿色山头,倦鸟归来,仿佛黛笔轻轻一抹,显出一番粗犷下的温柔色。 秦疏白缓缓将视线收回,定定地看着眼神真挚的姚九歌,伸手抚上她的发丝,沉下声音,缓缓道:“药儿,风起云涌过后,还请你务必帮本王一件事。” 姚九歌难得听到秦疏白如此诚挚的请求,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朗声道:“什么?” “杀了本王。” “啊?”姚九歌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秦疏白松开她,缓缓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静无波,道:“本王尝尽了生,如今想试试死的感觉为如何。”他说着,又转过头来看向姚九歌,继续道:“麻烦你将本王困在最为阴暗湿冷的幻境,莫将本王放出,就让本王在那里腐烂变成灰烬。” 姚九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心中有好些疑惑想要问出。但在看到秦疏白的神情之后,都尽数退了回去。 这秦疏白,是遇到了什么让他绝望的事情,才想如此毁了自己。让她生,最终却是为了自己死。姚九歌心神一晃,突然觉得秦疏白似乎也挺可怜。 “喵~” 姚九歌正有些惆怅不知如何与秦疏白搭话,窗外便突然传来娇软的一声叫喊。姚九歌眼前一亮,立刻站起身来往窗外张望了一会儿,兴奋道:“好像有猫混进来了,我们去看看?” 秦疏白抬头看她,见她一副邀请的模样。他垂下眼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桌上书籍被风吹开了一页。被翻开的那页上只写了两行字:生于忧郁,死于安乐。 秦疏白皱了眉头,若无其事的将其合拢,应道:“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有所诉卿【一】 姚九歌快速跑到外面。面前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此时正坐在地上,迎着姚九歌惊喜的目光一副面无表情样。只是在听到身后那隐隐传来的脚步声时才终于又开口“喵”了一声。 姚九歌蹲下身来,伸出手尝试着想要摸摸白猫的下巴。没想到这白猫虽然长的一副高冷模样,但面对姚九歌的碰触不但不反感,甚至还稍稍凑了过去,将头在她手腕处蹭了蹭,极为舒适的咕噜了一声。 姚九歌有些欣喜的“呀”了一声,索性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十分小心的凑到了秦疏白面前,带着讨好的目光看着他,道:“这是谁家的小猫呀,真可爱。” 秦疏白微微低头看了眼欣喜万分的姚九歌,身子却不着痕迹的离那猫远了一些, 远处隐隐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些。一身白衣的诉卿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扶着膝盖疲惫的大喘了好几口气。他看着姚九歌怀中的白猫,终于舒了一口长气,连忙跑过去从姚九歌怀中将白猫接了过来。那一副小心的模样看的姚九歌不由地失笑。 她调笑道:“哟?这是你家的小冤家啊?” 诉卿抬起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白猫,叹气道:“前阵子流浪在街上的,我看它身上有伤便接了回来。没成想这小祖宗难伺候的很,真是生生长了颗恩将仇报的心。” 姚九歌抿嘴笑了一声。她走向前去看着待在诉卿怀中一副不老实模样的白猫,伸出手指捏了捏它的耳朵。 她抬起头来正欲与诉卿搭话,一直较为平静的院落里却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琴声。那琴声断断续续,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在空中几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开来。姚九歌凝了眉,手僵在空中,不可置信的呆了呆。 确定那带着喜悦性的琴声还在缓缓而来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秦疏白。秦疏白见姚九歌回头看他,疑惑的挑了挑眉头。 姚九歌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秦疏白很是平静的模样,尝试着问道:“王爷,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眯着双眼似乎是在打量她的问话。半晌,这才缓缓摇头,道:“没有。” 姚九歌木讷的点点头,回过头来看着似有所觉的白猫,突然将它从诉卿手中抢了过来,一把举起它,期待的目光都有些灼灼。 诉卿无比震惊的看着姚九歌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白猫。他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姚九歌,又颤颤的移向白猫,绝望道:“姚姑娘人兽殊途啊。” 姚九歌被诉卿的联想吓得差点失手丢了白猫。她回头瞪了诉卿一眼,将白猫贴近自己的耳朵,但那琴声却丝毫没有因此更变得清晰起来。正相反,那琴声愈来愈轻,眼看就要消失。姚九歌皱了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诉卿。见他一副心痛的模样,突然挑了眉。将白猫重新塞了回去。 诉卿不懂其中深意,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白猫的头。眉眼也下意识地柔和了几分。 琴声也渐渐又响了起来。 姚九歌心中一喜,凑近诉卿一副欣喜的模样。诉卿乍被姚九歌如此热烈的眼神看着,他有些慌张的将眼放到别处,通红着一张脸,重重咳了一声。 感觉到那琴声从诉卿心里缓缓响起,姚九歌简直欣喜的恨不得一把抱住诉卿。她深吸了一口气,察觉到琴声带着喜悦的音调,她顿了顿,斟酌了一番语气,委婉道:“成亲了吗?” 后面的秦疏白闻言黑了脸。 诉卿一听,脸红的愈发明显起来。他又咳了一声,始终不敢看向姚九歌。他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道:“姚姑娘,诉某云游四方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因此不曾不曾娶亲。” “不曾娶亲?” 姚九歌上下打量了一眼诉卿。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若非爱情,那又是何能让他心中充满希望,以至于连幻世珠碎片都被浸染的轻松无比的? 她心中有些疑惑,还想再问,那边的秦疏白便已经微冷着脸将她往后扯了扯。他颇为不满的看了一眼姚九歌。见她依然一副愰神的模样,竟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看着一脸不自在的诉卿,冷冷的哼了一声。 诉卿如梦初醒,看着杀气腾腾的秦疏白,有些恍惚的又看了一眼姚九歌,出声道:“姚姑娘” 秦疏白冷冷堵住他的话,道:“哪有什么姚姑娘,这里只有一个药儿,你怕是记错了。” 诉卿“啊”了一声,随即了然的点点头,笑着拍拍自己的头,适应力很快的连连称是。 姚九歌感觉到琴声渐渐的淡了下去,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见。她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如今其中一块碎片被她知道了方向。可她心里却很是没底。幻世珠破碎,碎片落满九州大陆。连她都不清楚这碎片幻化出的镜像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她看了眼一副羞涩模样的诉卿,有些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人若是因为碎片而发狂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诉卿低头又逗弄了一番白猫,直到白猫终于生气的挣脱怀抱,几下便快速跑到了远处,他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此次来王府的目的。他一拍自己的脑袋,悔恨自己的记性太差。他看着秦疏白有些着急道:“王爷,你府中有哪些人是最近几日可以空闲下来的?京城来了一批灾民,我想过去为他们看诊,但是缺几个人手” “我我我!”姚九歌立刻兴奋的抬起手,哪怕因此牵扯到了伤口,依然拦不住姚九歌脸上的兴奋之情。这模样看着,简直像是因了诉卿的疗伤而芳心暗许了一般。秦疏白看了眼格外热情的姚九歌,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京城鱼龙混杂,你身份特殊不能到处乱跑。” 姚九歌反驳道:“我的头发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啊,你放心吧,我会努力活着的。” 秦疏白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对于姚九歌的执着也有些无可奈何。眼看着姚九歌已经兴奋的和诉卿讨论药品的供需问题。他身子顿了顿,抬眼望望天色。不远处王府管家南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有些肥胖的身子使得身上的衣物看着显得有些臃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浑厚的嗓音显出一丝着急的音色。 “王爷,朝会快开始了,您还不去吗?” 秦疏白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领着诉卿进书房的姚九歌。他无语的撇了撇嘴,笑着挥挥手:“不急,南伯,你先下去吧。” 南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书房,有些疑惑的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闻言恭敬的弯了弯腰,便退了出去。 秦疏白一甩衣袖。春风拂面,他心中却突然有些堵。想着方才姚九歌一副殷勤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转身便朝书房走去。 秦疏白进书房时,姚九歌与诉卿相谈甚欢。只见姚九歌左手拿着笔,一边细心听着诉卿的谈话一边仔仔细细的记下诉卿需要的东西。她与诉卿虽身份不同,但想要为灾民做点事情的心却是相同的。相比深不可测的秦疏白,诉卿这般一眼望到底的心思反而让姚九歌更加放松。 姚九歌凝眉想了想,将当归二字写在了纸上。她还想添置些什么,笔已经被秦疏白一把夺过。她正欲挣扎一番,在看到秦疏白似笑非笑的表情时,还是很没骨气的选择了顺从。 秦疏白笑着看了她一眼,突然将笔方向她的右手处。在看到姚九歌不解的眼神中,解释道:“姚氏族长一头白发,喜用左手” 姚九歌闻言认命的点点头。 她抓着毛笔,姿势却怎么也握不对。抓着毛笔的右手抖了两抖,终于生气的丢下笔,求助般的望向秦疏白。 “真笨。” 秦疏白骂了她一句,随后抓住姚九歌无所适从的手,感觉到她细小的手指被自己抓着还多了好些富余。细瘦的手指青葱如玉,好像自己微微一用力就会被拧断了一般。秦疏白垂下眉眼,从姚九歌浓密的眼睫到小巧的鼻梁,再到那张因为苦恼而微微嘟起的红唇。他有些慌张的别开眼,稳定了心神抓着她的手画图一般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姚九歌有些脸红的低下头,秦疏白温热的气息就在此时毫无预兆的贴了上来,仿佛她的心脏也因此与他相近了许多。姚九歌有些不习惯这亲昵的氛围,只觉脸上似乎散发着热气,就连眼眶都有些火热,让她的视线变的有些朦胧。她不自在的踢了踢脚,抬头正欲说话,在看到纸上写的字之后立刻黑了脸。她咬牙切齿的看着纸上的大字,呵呵了两声,干巴巴地笑道:“王爷,你老是这样毒舌是找不到对象的。” 秦疏白“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写下的几个字,笑着勾起了唇角,那因为姚九歌莫名与诉卿亲昵而让他心情郁闷的心思也在此刻跑远。 他好心情的看着那上面写着“世人之蠢,蠢如药儿”的字,朗声道:“送你了。” 姚九歌抓起纸揉成团就想往旁边丢。脑中却突然想起秦疏白的字迹在市面上据说很贵的传言。她僵了僵,很没出息的将揉皱的纸细细摊平,面无异色看也不看秦疏白一眼,拉着诉卿便往外走。 “走吧,我们出去买点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有所诉卿【二】 灾民从随州方向来,还有一部分来自与随州相邻的桐州。五天的暴雨使得地里的庄稼都被浸湿腐烂,无法回收。再加之春季税收之时又到。无法负担税负的百姓无奈之下只好收拾行李离开家乡,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欲寻温饱。 不论姚九歌想要自己活着的理由有多充分,都已经使得天下百姓为之付出了生死之代价。秦疏白说的不错,为了自己的生,情愿让天下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这族长当的实在是失职。 姚九歌穿着粗布衣裳,将长发盘起。捋起袖子跟在诉卿后面整理药品。灾民长途跋涉而来,路上必定沾染病痛。饥饿与疾病交织,足以让这批人纷纷丧命。她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肢,看着远处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百姓。十分愧疚的将繁重的药品放置到桌上。 不远处粥棚已经在王府侍卫的帮助下快速建成。排了长队的粥棚坐落于风景秀丽的湖边。杨柳轻拂,燕子归巢。又是风清天朗的一日。 姚九歌快速清点了药品的数量,随后用衣袖擦了擦汗,小跑到粥棚,接过诉卿手中的铁勺,将他往一旁推了推:“那边一大堆百姓等着你去切脉,你跑这儿施什么粥?!” 诉卿被她骂的有些无所适从。他本是觉得这里人手不够所以才跑来帮忙的,怎么到了姚九歌嘴里就变成了不务正业了?他张了嘴,看向已经拿起碗盛粥的姚九歌,准备自我解释一番。 姚九歌察觉到诉卿还在自己身边,笑脸盈盈的将手中的粥碗递给前面一位大婶之后快速换了脸色。她用手掌推了推诉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在这儿?找揍吗?还不快滚?” 完全找不到机会解释的诉卿着急的皱起脸,还想说话。就已经看到姚九歌“砰”的将铁勺扔在锅里,活动了活动自己的双手,阴测测的倒着数:“三二” 诉卿害怕的往后退了两退,这下终于绝了解释的心思,拉着一旁一个侍卫就往前逃。 姚九歌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人光有善心,脑子怎么那么不好使。 灾民的数量太多,粮食即便运的再多也会有消耗掉的那天。姚九歌愁眉苦脸的看着坐在四处蜷缩着身子神情迷茫的众人,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随州和桐州地处偏僻,百姓生存本就不易,如今遭遇致命打击。朝廷若是再不加快速度治理两地,不出钱安抚灾民。恐到时候民怨堆积,闹个起义之类的反抗朝廷。 姚九歌想了想那个只顾享乐的小皇帝,有些没信心的撇撇嘴。这么个玩物丧志的人她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只能盼望秦疏白能为民着想,尽快治理随州和桐州吧。 “药儿!快过来帮忙!” 姚九歌还在惆怅的想着,那边诉卿突然着急的喊了起来。听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般。姚九歌心中一凛,连忙赶过去。 跟随在诉卿身旁的几个侍卫面红耳赤的转过身赶走了围在一旁的灾民。最后留了四五个人背对着诉卿,将里面的情形紧紧围住,不留一丝空隙。 瞬间狭小的空间里,诉卿背对着姚九歌,看起来虽沉着冷静,但似乎扭头间,姚九歌还是看到了他稍显慌张的神色。她心中有一阵不祥的预感,连忙凑了过去。等一近看,连她都不禁呼吸一滞。 地上跪坐着一名孕妇,眼看着似乎是快要生了的模样。姚九歌从未见过如此情况。她不禁看了一眼四周简陋的环境。一双手僵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诉卿见姚九歌靠近,连忙大喊:“不要发呆!从后面抱住她!” 姚九歌连连答应,这才发现这名孕妇情绪十分激动,因为痛苦而焦躁的大喊,一双手更是时不时掐住诉卿的脖子。姚九歌看了眼诉卿脖子上被掐出印子的红痕,连忙绕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看着诉卿脸色难看的神色,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 “啊!!!” 孕妇痛喊的声音不断地朝姚九歌的耳膜冲击。她晃了晃自己的头,尽量使自己的耳朵离孕妇远一些。 “冷好冷” 姚九歌仰着头,吃力的按制着孕妇突然变得力大无比的力气。闻言惊异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孕妇满头大汗,痛苦无比。她心里一慌,朝一旁的侍卫大声喊道:“快去拿几条被子过来!” 被子很快被抛了过来,姚九歌快速将三四条被子盖在孕妇身上。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两边,死死按住漏风的两边,想要为孕妇取暖。 “你想让她死啊?这么厚!拿开!” 姚九歌连连应了两声,眼见着孕妇的神情似乎比方才还要痛苦许多,连忙将被子踢开。心中愈发的无措了起来。 诉卿脸色难看的看了姚九歌一眼。随后才放到孕妇苍白的面颊上,道:“孕妇太紧张,再加上长途跋涉消耗了体内的营养” 姚九歌皱着眉头看着他。 诉卿脸色愈发的难看。他看了一眼姚九歌,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轻声道:“难产孩子可能保不住。” 姚九歌脑袋“轰”的一声。孕妇也听见了诉卿的话,情绪变得愈发激动起来。惨烈的叫声尖锐刺耳几乎要冲破天际一般。姚九歌从未听过这么绝望的叫喊,连忙一把抱住孕妇,以免她情绪过激。 “孩子是保不住了,但我可以保她性命无忧。” 姚九歌忙点点头。 “不不保孩子保孩子!” 孕妇无力的抓住诉卿的手,恳切的看着诉卿,眼中泪水满溢,绝望非常。姚九歌看不见她的神色,但是能从她激烈颤抖的身子感受到她的绝望。因为侍卫的人形围墙而使得光线昏暗的空间里,只有姚九歌的眸子灼灼明亮。她皱着眉头斥道:“孩子活下来的几率很低,可你的性命却还长,他无辜,难道你的命就不无辜吗!” 这样的情形之下,即便姚九歌最终劝的孕妇终于平静接受。她也依然觉得此心不安。她抬起头,与诉卿有些担忧的神情相撞。愣了愣,扯开一抹笑来。 孕妇最终陷入昏睡由家人带走。诉卿不放心,便也跟了过去。只留姚九歌站在原地。她怔愣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感觉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孕妇身上炙热的体温。 生与死的交替,从未如此鲜明地出现在她面前。用这样一种方式提醒她。她做的孽,让一位孕妇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无法从这情形中走出来。 正发呆着,一碗装着清水的粗碗便递了过来。姚九歌木木地接过水,刚想道谢,转过头才发现给自己递水的便是方才那位孕妇的婆婆。她有些慌张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 孕妇的婆婆却摸了摸姚九歌的头发。带着谅解和温柔,让姚九歌一下子从愧疚的快要爆炸的心绪中拉了回来。她看着毫无怨恨之情的婆婆,眼眶终于湿热了起来。她抓着婆婆的手,哽咽道:“对不起” “傻孩子,你何错之有?”婆婆拉着姚九歌的手,坐到了一旁的树桩上。看着她缓缓喝尽碗中水,这才缓缓道:“我们一家也曾圆满过啊” 她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隐藏了许久的悲痛。姚九歌听的神色也黯淡了几分,按了按婆婆的肩膀,静静地听她讲话。 “灾祸不断,在赶来京城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是一场荒唐梦。可直到我的儿子在路上病死”婆婆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我们日子过的困苦但也还算幸福可突如其来的五天黑夜五天雨却彻底毁了它啊” 姚九歌望着远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颤颤的音色有意无意地询问道:“那么婆婆恨姚九歌吗?” “恨,如何不恨?可那又如何?她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我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谁的过谁的错,我也不想再争论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她唉声叹气了一声,随后站起身子来笑着朝姚九歌点点头,道:“我要去照顾我那儿媳妇了,药儿姑娘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姚九歌抿嘴,越过婆婆的视线放到远处发着黯淡光亮的破房屋,握住婆婆的手,缓声道:“我跟你一起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有所诉卿【三】 孕妇一直在沉沉的睡着。除了偶尔几次因为梦魇而发出的呢喃声之外别无其他。姚九歌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看了看昏睡的孕妇,又看了看一直神情紧绷的诉卿,突然轻声开了口:“你怎么那么紧张?” 诉卿写着需求单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我虽是大夫,可也是第一次给人接生” 姚九歌喷笑。但未免吵醒孕妇,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只留弯成月牙儿般的双眼看着他。 诉卿脸一红。这姚九歌,盛装好看,麻衣好看,怒也好看,喜也好看。他好笑的摇摇头,紧接着又想起秦疏白分明处处护着姚九歌的模样。心下已经了然。 他心思百转间,已经将一张纸写完。粗制的纸张显得有些厚重。墨迹在上方停留了一会儿便已干透。诉卿拿着纸张看了看,又透过窗外看了看,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姚九歌托着腮帮子,模样有些疲累的样子,轻声道:“东西可能有些不够,我先过去看看。” 姚九歌点了点头,随后又站起身,似乎是想跟他一起去。 诉卿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盏烛火。此时天已变黑。西边最后一抹霞红也已被深沉的夜色快速吞没。此时除了繁星点点,再也看不出其他颜色。 姚九歌跟在诉卿身后,看着在烛火下渐渐显出黯淡光影的小屋,突然有些紧张的扯住诉卿的袖子,轻声问道:“今日一天耗费甚多,若是实在紧缺,我们能快速填补上吗?” 诉卿欲推门的手顿了顿,他转头望向姚九歌,看着昏黄烛火下带着担心神色的姚九歌。她大半张脸被暗影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分明。但诉卿却能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明显的担忧。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答道:“朝廷迟迟不拨款,若是紧缺我毫无办法。” 姚九歌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小屋是临时被清理出来的,因此大约还是有被清扫到的灰尘落下。姚九歌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诉卿拍拍她的背,将她拉到小窗旁。随后把那烛火搁在姚九歌手中。借着微弱的光芒,诉卿手拿一节炭笔,仔仔细细但又极其缓慢的查看着剩下的数量。万籁俱寂中,唯有他手中炭笔轻轻划向纸上时发出的声响在小屋中时时响起。看着诉卿渐渐往前走,姚九歌连忙小心护住烛火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诉卿在黑暗中皱了眉头,突然一把将烛火夺了过来。仿佛一阵银铃声起。姚九歌恍惚了片刻,再回神,烛火已经在诉卿的手中。 银铃声也在此时缓缓地升了音调。极为单调的几个音节毫无规律的传进姚九歌的耳朵。紧接着,琴声也缓缓响起。在这昏暗的小屋中显得格外突兀和阴森。 姚九歌看了一眼烛火下神色不明的诉卿,突然朝他那边蹭过去了些。银铃与琴声同时出现让姚九歌有些措手不及。生怕这曲子下一秒便要消失,姚九歌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曲子牢牢记在心里。 琴声起,幻境生。银铃起,幻境存。可若是同时响起幻境应该已经侵蚀了他的心。可姚九歌还是不清楚这对于诉卿来说,是使他更加善良呢,还是会放生他心中的黑暗肆意成长。 姚九歌正想着,琴声和银铃声交织下的诉卿神情却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莫名静谧的氛围让姚九歌都有些紧张。她甚至紧张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以防自己又突然走神。 “你做什么!疯了!?” 姚九歌后怕的抓住几乎要倒在药品上的烛火。滴落的烛火灼烧了她的手背。姚九歌吃痛的暗骂了一声,举起烛火使它离药品远了一些。她喘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诉卿一眼。 得亏她时刻盯着诉卿。若是方才有什么失误她看了一眼小屋的结构,觉得自己和诉卿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被活活烧死那种。 诉卿如梦初醒,却似乎不太记得自己为何想将满屋药品烧了。看着姚九歌质问的眼神,他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可能太过疲累。眼带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未免自己又做蠢事,他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索性有些狼狈的跌出了门外。 姚九歌看了眼诉卿,神色难定的将烛火放置到窗台上,看着诉卿惶恐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咚咚咚。” 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险当中的姚九歌吓了一跳,有些没好气的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烛火在窗前摇曳,一身墨色衣袍的秦疏白除了脸几乎看不出其他的部位。乍一看,甚至有一些渗人。 “出来。” 姚九歌腹诽了一声,最后还是乖巧的走了出去。等她一出门,这才发现秦疏白并非一人而来。等到自己走出屋门,站在秦疏白身后的随从这才缓缓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秦疏白单手置背,笑意沉沉的望着忙了一天的姚九歌。明亮的灯笼挂着火红色的穗子,在风中轻轻摇曳。比起有些昏暗的烛火而言,宫灯的明亮终于让姚九歌舒了一口长气。整整一天都接触灾民,他们身上那浓浓弥漫的绝望几乎快要让她感到昏厥。直到秦疏白的出现,她这才又仿佛找回了自己。 秦疏白身为摄政王每日事物繁忙,如今居然抽空来找自己。姚九歌跟在他身后,却怎么也猜不透他的目的。直到她跟着秦疏白走到了最外侧看到一顶宽敞的轿子后,终于愣了一愣。 秦疏白一撩衣袍跨上轿子,随后转头看向正仰着头一脸不解相的姚九歌,伸出手来展眉一笑:“夜色已深,药儿还不回府吗?” 姚九歌又是一愣。 秦疏白看着她发懵的模样,似乎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两匹骏马在前头有些无聊的踢了踢自己的蹄子。秦疏白的衣袍在夜风下被吹起来了几寸。随后便见他突然弯下腰,一把将姚九歌抱了上来。 车帘微微一晃。姚九歌已经被秦疏白扯到了轿子中。轿内铺有柔软地毯,宽敞的空间里东西齐全。隔绝了郊外的世界,让姚九歌一时有些恍惚。她手搁在一旁的三层木盒上,头轻轻靠在手肘处,一旁的秦疏白舒适的躺在另一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看。 “王爷身份尊贵万民敬仰,大概不知道平民百姓生活的艰苦吧。” 秦疏白挑了眉头,点点头,道:“本王大致能猜到。” 姚九歌看着秦疏白一身的高贵,轻声道:“今天有一个孕妇生产”姚九歌忙了一天,终于有了要倾诉的意思。她轻喃出声,也不管秦疏白是否真的在听。 “孩子没有保住他们本可以在自己的家乡安稳度日,但因为我,流离失所失去亲人只能被人当做灾民在京城吃不饱穿不暖,受尽冷眼。” 秦疏白并未立刻答话,只是撑着自己的头,看着姚九歌一脸痛苦的模样静默了片刻。 “王爷身处高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怎么能想象到有人会为了吃上一顿而几乎牺牲性命。” 秦疏白轻笑了一声,看着姚九歌一脸惆怅的模样,突然问道:“吃饭了吗?” 姚九歌摇摇头。 这回答在秦疏白的意料之中,他将一旁一直妥善安置的食盒推到她身边。姚九歌木讷讷地打开。食盒内精致的点心摆放整齐,各种样式的点心被做成各种形状静静躺着。香气浓郁的将整个空间都给熏染的热气腾腾。 姚九歌愣了愣,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一手拿起一块花瓣形状的点心咬了一口,怀疑道:“不味斋的?” 秦疏白点头。 不味斋的点心闻名天下,以往姚九歌最是馋不味斋的点心。她闻言又咬了一口,只感觉点心甜而不腻,香气从她鼻尖钻入她的心扉一般。她又看了一眼神色毫无异常的秦疏白,有些意外他会突然这么好心的给自己带点心 姚九歌吃了一个点心开了胃,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天忙碌的几乎三餐都没怎么吃。如今被这点心一勾,瞬间感觉饥饿万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 秦疏白挑眉,伸手将她嘴角的碎屑擦去,轻声道:“莫要贪吃,府中准备了晚膳,等你回去便上桌。” 姚九歌点了点头。咬了一口藏有内馅的点心,突然想起那一群根本吃不饱的灾民。她难过的撇了嘴,竟连点心都似乎没有兴致再吃。 秦疏白瞥了她一眼,突然伸出手硬是将点心塞进了她嘴里。看着姚九歌鼓鼓的两腮,还有那因为难过而有些红润的眼角,淡淡道:“已成的事实你又能如何改变?你若是再这么消沉下去,因你而丧命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那时,你也只会难过一会儿,不去做任何反抗吗?” 姚九歌费力的动着腮帮子,总算是将秦疏白整个塞进去的点心给吞了下去。她眨了眨眼睫,看着秦疏白的脸,了然的点点头。似乎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起誓道:“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寸步不离诉卿!” 秦疏白:“” 真是想掐死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济民之祸【一】 灾民大部分人身体都还算康健。这几日因着诉卿的调理,各个都比初来之时精神了许多。感激之下,不知如何感恩的灾民便自发的组成了一支小队伍,日常帮着诉卿打理灾民区上下一应事物。缺少的东西也由灾民自己前往街上购买。如此一来,本来还算是忙碌的姚九歌也因此闲了下来。 她站在房屋中央,看着破破旧旧的,屋顶破漏,遇上下雨天气便会沿着破洞滴落下来。虽是春日,依然乍寒。灾民中一大部分都是妇女,条件这么差让姚九歌都有些看不过去。 她在心里打算了一下。决定等一会儿回去再让秦疏白催催小皇帝。实在不行就将那身处酒池肉林的小皇帝拽过来看看民间疾苦。总之一定是要让那小皇帝下令拨款的。 姚九歌打定了主意要为灾民解决一切困难。她在屋中四处转了转。看着大家虽然还是面带菜色,但终归精神好了许多的模样,极其欣慰的点点头。 “药儿姑娘!药儿姑娘!” 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个男人。姚九歌定睛一看,皱眉抓着他的肩膀:“小六?你不是跟小五一起出去的吗?小五呢?” 名叫小六的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发丝凌乱,衣裳也被人扯破了好几块,看着及其狼狈。姚九歌皱着眉头,觉得大概是出事了。 “药儿姑娘不是说当归不够了吗?我同小五一起去济民堂买,结果济民堂当家的却说我们灾民根本用不着这些死了也活该。” 小六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他们在京城被当成灾民。可在自己的家乡却也是安安分分的老百姓。更是这大晁国的子民。如今被这么数落,谁能受得了? 他们二人一时气不过就跟着济民堂的人干了起来。周围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他们二人如何能敌得过济民堂十几名打手?小六运气还算好,在小五拼命掩护下险险逃了出来。可小五却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拖进了济民堂。不知如今是生是死。 姚九歌眉头皱的愈发紧了。一旁听着小六叙述的几个感性妇人已经抽出绢布开始抹起眼泪来。 姚九歌“靠”了一声,她忍着怒气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灾民居住的地方在京城最西面,那地方荒凉偏僻,也没有多少房屋,因此显得人烟有些稀少。姚九歌带着怒气从京城最西面来到了京城最为繁华的东侧。她仰头看着高高挂着的济民堂牌子,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似乎是因为发生了小五小六的事情,因此济民堂现在大门紧闭,看样子是准备暂时闭门营业。姚九歌一甩袖子,大步走向济民堂,抬起脚狠狠的踹了上去。 这一脚用了大约六成的功力。大门即便再坚硬也扛不住这带了内力的一脚。只听得那大门痛苦的“吱呀”了一声,便在姚九歌的摧毁之势下凄凉倒地。济民堂内部的人听到动静跑出来两个人,看模样似乎是药童的样子。 他们在看到姚九歌时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谩骂。但随即想起他们济民堂的大门似乎就是被眼前这个看着很是柔弱的小姑娘给踹坏的。几番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带着客气的笑容准备寻味要姚九歌的身份。 姚九歌连话都懒得说,眼看着出来的并不是济民堂的主事,立刻上前一步拎起两人的领子,冷冷道:“带我去见你们济民堂当家的。” “当当家的现在没空啊” 姚九歌听闻将那个没说话的药童扔到地上,朝着他大腿以上的位置狠狠踹了一脚。随着那药童吃痛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传进方才说话的药童的耳膜。他瞬间觉得自己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疼痛一般。他特别害怕的看了一眼黑着脸,不知道下一步想要做什么的姚九歌,连忙痛哭流涕的投降:“姑奶奶姑奶奶你放过小的吧,小的立马带您进去” 姚九歌这才满意的放开他。 济民堂似乎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药馆。比起她以往进过的几家药馆的面积都大了许多,且看着装修的样子,似乎极其有钱的样子。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等会儿若是能让济民堂资助诉卿,说不准会更轻松一些。 她跟着药童缓缓往里走。小五的惨叫声似乎也在此时更加清楚了起来。姚九歌瞬间皱了眉头,拉着药童就往有声音的地方走。 那似乎是一个暗室,被敞开了胸膛的小五躺在一张木床上。在他左侧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这年轻公子手拿一个药品面色很是狰狞,面对小五的痛喊毫不心软,且看着似乎很是兴奋的模样。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熏得姚九歌有些头晕。她不禁冷了眼。她轻轻咳了一声,将那公子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年轻公子脸上狰狞还未褪去,但在看到姚九歌时,狰狞的脸在瞬间转换成了迷恋之色。 他将药瓶递给一旁的随从,色眯眯的笑着朝姚九歌靠近:“小美人,你过来是来找我的吗?” 他说的毫无掩饰。似乎是以为自己的下人又在街上找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将她给骗了进来。 姚九歌警告性十足的瞪了药童一眼,那药童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着想也聪明的闭了嘴。只是看着自家当家的,有些同情的转过了头。 柳明义看了一眼姚九歌身上的粗布麻衣。又看了一眼束发的簪子。皆是穷苦人家的普通玩意儿。他色心愈发的重了些。以往虽然也有漂亮的美人被骗了过来,但却十个也比不上今日见到的这一个。他不禁放柔了声音想要摸摸姚九歌的小手。但被姚九歌快速躲了过去。 她越过柳明义看了一眼小五。她这次来本来是为了救出小五,没成想居然还发现了济民堂另一个大秘密。她想着,面上却露出了极其娇媚的笑容。果然,那柳明义看着愈发的沉醉了起来。 姚九歌清甜的声音带着蛊惑,轻声问道:“听闻济民堂当家的极其有善心,又生的英俊,我便来了。” 柳明义被夸的心里膨胀了好多。他看着姚九歌漂亮的样子,更是恨不得立马将她收了。他看着姚九歌带着冷意的眉眼,连连点头道:“小美人,你真是有眼光。若是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姚九歌眼朝四周看了看,又看向那似乎已经见怪不怪的随从,冷笑了一声。朝柳明义走进了一些。 她因为强压着杀意而使得瞳孔又微微泛了红色,看着极其妖异。柳明义也真是色心上了头,压根没有想到这红瞳代表着什么。 姚九歌轻声道:“除我之外你们还找过其他的姑娘吗?” 柳明义生怕自己说的不对惹姚九歌生气。他重重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本就很是整齐的衣冠,道:“你放心吧!我府里那些小美人十个都抵不上你一个!你若跟了我,我立马将她们都赶出府!” 姚九歌闻言邪笑了一番。她就说一个药馆怎么不好好正经买药,学会冷嘲热讽别人。原来是风气从根源就这么差劲。 看这柳明义的模样,府中的几个姑娘应该都是从街上强行骗来的普通人家的姑娘。或者是,本身家庭就是困苦之户,因此女儿被掳走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才让柳明义得意到现在。 “你方才是不是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 柳明义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忙点点头。 姚九歌又朝他走进了几寸,看着柳明义眼中的贪婪之色,突然冷笑,道:“我若想要你的命,你也给我?” 柳明义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才意识到姚九歌都说了些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凑过去再听一遍,那边姚九歌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心头之火朝着柳明义胯下踹了一脚。 “啊!!!” 柳明义痛苦万分的倒地。身后的几个打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哇呀呀乱叫的朝她攻了过去。 姚九歌身形一闪,犹如鬼魅,快到几乎看不清她的速度。就在这几乎快到几乎看不到身影的情况之下,几个打手被纷纷打了一巴掌。 姚九歌移至其中一个打手身后,狠狠拉着他的头发往后一扯。等着那后脑勺重重倒在地上。姚九歌一脚踹上了他的胸口。震的那名打手口吐一口鲜血。 柳明义忍着剧痛移到了一旁,眼看着姚九歌快速解决到自己的几个打手,害怕的想要出门,但姚九歌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眼看着柳明义便要逃了出去,姚九歌朝门的方向一伸手。那门便合拢了起来。随着“咚”一声,击碎了柳明义最后的希望。 “你你大胆!我乃当今圣上宠妃的亲生弟弟!你伤了我你也不会好过的!” 姚九歌对于他的威胁只回了两字:“呵呵。” 自从她被秦疏白盯上之后,她心中就有一股怒气,奈何秦疏白武力值太高,她跟秦疏白对上,简直就是死路一条。如今为了救小五,她也算是终于发泄出了这一番怒气。 她将小五从竹床上救下,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恶狠狠的瞪了柳明义一眼,对着小五轻声道:“回去让诉卿给你包扎。” 小五感激的点点头。 此时门外突然隐隐传来一阵阵人声。似乎是因为济民堂的大门被人踹开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再加之昏倒在外堂的药童,围观的百姓看了好几眼,终于仗着人多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姚九歌转身细细听了一番,突然冷笑了一番。从袖中掏出一锭银两交给小五,道:“马上去请一个说书先生,要快!” 她看着小五从后门跑出去,这才又呼了一口气,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柳明义,又是一阵冷笑。 利用民意么,像是谁不会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济民之祸【二】 姚九歌拎着柳明义出屋时。那说书先生已经将故事讲到了一半。 说书先生一身墨蓝色衣袍,手执一把纸扇,看着围着自己听的正津津有味的百姓。一拍惊木,缓缓道来: “济民堂实为当今圣上之宠妃亲弟所开。济民济民,却不救济万民。欺负贫苦百姓,将那随州桐州而来之灾民拒之门外。暗地里又强掳无辜民女,致使众多家庭丧失了自己心爱的女儿。其行之恶劣真是让人气愤万分!”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有人会干如此勾当,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说书先生又是一拍惊木。停下嘴来为自己添了一杯茶。紧接着,原本安静非常的围观的百姓里有一老汉突然落下了眼泪。那老泪纵横之下,将愤恨的目光放到济民堂的牌子上。眼看着身边的人都将他看着。他一跷一跷的从人群中跷了出来,接过说书先生的话,指着没了大门的济民堂,声嘶力竭道:“这柳明义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掳了我家小女儿。老汉我只身一人前来济民堂讨公道,结果被人打断了右腿。差点就这么枉死!” “是啊是啊!还有我家那可怜的女儿!” 随着那老汉的愤懑不平,又有几个人站出来声嘶力竭的哭了出来。对着济民堂便开始撒泼起来,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围观的百姓看着他们可怜的模样连忙扶起他们来。 百姓因为有了发话的开头,一个个都愤怒的指责了起来。此时正好赶上姚九歌从里屋将柳明义给拎了出来。看着几乎民怨沸腾的堂外景象,笑着将柳明义扔到了地上。 百姓们的指责稍稍停了停。看着柳明义一脸狼狈样,似乎是在方才被教训的很惨一般,终于胆子都各个大了起来。但因着柳明义的背后势力,虽然一个个都被挑起了怒气,最终还是不敢光明正大的上前揍。 姚九歌环胸站在一旁。眼看着柳明义已经从方才的疼痛中缓了过来,终于轻轻笑了一声。 柳明义狼狈地站了起来,看着拿自己当热闹看的百姓愤怒的伸出手指,怒道:“看什么看!你们这一个个的都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说着又将视线放到姚九歌身上,恶狠狠道:“你这小娘们胆忒肥,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来!等老子大姐知道了,定将你千刀万剐!” 姚九歌笑了笑,指了指闹得愈发厉害的百姓,道:“今天这一闹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这济民堂的真实面目。民怨达到了鼎沸之势,你觉得朝廷还会不管吗?” 柳明义一噎。看了一眼愤怒的百姓。终于有些后怕的超后退了两步。随后,便见他两眼一亮,仿佛找到救星一般大喊:“摄政王!摄政王快来救我!这群刁民想害我!” 姚九歌:“”噗 她看着踏着众多炯炯有神的崇拜目光而来的秦疏白,暗暗翻了个白眼。秦疏白眼线遍布。必然是在她踏进济民堂时便得了消息。如今像个看热闹的过客一般出现,那就可别怪她利用摄政王的身份铲奸除恶。 秦疏白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注意到她的动作,似笑非笑的朝她那处望了过来。仿佛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来人往中,他只注意到了她一般。 这个认知让姚九歌老脸一红。随即转开了视线。什么只看到了她啊。秦疏白这人对她毒舌的要死,哪懂这些浪漫的东西。 偏偏柳明义没有看懂秦疏白同姚九歌之间的眼神互动,硬是爬起来指着姚九歌愤怒告状:“王爷!这女人害我!” 秦疏白笑着轻挑眉头。这惯有的神情姚九歌自然早已习惯。可对于不能经常碰见摄政王秦疏白的人来说,各个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只是轻轻一个挑眉,就好像已经足够惊艳万生。小五默默退到一旁,看着隔着人海向往的姚九歌和秦疏白,只觉得但从容貌与气质,便十分般配。 随后他后怕的抖了抖。什么配不配的这可是当今圣上皇叔,摄政王秦疏白啊! 秦疏白笑着看着姚九歌,道:“做了什么?” 姚九歌撇撇嘴,朝前走了几步,指了指柳明义:“我们的当归用完了,可是我叫了小五小六过来买,这厮居然还嘲笑我们买不起,更招了打手打了他们一顿” 柳明义抖了两抖,反驳道:“分明是他们先侮辱我们在先!你更是踢破了我济民堂大门闯进来不由分说就打了我一顿!” 姚九歌冷笑了两声:“哦,这样。有人看见我打你了吗?分明是你派人将我掳去欲逼迫我就范。若非小五拼死相救,谁能知道我究竟还能不能活着?” 柳明义看着秦疏白瞬间变得可怕的神色,慌慌张张的哼了一声:“我想娶的姑娘都是大大方方用轿子抬进府中的,你可别信口雌黄!” 姚九歌呵呵了两声:“哦?你府中的那些姑娘都是你一个个娶回来的?官府登记了吗?姑娘们的家里知道吗?” 柳明义白了脸。大晁国婚姻登记制度极其严格,不论是娶了正妻亦或是招了小妾,都须老老实实给官府登记。他虽然上头有人罩着,但却也嫌麻烦从不去官府登记。更何况谁知道他对那些个姑娘的新鲜度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看着柳明义瞬间没话说的姚九歌嘲讽的哼了一声:“不正经卖当归,非要干那些下流的勾当!” 秦疏白脸色变了好几变。他看着姚九歌为了方便做事而连穿了好几天的粗布麻衣,无可奈何的暗暗叹了口气。 她说了那么多句话。可秦疏白哪有心思再去仔细听仔细斟酌,他的耳中除了姚九歌说的那句被柳明义掳走欲收入府这句话之外再也进不去别的什么话语。 姚九歌眼看着秦疏白不知道为什么发呆发了许久,她有些等不及的走了过去。秦疏白一来,她做事便方便了许多。虽然总是不懂秦疏白的心思,但看他这几日的表现,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王爷。起码他从不因为任何人而故意迎合。 “王爷?柳明义作孽深重你不打算教训教训吗?” 秦疏白感觉的姚九歌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低头一望,便见姚九歌朝他眨了眨眼。他笑了笑,伸手朝空中一招。 “柳明义强抢民女,本王自然不会姑息。” 随后,一名身着便服的暗卫便凭空出现,在柳明义面前站定。没有丝毫犹豫地将他如同拎麻袋一般地拎了起来。 摄政王之威,令所有人不敢大声喘气。即便是嚣张如柳明义,在自己被当成东西一般拎走时也只敢哭了一声。 被如此敬畏的秦疏白却只是笑着睨了姚九歌一眼。对于自己被充分利用这事情像是浑然不在意。看着她身后小五带着重伤依然坚持站立的模样。他忽然又想起虽然如今姚九歌的身份无人怀疑,可她的样貌却依然是招人的祸根。 秦疏白这么一想,便又觉得姚九歌不论做什么似乎都惹人注目。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通体墨黑,唯有一个“令”字用金色描摹的玄铁令丢给了姚九歌,道:“见玄铁令如见本王,若是以后有人为难你便亮出令牌。” 姚九歌接了块烫手山芋,下意识地就要还回去。可随后一想,她虽然想努力弥补自己的过失,可人生在世总归会有很多意外的事情发生。这玄铁令日后说不准有大用处。 姚九歌想了想,终究还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它。随后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道:“柳明义府中有六名姬妾藏在郊外的柳叶庄,快派人救她们!” 秦疏白挑了眉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姚九歌一甩手,淡淡道:“打听到的。” “打听到的?” 姚九歌朝他展眉一笑,解释道:“打着打着就听到了。” 秦疏白失笑。 他拉着姚九歌的手正欲带她回府,那隔了半个京城的西面灾民区突然火光冲天,那火焰气势滔天沿着青云直上,冲入了云端。 火光飞舞,带着焦灼的气息顺风被吹了过来。姚九歌震惊地看着远处的火光。感觉到那炙热的气息似乎扑面而来,热浪将空气都扭转,失控的火焰如狼似虎,渐渐不满足于待在原地,吞噬着木结构的房屋隐隐有吞噬京城之势。 这下连秦疏白都微微变了脸色,一把抱住姚九歌朝火光处飞去。 姚九歌仰头看着那火光持续不断,突然脸色一变,抓着秦疏白催促他再快一些。 “诉卿!诉卿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火光飞舞【一】 灾民区死伤惨重。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给自己看病的好大夫会突然发狂变成一个令他们无从反抗的杀人狂魔。 大火吞噬之前,灾民区正是一天最为清闲的时辰。大部分人皆坐在屋中无所事事。诉卿因着这几天的好人做派令一众灾民都颇为信服。因此即便有人察觉到今日的诉卿神色不太对劲,却也依然不太放在心上。 灾民心实,若是有人在自己垂死至极救了自己,那就是十足十的信服。 大火弥漫,灾民惊慌失措。火舌快速舔蚀房屋。木桩倒地,屋顶坍塌。无数人为之丧命。可即便如此,依然有灾民惦记着诉卿的安危。 秦疏白带着姚九歌赶到时,王府的一众暗卫皆已到达现场。只见数十道暗影在火光中飞驰。暗影被火光找的透亮且无处藏身。姚九歌定睛一看,认出了几个原先在自己身边路过面的熟人模样。 秦疏白府中的暗卫。 姚九歌看了秦疏白一眼。 秦疏白四处张望了一番,将姚九歌一把拉到最为安全的位置,火色在他背后轰然咆哮。一头墨发被大火酝出的热气吹散到空中,像是一把展开的黑扇。秦疏白拍拍姚九歌的头,一双眼冷冽非常,但说出的话语却很是温和,一下子安定了姚九歌的心。 “呆在这里,本王过去救人。” 姚九歌点了点头。她乖巧地看着秦疏白离开。看着他动作快速的将还在逃窜的灾民一个个拎到了空旷地带。她这才安心得舒了口气。有秦疏白的人在,她一向放心。如今的重点是,造成如此大火的诉卿此时会在哪里。 姚九歌踏着火色偷偷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诉卿性情大变,看来是终究便幻境迷了心智。可她从未想过幻境之下,连诉卿这般如此具有善心之人都能被迷惑的如此黑暗。 姚九歌不懂,心中也有些失望。可她如今也没有时间再去细想。幻境之下,诉卿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受其本人控制。姚九歌四周绕了一圈,硬是没有找到诉卿的人。眼看火光蔓延之势在暗卫和灾民的一桶桶水之下变得愈来愈小。她在原地踏了几步,突然静止不动闭上了眼睛。 火光下,众人皆为忙碌,唯有姚九歌静止不动,姣好的容颜被热气熏的有些发红。她逼迫自己迅速静下心来。透过一切环绕在她四周的嘈杂,想要去听那第一首曲子究竟在何处。 “叮。” 东边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银铃声。姚九歌连忙睁开眼睛,匆忙之中,就连头上木簪都在此时被甩落在地。 东边的一处角落里。一身白衣的诉卿身上满是乌黑,一袭白衣被大火烧出好几个大洞,一向温和的脸上此时挂着一抹狰狞的笑容。一双眼闪闪发亮,盯着前方的火势,突然一把将手中的火把朝右边还未全部遭殃的房屋扔去。 “诉卿!” 姚九歌瞪大了双眼,连忙朝诉卿跑去。她愤怒的一把抓住诉卿的胳膊,将他扯向自己,随后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带了一层内力的巴掌将诉卿的左半边脸打的红肿,不一会儿便肿了起来。火光之下,诉卿神色诡异,因为脸上的疼痛,他看着姚九歌的神色在此时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姚九歌暗叫不好,正想伸手打晕他。诉卿便以与平时根本不符的速度迅速掐住姚九歌的脖子。 姚九歌用力喘了一口气,喘的自己胸口有些酸涩的发疼。她微微扭头,朝诉卿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此时幻境下,第一首曲子渐渐在诉卿几乎成形的入魔状态中变的完整。 那比以前高了许多的琴声音调便在此时四面八方的攻向了姚九歌的大脑。若是平日里琴声的音调是柔和的话,如今的琴声尖锐的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姚九歌大脑空白,心脏也有仿佛被人撕扯一半的疼痛。她眼前一黑,头顶也传来一阵被拉扯的疼痛。 诉卿一把扯住她已经披散下来的长发,狠狠旁边一拽。姚九歌毫无挣扎能力,颓然倒地。她仰躺在地上,眼看着诉卿狰狞的模样变得愈发的模糊,她突然狠狠咬了咬舌头,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的心境不稳,很容易在此时被曲子迷了心神。她往后蹭了两步,正欲走为上策,就已经被诉卿一把抓住了脚腕,眼看就要将她拖进火光中。一道黑影便在此时带着滔天的怒气一掌将诉卿拍到一旁。 秦疏白震怒无比,弯下腰一把将姚九歌搂入怀中。感觉到她细如游丝般的呼吸,心紧张地快速跳起来。他拍了拍姚九歌的脸,急切道:“药儿?药儿!” 姚九歌皱起眉头,一把抓住秦疏白拍在自己脸上的手。急切的目光看向一旁已经挣扎站起来的诉卿,慌忙道:“王爷,快拦住诉卿!” 秦疏白闻言皱了眉头,转眼便看到诉卿似乎一副赴死的模样往火光里冲。他难得暗骂了一声,快速冲向诉卿将他拖了回来。 “诉卿!你疯了吗?!” 秦疏白狠狠将诉卿拽到一旁,看着他因为找不到施力点而趔趄了几步倒在地上。终于忍不住骂道。 诉卿迷蒙的双眼再一次被蒙了心智。他随手抓起一根已经被大火烧的呈现出黑色的木棒,完全不顾那火舌已经顺着他的手掌缓缓往上爬。感觉到秦疏白因为这场景而皱眉往后退。他突然怪异的笑出了声,飞蛾扑火一般冲向了姚九歌。姚九歌避不可及,朝后方跌了两步,秦疏白神色骤变,连忙飞跃过去想要救她。得到可趁之机的诉卿便在此时得意的笑了两声,一手抓着火把一手将秦疏白扯向了自己。 秦疏白的手臂被火苗找到了可趁之机。他却只是轻轻皱眉,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还记得要先将被自己拼命护着的姚九歌推到一旁。 姚九歌“哎哟”了一声,看向秦疏白的目光中带着震惊。她她方才是被秦疏白舍命救了吗? 秦疏白的扯掉自己右臂的袖子,抓着空袖子的诉卿呆愣了片刻,秦疏白已经一脚踹向了他。 诉卿眼看自己处于弱势,突然发狠,抓着木棍便要朝秦疏白脸上砸去。姚九歌吓的几乎快要停止呼吸。这一棍下去,秦疏白速度再快,依然会遭遇毁容之险。她咬紧牙关,突然自虚空中拿出一根通体红色的玉笛。她将玉笛在手中快速转了一圈,望着诉卿的方向快速吹出了可以压制住琴声的另一首曲子。 姚九歌吹出的曲子带着壮烈与决绝。顷刻间风云似乎都变色。黑色瞳孔在此时变成了深红,一头黑发在空中被四下吹开。 诉卿被那曲子震的神情呆滞。趁着这一空隙,秦疏白快速闪到一旁,此时才赶来的暗卫接到秦疏白的眼神命令,立刻将诉卿绑住。 此时姚九歌的曲子还未停下。壮烈非凡的曲子将诉卿心中那诡异的喜悦色生生压了下去。诉卿在暗卫的束缚下挣扎了几番,神情终于变得平静。姚九歌将玉笛藏于袖中,面无表情。一双红色瞳孔在看到秦疏白安然无恙时终于泛起一抹笑意。随后,在秦疏白震惊的眼神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腿软的倒了下去,被秦疏白一把抱入怀中。 姚九歌面色惨白,唯有一双红瞳熠熠生辉,璀璨如同明珠。她看着秦疏白带着担心意味的眼神,又朝外吐了一口血,挣扎着抓起秦疏白的袖子擦了擦。 “看什么看没见过吐血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火光飞舞【二】 姚九歌昏迷了三日。到了第四日下午,这才缓缓醒转。听到动静的秦疏白抬眼看了她一眼。拿起笔来在一份奏折上勾勾画画了一番。姚九歌呢喃了两声。视线往下一望,发现自己床榻上放着堆如小山一般奏折。她无语地扯了扯嘴,看着毫无愧疚之意的秦疏白,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你这是想压死我吗?” 秦疏白面无异色,将最后一份奏折批阅完扔到了床上。看着姚九歌的模样突然冷笑了一声:“药儿,你瞒着本王那么大一件事情,是想气死本王吗?” 姚九歌:“” 她心虚的轻咳了两声,觉得秦疏白大约是在怪自己瞒着他诉卿时不时会神经这一件事情。她望了望天花板,望了望堆在自己床上的奏折,又低下头来看了看被子上绣着的锦绣花纹。随后,在秦疏白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猛地拉起被子,将自己蒙在了里面。 秦疏白轻挑眉头,一把将被子掀开。床榻上的奏折也因此掉落了几本。听着奏折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突然变得极其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只剩下她与秦疏白的呼吸声。姚九歌紧闭着双眼,眼睫一颤一颤,心里不安的打着鼓。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秦疏白似乎是应了一声。接下来便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姚九歌摸索着被子,想把自己重新藏起来。紧接着,她的手就被发烫的不知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 她吓得连忙缩回手。紧接着,整个人就被秦疏白一把拽了起来。 姚九歌打了个寒颤,双手抓住秦疏白的手臂,仰着头示弱道:“我错了,王爷求不杀” 姚九歌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呸”了一声。对于自己这么没骨气的作为感到丢人。她身为姚氏族长,历来都是威慑八方令人惧怕的。如今虎落平阳只能生生被秦疏白欺。 感觉到秦疏白凉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秦疏白这么变态,她想摆谱简直就是寻死 姚九歌还在自怨自艾着,秦疏白已经将那烫了姚九歌手背一下的药碗递到了她的嘴边。不顾姚九歌正经的眼神,径自将那苦涩的药汁灌进了她嘴里。 姚九歌被苦的眼眶发红。她用尽浑身力气才稍稍将那药碗推开了几寸。有些难受的支撑着秦疏白的手臂干呕了一顿,这才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王爷,这药也太苦了吧你看看诉卿配的药就一点都不” 姚九歌身子僵了僵。乍然提到诉卿,让她的心又一下子揪了起来。她从未见过如此替他人着想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善人最后被幻境折磨的变了一个人。 她想着,难过的撇了撇嘴。显然是又将自己丢进了自责的深渊中。秦疏白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捏起她的下巴强行将药灌进了嘴里。 “咳咳咳”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不断咳嗽的模样,抬手又将一枚蜜枣塞进她的嘴里。指尖轻轻滑过柔软的唇瓣,还带着苦药的湿润,仿佛带着电,将秦疏白的手电的有些酥麻。 秦疏白手抖了一下,拿着被啃掉一般的蜜枣就要退出来。姚九歌眼看着蜜枣就要离自己远去,快速的咬住了剩下的蜜枣。 秦疏白猛地一阵,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姚九歌狠狠咬住的触感。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弹了弹姚九歌,等她吃痛的张了嘴,这才成功将自己的手指解脱。他看了一眼毫不自知的姚九歌,眼眸随之暗了暗。 他叹了口气,看着姚九歌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道:“本王将诉卿锁在天牢,你可想去探望?” 姚九歌愣了愣,抬头叹了口气,道:“成吧,不过得等我准备好。” 她正叹着气,眼前便突然出现了秦疏白的面庞。她吓得弹了一下,紧接着,额头就与秦疏白狠狠撞了一下。她吃痛的捂住额头,看着明显无语的秦疏白,终于老实地靠在床上不准备再动。 “你的心脉受损,身体虚弱。若是再不要命的拼,到时候连本王都懒得救你。” 姚九歌听话的点点头。 秦疏白看着她乖巧听话的模样,终于笑了笑,拍拍姚九歌的脑袋,缓声道:“你那日吹奏的曲子很是特殊,竟然能将诉卿给压制住。” 姚九歌低垂着头,闻言点点头。 “本王的暗卫从不多说话,你那日的行为本王也会替你瞒着,尽管放心。” 姚九歌诧异抬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秦疏白为了自己的身份而打掩护。从一开始令史署见面,秦疏白便为自己的安危做了诸多事宜。她行为可疑,且又众多事情瞒着他,可秦疏白却像是不明白一般,不论自己如何千方百计瞒着,他都从不询问。 姚九歌垂下眼睫,觉得嘴里那残留的苦味随着蜜枣的来袭似乎将心中的苦闷也冲散了不少。 她看着秦疏白,抿抿唇。 扪心自问,大约是秦疏白打从一开始便做出了替她隐瞒的打算,因此不论姚九歌如何作为,她其实都从心底相信秦疏白这个人。 那种在生死关头突然出现一个人愿意陪着一起前进的人,即便心怀他意,姚九歌也依然会选择感激。 更何况就秦疏白的能力,姚九歌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身上除了幻术还有什么可以被他利用的。 她叹了口气,缓缓道:“诉卿被幻境迷了心神。” 秦疏白轻轻皱眉。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他看着姚九歌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眯了眯眼。 “姚氏一族被灭那日,幻世珠被人恶意开启,导致幻世珠承受不住外人侵袭而几乎要苏醒。” 她说着,看了一眼一副平静的秦疏白,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幻世珠历来只能由族长开启,且身为族长,生来便与幻世珠一命同生。那日幻世珠被恶意开启,我察觉到异常便赶到祠堂,可祠堂空无一人,我探不到任何人来过的痕迹。幻世珠被除我之外的人开启,九曲隐隐有破空之势,或许是那人心术太过不正,九曲被沾染上了黑暗的气息,凭我一人之力竟然无法让幻世珠回归平静。此时我族众人皆察觉到幻世珠的波动,纷纷从各方赶来祠堂。” 姚九歌面色惨白,似乎有些不想回忆那日的情形。秦疏白皱了眉头,将手放到姚九歌肩上,轻声道:“若是不想说,本王不会逼你。” 姚九歌摇摇头,重新振作了精神,道:“幻世珠出现裂痕,我没有办法,协同族人一起织了更大的幻境,想要压制住幻世珠几欲破裂出的另一个世界,可是没用幻世珠内藏有上古密曲九曲通歌。九曲压下,我承受不住压力受了重伤。” 秦疏白点点头,问道:“何为九曲?” “九曲代表人之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惧那么多种情绪编制而成的通歌我们又如何能够反抗。身为人,自然有情,我们又如何能抗衡?” “我姚氏一族历来以保护幻世珠为责,幻世珠破碎,天下将亡。有心之人若是利用,到时生灵涂炭万物凋零,世界陷入一片寂静黑暗,回归混沌。我们又如何能容忍?” 姚九歌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曾试过用无命笛谱曲镇压当然了,自然是失败了我们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将全族上下众人性命为引谱了一曲平静哀歌,这才将幻世珠稍稍制衡了片刻。” “可幻世珠既然被唤醒,自然不会轻易回归平静。我为族长。我生,幻世珠生。眼看着山河将倾,我只好以命换取幻世珠的平静。心头血成功将幻世珠困住,使它的力量化为最小,最后尽数破碎洒满九州大陆。” 姚九歌看着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的秦疏白,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此时重新回忆起这段往事,竟然连呼吸都似乎已经不能自主。 “我在诉卿身上听到了其中一曲的声音。我就想着,这样也好。一曲一曲的镇压总比九曲通歌时要简单的多。” “本王不懂,你既然与幻世珠同生,那么幻世珠如今破碎,那你的性命” 姚九歌摇摇头,惨然道:“我至多还能活二十年。” 秦疏白双手在袖中悄悄握成了圈,不经意道:“没有任何回转余地吗?” “大概有吧九曲通歌若是与我合二为一我大概便能多活几年。可九曲通歌如今破碎成不知道多少,我怕我来不及找到就死了你总说我拼命活着是为自私,可我若死,死的人会更多。” 秦疏白叹了口气。他对姚氏一族的了解其实并不是很多,大多数原因也只是靠着自己的猜测。如今听到如此完整的原因,他唏嘘之时,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 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曾几何时,竟然会为了天下苍生而舍出自己性命。这等魄力,怕是男子,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幻术不过虚无。这世界也不过虚无。孰真孰假对我而言并无太大区别。不过是一个梦境一个真实。可我却忘了,纵使自己使幻世珠的伤害降到最小,可五天的黑暗对于天下人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姚九歌又呜咽了一声,有些慌张的用手背快速抹掉眼泪。紧接着,似乎是听到了秦疏白的一声叹息,然后,她就被抱入了怀中。背上是秦疏白略显生疏的轻轻拍打,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姚九歌躲在他怀中,双手掩面,控制不出的痛哭出声。她只身一人从无还山下,躲过重重困境来到京城。一切都是在未知下缓缓发生,她心里很是没底。但因为责任只能拼命掩盖住自己的脆弱,拼命使自己坚强起来,在有生之年能收复一曲是一曲。 没人知晓她的慌张。亦无人知晓她被天下人仇恨时那委屈的几乎想放弃的心。 如今将这些慌张与往事说出,让她内心的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同时也差点击溃她的理智。 秦疏白感觉到姚九歌半晌都不曾停下的哭泣。仰头叹了了口气。缓缓道:“你那日吹的曲子应该是已经将诉卿身上的曲子给收服了吧?” 姚九歌摇摇头,在他怀中发出的声音呜咽如小兽,断断续续的几乎听不清。得亏秦疏白耳力过人,这才勉强听出了一些。 “诉卿被困幻境,他内心的极端黑暗还未完全被激出来。我拼命吹了一半曲子已经几乎快耗尽自己的性命。” 秦疏白难办的皱眉。这曲子竟然还是要将它完全激发才能被收复吗? 他拍了拍姚九歌的脑袋,道:“本王的消息网遍及天下,从今日开始,便让他们时刻注意有行为异常性格大变的人。有本王护着你,你前进的速度便也会快很多。” 姚九歌点点头。秦疏白能力几乎通天,能得他帮助,对于姚九歌而言确实是极大的助力。 她吸了吸鼻子。红肿的双眼笑嘻嘻的看着他,道:“你自然应该全力护着我。我如今一首曲子都没收回来,根本没法施展幻术。” 秦疏白危险的挑起了眉头。姚九歌方才说的话有些多,让她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她索性躺在床上,看着一脸假装没生气模样的秦疏白,嘿嘿笑了两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所谓王权【一】 诉卿被姚九歌的曲子弄伤,且又被关在天牢。天大的能耐在被关进了牢房后也失去了作用。更有秦疏白手下暗卫时时监视诉卿一举一动。姚九歌仅剩下一点的想忍着病痛前去探望的心也终于熄灭。 她还想将九曲搜集,就必须得听秦疏白的话,先将已经快透支的身体养好。冲着这个念头,她在府中歇了五日。直到秦疏白亲自把脉并点头之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拉着秦疏白一起来到了天牢。 天牢位处京城最北,高高的牢房上头挂着一块开国皇帝那时便传下来的亲笔题字。龙飞凤舞的“牢房”二字在阳光照射下依然显得格外阴冷。大约是这百年以来牢房从未有过变更,数以万计的冤魂徘徊于天牢。使得天牢四周的气氛都显得格外阴沉。如今的牢内关押着因各种原因押进来的犯人,姚九歌跟在秦疏白身后,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往左一拐。数不清的牢房便呈现在姚九歌面前。 身穿白色囚服披头散发,形象邋遢的犯人双手紧紧握住木桩子,看着秦疏白同姚九歌痛苦的哀嚎着。 相比砍头,这种不知何时才能到头的关押才是最让犯人感到崩溃的地方。砍头不过头点地,一时的痛苦过后,便是完全的解脱。可牢房却不一样,被整个天下抛弃,随后又将被整个天下遗忘。不知今夕何夕,面对着牢头的辱骂殴打却毫无反抗能力。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种绝望的情况,才是最让人崩溃的地方。 与其最后被抓紧牢房,还不如自尽来的更痛快一些。姚九歌左右张望着,一边腹诽。 紧接着,不远处的牢房便传来一声重重的沉闷声响,一股血腥味随之传来。姚九歌还未有所反应,秦疏白已经将脚步一顿,从袖中扔给她一块绣帕。 “捂鼻。” 姚九歌点点头,即使她自己并不觉得天牢的污秽让她反胃。她喜滋滋的一边跟着秦疏白的脚步一边将绣帕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走到方才传来的声响处时,姚九歌正欲扭头看,一双手就在此时蒙住了她的双眼。 什么也看不见的姚九歌:“” 自从告诉秦疏白所有的事情之后,秦疏白似乎紧张她紧张的过了头她有些无奈的拍开秦疏白的手,瞬间就将眼神瞥向了一旁。随后,她愣了愣。 她不过是在心里腹诽了几句被关押着还不如一死了之,这怎么在现实中也有人这么快呼应了她?她又看了一眼毫无生机的面朝地倒下的罪犯。土色的墙上有一摊红色的血迹缓缓流下来,同罪犯头部流出的血液缓缓汇聚到一处,很快将稻草染成了红色。牢头慌慌张张的朝秦疏白请了个安后,便带着两个牢房小吏铺开了一张草席,嫌弃的将尸体扔到了草席上随意裹了裹便抬了出去。 姚九歌看了一眼破旧的草席,冲着牢头问道:“这尸体放到哪里?” 牢头看了一眼秦疏白的神色,见他毫不制止,这才恭恭敬敬的弯下腰,答应道:“回这位主子的话,自然是将这尸体抛向乱葬岗的。” 乱葬岗死后无名暴尸荒野,逢年过节无亲人挂念。姚九歌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只可惜每个人心中都带着侥幸,被心中的支配。到头来的自食恶果,也不知可有人曾后悔过。 秦疏白看她一副发呆的模样,无可奈何地扯着她的衣袖继续往前走。他本不想让姚九歌过多的接触到天牢的阴暗。可姚九歌呢?或许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自己身处何地。 诉卿的身份特殊。既是江北神医,又是纵火犯。秦疏白见识过身困幻境的诉卿力量之大,担心普通牢房管不住他,因此特地换了水牢。 姚九歌踩过无数个水坑之后来到了一处被黑色门关押的单独房间。她低头望了望,见从门缝里隐隐总有水流出。感觉到自己的鞋子已经有些湿透的姚九歌皱了皱眉头,扯扯秦疏白:“诉卿被关在这里?” 秦疏白点点头。等到门被打开,姚九歌看到里面景象时,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嘴。曾经温文尔雅的诉卿如今蓬头垢面,手脚皆被铁链锁住。在看到姚九歌时,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他想伸出手打个招呼,但很快便想起自己的手被铁链困住。 他颓然低下头,铁链因着这动作也发出了几声轻音。 “小心些,本王在外头等你。” 姚九歌点点头,看着秦疏白轻轻将门合拢这才复又看向诉卿。她抬起裙子小心翼翼的朝诉卿走过去。诉卿感觉到姚九歌不断朝自己靠近,有些慌张的想往后退,但随即就被铁链给扯了回来。 他前后摇晃了几下,狼狈的抬头看她,眼中尽是歉意。 感觉到姚九歌看着自己的眼神并没有恶意,他松了口气,随即抱歉道:“我听说那日我差点杀了你。” 姚九歌摇摇头,看着诉卿满是惶恐的模样,解释道:“你被幻境迷了心神,那日的你只是心魔,并不是真正的你。” 诉卿依然惶恐的摇摇头,眼神根本就不敢看向姚九歌。姚九歌眼看他一副自责的要死的模样竟然有些庆幸秦疏白将他的手脚束缚住。按照诉卿的脾性,这番自责之下,或许她进来时看到便是如同方才那般的场景。 她费力的拍了拍诉卿的肩膀,道:“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你心中那层幻境还未完全被激出来,因此它演奏出来的曲子我并没有办法完全收复。” 诉卿不解地看向她。 “你被我吹奏的半首镇压曲弄伤,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发狂。所以我想让你好好回忆一番那日你为何会发狂的原因,好让我有机会再次听到你心里的曲子。” 诉卿连连点头,闭上眼睛回忆道:“我就记得那日我前去治病,有一个大娘告诉我小五和小六被济民堂打伤,你跑去救小五,半天都没有回来我又想起朝廷的不闻不问,随州桐州的灾民已经闹到了京城,可皇帝却像是瞎了一般至今都没有动作” 姚九歌了然点头。 因为对皇帝的失望和愤怒,才使得幻境有机可趁。 “皇帝在高台享乐不知人间疾苦,官府更是无能只知溜须拍马。百姓性命视同草芥,只凭我一人如何能与之抗衡?” 姚九歌点点头。她转了转眼珠,突然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 秦疏白作为摄政王,其影响力一向远超于小皇帝。此时随州桐州事发,怎么至今不见秦疏白有所动静? 诉卿颤抖着声音痛苦地闭上眼睛。琴声隐隐又有提高之势,姚九歌皱了眉头,离诉卿又远了一些捏紧手中的无命笛严阵以待。 就在这紧要关头,牢门却被突然打开。秦疏白环胸望了他一眼,随后侧开身子,从他身后走进来几个小太监,其中为首一个太监轻咳了一声,尖细着嗓音喊道:“奉皇上口谕,带江北神医诉先生进宫一叙!” 姚九歌凑到秦疏白旁边,有些惊异的开始讲悄悄话:“王爷,诉卿和小皇上认识?” 秦疏白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回应道:“怕是小皇帝声色犬马惯了伤了身子吧。” 姚九歌:“” 真是没见过这么说侄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所谓王权【二】 诉卿在洗漱之后换上了一身新装。在其本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之下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皇宫。 姚九歌看着诉卿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有些担心的拉了拉秦疏白的袖子,抬头道:“你能带我进宫吗?” 秦疏白挑眉道:“怎么?” “我有点担心,诉卿的情况并不是特别稳定,他若一直在牢里也就罢了,可如今被召入皇宫,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存在,足以让他发狂。” 秦疏白点点头,道:“诉卿突然被请入宫确实有些异常,本王身为摄政王,自然应该为小皇帝的安危着想。因此”他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期待色的姚九歌,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头,道:“走吧。” 皇宫代表皇权中心,位处京城中央。一条护城河将其重重环绕。皇宫前头的护城桥被精心设计,一块块昂贵的大理石就这样被极其铺张的铺在了桥上。靠近宫门的两座镇河之兽用玉打造,眼睛则被镶嵌有红色珠宝。皇权之下,似乎只有这样的布置才能显现出天子的威严。 姚九歌仰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宫门。随着朱红色大门的缓缓打开,里头的景象头一次以如此清晰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数不清的宫殿交错在这京城中央。宏达的呈四方状的宫殿重檐,有好几层廊柱固定,黄色琉璃瓦,朱红数宫墙。姚九歌随着秦疏白走过正中央的大殿,踏过如同天梯一般的台阶。越过一道道宫门,穿过繁花盛开,枝繁叶茂的御花园。被前方的太监恭敬请安后,跟着这太监缓缓慢慢地朝其中一处宫殿走去。 这么大一座宫城被填满了众多妃子,众多太监以及众多宫女。高高在上的小皇帝从小便居住在此,被人敬畏,被人伺候。即便天生心性纯良,也会被这巍峨宫殿下的皇权与外族之患逼得转了性子。 或是变得愈发贤明,或是变得无法无天。很显然的是,小皇帝属于后者。 “小皇帝生性顽劣,等会儿你万不能与他打起来。” 姚九歌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道:“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秦疏白脚步一顿,转过头俯身看向她。他看着姚九歌一脸不服的模样,笑了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诉卿身为江北神医,历来都是被人高山仰止的存在。即便如今出了这番事,令人不禁怀疑他的人品。但长年累月的名气堆积还是不太可能因为这一件事而轰然倒塌。 对于高高在上的小皇帝而言,诉卿其人,品行如何他是一点也不感兴趣。重要的是,诉卿的医术究竟能帮到他什么。 秦疏白身为摄政王,即便没有被小皇帝召见,依然可以在皇宫中自由出入。姚九歌跟在秦疏白身后,明显感觉到这座宫殿的装修华丽。她仰头看了一眼画有飞龙在天的天花板,啧啧感叹了两声。 站在两旁的宫女恭恭敬敬的对着秦疏白请了安,随后,在看到他身后的姚九歌时,皆颇为惊异的打量了两眼。但也仅仅两眼便快速低下了头。 “皇叔?你怎么来了?” 小皇帝身着龙袍,坐姿懒散的躺在榻上。身边还有一个身着桃红色宫服的女人服饰。这女人浓妆艳抹,一颦一笑间皆带着丝艳气,刻意改短的宫服大大方方的露出了自己饱满的胸部,一双红唇轻启,伸手拎起一颗葡萄含在嘴边朝小皇帝凑了过去。 小皇帝心情愉悦的展眉笑了两声,一把抱住女人朝她嘴边狠狠咬过去。一声娇喘就在此时传入了众人的耳里。 姚九歌抖了抖身子,觉得自己方才仿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娇媚到骨子里的嗲音差点连她都快被叫酥,更何况小皇帝。眼看着小皇帝便要不顾场合的这样那样一番。秦疏白适当的轻咳了一声,轻声道:“陛下召诉卿过来是因为身子不适吗?” 小皇帝轻轻推开几乎软在自己怀中的女人,闻言点了点头。他这才终于抬头看向秦疏白。看着秦疏白一脸温和的模样,脸上一闪而过一抹阴狠,他随即笑着站起来,虚虚抬手将秦疏白迎到了位置上。 他正欲说话,余眼便瞧见了一直躲在秦疏白身后的姚九歌。他眼前一亮,抬起手来指着姚九歌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对着秦疏白问道:“皇叔,这是哪家的千金?” 秦疏白抬起盖碗抿了一口,闻言抬眼看了一眼用如狼似虎般眼神望着姚九歌的小皇帝,笑道:“本王家中的。” 姚九歌愣了愣。小皇帝也愣了愣。 最后还是小皇帝很快反应过来,干巴巴笑道:“皇叔说笑呢?” 秦疏白脸色微变,但周身气息皆忽然一变。压迫性十足的冲着小皇帝而去。他依然温和着脸,缓声道:“弘文是在怀疑本王说的话吗?” 弘文大约是这小皇帝的名字。只看到小皇帝脸色一僵。整个殿内突然变得一片寂静。站在一边的几个宫女和太监皆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就连榻上那位娇软着身子的贵妃也在此时识相地闭了嘴。整个宫殿都噤若寒蝉,唯有秦疏白悠闲自得。 姚九歌看了看秦弘文,又看了看秦疏白,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眼看着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她轻颤眼睫,向秦疏白看过去,朝他使了使眼神。 秦疏白接到她的眼神,轻声笑了笑。这轻笑在殿内简直就像是阎王招魂一般,吓的秦弘文往后退了两步。他朝四周看了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可以倚仗的地方。他渐渐地有了些火气,脚下却突然变得有些虚浮。只见他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张脸也在此时变得有些异样的红润。姚九歌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秦弘文就在姚九歌的打量中重重倒在地上。 姚九歌:“” 秦疏白说的可能没错,这秦弘文大概是真的虚吧。 秦疏白看着秦弘文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这才起身,抬手招了招一直跪在外头偷偷打量的太监,道:“将陛下扶到中善殿交给诉卿查看是否龙体有恙。” 太监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随即想到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昏倒在地上的秦弘文扶起,便又匆匆忙忙的往外叫了两个侍卫。朝着秦疏白福了福身子,这才跟在侍卫的后头出了殿门。 秦疏白环胸看了一会儿戏,这才踏着步朝外头走去。临走前朝姚九歌懒懒的抛去了一眼。 得嘞。 姚九歌接到秦疏白的眼神,连忙抬起腿想要跟上去。此时,被他们忽略了好久的榻上贵妃此时突然娇呼了一声。姚九歌看了一眼已经走出殿外的秦疏白,还是忍不住将头扭向了榻上。 那榻上贵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手轻轻抚向自己的脚腕。姚九歌咽了一口口水,不自觉的朝贵妃呼之欲出的胸部看了几眼。 随即,她就听见了贵妃的调笑声。姚九歌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随后赶忙小跑过去将贵妃扶起。 “没事吧?” 贵妃轻轻摇头,一把抓住姚九歌的手,娇笑道:“我听王爷说你是他府上的人?是他府上什么人?” 姚九歌沉默了一下,看着贵妃的样子,认认真真道:“你猜?” 那贵妃似乎愣了愣,随即掩嘴轻笑,一双眸子顾盼生辉,看的姚九歌呆了两下。恍惚间,似乎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有些熟悉。 她是真没见过世面,没见过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妖魅成这副德行 “我叫柳青青,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或许知道我的弟弟,济民堂的柳明义。” 姚九歌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她看着柳青青一副讨好的脸,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想让我劝王爷放了柳明义,那我还是建议你死心吧这事儿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王爷又那么刚正不阿” 柳青青瞬间苦了脸。 姚九歌晚了几步,她本以为秦疏白已经径自一人走去了中善殿。但等她走出门,却发现秦疏白单手负背,背对着她。秦疏白听到动静,扭头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看的一愣一愣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跑了过去,问道:“你在等我啊?” 秦疏白点点头,看了一眼殿内扭动着身子一副婀娜多姿模样的柳青青,随后拉着姚九歌就往前走。他漫不经心的问道:“她找你何事?” 姚九歌有些无聊的扭扭头,道:“想让我劝你放了柳明义呗。她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人,哪是谁都可以劝的动的。” 秦疏白心神一动,继续问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本王会不会听你的话?” 姚九歌惊讶的张大了嘴,伸手指了指自己,欣喜道:“你会因为我而改变主意吗?” 秦疏白笑的温柔,闻言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药儿又在痴人说梦了。” 眼看着姚九歌一脸无语,秦疏白拉着她脚步加快了一些,解释道:“柳明义招了民怨,若是只闹到了小皇帝那里也就罢了,吹吹枕头风说说几句软话便也就过去了。可偏偏被本王碰见,谁人不知本王从不是通情达理之人,落在本王手里便也只能眼睁睁的等着收尸。” 姚九歌点点头。柳明义那样的人,被人收尸她都还觉得浪费。 “你那日的举动过于冒险,谁人不知柳明义为小皇帝的小舅子,若是本王那日并未出现,你该如何收场?” 姚九歌腹诽了几句。她既然敢将柳明义拎到堂前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她十分狗腿的捏了捏秦疏白的胳膊,笑嘻嘻道:“可你不是来了吗” 秦疏白对与姚九歌的信任很是满意。他拍了拍姚九歌的头,点点头,道:“算你运气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所谓王权【三】 秦弘文被抬着进中善殿时,诉卿已经在那等候了许久。因着前几日被关在水牢的关系,诉卿此时的脸色看着很是差劲。一身白衣下,瘦弱的身体看着迎风便要倒。 姚九歌跟在秦疏白身后,一眼便望见了静静站立在一旁,身形孱弱,一副出神样的诉卿。几日的水牢关押,再加上过分的内疚使得诉卿的精神状况变得极差。姚九歌有些不忍心的望了他好几眼,若不是自己被秦疏白拉着,恐怕早就已经冲了过去。 她轻呼了一声,秦疏白拉着自己的手看似随意轻扯,可只有使劲挣扎过的姚九歌清楚,她方才若是再挣扎一分,她的手基本上也就不用再用了。 姚九歌看了秦疏白一眼,见他目光却放在了前头柳青青身上。姚九歌又顺着秦疏白的眼神看了好几眼,这才确定。她颇为惊异的轻轻扯了扯秦疏白,见他终于将目光放回,这才小声道:“王爷,人家柳青青可是小皇帝的妃子”你眼神放客气一点好吗? 秦疏白嗤笑了一声。 姚九歌被嘲讽了一番。她扭头看了一眼柳青青一副娇弱的模样,终于还是了然的点点头。柳青青进宫不过半年,却能快速在美人如云的后宫杀出重围,获得秦弘文的宠爱。以秦弘文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柳青青能在几乎每月都有几个新人充入后宫的情况下依然宠爱不减,足以可见此女手段。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柳青青的衣着极其单薄,隐约能见其中身段。她此时正将昏迷中的秦弘文抱在怀中,一双柔夷轻轻捏着秦弘文的肩膀。脸上的担心和柔情看的姚九歌都差一点直了眼。 别的不说,就冲这娇媚的身形,已足以在后宫称霸。 姚九歌捅了捅秦疏白,轻声道:“你看柳青青那风情万种的模样,连我都快动心了,王爷你眼光不错啊。” 秦疏白无语了一阵,看着姚九歌一副口水的模样,大掌一把糊住她的脸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看样子似乎是不太想见到她一般。 “诉先生,您倒是过来看看陛下呀。” 柳青青又看了一眼依然还未转醒的秦弘文,着急色愈发明显,她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秦疏白,又看了一眼已经发呆了许久的诉卿,终于娇糯开口道。 姚九歌抖了一抖。诉卿的身子也抖了一抖。 诉卿如梦初醒般的瞪大了双眼,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这中善殿内,在当今皇帝与摄政王面前胆大包天的出神了那么久。 眼看着柳青青一脸着急色的看着他,他收了心神,连连应了两声。将药箱放置到一旁,蹲下身子来看了一眼秦弘文的脸色。 “面红而唇白,呼吸粗重而脉搏轻微”诉卿伸出两指切了切秦弘文的脉象,有些意外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怕自己误诊了一般,他又看了一眼秦弘文的脸色,索性换了一只手又一次确认般的放到秦弘文的脉搏上。 “奇怪甚是奇怪。” “诉先生,陛下龙体可安好?” 诉卿摇摇头,随后又连忙点头,他抬头看向柳青青,险些就和柳青青的胸部贴上。他面红耳赤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结果却被一脸不解相的柳青青一把扯了回去。那一节藕臂就在此时暴露在众人面前。宽大的衣袖只有薄薄一层,随着柳青青的动作缓缓的滑到了肩膀处。 诉卿尴尬的咳了一声 柳青青听到这一声咳立刻一副关心模样,伸出手来在他额上贴了贴,娇声问道:“诉先生身体可还好?我听闻诉先生前些日子被人关在水牢,本宫听说了之后可担心了好些日子。” 诉卿被柳青青身上的奇异香气熏得又咳了一声,眼看着柳青青又要将身子贴过来,诉卿索性大了胆子,将秦弘文一把托起,平坦的放在榻上。看也不看柳青青,道:“草民先替皇上扎上几针,还请贵妃”下榻。 柳青青媚眼轻抛,身子无力的由身旁的宫女扶起。 一旁看戏看了很久的姚九歌:“” 这柳青青在秦弘文眼皮子底下勾搭别人,胆子是够肥的啊。 她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有什么反应的秦疏白,轻声道:“诶,你心上人性格挺豪放啊?” 秦疏白闻言看了她一眼,突然重重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道:“心上人?” 姚九歌痛的龇牙咧嘴,连忙拍开秦疏白使坏的手。正要回击,那边的秦弘文已经因为诉卿的扎针而缓缓醒转了过来。 “陛下!!陛下您终于醒了,您都不知臣妾方才有多担心!!!” 姚九歌连忙朝秦弘文看过去。眼看着秦弘文醒来,在一旁由宫女扶着的柳青青立刻一副欲哭不哭的关心脸,扑到了床榻前拉起秦弘文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 秦弘文刚刚醒转,脸上异常的红晕还未褪去,眼看着一副下一秒就要再次昏过去的样子,却还是有精力缓缓将手滑了下去。 “爱妃有多担心?” 柳青青一把按住秦弘文的手,道:“担心的心都在跟着痛。” 诉卿快速将秦弘文身上将近二十几根的银针拔下,迅速抱起药箱撤到了一旁,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陛下龙体安好,只因处理国事太过疲累,草民为陛下配几副药便可。” 柳青青掩嘴轻笑:“陛下,这诉先生可厉害着呢,太医们皆对皇上的龙体素手无策,结果人家诉先生轻轻几针就将陛下给治醒。” 秦弘文点点头,同意道:“诉卿的医术朕一向放心,否则也不会千辛万苦将他从天牢里提出来。” 柳青青附和着点点头,随即道:“臣妾听说诉先生对于女子的保养之术也很是精通,臣妾觉得最近皮肤有些干燥,陛下,能否让诉先生在宫中住上几日为臣妾调理调理?” 秦弘文笑的极其猥琐的捏了捏柳青青的脸,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随后他看了一眼秦疏白的方向,终于还是住了嘴,点头表示应允。 诉卿垂下头,捏着药箱的手微微一紧,忽然朝秦弘文磕了个头,道:“草民有信心治好陛下的顽疾,可否请陛下到时拨款救济随州与桐州的百姓?” 姚九歌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抓起秦疏白的袖子。秦疏白身子顿了顿,看这秦弘文的方向,不动神色的抓住了姚九歌的手。 秦疏白的手很是暖和,同他的外表一般让人第一眼便心生好感。当然了,如果那张嘴不那么毒舌的话,或许还能再加上几分。 “王爷,身为摄政王,代替小皇帝下命令救济随州桐州很难吗?” 秦疏白摇摇头,道:“不难,不过随州桐州并不属于本王该管的范围。大晁天下,唯有经济与军事重镇才由本王管。若本王擅自下命令派兵救济随州与桐州,小皇帝会怎么想?” 姚九歌撇撇嘴。 大约是秦疏白与姚九歌的互动太够频繁,就连秦弘文也终于主要到。他将视线放到秦疏白身上,见他垂下眼眸,不知道在与姚九歌说些什么。他颇为惊异的皱了皱眉。 秦疏白何时也会如此和颜悦色的同人说话了? 他笑着唤了一声秦疏白,见他终于懒懒的瞥了自己一眼,有些不悦地开口问道:“皇叔以为如何?” 秦疏白挑眉,不以为意道:“随州与桐州乃弘文管辖之地,弘文为何要问本王?” 秦弘文眼中一抹阴狠,看着秦疏白的模样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愤怒。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诉卿脸上似乎也带着些不悦。一旁的柳青青却在此时靠了过去,撒娇似的蹭了蹭。 半晌,秦弘文敷衍的点点头,道:“好,朕应了。 诉卿不卑不亢的又磕了一头,但神色比方才明显好了许多,看着心情也有些好转。他被太监领着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姚九歌看着,晃了晃秦疏白的手。 秦疏白看了一眼还在与柳青青说话的秦弘文,同意地点点头:“莫要乱跑,宫中派系复杂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将玄铁令拿出来,听懂了吗?” 姚九歌连连点头,看了一眼秦弘文的方向,坏笑道:“你是要去争柳青青吗?” 秦疏白笑了一声,拍了拍姚九歌,略有深意道:“本王与小皇帝谈谈半月前的求贤答卷,有一位老先生的答卷犹得本王心” 姚九歌差点破骂出声。她面上一副吃瘪的表情,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趁着秦弘文刚醒,连忙几个闪身闪到了门外。 秦疏白这厮,三天不毒舌就不舒服一般!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了吗!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离去的方向眼中染上了一抹浓浓的笑意。他随即低下头,将那抹无法被掩饰的喜爱尽数揽于眸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深宫疑云【一】 诉卿也不知是因为本身脚速快还是因为得了秦弘文的应允而太过兴奋。姚九歌在外面绕了好几圈都没有见到诉卿的影子。四周的宫殿似乎都长成了一个样。景物与假山到处都是。金黄色琉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的姚九歌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她伸出手来遮在自己眼睛上方,终于看见了带着诉卿出去的太监。 她兴奋的小跑过去。若是碰不上这小太监,她或许还不能那么快就能迅速找到诉卿。因此对于小太监的语气也很是客气,虚心问道:“这位公公,我想问问诉卿现在在哪里?” 小太监认得姚九歌的模样,因此恭恭敬敬的朝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来回答道:“诉先生在御药房,姑娘若是好奇,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姚九歌求之不得的点点头。 姚九歌跟着小太监兜兜转转了好几处宫殿,有些吃力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宫殿,也不知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怎么记得确切地方的。 姚九歌冲着领自己到御药房的公公道了声谢,这才推开御药房的门。御药房此时空无一人,似乎是得了秦弘文的命令,专门为诉卿辟了一间安静的屋子。 姚九歌仰头看了一眼几乎同天花板同高的药材柜,叹为观止的啧啧了两声。几乎遍布整个屋子的药材柜内装尽了天底下几乎所有的药材。御药房与太医院更是隔屋相邻。齐全的药材同医术精湛的一众太医,即便如此情况下竟然也能让小皇帝虚成这样。 “诉卿?” 姚九歌往空无一人的御药房喊了一声。她跨过门槛,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看。这药材柜可都是木制的啊,若是诉卿在此时突然发狂,这满屋的珍贵药材可就要一起牺牲了去。 “药儿姑娘?” 诉卿抬头望了一眼姚九歌。姚九歌被诉卿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药材柜前有一张大桌,也难怪她方才看不到诉卿的人影。 姚九歌绕过大桌,跟着诉卿一起蹲在地上,她看了一眼神色无异的诉卿,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随后这才将视线放到了地上。她随意翻了翻地上摊开了几本药书,毫无兴趣的撇撇嘴。 诉卿小心地将其中一本医术捧在怀里,很是认真的沿着目录翻了好几页,随后站起身来在药材柜间几次徘徊,拿出许多味药材。姚九歌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晃了晃,看着诉卿把将近十几味药材分开放在一旁,低头凝眸在纸上写着什么。 姚九歌凑过去一看,似乎是那十几位药材的比率分配。她挑了挑眉,撞了撞诉卿的胳膊,坏笑道:“怎么,调理那小皇帝的肾很难吗?” 诉卿没有功夫同她逗趣,只是将那十几味药材快速的分了好几份,每一份的比率都十分不一样。看样子,似乎是很让他头痛的模样。 姚九歌也在此时看出了不对,怕打扰到诉卿的思绪,索性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轻声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诉卿手在空中虚划了几下,转身又从药材柜添了几位药材。他将其中一份分配小心放到秤上称了称重,随后摇摇头,将那份药材丢到桌上。这才看向姚九歌,凝眉道:“皇上中了毒。” “啊?” 诉卿将纸上至少十几种推测划掉,头痛的哀怨了两声:“我今日给皇上把脉时,感觉到皇上的脉搏很轻。面色潮红,嘴唇惨白。眼窝发黑,有气无力。像是中了千日酒的样子。”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诉卿,询问道:“千日酒为南尺国特有毒物,听说为南尺皇室专有。诉卿,你有把握吗?” 诉卿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了敲桌子,道:“我昔日云游四方时曾见中了千日酒的人,症状同皇上大致相同。千日酒发作时间缓慢,只会使人慢慢变得无力,倒也不会直接危及性命。” 姚九歌想起柳青青较软无力必须由宫女扶着才能走路的样子,突然皱起了眉头。她本来还以为柳青青是因为身娇体弱。只当这是小皇帝同柳青青之间的情趣。原来竟是因为中了毒吗? 倘若小皇帝同柳青青同时中了毒,那么又是谁费这么大力气只为了下这么一个完全没有烈性的药呢? 秦疏白? 姚九歌连忙摇摇头。秦疏白这样的变态,怎么可能有耐心慢慢下这么弱的药。 “这事儿这么大,你怎么刚才不说?还撒谎说什么皇上处理国事过于劳累,你这马屁都快拍上天了你。” 诉卿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想想,我要是跟皇上直接说中毒了,但是死不了。我还能安稳活下来?按照皇上的性子要么因为不相信把我斩了要么就是把我抓起来逼着我查出是谁可以下这药。” 诉卿一把将毛笔扔到桌上,叹了口气:“别说谁下的这毒了,我连怎么配解药都不知道!” 姚九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事儿知道的太过突然,让她一时有点不知道如何反应。她看了一眼纸上被划掉的几个比例。决定还是先将这事儿告诉秦疏白。 “诉先生?诉先生你在吗?” 姚九歌黑了脸。诉卿更是一副完蛋的表情。 姚九歌匆忙拍拍诉卿的肩膀,同情的安慰道:“我看柳青青挺喜欢你的,你趁机套套话,说不准能套出点线索。” 诉卿闻言有气无力的白了她一眼。 眼看着柳青青的声音越来越近,姚九歌推开旁边的窗子,轻松跃了出去。紧接着,在诉卿生无可恋的情况下,又伸出头来,朝他友好的挥挥手,用嘴型说道:“加油!” 南尺国同大晁历来交恶。边境更是经常被南尺国的士兵无数次攻打。可每次派出的数量只有几百人,如同挠痒痒一般的攻打令镇守边疆的大晁士兵感到很是厌烦。本来南尺国这样的动静并不是很频繁,可最近两年,南尺国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总是派出一小支队伍从边境出发。两年下来,几乎攻尽边境所有州县。 此时当今皇上同贵妃皆被下了千日酒。若是想的长远一些,圣上因为千日酒而只能受人摆布 南尺国的小动作太多,难道秦疏白没有意识到吗?姚九歌有些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翻下窗,正欲去找秦疏白讨论,那边柳青青已经娇软着声音开口。 “诉先生,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躲在窗外的姚九歌挑了挑眉头。 柳青青咬紧下嘴唇,四下看了一眼,确定这里只有诉卿一人这才又朝诉卿走近了几步。眼中的祈求色很浓,她看着诉卿,突然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诉卿大惊,连忙扶起柳青青,道:“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柳青青睫毛轻颤了两下,再抬头时,眼中已有阵阵泪光,轻声求道:“请问先生可能治不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深宫疑云【二】 柳青青得了药方很是兴奋地跟诉卿道谢。躲在窗外的姚九歌捂住自己的嘴,看着柳青青一副欣喜的模样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 分明方才还在秦弘文昏迷时同诉卿暧昧。如今秦弘文一醒,便又变得这么专情了吗?专情到不惜下跪也要求来一个孩子。 姚九歌看了一眼又重新陷入沉思的诉卿,她皱了皱眉头,悄悄的跟了上去。 秦弘文被秦疏白拉到御书房,似乎是真有什么大事需要商量。柳青青一路直行,直到在一处偏殿碰到已经焦急等待了许久的宫女,这才松下了紧绷的心虚,软软地倒在宫女怀中。 柳青青咬紧牙关,抓着宫女的手臂,费力地站了起来。轻飘飘道:“走吧。” 姚九歌跟在柳青青身后,不解其中深意。她既然如此喜欢秦弘文,便不可能为被别的男人动心。更何况那人,还是从未见过一次面的诉卿。 姚九歌跟着柳青青一路到了她的宫殿。此处风景与他处不同。皇宫宫殿紧密,后宫妃子的寝殿几乎都离的不远。可柳青青的寝殿却与别处不同。 这竟是一座单独的宫殿。 宫殿高有三层,从宫殿门口延伸往外的是一座蜿蜒曲折的镂空走廊。柳青青被宫女费力的扶到了走廊下方。正好同从上方下来的一座软轿碰上。柳青青微眯着双眼,一副困乏的模样,大约是离了秦弘文的视线,此时才有些疲累的打了个哈欠。 日光之下,一身轻装的柳青青面色泛着红晕。浓妆之下,是突然暴露的病态。被七八个人簇拥着的柳青青此时已经昏昏欲睡。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品凑到了柳青青鼻尖前。 柳青青拽住宫女的手用力吸了好几口,这才如释重负的重重叹了口气。她微微睁眼看了一眼宫女身后已过了一半的楼梯。木板在几人密集的踩踏之下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声响。柳青青摇摇头,一双手臂颓然坠下,套有玉镯的手臂在阳光下几乎白的透明。 姚九歌看了一会儿,绕过几个巡逻的侍卫,闪到了柳青青的宫殿处。 这宫殿深处那么偏僻,守卫竟然还这么不严密。姚九歌躲在屏风后面,想起柳青青的模样,不解的摇摇头。 “娘娘,今儿来了封新信。” 柳青青连眼都懒得抬,只是伸手示意宫女将信放到自己手上。她拆开信封粗粗看了两眼,随即便有些不耐地扔到了一旁。纸质轻薄,被这么狠狠一扔,也只是轻飘飘地在空中打了几圈便柔柔落地。 姚九歌趁着没人注意,伸出了半个头朝着信封的方向眯眼看去。 “翠玉,你说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留着弘文的命!” 翠玉立刻有些慌张的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柳青青白了她一眼,倒也真听话的将声音僵了下来。 “明义自己没用惹上了摄政王,我又有什么办法?平日里早就和他说过不要太高调,可他呢!居然做出当街强抢民女的勾当!我怎么救他!” “可没有二少爷的话,皇上和您都会没命啊” 柳青青不耐烦的哼了一声。而藏在屏风后面的姚九歌也终于看清了信封上的字。 “不顾一切代价带走诉卿。继续尝试接近秦疏白” 姚九歌小声的念出信封的字。此时窗外吹来一阵清风,将地上的信吹远了一些。翠玉低头看着自己脚旁的信,连忙将它捡起来连同信封一起搁到了桌上的熏笼里。熏笼里一阵轻微的火光,纸在里头急速扭曲。姚九歌可惜的叹了口气。 秦疏白的母亲秦疏白的母亲是谁呢。 姚九歌回忆着只看到这几个字的信,觉得头更疼了,此时就连柳青青的身份似乎也在此时变得神秘了起来。柳青青在此时强撑了精神,慢慢走到窗边。 湖水微微泛起涟漪。她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肚子。 “弘文” 姚九歌跟了柳青青整整一天。她看了一眼渐黑的天色,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柳青青自从进了寝殿就没有再出过门。除了睡还是睡。姚九歌想要再得到点消息的机会都没有。等到她终于有些不耐烦的准备撤,柳青青这才终于从睡梦中转醒,在宫女的伺候下来到了殿外的花园处,似乎是想散散心。 姚九歌几乎感动的快要流下眼泪来,连忙速度极快的闪进一旁的假山处。她蹲下身子,正好从假山中部的一个小洞里看到柳青青的行动。 她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有意无意的划起来。 柳青青和秦弘文都中了千日酒。而且柳青青的父亲似乎想要秦弘文的命。信上写了要柳青青带走诉卿,并且看起来是要伙同秦疏白做些什么。 秦疏白身为摄政王,一直被外界传闻他才是皇帝的最佳人选,因此柳青青的父亲很有可能是想和秦疏白合作。 唔,即便他们是想谋朝篡位,同诉卿又有什么关系。 姚九歌丢掉树枝,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身后便在此时传来一阵轻笑。姚九歌猛地颤了颤心。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果真是秦疏白双手环胸,带着笑意挑眉看向她。 姚九歌面上露出明显的喜悦,她立即站起身来,脑袋却在此时有些眩晕。她下意识地抓住秦疏白以保持自己的平衡。等到她终于缓过来,便发现自己将秦疏白按到了假山上。 姚九歌尴尬了几秒,秦疏白却在此时一把捂住她的嘴,朝着柳青青的方向看去。原是柳青青身旁的翠玉正往假山处走来,捡起柳青青因为生气而扔到地上的扇子。 等到翠玉再次离开,姚九歌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秦疏白,轻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秦疏白挑眉,道:“有人迟迟不肯归来,本王只好出来找她。” 姚九歌听着颇为感动。她拉着秦疏白又往旁边挪了一挪,踮起脚尖凑近秦疏白的耳边,急匆匆道:“我跟你说,小皇帝中了千日酒,很有可能就是柳青青他们下的毒!” 秦疏白听闻只是惊讶了一瞬,便了然的点点头。他眼眸一闪,悄悄又弯下了身子,将自己的耳尖又凑近了姚九歌的嘴唇一些。 姚九歌见他一副不紧张的模样,又道:“他们好像还要伙同你一起篡位,你不解释一下吗?” 姚九歌说着,突然面色一僵。她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自己的嘴巴时不时碰到柔软,她这才恍然惊觉。 她她她她刚才是一直贴着秦疏白的耳朵讲话的吗? 姚九歌慌张的捂住脸,往后退了两步。秦疏白就在此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姚九歌的鼻尖撞到秦疏白的肩膀,痛的鼻子很是酸涩。她抬起头想要瞪秦疏白一眼。 可等她抬头,秦疏白也不知为何正低头望向她。 姚九歌慌张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感觉到秦疏白的嘴唇带着一抹夜色的凉意,她的脸颊“轰”的染上一层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秦疏白脸上刷了两刷。秦疏白抱住姚九歌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他眯了眼,咬了口姚九歌的下嘴唇。 “对对不起。” 秦疏白深呼了一口气。看着姚九歌的目光却好像也被这浓厚的夜色浸染,不知名的情绪在其中缓缓散开。秦疏白一直有些冰冷的眼神在此时破碎开来,似乎隐隐的有另一种情绪正在缓缓涌上来。 姚九歌看着秦疏白炙热的眼神,极其慌张的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一张脸埋在秦疏白怀中,深深呼了两口气。 秦疏白被她的动作逗笑,轻声道:“他们要伙同本王,本王就一定会答应吗?” 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姚九歌此时才清楚的感受到。独特的音色带着抹不经意的温柔。让她听了简直想就这么赖在他怀中。不顾一切的撒娇,再被他不顾一切的宠溺。 姚九歌摇摇头,闷声道:“我觉得他们可能和南尺国也有关系。” 秦疏白一双眼在夜色中沉了沉。他将姚九歌松开,看着假山前懒散休息的柳青青。布料极少的宫服在月色下闪着迷离的光泽。就像是从冷月上偷下来的一抹光亮扔在衣服上,制作了出来。 缥缈的不似惯有的衣料。 姚九歌愣了愣。 “今日诉卿问诊时,本王注意到柳青青的衣料很是特殊,便多看了两眼。” 姚九歌“哦”了一声。一副不想听解释的样子。 秦疏白无奈的敲了敲她的脑袋,无语道:“这种料子轻薄,南尺国特有。所以本王这么说,便是在肯定你那个猜测,知道吗?”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点点头。 “不过南尺国这么明目张胆,你不管吗?” “为何要管?”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是大晁摄政王诶,如今这外忧内患的,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秦疏白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看着姚九歌一脸不解的眼神,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缓缓道来的声音带着抹眷恋。 “本王有许多事情皆身不由己,药儿以后会明白的。只是现在,莫要细问好吗?” 姚九歌被他突然温柔的动作弄的一愣一愣的。她抓住秦疏白的衣襟,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深宫疑云【三】 姚九歌拜托秦疏白这几日都歇息在宫中。好让她有充分的时间跟着诉卿。秦疏白以勘察求贤结果下的效果和担心秦弘文的身体为由,带着姚九歌在一座宫殿内住下。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多,这让姚九歌很是担心诉卿的性命。她本来进宫只是为了能万无一失的获得他身上的第一首曲子,却没想到牵扯到了国事。小皇帝的昏庸使得天下百姓对其失望在前。南尺国野心当头,欲控制小皇帝在后。 一切仿佛已经明朗,但却又好想隔了一层薄纱,让姚九歌总觉得这其中还缺了些什么。 “药儿?你怎么又在发呆?把当归拿过来。” 姚九歌“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声。她朝着诉卿走过去,脚下却突然绊了一跤,失手将手中的当归丢了出去。 诉卿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姚九歌,蹲下身来将散落一地的当归拾了起来。姚九歌愣愣的看着诉卿,突然一把抓住诉卿的胳膊,用劲之大让诉卿都不由地喊出声。 姚九歌如梦初醒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看着诉卿不断抚着自己胳膊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她随意地找了一个话题,道:“我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当归” 诉卿白了她一眼,道:“当归补血益气,哪种药不需要它?” 姚九歌无语的点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诉卿,眼中闪过一抹忧愁的深色。诉卿在这皇宫深处并没有可以被利用的地方,自从诉卿被幻境所控,灾民区大火,秦弘文便像是魔怔了一般拼命想把诉卿留在皇宫当中。 秦弘文的毒中的时间已经很久,否则以诉卿的医术不可能一点进展都没有。若是秦弘文早就有想法想要自救,那么在更早之前便应该已经找到了诉卿。 等等。 姚九歌瞪大了双眼。她脑中突然闪过柳青青的模样。 柳青青对诉卿的感情很是奇怪。那封被烧掉的信上又写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诉卿带走。 带去何处?为何要带着诉卿? 倘若柳青青知道诉卿身上有幻世珠的碎片,那么她千方百计的将诉卿留在宫中便是在意料之中的。也不知那秦弘文中了什么邪,连秦疏白的话都没见得他有多听见去,竟然能对柳青青的话这么信服,几乎百依百顺。 如果柳青青真的知晓诉卿身上的秘密,那么留给姚九歌的时间就愈发地急切了起来。 “诉先生!诉先生在吗?” 姚九歌暗骂了一声,她看了一眼诉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暗处,你别声张。” 诉卿刚想说话,姚九歌已经跃过窗消失不见。 诉卿往窗外看了几眼,有些不懂姚九歌的话。只是柳青青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无奈也只好随姚九歌过去。 “诉先生,我按照你写的那帖子药吃了好几天,什么时候我才会有几率怀上孩子?” 诉卿闻言笑着看了柳青青一眼,温和道:“万不能急躁,娘娘的心情,葵水等等都能影响到怀孕的几率。只要娘娘按照这贴方子吃上一段时间必定能如愿。” 柳青青惊喜的睁大了双眼。诉卿笑着朝她点点头,手中已经换上了一张新的纸。看样子,这两天似乎已经将能想到的比例都给想了个遍。 他越过柳青青,朝着最左侧的药材柜走去。看样子是打算另辟蹊径。他从未解过千日酒的毒,心里也很是没底。 可是一想到随州和桐州的百姓。他咬咬牙,抽开了其中一节抽屉。 柳青青就站在他身后,一双美眸突然闪过一抹狠毒。涂了红蔻丹的手纤细修长,此时却突然作成鹰爪状,朝前一扑,便要袭向诉卿毫无防备而露出的后背。 “诉卿!你在吗?我来找你玩儿了!” 不知何时已经闪到门前的姚九歌一脸纯真笑意,朝御药房里头打量了几眼。随后,在看到柳青青时,很是意外的挑了眉头。她一脚跨过门槛,脸上只有稍纵即逝的一抹惊讶,看样子,似乎真的像是偶然来找诉卿的模样。 柳青青垂下眼眸,快速将手藏入袖中,对着姚九歌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意。她轻声道:“药儿姑娘与诉先生是熟识吗?” 她想了想自己与诉卿的相识,觉得自己如今和诉卿大约也算的上是生死之交吧。 至少诉卿与她自己,都几乎因为双方而失去性命。于是她快速点点头。 “娘娘来找诉卿,可是担心皇上的性命?” 柳青青巴不得姚九歌问出这句话。她心中一喜,顺着姚九歌的话便往下接。只见她垂下眼眸,似乎是被姚九歌戳中了心事一般,有些难过的擦了擦已经发红的眼角。 “陛下龙体欠安,青青愁的茶饭不思,实在忍不住,便来找了先生询问进展。” 姚九歌敷衍的点点头。诉卿早在之前就已经说过秦弘文不过是身体劳累而已。可柳青青如今却用这理由来骗她。这让姚九歌更加确定了柳青青便是给秦弘文下毒的人。 真是狠毒啊。深得皇帝宠爱,几乎宠冠后宫的柳青青。身为秦弘文身边最为依赖的女人,居然费尽心思地想要杀了他。 姚九歌在心中啧啧感叹了两声。随即又想起柳青青之前带着杀意的动作。她挑了眉头,正欲开口。门口便遥遥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姚九歌明显的看到柳青青的面色突然僵了一僵。 秦弘文依然一副无力的模样,由着太监将自己搀扶到了屋内,看着屋内的姚九歌,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便将目光牢牢地放到了柳青青身后。他看着柳青青,就连自己浑身无力的事情似乎都忘记了一般,推开太监的手便将柳青青抱在了怀里。 “爱妃怎么在这儿?你最近几日身子劳累怎么还到处乱跑?是觉得朕还不够疼惜你是吗?” “皇上”柳青青害羞地低下头,轻轻敲了敲秦弘文的胸口:“人家不是担心您的身体嘛,这才过来找诉先生” 秦弘文爱怜地将她抱在怀里,抚着柳青青的背,一副旁若无人,仿佛姚九歌和诉卿都看不见一般。 姚九歌无语的轻咳了一声。眼看着这两人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好眼神看向诉卿,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诉卿了然的点点头。 本还在一旁同秦弘文缠绵的柳青青却突然间叫住了诉卿。姚九歌一愣,看着柳青青娇笑着将秦弘文推开,又将已经越过他们的诉卿给拉了回来,缓缓道:“青青还想问诉先生一些事情,诉先生现在可还不能走。” 秦弘文惊讶的张嘴:“爱妃还有何事叨唠?” 柳青青欲语还休的抬眼瞪了秦弘文一眼,直瞪的秦弘文心神一晃,差一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朝柳青青亲去。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又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柳青青轻轻叹了口气,抚上自己的脸颊,道:“女孩子家总是想让自己的容貌变得更好,诉先生是神医,青青自然是要多把握把握机会的。”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秦弘文想起前阵子柳青青便一直说着想让诉卿教他更多的保养之法。他笑了笑,道:“爱妃尽管问便是,朕在旁边看着,不会打扰你的。” 柳青青一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她看着依然不肯离开的秦弘文,突然正了正神色,几乎带有命令口语道:“陛下公务繁忙,此时应移驾御书房,而不是陪着臣妾不是吗?” 秦弘文面色有些呆滞。他木讷的点点头,随后转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姚九歌,他咽了一口口水,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模样。他看着姚九歌似乎有些出神的模样,突然开口道:“朕才想起来,皇叔方才还让朕过来找药儿姑娘去御书房” 姚九歌一愣,指了指自己,道:“王爷找我?” 秦弘文连连点头:“药儿姑娘还是赶紧些吧,皇叔最讨厌别人误时。” 姚九歌应了一声。她看了一眼依然被柳青青拽着的诉卿。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既然秦弘文已经知道柳青青过来找诉卿,那么诉卿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道:“你别乱走,我等会儿还要过来找你。” 随后,她又看了眼柳青青,笑道:“诉卿如今即为神医,又是罪犯,难免会有心怀不轨之士想取他性命。娘娘身为宫中之主,可要细心照顾好他。” 柳青青乍被姚九歌意味深长的话语激的有些生气,但随后又不禁为姚九歌称自己为后宫之主感到高兴。她看了一眼没有反驳的秦弘文,心中喜悦溢于言表。她点点头,道:“姑娘且放宽心,在这宫中,无人敢欺负诉先生的。” 姚九歌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柳青青在方才差一点便取了诉卿的性命,而秦弘文身上的毒也已几乎入骨。这一切似乎都在朝自己无法把控的地方缓缓而去。 倘若有人同她一样,知晓幻世珠的碎片早已洒满九州大陆。因此才会如此着急的想要带走诉卿。那么这一切的背后操纵者,难道就是意图操控大晁的南尺吗? 既然南尺知道诉卿的用处,或许想的更远一些,南尺知晓如何将碎片取出。那么害她姚氏一族灭亡的,或许就在南尺国内。 姚九歌摇摇头,觉得自己仿佛此时正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论自己有什么动作,都逃不出那一双眼睛的监视。 事情不应该如此简单。幻世珠破碎突如其来。幕后黑手不可能留那么大的破绽给她。 归根究底,或许连南尺国都只是一颗棋子。 当所有一切都隐隐指向幻世珠时。一切似乎都明朗了起来。大晁,南尺,幻世珠。那背后之人最后的野心,或许就是夺了天下。 必须得告诉秦疏白。当务之急,是解决掉南尺国留在大晁的隐患。诉卿才可能安全。 姚九歌晃晃头,振作了精神,想要立刻告诉秦疏白。 可等她放眼四周,看着一切陌生的景色,且路边空无一人时,陡然惊觉自己似乎被秦弘文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一抹温柔【一】 皇宫大约也有极其偏僻的地方。因为偏僻,因而显得荒凉。 一棵巨大的老树遮住了偏殿的一角,从这往远处眺望,能看见分布错落的宫殿高高低低,红色宫墙犹如一条巨大的红绸将这数千座宫殿环绕了起来。偶有雏鸟略过,不远处小亭坐落于一条小溪边。 大约是因年月稍长,已经显现出风吹日淋下苍老的痕迹。小亭旁的杏花粉嫩可喜。树干姿态苍劲,冠大枝垂,枝条生长迅速,已经将那花头探向了宫墙外。 春日的温度渐渐随着嫩芽的鲜绿渐渐升了上去。温暖的温度使得春日里的风也变得缓慢了起来。以此,杏花若有似无的香气才有了机会停留在空中,随着姚九歌的呼吸渐渐萦绕。 姚九歌从一块顽石上跃下,材质轻盈的桃色衣裙将她的腰肢勾勒的细瘦。一头乌发垂下,醉人的模样与杏花一同,构成了一道让人无法移开的风景。 秦弘文惊叹了两声,情不自禁的走到姚九歌身旁,看着她头上停留的杏花瓣,鬼迷心窍地伸手取了下来,放在自己嘴里细细咀嚼。那看着姚九歌的目光因而也显得格外炙热。 姚九歌白了秦弘文一眼。她早就该想到,以秦疏白的性子,又怎会让秦弘文来寻自己。若不是心心念念幻世珠,她或许还能脑子更加灵光一些。 她甩了甩衣袖,在偏殿处四处转了转,觉得这里除了有些偏僻,风景倒是格外的好。大约也正是因为没有人的侵扰,这风景才能美的如此肆意。 “皇上带我来这儿,可是有什么目的?” 秦弘文咽了一口口水,将说话声音降低了好些,看着姚九歌满不在意中透露出的媚色,着迷的眯了眼睛:“朕听皇叔说你是他府上的人,敢问姑娘,是皇叔府上的什么人?” 皇宫里的人都流行这么问人的吗? 姚九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微微仰头,敛下不耐之色,缓缓道:“皇上觉得我是王爷府中的什么人?” “药儿妙人风姿绰约绝世无双,世上男人皆为药儿石榴裙所倾,皇叔即便再多清心寡欲恐怕也难逃药儿这一双眼。” 姚九歌听闻,懒懒看向他。 秦弘文心中一动,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紧张地抿了抿干燥的唇瓣,又朝前走了几步,道:“皇叔虽模样俊朗,待你也极好。可皇权巍巍,他纵使在你心中如何的英雄,只要朕一句话,他便再无翻身之日。可你若跟着朕,这天下,朕愿与你共享!而这天下之人,皆在你脚下!” 姚九歌无语。她冷笑了一声,看这秦弘文,缓缓道:“皇上能说出此种话,当真配得上荒淫无度昏庸无才的称号。” 秦弘文身子僵了一僵,看着姚九歌嘲讽的模样,又试图挽留道:“药儿不考虑一下吗?” “用得着考虑吗?”姚九歌又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秦弘文的模样,眼中已是一片冷色。她朝着秦弘文步步走去,带着逼问的话语便又说了出来:“皇上假意王爷寻我,将我骗至此地,若传了出去,也不知天下人如何耻笑。” 秦弘文满不在乎的轻嗤了一声:“天下人?皇权之下万民皆为蝼蚁,朕倒是看他们有多大的胆敢耻笑朕!” 秦弘文说的狠烈,言语中丝毫没有将百姓的性命放在心里。姚九歌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秦弘文立马急了眼,眼看姚九歌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拥在怀中。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甩手给了秦弘文一个巴掌。她从未有过扇人巴掌的经验,此次被秦弘文一个拉扯,她下意识地用了几分内力。看着秦弘文脸上快速红肿起来的巴掌印。她愣了愣。 秦弘文毕竟是皇帝,她是不是方才又太冲动了些? 姚九歌猛地又想起秦疏白教训自己时所说过的话。她这人最大的缺点约莫就是太过于按照自己的心情做事。看着秦弘文狰狞的神色,她尴尬了两下,正想说些什么,秦弘文已经发了疯一般朝自己扑过来。 姚九歌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人,更没见过如此没脸皮的人竟然还是个皇帝。她惊讶间,自己已经被秦弘文压到了树干上。春日衣衫轻薄,她被狠狠一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又痛又麻。 姚九歌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没成想秦弘文却突然变得愈发兴奋。他紧紧压制着姚九歌,手急迫的扯向她的衣服,歪着头噘着嘴便要贴向姚九歌的脖颈。 姚九歌暗骂了一声,抬起腿狠狠撞了上去。秦弘文因为剧烈的疼痛终于撒开姚九歌,可是眼神如同蘸了毒的针狠狠看向做出一副恶心样的姚九歌 他到底是皇帝,哪怕此时剧痛让他几乎昏厥,皇帝的脸面也不肯轻易被如此搁下。他咬牙站直身子又向姚九歌冲过去。 此时一阵风过。带着浑厚内力的清风重重打在秦弘文身上。秦弘文被掀翻在地。不知何时赶来的秦疏白脸色沉沉,抱着姚九歌的腰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桃色衣衫同秦疏白的墨黑衣袍纠缠在一处,似乎显示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在此时相融。 秦疏白抱着姚九歌的手始终不肯放下。他低头望了一眼姚九歌的脸色,见其神色无异,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他便将带着冷意的目光射向了因为两次剧烈疼痛而几乎要昏过去的秦弘文。 姚九歌拽着秦疏白的衣袖,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向了秦疏白,道:“小皇帝以你找我为由将我领到了这处,还欲轻薄于我!” 秦疏白微沉了眉眼,安抚似的拍了拍姚九歌的头。 “弘文好心,知道本王时时挂念药儿便想为本王将药儿寻来,这是好意,本王心领。可弘文如今龙体未愈,竟是连本王在何处都忘却。本王担心弘文如今恐已无精力处理国事,不如干脆在闭书殿歇息几天。弘文觉得如何?” 秦弘文一张脸忽青忽白,一双手狠狠陷进泥土中,他一使劲,将一把泥抠在了怀中。皇宫上下谁人不知闭书殿乃孝贤皇太后生前所置佛堂,佛堂安静清幽,毫无宫殿奢华气。 殿内唯有经书几架,青灯几盏。 倘若他真答应了秦疏白前往闭书殿歇息,岂不是昭告天下,他这皇帝根本比不上摄政王秦疏白吗? 他阴狠狠地看着秦疏白带着笑意的模样,复又看了一样因为秦疏白的出现而将满身刺收敛的姚九歌,心中的不忿愈发地明显了起来。 他为皇帝。从小要什么有什么,除了摄政王手中的权利。 天底下的女人哪个不是招呼则来挥之即去的。可除了姚九歌。 如今这二人联合起来将他的尊严踏在脚下,他感觉自己此时脑袋有些晕眩,他咬紧牙关,显示出难得的坚毅起来。他呼吸急促,面上已经微微又覆上一层潮红。他重重呛了一声,看着秦疏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突然冷哼:“皇叔就只有这么一点能耐了吗?只敢将朕关在闭书殿内?” 他看了一眼面无异色的秦疏白,又哼了一声:“朕还以为你会为药儿付出多少,原来到头来,也只是一个怂货!朕若将药儿收入后宫,这天下无人敢欺负她!” 秦疏白面色一沉,甩手便又袭向秦弘文。这次,秦弘文到底没能扛过,往外吐出一口鲜血。 秦弘文抹了一把嘴角,哈哈大笑了两声:“到底是个杂种,到头来连杀了朕的勇气都没有!” 秦疏白面色终于在此刻显示出一种奇异的神色来。他的唇角依然有一抹笑意,可眼中冷色却像是冰冻万年的冰,寒冷刺骨。分明怒气非凡,却有能力将那满身杀气收敛,只留给秦弘文压迫性的慌张。 秦疏白缓缓朝秦弘文走去,蹲下身来看着秦弘文一副愤懑的模样,轻笑道:“弘文褪下皇帝的身份还能留下些什么?命?可本王要你的命有何用,你的命就该好好的吊在这皇宫之中,被天下人唾弃。” 秦弘文面色一白,但依然吊着口气,愤怒道:“秦疏白,倘若天下人知道他们心怀苍生有菩萨心肠的秦疏白不过是一个杀父弑母,不肯认清自己身份的狗杂种,他们还会这么敬爱你吗?!” 秦疏白沉默了片刻,突然笑的瑰丽莫名,他看着秦弘文,缓缓站直了身子,怜悯般的将眼神放到了秦弘文的双腿上,轻声的将那残忍之事静静说出:“大晁圣上宫中玩闹不慎跌落假山,摔折双腿弘文觉得,这理由可以吗?” 秦弘文瞬间白了脸。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姚九歌已经明显的从看似很平静的秦疏白身上感受到了重重杀气再也收敛不住的喷涌。她看着秦疏白的后背,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莫名而来的忧伤。这忧伤掺杂在杀气中,令人捉摸不透。 姚九歌咬咬唇,突然跑过去奋力踮起脚尖,用手蒙住了秦疏白的眼睛,轻声道:“放轻松,为他动手不值得。” 姚九歌轻柔的声音娇娇软软,带着凉意的手毫无预兆的蒙上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秦疏白愣了愣,突然伸手覆上姚九歌的手,轻轻将她的手缓缓往下移,移向自己的鼻尖,移向自己的嘴唇。最后停了下来。 仿佛能闻道一股杏花香气,秦疏白想了想。觉得姚九歌约莫是在方才摘了躲杏花藏在手中玩耍。 秦疏白的心绪在此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抓着姚九歌的手,静静地看着她。随手将地上已经吓晕过去的秦弘文丢到了宫墙外。那里有暗卫可将秦弘文带回宫。 “药儿可相信弘文说的话?” 姚九歌微微愣了愣,她看着秦弘文带着笑意的面庞,又低头看了看被他捏在手心的手。轻声道:“不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一抹温柔【二】 秦疏白没想过姚九歌会回答的那么干脆。他看向姚九歌带着信赖的眼神,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拉着姚九歌的手坐到了一旁。看着头顶杏花,轻声问道:“弘文是如何让你相信本王在找你的?” 姚九歌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但在看到秦疏白非知不可的眼神下,终于还是别扭的将原因说了出来。 她以前大约是从未被人恶意欺骗的,这才毫无戒心的相信了秦弘文。倘若她没有武功,亦或者秦疏白没有及时赶到。她将付出的后果都将是巨大的。 自从下了山,她似乎便对山下的人心有些无所适从。 秦疏白静静地听完姚九歌的叙述,看着她一副惭愧的神色,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姚九歌的长发,缓声道:“山下人心与无还不同,尤其对于有野心之人来说,若与他人相处时毫无设防,便将是死无全尸。” 姚九歌听话的点点头。 秦疏白看着她,突然伸手弹了弹姚九歌的额头,言语中的恨铁不成钢明显的几乎要将姚九歌击倒:“而在这群人之中,你最应该警惕的便是突然接近你的男人。”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容貌会招来多大的祸端吗?”秦疏白皱眉看向她,看着她因为懵懂而不解的神色,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小姑娘,成天说着柳青青的媚色,可柳青青的媚色又如何能与她相比?那种浑然天成的媚色中带着纯稚的天真,是男人所最不能拒绝的诱惑。 如此轻易相信别人说出的话语,也不知姚九歌可是怎么能在无还安然无恙的当了这么多年族长。 秦疏白越想越憋不住心头的火气,他突然伸手狠狠捏了把姚九歌的脸蛋,道:“若以后还有男人用各种理由将你带出去,全部拒绝!” 姚九歌愣了愣,接着看他:“那若是你呢?你经常找我出去。” 秦疏白面色僵了僵,咬牙道:“除了本王!” 姚九歌“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否真的听了进去。她垂下眼眸,捏着秦疏白的衣角想要将其打成死结,一时间既然也无话与秦疏白讲。 姚九歌虽为族长,却心性单纯,很是愿意相信别人。这或许是一个优点,但对于族长的责任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缺点。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的模样,泄气般的摸摸她的头。 “本王是应该将你看的紧一些。” 姚九歌抬起头,不满的看着秦疏白一副很不信任的模样,道:“我会改的,你说的那些我都会改,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秦疏白挑眉,回道:“药儿莫不是忘了,你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 姚九歌撇撇嘴,看着不远处的宫墙,白云翻滚,微风徐徐。她忽然又转过头,笑道:“可我学的很快,方才你控制不住情绪时,还是我帮了你。” 秦疏白挑眉:“本王生得心狠手辣,想杀便杀,你为何却说是在帮本王?” “皇帝若死,天下必将大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遭殃的还是天下百姓。你虽不一定真的将黎民百姓放在心中,却肯定也不想看到这副景象。更何况我们还要靠他治理随州和桐州,又怎么能轻易伤他?到时候若是他起了反叛心理,那到时候,说不准便会起了他死,也得让这两州陪葬的心思。” 秦疏白似乎赞赏的笑了笑,随即又道:“本王身为摄政王,下令救济随州和桐州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他们说到底不归你管啊,若是被人用此事诟病,说不准会将你说成那种不拿小皇帝当人看,皇权在手为非作歹,甚至恨不得自己当皇帝的人。到时候你可能会有许多麻烦,可你偏偏最怕的就是麻烦。” 秦疏白笑。捏捏姚九歌的脸。 “你我二人皆过为耀眼,锋芒毕露有时也并不一定是好事。过慧易夭过刚则万事不成。你能想到此处,本王很是欣慰。” 他虽身为摄政王,权势滔天,更是别人眼中野心勃勃之辈。可他到底只是一个王爷。这天下,说到底,还是皇帝的。纵是他心中再有不快,也无法因为心中的一点不满而将大晁陷入整个危难当中。 过于按照自己的心性行事极可能酿成大祸。只图一时的痛快而将人之性命看如草芥更会使自己终身后悔。 秦疏白一直想让姚九歌看清这一点,没成想她进步的如此之快。他满意的点点头,又伸手抚了抚姚九歌的头发。 姚九歌渐渐的也被这时不时的亲昵弄习惯起来。她微仰头,看着秦疏白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不自觉间,竟是连自己心头的阴郁也消散开来了一般。她顺着秦疏白的手在他手心微微蹭了蹭,道:“王爷还是快些解决南尺国的事情罢,若不解决,我怕诉卿性命难保。” 她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想,看着远处的宫墙,忧心忡忡的说了出来。她此次跟着秦弘文毫无设防的出来,本身也是因为自己的猜想太过惊人,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其扭转乾坤。 不过是因为九曲通歌牵扯出的一群人,到了最后竟然会直接联系到天下苍生上头。 姚九歌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似乎更重了一些。 一旁的秦疏白皱着眉头,静静地听完姚九歌所有几乎没有充分证据的猜想。看着姚九歌一副难解的模样,他笑了笑。让一个平日里直肠子的人想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也确实难为了她。 秦疏白顿了顿,点点头。 他绕着姚九歌的长发转了个圈,腾开手从袖中递过去一盒包装极其精美的食盒。食盒小巧玲珑,只约莫同秦疏白的手掌一般大。姚九歌疑惑的接了过去。打开一看,颇为惊讶的抬起了头。 秦疏白挑眉:“御膳房新出了栗子酥,只是栗子量少只做了这一些,本王想着药儿嘴馋便拿来找你。” 姚九歌惊讶的拿起一小块栗子酥丢进嘴里。香甜滑腻的口感在她嘴中融化成一片。她呆呆的咀嚼了一番,看着秦疏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王爷,你真的是在哪儿都能找到我啊” 偶尔几次还可以算得上运气,可是屡次三番他都能如此恰巧的出现在她的身边,不论自己在何处,无论自己是否遇上了他未料到的危险。他都能及时出出现在她面前,化解她所有的恐慌与未知。 恰巧的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姚九歌被这猜想弄的红了脸。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秦疏白,心里猜测秦疏白究竟会怎么回答。 秦疏白懒懒瞥了她一眼,道:“本王能力通天,自然不论你在何处本王都有信心找到你。” 姚九歌佩服的点点头。 秦疏白笑着用指腹擦了擦她的嘴角,垂下来的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姚九歌恍惚间,似乎瞥见了一抹温柔色。 她还想说些什么,宫墙外已跃进一抹暗影。秦疏白有些意外的挑了眉头。王府暗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松开贴着姚九歌的手,缓缓道:“出了什么事?” 暗卫单膝跪地隐于黑暗当中。他恭恭敬敬的低下头,一柄长箭系于腰间。闻言微微抬头,看着秦疏白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道:“方才从御药房来的消息,诉卿猥亵柔妃娘娘,已被侍卫当众擒获。” “什么!?” 姚九歌大惊失色,手中的食盒轰然倒在地上,剩下的几颗栗子酥狼狈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混上泥土的色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诉卿之祸【一】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诉卿竟然就被扣上了威胁宫中贵妃之罪名。秦弘文被太医扎了几针,从疼痛中苏醒。本身心中的怒气还未平息,在听到这一消息之后更是展示出了滔天的震怒。 他方才才在秦疏白和姚九歌身上吃了瘪,如今索性将怒气整个转移到了诉卿的身上。诉卿身为平民,本身就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再加之其身为回禄之灾的始作俑者,本身就已经是死罪难逃。 秦弘文捏着柳青青哭哭啼啼的颤抖的小手,安抚性的捏了捏,看着诉卿的眼神突然闪出阴狠的毒辣。 “诉卿,朕好心想救你一命,将你从水牢中提出来,可你倒好,不但不珍惜,反而还对朕的爱妃起了心思!” 跪在地上的诉卿皱了皱眉头,他抬头看向柳青青,见此也泪眼朦胧的朝自己看了过来。他咬咬牙,朝秦弘文磕磕头:“皇上,草民冤枉!” “冤枉?” 秦弘文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诉卿走过去,诉卿的模样很是冤枉,看样子仿佛一切都只是秦弘文的误会一般。他怒从心起,抬起一脚将诉卿踹倒在地。 诉卿没有预料到秦弘文行为如此粗鲁,他被狠狠踹到在地上,腹部已经有一股酸痛的麻意,连带着胸腔也有些酸疼。他费力将口中的血腥气咽下,索性闭言不发。 “怎么不说下去了,嗯?” 秦弘文换了一只脚,似乎是因为方才那一脚踹的过分用力,使他的脚有些酸疼。他踩着诉卿的胸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泪眼朦胧,又被此时的场景吓的不清的柳青青,狠厉道:“你是想说,朕的爱妃勾引你?你有什么好值得她勾引的?区区一个平民,还敢妄想朕的女人!” 秦弘文的脚在他胸口重重踩了好几脚。诉卿咬着牙,一副不敢反抗的模样,只是眼中隐隐将有怒气喷薄而出。秦弘文俯身,捏起诉卿的下巴,啧啧看了几眼,最后竟然狠狠将巴掌扇到了诉卿脸上。 这泼辣的模样,同市井间的婆娘无半分区别。在一旁看戏的柳青青哭红的双眼,妆容也有些褪色。衬的她此时的笑意显得更加的诡异。 “皇上,算了诉先生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柳青青站起身子,柔弱万分的拽着秦弘文的胳膊,一副想要劝他收手的模样。可秦弘文正将怒气发泄到一半,又怎么可能会听柳青青的话。他神色诡异的看了一眼柳青青,猛地扯开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使得柳青青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她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被这力道弄的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扶起柳青青,结果被她不耐烦的一把推开。 诉卿身子不断发抖。因为被秦弘文过分暴戾的殴打使得他脸颊红肿,面色惨白。胸口还被秦弘文狠狠踩着,他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天花板上精致的图像也在此时变得有些狰狞,色彩浓烈的画色在此时也昏暗的像是要夺了他的性命一般。 他无力的轻咳了两声,终于忍不住从嘴角溢出一抹鲜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到一旁,将他的半只耳朵染红。 诉卿双眼无神,眼眶却微微有些发热。 他从前从未觉得皇权可畏,即便如今的大晁在这年轻的皇帝的管理之下唉声一片,全然不复先皇在位时的文修武堰,可他也依然愿意相信秦弘文只是一时的蠢笨,绝不会是长久的。 如今看来,他似乎又错了。 “刁民!刁民!一个个的都是刁民!朕才是皇帝!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将朕放在眼里!” 秦弘文兴奋地瞪大双眼,似乎是觉得踩着诉卿的胸口已经让他有些厌烦。他将脚移到了诉卿的手上,狠狠的踩了好几脚。 “刁民咳咳咳” 秦弘文突然呼吸急促,他匆忙往自己胸口捶了几下,几口气却突然有些上不来。他双眼泛白,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陛下!!!” 柳青青面上闪过一丝慌张,连忙跑过去将拥在怀中。秦弘文喘了几口粗气,由着柳青青给自己的胸口顺气。他看了一眼不知是死是活的诉卿,道:“来人把诉卿拖出去” “慢着!” 匆匆赶来的姚九歌连忙大喝,拉着秦疏白堵住秦弘文的话。她瞪了一眼秦弘文,松开秦疏白,朝诉卿那边跑过去。 “诉卿?诉卿” 诉卿血与泪水混到了一起,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依稀感觉到姚九歌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他张了张嘴,想嘲笑姚九歌这一副不冷静的模样,但到头来还是因为脸颊的疼痛而张不开嘴。他只能含糊地发出了几个音。 大约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熟悉的人,他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姚九歌气愤非凡,转过头瞪了秦弘文一眼:“你疯了!亏你身为皇帝,一点皇帝的品行都没有!” “品行?”秦弘文好笑的重复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趁着这个间隙终于恢复了些气力的秦弘文再次看到秦疏白和姚九歌,怒气终于又将他激的振作了起来。 “愣着干吗!把诉卿拖出去斩了!” 一旁察言观色侍卫看了看秦弘文,又看了一眼秦疏白,有些难办的和自己的同伴互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决定听从秦弘文的意见。 这摄政王再厉害也不能和皇帝相比不是? 但等到秦疏白一个眼神下来,两个侍卫终归还是不太敢动。看着姚九歌一副喜极的模样,他突然笑了。看着秦弘文,缓缓道:“圣上不加以盘查便随意想要取人性命,恐怕江北的人不会如此简单就放过圣上。” 秦弘文狠狠的看着他。 秦疏白将眼神又放到两个侍卫圣上,道:“将诉卿压到大理寺。” “是。” 两个侍卫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将诉卿拖起逃一般的出了殿门。 秦弘文气的几乎要咬碎了牙,费力的笑了笑,道:“皇叔莫不是管的太多了?” 秦疏白皱眉,有些意外道:“陛下龙体欠安,本王身为皇叔,又兼摄政王之责,受先皇遗命监国,你说本王管的该不该?” 秦疏白一副秦弘文不懂事,只好由他来收拾残局的口气,让秦弘文一双手紧了又送,松了又紧,到底还是不想再众人面前丢一次脸。 秦疏白朝姚九歌看了一眼,伸出手朝她勾了勾。 “药儿听话,到本王身边来。” 姚九歌面色一红,感觉到周围人的注视,瞪了他一眼。 “弘文身体不好,柔妃娘娘若真心怜惜,就不要在此时闹出些动静了。” 柳青青闻言垂下头,眼眸中是一闪而过的可惜。她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秦疏白一般,缓声道:“本宫被人轻薄,摄政王竟还要劝本宫忍耐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诉卿之祸【二】 诉卿被关到大理寺,怒气上头的秦弘文也被秦疏白以几乎强制性的态度赶回了自己的寝殿。 等到御药房再无其他人。秦疏白一直带着笑意的眸子终于沉了下来。他朝前走了几步,看着桌子上被打乱的有些杂乱无章的药材,冷笑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姚九歌似乎比他还生气。看着一旁还残留有诉卿血迹的地板,哼了一声。 “这种昏君真是死也不足惜。” 秦疏白冷眼看了她一眼。姚九歌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越过秦疏白将还丢在桌上的一章写有千日酒解药的纸张揉碎。 这几日来,诉卿为了解千日酒的毒没日没夜的琢磨配方的比例。可秦弘文这只小白眼狼却为了一个女人硬生生将诉卿打成重伤。期间竟是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听。 姚九歌越想越气,她仰着头,一把拉住秦疏白的袖子,郑重其事道:“王爷,我们篡位吧?” 秦疏白:“” “反正南尺国也没把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天下百姓更是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还不如将你扶上位,重新建造一个太平盛世的好!” 秦疏白气的笑出声来,看着又将自己的话当耳边风忘记的姚九歌,道:“药儿之前可还是要劝着本王留着弘文的性命的。如今这么快就要变卦吗?” 姚九歌生气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反悔了!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她一把拉住秦疏白的手,很是认真道:“王爷,到时候我为你谱一曲天下无双可好?” 秦疏白轻笑了一声,突然将姚九歌推开,定定的望着她,毫无预防的出手袭击她的致命处。姚九歌躲闪不及,只能靠着轻功险险从他手下逃脱。 她狼狈地倒在地上,看着自己蹭破的衣袖,回过头狠狠瞪了秦疏白一眼。 秦疏白微微挑眉,朝姚九歌走进了几步,居高临下道:“给你一个机会,打过本王,本王便答应你。” 姚九歌闻言眼神一亮。 她也顾不得失去幻术能力的自己根本无法单靠武力值取胜,心里满满都是大晁就要解脱的美好憧憬。她手掌朝下重重拍了一掌,借助反弹的力量将自己从地上托了起来。 第一拳过去,秦疏白只是轻轻转了个身便逃脱。 第二脚踹过去,险些被秦疏白拽住裤子。 第三次尝试用轻功绕道秦疏白的后背。只一个眨眼,速度似乎比她更快的秦疏白便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后脑勺。 第四掌用了姚氏一族的心经,几乎用了十成内力的掌势以破空之势朝秦疏白攻去。 秦疏白终于有了几丝兴趣。 只见他快速抓住姚九歌的手朝自己怀里一拽,沉沉的低笑在她耳旁。左手从她腰间缓缓滑过,隐隐有继续朝下之意。 姚九歌面色一红,还未等她做出反应,秦疏白便先她一步退开,手中赫然是之前给她的玄铁令。 “还给我!” 姚九歌愤怒。自己打不过秦疏白也就罢了。结果这厮竟然还将玄铁令取回去羞辱她。 姚九歌恼羞,一掌朝秦疏白攻去。几招下来,竟然也能稍稍同秦疏白对上几招。 秦疏白的笑声在空中飘散。他转了个圈,硬生生将姚九歌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同时落下的还有那枚玄铁令。 姚九歌不解其中深意,拿着玄铁令奇怪的看着他。 秦疏白一甩长袖,一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中终于染上了一丝愤怒。他看着姚九歌至今不解的目光,面无表情道:“本王方才与你说的话你又忘了!让你同本王对打,可本王只是随手取了你身上的玄铁令,你竟然就如此轻易的将目标换了!” 姚九歌心尖一颤。 “在令史署时,你千辛万苦混入只为查到本王是否有查到姚氏一族灭亡的证据。可区区两个官员的谈话便让你愤怒攻上心头,只想杀之而后快,全然将自己原先的目的忘却。如今你又想将小皇帝的命取了,忘记了小皇帝一死,不论如何天下大乱,你为族长的身份便也不可能再能瞒得住。如此愚蠢,本王竟不知该如何再帮你!” 姚九歌面色煞白,被秦疏白的话堵得很是惭愧。她仔细想了想,这才发现一切竟真如秦疏白所说。 她站起身来,看着秦疏白脸色很是难看的样子,将玄铁令放在手心手足无措的捏了捏,道歉道:“对不起我一定会改的” 秦疏白重重的叹了一声。 “南尺国的速度加快了,本王必须立刻将这些毒瘤挨个拔出,药儿觉得,本王如今应该如何下手?” 姚九歌没想到秦疏白在方才这么失望的情况下还能依然与她搭话。她不免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皱了皱眉头,将玄铁令拍在手心思考了一番。 “柳青青的宫殿距离所有地方都太远,且和自己的父亲一同为南尺国卖命,楼中一定有大量还未来得及销毁的信息。不过我觉得小皇帝不一定会相信,除非能让他自己看到这一切的真相。” 秦疏白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目前柳青青最大的动作应该便是要将诉卿调走,因此本王会加派密卫护住诉卿的性命,你不必担心。” 姚九歌点点头,又道:“我去秦弘文那儿瞧瞧,说不定能再探出点啥。” 秦疏白想了想,道:“万事小心。” 姚九歌又点了点头。随即手臂被秦疏白一把握住。轻薄的衣衫丝毫不能阻挡秦疏白手上的温度。姚九歌感觉到贴着自己手几乎算是滚烫的手心,疑惑的转过头。 秦疏白看着她,一双眼仿佛潋滟着最为璀璨的光华,如夏日之风,冬日之火。迷人的像一壶珍藏多年的佳酿。 如此诱惑下,姚九歌听见秦疏白特有的温柔的声音道:“本王全心全意信你,因此药儿也必得像本王这般毫无道理可言的信任本王。” 姚九歌怔愣着点头。 秦疏白这才满意的拍拍她的头。 秦疏白必须为拔除皇宫毒瘤做些准备。姚九歌也必须立刻赶往秦弘文的宫殿查看更多的证据。两人就在方才几乎推心置腹的信任中,极为默契的相顾无言,目的性十足的朝两方向飞去。 而在此时的秦弘文寝殿内。 因为胸闷而吩咐殿内所有窗户都打开了的秦弘文无力地躺在柳青青怀中,一双眼似睁未睁,呼吸轻微,看着很是吃力的模样。 柳青青摸了摸秦弘文的脸,似乎是在探他此刻的温度。屋中熏香炉已经许久没有被点燃,乍看之间,似乎连颜色都变得有些黯淡。 柳青青抱着秦弘文,一双眼在殿中流转。她自十四岁入宫,恩宠多年不消。最为遗憾的便是未能为秦弘文添上一儿一女。天下皆道秦弘文昏庸无道,可只有她觉得秦弘文的好世间再无人能比。纵使他的性子阴晴不定,她却总觉得甘之如饴。 只是如今身不由己,自己的性命尚且难保,更是不知如何能保住秦弘文的性命。 她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扁平的肚子。 若是能生育便好了 “爱妃爱妃” 假寐的秦弘文突然脸色潮红,狠狠抓着柳青青的胳膊,仿佛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慌张的叫囔了起来。 柳青青连忙收回心神,抱住秦弘文,将自己的脸颊贴在秦弘文脸上,小声哄道:“没事的没事的,陛下不要紧张。”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瓶奶白色的瓷品,打开来凑在秦弘文鼻尖。 方才还一副快要死了模样的秦弘文立刻精神一震,抢过瓷品贪婪的放在自己鼻尖狠狠的吸了好几口。 他无力的倒在榻上,一双眼很是浮肿。眼下的黑眼圈如今更是眼中到了连白粉也遮不住的地步。 柳青青看着秦弘文虚弱的模样,心知秦弘文毒已入骨,不论是谁都已回天乏术。她抚着自己的腹部,忧心忡忡道:“陛下,臣妾恐怕不能为您生下孩子” 秦弘文抱着瓷瓶的手顿了顿,他扭头看向一脸失落的柳青青。即便如今的他身子乏力,连转身都有些费力。但他还是使劲将自己的身体支了起来。 他有些疲累的喘了几口气,一把将柳青青抱在怀中。 “朕喜欢的是你,能不能生孩子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柳青青眼圈一红,抱着秦弘文的胳膊小声呜咽了起来。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秦弘文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秦弘文有些意外,也有些心疼。他凑向前去一点点吻掉柳青青脸上的泪水。 “朕不央求你能为朕生孩子,朕只盼望你能一直在朕身边。” 柳青青连连点头。靠着秦弘文的肩头,泪水几乎将他的衣衫浸湿。 “啪。” 秦弘文双手一抖,随后开始不自主的发颤,早已空空如也的瓷瓶滚落在地。秦弘文闭了眼,突然有些心慌地叹了口气。 柳青青双眼一颤,看着滚落在地的瓷品,心里扑通一声。 明义给的解药用完了,今后她该怎么办 “咳咳” 趴在宫殿屋顶的姚九歌小声咳了一声。透过一小块空间查看里头景象的姚九歌几乎快窒息的深呼吸了好几口。随后,她突然僵住,有些意外的又凑了回去,不怕死一般的嗅了好几下。 她总算是知道柳青青身上那股奇异的香气到底是何处产的了。如今殿内两人皆因千日酒而浑身无力,因为嗅了那瓶中解药的秦弘文此时也同柳青青一般,身上散发着异香。 这异香同前阵子柳明义的济民堂中的香气相同。 除了千日醉,柳青青竟然还与秦弘文中了第二种毒。 姚九歌啧啧感叹了两声。千日酒若是南尺国所下,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听话。那么柳青青同秦弘文身上的异香之毒,目的大约是为了留住秦弘文的心。 她想起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情。秦弘文性情暴戾,连秦疏白的话都不一定能听的进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能对柳青青的话百依百顺。如今看来,大约就是拜这异香之毒所赐。 而后果应该便是不能生育吧。 秦弘文不过是一颗棋子,倘若秦疏白答应同南尺国合作,那么秦弘文就真的失去了他所存在的价值。到时候失去性命便是肯定的。那么柳青青拼命想要有个孩子大概就是想靠孩子救秦弘文一命吧。 毕竟秦疏白若是登基,他们柳家便是头等功臣。看在柳青青怀孕的份上,说不准秦弘文存活的几率能大一些。 姚九歌啧啧感叹了两声,叹这柳青青的痴情。 这天底下,哪有天下与爱人皆得的好事?柳青青啊,还是要的太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三】 秦疏白如今全身而退令秦弘文倍觉压力。 他在秦疏白远离京城那一刻便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将自己平生所有的胆色皆用在了这几日。可当秦疏白平安归来。他这才清楚的明白,自己那些所谓破釜沉舟的勇气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自我编制的美梦。这场美梦在秦疏白出现时便已经破碎。 到头来,他还是那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秦疏白走过宫内层层把关的禁卫军队伍,看着他们或敬畏或疑惑的神情,笑道:“怎么,本王教导你们这么多年还不值得你们信本王一次吗?” 禁卫军统领林海闻言一震,立刻领着所有禁卫军将士跪下。 “属下愚昧!” 秦疏白点点头,道:“孺子还算可教。”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遥遥宫殿处站着的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其笑了笑。紧接着,这身影便在他的注视下快速移到了他的身边。 姚九歌仰头看着秦疏白,绕着他瞧了许久,这才确定秦疏白此次离京并无什么大伤。 秦疏白失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缓声安慰道:“本王没事。” 姚九歌抿着唇,看了一眼依然下跪着的神色恭敬的禁卫军,这才将视线又重新放到了秦疏白脸上。 日落很快消失,黑夜沉沉压向了宫城。唯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将秦疏白的脸照的不很是分明。在忽明忽暗的宫城中,她只能看到秦疏白的目光柔和,仿佛笼了一层清冷的月光。 “我知道。” 秦疏白身为摄政王,又是曾经领兵打仗的大将军,京中各个士兵都对其很是敬重。不说那早就已经不满许久的青龙白虎军,单单是这守卫宫城的禁卫军统领,便在当年受过秦疏白的教导。 对于他们而言,秦疏白不止只是摄政王之身,更是教导他们的恩师。 如今京中民心所向皆为秦疏白,万民倾向中,唯有秦弘文一人逆行。谁错谁对,已很是分明。 姚九歌拉着秦疏白的袖子,轻声道:“走吧?” 秦疏白点头。 秦弘文如今依然躲在御书房中,这几日,他的威信在京城乃至整个大晁都降到了最低。 外面守护着他的禁卫军被秦疏白三言两语便给收服。他恨恨的躲在椅子后面,不甘心的将手死死抠进了椅背。 听着门外渐渐清晰的脚步身,躲在一直昏暗无光的御书房中的秦弘文紧张的几乎要尖叫出声。 门被人推开,带进了夜的凉意。 窗被轻轻拉开,将御书房中令人窒息的香气消散。 一盏盏烛火被妥善安放在两边。御书房便在此时明亮了起来。 秦弘文脸色一僵,眼看着面前的秦疏白同姚九歌皆定定的盯着他。他神色略微有些尴尬,随后他咳了两声,似乎是想给自己打气。 他抚着椅子颤颤巍巍的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秦疏白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只觉如坐针毡。 “皇皇叔可有找到八成老人?” 秦疏白点点头。 “那八成老人怎说?” 秦疏白笑了一声,看着秦弘文一脸紧张的模样,道:“八成老人听闻将要教导的是弘文,差一点便将本王赶出房门。” 秦弘文:“” 姚九歌嘲讽的笑了两声。 这时,接到消息的柳臣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秦疏白安然无恙的样子后,眼睛都发亮了起来。 他扑通一声跪地,朝着秦疏白十分激动的请了个安。言语间,似乎是将秦弘文给忘了个彻底。 秦疏白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出现的柳臣,又望见他眼底的激动。眼神一闪,隐隐猜出了一些东西。 他随即转开视线,笑道:“本王见柳大人跑的很是辛苦,那边在那跪着吧,歇息歇息。免得有人说本王不体恤大臣。” 柳臣脸色僵了僵,但很是恭敬的又朝秦疏白行了礼。 秦疏白甩了甩衣袖,一旁的姚九歌很会看脸色的将一旁的一把椅子搬到了他身后。 秦疏白满意的睨了她一眼,在秦弘文几乎想要吃人的眼神中缓缓坐下。 秦疏白垂了眉眼,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袍。随后又接过姚九歌递过来的一盏清茶,旁若无人的闭眼品了品。 秦弘文见此愤恨的捏紧了手心。 秦疏白喝了一口清茶,随后将清茶轻轻放置姚九歌的手心。看着秦弘文的模样,突然笑道:“昔日秦善公耗费十年将自己的哥哥秦慕公从皇位上扯了下来。大晁开国皇帝花费五年从前朝皇帝手上夺取了江山。本王费尽三年心血击退东渤大燕两国攻城之势如今弘文只用了几天便想将本王拉下来吗?” 秦弘文僵笑道:“朕没有” 秦疏白打断了秦弘文的解释,道:“君民关系历来如舟如水,君贤则水静,君不贤则波涛骇浪。皇上不过只是一尾小舟。大晁百姓却是江是海。如此愚蠢治世,你将百姓放在何处!?” 秦弘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面对秦疏白的质问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他心中满是闷气,却清楚等到明白这闷气无法在秦疏白面前发泄。 他挫败的倒在椅子上。视线突然同柳臣撞上。他愣了愣,立马兴奋异常的站起身,像是找到了解脱一般指向柳臣,大声道:“皇叔!是他!是他挑拨我们的关系!是他千方百计的要将朕陷入不义之地!” 柳臣连忙重重磕了两个头,辩解道:“老臣冤枉啊!老臣忠心为国,断不能做出如此事情啊!” 秦弘文愤怒地抓起砚台朝柳臣砸过去:“放屁!都是你害的朕差一点失去了皇叔!” 秦疏白懒懒地扫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两人的对话没有什么兴趣。 他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瞧着外面夜色正浓,索性站起身来拉起姚九歌的手朝门外走去。 “弘文近日愈发的愚笨起来,还是听话一些,自行前往闭书殿反省吧。” 秦弘文盯着秦疏白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扯开一抹狠毒的笑来。 “皇叔如今已没了兵权,就不怕朕做点什么吗?” 秦疏白脚步连顿都没有顿,只是被自己拉着的姚九歌一脸好奇,死活拽着他不肯走。他这才无奈的叹了了口气,笑着睨了姚九歌一眼,道:“虎印龙印历来都是一式两份。本王手中一份,将士手中一份。唯有合二为一时。军队才会听之调动。” 秦弘文脸色一白。 “皇上难道连这都不懂吗?” 秦弘文气的干脆倒在椅子上。秦疏白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带着刺,将他的心扎的满是窟窿。只要他稍稍一动,就是一命呜呼。 眼看秦疏白再一次要走。一直跪在地上的柳臣终于忍不住了。他直起身子,朝秦疏白喊了一声。 “王爷可知十四日后是什么日子?” 秦疏白的步子果真停了下来。 柳臣心里一喜,立马又道:“老臣有一件事想同王爷说。” 秦疏白转过头看了一眼柳臣。对面的秦弘文已经因为过度生气而意识模糊,因此柳臣此时才敢说的如此随意。 秦疏白的眼中带着探究,似乎是柳臣的话触屏到了他的逆鳞。 就在他身旁的姚九歌感觉到一股夹杂着强烈伤心的杀气正快速朝柳臣攻去。 就在姚九歌以为柳臣就要一命呜呼时,秦疏白突然收了一身的杀气,看着跪在地上的柳臣,笑的别有所指。 “本王这几日甚忙,柳大人若是想找本王,那便在后日来令史署。” 柳臣欣喜的连连点头。 满心疑惑的姚九歌下意识地觉得这是秦疏白又在下套。为了避免露陷,她也跟着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南尺旧事【一】 秦疏白回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抚慰弄的哀声哉道的百姓。 他下令将京城中巡逻的士兵统统调回。对于因为这几日的巡逻而导致自家遭到损毁的,秦疏白皆细心的写了明细表,要求下属按照明细表挨家挨户亲自登门谢罪并且奉上损失费。 第二件事,便是将才平安回家没几日的柳明义重新抓去,刑部同大理寺协同办案,在京城各处搜集被掳姑娘家属的证词。 其次,秦疏白又派了暗卫前往柳明义府中,将府中的姑娘统统放出。随后,怀着别的目的的暗卫将柳明义府中的每一个房间都细细搜查了一遍。最终在一间隐蔽的药房搜到了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药物。暗卫不解其中深意,只好将钉在墙上的几张写有药方配比的单子一同搜了回去。 第三件事便是派轻功很是诡异的姚九歌四处跑腿,搜集柳臣一家与南尺往来的证据。 姚九歌对于自己仅有这点用处表示很不满。但看着在秦疏白井然有序安排下渐渐又变得平静的京城,终于还是认命的承认,自己除了将秦疏白吩咐的一堆事做完。对于如何安抚百姓如何将诉卿安置这些事情,她都束手无策。 到了第二日傍晚,秦疏白已经将手上的一堆事物处理的差不多。这一场由秦弘文引起的横祸就在秦疏白回来后的两天内,被轻松解决。 而被派去搜集证据的姚九歌也很是轻松的将秦疏白所要的一切搞到手。从柳青青寝殿下的密道,到柳臣私宅的密室皆被秦疏白一一破解。姚九歌在惊讶之余,对于秦疏白的佩服简直到达了顶点。 别的不说,就这做事效率都值得姚九歌记上三天三夜的笔记。 之后,姚九歌便被要求带着这一堆证据去找秦弘文。同时带上秦弘文赶往令史署。 令史署内灯火通明仿若白昼。才将昏昏欲睡的秦弘文抓来的姚九歌,连气都还未喘完,鬼鬼祟祟的出现的柳臣便及时在秦疏白约定的时间出现。 皇宫内院皆由禁卫军紧密巡逻,可柳臣却像是在自家一般来去自如。秦弘文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已猜到柳臣是从密道处来的。 一身墨色衣袍的秦疏白正凝神抬笔批阅。堆在一旁的奏折绕了三圈,可见其数量之多。一旁的窗户被打开,抬眼便能见窗外之绿。且偶然也能送一两阵风予已经有些头疼的秦疏白。 一路走到令史署的柳臣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脱鞋便进了内厅。看着秦疏白朝自己扫来的视线,也只是笑了笑,一副毫不尴尬的模样。 秦疏白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旁,见此笑道:“柳大人来令史署可是有事找本王?” 柳臣连忙点头,有些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四周是否有隔墙有耳人之徒。秦疏白见此索性将奏折放下,一手靠在椅背上,慵懒道:“本王的令史署,还未有人能擅自闯进来过,柳大人只管放心。” “是是是,摄政王的能力老臣自然是相信的。”他说着,又从袖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大红色的锦盒递到秦疏白面前,这才缓缓抽开。 “老臣听闻过几日便是王爷母妃的生辰,特地寻来了这一枚玉佩” 锦盒被打开,迎面是一用金色丝帛包裹着一枚羊脂白玉。底下还挂有做相小巧精致的穗子。秦疏白眼神一闪,将那玉佩放入手心,白玉上雕刻有一枚莲花,通体生温。 秦疏白心神一晃,将这玉佩紧紧抓在手心处。看着柳臣的目光也有些变了。 柳臣看到秦疏白的脸上露出的震惊,终于有些得意的松下了心神,缓缓道:“王爷可还记得这枚玉佩?” 秦疏白捏了捏玉佩,闻言笑道:“母妃遗物,本王自不敢忘。” 柳臣暗道有戏,连忙紧跟着接了话:“元妃娘娘秀丽无双,乃南尺最为疼爱的一位小公主,当年小公主执意嫁入大晁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秦疏白乍一听到陈年旧事,情绪似乎也有些外泄。他将玉佩收入袖中,看着柳臣一副随时准备拍马屁的模样,轻笑道:“柳大人今日来见本王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柳臣连忙摇头,道:“自然不是” 他看着秦疏白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的皱了眉头。方才秦疏白见到玉佩时明显心神都有些松动,怎么转眼的功夫,便又变得如此深不可测了。他微微低下头,连忙道:“南尺当年曾说,小公主身份尊贵,若生下龙子必定为太子。小公主既然已嫁入大晁皇室,自然应该算是大晁的人,那么身为龙子的摄政王您必然也应被立为太子。” 秦疏白只是笑。 柳臣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是大晁皇帝不知抬举,非要立当时皇后的儿子为太子,对您更是听之任之不闻不问。” 秦疏白换了一个姿势,一副等着柳臣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当年先皇少年登基,根基不稳。是摄政王您带着军队替先皇打下了江山,才换的如今的盛世太平。可以说这大晁如今的一切都是摄政王您打下来的!先皇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老臣气啊,这江山本是王爷的囊中之物,当初却心甘情愿为了先皇打江山,如今更是为了先皇的遗愿甘心辅佐这么一个昏君!” 秦疏白手托着脸颊,听着柳臣大逆不道的说辞,垂下眼眸突然笑道:“本王与先皇既是兄弟,自然是应该照顾着他的。” 柳臣突然往旁边重重跪下,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暴露的胸膛处有一黑色蟒蛇的印记,赫然是南尺国之图腾所特有。他看着秦疏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狠气。 “老臣先父为南尺之士,奉命潜入大晁相助王爷,可惜先父英年早逝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如今轮到老臣老臣呕心沥血多年,终于将小皇帝控制在手,只要王爷一声令下” 秦疏白有些不耐烦的轻嗤了一声:“本王对皇位毫无兴趣,怕是让你失望了。” 柳臣震惊,反驳道:“王爷可是在怕万民的说辞?老臣早已做了万全准备,这么些年来小皇帝的荒唐事有目共睹,王爷您若登上皇位必定是天下万民之心愿所向!” 秦疏白回以冷笑。 秦疏白一直态度坚硬的拒绝终于让柳臣产生了一丝不确定。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为了能有这一天,他已经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如今只差一步便能成功。又怎能甘心如此放弃。 他言语激烈,道:“小皇帝已经对王爷产生了杀意,王爷何不借此杀掉小皇帝?我南尺上下为了能为王爷您铺平道路已经奋斗了多年,王爷可万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秦疏白又冷笑了一声,一身墨黑色衣袍仿佛藏有一整个黑夜。他站起身来时,压迫的感觉如同被整个黑夜压了上来,柳臣吓得身子发抖,腿脚有点发软。他张了张嘴,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秦疏白一脚将他踹到,随后一甩衣袖,淡淡道:“你们做那么些事时可有问过本王的意愿?一厢情愿的付出到最后必定只能走向单方面的自我毁灭,愚蠢之至!” “王爷!!!” 秦疏白越过柳臣,看着门外日光,眯了眯眼,转头道:“南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噬大晁,光这一点本王就能举兵灭南尺!” “王爷糊涂!王爷生是南尺人死是南尺鬼,怎能为了别人背叛我南尺!” 秦疏白像是被柳臣的说辞给逗笑了一般,看着柳臣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他轻声道:“南尺人太蠢,本王若真想登上皇位,也真是瞧不起你们南尺的力量。” 柳臣白了脸,指着秦疏白,一脸不敢置信:“叛徒真真是我南尺叛徒!” “啪。” 柳臣的话在看到身旁的书架倒塌时停止。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架后头的秦弘文阴沉着脸,看着柳臣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而一手拎着秦弘文躲在书架后面的姚九歌见此则朝秦疏白眨了眨眼。 “皇皇上?” 门外禁卫军踏着整齐的步子朝令史署跑来,顷刻间便分成了四支小队伍,各个手握长剑,神色肃穆,将令史署围了起来。踏门而来的是两个禁卫军副总领,他们一把将摊在地上的柳臣架了起来,随后朝秦疏白点了点头。 柳臣挣扎着想要逃脱,两只脚重重的踹在地上,发出几声怒吼。他看着秦疏白,在此时才清晰的意识到秦疏白果真没有替代秦弘文。他愤怒的朝秦疏白瞪去。 秦疏白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了几眼,道:“皇宫戒备森严,禁卫军巡逻严密。可柳大人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在皇宫自由出入。本王好奇不已,因此派人跟着柳大人想要一探究竟” 柳臣白了脸。 “柳大人对于本王在柔妃娘娘处发现的密道可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柳臣一时失言。他如今已经完全被暴露,如今该做的便是少说话,尽量不给南尺惹出更大的麻烦。 秦疏白笑着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朝向秦弘文的方向。秦弘文还沉浸在柳臣的背叛当中,一时不解其中深意。倒是姚九歌灵敏的很,一看到秦疏白张开的手,立即行动迅速的将秦弘文手中的一堆证据抢走递到了秦疏白手上。 秦疏白俯下身,将那些证据正面朝向柳臣。看着柳臣因为惊恐而瞳孔不断放大的模样,道:“千日酒。勾魂丹。南尺奸细你们一天天的戏倒是多的很,真当本王是瞎的吗?” 他心中很是不忿。他已因为情绪激动已经被禁卫军用铁链束缚住,只好双目怒视,朝天怒吼了几声,最后被禁卫军用铁链环住了脖子往外面拖了出去。 一切落下序幕。而解决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就是秦疏白。姚九歌轻喘了一口气,望向秦疏白的目光有些疑惑。大晁皇帝经历的所有一切,她所曾经疑惑的所有疑点,到了最后竟然都只是为了给秦疏白一份大礼,南尺人的想法真是让她有些想不通。 而恰在此时,一直望着门口的秦疏白突然扭头朝姚九歌看去。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突然软下眉眼朝她笑了笑。 姚九歌愣了愣,索性也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柳臣被拖下去许久之后,一直呆愣着的秦弘文看着秦疏白悠闲自得的模样,冷笑:“皇叔竟然能忍住皇位的诱惑,朕很是惊讶。” 秦疏白拉过姚九歌的手,为其添了一杯热茶,闻言只是微微抬头,毫不在意道:“本王若是想要,易如反掌。” 秦弘文双手紧握,盯着秦疏白看。 “可知错?” 秦弘文脸色有些僵硬,最终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那一堆柳青青同柳臣的信件让他着实惊讶,还有那些不知秦疏白如何搜查出的关于柳臣真实身份的证据,都让他对秦疏白的实力再次重新评估了一番。 秦疏白这个人,看来还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南尺野心勃勃,被本王发现了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弘文必当小心。” 秦弘文气的快要吐血,但面对片刻便为自己除掉了柳臣也只好咬着牙连连答应。他看着秦疏白为姚九歌又是添茶又是递点心的模样,突然笑道:“皇叔如此忠心,看来那些杀父弑母的说法也是有更深一层原因的吧?” 秦疏白手一顿,笑着抬眼看向秦弘文。 秦弘文吓的腿一软,他咽了口口水。恰在此时,平日里一直跟着他的小太监闯了进来,匆忙下跪,道:“皇上,柔妃娘娘哭着在门外求见您” 秦弘文怒气腾腾,大吼道:“让她滚!这个贱人害的朕变成这幅德行!把她给朕拉回去,朕没工夫搭理她!” 怒气腾腾中,他似乎忘了昔日里是如何喜爱柳青青,又是如何为了柳青青得罪众大臣的。 事变过后,留给柳青青的,便只有秦弘文翻脸不认人的冷漠。若是门外的柳青青看到秦弘文如此绝情的模样,不知是否会后悔。 一旁承受着秦弘文怒气的小太监连连应诺。 秦弘文怒气未消,看了看秦疏白,他突然两眼往上一翻,摸着自己的脑袋,结结巴巴的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匆忙离开,一副害怕秦疏白将自己也杀了的模样。 姚九歌看着秦弘文一副没骨气逃离的模样,摇摇头。她看着秦疏白的模样,突然道:“原来你母妃是南尺人吗?” 秦疏白想了想,缓缓点头。 姚九歌“哇”了一声,随后道:“那你母妃很厉害啊,为了爱人能不顾一切的来到大晁。” 秦疏白闻言冷笑了一声,他抬头看着姚九歌一副赞叹的模样,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我母亲并不是为了他而来大晁的。” 姚九歌愣住。 秦疏白却突然止了话头,姚九歌纵使再好奇,也深觉这样逼问人家的家事总归有些不妥。更何况这隐秘关乎他的母亲。秦疏白母亲过世多年,若是让他此时说出真相,恐怕也有些难以做到吧。 察觉秦疏白从方才便一直有一些让人难以察觉的情绪夹杂,姚九歌愣了愣,看着秦疏白依然一副笑意的模样,突然伸出手学着秦疏白的动作轻轻拍拍他的头。 分明心里很是难过,却依然要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大概便是秦疏白身为摄政王所必须要承受的地方吧。 “不管小皇帝说什么,我都相信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南尺旧事【二】 一切都已落下帷幕。 料想之中的激烈并未出现。甚至毫无一丝争吵。得知真相的秦弘文除了在一开始露出的不忿外别无其他,他甚至如同平常一般极其听秦疏白的话。 这险些便要颠覆的大晁如同平常一般平静无波。即使是在皇宫当中,面对着这一场针对秦弘文性命的策划也只是稍稍激起了小浪,随后便快速的又消沉了下去。每个人在第二天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从来不知昨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大约这就是皇宫的生存之道。知道的越多,死的便越快。越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傻子,越是能存活的下去。 姚九歌如今是越发佩服起秦疏白起来。他能如此简单的将一场篡位之谋给压下去,而不是如她所想一般耗费诸多心神。 单单仅靠秦疏白一人,便将一切反抗都给扼杀在了摇篮当中。 终归到底,大约真如秦疏白所说,他对皇帝的位子没有一分的兴趣吧。也正因如此,南尺国这样单方面的努力才会如此神速的便走向了灭亡。 姚九歌往嘴里扔了一块酥点,看着重兵关押着的柳青青寝宫。若有所思的哼了一声。 在这世上出现的所有人中,总归会有那么一群人像流星一般飞速引得万众瞩目,然后又在眨眼间沉默。 柳青青大约便是如此。生得风情万种貌,却最终要面临黯淡无光的自我毁灭。 她踏着步子,看着眼前表情肃穆一副不准自己进入的两个禁卫军,从袖中掏出玄铁令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禁卫军震惊下,终于给姚九歌让了个道,神色间似乎很是尊敬。姚九歌将两人的眼神看在眼里,暗叹秦疏白在普通人眼中的影响力。 她此次来找柳青青无非是想证实一些东西。如今柳臣已死,在这个世界上,若还有谁能回答她的疑问的,大概也只有柳青青而已了。 她捧着点心盒踏上层层宫阶向着柳青青的卧房走去。她之前藏在此处时已经将整座殿内的布置了解个透彻,因此很快便发现了窝在一个角落里神色很是憔悴的柳青青。 听到脚步声的柳青青兴奋地抬起头,但在看到姚九歌时立刻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姚九歌知道她一直在等着谁,便朝她走了两步,搬起一个凳子坐到她面前,缓缓道:“他不会来了,你与你父亲害他如此,你还活着已是他对你的极大情分。” 柳青青听着,眼圈终于红了。 她将自己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直到再也无法后退,这才将自己的头搁在膝盖上。姚九歌这才看清柳青青的模样。 头发散乱,双目红肿,脸上的妆容都已被哭花。一身宫服还是昨日的式样。看样子似乎是受的打击不轻。 柳青青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十四岁进宫,全心全意爱着陛下,纵使后来父亲逼我杀了秦弘文,我依然不忍心” “你所谓的爱就是用勾魂丹强行留住他吗?柳青青,你这所谓的爱,可是用小皇帝的命一点点换来的。他与你在一起一天,命就少了一天,你的爱可真是自私。” 柳青青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似乎也很是认同姚九歌的话。 “我何尝不知,可我无法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他这么好,我不甘心就让他离自己远去!为了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付出多少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姚九歌叹了一声,又道:“你父亲为了防止你不听话,同时在你与秦弘文身上下了千日酒,女子身体本就孱弱,你又在千日酒的基础上给自己下了勾魂丹。长此以往不仅会使你的身体越来越差,更会使你终生难以怀上秦弘文的孩子。” 柳青青回以惨然一笑。 姚九歌将最后一枚酥点丢入嘴中,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柳青青,再也没有心思同她讨论秦弘文的事情。她微微弯下腰来,看着柳青青,很是认真地问道:“柳青青,你们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抓诉卿?”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们一开始只是为了控制秦弘文,到了后来,却又突然收到南尺发来的另一道命令。命令我们必须将诉卿安然无恙的送到南尺。” 姚九歌如有所思的点点头。看起来或许连南尺都不清楚要抓诉卿有何用。 她想了想,又问道:“幕后人可有和你见过面?” 柳青青看了她一眼,嘲笑道:“我不过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怎可能见的到?只是偶然听父亲说南尺国君很是信赖那幕后出主意的人。” 姚九歌皱眉。 柳青青看着她,突然笑了:“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 姚九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秦疏白不近女色早已被所有人所知,可如今他却将你带在身旁,无论做什么,在何处他都带着你。” 姚九歌眨了眨眼睛,道:“那是因为我能帮上王爷的忙。” 柳青青像在看白痴一般看着姚九歌,道:“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秦疏白对你的照顾,岂止只是因为你有用?” 她说着又嘲讽般的笑了笑:“多好啊,不论你在他面前是喜是悲,是美是丑,他都毫不在意。不像我们,为了讨好陛下,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缺点展露在他面前。甚至连一丝丝的留恋都不能有。” 她说着,似乎情绪便有些收不住了。最后她索性站起来,看着姚九歌一副疑惑的模样,笑了好几声。到了最后,那笑声竟然尖锐的有些刺耳。姚九歌皱着眉头,刚想阻止,柳青青已经往旁边一挪,看着姚九歌的模样,嫉妒道:“你们那么好,我怎能容忍?我得不到的,你也不准得到!” 她说着,举起留有长长指甲的手便要朝姚九歌挠去。姚九歌轻轻一移,轻易躲过了柳青青的攻击。 柳青青大叫了几声,看着姚九歌的眼神带着异样的兴奋:“大厦将倾,百姓将亡。黑暗来临,我们的时代终究要来临!” 姚九歌张了张嘴,抓着柳青青的手想要问清什么,可柳青青如此癫狂之下,手臂如同滑泥一般让姚九歌根本抓不住。 她又哈哈大笑了两声,突然推开姚九歌径自朝一旁的墙壁狠狠撞去。 姚九歌暗骂了一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方才还在发狂的柳青青片刻便没了呼吸,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到最后,她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发狂的柳青青同以往判若两人,姚九歌唉声叹气,隐约能从死去的柳青青身上嗅到一丝熟悉的幻术之境的味道。 她愣了愣。忽然明白了。 毁了她的一切的人同她一般精通幻术,或许幻术使用的比她还要厉害。如今他或许正静静地躲在暗处,看着失去幻术支撑后的自己没用的像个废物一般四处徘徊。 姚九歌叹了口气。 一切似乎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她只能被迫在其中与之周旋,毫无反击的可能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风已满楼【一】 姚九歌出来时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连续几日的风朗天晴在此时画上了句号。乌云席卷,白云怯退。整个京城霎时间陷入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厚重的乌云压的很低,此时正以千军万马之势朝皇宫袭来。霎时间,树枝惊吼,城旗发出阵阵撕裂般的声响,地上尘土滚着落叶往上飘。 和煦撩人的春风在此时转变成了脾气暴躁的恶魔。 姚九歌站在走廊处,仰头望着雾沉沉的天空下洒落的密集雨滴。此时的大风已经将温度降到了最低,姚九歌一个哆嗦,发觉自己似乎比方才还要怕冷了一些。 这雨来的蹊跷,让姚九歌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准备转身回柳青青的寝殿。反正秦疏白只要发觉自己太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就一定会来找她的。 “去哪儿?” 话音刚落,姚九歌肩上一重。她愣了愣,发觉是一件大氅。大氅内衬厚绒,霎时间将她的身子裹的暖和了起来。 她才刚想着秦疏白或许会因为自己在柳青青寝殿待的太久而前来寻她。下一刻秦疏白便如此及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姚九歌扯了扯嘴,拉着身上的大氅,牵着着秦疏白的手朝柳青青的寝殿望了望,道:“柳青青死了。” 秦疏白微微点了头:“柔妃以弘文的爱为存,如今弘文将她弃如敝履,自然是失了活下去的动力。” 姚九歌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觉得柳青青将自己的性命寄存在秦弘文身上的做法委实愚蠢。 岁月悠长,如何能确认自己如今深爱的人便一定也能如她这般深爱着自己? 从一开始便将所有的依赖放到对方身上,倘若失败,便是粉身碎骨。 “爱情果然会让人变得盲目的吗?柳青青为了让秦弘文无法离开自己,竟然能忍心给秦弘文下如此致命的毒药,且还美其名曰为爱。这爱如此束缚,或许也只有柳青青觉得很是值得吧。” 秦疏白摇摇头,看着不远处,道:“爱本是毒药,我们却一直甘之如饴。这本也是一种劫数。” 姚九歌有些不明白的摇摇头。大雨从两处飘了进来,地板也已经有些潮湿。姚九歌低下头将脚在地上轻轻滑了两下,这才又道:“南尺的人似乎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抓诉卿,或许幕后的人没有将一切都告诉他们。说到底,南尺也不过是他的棋子,用来对付我的棋子。又怎么会费口舌告诉他们那么多事情呢。” 秦疏白笑了笑:“倘若南尺知晓了这个秘密,恐怕也活不了长久。这秘密涉及的能力巨大,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姚九歌撇撇嘴,闻言看了一眼秦疏白。秦疏白对于她而言,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幻世珠的存在除去那个幕后黑手,如今便也只有他与自己清楚。可人秦疏白竟像是一点也不紧张一般。仿佛这产生的后果再巨大,他也有能力应付一般。 姚九歌想起这段时日秦疏白的处事作风,竟然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以秦疏白的能力,或许真有把握使自己避免陷入危险的境地。 “柳青青他们一死,诉卿身上的罪名应该也撤销了吧?” 秦疏白“嗯”了一声,道:“小皇帝现在简直快把诉卿当祖宗供起来毕竟在这个世上,或许也只有诉卿能解了他身上的毒。” 姚九歌点点头。此时几滴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她脸上。姚九歌倒抽了一口凉气,伸出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 雨渐渐大了。 秦疏白拉着姚九歌走下台阶,撑开一把着山水墨色的纸伞,拉起姚九歌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揽,便踏进了雨中。 乌云才袭,大雨才落。地上的泥土就已经缴械投降一般,片刻便成了一片混沌。 姚九歌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裙摆。裙摆处早早便染上了污泥,后来即便有大氅的陪衬,依然阻挡不了污泥的飞溅。 姚九歌有些无奈的提起裙摆,看了一眼远处的景色。却只能见到一片朦胧。大雨将眼前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水色。雨滴从纸扇上滑落,像是一道稀疏的水帘。雾气蒸腾下,就连姚九歌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水意。 秦疏白揽住姚九歌的腰,将她又往自己身边靠近了些。姚九歌这才发现秦疏白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浸湿,将那墨色染得愈发深了一些。姚九歌看的有些怔愣,盯着秦疏白的肩膀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疏白笑着掐掐姚九歌的脸蛋,笑道:“药儿又在想些什么?” 姚九歌哆嗦了一下。秦疏白离自己太近,他的声音,他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太近。姚九歌将头往旁边一侧,躲过秦疏白清冷的气息下仿佛能隐隐闻见的莲花香。这才恍然惊觉她与秦疏白此时的亲密。 姚九歌红了脸,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看秦疏白。秦疏白便也只好由着她突然的矜持静静站在雨中。远处的风又猛了一些,吹起姚九歌的长发。秦疏白微微低头,垂在胸前的长发便在此时恰巧的纠缠在一起,默契的像是一股一般。 秦疏白垂下眼眸,轻声笑了一声,伸出手将姚九歌的头发轻轻捋到了后边。带着丝凉意的指尖无意滑过姚九歌的脸颊。他愣了愣,弯曲的手指在她耳尖处僵了僵。 此时大雨又加重了一些。打在纸伞上,显得有些狰狞。 秦疏白抬眼望了一眼天色,捏了捏姚九歌的耳尖,道:“走吧。” 姚九歌点点头,随即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有些疑惑地问道:“去哪儿?” 秦疏白脚步未停,只是为了照顾姚九歌的缓慢,而刻意将步子减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姚九歌疑惑的神色,道:“弘文不肯批阅奏折,便只能本王多加费心了。” 姚九歌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又道:“令史署同御膳房同路,我们能先去趟御膳房吗?” 秦疏白勾唇笑了笑,很好说话的点点头。 “春日食材新鲜,丁厨或许又想了些新式的菜肴。” 姚九歌欣喜的连连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风已满楼【二】 京城的雨愈发的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滴将琉璃瓦敲击出一曲令人心慌的音律。已经持续了三天的大雨将皇宫各处都堆积了几个水坑。御花园处的奇花异木因为连日的暴雨而大多数都扛不住暴击摔倒在地上。 护卫宫城的禁卫军一身铁甲在暴雨下被洗刷的发亮。双眼在暴雨上只能微微张开一条缝。雨水顺着铁甲快速往下流,流进了将士们的靴子中。于是宫城这几日都能常听见禁卫军的靴子踩动时发出的“咯叽”声。 大雨夹带着大风,将秦弘文所在的寝殿敲击的如同鬼哭狼嚎。紧闭的窗门因为大风在重重地拍打。害怕的秦弘文这几日都不敢出门,最后更是下令在殿中安排了五六个太监日夜不歇地陪着他。 终于被撤销罪名的诉卿还未歇息几天,便被秦弘文一道急令召了过去。 大雨倾盆下,诉卿护着自己的药箱跟在两个传召太监身后,趔趔趄趄的朝前赶。他脸上还留有两个青色的伤痕,嘴角处也扯开了一条口子,一开口便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此时大风朝身形孱弱的诉卿袭去。诉卿连忙缩了缩脖子,抓着药箱的手也往袖子里缩了缩。衣袍在风中被吹的呼啦作响,背后传来的瑟瑟凉意与自身伤口所带来的形成了两个极端,刺激的诉卿差点昏过去。 “皇上,诉大夫来了。” 诉卿谢过带路的小太监,拎着药箱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此时熏香正燃,紧闭了许久的窗门下,整个屋中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熏香气,缭绕浓烟久久徘徊在屋顶。躺在踏上的秦弘文半个身子倒在地上,面色潮红,双眼无神。在看到诉卿时着急的朝他摆了摆手。 “诉卿诉卿快来救朕” 诉卿连忙跑过去蹲下神来抓起秦弘文垂在地上的手细细把脉。脉象依然如同以往一般奇异。只是与如今相比,脉象愈发的难测到而已。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忽然站起身将一旁的窗户开了一个小口。 “别开别开窗,朕觉得冷。” 诉卿顿了顿,解释道:“屋内太过闷气,对陛下的身体不利。” 他说着又折回去将熏香炉打开,掐灭了里头的熏香。一股冷风透过窗缝钻了进来,卷走了一小部分浓烟。看着很是虚弱的秦弘文被冷风激的又咳了好几声。他伸手就想将身上的棉被再裹紧一些。但棉被很快就被诉卿给拉开放到了一边。 “陛下如今毒已入骨,草民需扎针将陛下的毒缓上一缓。” 秦弘文点点头。 诉卿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抗的秦弘文,心事重重的低下头,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在了秦弘文的背上。 十几根针密密麻麻的扎在了各个穴道,不多久,就将秦弘文的额上逼出了一层汗来。 “啊!” 秦弘文在昏沉中,感觉到自己手心处传来一阵刺痛。他费力的睁开眼,发现诉卿正捏着他的手,在自己十指都扎了一针。 片刻之后,感觉到口渴的秦弘文喊了诉卿一声。随后,诉卿就很是默契的将一杯几乎快要凉透的茶水灌到了秦弘文嘴里。凉凉的茶水流进如火灼烧般的肚子中,带来了一丝丝舒适。 秦弘文舒服的叹了两声,感觉自己的头似乎都不如以往那么昏沉。 诉卿搬着凳子坐在秦弘文身旁。看着他一副心情很是好的模样,接过空了的茶杯,犹豫了半晌,尝试着问道:“陛下,随州和桐州” 秦弘文甩了甩手,道:“只要你将朕的病治好,所有的要求朕都应你!” 诉卿欣喜,转身又给秦弘文倒了一杯水。 “谢陛下!” 得到肯定的诉卿心情很好。自打他进宫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前阵子更是差一点就将命交代在宫中。可是如今,这一切的苦难在诉卿看来,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就连窗外的连日不绵的大雨自诉卿的耳中,都成了一首欢快的旋律。 只是不知道,这大雨什么时候会停。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在心中疑惑了一番。 此时,所有人都没有细想过已经持续了三天的大雨意味着什么。只当是春雨绵绵无绝期,却总归有停的那一天。 直到了第六天,大家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暴雨持续,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京城排水设施很差,如今大街小巷早已经被暴雨侵略,处处都成了一个小池塘。小贩无法出门做生意,农民无法下地干活。大雨下,堆积在地上的水早已经没过了脚踝。对于寻常京城百姓倒也还能忍上一忍。可本就房屋简陋的灾民可遭了殃。本就遭遇了回禄之灾的房屋连续六日的大雨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只听得“轰”的一声,避难的地方破了一个大洞。紧接着,整个房子就因为老久失修而在第六天的下午轰然倒塌。 没了避难所的灾民茫然的看着倒塌的房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无办法的站在了雨中。 刚生下来的几个孩子尚在襁褓中,见此哇哇大哭起来。抱着孩子的妇女没有条件买伞,只有自家丈夫的粗布衣衫堪堪遮住了头上。 她们将孩子拥在怀中,从粗布衣衫中渗透下来的雨滴冰冷刺骨的钻进了她们的后背。有几个妇女忍不住打击终于痛哭了起来。跟着孩子的哇哇大哭一起引得附近的百姓都有些不忍心。 这群百姓同灾民为邻,一开始很是心烦。可渐渐时日长久了之后,也同他们的关系变得好了许多。如今看他们一脸茫然地站在雨中,心有不忍,纷纷站了出来,将这群灾民迎到了自己家中。 有脾气暴躁的,叫上了几个同样不堪忍受的壮汉朝皇宫的方向跑去。每人手上皆带着木棍,气势汹汹的想去皇宫外讨个说法。 身后的妇女声声哭喊却没能叫回这几个小伙子。反倒使小伙子们心中的反抗情绪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眼看无法将他们叫回来,有几个不放心的,只好同邻居百姓借了伞跟了上去。 “开门!开门!我们要见皇上!” 大雨下,五六个灾民举着木棍跑到了宫门前,眼看着自己被守门的将士拦着,气的举起木棍朝将士的头上砸去。 “活腻了是吗!” 持剑的将士横眉竖眼,抬起脚冲着其中一个人的胸膛踹了上去。随后,还不满地又补上了几脚。 饥饿多时且不会武的他们又如何能敌得过受过训练的将士。三下五除二就被束缚,宫门在此时打开,又出来几个带着厌恶眼神的人。显然是对突然叫嚣的几个灾民很是不满。 “叫什么!不要命了吗!” 其中有一个灾民已经被打的吐了血,闻言嘲讽的大吼了几声。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下:“皇帝昏庸!不管我们死活!皇帝昏庸啊!!!” “妈的不想活了是吧!” 宫门之下,听到如此大胆言语的其中一名将士吓得立刻拔出剑冲着还在大吼的灾民胸膛刺了下去。 “怀民!!!” 站在不远处持伞的几个妇人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吓得伞皆掉到了地上。一旁的几个灾民也吓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原来将士是可以随便杀人的吗? 几个灾民如临大敌,纷纷朝后退。身后的一个妇女哭着叫喊着早已经失去意识地灾民,冲过去一把将他抱在怀中。颤抖不已地将手按压在胸膛不断冒血处,想要阻止血继续流出来一般。 “怀民” 妇女紧紧抱着他,手上的血迹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本就带着水坑的地面立时染上了重重血色。 雨幕之下,是妇人撕心裂肺的呐喊以及存活的灾民眼中的绝望。 “还吵!” 方才才杀了一个灾民的将士慌张的超朝后看了看,生怕这凄凉的叫声引来统领。他看了一眼还在往下滴血的剑,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杀意。眼看他举起剑来又准备重演方才的一幕时,身后一声怒吼终于制止了他。 “住手!” 这名将士慌张的将剑丢下,看着身后的林海统领沉着脸走过来。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就朝他跪了下去。 林海手握长剑,看着眼前这一幕之后,悲痛的闭了眼。再睁眼时,看着那名跪下的将士已经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 “拉下去,等候处理!” 将士在一阵阵求饶中被越拖越远。林海叹了口气,似乎是不忍心看眼前的一幕一般,他犹豫了半晌,才将视线对上了妇人绝望不已的眼神。那眼神中的绝望浓的让他不禁呼吸一滞。 宫门外,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如此惨烈之事。他终于还是不忍再看,毅然转过身去,道:“都回去罢,莫要再闹。” “大人!” 林海身子一僵,听着身后妇女不甘的呐喊,他无可奈何的朝天叹了一口长气。他只是一个禁卫军统领,当今圣上连摄政王的话都不听,任凭百姓如何哭喊都不动摇。他又如何能有办法呢。 “回去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风已满楼【三】 灾民在宫门口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眼看百姓的情绪又一次掀起了巨浪,秦疏白挥挥手,便将东边一处空闲的房屋批给了灾民。 灾民再一次有了可以避雨的地方,可是宫门处被杀的灾民的事情发生之后。哪怕如今居住的条件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但灾民的心中都笼上了一层阴影,这阴影是无论朝廷如何弥补都无法消散的一道伤疤。更何况,朝廷除了秦疏白有动静之外,身处高位的皇帝秦弘文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时同情灾民的居民也纷纷冒雨上门给灾民送去了好些粮食。在大雨连续七日之后,这番场景看在感性的人眼中纷纷心中都升起不详的预感。 小皇帝迟迟不肯派人救助随州和桐州。眼睁睁看着这两州的居民死亡数量一天一天的增多。 秦疏白在之前更是差一点被小皇帝杀掉,导致民心很是不稳。 如今灾民在宫门口被堂而皇之的杀掉,朝廷却给不出一句解释。 若说上次的五天黑夜是因为姚氏一族被灭。那么如今的七天大雨或许可称得上天谴。 谴责小皇帝的昏庸无为。 这一条条消息传到了秦弘文耳朵里。他气的一把将药碗摔倒地上。溅了小太监一身。 小太监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连连喊着饶命。 同时收到消息的诉卿从雨中而来,推开御书房的门。因为连续几日的扎针已经恢复了些精力的秦弘文此时正在御书房看着一封封带着怒意的奏折气的要吐血。他躺在椅背上,感觉自己被气的都有些喘不匀。 “皇上!” 诉卿刚进屋,便撩起衣袍重重跪在秦弘文面前,带着请求的肺腑之言直直朝着秦弘文:“皇上!草民恳求皇上下令救救灾民吧!” 秦弘文没理他。 诉卿朝前挪了几步,朝着秦弘文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皇上!再如此拖延下去,他们就真的活不了了啊皇上!” 秦弘文抓起桌上的一堆奏折朝诉卿狠狠砸去。其中一本奏折正好砸到了诉卿的脑袋上。他闷哼了一声,又朝着秦弘文磕了几个头。 “皇上!!!” “别吵了!你还想让朕救他们?这群刁民公然蔑视皇权跑到宫门口挑事!还挑唆百姓说什么连续的大雨是上天给朕的天谴!何为天谴!?朕乃天子!他们好大的胆子!敢这么污蔑朕!” 诉卿脸色发白,眼看着秦弘文一脸怒色难平。他挺直的腰板已经觉得有些发痛。眼中的怒色因为秦弘文的一再出尔反尔而显得有些奇特。本就发黑的瞳孔此时更是沉的如同旋涡一般。 隐隐约约仿佛有琴声起。琴声悠扬,被诉卿的怒气再次启发,比之以往显得愈发的悲怆。这悲怆传来,天地都仿佛跟着失色。窗外的乌云在此时愈发的翻滚起来。压低的乌云随着琴声的渐渐尖利,隐隐有压倒宫墙之势。 诉卿面色发沉。他站了起来,望着秦弘文,脸上毫无表情,轻声道:“陛下真的忍心吗?” 秦弘文哼了一声:“诉卿,你怎么就那么在意那群刁民的死活?左右不过是多死几个人。在这世上,有哪个地方是一直不死人的?你不要将这些小事太放在心上,知道吗?” 小事吗? 诉卿一步接着一步踏近秦弘文。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察觉到诉卿神色的异常。他踌躇了几番,还是硬着头皮走向前去,伸出拂尘来拦住了诉卿的身子。 “诉大夫,可不能再往前了诶诶诶诉大夫!” 小太监本就尖锐的嗓子在此时因为惊恐而愈发的刺耳起来。只见这名小太监被诉卿一把掐住了脖子,生生给离了地。脸色紫红,青筋横起的小太监眼珠子都快突出来。拂尘倒地,只留有一双手死命掐向诉卿的手臂。可直到将诉卿的手臂掐出了血,都没让他清醒过来,反之,似乎只让他愈发的兴奋。 掐着小太监的手愈发的用力,直到用力到似乎都已经贴近了血管,在这突然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小太监渐渐只能发出几个单音的绝望。 “啪。” 小太监最终变成了一具尸体。在被诉卿毫不在意的丢到地上时,帽檐勾起了一旁的烛火台,火苗沿着小太监的衣摆缓缓往上爬。隐隐的,是突然传来的几声燃烧的声音。在这几乎密封的地方,显得愈发的渗人。 秦弘文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抓着椅把的手都在发抖。他费力的从喉间发出几个声音:“救救驾!” 但这微弱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引来侍卫的警觉。自从诉卿接手治疗秦弘文的那一天始,秦弘文便一直因为疼痛而发出类似的呼喊。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之后,守门的侍卫也渐渐的不放在心上。 眼看诉卿的步子离自己愈来愈近,绝望的秦弘文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的嘴巴在发抖。一张嘴张张合合,硬是没有挤出一句话。 “啊!” 被诉卿逼近的秦弘文突然惨叫一身,捂着自己的眼眶吃痛的倒在地上。只听得椅子倒地。面无表情的诉卿骑在秦弘文身上,一圈一圈又重又狠的打在他的身上。 一旁被烛火烧着的小太监几乎已经看不出面目。火苗也渐渐的染上了一旁的红木柱。火舌快速缠绕木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往上吞。紧接着,是帷幔被快速烧着落地。 眼看着整个屋顶都快被火舌吞没。几乎已经被火苗吞噬的两人接连倒在最前方,闷打声同惊叫声渐渐传入了侍卫的耳中。 感觉不对的两个侍卫回头一看,只见御书房内火光冲天,热气扑面而来,差点将两个侍卫吓倒在地上。 “救救火啊!快来人啊!!!救火!!!” 从老远听到了隐隐琴声的姚九歌紧皱眉头,快速赶往御书房的方向,身后的秦疏白沉着脸色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秦疏白突然止了步子。等到姚九歌已经闪进御书房。他突然转过头,三名暗卫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众人面前。 “看着他们,没等到本王出来,不许救火!” “是!” 等到确认外面的人都没法冲进来时,秦疏白这才舒了口气,闪身进了御书房。 跟着姚九歌一起引开已经入魔的诉卿,紧接着,他看了一眼已经被姚九歌吸引的诉卿,连忙将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弘文拽了起来拉到一边。 而已经成功吸引诉卿的姚九歌此时也觉得很是难办。诉卿身上的琴音带着蛊惑的音调,即便是她早有准备,也差一点便要被蛊惑了去。 她吃力的躲开朝她攻来的火苗,突然扭头朝秦疏白吼道:“带着秦弘文快撤!” 秦疏白立时黑了脸。面对此时似乎做出了与诉卿同归于尽准备的姚九歌暗骂了一声。他低头匆匆看了眼已经昏迷的秦弘文,又看看对付的很是吃力的姚九歌。突然咬紧牙关闪身将秦弘文扔到了门外。 随后一个闪身又回到了姚九歌身边。 姚九歌自顾不暇,看着又不要命回来的秦疏白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傻了吗!回来做什么!” 秦疏白难得的阴沉的一张脸,回也不回姚九歌的质问,一跃向前朝诉卿便攻了一掌。紧接着,他便有意识地将诉卿引到了一旁离姚九歌颇远的地方。 “快吹曲子!” 姚九歌恍然大悟,自虚空中取出无命笛,盯着诉卿的方向凝神观望。此时的诉卿早已失去所有理智,整个身躯整个七情六欲皆被幻境所控。痛也不觉,死更不觉。倒下一次,迅速站起第二次。不要命似的攻击才是秦疏白忌惮的地方。 此时琴声已经完整,再也不如之前那般断断续续。琴声高昂时,诉卿的动作更加灵活。琴声低沉时,诉卿的动作稍稍迟缓。 活脱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般任由差遣。 姚九歌的脸在火光下照的透亮。一双红瞳流转时,终于也有了动作。 琴声悲怆,笛声喜悦。将诉卿的动作立刻迟缓了下来。琴声遭遇了攻击显得稍微有些低弱。但随后又迅速拔高。 姚九歌躲闪不及,吐出一口鲜血。她趔趄的往后退了两步,踏着火光,盯着诉卿,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快了起来。 笛声渐渐拔高,将琴声的悲怆硬生生压了下去。 秦疏白趁着诉卿呆愣的功夫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此时,他身后突然重重落下一根被烧焦的圆木。屋顶终于也在火苗儿攻势下保不住了。 秦疏白躲闪不及,背后被圆木狠狠刮了一下。他吃痛的半跪下来,迅速将已经着了的外袍扔掉。看着姚九歌已经有些不稳的手,狠狠道:“不要愰神!” 此时夜正深沉。大雨便从早已残缺的屋顶中落了下来。发出一声声“呲啦”的闷音。 “轰。” 持续的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外头的众人被三个暗卫拦着,有些惊慌的盯着里面。三个暗卫脸上面无表情,身后便是火光冲天,可夜色下,他们的脸庞依然被隐了一半。只能从隐隐能看见的抿紧的唇中看出他们的紧张。 好在大雨来势汹汹,硬生生的同这场大火打了个平手。屋中的笛声渐渐扬起。众人不解真相,只能焦灼的拿着水桶等在那儿。看着已经被大火吞没的大门,心里直直打鼓。 “砰!” 就在众人焦灼等待时,秦疏白突然破火而出。怀中紧抱着姚九歌,狼狈的倒到了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他咬紧牙关,死死将姚九歌护在怀中,可自己却在不断的翻滚中蹭破了手臂。围观的众人此时立刻领着水桶往前冲,避免御书房之火祸及其他地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姚九歌同秦疏白冲入御书房,到秦疏白带着姚九歌逃出,都只是几分钟内的事情。可所有人都似乎经历了一场为时甚久的焦灼等待。 秦疏白安慰似的拍拍姚九歌的头,对着暗卫沉声吼道:“救出诉卿!” 暗卫领了命令,转身就将一桶水泼到了自己身上。眼看着就要一头冲进火光中。因为压制,早已经清醒了的诉卿半个身子都被火苗吞噬。他痛苦挣扎时听到了外面秦疏白的吩咐声。他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即将倒塌的屋顶,他瘫软的倒在地上。右半边身子也在此时被火苗渐渐吞噬。 他离地狱仅有半步之遥,如何还能再被拉回来。 他看着离自己很远的外方,用尽浑身力气喊道:“不要来救我!死我一个微不足道!重要的是百姓!!!百姓何辜啊!!!” 外头即将冲进去的暗卫脚步顿了顿。而就在诉卿话音刚落。屋顶就倒了下来。暗卫连忙往后退。但还是不免被火苗涉及到。 一桶接着一桶水往前赶的所有人在听到诉卿最后的嘶吼时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火光在此时被愈发大的暴雨攻袭。渐渐的便只剩下一缕缕白烟来。偶有几道小火苗,也在其逃窜时被警觉的众人浇灭。 此时,一片乌黑的御书房只剩残骸,隐隐只有烧焦的味道还留在空中。被烧焦的房屋偶然还会发出几声“噼啪”的声音作为最后的挣扎。 秦疏白叹了口气,看着一片狼藉的御书房,眼中闪过一抹悲色。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在无意识中又吐出一口鲜血的姚九歌,立即抬头怒吼道:“把太医给本王抓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风已满楼【四】 京城迎来第十个下雨天。 民屋坍塌。农田变成了一条条小河道。百姓被闷在家中十天。整个京城的经济在瞬间遭遇到了危机。 而诉卿在大火中丧生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百姓的口中。秦疏白重伤,姚九歌至今昏迷不醒。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弘文。 京城的百姓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在亲眼见到宫门前将士毫不留情的杀了一个灾民之后,他们的情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 这天,皇宫将士看着迎着大雨而来,气势汹汹的一众百姓,吓得皆往后退了一步。 将近一百名百姓一步一步踏进宫门。紧接着,在将士的目光中突然齐齐跪下。为首的一名百姓死死看向前方,吼道:“求皇上赐一个公道!” “求皇上赐一个公道!” “求皇上赐一个公道!” 一声声传下去,百姓们几乎喊破嗓音的汇聚之音透过宫墙传到了大晁皇权顶端——秦弘文的耳里 姚九歌昏迷不醒,秦疏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但在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百姓传来的血泪之音后,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照顾好药儿,本王去去就回。” 因为诉卿的原因,遭遇了一次打击的秦弘文此时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如今诉卿已死。整个天下再也找不到一人能为他解毒。他看着空旷的殿内众人脸上的敬畏之色,终于感到了几丝慌张。 此时殿门被踹开。秦疏白面无表情而来。他无视太监的聒噪,径自朝裹着厚厚棉被的秦弘文走去。 秦弘文吓的往后躲了躲。 “皇皇叔” 秦疏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临近秦弘文时,一把拽起他的领子将他强行扯到了地上。秦弘文身不着力,身旁的小太监又不敢得罪明显已经动了怒的秦疏白。因此秦弘文只能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被秦疏白拖到了外面。 秦疏白走的愈来愈快,秦弘文半拖在地上的身子硌到了好几处石子。大雨将他的衣衫淋湿。他重重咳了两声,却没有力气去阻止。 等到秦疏白终于将他放下,秦弘文粗粗喘了一口气,还没等他看清周边的景色。秦疏白已经一把拎起他,将他安置到了城墙上。 城墙下,上百名百姓跪在宫门前,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响亮的秦弘文的耳膜都有些阵痛。且这阵势一直在扩大。方才不过才百名百姓,如今便又多上了好几百名。从宫门出齐齐跪到了另一边。秦弘文眯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底。 “求皇上赐一个公道!!!” 秦弘文脚下一软,害怕的瘫到了地上。 秦疏白一把拎住他的衣领,硬是将他又给压倒了城墙上。宫灯朦胧下,有跪着的百姓望见了楼上了几抹身影,立刻酝酿了气息,朝着秦弘文的方向高声呼喊:“求皇上为万民做主!” “求皇上为万民做主!” 一人呼,百人应。震耳欲聋的呐喊几乎要将秦疏白的耳膜刺破。他吓得一把抓住秦疏白的手,这才不至于被呐喊震的瘫倒在地上。 万民齐齐跪于宫门前,用行动苛责着他的昏庸。而这事情,也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邻国。而到时,他秦弘文便是被天下所耻笑的对象。 后世评说,也一定将他骂的狗血喷头。 夜色下,跪着的百姓各个皆脊梁挺直,遥遥望去,竟是显示出一种悲壮的决心来。如此阵仗,即便百姓愤怒地想将他拎出来撕成碎片或许也是有可能的吧。 巨大的恐慌袭来,秦弘文着急道:“皇皇叔,皇叔怎么办啊!” 秦疏白双眼看着跪在城墙下的黎民百姓,冷笑道:“看到了吗?百姓之怒足以将你从皇位上拉下来。十天的大雨还不能将你淋醒吗?你登上这皇位也有八年了吧?八年里你都做过些什么?关心过百姓吗?好好处理过政事吗?朝中有几位贤德大臣?本王告诉你,都没有!百姓流离失所,政事失和,朝中大臣皆为谗诌面腴之人!整个大晁上上下下都快烂成一片!” 秦弘文被秦疏白的接连问话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整日只知寻欢作乐,酒池肉林不知人间模样!如此下去,别说百姓饶不过你,就是本王也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 秦疏白看着秦弘文害怕的模样,突然冷笑道:“弘文总说本王杀父弑母。本王若是那般人,总也该将你也杀了,免得本王看着心烦。” 秦疏白的话语很是刺耳。城门下百姓的呼喊声也依然很是响亮。秦弘文心中很慌张。他终于忍不住痛苦出声。 回禄之灾。诉卿之死。十天大雨。柳臣柳青青的背叛。百姓之怒跟着秦疏白的质问皆排山倒海的朝他袭过来。几乎要将他砸到崩溃。 秦弘文一把抱住秦疏白的大腿,哭的眼泪鼻涕一把,他大声哭嚎:“我错了,皇叔,我真的错了!!!” 秦疏白冷眼望着秦弘文痛哭流涕的模样,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接受先皇遗命将秦弘文扶上皇位。八年多来,他虽确保秦弘文皇位的牢固,却忘记了教导秦弘文如何当好一个皇帝。想当初秦弘文刚刚登基,万般豪言壮语如同雨后春笋般吐了出来,一副要改良大晁的模样。可是究竟是为何,竟会渐渐将一个一开始想做好皇帝的秦弘文逼成了如今这副德行的? 只是现在错事已成,任凭他如何想要弥补,似乎都已经成了空谈。 他闭了闭眼,觉得往事让他颇为心烦。倒在地上的秦弘文还在一边痛哭,城墙下万民的呐喊也还在自己耳边徘徊。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终于感受到最近几日的事务压下来之后让他的精神有些扛不住。 秦疏白叹了口气,一脚踢开秦弘文,道:“弘文如今被万民唾弃,当务之急该是什么?” 秦弘文抽噎了一声。闻言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秦疏白。在接到秦疏白带着凉意的眸子后立马浑身一震。他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一个办法平稳如今的局面。但已经很久没有细心关心过国事的他又如何能在短期内想出解决之策? 他只是被万民几乎逼宫的行为吓怕,这才想要求着秦疏白。 他迷茫地盯着秦疏白看了一眼,突然惊喜的稍稍起了身,压低声音很是兴奋道:“朕知道!朕知道了!朕马上下令派几个人前往随州和桐州处理灾情!” 秦弘文想了想,又道:“朕再派人抚慰灾民!朕一定会给灾民一个交代” 秦疏白微微闭了眼,听着秦弘文的兴奋之语,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月色下,大雨仿佛都披了一层银光,银光包裹的雨滴停留在秦疏白的衣袍上,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发亮。 秦疏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叹了口气,最后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秦弘文半晌,半句话也未说便离开了城楼。 如今秦弘文彻底受了刺激,倒也比往日听话的多。这本也不是秦疏白想操心的事情。他踏着夜色迎着大雨心事重重地朝原地返回。 姚九歌因为镇压了藏在诉卿心中的曲子而元气大伤。新伤旧伤将姚九歌在收复曲子之后彻底将她打垮。 平日里娇艳的如同一朵花朵的脸蛋如今苍白的几乎看不见一丝血色。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见,前来就诊的太医皆束手无策,只能在她身上扎了几针勉强稳住了她的心脉。 可是姚九歌依旧没醒。 秦疏白回到阁内,匆匆换了干净的衣裳便又重新坐到姚九歌身边。 他以前只是猜测。猜测姚九歌丧失一切幻术,若是强行镇压或许会危及性命。可姚九歌从未与他说过这个猜测,他便也当自己只是多想。 堂堂姚氏族长,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药儿如此没用,本王很是忧心你如何能将九曲通歌完成” 秦疏白忧心忡忡的抚上姚九歌的脸颊,大约是姚九歌的昏睡,那生机竟也随着她一起沉沉睡了下去。手下的触感很是冰冷,甚至比起方才他站在月色中面对京城百姓时还要冷。 冷的秦疏白竟感觉连自己都似乎被染上了这冰冷。 “药儿若能赶在这几日醒来,本王还可以带你见见母妃,你这般讨喜,母妃一定很是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风已满楼【五】 秦弘文果真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派了人去灾区的去灾区,安抚灾民的安抚灾民。同时还听取了几个大臣的建议将京城的排水道修缮了一番。并且派了一位亲信亲自登门向牺牲的那名叫怀民的灾民道歉。 一切进行的都很是积极,大约也真是被吓怕了。 在姚九歌昏迷了三天,秦弘文组织的安抚百姓的工作过了两天之后,京城的大雨终于隐隐小了下来。再紧接着,乌云散开,瓢泼大雨变成了温润细雨,打在脸上只感觉柔柔的。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到了地上。 经历了半个多月大雨的京城终于出了太阳。 天晴之下,是百姓们劫后余生下的喜极而泣。等到太阳升到中央处,久违的温暖再次袭来。狂喜的百姓走出家门,纷纷跪地恭恭敬敬的感谢着诸神的仁慈。 秦疏白听着手下报来的一个个消息,好笑的摇摇头。百姓淳厚,所要求的无非只是一个平安而已。可秦弘文却偏偏不肯给予。非要等到万民皆怒几乎如同逼宫时,才惶恐地承认一切错误,迫切的想要将自己的形象重新树立起来。 “主子,这是从淮北传来的信件。” 秦疏白看了一眼依然沉睡的姚九歌,再抬眼时,声音已经不自觉的降低了许多。他捏着烫金色的信封,从里头抽出一张米黄色的信纸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那因为姚九歌的昏迷而已经皱眉了许久的秦疏白终于在此刻松了一口气。 “继续盯着他,莫要让他察觉。时刻保护他的安全,等候本王的吩咐。” 察觉到秦疏白突然变轻的声音,手下抬眼快速扫了一眼姚九歌,随即弯下腰来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房内再次变得安静,秦疏白看着上方才写了几行小字的信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信纸在此时因为秦疏白的沉思而被夹在两指中间缓慢的摩擦着。 一直毫无动静的榻上突然有了轻微翻动的声音。隐约能听到被子被磨蹭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秦疏白有些发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突然苏醒的姚九歌坐直身子,好奇的想要将他手中的信纸抢过去时,才如梦初醒。 他将信纸往后一甩,快速的将其揉成团,随后缓缓的变成了一阵灰,撒在地板上。 姚九歌的手僵在半空,对于秦疏白如此着急的毁尸灭迹行为很是不满。 “乖一些,本王日后再同你说。” 被狠心拒绝的姚九歌:“”哼。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面色虽然还是有些难看,但终归是苏醒过来了的模样,欣喜的扬了眉。 “药儿如此赖床,本王真是长了见识。” 姚九歌想了想,觉得这是秦疏白某种意义上的关心,虽说这关心毒舌的令人有些生气。但她依旧扭了扭脖子,松了松酸疼的筋骨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秦疏白点点头,道:“好在你今日醒来,若是再晚些,本王便要派人为你准备棺材了。” 姚九歌:“” 她气愤地掏出枕头砸到秦疏白脸上。看着他一把抓住枕头后,索性将身子转过去一把将被子盖在头上。 “” 秦疏白伸手拍了拍榻上如同小山一般鼓起来的被子,之后一把扯开。 姚九歌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嗓子发痒,轻轻咳了两声。 秦疏白听声递给她一杯水。 一个病人还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也不怕将自己憋死。 道了声谢的姚九歌双手捧起茶杯一口喝尽,但干咳的喉咙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她盯着秦疏白手中的茶壶,转着手中的茶杯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茶壶抢了过来。 秦疏白笑着松开了茶壶,免得姚九歌用力抢夺再牵扯到伤口。 他撩开衣袖,伸手将姚九歌踢乱的被子整理到一旁。随后他看着姚九歌仰头一痛狂饮的模样,笑着伸出指腹将她唇边的水渍擦掉。 “看来确实是很渴,嗯?” 姚九歌怔怔。 “随州桐州的灾情已经得到解决,在京中的灾民也已经得到妥善安置,过几日便会随着士兵一起回到家乡。” “不过大晁因为五天黑夜下造成的灾情还有许多,本王连夜整理了一份资料交由接手的大臣,趁着弘文还处在害怕的情绪中时多解决掉一些。弘文如今被震慑,只是代表着一时的悔改却并不代表一世,本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药儿?怎么又在发呆?” 姚九歌“啊?”了一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说话的秦疏白,见他一副疑惑的表情,担心他以为自己的伤又在发疼,便笑着摇摇头。看着秦疏白眼下遮不住的黑眼圈,轻声道:“王爷,秦弘文这么不懂事,你这么多年应该很是辛苦吧?” 秦疏白一愣,不知姚九歌此话何意。但面对姚九歌关心的眼神,他依然笑着摇摇头。 “不过是分内之责。” 姚九歌点点头,眼前有一缕碎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一边伸手将碎发捋到后面一边看着秦疏白,转移话题道道:“大火被扑灭,那么诉卿呢?诉卿醒了吗?” “诉卿死了。” 姚九歌整理头发的手顿时停了下来。还未被固定好的碎发在此时也重新落到了她眼前。 死了吗? 秦疏白将那抹碎发细心的盘往了后面,看着姚九歌低头沉默不语的模样,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 他下意识地觉得姚九歌是在难过。且认为姚九歌此时的难过理所应当。当初将她带回府,除了自己,诉卿便是唯一一个知晓她身份依然把他当做朋友的人。 诉卿天性善良,忧国忧民,为了灾民的安危而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如今意外葬身御书房,姚九歌自然会一时难以接受。 秦疏白抚着姚九歌的头发,还在思忖如何安危情绪低落的姚九歌。那边的姚九歌已经重新抬起头来,脸上却毫无任何难过的情绪。 她朝秦疏白露出一抹笑容,道:“王爷,我肚子好饿啊,还有没有吃的?” 秦疏白愣了愣,缓缓开口道:“药儿” “我没事。” 她笑着摇摇头,轻声答道:“在我决定收集九曲通歌时便已经做好了身边人身亡的准备。王爷觉得我难过或许想要安慰我,但诉卿毕竟还是死了,我若一直沉浸在这件事中,诉卿可就真的白死了。”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灿若明珠的双眼,觉得自己的心湖似乎泛起了阵阵涟漪,恍惚间仿佛将他的心境从黑暗中撕扯了开来一般,那长久无法见到阳光的内心因为姚九歌的眼神而震动。 他看着姚九歌装作没事人的模样,感觉眼中似乎有什么正在微微破裂。他下意识地咬紧下唇,终于还是忍住了将姚九歌紧紧抱入怀中的心思。他掐了掐姚九歌的脸蛋,道:“走吧,本王带你去吃饭。” 姚九歌恍惚点头。任由秦疏白将自己带到了另一处。反正这皇宫她也不熟,只要稍微换了一个地方,她便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 她乖巧的跟在秦疏白身旁,直到被秦疏白伺候着擦了手,闻到桌上的香气时,才终于回神。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好饿” 秦疏白笑着看了她一眼,昂首看了看精美的菜肴,简明扼要道;“吃。” 姚九歌立刻兴奋地拿起筷子朝红焖鱼戳去。 “嗯?” 她的筷子此时离红焖鱼只有一筷的距离,眼看就要将鱼肚上的肥肉夹进自己的嘴里,方才明明还一副随便吃模样的秦疏白在此时突然用筷子夹住她的手腕。 姚九歌尝试用蛮力突破。当然了,自然是无法成功。 紧接着,她便想低头咬住秦疏白的手指,以求他一会儿吃痛时能撒开对自己的束缚。 秦疏白微微挑眉,自己却先她一步松开了对她的束缚。此时正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姚九歌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却不知自己到底在心虚些什么东西。 秦疏白无语。指了指姚九歌的右手,提醒道:“用右手。” 姚九歌恍然大悟。 她叹了口气,为了使自己的右手能顺利夹到鱼肉几乎弄的满头大汗。可到最后,却差点将碟中的鱼拱到地上。 姚九歌挫败地将筷子重重放到桌上,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满桌的佳肴对于此刻必须用右手吃饭的她而言简直难如上青天。 她撇撇嘴,有些委屈。 “东躲西藏,将一切都隐藏,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这样是不是挺没用的?” 姚九歌自嘲般的笑笑。 秦疏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她嘴里。看着她疑惑不解的模样,道:“不过是为了最后的目的而做的付出。这过程再艰险再丢人,也终将会是个过程。你若想要结局安稳,便不能怕如今痛苦的过程。” 姚九歌沉默。她低着头咀嚼着松脆可口的鱼肉。突然抬头看向秦疏白。 她昏迷这几日,大晁发生的事情甚多,看来秦疏白又为此费心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他竟然也会为了自己而耐心开导着所有的不安和疑惑。她的所有缺点所有可能暴露的细节都被他一一挑破,且以各种方式逼迫自己将其改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疏白简直可以算得上她的第二位师父。 指导她处世的师父。 这样一个人,她又如何能忍心将之与自己牵扯在一起。她的命运多舛,前途未卜,在收复九曲的路上不知何时就会丢了性命。背后的黑手也总是死死盯着她。姚氏一族,她的师父,诉卿她最为信任的所有人,皆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 如今的秦疏白,她又如何能再如此心安理得的获得他所有的帮助? 姚九歌看着秦疏白虽然嘴上一副不饶人的模样,但手下却不停地给自己夹着菜肴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秦疏白似乎被姚九歌的傻笑给逗乐。他肩膀抖了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傻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南有肆娘【一】 姚九歌逃了。 趁着凌晨,趁着秦疏白处理事务的当口,如同鬼魅一般逃离了皇宫。 得亏姚九歌轻功身法诡谲,外人无法看破其中门当,只能看着快到几乎只能看到暗影的身法感到惊叹。 秦疏白观察力惊人,且手下能人异士甚多。众多的眼线更是将姚九歌的逃跑之路阻的有些难办。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用了老招数,将自己扮成一个寻常的小书童,在堪堪天亮之时,同一起出城赶路的几个潦倒书生逃出了城外。 这一路为了避免被发现,姚九歌可谓叫苦连天,比之自己从无还山下逃到京城时还要痛苦。 先前是为了躲避追杀。如今是为了躲避秦疏白。 姚九歌朝天叹了口气,感叹自己不是在逃便是在逃的路上。 这一路跨山越河睡草地,将她的精神折腾的有些疲倦。姚九歌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脸颊上密密点了雀斑。一双眼在夜色掩护下,即便疲惫之下露出了倦色,依然明亮的让人瞩目。 为了避免被秦疏白的人发现,姚九歌这一路上走的很慢,且尽量避免走大路,总是挑着最为人迹罕至的危险小道。如此几天下来,就连姚九歌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此时在何地。 不过好在她无依无靠,不论自己身处何方都不必有什么困扰。 月落清尘,疏影横斜。 在山中躲避追踪的姚九歌每天睁眼只觉人面一绿,山中溪水潺潺。时间久了,竟是不知今夕何夕。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追杀没有陪伴。每天只是穿梭在林间,渴了饿了皆在山中解决。自在逍遥的日子如同在无还时一般。上有师父指导,下有族人和睦。如今回想起这段往事,竟如同局外人一般,每每记起,总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逃了大半个月的姚九歌千方百计的登上了一座前往江南的大船,大船缓缓驶向前方,姚九歌看着渐渐看不清的景色,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秦疏白身为大晁摄政王,事务繁忙,上有小皇帝下有黎民百姓,恐怕其一生都不会有过多的时间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的。 如今她成功逃离京城,逃离秦疏白的视线,想来,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秦疏白一面的。 姚九歌想起之前与秦疏白相处的种种细节,颇为落寞地叹了口气。 有秦疏白在的日子里,纵使京城风云如何变幻,但因为有秦疏白的关照,无论如何她都有信心将自己脱离,可如今远离京城,再次将自己暴露在江湖中,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能撑多久。 只不过相处了一段时日,她就已经如此依赖秦疏白了吗? 她晃晃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秦疏白,最后索性躺在甲板上,自暴自弃的闭言准备歇息。 此时大船正在平稳行驶在运河之上,宽阔的河面映照着夕阳余晖。船上的客人能清楚的听到大船划过时撞击水面发出的轻响。 姚九歌在船上舒服的歇息了约莫三天后,大船终于驶入了炊烟袅袅景致同京城完全不同的江南。 江南景色,碧波荡漾,天蓝如水,白墙青瓦。 沿着运河种植的柳树已开新叶,偶有几丛嫩黄小花点缀其间。 再往右拐,是因着运河的繁荣而衍生新开的酒家。红色的纸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上,直直地垂在半空中,跟着风一吹,带着黑色字体的灯笼便轻轻的晃了几晃。 江南一片好,万户皆由捣衣声。 穿着青色衣衫的几个女子蹲在运河边,长发高高竖起,各色绢布像一丛丛鲜艳的花儿一般围在头上,大船驶过,能听到轻哼的民谣声。 不远处的青石板平整光亮,偶有打着纸伞的女子步履婀娜的走过。隐隐能从伞下看见的侧面中,瞧出女子温婉的神情来。 江南女子性子如水。 姚九歌从前便有听说,今日粗粗一看,倒也真看出了一丝同北方不同的地方。此时已是第二天清晨,隔着房屋隐隐也能听到对处的街道车轱辘滑动地面的声响,脚步声,呐喊声,声声入耳。 此处远离皇城,远离皇权中心。依山傍水,繁荣富足。一时间,竟让姚九歌误以为入了桃花源。 初来乍到,姚九歌本来想四处逛逛,可等她同船上的客人从码头处离开,一转眼,便见到一旁竖着的公告栏上有两名衙差正将一张新下来的通缉令贴了上去。 如今秦弘文自顾不暇,自然是无暇关心这等通缉令的事情的。大晁朝中,如今依然是摄政王秦疏白执政。 姚九歌偷偷摸摸地朝前走了几步,在看到画有自己画像的通缉令,忍不住在心中将秦疏白骂了个狗血喷头。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见两名衙差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她立马轻咳了一声,假装淡定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吹着口哨极其自然的从他们身旁路过。 秦疏白这个人果然是有病吧 姚九歌吹着口哨一双手抱在脑后,朝前走了好几步之后这才又扭头往公告栏望了一眼。 新贴上的通缉令,梳着时兴发型的自己眉目舒展,面带笑容。倘若忽视下方的悬赏通令,这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一副好画。 这画像便贴在一旁已经十分陈旧的另一张通缉令上。那张陈旧的通缉令模糊的已经有些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只能隐隐从有些发黑的纸张处辨认出画上的女子眉眼冷冽,深色面纱将其他可以教人辨认出的特征遮住,让人看不清分明。 大约是几年前随师父参加江湖论道时被人留心记下来的。 姚九歌回过头,穿过拥挤的人潮,不知自己将去何方,因此只能漫无目的的闲荡。 秦疏白这人,难不成就因为自己逃离了京城便动了怒气,不惜用通缉令也要将自己给重新找回去吗? 不过想想也可笑。作为姚氏族长时,她的悬赏金为三千两黄金。而作为秦疏白的药儿时,赏金竟一下子升至一万两。 如此悬殊,不禁让姚九歌有些唏嘘。 身后的衙差前脚刚走,后脚已经跃跃欲试的围观群众便齐刷刷的朝公告栏拥去。隔着老远,姚九歌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身后群众吃惊的叫喊声。 “摄政王要找的这女子究竟是谁啊?竟值一万两黄金!我若是将她找到,一辈子不不不,三辈子都花不完啊!” “是啊,竟然比那姚九歌的赏金还要高,真是稀奇稀奇” “这画上的女子这般美貌,我看啊,这通缉令是假,摄政王动了心想找回来娶为妃子是真吧!” “你说的有些道理” “” 姚九歌无语的又翻了个白眼。直道百姓天真,不知秦疏白的心狠手辣。 她如果被重新抓回去,不死估计也得脱层皮。 秦疏白这种人,眼线遍布天下,她居然能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定然令他有些不服气的。 想想刚相遇时,秦疏白的那些吓唬人的手段,姚九歌有些后怕的抖了抖。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小心为妙,躲着点这位祖宗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南有肆娘【二】 姚九歌将所有的积蓄都扔在了前往江南的那艘大船上。如今没有银子住宿的姚九歌只好趁着夜色随便找了一处屋檐准备小憩片刻。 夜色深沉,暗香浮动。 姚九歌心事重重,竟是在梦中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师父。 她六岁便登上了姚氏族长的位置,光荣显赫十几年,若不是有她师父,难保自己因为身份的显贵而走了弯路。 幻术之计,其主人必不能心思不纯。庞大幻境下,所能编出的美梦足以杀死千千万人。 她的师父,那一向从不多言,性情寡淡的师父。在无还深陷灭族之祸时,拼死用最后一丝力量将自己送出了无还山。 此后五天黑夜。她再也看不到无还山一眼。 再回头,已经离无还越来越远。 她终于再也回不去了。 “嘶” 夜风吹拂下,有些头疼的姚九歌挣扎着从梦境中挣脱,皱着眉头难受的用手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师父” 她摇摇头,只觉得头有千斤重,眼皮沉重的更是让她使不上一丝力气。看着远处早已黑暗的江南街道,借着月色,姚九歌将双腿盘其,怔楞的望着远方出神。 以往被师父管教时,她曾多次向往无拘无束的那些江湖人。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生无牵挂死无遗憾。 来来去去不过也只是一阵清风,带不走任何东西。 如今看来,她真是错了。 没有亲人在旁,没有恩师可以供奉清茶,没有家,没有未来。 活如死尸,难受至极。 姚九歌苦笑的将头埋在膝盖处,努力想要克服自己心中的不安感。 “啪。” “靠!” 黑夜中,突兀的叫骂声格外刺耳。姚九歌拍拍头,朝声音来源地望去。 不远处的一座屋子在此时点了灯,暖黄的色调明晃晃的刺激着姚九歌的眼睛。 她愣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终于还是一跃而下,准备去探个究竟。 “寅时已到,小心火烛!” “寅时已到,小心火烛!” 几乎是在姚九歌跃下的同时,打更的小哥便哈欠连天的从她身旁走过。拎着一张小鼓,有气无力的一边敲打一边吼着。 姚九歌一溜烟跑到点了灯的屋子处,瞧着四下无人,颇为好奇的推开其中一扇小窗,紧接着,动作极其熟练的钻了进去。 方才听声音尖锐刺耳,应该是一名小姑娘的声音。 此时的夜色,突然发出如此叫骂,有些担心的姚九歌没敢多想,径自朝隐隐约约还有声音传出的左边到底的一间屋子奔去。 “放开她!” 姚九歌做足了架势,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中气十足的一边吼着一边将房门踹开。 “小贼!放开那个姑娘!” 屋内人:“” 才反应过来的女子愣了片刻,连忙将自己缩进浴桶,一边顺手将一旁架子上放置皂角的木盒子朝姚九歌扔去。 “好你个小贼!吃了狗胆了!敢偷看姑奶奶洗澡!” 措手不及被木盒打中脸的姚九歌:“” 没有想到屋内只有一个凶狠的小姑娘的姚九歌有些尴尬,她摸着自己有些发疼的脸颊,后悔莫及的简直想垂地。 她方才冲进来时怎么给忘了为了逃避秦疏白的追踪,早已将自己打扮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如今半夜三更,突然诡异的闯入一个女子的闺房,还偷看了她洗澡这该如何解释 “这位姑娘你听我”解释啊。 姚九歌一句话还没说完整,迎面又飞来一只鞋。她险险躲过,看着已经快速披了衣衫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姑娘,心跳如鼓。 眼见着面前的姑娘毫无一丝害怕的情绪,甚至在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后,怒气似乎更重了一些,一副不打她不解气的模样 她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 “姑奶奶纵横江湖那么多年,还真头一次见有这么蠢的采花贼,用这种借口?”姑娘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客气的嘲笑了一番。 “说谁是贼?贼喊捉贼的人脸皮倒是够厚的。” 姚九歌看了一眼被她握在手心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她手心,一副随时准备跟自己干架的模样,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姑娘,我就睡在离你不远处的屋顶上,因为听见你的惊叫怕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匆匆赶来的。” 那姑娘一副不信的模样,听此,还不屑的给了一个冷笑。 “就算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也没那能力啊”姚九歌斟酌着开口道。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张口便扯了一个谎出来。 “我被赶出宫,举目无亲,身上连点盘缠都没有,流落了好几日这才到的江南。姑娘你看看我这破旧的衣衫,如今我穷的连住的地方可都没有啊!” 姑娘终于神情松懈了一番,但依旧有些不相信的拎着棍子,将姚九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身为男子,确实矮了些,长相阴柔了些,就连声音也脆脆的 她点点头,表示勉强相信姚九歌的措辞。 “这年头原来连太监都不好混。” 姚九歌连连称是。 眼看这姑娘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姚九歌立刻趁热打铁,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来。她朝四周看了看,依然有些担忧道:“屋内就姑娘一人吗?方才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 姑娘失笑。她将木棍放下,看了一眼姚九歌,道:“方才桶中热水过少,我是因为生气这才破口大骂的。” 姚九歌点点头,立马捋起袖子准备出去。她扭头问道:“热水在何处?我替你搬来。” 姑娘朝里努努嘴,拒绝道:“不用,我已经搬来了。” 姚九歌应了一声,跟着她的视线往里一望,立刻朝着姑娘投去崇拜的目光。 三桶半人高的水桶,这姑娘力大无比啊 “不过你突然闯入差点将我的房门撞坏,还是需要赔偿的。” 姚九歌连连点头。 “我那儿缺个人手,一会儿你便跟着我过去打理。”她带着姚九歌走到正厅,为她倒了一杯茶,就着屋内的烛光递给她。 “我叫肆娘,你叫什么名字?” 姚九歌怔了怔,随口胡诌道:“我叫小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南有肆娘【三】 肆娘竟然是厨师,且是一名极为厉害的厨师 这一认知出乎姚九歌之意料。女子善厨者或有,但却终究无法与以男人为天下的厨界纵横。 厨界性别歧视很是眼中,女子更是被严令不准入后厨。 大晁民风并不算开放,女子能读书者寥寥无几,数年来,皆以无德为判定标准。更何况,由一个女子掌管后厨,总归传出去颇多怪异。 可肆娘竟能杀出重围,并在其中闯出一番名堂,这令姚九歌很是佩服。 可想而知,肆娘为了能在厨界站稳脚跟,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 姚九歌手捧一碟春笋,看着不远处凝眉怒吼甚是忙碌的肆娘,有些明白肆娘为何会成功了。 不过寅时,便起床梳洗,之后匆匆赶来酒楼将一切准备就绪。这般坚持,常人定是无法想象到的。 “你瞎了吗?你家红烧鱼放三勺糖?想齁晕它是吗?!” 肆娘脾气火爆,不过一会儿,便已经对着其中一名小学徒破口大骂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朝小学徒的后脑勺来了一击。 姚九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此刻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起来。她脚下不敢闲着,立刻端着碟子递过去。 “早上没砍柴你也敢过来说!?” 在肆娘的怒吼下,因为睡懒觉忘记砍柴的男人想哭的心情都有了。他抱着自己的头,闭着眼睛想要逃避肆娘一连串的骂声,连连答应,极其狼狈地朝门外跑去。 姚九歌望了一眼狼狈逃窜的厨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厨房气氛。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肆娘。 作为一个姑娘,肆娘这般会不会也太凶了些。 她刚准备说话,肆娘已经因为不放心那厨子的能力而匆匆赶了过去。本就无事的姚九歌因为肆娘不再身边,愈发的闲暇了起来。 她在厨房四处晃了晃,终于还是决定跟着肆娘出去看看。 早上才由肆娘仔细介绍的地理位置,不过一两个时辰过去,姚九歌已经忘记了大半。她踏出屋门,看着四通八达的道路,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 回忆了许久依旧想不起来的姚九歌索性放弃挣扎,凭着自己的感觉朝顺眼的一条路走去。 反正左右无事,四处逛逛也好。 姚九歌自暴自弃的绕过小径,期间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在几乎快要将自己绕晕的情况下发现了肆娘的身影。 姚九歌不知肆娘的岁数,可从面相上看,也不像是什么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因为脾气暴躁,无人敢细看肆娘的模样,只能从她常年握着锅铲的手上看到一丝岁月磨炼的痕迹。 这双手,因为常年在厨房磨炼而有些粗糙暗黄。单看下,完全猜不出这是一个姑娘的一双手。 此时的肆娘背对着她,白色的围裙上满是油污。而除去那白色的过于宽大的围裙,肆娘的身姿很是耐看,迎风而立,背脊挺直,依然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姚九歌张了张嘴,眼看她一副闭嘴不言的模样,似乎心情很差,终于还是识趣地闭了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肆娘对面蹲着方才被骂出去的那名厨子,此时正心不甘情不愿的举着斧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砍着。一旁地上还放着一坛拆封了的酒,酒香被风一吹,传到了姚九歌的鼻子里。 她轻轻一嗅,闻到的却是独特的花香气。 这味道很是清淡,同他们经常接触的烈酒不同,带着江南特有的柔和。她又嗅了嗅,猜测约莫是用花瓣酿制的。 那厨子举起斧子砍了一小堆柴便有些累。最后索性将斧子放下,拿起一旁的酒往嘴里咕咚咕咚狠狠的灌了两三口。 “这泼妇脾气那么冲,难怪年纪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 他又喝了一口,愤愤不平。 “一介女流,也想命令我,休想,休想!” 他说着,脾气也冲了上来,抬脚便将那一堆柴踢散,看这懒散的样子,似乎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将柴火送进后厨的。 姚九歌捋起袖子准备揍他一顿。 人刚往前跨了一步,便被已经有一阵子没说话的肆娘拦了下来。姚九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见肆娘轻手轻脚的朝他走去,站定之后蹲下身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黄三,你对我意见那么大,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我提过?” 名叫黄三的厨子差点被肆娘吓死。他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肆娘,随后哭嚎一般的滚到一旁,站起身来便想逃。但随后就被肆娘一脚踩在后背上。 似乎是因为黄三有些肥胖,竟连后背踩着都有些软实。 肆娘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微微蹲下身来,看着已经出了一头汗的黄三,哼了一声:“你要是不想干,我也不会留你。可你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有滚的意思啊?” “我我我我才不滚!” 肆娘又哼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滚了谁用你啊,好吃懒做又不任劳任怨的,除了我,谁想收留你?” 黄三被骂的满脸通红,显得也更加的狼狈了起来。 “我就是看不惯你!不过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来当什么厨子!老子看不起你!” 肆娘闻言又狠狠踩了他一脚。 “相夫教子多没劲,天天欺负你们这才是我的人生。” 黄三气的简直说不上来话。他挣扎着往四周看了看,眼见着不远处的姚九歌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黄三深刻的觉得,自己应该在此时做些什么。 他眼珠子乌溜溜一转,随即不怀好意的笑了。 “我听说你中意那个从大虞来的欧阳衍?”他笑了两声,嘲讽的继续道:“人家欧阳衍世家出身,家世显贵。从大虞到大晁,想要嫁给欧阳衍的待字闺中的姑娘数不胜数。你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敢肖想?” 黄三眼珠子转了转,看这姚九歌,不怀好意地喊了声她的名字,又道:“她也真是心大,看上人家之后也不知道绣绣花表表心意,就知道捧着一个大食盒就跑去客栈喊着嚷着要见人家欧阳衍。” “一人高的食盒,想想也知有多重,可她一副轻松无比的模样,站在客栈下,望夫石一样的站了一下午,结果人家欧阳衍根本连看也不肯看他。” 姚九歌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肆娘的神色。见她难得的神色落寞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她颇觉惊奇的挑了眉头。 “肆娘心直口快,喜欢一个人便大胆去追求,我很欣赏。” “欣赏?” 黄三嗤笑了一声,言语间很是不屑。 “站了三天,最后被人赶走,只要她再靠近就是一顿轰。没有一丝女子矜持,沦为全城笑柄!” “她这样的人,谁敢娶?谁娶谁丢人!” 肆娘似乎愈发的难过了。 肆娘身为厨娘。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表达方式便是愿意为了对方洗手作羹汤,为了对方做出最好吃的菜,然后忙忙碌碌一生。 可说在黄三口中,竟变得如此不堪起来。 看不惯的姚九歌终于忍不住捋起袖子,一把将黄三从地上拽起来,狠狠给了他一拳。 被一拳打中脸颊的黄三腿软倒地,姚九歌抬起脚又踹了他一脚,一副不能解恨的模样。她拉着肆娘的手臂,带着她也朝黄三踹了一脚。 肆娘笑着看了姚九歌一眼。似乎很是意外姚九歌为自己解气。她浑身的气闷也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段时间她拼命纠缠欧阳衍,却始终无法近他半步,反而因为自己太过直接的追求而让自己深陷满城嘲笑中。 这段日子来,除了待在后厨,她还真没有出现在其他的地方过。 她拍了拍姚九歌的肩膀,笑着朝她道:“多谢。” 随后,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看着狼狈不堪的黄三,突然冷笑道:“你说我丢人?丢人又如何?至少整个酒楼因此生意兴隆!有得必有失!到最后老娘依然是赢家!” 黄三捂着自己的脸颊往后退了两步,看看肆娘,也看看姚九歌。没有意料到自己竟然遭到了围殴。 “泼泼妇!” “肆娘我活了二十几年,还真没怕过什么。我喜欢什么我就去追求什么,哪怕粉碎碎骨哪怕毫无结果,我心甘情愿!” “我活的够精彩,比你们这些自以为是天天瞧不起我的人好太多!” 姚九歌听的忍不住拍手叫好。 肆娘性情火爆,从来不会扭扭捏捏。对待爱情也是如此。遇不到合适的,那便一直自己生活,反正自我潇洒自我满足,并不十分在乎别人怎么想。 教训完黄三的肆娘一脚将他踹开,面露一副嫌弃的表情。眼看姚九歌望着自己,她怔愣了一会儿,即便因为炒菜的原因已经将长发盘起,但依然极其自然的甩了甩头发。看着姚九歌笑道:“我觉得我能感受欢乐的日子太少了,所以才需要尽量活的肆无忌惮,你说是不是?” 姚九歌点点头,顺带为她鼓了掌。 “我若失去自我,便不该叫肆娘,该改作怂娘了!” 姚九歌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肆娘的话语,她看着肆娘笑的毫无顾忌的模样,瞬间被她的好心情点燃,跟着一起傻笑起来。 姚九歌十分喜欢肆娘的性情,因此对于黄三口中的欧阳衍也有些兴趣。 作为一个男人,即便不喜欢肆娘,也不应毫无反应,任凭肆娘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肆娘这般好,究竟欧阳衍何方人士,竟如此侮辱肆娘。 姚九歌眼一闪,决定今天晚上溜去客栈探个究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窈窕淑女【一】 是夜。 一身轻便装的姚九歌溜进了客栈。在闯错了无数个房间差一点被尖叫声震聋之后,终于决定翻上屋顶一间间偷看。 后天便是五年一度的江湖论道,江南处处都有从九州大陆各处赶来的江湖人士,因此这几天,本很是安静的江南显得有些吵闹。 一间间客栈更是被大手笔的包下,街道人潮拥挤,每时每刻都有人以切磋之名进行比试。 而这些消息姚九歌也是在白天同肆娘闲聊时得知的。 她的日子也真是过的糊涂了,自从开始逃亡开始,每天都被当成了最后一天来过,自然是毫无闲暇回忆最近都是些什么日子。 更何况她来到江南才几日,更是无法得知最近发生的事宜了。 眼看月色愈发深沉,姚九歌被冻得瑟瑟发抖,一边暗骂一边一间间的搜过去。 欧阳衍入住的是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高至三层的建筑占地面积极大。也不知那欧阳衍是何显贵身份,她已经将顶层的所有房间都翻了个遍,依然没发现传说中长相极其俊美的欧阳衍本尊。 姚九歌暗骂了一声,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乌云遮住的冷月。城中一片黑暗毫无光亮。她蹲在屋顶已经快要一个时辰,如今回过神,真是觉得自己的腿仿佛麻木的不像自己的了一般。 姚九歌顺着屋檐跳到了二层的栏杆上,她颇为疲累的看了一眼二层偶有的透着光亮的房间,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 倘若二层依然找不到欧阳衍,她便要走了。 等到后天的江湖论道再看也不迟。 这么打算的姚九歌终于给自己的回去找了一个极其完美的理由。她勾了唇角,心情很是好的随便选了一间房间闯了进去。 “咦?” 屋内主人似乎武功很是高强。几乎是在姚九歌跳入房内的下一刻,就有一清朗男声从屏风后传来。 姚九歌自恃轻功一等。除了秦疏白这种本身武功上层且又有疑心病的人之外,还未曾有人能在自己刚来便快速发现的。 姚九歌心里咯噔一跳,快速将房内的东西扫了一眼,顺手将桌上的茶壶抓在手心。若是一会儿来人动了杀意,靠着茶壶的掩护,她也能安然逃走。 姚九歌站在窗边,即便心知自己可能碰上了难以对付的人,依然有些不甘心的留在原地。 欧阳衍自小便师承名门,从肆娘那处更是听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此次的江湖论道,盟主的候选人之一便有欧阳衍的名字。 若是此人如此敏感,那么十有便是那个欧阳衍。 姚九歌松了松筋骨,准备同他比试一番。 “咔嚓。” “咔嚓嚓。” 就在姚九歌摆了架势后,那边的动静却突然小了起来。随后,便听见了几声清脆的仿佛咬了什么东西的声音传来。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的姚九歌终于失去了耐心。她耗费了大半个晚上,可不想就这么毫无收获的回去。 有些口渴的姚九歌索性拎起茶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随后又靠着窗口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看到来人的身影。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领着茶壶便朝里头走去。 等到看到来人时,姚九歌觉得自己想多了。 高估了来人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她看着坐在桌上抱着果盆正吃得很香的锦衣公子,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锦衣公子一副不知深意的模样,抬头看见姚九歌一直盯着自己的果盆看,他便也低下头瞧了一眼。从中拿出一颗来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好心地递给她。 姚九歌:“”这莫非是个傻子。 她无语的跟这锦衣公子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终于泄气的将茶壶搁下,看着他毫无心机一副好胃口的模样,索性在他身旁坐下,随手接过他手中的果子便开始啃了起来。 锦衣公子将最后一口吞入肚中,看着面前相貌普通甚至可以说毫无特点的姚九歌,终于开口道:“你也是来劫色的?” 姚九歌:“”也? 她咳了两声,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方才可能被他的话吓得噎住了。 她一边费力咀嚼着果子,一边抽空瞪着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回以单纯的目光。 等到姚九歌终于恢复了平静,开始快速的啃果子之后,锦衣公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斟酌道:“你也是来看欧阳的吗?” 欧阳?听这称呼似乎同欧阳衍很是熟悉的样子。 姚九歌打量了一眼锦衣公子,还在考虑如何开口,这公子便已经自己按耐不住的接了话。 “欧阳最近几日常有女子纠缠,我也不清楚如今他躲到了哪里。不过你要是去看后天的江湖论道,一定能见到他。” 姚九歌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不过我劝你死心吧,欧阳这人不太近女色,更不会近男色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呢?” 姚九歌差点噎死。她拎起茶壶咕咚灌了两口,看着面前锦衣公子虽然话语真诚,但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捉弄。 敢情从一开始便在耍她呢。 姚九歌呵呵了两声,突然笑意深沉的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流里流气道:“大爷我雨露均沾,你又怎知我只会苦苦单恋呢?” 锦衣公子终于也抖了两抖。 眼看着姚九歌作势要亲过来,他吓的立马将手中果子塞进了姚九歌的嘴里,随后一把扔开果盘,站到了较为安全的一个地方。 “你你你” 姚九歌嘿嘿了两声,也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眼看着姚九歌一步步靠近,锦衣公子终于变了脸色。他看了一眼被放在桌上的果子,突然道:“你方才怎么敢吃我给你的果子?这果子被我下了药,不过片刻你就会浑身无力昏过去” 姚九歌脸色未变,依然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只是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神色变的愈发诡异了起来。 她终于放弃了慢慢走近,几个闪身便移到了锦衣公子身前,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抓着他的领子慢悠悠道:“给我下药?” 锦衣公子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姚九歌一点点朝自己靠近,近到近乎可以感觉到她有些微凉的呼吸洒在自己脸颊上。他终于有些慌张。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我我是永乐侯府的世子,你不能对我动手的,我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姚九歌挑高眉头,戳了戳他的胸膛,没好气道:“对我下药你还有理了?永乐侯府的世子是吧?你放心吧,碰上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锦衣公子:“” 他撇撇嘴,几乎喃喃自语道:“你一个男人,怎么跟几天前那个叫肆娘一样泼辣” 姚九歌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能赶走肆娘,是因为她对欧阳有好感,可你你我怕赶走你之后我小命也难保” 姚九歌呵呵了两声,突然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趁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功夫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他背上。 她拍了拍锦衣公子的背,冷笑阵阵:“原来你就是把肆娘赶走害她受全城嘲笑的罪魁祸首!” 他“啊?”了一声,显然也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后续。看着姚九歌显然心情很差的样子,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我只是随便赶赶啊” 姚九歌又是冷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的往上扯了扯,疼的锦衣公子龇牙咧嘴,好不凄惨。 “别别别,疼!疼啊!!!” 锦衣公子受不住的嗷嗷大叫,眼角都泛着泪光。一身锦衣在姚九歌的蹂躏之下变得有些褶皱,此时更是因为姚九歌的撕扯而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锦衣公子生怕姚九歌真的对他做些什么,吓得终于想起要反抗。他一边抓着姚九歌的手腕一边强行将自己翻了个身,之后一把将姚九歌推到了地上。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重新束上因为姚九歌的蹂躏而散乱的头发。 他捏了捏方才因为惊吓而不小心撞到地上的鼻子。一边捏着一边盯着坐在地上一副毫不在乎模样的姚九歌。 身为永乐侯府的世子爷,从小的身份显贵使得旁人对他的态度都毕恭毕敬。如今虽远离大虞来到大晁,但身份地位依然摆在那里。去何处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身份地位,有时是优势。有时,对于他们这些单纯的想要闯荡江湖的人却是个劣势。 世子爷的身份,代表着他这一辈子也无法自由自在的飞翔。即便拥有绝对权力,依然不过是只锁在金丝笼的雀儿。 在大虞时,众人尊敬。在大晁时,众人仰慕。 这一切已经让他有些厌倦。 可是今夜突然闯入的姚九歌却让他眼前一亮。 一看就是为了肆娘而来的。因此才不在乎他们是何身份,又会为此招何种后果。在她心中,大约能为肆娘出气才是第一位的。 如此直爽爱护自己朋友,真是少见。 锦衣公子越想越觉得姚九歌很是对他的眼。他将眉眼一弯,心情很好的一遍哼着歌一边将桌上的果盆拎过来坐在她面前。 “给你吃!” 姚九歌:“” 姚九歌控制不住的又给了他一脚。 锦衣公子险险躲过姚九歌的攻击,有些心虚的捏捏自己的手臂,道:“其实我方才是在逗你的,这果盆我自己都还要吃了怎么可能忍心往里头下药。” 姚九歌听了他的解释愈发生气了。她挑高了眉头,一把抢过被锦衣公子捧在怀里的果盆,低头自行看了看里头的数量,琢磨着应带回去给肆娘尝尝。 眼见着天色愈发的深沉,她终于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她从地上站起来,蹭了蹭已经带有泪水的眼角,极度怀疑自己若是在这儿再耗下去,可能真的要困的倒头就睡了。 “你要走了吗?不在这儿过夜了?” 锦衣公子看出姚九歌想要离开的意图,立马拉住她的手有些着急的询问道。一边询问一边往里头瞅了两眼,急匆匆道:“我这儿有床,你可以在这儿歇息的!” 姚九歌无语的推开他的手,小心护着怀中的果盆瞪了他一眼,道:“本大爷没空,并且对你的姿色毫无兴趣,所以别再试图邀请我!” 锦衣公子:“不是,我是想说” “走开!忙着呢!不见!” 锦衣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窈窕淑女【二】 江湖论道如期举行。 饶是参加过几次江湖论道的姚九歌也差点被此次江湖论道的地点惊的掉了下巴。 江湖论道常年举办地皆为人口稀疏地面宽广的地方。此次居然会选择在江南这般繁荣的地方进行论道,此中深意姚九歌也猜不透。 此次江湖论道举办地在归来庄。远离繁华街道,建立在高耸入云的高山上头。树枝酝蒸出一层浓雾缠绕着山头,从远处看,只能依稀看见代表归来庄的红色旗子隐隐约约的摇晃在浓雾里头。 姚九歌一大清早就跟着肆娘耗尽千辛万苦来到了归来庄。等同于长途跋涉的上山之路若放在从前早就足以使她放弃。 姚九歌嚼着嫩草头,看着走在前头的肆娘背着特大号的木箱子步履艰难的往上走,她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肆娘太顽固,身为厨娘的自尊心实在太强,如此重的厨具也不肯交给别人来替拿。从天不亮开始出发,到如今天色大亮,这才勉强望见了归来庄的侧面。 归来庄建立在山头,且上山小道狭窄又长。弯弯曲曲的没过一会儿便要转一个小方向,极其容易失了一不小心便会跌落万丈深渊丢了性命。 姚九歌小心跟在肆娘身后,以防肆娘脚步错顿而不小心丢了性命。 似乎是听见了姚九歌的叹气声,一直咬牙坚持的肆娘终于将脚步停了停。她手托着大箱子,用手臂堪堪擦掉额上的细汗,对着姚九歌安慰似的笑笑。 “很快就到了,再过两个转弯就到归来庄了。” 姚九歌点点头。随即皱眉望了一眼归来庄。很明显,对于归来庄建在如此险峻的地方很是不满。 此次江湖论道来着皆为有名头的英豪。若是因为一不小心坠落山头,也不知归来庄会为此付多大的责任。 姚九歌咬着草头,又看了一眼很明显已经十分劳累的肆娘。刚想接手她背上的箱子,但在接到她倔强的眼神后终于还是撇撇嘴,没有再说些什么。 “江湖论道世人皆知其重要性,如今归来庄邀请肆娘你前去做菜,想必很是器重你吧?” 肆娘抬头望了一眼仿佛走不到的台阶,听此也点点头,道:“我花费了十年,牺牲了所有,总该有所得的。” 姚九歌“嗯”了一声。抚着山壁一步步跟在肆娘身后。 肆娘作为江南第一厨娘,没点功夫又怎么能站稳脚跟? “欧阳,这归来庄会不会建造的也太有心机了一点?我听说归来庄庄主的儿子柳源可也是要参加这次江湖论道的。若是来的路上有人失足掉下山,岂不是柳源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隐隐约约,距离姚九歌不远的地方,她猛地听到了极其熟悉的一道声音。她将步子停下,顺势拉着肆娘也让她有机会先歇息一会儿。 姚九歌靠着山壁,双手环胸,对于越来越近的声音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肆娘。 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声音便是之前她闯入客栈时碰到的锦衣公子。那么他口中的欧阳,自然就应该是肆娘喜欢了许久,却极其狠心置她于狼狈中的欧阳衍了。 姚九歌神色莫测,吐掉口中的嫩草,给自己的双手活动了筋骨。 “长孙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倘若归来庄真打了这主意,我相信阿衍也会看不惯而出手教训的。” 随着那一道清朗男音落下,随即响起的是一道娇柔温婉的声音。这声音轻且柔,姚九歌即便还未见到声音的主人,也能勉强想象出拥有这样声音的主人,性子定然也是十分温婉的。 “阿衍?你不同意我的话吗?” “嗯。” 姚九歌清楚的看见坐在地上的肆娘身子颤了颤。 她挑了眉头。 欧阳衍只发出了一个单字,肆娘便能如此敏感的听出来了吗? “其实我觉得吧咦?是你啊!” 长孙锦绣还想补充点什么,抬头便望见站在不远处的姚九歌。他眼前一亮,随即兴奋的朝她挥挥手。 姚九歌挑挑眉,象征性的点点头。 “你也来参加江湖论道吗?” 姚九歌望了一眼低着头似乎是在假寐的肆娘,闻言望向欧阳衍以及他身边那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姑娘,道:“这位姑娘是?” 长孙锦绣转头看了一眼一副温柔模样的姑娘,不在意道:“大虞蔡阁老孙女蔡蕴之,听说欧阳要参加江湖论道特地赶来的。” 姚九歌了然的挑眉。 “原来是千里追人了不起。” 蔡蕴之透过姚九歌看向坐在地上一直不为所动的肆娘,突然掩嘴一笑。大眼微眨,作似一副天真的模样,道: “这位公子是跟着肆娘一起为我们做饭的吗?” 一直沉默的把弄自己扇子的欧阳衍终于在蔡蕴之的提醒下注意到了肆娘的存在。他面无表情,竟是连眼神都未曾落在肆娘身上一眼。只是微微抬了头,也不知是在注意些什么,立刻便又将视线转开。似乎是对此时的一切并不感兴趣一般。 姚九歌点点头,道:“确实,归来庄花了大价钱请我们肆娘来投喂你们的。” 蔡蕴之一直笑着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僵硬。 姚九歌睨了她一眼,随即又笑着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道:“肆娘每日工作繁忙,这还是归来庄三请我们肆娘,这才同意过来的。” 长孙锦绣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姚九歌,又看了看肆娘,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的问道:“肆娘厨艺很好吗?” “好到让你窒息。” 长孙锦绣立刻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 蔡蕴之又笑了一声,轻声反驳道:“不过是个姑娘而已,能烧出什么菜。我们大虞随便拎出一个厨师或许都能比肆娘烧的好吧?这位公子可莫要再吹牛了。” 姚九歌睨了她一眼,闻言只是点点头,道:“蔡小姐金贵,约莫平日里是不吃人间五谷的,那么我便跟肆娘提个醒,不用为你做菜了可好?” 蔡蕴之:“” 在一旁听着的肆娘觉得自己在此时仿佛一个笑话一般。她躲在姚九歌身后,隐隐能看见欧阳衍一行人的锦衣玉带。处处透着尊贵。可她却粗衣布衫不施粉黛。身为厨娘,背着一个大箱子更加显得有些狼狈。 这样的对比让肆娘如坐针毡,以往的泼辣也在此时因为疲劳与自卑而尽数退了回去。 她终于忍受不了此时的气氛,重重叹了口气,看也不看欧阳衍一眼,一把背起箱子,拉了拉姚九歌的袖子,道:“小酒,时间不早了,咱们快些走吧。” 姚九歌一把拉住肆娘已经转身的袖子,突然将视线放到一直看着自己的长孙锦绣身上。 “不急,你劳累了那么久,早该换人来接替你了。” 肆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小酒?” “小酒?”长孙锦绣重复着姚九歌的名字,对着她念了好几遍。兴奋的像个讨糖的小孩子。 姚九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把将他扯到肆娘身边,随后瞪了他一眼。 “啊?” 长孙锦绣看了姚九歌一眼,见她依然一副不爽的模样,随后又望了望肆娘,望了望肆娘背上那过大的木箱,终于了然的应了一声,极其勤快的接过木箱背在自己背上。 “小酒,咱们快走吧?” 面对长孙锦绣极其狗腿的讨好,一直无动于衷的欧阳衍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肆娘。就在此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肆娘视线乱瞟间也凑巧同欧阳衍的视线对上。 杏仁圆眼,小巧瓜子脸,碎发贴着脸颊,一张脸因为长途跋涉而泛着红晕,看着很是健康。 此时因为与欧阳衍的相望而显得有些局促。她紧张的咬紧下嘴唇,随后狠心将头扭向一边,拉着姚九歌便又开始往上走。 欧阳衍难得怔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将视线转开,仿佛方才的怔愣只是错觉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窈窕淑女【三】 蔡蕴之出现在归来庄时毫无意外的收到了众多如狼似虎的注视。这让一开始在姚九歌身上吃瘪的蔡蕴之终于扬眉吐气。 她下意识地站直身子,贴着欧阳衍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肆娘。 他们来的已经有些晚,归来庄准备的座位大多都已经坐满了人。形态各异服装诡异之人皆而有之。 每个人小心保护着自己的随身武器,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投以敌意的目光。相比之下,一直呈现出云淡风轻的欧阳衍一行人自然是获得了更加多的注视。更何况,这一支队伍中还带着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蔡蕴之。 归来庄建于山头,此时位处地方又毫无遮盖之物。浓雾云集,没有丝毫阻碍的便进了来。白色的浓雾将比武台重重环绕,火红色的绸布环绕在比武台外侧,隐隐只能看见一丝轮廓。 浓雾厚重,且覆盖率极高。几人走在地上,仿佛置身云端,一下子便脱离了人间一般。一瞬间,似乎置身于天堂中一般。 真如人间仙境,世人仰慕之处。 蔡蕴之打了一个喷嚏。随即为难的收紧自己的手臂,抚了抚已经渐渐上来的鸡皮疙瘩。 “阿衍,这里好冷啊” 欧阳衍跟着侍从来到了最前方的位置,闻言看了一眼蔡蕴之,点点头,淡淡道:“山头寒冷,不比山下,我早就与你说过,你非不听。” 蔡蕴之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袖子,再抬眼时,已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周围本就已经十分骚动的男人恨不得立刻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为蔡蕴之取暖。 唯有欧阳衍十分冷静。 他看了一眼蔡蕴之,随后抬手示意侍从为她取来一块毛毯。 蔡蕴之暗暗咬牙,抓着紫色毛毯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欧阳衍,小声道:“阿衍,我太冷了,手抬不起来,你为我披上好不好?” “不好。”欧阳衍神色未动,一双手细细擦拭着已经展开的扇子,认真道:“我擦扇呢。” 蔡蕴之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却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抓着毛毯的手狠狠嵌入毛毯中,硬是将气深深憋了回去。 最后毛毯还是由在一旁站着的侍从为其披上的。蔡蕴之咬着牙,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最后还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向侍从道了谢。 得了谢的侍从飘飘欲仙。 他在山上多年,自然是无法感知到如今的温度究竟是否真的如此寒冷的。只是归来庄许久不曾有貌美女子上山,偶然得见,自然觉得十分稀奇。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蔡蕴之,下意识地以为蔡蕴之还是觉得寒冷。因此非常有英雄救美气概的吩咐下人为蔡蕴之停添置了暖茶以及软垫。几番折腾之下,仿佛此处并不是江湖论道的地方,而是供人谈情说爱一般的地方一样。 “这位小哥,我上山之前听说归来庄的房间四面透风很是凉快。可我怕冷,住不得如此地方,可有别的暖和的地方供我入住的?” 侍从一下子被蔡蕴之的问题难住。他提着茶壶为蔡蕴之重新添了热茶,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归来庄素来对生活起居并不是十分讲究。如今来了江湖人士,也都是些行走江湖的粗汉。因此如今面对蔡蕴之这几乎无法办到的要求,他顿时没了主意。 “住厨房呗?厨房早晚都有柴火,你若觉得寒冷,可添些柴火进去。” 不远处帮着肆娘安置好一切的姚九歌拎着自己新得的跟班步履轻快的朝他们走来,在听到蔡蕴之的请求之后笑着挑眉调侃道。一旁的长孙锦绣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眼中的笑意也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 蔡蕴之咬咬牙,看着姚九歌一脸认真的模样,忍着气道:“厨房那么脏我怎么能住?” 姚九歌挑眉,一甩长袍坐在长孙锦绣身旁,闻言托着腮帮子越过欧阳衍定定的看着蔡蕴之。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差点忘了,你可是不吃人间五谷的。那又何必在乎住哪儿?这屋外云雾环绕看着很有仙气,不正是你适合居住的地方么?” 蔡蕴之察觉到姚九歌对自己一开始便有的不怀好意,有些为难的朝欧阳衍身旁又凑近了一些,似乎是对姚九歌的咄咄逼人有些承受不住一般。 身后的几个男人眼看着蔡蕴之在姚九歌的挑衅下红润的脸颊,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到底是官家出身,蔡蕴之白皙的皮肤同轻柔的声音对于常年行走江湖的糙汉子而言,简直就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如此情景之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就坐在蔡蕴之身后的一个男人手拿大刀,伸出大掌拍了拍蔡蕴之的肩膀。见她一副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的模样,忙猛吞了一口口水,粗声道: “小姑娘,我那挺暖和的,你就在我那儿住吧!” 蔡蕴之吓的往欧阳衍那儿又躲了躲。 姚九歌接过长孙锦绣讨好般递给她的糕点,边吃边看戏般的看着蔡蕴之的表现。 蔡蕴之这人,温婉是假,天真是假。 难得还能如此假装的度过这么多年。可若总是如此带着面具过活,难道就不担心总有一天忘记了自己的真性情吗? 姚九歌撇撇嘴,想起自己本身也同她一般千辛万苦的隐藏着自己。如此一想,突然也为自己同情了一把。 而欧阳衍这人,冷漠是真,无情也是真。 早前听闻欧阳衍从小便痴迷武学,身为宰相之子却喜山林,很早便跟着自己的师父出去闯荡江湖,难得能回去一趟。她便猜想欧阳衍这人除了武学之外大约是对别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的。 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蔡蕴之的柔弱恰巧能激起男人的斗争心,可如此百般示好之下,欧阳衍依然无动于衷,足可见此人之麻木。 姚九歌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欧阳衍看。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与肆娘度过终身呢。 肆娘如此多话,每天都有许多稀奇事想要与人分享。可若是遇上欧阳衍这般冷性情之人,恐怕会闷死吧。 眼看着蔡蕴之惨白着脸一个个的拒绝着毫不放弃的想要邀请蔡蕴之与之同居的男人,姚九歌好笑的摇摇头。 长孙锦绣嘴中塞满了糕点,看着姚九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欧阳衍看。他下意识地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姚九歌的调侃。立马吓得将嘴中的糕点尽数喷了出来。 躲闪不及被喷了满脸的姚九歌:“” 姚九歌一抹脸上的糕点屑,笑的恶狠狠道:“说吧,想怎么死?” 长孙锦绣吓的身子一抖,连忙抢过欧阳衍手中用来擦拭扇子的绸布,讨好的在她脸上蹭了两蹭,商量道:“老死好不好?” “都说了不用了!别来烦我!” 回答长孙锦绣的是蔡蕴之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 姚九歌朝她望了一眼,亲眼看着欧阳衍因为四周聚集的人太多而嫌弃的从座位上起身不知去向何处。 她嗤笑了一声。 长孙锦绣也注意到了欧阳衍近乎绝情的行为,但碍于自家与蔡阁老的关系,因此即使看到蔡蕴之一脸吃瘪的表情,他也只得装作淡定的看了一眼之后缓缓转过头去,唉声叹气道:“窈窕淑女啊” 姚九歌望着已经没影了的另一个方向,啧啧感叹道:“君子不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一扇乾坤【一】 欧阳衍喜静。 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所知道的。 欧阳衍自小习武,除了练功之外的所有事情都无法令他提起兴趣。他这一生平平淡淡,满心都只有如何提高自身武功修为。 外人想要尝试的走遍大好河山,结交英雄好汉,拥有好友这一条条梦想放在欧阳衍心中还没有一本武功秘籍来的更为重要。 年少就跟着自己的师父四下闯荡造就了他的心性之坚毅,而常年缺少与同龄人沟通又使得欧阳衍脱离了大众队伍,显得有些不合群。 若非欧阳衍自小有宰相之子身份的庇佑,想来也会吃上不少苦头。 历来武痴,皆不为人所喜。 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欧阳衍渐渐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同时,也因此失去了所有体验生命中之快乐的能力。 相比之下,同自己一起长大起来的长孙锦绣便显得更加的活泼好动起来。 同是官家的孩子,性情却毫无相像的地方。也不知长孙锦绣以往是如何同少话的欧阳衍交流的。 不远处归来庄单独辟出来的厨房升起炊烟,将还很是寒冷的空气烘托出了一丝温暖。隐约间,还夹杂着阵阵扑鼻的香气。 根本不知应该去哪儿的欧阳衍手持玉骨檀扇,终于还是被这独特的香气给吸引了过去。 他看着前方大开的门,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直到肆娘系着围裙拎着洗过的蔬菜从他眼前略过,他这才又松开了眉。 远处依然人声嘈杂,唯有此处的厨房除了偶有的细小动静之外再无其他。 欧阳衍又一次怔楞了片刻。耳边所有的杂音似乎都在此时挥之远去,剩下的唯有肆娘轻快的脚步声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一直在厨房做着准备的肆娘将洗过的蔬菜齐齐放置在瓷盘上,偶然一抬眼,便发现对着自己的光线暗了许多。一道狭长的黑影将她暴露在白日下的手臂遮盖成了一道暗色。 她愣了愣,终于抬头望向了门外。 “欧阳公子?” 肆娘话刚说出口,立马后悔的想打自己一个耳光。早就下定决心不再因为欧阳衍的一切而晃动心神的。可为何如今只是看到他出现在自己身边,就慌张的无法克制。 欧阳衍点点头,神色又恢复了平常。只是在越过肆娘时偷偷朝她望了一眼。望见她小巧的耳垂泛着红,望见她纤长的睫毛下泛着水光的眸子。 他怔住,不知为何会三番五次出神在肆娘身上。 为了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出神,欧阳衍反应很快的打开扇子为自己扇了扇风。一边很有求知精神的拿起一块水萝卜细细嗅了嗅,对着肆娘道:“这是什么?” 肆娘看了他一眼,见其神色无恙,就像是随意逛到了这里一般。她清了清嗓子,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这是以往自己费尽一切心思都无法遇见的人,可如今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且主动同她说话。这一切不真实到肆娘差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她转过身去,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没用。 她如何喜欢欧阳衍,所有人都清楚。 蔡蕴之清楚,可她嘲笑时欧阳衍无动于衷。 长孙锦绣清楚,却听了他的命令硬是让自己当众出了丑。 哪怕她性子再洒脱,面对如此尴尬情景,依然让她每每想起都不觉掩面觉得丢人。 如今当事人竟然能如此淡定的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一般的同她搭话。这人心也未免太宽。 “还有一会儿便是饭点,你若是实在饥饿我可以给你碗汤垫饥” 权衡之下,肆娘决定保持平常心。她掀开锅炉的木盖子,任由蒸腾的雾气扑腾到她脸上。一时间,白雾般的热气将她的脸颊厚厚盖住,看不清轮廓。 举着萝卜执着的等着肆娘回复的欧阳衍见此神色突然慌张了些许。他抓着水萝卜的手霎时间因为心急而深深陷了进去。 还在观察汤汁的肆娘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欧阳衍拉到了一旁,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欧阳衍怔怔地看着肆娘红润的脸颊散发出的一阵热气,伸出手来不敢置信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很烫。 欧阳衍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肆娘,见她也是一副眼神复杂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看了一眼锅炉,道:“你是准备让我今天吃你吗?” 肆娘被他突然起来的疑似挑衅惊的差点挥手给他一个巴掌。她往后退了两步,以便确定欧阳衍是否在开玩笑。 但很快,她又立刻放弃这个想法。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欧阳衍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这种开玩笑的心思的。 她自嘲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一般的望了一眼锅炉,随后抬眼看向欧阳衍,道:“不,我只是在查看汤汁的吸收程度。” 欧阳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随后举起一直抓在手心的水萝卜,继续问道:“那这是什么?” 肆娘难得无语了一会儿。 见肆娘一副无语的样子,却依旧不肯回答他的疑问,欧阳衍有些急了。他抓着水萝卜朝前走了两步,看着肆娘的神情愈发的执着了。 执着到看着有点傻气。 “这是什么?” 一直被逼问的肆娘:“” 她以前只听说过欧阳衍冷清不爱与人交谈,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面貌的冷清。 这哪是冷清,这分明是蠢。 肆娘吸了吸鼻子,难怪觉得方才被拉到一旁时闻到了特别浓郁的水萝卜味儿。她看了一眼已经他深深陷进水萝卜里的手,突然觉得好笑的噗嗤了一声。 随后她扭身重新走到锅炉旁,一把接过欧阳衍手中的扇子,蹲下身来朝里头添了些柴火,用扇子轻轻扇了扇。 察觉到欧阳衍依然站在自己面前,甚至因为好奇已经跟着她一起蹲在一旁时,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像以往教训自己那些蠢笨的徒弟时一般极其自然的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 “嗯?” 肆娘:“”完了,打习惯了。 她捂嘴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擦了擦自己的鼻子,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水萝卜,突然眼转笑意,将一抹顽皮透露了出来。 她指了指水萝卜,煞有介事道:“听说过人参吗?这是天参,人间极品。” 欧阳衍不疑有她,甚至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水萝卜。显然是为自己方才破坏了水萝卜而感到惋惜。 “抱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一扇乾坤【二】 江湖论道在诸位英豪皆到齐之后如期举行。 期间,除了因病无法参与的归来庄庄主柳盼英,一切都进行的很是顺利。尤其当一直被长孙锦绣诟病的柳源出现时,更是引起了一阵好评。 身为归来庄少庄主,柳源此次代表归来庄进行江湖论道的比试本就是被许多人所讨论的。 今年江湖论道举办地在归来庄,且听说是柳盼英花费了许久的功夫这才说服了众门派同意将江湖论道设在归来庄的。 柳盼英年少成名,此后更是因为连续三次任江湖论道的盟主而为天下人所知。虽说其人在第三次盟主卸任后,以归隐的姿态创建了归来庄。但依旧无法使人相信柳盼英此次的居心。 就如同长孙锦绣所说,归来庄设在如此险峻的地方,光是为了上山就足以使一批人丧命,更何况上山之后众人对于归来庄并不熟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心则更是难测。 已经听长孙锦绣在自己耳旁说了一个大晚上的姚九歌耳朵都快被磨出了茧子。但心里或多或少也确实因为长孙锦绣的推测而看轻了柳源几分。 直到亲眼看到脊梁挺直长相正气的柳源代替柳盼英主持江湖论道时,这才重新刷新了姚九歌对柳源的看法。 同时又为自己轻易相信长孙锦绣的猜测而感到难堪。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过柳源的大名。直到来此之后,才或多或少的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猜测。 不过只是一些猜测,从无真凭实据。可她竟然也能如此信服。 看着台上用字正腔圆的强调缓缓诉说着江湖论道的历史以及此次他所感到的无上荣幸的柳源,不免在心中对他的好感持续上升了好几点。 能用一腔正气三言两语就令众人信服且感动的,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姚九歌抿了一口茶,对着还在侃侃而谈的柳源点了点头。 “欧阳今日最后一个出场,算得上是压轴吧?” 长孙锦绣用手肘推了推姚九歌,捏着手中的出场顺序单子,指着欧阳衍的名字询问道。 姚九歌打了一个哈欠,表示同意。 “那是自然,在场的所有人中,外貌家境人品又有谁能比得过!” 坐在一旁的蔡蕴之受托下巴,目露崇拜。 长孙锦绣看了一眼蔡蕴之,想了想,只好敷衍的点了点头。 眼看着蔡蕴之用双眼含春的样子盯着空无一人的比试台,姚九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长孙锦绣同蔡蕴之家是世交,自然无法用太明显的话语打击。可姚九歌却不是,她生来便是心直口快的。 更何况她本身就对蔡蕴之没有什么好感。 姚九歌又抿了一口茶,道:“江湖论道论的是武功论的是胸襟,同你说的外貌家境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衍不在身边,蔡蕴之自然也不用时时刻刻保持温婉。她看了一眼四周皆被比试台吸引的看客,无比嫌弃的盯着姚九歌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 “你以为你这样子辩解,阿衍就会看上那个脏脏的肆娘了吗?一个破厨子,也敢肖想阿衍,真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 “啪!” 姚九歌猛地将茶杯扔在桌子上,因为用力过猛,使得茶杯在桌子上滚了好几圈,残留的茶水尽数倒在桌上,翠绿的茶叶倒在其间,显得有些狼狈。 蔡蕴之防备地往后退了退,一把抓起从不离身的毛毯裹在胸前,极其小心地看着姚九歌,生怕她做出些什么来。 反观姚九歌,在做出如此挑衅的动作之后,反而显得愈发的舒适起来。她将背轻轻靠在椅背上,一手示意快要吃撑的长孙锦绣给自己捏肩,一手挂在桌子上,轻轻点着坚硬的桌背,似笑非笑的盯着蔡蕴之看。 “蔡小姐来自遥远大虞,手无缚鸡之力,就不怕路上丧失性命吧?如此娇艳容颜,死了多可惜?” 蔡蕴之:“” 听着桌上发出的几声极其轻巧的敲击声,蔡蕴之却吓得头皮发麻,她望了一眼前方站在暗处,低垂着眉眼未曾注意到自己的欧阳衍,害怕的要紧了唇。 “你你想做什么,我爷爷可是大虞蔡阁老!你惹得起吗!?” “你们大虞威胁人就只会说这句话吗?” 姚九歌掏了掏耳朵,显然对于蔡蕴之的威胁有些腻烦。随后她瞅了一眼低眉顺眼很是服从的长孙锦绣,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道:“是吗?” 长孙锦绣“啊?”了一声,抬眼看了一眼被气的脸色发白的蔡蕴之,反驳道:“不是啊!我还会说别的!” 大约是长孙锦绣的话语太过于肯定,姚九歌同还在惊吓当中的蔡蕴之皆看向了他。 被两人牢牢注视的长孙锦绣也没成想自己会如此受重视。他稍稍停下捏肩的手,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面对蔡蕴之期待的神情,无比骄傲道:“如果我爹的身份没用,我就搬出欧阳来!朝廷的官职吓普通人,欧阳的江湖身份吓江湖人!” 姚九歌:“” “嘿嘿嘿。”面对姚九歌一副无语地模样,长孙锦绣却似乎没有理解其中深意。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颇为完美的话语中。 他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姚九歌抚眉,很是嫌弃的将长孙锦绣推开。 这么不要脸还如此骄傲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史大锤太蠢了吧!使了十几年的锤子竟然也会将自己的脑袋砸开花!” 就在气氛处于尴尬中时,四周的看客突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大笑,恰巧的将姚九歌的注意力移了去。而终于没了压迫的蔡蕴之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台上史大锤被自己的锤子砸的头顶大出血,立马便昏了过去,最后在众人嘲笑的声音中被粗粗抬下台。 姚九歌往台上看了一眼,愈发无语了。 前几年跟着师傅参加江湖论道时,比试台上各个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怎么到了今年,竟是些不知何处钻来的歪瓜裂枣? 一批又一批的比武者上台,随后一批又一批毫无形象的被抬下去。结束之快不免令人咂舌。 实力如此之弱,柳盼英是当初是如何发出邀请帖的? 姚九歌看着一批又一批几招之内就下了台的比武者,将怀疑的目光重新对上了柳源。 如今看来,场上人中,能有真正实力的也就只有欧阳衍同柳源二人了。 看着柳源一副痛心不已极其震惊的模样,姚九歌摸了摸下巴,觉得此次江湖论道恐怕里头大有门道。 “欧阳衍!对江北武士李甲!” 蔡蕴之立刻丢开毛毯兴致勃勃的朝台上看去。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着一着月牙色衣袍慢慢悠悠持扇上台的欧阳衍,有些吃惊的推了推长孙锦绣。 “小锦,欧阳衍的武器是扇子吗?” 长孙锦绣:“” 长孙锦绣表示很委屈。 什么时候他就多了一个这么娘的昵称了? 姚九歌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回应。她颇为不满地扭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打了他一拳。 “欧阳的一扇乾坤使得出神入化不比刀剑逊色的” 长孙锦绣委屈的揉着发疼的胸口,看着台上正在周旋的欧阳衍,解释道。 “一扇乾坤乃欧阳师父首创,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以最为无害的招式使出最为凌厉的杀技。” “一扇乾坤” 姚九歌认同的将长孙锦绣拉到自己身边,以遮挡欧阳衍扇子攻势下强劲的风力。但很快,她就发现光凭长孙锦绣很是无用。 “借我用用!” 姚九歌一把抢过蔡蕴之手中的毛毯,将其摊开之后牢牢裹住自己,这才舒了一口气。眯着双眼盯着台上已经烽烟四起的二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旋转。分散。 在弯下腰的瞬间,在看似柔软实则带着刚劲的瞬间,将一扇乾坤使的出神入化。不过是扇子在其手中被抛出,但抛出的那一刻便似乎附了魂一般,以极其迅速的势头冲着李甲袭去。 一扇乾坤在袭击中李甲之后快速回到了欧阳衍手中。他将其合拢,快速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在落地时,猛地又将扇子张开。 一直毫无情绪,仿佛万事都不放在眼中的欧阳衍将扇子置于胸前,抬眼望向台下已经因为风势而一片狼藉的看客台,突然勾唇一笑。 一笑万木春,邪魅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到底是武痴。 平常如此木讷之人,只有站到比试台上才仿佛变了一个人。 姚九歌拉开已经遮住自己脸的毛毯,露出一双眼睛来,盯着只剩下欧阳衍的比试台,啧啧感叹了两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一扇乾坤【三】 今日的比试毫无意外欧阳衍成了最后赢家。 等三日后所有人皆比试完毕,大约便要在欧阳衍和柳源两人中选出一个盟主来。 如此明朗的情形在比试的第一天就已经显露无疑。当场上所有人的实力加起来也超不过欧阳衍同柳源时,这场江湖论道便已经变了意味。 更巧合的是,本该主持这场江湖论道的柳盼英也在此时生了重病卧房不起。他们来到归来庄这么些日子,却一眼都没有看见柳盼英。 大约是同秦疏白相处了一些日子,姚九歌对于此次江湖论道有些不安。 各路高手皆未前来,除了欧阳衍。如此诡异,恐怕背后目的不善。 是以,姚九歌强行拉着长孙锦绣悄悄跟踪在欧阳衍身后。跟着他走过曲径通幽的密林,走过险象环生的悬崖边,之后,停在一处小湖旁。 一身月白衣的欧阳衍持扇背对着他们,仰头望了望天上月色。黑夜中,一切如同虚影,唯有一旁小湖泛着月色,一晃一晃的将站在一旁的欧阳衍照的微亮。 躲在不远处的长孙锦绣见此打了个哈欠,随即又想伸个懒腰。但很快就被一脸愤怒的姚九歌一掌打在他脑袋上。 眼见着长孙锦绣依然不听悔改,倔强的想要再次伸懒腰。姚九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生气的一脚踹在他腰上。 “哎哟!” 四周太过静谧,一切风吹草动都在此时被放大。更何况长孙锦绣的痛呼声实在太明显,终于还是引的似乎在发呆的欧阳衍转头望了一眼。 姚九歌心里一急,伸出手就想把长孙锦绣推到外面去做掩护。下一刻,就在自己不远处,右边小径上,穿着单薄的蔡蕴之拎着裙子便小心翼翼地登了上来。她抬起头,看着已经将视线转到她身上的欧阳衍,终于有些委屈的咬紧下嘴唇,一腔委屈止不住一般的泄了出来。 “阿衍” 欧阳衍微眯双眼,对着蔡蕴之点了点头,但视线却在收回时看了一眼浓密的草丛,似有所想一般。 “阿衍,大晁太冷了,蕴之实在不喜欢。” 是你穿的太少了吧,怪大晁什么事儿。 姚九歌看着蔡蕴之小步轻移,轻薄衣衫在月光下几乎挡不住曲线,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她细瘦的双腿。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阿衍,这么冷的夜,你出来作甚?” 蔡蕴之站在欧阳衍身旁,跟着他的视线往远处眺望了一眼,随即失趣的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在欧阳衍身上,娇娇开口道。 欧阳衍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期盼的目光,一双手更是因为兴奋而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夜色下,一阵冷风猝不及防的钻进了他宽大的衣袖里。 欧阳衍微微皱了眉头,一把将蔡蕴之的手推开,朝一旁又移了两步。 “归来庄地形复杂只有一条生路。倘若生路被毁,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衍说着,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悬崖,偶有浓雾在月色下浮现,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未知的悬崖距离归来庄太近,而归来庄又太过异常。欧阳衍心事重重,看着必定不见底的悬崖,稍稍握紧了扇子。 悬崖下的未知如同混沌之初生,无法预知,也无法预防。无论如何也透不了一口气。而山头空气稀薄,在夜晚,更是显现出它的狰狞。在此刻,重重压在他心上。 欧阳衍抿紧了唇,道:“我怕此次归来庄之行,凶多吉少。” 蔡蕴之从未见过欧阳衍露出这般担心的面庞。她吓得立刻又贴到欧阳衍身旁,脸色惨白,浑身都因为欧阳衍的话语而感到冰冷。 四周一片静谧,就连风吹过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虎啸狼吟。蔡蕴之收起视线,不敢再看。紧接着,便见见她突然一把抱住欧阳衍,且越贴越紧,直到连自己的脸颊都已经深深陷入了欧阳衍的胸膛。 “蕴之害怕” 蔡蕴之今夜是打定了主意要死缠着欧阳衍的,欧阳衍在大虞时她都不能经常与他见面,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聚在一起,她自然是要费尽一切心思留在欧阳衍身边。 江湖论道不过几天,等结束之后欧阳衍自然也要离去。到那时候,再让她每天忍受欧阳衍离去之痛吗? 蔡蕴之咬紧牙关,感觉到欧阳衍明显的抗拒,她狠狠心,抱的愈发紧了。到了最后,甚至还撒娇一般的蹭了蹭。 “阿衍,蕴之不要与你分开!” 欧阳衍皱了眉头,刚想把蔡蕴之推开,前方便突然有利器冲破空气,划过树干之声。 欧阳衍一把将扇子展开,抱着蔡蕴之移向一旁,随手用扇子遮住了从不远处飞来的暗器。 一个黑影自树丛中跃起。月光下,唯有一双鹰眼杀气腾腾。一柄长剑握在手心,月色掩映下,杀气扑腾,对于欧阳衍的杀心,昭然若知。 一扇乾坤材质坚硬,若放在平常,欧阳衍自然有功夫全身而退,可如今身边多了一个毫不会武功的蔡蕴之,那这几率便一下子减弱了许多。 这黑影不知是何身份,身法诡谲,步步杀机,就连平常的剑气都足以使人致命。眼看这黑影身法奇特,右手握剑一招击退欧阳衍,左手却在同时握拳化功,以极其凛冽的手法攻向瘫软在一旁已经快被吓傻的蔡蕴之。 欧阳衍脸色未动,眼看着蔡蕴之即将丧生于黑影之手,不前去救人,却先晃晃然绕道黑影背后。大风起兮,一扇乾坤再次合拢。 欧阳衍两手一翻,将一扇乾坤自中间快速抽开。 原是暗剑。 暗剑冷色映在欧阳衍眼边,快速将艰辛刺入黑影背后。 黑影堪堪一躲,暗骂了一声,连忙竖起长剑抵挡欧阳衍突然变得快速的身手。 一时间,尘土飞扬,唯有欧阳衍同黑影的互相焦灼。 而这黑影一招一式间皆带着狠辣,且内功深不可测,凭一剑气便能逼的欧阳衍始终无法突破便已经令人另眼看待。 且这黑影绝非归来庄所有来参加江湖论道之人。 身法如此之好,招式如此陌生。一看便是第一次出现。 第一次出现,目标便是欧阳衍了吗?姚九歌一脚将长孙锦绣踹出去以帮助欧阳衍平衡战局。 随后她盯着即便有长孙锦绣的帮助依然没有处于下风的黑影,若有所思的挑挑眉。随后,又看了一眼早已经吓晕过去的蔡蕴之,几番权衡之下还是没有现身。 倘若这黑影一开始的目标便那么明确的话,会是柳源吗? 姚九歌抿抿唇,最后看了一眼欧阳衍同长孙锦绣,身形一闪,便朝反方向略去。 心知此次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的姚九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偷偷摸摸查看柳源是否在房间。 她四处走了走,终于发现了正捧着一碗药碗脚步极轻的朝一间房内走去的柳源。他脸上还残留着一小块黑块,看样子,似乎是自己动手在熬药。 姚九歌趴在墙头细细瞧了瞧,等到柳源进了房门后立刻闪了出来,移至已经关牢的房门半闭着一只眼十分费力的朝里头望去。 原来柳盼英果真病了吗? 姚九歌看着躺在床上盖着三四条被子的老人,陷入了沉思。 面色发青,嘴唇苍白。面对柳源的贴心伺候却连眼都不曾睁开。看样子似乎是昏迷了好几天。 一旁的桌上摊开着好几瓶药瓶,细细数来约莫有十几种品类,也不知柳盼英患了何病,竟会致使一个武林高手陷入昏迷而无法醒来。 会是方才那个黑影做的吗?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柳源耐心擦拭掉因为昏迷而没有知觉的柳盼英嘴角流下的药汁,若有所思。 若黑影并不是柳源,那么方才那个黑影便是别有所图,很有可能昏迷的柳盼英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这才昏迷到现在。 归来庄不简单。 远处脚步声急促,顷刻间那还在远处的声音便已经来到了姚九歌身后。眼看就要跨过院落大门朝她跑来。姚九歌连忙朝后一望,四周屋檐低矮,地处宽阔毫无遮掩之物。唯一的一条路也已经因为有人赶来而必须放弃。 姚九歌一跃而起,正细细计算若是从这里冲出去便发现的几率有多大时,身上突然被一股温和的内力包裹。 仿佛有狂风吹过,隐隐听到了一声轻笑。 姚九歌微眯眼,转头想要看清强行把自己拽到远处安全地带的到底是谁。 可身后空无一人。 姚九歌愣了愣,不敢置信的往后细细瞧了许久。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随后立即吃痛的皱起了眉头。 方才明明听到有人在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命丧归来【一】 归来庄第二日出了大事。 位于西厢的一名叫做陈丁的武士死了。 消息传来,还在吃早饭的众人却不为所动。早饭过后,该准备的准备,该练武的练武,仿佛一人之性命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只是蝼蚁一般。 毕竟是一起争夺盟主之位的,即使面上需要装装客气假装大度。但在私底下却个个将身旁的人列为未来的敌人。 如今陈丁一死,意味着他们又多了一个机会。又何乐而不为? 不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哪怕其本身性质细想令人胆战心惊,但又有何妨? 晨曦破晓,东方既白。 西厢陈丁的尸体横在屋内,屋内整洁无异,桌上还有一杯冷茶,放置在一旁的剑柄未曾开窍,灰沉沉的躺在桌上。 整个归来庄,听到这个消息感到震惊的,目前便只有少庄主柳源以及姚九歌一行人。 柳源身为少庄主,在接待客人期间出了事,对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自然打击不小。接到消息后的柳源惊讶的差点失手拍碎桌子,立刻站起身往外面冲。 而经历过昨夜事件的几人皆有些不安,因此在看到柳源例行职责前去查看陈定的尸体时,纷纷起身跟随前去。 欧阳衍昨夜才遇到袭击,今日归来庄就已经有人因此死亡。未免让人心生不安。 早晨微凉,在位处山头的归来庄,更是寒冷的恍若冬日。姚九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呼出的雾气同浓雾交缠后余留下的冰凉,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臂。 “真是奇了,陈丁大侠分明有剑,遇到袭击时却没有迎战。” 柳源蹲下身来,将陈定瞪大着的双眼轻轻合上。看了一眼胸口已经干透的血迹,不解道。 姚九歌双手环胸,看了一眼毫无打斗痕迹的屋内,随后走到陈定身旁,垂下眼来踢了踢陈定的身体。 “是高手。出手太快,行踪诡谲,无法察觉。” 姚九歌看着陈丁胸前的剑伤,淡淡解释道。 血色经过一晚已经有些干涸,扭曲的缠在陈丁的衣襟上。大片的血迹将陈丁的背部浸泡后流向四方,深色的地板因为大量血迹冲刷而将颜色浸染的愈发深沉。 看这模样,应该是在杀了陈丁之后这才去找的欧阳衍。 他的动作到底有多快?快到这么有自信在一晚解决两个人? 陈丁已死,自然无法再将他安置在房中。看着柳源冷静的指挥下人将陈定的尸体搬到外面。她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忧愁。 当晚欧阳衍同长孙锦绣的武功都属上乘,即便无法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四周有人,也断不会如此迟钝,迟钝到杀气已经袭击了后背才察觉。 因此这人功夫必定在他们二人之上。如此危险的一个人,若是对欧阳衍动了杀气,随时有可能在暗处再次发动攻击。 不知欧阳衍是否能再一次扛住? 欧阳衍同长孙锦绣似乎也有所觉,二人凝重的表情在看到陈丁的尸体后就再也没有收敛起来。 柳源因为着急处理尸体,匆匆就向姚九歌他们道了别。等到柳源走远,长孙锦绣终于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着,像是寻找庇护所一般的躲在了姚九歌身后。他看了一眼被姚九歌踩在中央的如同血河一般的血迹,后怕的咽了口口水。 欧阳衍看了一眼毫无惧意的姚九歌,将扇子在自己手心轻轻拍打了几下,突然道:“肯定是他。” 姚九歌撇开长孙锦绣,在屋内缓缓走了一圈,看着就在不远处安置的花瓶,弯下腰来看着花瓶上隐隐可见并不明显的几道划痕,用手抚了抚。 “剑气之凶猛,来者很是不善。” 随后,她看了一眼欧阳衍,提醒道:“你虽躲过了昨夜的偷袭,但未必每次都能安全躲过,所以务必当心,提高警惕。” 欧阳衍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昨夜我与黑影人交过手? 姚九歌:“” “你昨夜跟踪我?” 姚九歌:“” “偷偷摸摸,实非君子所为。” “你的良心就没感到过不安吗?” 欧阳衍的神情很是认真,看这样子,若是自己不认错,很有可能要拉着自己讲上大半天道理。通过几天相处经验的姚九歌后怕的抖了两抖。 欧阳衍这人极其死板极其无趣,被他抓到讨论人生哲理,还不如让她去撞墙来的痛快。 这种人,能不惹就不惹。 姚九歌傻笑了两声,随后看着一直在盯着地上那摊血迹出神的长孙锦绣,眼眸一闪,突然伸手指向他,义正言辞道:“是小锦!他非要拉着我去找你!偷偷摸摸的我早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了!” 欧阳衍十分不信任的又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生怕他继续追问,连忙比划了一番自己的身高以及体型,解释道:“你看我这么瘦弱,这么矮,能拿他怎么办?小锦身为永乐侯世子,我又哪有胆子反抗他?” 似乎是觉得姚九歌真诚的模样不像骗人,心思很是单纯的欧阳衍看了一眼她矮小的身高,同情的点点头。 这身高,放在男人当中,简直就是个小孩儿。 “锦绣,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变态。” 才回过神来就被骂的长孙锦绣:“”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欧阳衍,又看了一眼一脸同情相的姚九歌,正欲开口询问,那边欧阳衍已经拎着长孙锦绣出了门。 一看便是要进行再教育的。 “啊!小酒救我!救我!” 姚九歌看着长孙锦绣不断挣扎的背影,终于难得起了恻隐之心。对着长孙锦绣摆了个加油的姿势,轻声道:“加油!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 长孙锦绣:“”你给我等着! 姚九歌看着长孙锦绣一脸不满却不敢撒出来的模样,好笑的弯了眉眼。但很快,一抹愁色又迅速的占领。她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隐隐间,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开端。一个酝酿着大阴谋的开端。 这个开端开始的时间很早。早在柳盼英发出英雄帖之时,更早在柳盼英争取江湖论道之时。 为了这一天,这人已经准备了许久。而偷袭欧阳衍,抹杀陈丁,都只是一个开端。如此下去,恐怕归来庄所有人,都有生命危险。 “是柳盼英的仇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命丧归来【二】 陈丁的死果然只是一个开端。 这一开始只是姚九歌的一个推测。鉴于姚九歌本身对于细节的观察一向弱于秦疏白,且以往自己发现了什么事情时,总是有秦疏白帮着一起完善线索。因此她对自己的这番推测其实是比较没底的。 如今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场事件,只能粗粗的从发生的所有事件中判断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可没想到这次推测竟然如此准确。 从一开始陈丁之死,到当天晚上又以同样的方式被杀的两名比武者。再到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本日,已经先后有八名比武者被杀。 且八名比武者皆双眼瞪大,毫无反抗迹象。全部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被杀的。 归来庄极其不安全,时刻会在此丧命这一认知立刻在剩余的比武者当中散开。这一认知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击醒了还在做着盟主梦的比武者们。 生命时刻掌握在别人手中,且时刻都会丧命。如此情形之下,自然激起了所有人的逃窜之心。 盟主之位算什么,保住自己性命才要紧。 到了下午,等柳源妥善处理好那八具尸体后,便发现原本居住在归来庄各处的比武者们皆面露慌张,带着自己来时的行李争先恐后的便要跑下山。 跟在柳源身后的姚九歌见此情景忍不住冷笑了一番。 陈丁死时,没人有反应。随后接连死了两个人时,甚至有人在欢呼雀跃。而到了今天,死亡人数达至八人时,他们终于慌了。 人性善恶,只有在面临生死抉择中才能凸显无疑。 “小锦,把他们拦下来。” 长孙锦绣看了姚九歌一眼,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 姚九歌挑了眉头,一把拎起长孙锦绣的耳朵,不顾在场人的围观,恶狠狠道:“胆子大到天了啊?” 长孙锦绣啊啊叫了两声,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周围人的沉默围观,他只嚎叫了两声立马就抓住姚九歌的手连连轻声哀求。 “哎哎哎,轻点” 姚九歌冷哼了一声,抬眼望了望因为注意力都在一脸夸张样的长孙锦绣身上而暂时忘记了逃跑的比武者们。她睨了一眼长孙锦绣,又看了看被他拽在手中的一块糕点,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自从黑影人出现,陈丁死之后,为了肆娘的安全,姚九歌连夜将肆娘送下了山。可肆娘之厨艺总是让人难以忘怀。不过在归来庄呆了几天,竟是连一向不怎么看好肆娘的长孙锦绣都已经彻底离不开肆娘。 肆娘的厨艺,果真是能让人对其刮目相看。 姚九歌看了看长孙锦绣,似乎也意识到肆娘走后,归来庄的伙食瞬间差到让人崩溃 “把这事儿做好,我带你去找肆娘。” 长孙锦绣眼前一亮,立马神情正经,快速的点了点头,一甩衣袖一跃而至唯一的下山入口。 此时有山间清风,吹的长孙锦绣衣袂飘动。他笔直地站立在路中央,生生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长孙锦绣微微扭头望了一眼脸上皆为恐慌的比武者们。此次江湖论道来的比武者来自九州大陆,当然其中也包括他们大虞的勇士。可如今却大队伍的一起,因为黑影人的威胁而不做任何抵抗就选择逃亡。 在这江湖中,以义气与能力相比的不成文规矩已经不知不觉变了吗? 长孙锦绣叹了口气,一甩长袖。与生俱来的高位者之压迫终于震的比武者们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是谁!别挡道!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长孙锦绣轻哼了一声,瞥了说话的那个男人一眼,突然转过身正面面对着他。笑脸盈盈的看着摆出一副凶狠样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有种你就来啊。” 被挑衅的男人气不过,一把扔掉背上的行李,自腰间抽出一把大刀,直直朝向长孙锦绣。 “小白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让开,小命难保!” 长孙锦绣撇撇嘴,看了一眼双手环胸用威胁眼神望着自己的姚九歌。道:“我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动手可就真的晚了!” 男人气的“呸”了一声,举起大刀就朝长孙锦绣攻去。那大刀又重又宽,配上男人气势汹汹的大脸,倒也真显出一副厉害角色的误会来。 长孙锦绣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举着大刀渐渐朝自己跑来,却一点要还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在那大刀距离自己不到几寸时,还颇为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长孙公子在做什么!再不还手可就危险了!” 站在不远处的柳源着急的望着长孙锦绣看着很欠揍的表情,他往欧阳衍那儿一看,欧阳衍正在低头摆弄自己的扇子。再往姚九歌那儿一看姚九歌明显在看戏。 两个平日里最同长孙锦绣亲近的人在此时竟然能做到见死不救,柳源气的连连瞪了他们两眼。眼看着那大刀就要砍到长孙锦绣的脑袋上,再也等不及的柳源一把抽出自己的长剑,抬手便要将长剑击向那大刀。 “你那么急做什么?能同欧阳衍做朋友的又怎么可能是草包?” 眼看那长剑就要从柳源手中飞出去,姚九歌终于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挑高了眉头。见他因担心同生气交织而显得面部表情有些奇怪,笑着摇摇头。 柳源不是很想相信姚九歌的话。他依然心急的想要救下长孙锦绣。但他挣脱了姚九歌,那边欧阳衍又快速挡住了他。 “别急。先看看。” 柳源气的重重叹了一口气,对于前方的情况甚至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但实在因为担心,他紧闭的双眼终于还是颤了颤,挣扎着睁开。 只见长孙锦绣往一旁轻轻一移,轻而易举的夺过了男人的攻击,随后又绕至他身后,一脚踹向他的后背,趁他倒地时一把夺过手中大刀。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长孙锦绣的动作快到几乎以为只是一个错觉。只能在看到长孙锦绣一脸嫌弃的把玩着手中的大刀时这才愿意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错觉。 长孙锦绣平日里吊儿郎当看着只是一个普通世家公子一般,没想到今日一露手便让人如此吃惊。 长孙锦绣一把将大刀扔在地上。大刀砸地时,发出重重一声,仿佛也同时砸在了所有围观的比武者心上。 所有人看着长孙锦绣,皆防备的往后退了两步,一时间,场面寂静无声。 长孙锦绣拍了拍自己的手,似乎很是嫌弃男人的大刀一般。他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瞧见他后颈处有一熟悉的印记。 他眯了眯眼,蹲下神来一把扒掉男人的衣服。看着他后背处咆哮着的黑狼图案,终于笑了一声。 “竟是我大虞的人?什么时候我大虞的人竟然如此无能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听此挣扎了一番。随即又被长孙锦绣牢牢踩死。 “这就是你们的水平?连我都打不过,如何能逃过那黑影人的毒手?” “黑影人?” 因为担心老早已经走过来的柳源看了一眼长孙锦绣,皱眉问道。 “陈丁死那晚我们也碰到了那杀手,一道黑影,身手很是狠辣。我同欧阳合力都无法将他拿下。” 柳源心事重重的皱起了眉头。 “归来庄如今所有人皆在这黑影人的掌控之中。你们若是逃,只会死的更快。” 其中一个比武者不甘心的朝他反驳道:“你胡说!我们下山之后,他又如何能找的到我们!” 长孙锦绣冷哼了一声,同情般的看了他一眼:“以你们的实力如何能有资格参加武林论道?说到底不过就是归来庄的陪葬品罢了。他既然能将你们送至归来庄,自然是有能力将你们全部杀死。” “可你们若是留在归来庄,大家聚在一起守着,有欧阳护着,却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欧阳衍自己都自身难保!你不是说连他都拿那凶手没办法吗!” 比武者中有人愤怒的开口质疑道。显然对于长孙锦绣过满的保证很是不满。 在这生死关头,谁人不是大难领头各自飞的?凭什么让他们相信欧阳衍便会抛弃个人安慰前来保护他们这些无亲无故的江湖人? 此话一出,一旁还在犹豫的剩余的人也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眼看场面又要被掰回去,人群中也有人想要趁机硬逃出去。 长孙锦绣看了一眼天色。对于自己如今的周旋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无语的叹了口气。对于姚九歌不要脸的把自己推出来这件事已经感觉有些不满。 “那你说,欧阳一个宰相之子,我,堂堂永乐侯府的世子。我们的命金贵还是你们的命金贵?连我们都没逃,你们逃像话吗?” 姚九歌忍不住喷笑。 方才长孙锦绣一副不耐烦表情,她还以为长孙锦绣为了快速解决这件事情会使出什么大招呢。原来到了最后还是搬出了自己的身份。 “到了哪里,你们都只是瓮中之鳖而已。” “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只会逃走,丢不丢脸?” 趴在地上的男人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他趴在地上全程听完了长孙锦绣的话,疼痛与羞耻感齐齐出现在他脸上。到了最后,他索性将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以减轻自己的羞耻感。 其实比武者们心里也很是没底。对于此次出逃也是半推半就下匆匆决定的。如今被长孙锦绣一拦,立马又生了退意。 他们纷纷看了一眼被教训的很惨的男人,又看了眼柳源,连连点头。 “也成也成,只要我们能活着,你说什么都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再次相遇【一】 “啊!” 清晨,好不容易被劝回来的比武者在房间内发出一阵阵惊恐。惊起了在旁边房间休息的姚九歌。 心急之下,姚九歌匆匆披上衣服闯进了隔壁的房间。等到进了门,便发现方才发出惊吼的几个男人面色惨白,手中抓着一张红色的纸瑟瑟发抖。看着背光处站着的姚九歌,几人眼神皆露出了惊恐,很快,便捏紧了红纸条,一副快要哭的模样。 “怎么回事?” 从这些人嘴中想要问出些什么是不可能了。姚九歌打了一个哈欠,朝一旁站着的长孙锦绣问了一嘴。 长孙锦绣难得面色有些沉重。他看了一眼姚九歌,将手中的红纸条递给她。 姚九歌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抬眼望了望四周一副垂死模样的比武者,挑了挑眉头,将红纸条摊开。 “死?” 姚九歌讶异的重复了一边纸条上的字,之后更是不敢相信的将纸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长孙锦绣沉重的表情,道:“只有一个死字?” “昨夜我和欧阳连夜守着这群人,几乎眼睛都没有眨过,可到了今天早上去发现有几个人脸上被贴了这纸条。” “催命符啊?那人心情倒也是好的,知道先卖弄卖弄关子。” 长孙锦绣无语的看了一眼姚九歌。 “是谁先发现的这张纸条?” 长孙锦绣伸手指了指坐在最远处看不清神色的一个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道:“陈武。听说是他今早起来活动筋骨时发现了贴在手心上的红纸条。” 姚九歌闻言看了一眼坐在黑暗中看不清轮廓的陈武,点点头。 因为连续的杀人命案,归来庄所有来参加江湖论道的比武者皆聚集在这同一间房屋里。大约是因为害怕,这偌大的房子窗户紧闭,整间屋子都显得很是昏暗,唯有一两缕细碎的光线从窗缝中透进来,将屋内的灰尘照的透亮。 在这本就压抑的气氛里,因为红纸条时间显得更加的让人窒息。那一张张脸上带着惊恐以及绝望的面孔不时晃在姚九歌眼前。 四周的空气流转很是缓慢,闻着还有一股不太明显的异样的味道,有些难闻。 姚九歌不满的皱了皱鼻子,随后索性捏紧鼻子,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总是处在被动那一方对我们太不利。”姚九歌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红纸条的纹路。这张催命符上的字刚正有力,没有几年的功夫根本无法练成。也就是说,这个黑影人平日里给人的形象或许很是正面且经济应该不怎么窘困。 她打量了一眼红纸条下暗色的一条条纹路,勾唇笑了笑。用如此珍贵的纸质写催命符,黑影人倒是很奢侈。 “我建议拿他们当诱饵,把黑影人引出来。” “引出来?” “不引出来,难道死耗吗?” 长孙锦绣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惊恐大叫到处乱窜的几人,下意识地点点头。 若是死耗,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长孙锦绣被姚九歌的话点醒,正准备出门同欧阳衍商量,衣袖便被姚九歌拉住。 他不解,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姚九歌面色严肃,看着长孙锦绣的表情很是认真,带着丝疑惑,又带着些迷茫。把长孙锦绣看的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双眼,他在以前怎就没注意到,好看的让他几乎移不开目光。 长孙锦绣尴尬的咳了两声,费力想要压住自己心中那诡异的感觉。他嘴巴动了好几下,这才将自己的情绪缓冲了下来。他回握住姚九歌的手腕,道:“怎么了?” 姚九歌顿了顿,这才道:“我说自从蔡蕴之晕倒之后我怎么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长孙锦绣皱了皱眉头。突然呼吸一滞,看着姚九歌一脸疑惑等待他回答的模样,脑袋“轰”的一响,心中一个个可怕的想法皆冒了出来。 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姚九歌,惨白着脸。 “完了蔡蕴之要是死了我爹得打死我” 姚九歌也沉着脸,同情的拍了拍长孙锦绣的肩膀,补刀道:“还有蔡蕴之的爷爷,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长孙锦绣一脸绝望。 姚九歌刚想再说些什么,外头便突然有了一阵喧嚣。从脚步声来看,应该是方才出去巡逻的欧阳衍正在回来的路上。但紧接着,又有两个不停顿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是好久没听到的蔡蕴之的声音。哭着喊着叫了一声欧阳衍的名字。 姚九歌挑挑眉,拉着长孙锦绣一同出了门。 果见好久不见的蔡蕴之一脸狼狈,后怕不已的一把抱住欧阳衍,哭的一阵死去活来。 “肆娘?” 姚九歌有些意外地看着很是狼狈的肆娘,皱着眉头轻喊了一声。 在陈丁被杀,欧阳衍被偷袭当晚,姚九歌便明确的告诉肆娘让她快速下山,永远也不要再回来的。 可如今一看,肆娘似乎又没有将她的话给听进去。 姚九歌暗叹了一声,连忙小跑过去一把抓住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肆娘。在看到她衣衫褴褛,身上还多了好几个伤口时,终于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肆娘轻咳了一声,嘴角还残留着不知干涸了多久的血迹,看着有些发黑。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欧阳衍,见欧阳衍低垂着眉眼,正很是不熟练的拍打着蔡蕴之的肩膀。 她眼神黯淡,连忙将视线收回来。对着姚九歌担心的眼神,扯出一抹笑来。即便这笑牵扯住了她的伤口,让她差一点痛喊出声。 “我担心你。” 姚九歌眉头紧皱,闻言更是皱的愈发紧了一些。她看着肆娘狼狈的模样,也不知那晚下山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肆娘变得如此狼狈。 她心疼不已的看着肆娘身上的伤口,无可奈何的将她颊间长发捋到了耳后。 “肆娘,你真的不该回来。” 倘若那夜黑影人只是刚开始动手的话,肆娘便还有机会可以逃出归来庄,可如今,很明显黑影人已经在进行疯狂的屠杀。如今整个归来庄都陷入一种黑暗且绝望的气氛当中。这气氛对于肆娘来说,一定难受到要窒息。 被人一剑杀死或许还不是最可怕。受生死威胁或许也并不能让人立刻感到绝望。更加绝望的是,自己的性命被捏在别人手中,不知何时自己会在何地以何种方式被杀死。 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足以使人疯癫。 世上最为烦人的一种关系,便是敌在暗为了对付他们已经不知周转演练了多少遍。可处在明处的他们却毫无察觉,以为自己能力超群便能躲过世间所有伤害。 肆娘扯了扯嘴角,显然已经十分疲惫。她抓住姚九歌的手臂以支撑自己不至于当众倒下。 “这座山古怪的很,我走了所有的方向,到了最后却一直回到了原地,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好想都没办法可以找到一条路走掉。除了按照原来的路线回到归来,若是想要走,便好像是不可能的。”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上山来的唯一小道。小道旁荆棘遍布,沿着狭窄的小道一路往下生长,随后豁然开朗的是一片密林。 高耸的密林在风中不断摇晃,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声响。碧绿的树叶细细看去,竟也泛着丝丝黑点。随着树枝的不断伸展,看着令人很是惶恐。 并不是很讨喜的一种颜色。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姚九歌似笑非笑的评论了一句。 长孙锦绣“嗯?”了一声,随着姚九歌的视线往远处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随后他转头看了一眼姚九歌,疑惑地问道:“什么?” “归来庄附近设有阵法,你们出不去的。” 长孙锦绣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看了一眼姚九歌,面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同就站在他身边的肆娘相比,竟是他的脸色显得更加差一些。 他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小道,随后又有些害怕的将手指给收了回去,欲哭无泪道:“阵阵法?我听说几个月前灭族的姚氏就挺擅长阵法的。” 姚九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长孙锦绣见姚九歌一脸不信的模样,赶紧将视线转到还抱着蔡蕴之,似乎哄个没完的欧阳衍身上。他望了望哭的快要晕过去一般却依然死死抓着欧阳衍手的蔡蕴之,着急之下一把将她扯开,拉着欧阳衍就往自己身旁拽。仿佛这样就能有安全感了一般。 “欧阳,你说会不会是姚九歌想要报仇,所以把我们困在这里?” 这下连欧阳衍也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很是嫌弃的把自己的手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 “姚九歌已经死了。” 长孙锦绣看着更害怕了。他抖了抖身子,颤颤地轻声道:“姚九歌那么厉害,他们那个什么族又这么神秘,说不准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呢?或者或者根本就是姚九歌的” 姚九歌猛地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显然已经听不下长孙锦绣越说越邪乎的猜测。 “天下之大,精通阵法之人又怎会只限于姚氏一族?你的眼界也未免太窄了些。” 长孙锦绣委委屈屈的向姚九歌抛来一眼。 “再说你是谁啊,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来害你吗?胆子那么小,随便一吓就能吓死的有什么好看的上眼的?” 长孙锦绣朝姚九歌继续抛了一个凄凄惨惨的眼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再次相遇【二】 “小酒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为了安抚比武者紧张的心情的柳源这时才得空从房内出来。在听到长孙锦绣断断续续逻辑混乱的诉说后,皱着眉头很是为难的看着姚九歌询问道。 姚九歌一把推开因为被欧阳衍嫌弃而又准备往自己身边靠的长孙锦绣,淡淡点点头。 柳源瞬间变了脸色。他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姚九歌,随后紧紧抓着剑咬牙朝小道走去。那模样,分明是有什么事情还在瞒着他们。 姚九歌同欧阳衍对望了一眼,立刻很有默契的跟在柳源身后。 小道一眼望不见底,远处也只能隐隐看到密林互相交错,将前方的道路给遮掩了个严实。 柳源抓着剑径自一人朝小道往下走。且走的方式很是奇怪,一会朝左走了两步,一会又朝右前进了数十步,行走的很是没有规律。甚至在外行人看来,显得有些精神不正常。 尤其在如此情况下,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归来庄的少庄主因为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发了疯。 姚九歌看了一眼难得露出疑惑的欧阳衍,见他紧握手中扇,看样子似乎是要将柳源拉上来的模样,忙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柳源走的是阵法。” 欧阳衍奇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柳源,随后点点头。 半晌。在姚九歌同欧阳衍已经等到吃力的坐在台阶上托腮百无聊赖之时。终于又看见了已经下去多时的柳源。 姚九歌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柳源有些狼狈的模样,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 柳源神色凝重,双唇抿紧。一柄长剑颓然垂在地上,跟着他缓慢的步子在地上缓缓划过一阵尖利的声响。 看样子伤的也不轻。 “阵法同当初设的不一样了?” 柳源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姚九歌。但转念一想,又随即点点头。 姚九歌来历神秘,虽不怎么表露实力,但明显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人物。他粗喘了一口气,用力平复自己心中那因为过于震惊而有些疼痛的胸口。 “父亲当初设了阵法便是为了防止没有受到英雄帖的英雄因为心生不满而前来闹事。那阵法我是熟悉的,按照方才的走法肯定是能安然下山的但是” “但是阵法不知何时被人悄悄改了,上山时能轻松通过,可若是想下山,便是拼了命也不可能。” 姚九歌笑着接过柳源的话,顺其自然的接了过去。在场所有人中,除了姚九歌,所有人都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这阵法若是连柳源都破不了,那在如今的归来庄中又有谁能破? 柳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事实,有些抱歉的低下了头。随后,他立刻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脸轻松相的姚九歌。 姚九歌感觉到他的注视,立刻似笑非笑的回视了过去。 “这阵法我倒也粗懂,等我照顾好肆娘再来看这阵法也不迟。”姚九歌笑着挑眉,双手环胸,一脸很是自信的样子。 阵法不算稀奇,只要粗懂理论,又能恰巧得到几本阵法书都能自学成才。更若论精通,必定还是只有她姚氏一族而已。 因此对于阵法这事,姚九歌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如今当务之急,是将黑影人抓住。 姚九歌睨了一眼呆在原地的柳源,立刻嫌弃的送了他一个白眼。看着他不解的目光,道: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啊?” “这阵法是何时被改的?是在我们上山前还是在上山后?你父亲柳盼英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受重伤不醒的?昏迷前他可还与谁有过接触,这些你清楚吗?” 柳源愣了愣,立马收了剑,一抹脸上的脏泥,朝着姚九歌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 姚九歌无语的叹了口气。 她望了一眼眼前的小道,随后又看了看四周的布局,不以为意的又挑了挑眉。她抬手放在额上摆出一副仰望远处山林的模样。之后,便立刻转过身去,看着面色已经明显比方才差了许多的肆娘,立马小跑过去扶住她。 “还能走吗?” 肆娘轻轻摇头,因为过度使用精力,再加上压力过大。在远离姚九歌的这几日,她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再也无法再有别的精力去同姚九歌交谈。 “我扶你回去。” 肆娘点了点头,半个身子都已经靠在了姚九歌身上。 有些吃不住力的姚九歌差点便带着肆娘一起倒在地上。她抬眼叫了一声长孙锦绣,刚想把肆娘交由长孙锦绣扶着,那边已经被忽略了很久的蔡蕴之终于忍不住了。 也不知蔡蕴之是在何时跑了出去的。她身上还是穿着欧阳衍被偷袭当晚那件轻薄的衣裳。此时这衣裳已经裂了好几个大口子,而蔡蕴之白净的脸上也沾染了许多脏泥,头上更是有着好几片落叶,看着极其狼狈。再加之其方才的痛哭,与此时她面上露出的狰狞一起,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蔡蕴之看了一眼肆娘,愤恨的抬起手指向肆娘。 “这个女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挟持我!如果不是我命大早就已经死在了路上!” 欧阳衍看了一眼肆娘,难得开口道:“挟持?” 蔡蕴之见欧阳衍关心,立刻软下声音,很是委屈道:“我一醒来便看见这女人蹲在我身边,也不知道是想对我做什么!” 肆娘叹了口气,对于蔡蕴之恩将仇报的行为显得很是无奈。她靠在长孙锦绣身上,已经很明显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脱离她的控制。 此时分明是青白天,隐隐的,她却总觉得仿佛黑暗一点点吞噬,让她心甚慌。 “我不过是想救你。” “信口雌黄!你一个小小的厨娘而已,能见什么世面!”蔡蕴之脸色愈发狰狞了,情绪也渐渐激动的不能自已。她瞪着被长孙锦绣抱在怀中的肆娘,咬牙切齿的同以往那个温婉的模样大相径庭。 “阿衍!她不仅不要脸的喜欢你,甚至还想要杀死我!” 姚九歌皱了眉头,看着蔡蕴之的眼很是凌冽,直直将蔡蕴之的话头给止住了不少。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看着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欧阳衍,突然又加快脚步朝欧阳衍身后躲去。 “一个厨娘却能轻松绕过阵法迷雾,你觉得可能吗?她这一路虽然走的磕磕绊绊但走的位置却很有规律,一看就是对这个阵法很是熟悉!我看八成她同那个黑影人也是一伙的!” 姚九歌冷着脸,听此也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紧紧盯着蔡蕴之,随后,才又道:“她为什么要杀你?” “我哪知道!” 蔡蕴之显然有些崩溃,在本就胆小的性情之下遭遇了如此一件事情。她看着姚九歌很是冷酷的模样,一副很是不喜欢她的模样。委屈之下,终于又红了眼,躲在欧阳衍身后失控的哭了起来。 “我差点被她推到山下!要不是我不相信她那么好心,早就被她得手了!后来还是我要挟她说如果我死了,阿衍永远不会喜欢她,这才安全回到了这里的!” 说着,她又不满意的又补充了一句,极其赌气般道:“爱信不信!” 姚九歌看了一眼肆娘。 已经半昏厥的肆娘显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的注视。她缓缓睁开了眼,见蔡蕴之一副厌恶的表情,就连欧阳衍也一副不知在想什么的高深模样。 立刻想到原因的肆娘自嘲般的笑了笑。她看着欧阳衍,仿佛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般,笑着对着他轻声问道:“欧阳衍,你相信我吗?” 被点名的欧阳衍愣了愣。他看了一眼面色如雪的肆娘,一双眸子含满泪水,但望着他的目光却那么执着,执着的想要得到他最后的回答。 这双眸子,让他想起了与肆娘在山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干净的一双眸子,带着羞涩,也带着倔强。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的心搅的让他都有些陌生。 欧阳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藏在自己身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蔡蕴之,沉默了片刻。 一时间,只有蔡蕴之哭的已经很是难听的音腔在回荡。 半晌,只听见欧阳衍叹了口气,一把拽过蔡蕴之,淡淡道:“蕴之同我是多年的好友。” 其意已经很明显。 蔡蕴之得意的望了肆娘一眼。 肆娘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垂下眼来,掩饰自己已经藏不住的绝望。她再也控制不住,抓着长孙锦绣的胸襟一头栽了进去。 明显感觉到自己胸口渐渐被湿热的泪水浸染的长孙锦绣难得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肆娘的背。 他以往也对肆娘有些误解,可如今,他却觉得肆娘似乎比起蔡蕴之要好上好几倍。 “欧阳衍,你是眼睛不好使还是心不好使?” 姚九歌冷笑了一声,看着欧阳衍的眼终于冷了下来。 随后,不等欧阳衍有所反应,便快速朝他攻击而去。 只觉有一阵冷风略过,再一看,已经是一脸怒气的姚九歌朝着欧阳衍的胸前攻袭而来。 “啪。” 欧阳衍变了神色,一把张开玉骨檀扇,迎着姚九歌的招式便迎了上去。他一脚踩在地上,挡着姚九歌攻势的手微微弯曲,整个身子都在往后移。 若论平常,以姚九歌的实力自然无法与欧阳衍对上几招的。可如今姚九歌怒气攻心早就已经不能以寻常招式来对付。再加上其轻功了得,天底下能赶超的上的寥寥无几。 即便是以轻功著称的惯偷空空也无奈只能望其项背。 欧阳衍难得沉着脸,对着姚九歌一直不肯听停下的攻击一招接一招的迎了上去。一把扇子使的出神入化,看的旁人皆为眼花缭乱。 紧接着,便是姚九歌以几乎移形换影般的速度踢掉了欧阳衍手中的扇子。 没了武器的欧阳衍以手臂做挡,眼中已经有了狠意。他用双手充当武器接连挡过了姚九歌的攻击。 两人一上一下,从这一边快速打到了另一边,激的地上尘土飞扬,呛得旁人不断咳嗽。 渐渐的,姚九歌的体力已经明显有些跟不上招式。被找到破绽的欧阳衍神色一冷,立马朝姚九歌踹去一脚。 姚九歌暗骂了一声,立刻从地上飞跃而起。但体力早已透支,如何能再与欧阳衍对抗? 眼看欧阳衍双手成鹰爪状朝她攻去,姚九歌皱了皱眉头,刚想用尽全身力气对抗,那边欧阳衍便有些吃痛的轻叫了一声。一双手也因此失了准头。 得到机会的姚九歌立马闪到一旁,暗暗喘了一口气。 “这么热闹呢?” 这时,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是一身着白衣的高挑男子,面带银色面具,只留嘴巴露在外头。对着此时的场面很感兴趣的拍了拍手。 “看来此次归来庄没有白来。” 欧阳衍摸了摸酸疼的手腕,扭头看向这男子,微微凝眉。 “千问阁阁主好兴致。” “嗯,确实好兴致。” 他笑着,将视线放到了姚九歌身上,似笑非笑的弯了眉眼。吓得姚九歌背后一凉,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真是奇了。 千问阁阁主不就是摄政王秦疏白吗? 这么快就追来了!? 姚九歌憋屈的鼓着脸,一脸欲哭无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大晁疏白【一】 惹不起躲也要躲得起的姚九歌很没出息的选择了躲起来。 本来要跟着长孙锦绣一起照看肆娘的计划也因为秦疏白的突然到来而打破。姚九歌纷纷的躲在一处偏僻的院落,一边愤愤的骂着秦疏白一边饿的要死的咬了一口馒头。 肆娘走之后她就过上了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肆娘回来以后因为重伤更是不可能给她开小灶。 姚九歌捏了捏自己的脸,觉得最近几日肯定已经饿的瘦了一大圈。 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又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 早知道秦疏白这么快就能找过来,她当初就不用这么不知死活的在山林中藏藏匿匿那么久了。 一想到她费劲千辛万苦以为自己终于脱离了监视的兴奋模样,她就觉得丢人。指不准那时候秦疏白正在暗处一脸嘲讽的看着她呢。 当初若是没有逃跑,或许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看见秦疏白活脱脱就像是老鼠遇见了猫一般四处逃窜了。 秦疏白的眼线到底遍布的有多宽啊,竟然宽到不论自己怎么隐藏都无法躲过。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会往哪里跑,所以才会在江南贴上这么多通缉令,还用这么高的悬赏令为代价,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熟悉自己这张脸吗?! 秦疏白真是有病吧。 不过在这一方面,她又挺感谢秦疏白的,此次如此大张旗鼓的将她的画像贴出来,同时也将她从姚氏族长这一个身份上给摘了下来。 即便自己的行为再如何引人注意,也不会被想到她便是被天下追杀的姚九歌。 秦疏白还真是兑现了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啊。不论如何都能将她护的严实。 她咬着淡然无味的馒头,突然失落的垂下眉眼。同时也必须承认,没有秦疏白护着的日子显得格外的无聊。 尤其在归来庄之事发生过后,她变成了众人期盼的那一方。这让她压力很大。 “先生躲在这偏僻的地方啃馒头,看着可真是让人觉得同情。” 姚九歌愣了愣,咬着馒头朝一旁望去。突然出现的秦疏白单手负于背后,勾着唇角,笑的温和。 姚九歌有些慌张的将头转过去,等到眼眶红润消下去之后,这才又转过头去,看着秦疏白戴着面具一脸神秘的模样,没好气道:“是啊,饿死了,我也好同情我自己。” 秦疏白轻笑了一声,一甩衣袖坐在她身旁。 “归来庄事情诡异,你这位小先生倒是不紧不慢的,好像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姚九歌白了他一眼。 在秦疏白没有找过来之前,她因害怕和尴尬而下意识地躲开了他。可等到秦疏白终于还是找到了自己时,她竟然在一刹那间感觉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是即将窒息的自己终于呼吸到了得以生还的空气一般。 喜悦的心情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对着秦疏白,她不自觉的便高兴了起来。 “这不是你来了帮我了嘛,自然是轻松了好多。” 秦疏白笑着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我又为何要帮你?” 姚九歌嘿嘿嘿笑了好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撇下京城事物来归来庄,可不就是来找我的嘛。” 恍惚间似乎看见秦疏白眼底有笑意。但随即,便听他说:“我只不过是听说归来庄此次江湖论道颇为神秘,这才来看看的。” 姚九歌无语的看了一眼秦疏白,见他依然一副自己和她不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拆穿道:“秦疏白,你再装?” “不懂你在说什么。” 姚九歌被气笑了,她看着秦疏白明显很是不解的样子,索性伸手一把将他面上的面具扯下来。 面具被牢牢系着,姚九歌费了好大功夫这才将绑着面具的绳子从他脑后给解下来。难得秦疏白也一脸配合,任凭姚九歌乱折腾。 终于解下面具的姚九歌有些嫌弃的将面具扔到一旁,随后就见秦疏白一脸笑意的盯着她看。 姚九歌愣了愣,终于察觉到自己方才为了解开面具几乎能与秦疏白贴面她立刻想要往后仰,结果被秦疏白一把搂住腰将其硬是扯到了自己怀中。 恍惚间感觉秦疏白轻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姚九歌便感觉自己的头被摸了。 姚九歌撇撇嘴,道:“我早就知道你便是千问阁阁主,你为何还要卖弄关子假装不认识我?” 秦疏白轻笑了一声,微微拉开距离,挑眉道:“你早知我的身份因此才如此信任我?” 姚九歌点点头。 秦疏白依然笑着,但明显笑意有些微冷。他伸出手来抚向姚九歌带着山上凉意的脸颊,随后狠狠捏了捏。直到姚九歌嗷嗷喊疼这才松手。 “因为我是千问阁阁主你便如此相信我,那我当初跟你说的安心待在我身边这句话为何你却不相信?” “你相信千问阁的阁主,为何却不能相信摄政王?” 姚九歌:“”逼问来的猝不及防。 她往四周看了看,随即下巴就被秦疏白一把捏住,强迫自己盯着他。那平常就看起来很是清隽的模样在此刻显得愈发的温柔了。但莫名的还是让姚九歌背后浮现出一股凉意。 她看着秦疏白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模样,很没骨气的咽了一口口水。 “那个我好饿啊。” 秦疏白:“” 秦疏白难得有些无语。他看着姚九歌一副卖乖巧的模样,终于还是没法说出些狠话来。 他抬手抚上额头,半撑着脸,定眼看她。那一双眸子中专注到除了姚九歌之外,别无他人。 姚九歌有些紧张的轻咳了一声,随即用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极其委屈道:“真的很饿。” 秦疏白垂下眉眼,微微低下头来,很是好笑的低低笑出了声。好听的声响飘散在空中,将这几日她的压力与不安统统驱散。 就如同当日在京城中一般。 姚九歌似乎是真的饿惨了。秦疏白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眉头。 她瘦了。原本还有些圆润的下巴如今变的很是尖削,衬的双眼愈发的大。 长途跋涉看来让她疲累了许多。 秦疏白越看越不满意。本想让姚九歌一人闯荡能让其成长。可才过了这么些时间,她便将自己折磨成这般。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一脸的饿相,伸出手来又狠狠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手往上一招。一个黑影便在此时快速的闪至他们面前,放下一个包裹便又重新消失在暗处中。 姚九歌惊讶了一声,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啧啧感叹。那景色包裹完好无损的被丢在秦疏白面前,此时他正弯腰捡起那包裹,不知是想做什么。 姚九歌看着早已没影的屋顶,啧啧道:“你们王府的暗卫也遍及全国吗?” 秦疏白轻轻点头:“都是千问阁的手下,自然分散在各处。” 姚九歌了然的点点头。她“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秦疏白手中的包裹,瞬间眼睛一亮,指着包裹很是惊喜道:“不味斋的?”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更惊喜了,恨不得马上把包裹抢过来。她将头伸过去,嘴馋的咽了一口口水,道:“你不知道,在外这么些日子,快想死不味斋的糕点了,想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秦疏白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用一副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中的包裹,不由的黑了线。随即挑眉道:“想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姚九歌连连点头,生怕他不相信一般。 秦疏白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可有想过我?” 姚九歌愣了愣,疑惑的抬头看他。 “因为不信任而逃走时,可有想过我助你之情?” 姚九歌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秦疏白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姚九歌看看包裹,又看了看突然沉默的秦疏白,感觉气氛似乎突然间冷了下来。 他生气了吗? 姚九歌有些无措的抓了抓衣角,看着秦疏白脸色冰冷的低头解开包裹,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地上时,她脑袋突然“轰”的一声,突如其来的失望压向她c姚九歌撇撇嘴,有些失望的看着摆放的整齐的瓶瓶罐罐,不甘心地问道:“你没有给我带不味斋的糕点啊?”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白日梦不要总是瞎做。” 姚九歌:“” 秦疏白将包裹中的东西全部掏出来之后便朝四周看了看,随后站起身来将地上的枝条全部搜集起来堆成了一个三角架,随后,便见他动作熟练的将手中已经处理完毕的一只鸡插进抹了果酱的铁棒内。 火起。不一会儿,便能闻到香味。 姚九歌“哇”了一声,看着在火光下渐渐变了颜色的鸡肉,兴奋的连连又朝前凑过去。眼看那飞溅的火苗便要溅到姚九歌脸上,一直在忙着烤鸡的秦疏白微微凝眉,将姚九歌一把拉回来,顺势拍了拍她的头。 “一会儿便好,别急。” 姚九歌点了点头。一双眼在看着烤鸡渐渐散发出的浓郁香气时,变得很是明亮。 等了一会儿,姚九歌瞅了一眼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的烤鸡,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帮子歪头看向一脸认真的秦疏白。 “听说千问阁阁主姓胡,名离?” 秦疏白抽空看了她一眼,不知姚九歌此时说这话的原因是何。但既然姚九歌主动搭话,他自然不会拒绝。火堆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秦疏白将烤鸡换了一面后涂上一层调料。这才点了头。 姚九歌抿唇一笑,继续道:“你不觉得这名字很像一种动物吗?” 见他依然一副不解的模样,姚九歌几乎笑开了花。难得见到秦疏白疑惑的表情,这让姚九歌感觉很是骄傲。她点了点秦疏白的衣袖,笑的眼睛都成了月牙。说出的话语带着调侃,令秦疏白不知不觉也被她欢喜的情绪感染,眼角微微露出了笑意。 “特别像狐狸,你不觉得吗?” 秦疏白失笑,睨了她一眼,很好脾气道:“你高兴便好。” 京城一别,姚九歌的性子似乎比之前活泼了好些。或许这才应该是她的一个性格。身处无还不谙世事,本就应该如此天真无邪。 姚九歌高兴于秦疏白的好说话,她兴致匆匆的唤了好几声秦疏白新得的外号,皆一一得到了秦疏白的回应。最后很是满意的姚九歌终于忍不住笑开了颜。 等到笑够了,她终于有了功夫细细看着秦疏白的模样,青天白日,偶有落叶飘来。这一方天地,唯有她与秦疏白二人而已。 “其实我特别感谢能遇到你。” 秦疏白的手微微顿了顿。 “我从无还来,是你瞒了我的身份,我才能如此自由的在各方行走。我一直都很感谢。”姚九歌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秦疏白垂下的眉眼,恍惚间,竟能看见秦疏白的那抹温柔色。 只是不知这温柔色究竟有几人能看到。 姚九歌眨了眨眼睛,终于决定将自己逃离京城的原因告诉他:“可我还是怕拖累你,我这个人啊,太危险了,稍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又怎能忍心让你陪我一起受苦?你在我身边的时候真好啊,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我又怎能留恋?姚九歌被天下人所恨也就罢了,又怎么能拉着你一起被恨?” 秦疏白扭头看向她,看着她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突然勾唇笑了。这抹笑容头一次出现在姚九歌面前。 不带任何功利,没有嘲笑,也没有同情。只是单纯的让姚九歌看出了一副信任同喜爱相交杂的复杂情绪。 她还想说些什么,那边秦疏白已经将鸡腿扯下塞进了她嘴里。他看着姚九歌因为伪装而变得容貌黯淡的侧脸,展眉笑道:“我也说过了,我会帮你,为何要管天下碎言?” 姚九歌将一块鸡肉吞下,听此扭头看他。看着他眼带笑意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轻声道:“你在哪我便在哪,知道吗?” 姚九歌直觉秦疏白这话还代表着别的意思。她皱眉细细揣摩了一番,却始终不得结果。最后她索性放弃,一把扯过鸡腿,对着秦疏白很认真的点了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大晁疏白【二】 秦疏白来到归来庄之后,姚九歌一直很紧绷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千问阁阁主名声在外,九州大陆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千问阁消息直通八方,普天之下,只要阁主想知道,便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们的视线。 幕后黑影人或许也觊觎秦疏白的实力。因此这两天倒也安静了许多。那得了催命符的几个人也由此多得了两天的缓冲期。 “小锦怎么不来吃早饭?” 因为几日的空闲,同秦疏白重逢的姚九歌又在不知不觉中被秦疏白细细照料。她坐在秦疏白身旁,一手还舀着金黄蛋羹,在看到欧阳衍同蔡蕴之后,疑惑的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 “肆娘重伤,锦绣正在照顾。” 姚九歌点点头。 肆娘此次强行破阵,本身伤的也很重,再加上欧阳衍的不信任导致的心绪不稳,一时间很难缓过来。 她只是很好奇,肆娘是从何处得到的破阵方法的。 她颇为着急的一口将蛋羹咽肚,随即又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将蛋羹倒进嘴中,看着很是猴急的模样。 “慢点吃。” 在一旁替她切好白面馒头的秦疏白侧目看了她一眼,连忙将被姚九歌捧在手心的碗一把抢过。 他看了一眼一脸郁闷的姚九歌,颇为嫌弃的将切成四瓣的馒头递到她手边,一副警告性十足的模样。 本来还想快点吃完早饭好去看肆娘的姚九歌被秦疏白突然严厉的神情制止的有点懵。但大约是被管制的久了,倒也没说些什么,只是乖巧的将本就很小的馒头丢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只是从旁人来看,姚九歌低垂的眉眼和突然软下来的脾气都显得有些逆来顺受,同平常很是相反。 更别说一言不合就跟自己干架的欧阳衍了。 他难得有些抽搐,摇到一半的扇子也索性僵了下来。看着姚九歌一副唯唯诺诺很没有骨气的模样,无语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看着秦疏白旁若无人的又替姚九歌准备好一杯豆浆时,就连迟钝如欧阳衍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自从肆娘重伤之后,归来庄伙食变的极差,别说早饭这样奢侈的东西,就连填饥的东西都粗糙到令人发指。可如今桌上的食物一眼便能看出并不属于归来庄之物,而是通过山下采购而来。 可这整座山皆被阵法所困,他是怎么做到的? 早前听闻千问阁虽名消息楼,却并不参与诸多事物,若是无人来问,他们便也不会对外提供任何消息,置身事外到几乎冷血的地步。 欧阳衍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一直在细心照顾姚九歌吃饭的秦疏白。分明是一副同姚九歌相熟的模样。 此次归来庄之行诡异莫测,身为千问阁阁主自然能窥见其中猫腻之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 是朋友吗?因为担心朋友所以才打破了以往冷血旁观的习惯匆匆赶来归来庄? 欧阳衍正欲询问细节,站在一旁饿的已经眼冒金星的蔡蕴之终于站不住了。她双手交叉于胸前,很是羡慕的看着秦疏白虽一脸嫌弃但手却从没停过的伺候姚九歌吃饭。 扑鼻的香气阵阵传到她的鼻尖,让早已饿了好几天无法填饱肚子的蔡蕴之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她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欧阳衍,连忙朝前走了几步,眼含春光,微咬下唇,轻轻柔柔的请求道:“阁主,蕴之可以坐下一起吃吗?” “自然。” 秦疏白轻轻开了口,替姚九歌擦了擦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害羞不已的蔡蕴之。那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面具质地坚硬,连着他的眼神一起也变得有些冷意来。眼看着蔡蕴之已经兴奋不已的提裙便要坐下,他终于又开了口,道:“自然是不能的。” 兴奋之情还在脸上的蔡蕴之有些难堪的握紧了手,感觉到姚九歌同欧阳衍的注视,她的脸上终于因为尴尬而涨红了起来。 身在大虞时,她便是众人仰慕的对象,可到了大晁,为何所有人都变得如此不重视她。 蔡蕴之愤愤不已的瞪了一眼已经控制不住笑意的姚九歌,直觉自己若是再这样下去只会变得更丢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所剩无几的早饭,咬咬牙,突然又变了一个神色。微嘟嘴,委委屈屈的抬眼望了一眼秦疏白。 那眼神中两分羞怯四分请求,还有四分的媚眼如丝。 “阁主,你真的忍心蕴之饿成这样吗?”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与自己相比显得很是黯淡逊色的姚九歌。一双手腕光洁细瘦。涂了蔻丹的指甲将整个手掌衬托的更加的白皙。 “小九公子毕竟男子,饿一顿或许无碍,可蕴之生来体弱” 姚九歌很是听不下去的将筷子放下。她看着蔡蕴之冷笑道:“这饭,是我同阁主一大清早便开始费心准备的,材料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得的。你若是想吃,便要有自己动手的觉悟。” “可你们是男子” “你别想着什么我们都该让着你这种事情。若是想得到什么,必须先付出什么,你以为坐在那儿随便摆出几个可怜相便可以了吗?人在江湖上,凡是都得靠自己!别想着都让别人来迎合你!” 姚九歌说的冷酷,她看着蔡蕴之一脸不解一副很是不能理解的模样,又冷笑道:“你若想当乞丐般四肢健全的求人施舍,对不起,我真没这个同情心。” 蔡蕴之委委屈屈的扁了嘴,道:“可我在我们大虞” “这儿是大晁!” 蔡蕴之顿时没了话。她看了看视若无睹的秦疏白,又扭头望了一眼假装没听见的欧阳衍,羞愤难堪的轻声哼了一声。心知自己在这儿十分不讨喜,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提起衣裙一副委屈模样的小跑了出去。 欧阳衍扭头看了一眼蔡蕴之远去的方向,终于还是摇摇头,一副不想去追的模样。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意识到自己在这儿显得有些多余。他转过身去,索性不再去看姚九歌同秦疏白的互动。 “我要去看肆娘,你若是一会儿得空,便也去看看她罢。” 姚九歌“呵呵”冷笑了几声,看着欧阳衍坚毅的背影,暗暗翻了两个白眼,道:“我自然会去看!” 说着,看着已经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的欧阳衍,终于还是决定加快速度。她一把端起盛着豆浆的杯子,仰头往喉中灌了好几口。随后“啪”的将被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急匆匆便往外赶。 此时桌子被她急切的动作撞的往前移了两步,木凳也发出阵阵滑动的声响。是衣袖突然的浮动,眼睫轻颤间,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 随后,她被秦疏白一把抱在怀中。 宽大的衣服下,是突然的拥入而顿生的心跳加速。姚九歌的眼眶又开始酝酿着一股灼热的烫意,这烫意四处流传,让她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感觉到身后胸膛的宽厚与温暖,姚九歌身子一僵,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秦疏白从身后紧紧抱住想要前去看望肆娘的姚九歌。一双眸子破碎出宠溺又温暖的神色来。他轻轻滑过姚九歌通红的耳朵,随之望了一眼天色。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直呆呆的僵在原地的姚九歌突然觉得头顶一松。顷刻,一直被妥善束起的头发再一次被秦疏白扯下。 姚九歌挑了眉头,正欲说话,神色却突然一顿。 她看着落在手心的一小撮长发,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又变成白色了!?” 秦疏白拍拍她的头,道:“一次染发可维持的时间毕竟有限,我此次着急来寻你,便是因为这一点。” 姚九歌心口一滞,忙转过身去,一把扯过秦疏白雪白的衣袍盖在自己头上。直到看不见她原本的发色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望着一脸笑意的秦疏白,紧张的扯住他的袖子,连开口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那那你是不是有有办法?” 秦疏白点点头。 姚九歌立刻用谢天谢地的目光崇拜的望着他。 鉴于归来庄人多眼杂,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姚九歌最后是被秦疏白抱在怀中溜走的。 等来到柳源为秦疏白准备的住处后,她看着屋内被摆放整齐的一堆瓶瓶罐罐和食材,对于秦疏白的佩服简直滔滔江水都无法将其完整表达出来。 秦疏白此次前来,想必又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 所幸秦疏白的房屋平常无人敢来。 想来也是,本就因为黑影人而惴惴不安的众人想必已经无法承受住另一个暴击了。 谁能知道秦疏白会不会一时兴起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姚九歌心里着急,却也知道催不得。只好任由秦疏白将自己拎上榻后,由着他对自己的头发动手动脚。 感觉到温水浸湿后,秦疏白轻柔的将药涂抹在自己头发上。她颤了颤睫毛,顿时有些困倦。 “这次远离京城,小皇帝会不会又想着杀你?” 秦疏白动作未停,看着在水中扶起的一小捋白发,不动声色的用手指缠绕了一圈。他勾了勾唇角,道:“药儿可是在关心我?” 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的姚九歌撇撇嘴,挑眉轻声“嗯”了一声。 “弘文还有一个弟弟,我这次出来除了寻你,另外一件事便是去寻他。” 姚九歌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南尺。” 南尺。 姚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秦疏白的母亲便是南尺国人,此次若是为了秦弘文那个弟弟而去南尺,会否应触景生情而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想起在京城时,秦弘文说的那些杀父弑母的话,还有柳臣说的那些南尺这些年一直便想拥护秦疏白登上皇位的话。 秦疏白既是大晁摄政王,又是南尺极力想推上皇位的人,应该活的挺辛苦的吧。 “需要我陪着吗?” 秦疏白正在给姚九歌抹上第二层药膏,闻言顿了顿,垂下的眉眼处是突然而来的重重笑意。 他悄悄勾起唇角,心情很好的应道:“自然,我在哪儿,你便也应该在哪儿。” 姚九歌应了一声。在秦疏白三番五次重复这句话下显得很是印象深刻。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上雕琢繁复的花纹,道:“解决了归来庄的事情后再走吧,我也挺担心肆娘的。” 秦疏白知道她又在考虑黑影人的身份。归来庄诡异重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人为在背后操控。而对于背后操控这种事情,没人能比他使的更得心应手的了。 他挑了眉头,道:“他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情非得已【一】 欧阳衍来时,长孙锦绣已经趴在一旁睡的昏沉。扔在一旁的铜盆里还残留着几丝血色来不及褪去,挂在外侧的白布半干透,因处理了多处伤口而显得颜色有些发黄。 就躺在不远处的肆娘眉头紧皱,一双手交叠放置在腹部。一床暗锦色花纹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衬的她本就虚弱的脸显得愈发的瘦削苍白。 她伤的不轻。 归来庄阵法诡异难破,就连平时熟知阵法的柳源都无法轻松闯过。可肆娘却硬是闯了回来,而且还是带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蔡蕴之回来的。 不管蔡蕴之说的是真是假,肆娘的能力都已经无法令人对她小看。 欧阳衍抿着唇看着沉睡的肆娘,定定的站在背光处,神色莫测,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大约是欧阳衍的注视实在太强烈,本就睡的不踏实的肆娘动了动眼珠子,有些费力的将头扭了过去。 背光处,有一高大人影,看不清轮廓。 肆娘动了动嘴唇,只稍稍看了一眼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只是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竟能一直忍着不出声。 她敛了眼眸,吃力的咳嗽了两声,又抬手拍了拍呛痛的胸膛。见欧阳衍始终没有说话,她索性一把扯过被子转了身背对着他。 可随后,一直没有反应仿佛定住了一般的欧阳衍却在她背过身时突然有了动作。 感觉到床边的下陷,躲在墙边的肆娘咬了咬嘴唇,藏在被子里的一双手紧张的交织在胸前。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轻柔的呼吸声,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一般。 “你再这么闷着自己,可是要窒息的。” 躲在被子中的肆娘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欧阳衍已经在话刚落之时,就将手伸进了被子里,一把将肆娘给抱了出来。 欧阳衍依然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手抚着她,一手伸到一旁将枕头安置在肆娘身后。 肆娘紧张的几乎快停止呼吸。 她觉得欧阳衍大约是不会知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的。因此才会这般毫不顾忌的闯入她的房间,毫无压力的抱着她,甚至用如此亲密的动作来照顾她。 她又想起先前欧阳衍绝情的话语,和他护着蔡蕴之的动作。才激动了不久的心便又立刻跌回了谷底。 深渊谷底,冰冷刺骨。将她的心摔的七零八碎。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欧阳衍愣了愣。 肆娘看着他疑惑不解的模样,冷笑着一把将他推开。随后将被子严严实实的裹住自己,一副很是提防欧阳衍的模样。 一旁的长孙锦绣张着嘴睡的很是香甜,肆娘尝试叫了他几次,可除了将他唤的轻嘤了一声之外,别无所得。 肆娘微抿了嘴,看了一眼依然牢牢盯着自己不肯离去的欧阳衍,终于又开口道:“你若是来质问我为何想要杀了蔡蕴之的,那么实在是对不起了,老娘重伤未愈脑袋沉沉,完全想不起来事情。” 欧阳衍皱了眉头,显然对于肆娘突然爆粗口很是不满。他张了张嘴,正欲说话,肆娘便又迅速抢了话头。 “你若是心疼你的蕴之妹妹,大不了杀了我。反正老娘无牵无挂,带着这一身伤养起来也怪麻烦的,倒不如一死了之,省了一笔医药钱。” “你别这样。” 欧阳衍皱着眉头,打断肆娘越说越离谱的话语。 肆娘冷笑,道:“我哪样了?” 她话刚说完,便立刻僵住了脸,看了一眼欧阳衍的神情,有些丢脸的自嘲了一番。 方才这一番对话,竟让她恍惚间产生了错觉。错觉自己与欧阳衍已经在一起了一般。这想法让她有些面臊,随即她愤怒的瞪了欧阳衍一眼,狠狠转过头去,极力避开他的视线。 欧阳衍顿了顿,看着肆娘生气的模样,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不知如何表达。感觉到肆娘方才的面红耳赤,他顿了顿,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 肆娘心烦的看了看水,扭过头去恶狠狠道:“不喝!” 欧阳衍看着她面上依然通红,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捏在手心的茶杯,突然俯身靠过去一把捏住肆娘的下巴强行将水灌进了她嘴里。眼看肆娘一脸嫌弃的想要吐出去的模样,欧阳衍面色一沉,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凑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啪” 最后得到的是肆娘震惊又愤怒的一记巴掌。她看着突然变得很是登徒子的欧阳衍,方才才重重打了他一巴掌的手心此时带着火辣辣的痛意,痛的她眼眶发红,委屈的想要立刻大哭一场。 半晌,气的浑身发抖的肆娘颤颤巍巍的将手指向门口,轻声又坚定道:“滚出去。” “对不起” “谁会稀罕你的对不起!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羞辱的了我!我肆娘混了二十多年,什么男人没见过!会看上你这种货色的吗!?” 肆娘的语气很冲,冲到令欧阳衍有些陌生,但随之袭来的,却是更多理不清的慌张。他的心从未如此慌张过,慌张到竟使他脑子一片空白,分明胸口是热的,可捏着茶杯的手心却凉意刺骨,难受的他不知如何才好。 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肆娘会在不知何时看他的眼神不再那么炙热,随之而来的却只有冰冷了? 他不是能够表达自己心思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少言寡语,不知如何与人相处。可他却清清楚楚的记得肆娘眼中的光芒与执着。记得肆娘神采飞扬的与人交谈,也记得肆娘遇见自己时那分明羞涩的眼眸。 只是这一切他都无法拥有。就如同他无法与自小长大的长孙锦绣敞开心扉一样。他生来,似乎便是不知喜怒哀乐的,活了这么些年,却如同只活了一天一般。 他想同肆娘好好相处,却总是在不经意时让肆娘离自己越来越远。大约他天生,便不应该拥有什么吧。 “小酒小酒别走!” 就在欧阳衍同肆娘沉默对望时,不知睡了多久的长孙锦绣突然挣扎的踢了踢腿,扭着身子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嘴中也发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呓。 肆娘和欧阳衍:“” 最后还是肆娘轻咳了一声,佯装打了个哈欠,朝欧阳衍摆了摆手,道:“我困了,你走吧。” 欧阳衍咬咬牙,突然一把抓住肆娘悬在空中佯作送别的手臂。细嫩的触感贴着他依然很是冰凉的手心,让欧阳衍有些错愕。 但随即,他咬咬牙,看着肆娘,认真道:“我相信的一直是你!” 肆娘错愕的抬头,随即又冷笑了一声,显然很是不相信他的辩解。 “归来庄阵法连柳源都无法闯出,可你却能在安然下山后,又带着蔡蕴之重新回到山上,如此惊奇,自然会引起黑影人的注意。我若是在那时百般辩护你,只会让黑影人更想杀了你。” “一个厨娘,在归来庄中本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一个,却忽然被得知拥有破解阵法的能力” 欧阳衍叹了口气,看着肆娘懵懵懂懂的眼神,又道:“我们越是不信你,越是护着蔡蕴之,那黑影人便越容易相信你已经被排挤,而他又必定会因为觊觎你的能力而主动找上你。” 肆娘撇撇嘴,反驳道:“你又怎知他一定会找我?” “一个杀人犯,自然热衷于看我们内部互相残杀的景象的。” 肆娘:“”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感觉到肆娘渐渐平静的模样,欧阳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方才的解释太过匆忙,只是一味的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肆娘听。但随后细细想来,又觉得话语间似乎带着太重的目的性。 而这目的性,或许也会造成肆娘的不喜。 他顿了顿,很是生疏的一把握住肆娘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摹揣着。盯着肆娘的眸子也在此时变得莫名有些温和。 而这温和的目光也刺的肆娘颇为不自在的转开了视线。 “这几日我会一直护着你,莫怕。” 肆娘扭过头,脸颊却渐渐又泛上了红晕。半晌,她缩了缩手掌,手指轻轻滑过欧阳衍的手心,挠的欧阳衍心神一动。随后,他便听到肆娘轻轻“嗯”了一声,生声音轻柔的将他的心撩拨了个天翻地覆。 “叮。” 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回荡在屋内。 才赶到屋外的姚九歌敲门的手僵在空中。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秦疏白,见他一副挑眉样,等着自己下文的样子,轻声道:“我听到银铃声了。” 秦疏白眼眸一闪,沉声应道:“先进去。” 说着,他越过姚九歌想要敲门的手,猛地将房门推开。里头好不容易被安抚好的肆娘此时正朝欧阳衍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而欧阳衍竟然也一反常态的点点头,替她重新添了一杯茶水。 如此不寻常。 姚九歌挑挑眉头,看着欧阳衍带着温柔笑意的侧脸,了然的勾了勾唇角。 幻境被欧阳衍激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情非得已【二】 听见欧阳衍的银铃声后,姚九歌本来想拔腿就跑的。 肆娘喜欢欧阳衍谁人都知,如今欧阳衍被幻境浸染的竟然开了窍。这委实让姚九歌大感意外。 这就仿佛是枯木逢春,铁树开花一般。看着肆娘极其高兴的脸蛋,姚九歌靠在门框上,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给这两人一定的空间。 可她虽这么想,站在自己身旁的秦疏白却并不这么想。眼看着姚九歌一脸欣慰,瞬间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给忘了的模样,他无奈的摇摇头,一把拎过姚九歌的手将她拽到了肆娘的身边。 随后硬是将欧阳衍给扯了出去。 看着欧阳衍一副舍不得走的模样,姚九歌一边拍拍肆娘的手,一边试图叫住勾着唇角,外人看来一直很好说话的秦疏白。 可秦疏白此次却并未如意料之中的听话,甚至在听到姚九歌的叫喊声后,走路的速度愈发的快了起来。 “这位阁主,麻烦您停下脚步放下欧阳衍好吗?” 姚九歌抽了抽嘴角,一脸客气的朝着秦疏白摆了一个笑脸。感觉到肆娘有些紧张的抓住了她的衣角,正在用眼神警告秦疏白的姚九歌轻轻拍拍肆娘的手背,一副万事皆在其掌握之中的模样。 秦疏白看了一眼姚九歌,果真听话的将手松开,眼看着欧阳衍一脸留恋的再次要回到肆娘身边的模样,他轻轻瞥了一眼,随手双手环胸,看着姚九歌突然轻笑了一声。 “宝贝儿,你这么不听话可别怪我晚上翻脸不认人哦。” 肆娘:“咦?” 姚九歌:“” 秦疏白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暧昧,这下连欧阳衍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皱着一张脸,看了看秦疏白貌似很是深情的模样,又看了看不知为何竟然脸红的姚九歌。 所以秦疏白是因为姚九歌是自己的爱人所以这才不顾危险跑来归来庄的吗?欧阳衍在这时恍惚想起秦疏白自从上山之后便包办了姚九歌一切的样子。当时看着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如今被秦疏白这么一说破,仿佛一切奇异的事情都有了可以解释的方向。 他难得抽了抽,僵在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姚九歌轻咳了一声。她看了一眼虽语气轻佻,但从那双定定看着自己的双眼中,她还是很明显的看出了一丝警告意味。 她愣了愣。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被秦疏白的话震住了的肆娘,意味深长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她为何总是改不掉这个轻易就会转移注意力忘记重点的缺点呢? 不想再被秦疏白教训的姚九歌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示意秦疏白将僵在半路的欧阳衍拖到门外,这才转过身去,看着还是没有回神的肆娘,朗声道:“肆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啊?” 姚九歌无语的看着肆娘呆愣的模样,心中将秦疏白骂了个狗血喷头。分明有无数种方法提醒的过错,他非要用如此狗血的一种方法来。也不知秦疏白方才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姚九歌在心中默默吐槽了好久秦疏白之后,抬眼便见肆娘勉强缓过神来,正用一种很是莫名的目光盯着自己。莫名到让才与她对视不久的姚九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抖了抖身子,勉强按压住自己想要跑的心思,冷静道:“你真的会破阵?” 肆娘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反驳般的摇了摇。 姚九歌不解的看着她。 “我哪会什么阵法啊,你也知道,我从小便只想当一个厨娘,哪还有工夫去学其他的东西。” 姚九歌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肆娘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被子又往上挪了一点。似乎是因为回想往事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只是我哥他会一点儿” 肆娘又叹了一口气,在说起自己的哥哥时,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她越过姚九歌,将视线放在半开的窗户外头,看着窗外隐隐飘荡着的浓雾,一双手紧握成拳,连带着音色都染上了一丝颤意。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爹娘都是农民,少时更是穷的无法养活我跟我哥哥,哥哥从小宠我,为了让我能吃上饭,很小便跟着我爹四处干活,常常自己一口饭都没吃,便劝着要让我多吃一些。” 她抽噎了两声,低着头道:“当时为了能让我吃上一块肉,哥哥甚至犯险跑去无还送菜。” 姚九歌一愣。不敢置信的盯着情绪很是低落的肆娘。她猛地想起秦疏白交与自己的两张信上头明明确确的写着灭族那天有一农夫出入无还。 而那农夫,原来便是肆娘的哥哥吗? 本以为农夫的线索早已经中断的姚九歌感觉此时仿佛做梦一般。她激动的一把抓住肆娘的手,直捏的她吃痛的发出声,都没有意识到。 “你是说你哥哥曾经去无还送过菜吗?” 肆娘点点头,看着自己被姚九歌捏的已经发红的手臂,像是很意外姚九歌为何会情绪突然这么激动。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大约送了三个月左右吧,有一天哥哥回家突然很兴奋的跟我说他马上就要扬名天下了。我当时不懂此中深意,只是当我哥哥又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梦。直到有一天晚上,哥哥将我带到一处密林,说是要教我破解阵法的要领,还说我以后肯定会用的着,让我防身用” 姚九歌凝眉。 “哥哥一个农夫,大字不识一个,谁会这么没眼见的找上我哥哥?后来,哥哥次次早出晚归,到了最后甚至索性送菜都不送了。我怕哥哥染上了什么赌博的恶习终于还是忍不住逼问了他。” 姚九歌紧张的手指都抠进了掌心,说出的话语用了十成的力气这才不至于太过颤抖而引人怀疑。 她眼睫微颤,轻声问道:“结果呢?” 肆娘费力回想了一番,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嘴,随后又有些不确定的仰头皱眉细细回想了一番,这才十分确定道:“说是一个叫无悔的人教的他。哥哥说无悔教他阵法是为了拯救天下的。” 师父? 姚九歌下意识地皱了眉头。她的这位师父一向行踪莫测,就连已经被教导了十几年的姚九歌有时都无法确切知晓他去了何处。 可师父一向最为看重人的资质,且从不肯轻易教授人阵法,为何会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要将阵法教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呢? 莫非是师父早就算出无还有此大劫所以才费尽心思破例将阵法教给了外人吗? 姚九歌摇摇头,那种种猜测萦绕在她心头,将她此时的面色衬的有些奇怪。 “那你哥哥现在在何处?为何我从未见过他?” 肆娘摇摇头,颤声道:“失踪了” “失踪了?”姚九歌提高了音量,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肆娘的回答。那方才还升起了一丝希望的心顿时重重砸在地上。 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线索,可这线索引到最后,依然还是一条死路。她依然无法知晓肆娘的哥哥同自己的师父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久后无还姚氏一族遭遇灭族大祸,姚九歌背叛族人只身一人逃亡,而我哥哥也在那时彻底失踪。” 姚九歌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失踪?当日无还除了姚九歌逃亡其余人全部死在山上,你又如何确定你哥哥只是失踪了?” “在无还出事前一日,哥哥同我说他得了无悔的吩咐,要去大虞找一个人,之后无还出事,我哥哥也再也没有回来。” 姚九歌点点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看来若是想要打开一个突破口,只能先将肆娘的哥哥找到了。 “你哥哥长什么模样?我若是去了大虞可帮你寻寻看。” 肆娘眼前一亮,看着姚九歌很是欣喜的张大了眼睛,一脸兴奋的拍了拍姚九歌的肩膀。 “我哥哥右脸有一块黑色胎记,身材很是强壮,你若看见他,便一定能认出他来。” 姚九歌应了一声。本想立刻便跟肆娘告辞。但在看到她因为自己的承诺而兴奋不已时,又因为愧疚而暂时打消了离开的意思。 她这句话又岂是为了找回她哥哥那么简单,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自己。可肆娘却已经将自己当做恩人来看待。 把口口声声称为临阵脱逃的姚九歌当成自己的恩人。 姚九歌笑了笑,一时无话。 可肆娘已经开了话头,自然不会就这么快便停了下来。她停了一会儿,立刻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拉着姚九歌的手又道:“虽说姚九歌罪大恶极,可她师父却像是个好人。别的不说,若不是我哥哥被他支去大虞,我哥哥现在很有可能便被姚九歌给杀死了啊。再加上我此次能安全回来也是亏了那无悔师父小酒,你说师徒之间,怎会差距如此之大?” 姚九歌眼眸一闪,随即笑道:“我又如何能得知?” “身为姚氏族长,她心也是够狠啊,为了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竟然狠心将全族杀死当做祭祀,以换取更强大的能力。” 姚九歌愣了愣,看着肆娘神情认真,一副感叹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在胡说的样子。她微微眯了眼,拉着肆娘的手轻声问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肆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意外她怎会什么都不知道。但奇怪归奇怪,面对姚九歌的疑问,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啊。不过好在整个天下的英雄好汉们纷纷站出来誓要替天行道,就算那姚九歌有通天的本领,我想也逃不过万民的追查吧?” 姚九歌闻言冷笑。 那些觊觎族内至宝三番五次想要夺取的人竟被传成了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天下黎民百姓的英雄。而她身背灭族之痛,依然强忍悲痛收复幻世珠却被传成了大不忠大不义的小人。 是非如此颠倒,现实如此残酷。让她的心都痛到不知该如何自救。 她千方百计想要护住周全的百姓,却将她想的如此不堪。 她曾无数次想过自己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却没想到,竟然已经被百姓恨到入骨的地步。 她自嘲的笑了笑,看着肆娘,轻声答道:“若是她当真罪无可恕,确实死也活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黑暗一角【一】 暗夜来袭。归来庄越发的冷了。 肆娘的伤势在妥善的照顾下恢复的很是不错。只是明眼人都清楚,自从欧阳衍选择护了蔡蕴之而放弃肆娘之后,不仅肆娘对他的态度很是冷淡,就连长孙锦绣也对自己这个朋友显得很是失望。 “啪!” “肆娘,你疯了吗!” 还亮着灯火的房里,突然传来姚九歌难得的怒吼声。紧接着,伴随着她的怒吼声的,是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阵阵东西摔在地上而碎裂的声音时不时响起。闻讯赶来的几个胆大的男人皆站在房门不远处,看着在昏黄烛火下,里头黑影摇摇晃晃的样子。 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见屋内三道黑影一副对立的模样,张了张嘴,终归还是没有胆子前去询问情况。 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还能关心别人的死活? 姚九歌皱着眉头手中拿着一碗药,这药从升腾着热气开始,到如今已经连带着药碗都散发着阵阵凉意,她都无法让肆娘喝上一口。 本就耐心不多的姚九歌看着半躺在长孙锦绣怀中,用着防备目光看着自己的肆娘,心头终于升上了一股怒气。 若说之前的怒吼只是因为担心肆娘的伤势,那么如今的怒气便是在怪罪肆娘的愚蠢。 她冷哼了一声,将药碗重重搁置在木桌上。任由药汁洒落,溅了几滴在自己手上。 长孙锦绣看了看肆娘的防备之心,又看了一眼明显很是受伤的姚九歌。有些难办的“哎呀”了一声。 欧阳衍放弃肆娘,用完全不信任的目光远离肆娘时,长孙锦绣便对欧阳衍有些意见。 蔡蕴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二人都清楚。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本就对肆娘意见很大,如今不知为何被人弄下山头,自然情绪更是不稳。 可肆娘被困山下也有段日子,在碰到蔡蕴之时更是不计前嫌的将她救起,期间更是为了让她活命差点自己命丧黄泉。 他虽不喜欢肆娘,但却更不喜欢蔡蕴之的恩将仇报。 更何况,蔡蕴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恩将仇报的事情。 想起往事,长孙锦绣眼色微冷。 感觉到肆娘的害怕,他拍了拍肆娘的肩膀,抬头看了一眼很是受伤的姚九歌,轻声劝道:“你不相信欧阳衍也就罢了,为何连小酒也不相信?你忘了吗?小酒之前还因为你同欧阳衍打了一架的啊。” 肆娘不听劝的摇摇头,抓着长孙锦绣的袖子明显一副排斥。她看了一眼姚九歌带着冷意的侧脸,连忙又将头低下。 “我身怀阵法之秘,欧阳衍又是一个武痴,小酒也对阵法明显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他们二人必然会为了我的阵法而想尽办法利用我!” 姚九歌冷哼了一声,道:“我想要阵法,又何必只仅限于你。” 肆娘情绪很是激动,她愤愤的看了一眼姚九歌,突然伸手将床边安置的木枕朝姚九歌砸去。 一点也没有意料到肆娘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姚九歌暗骂了一声,摸着自己已经被木枕的边缘砸破了的额头。 她看了一眼肆娘,将手张开看了一眼。 全是血。 感觉到自己额上渐渐涌起的一股热意,姚九歌轻轻皱了眉头,还未等到自己找到可以擦拭的绢布,额上聚集的鲜血便已经快速的汇成了一点直直朝脸上砸去。 姚九歌下意识地抬头闭起了左眼,感觉到热意从左眼出缓缓流下,她终于丧失了所有耐心。 粗粗抬起袖子抹了抹脸,她抬眼看向肆娘,冷笑道:“你若再如此,这归来庄,便真的无人再能护你!” 肆娘看了一眼长孙锦绣,很是依赖的往他身边又凑了凑。 姚九歌嘲笑般的看了一眼长孙锦绣,道:“长孙锦绣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护你一个丝毫不会武的病人?” “那我宁愿死!我宁愿死也不会接受你们假惺惺的示好!” 长孙锦绣感觉到房内突然变得很是紧绷的气氛,连忙干干的笑了两声,想要缓解一下如今的尴尬。 “小酒真的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 “你胡说!自从我说了自己的阵法是无还山无悔师父教授之后,她就变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长孙锦绣都被肆娘此时怒气冲冲下说出的话语给震惊到。更别提一直在门外围观的几个男人。 为首的柳源站在最前头,皱着眉头听着肆娘喊出的话语,神色很是凝重。 竟然是无悔教授的阵法吗?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男人按捺不住八卦之情,但也无法在柳源的阻挡之下冲进屋内看个究竟。心痒之下,只能拽着旁边的人轻声道:“听说无悔同姚九歌不是一路人啊。姚九歌野心勃勃想要夺取天下,意欲以全族进行祭祀,是无悔师父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性命阻拦了姚九歌的最后一步,这才有如今的太平啊。” “无悔师父是真的好啊看来他是猜到了逃脱的姚九歌想要东山再起,所以再此之前已经教了一批同样会阵法之术的人来遏制。” 一直觉得即使姚九歌如今逃出生天,却依然不会活的长久的几人皆认同的点点头。 无悔如此做,定是有其深意。 姚九歌如今被天下追杀,到处皆是她的丧身之地。如何能逃? 缓缓赶来的秦疏白听到了一个尾巴。闻言懒懒瞥了几人一眼。在将视线对向紧闭的房门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世人愚昧,竟能将是非颠倒如此。 “啪。” 房门突然被一声巨响击中。不知是否是幻觉,众人似乎看到牢固的房门也在此时轻轻摇晃了两下,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的模样。 随后,房门终于被推开,被血色染了整半个脸的姚九歌一脸戾气的从里头走出。那双眸子漆黑深沉,仿佛即将搅动风暴一般的可怕。 她看了一眼围观的几人,微微挑了眉头,轻声道:“想死吗?” 围观的众人皆惊恐的摇摇头。察觉到姚九歌此时的气势如同即将毁天灭地一般可怕的众人皆识趣的朝后退了两步,随后扭头便跑。 唯有柳源依然停在原地,看着姚九歌失控的模样,一副欲言又止。 “她伤的你?” 自众人离去,便一把拥住了姚九歌的秦疏白很是心疼的看着她半张脸的狼藉,随即将杀意对上了大开的房门。 他紧紧搂住沉默不语的姚九歌,雪白的衣袍上渐渐滴落了三四滴血珠,突兀的耀眼。 秦疏白便是在此刻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杀意。他长袖一挥,将姚九歌严严实实的裹在里头,随后低垂眉眼,万分心疼的亲了亲姚九歌的额头。那带着血色的额头将秦疏白的嘴唇染上了一层血意。同他此时带着浓厚杀意的眼神一起,显得很是妖艳可怖。 他的神色有多恐怖,他安抚姚九歌的动作便有多温柔。 那分明已经带着强烈杀意的眼神在望向姚九歌时,竟能快速软下来,变得很是温柔。 这突兀的两种眼神,竟能被他如此熟练转换。柳源站在不远处,捏着剑柄的手一紧。 就在此时,柳源明显感觉到几阵急速的风驶过。他心下一急,连忙抽出剑来便要迎战。 随后,四道黑影站在秦疏白身后,一身劲装,从鼻尖开始至下巴便有制作精细的黑色面罩扣住。只能从他们冷漠的看不出一丝感情的眼神中,看出即将到来的灾祸。 秦疏白抱住姚九歌,伸出手指朝前一挥。 身后的四道黑影会意,脚下轻点,快速跃向房门。一柄柄短刀被快速抽出,以一种无法被阻挡的姿态闪进了屋内。 “你们是谁!” 屋内传来长孙锦绣的怒吼,随后是长剑被抽出时的轻吟。四道黑影没有回应,握着匕首身子微倾,便要朝前去。 就在此时,姚九歌叹了口气,随意望了一眼黑影,轻声道:“别动,回来。” 看似只听从秦疏白一人的黑影在听到姚九歌轻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时,竟然都停了下来,随后一跃从房门而出,快速跳向房顶,随后不见踪影。 柳源看着黑影快速来袭,随后又快速消失的残影,再次将目光放到秦疏白同姚九歌身上时,目光已经变的有些莫测。 他定定的看了一眼二人很是亲密的样子,突然笑道:“阁主的手下竟然同时听命于小酒公子吗?” 秦疏白微勾唇角,这次索性勾起姚九歌的下巴,亲向了她饱满又小巧的双唇。 辗转了片刻,索取了姚九歌所有的芬芳之后,他这才恋恋不舍的逼迫自己离开。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姚九歌很是不解其中深意的模样,笑着拍拍她的头。 “我与小酒形同一人,你说他们该不该听话?” 柳源笑着看着秦疏白一把抱起姚九歌的样子,眼神微微一闪,但最后还是没将疑惑说出口。只是又看了一眼房门,道:“不管他们了吗?” 秦疏白哼了一声,很是不在意的微仰头,道:“如此伤害我的药儿,还想让我护着他们?” 他又轻笑了一声。 “自求多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黑暗一角【二】 肆娘在同欧阳衍决裂之后,姚九歌也紧接着不再去管她。 此时肆娘身边,便只剩下了长孙锦绣一人而已。 如此景象,不由得令人有些唏嘘。在初来时,不论是欧阳衍,还是姚九歌,明着暗着总归是一直护着她的。可如今世事无常,不过几日,竟就闹得如此之僵。 让人感叹之时不免让人有些唏嘘。 阵法的诱惑比起友情,总归还是阵法所能带来的利益更大一些。 长夜漫漫。黑影绰绰。 一切危险借着黑暗缓缓等待,伺机而动。 长夜下,远空月色迷离,被山头密林遮了大半。在归来庄本就杯弓蛇影之下,看着极其不详。 才被包扎好额头的姚九歌趁着夜色爬上了欧阳衍所在的屋顶。她偷偷将正中央一块活动的黑砖搬开,一手握着无命笛,一手支撑着自己半跪着的身子,很是小心的朝屋内望去。 屋内灯火通明。同她猜测的那样,如今这种情况,欧阳衍定然是忧心忧虑无法入睡的。 而从来不入睡之人,皆容易被人下手。 因为极其舍不得肆娘就这样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欧阳衍终于因为过度的执着而激醒了藏在他体内的幻世珠。 幻世珠之威,在世黎民无人能挡。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情。到底也逃不过二字。 幻世珠刚醒,除了时常能听到的几声银铃声之外,很难得可以通过银铃声细细辩出其中隐藏的琴声。 此次幻世珠的碎片,倒是比诉卿的要柔和的多。 柔和到仅仅是将一个不懂男女之情的武痴变成了情圣。 姚九歌看着屋内书桌上,那细细勾勒出的女子轮廓,随后寥寥几笔便将其面部特征展现的画纸。颇为惊奇的挑了挑眉头。 竟然是在画肆娘的画像。 最后索性趴在屋顶上的姚九歌往旁边张望了一会儿,很轻易的便发现了摊在一旁或为诗或为画的米色纸张。 皆为肆娘。 肆娘身怀无还阵法之秘的事渐渐在归来庄中传出,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厨娘竟是能否让他们安全逃出归来庄的关键。巨大的希望之下,本是没有多少人关注的肆娘这几日在病榻时,多了好些前来看望的比武者。 虽因此次上山匆匆,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都纷纷许下了承诺。只要肆娘能帮他们安然下山,要什么他们都答应。 只不过几日下去,肆娘的病也养的差不多,过不久便能恢复如初。可从开始便给所有人留下阴影的黑影人却再也没有出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如此过了几天,眼看着肆娘已经可以在长孙锦绣的帮扶下走出房间四处乱转。那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受到生命危险的比武者们防备心也渐渐的消了下去。 又是一阵银铃声。 较之诉卿,仿佛莺鸟脆鸣,三月春花。轻快地如同一首好曲。 紧接着,是一阵银光而过,笔直朝姚九歌的方向而来。 立马跳到一旁的姚九歌叹了口气,看向扎在黑砖上很不明显的一根银针,意外的挑了眉头。 欧阳衍的内功竟然如此深厚。 眼看着身着锦衣的欧阳衍提剑破空而出。姚九歌身形一闪隐入夜色。在欧阳衍即便看不清姚九歌逃窜方向的情况之下,依然能从空气流动时的不同来判断姚九歌究竟是往哪个方向逃的。 欧阳衍轻功虽不及姚九歌,但却偏偏能追踪到姚九歌。 快速闪入一簇花海中的姚九歌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隐隐追来的欧阳衍,连忙往下蹲,以隐藏自己的行踪。 若是此时被欧阳衍发现自己跟踪他,指不准会像长孙锦绣一般天天被教育 姚九歌遥想了一番这副场景,嘴角一抽,连忙拾起地上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用了五成内力冲反方向快速扔去。 欧阳衍果然上当。 眼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略过。姚九歌好笑的捂起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紧接着,脑后突然划过一阵凉意。仿佛浸染了月光的白色长袍略过她的耳朵,划过她的脸颊,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往后轻轻一个拉扯。 姚九歌轻呼了一声,整个身子便都落进了秦疏白的怀中。 头上繁花因为这动作而纷纷散落下来,一片一片的落在四周。姚九歌看了一眼秦疏白带着笑意的眸子,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怎么来了? 秦疏白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自己怀中,任凭头上繁花迷眼。悄悄的带着姚九歌一起躺在了花丛中。 身下落花因为这动作纷纷往旁边滑动了几步。姚九歌倒在秦疏白怀里,能闻到熟悉的清香混合着浓郁的花香。让她心跳如鼓,不能克制。 尤其在抬头时,看见身下秦疏白俊朗星眉,笑意满满。她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秦疏白伸手取下她头上落花,捋了捋耳边碎发。道:“在跟踪欧阳衍吗?” 姚九歌点点头,道:“曲子刚起,我怕出意外。” 秦疏白点了点头。已经跟着石子追出去的欧阳衍也已经许久没有了动静。他看着姚九歌在花色下黯淡发黄的脸颊,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药儿还是以前那样子好看。” 姚九歌瞪了他一眼。 秦疏白轻笑了一声,突然起身一把将姚九歌压在身下。而夹在他发丝中的落花也因此缓缓掉落在姚九歌的胸口。 她突然有些紧张。看着秦疏白突然变得很是专注的眉眼,她一把抓住秦疏白垂下来的发丝,缠绕了几番后,正欲说话,秦疏白已经俯下身来,将带着凉意的唇瓣贴了上去。 能感觉到姚九歌轻颤的眼睫轻轻挠在自己的脸颊上。秦疏白闭着的眼突然弯了弯,伸手将拉着自己发丝的手张开,随后往前一推。 在姚九歌顺势张开的掌心中,缓缓将自己的手迎了上去。 十指相扣。 这吻缠绵,带着缱绻的温柔与留恋。将姚九歌弄的有些不安。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秦疏白还欲继续的动作终于顿了顿。他睁开眼来,看着半眯着眼,眼中泛着水意的姚九歌。眼神微暗,扣着姚九歌的手突然紧紧与之相握。 随后,他轻轻咬了一口姚九歌的嘴唇,缓缓移到她耳尖,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感觉到秦疏白粗重的呼吸声交缠在自己耳尖。姚九歌无措的眨了眨眼,有些怕痒的将头扭到一边,以借此摆脱秦疏白的呼吸声。 半晌,她紧张的眨了眨眼睛,望着前面璀璨盛放的花朵,娇软的声音轻轻柔柔,道:“为何一直亲我?也是为了引黑影人现身吗?” 秦疏白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耳朵。对于她的问话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但姚九歌却以为秦疏白已经回答。她了然的点点头,随后道:“我们散出了肆娘被我师父教授的消息,又假装冷落她。那黑影人何时才会出现?” 秦疏白垂眸看了她一眼。那被厚重脂粉涂抹的暗黄的脸颊竟也在此时投出一抹红润来。发丝凌乱,粉唇微张,正用一副求知的目光看着他。 秦疏白心神一晃,连忙将视线别开,放在她包了纱布的额头上,哑声道:“此次做戏太重,你竟受如此伤。” 姚九歌撇撇嘴,很不在意道:“为求逼真嘛。” 秦疏白粗粗叹了口气,一把将姚九歌拉起,理了理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师父在无还事后得到万民称赞,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得空我让人去细细查一查。” 姚九歌愣了愣,拍拍他的肩膀,道:“师父为了帮我控制幻世珠早已殒身,不管外界如何评判,你如何猜测,我师父都无法再醒过来。” 秦疏白愣了愣,看着姚九歌突然有些难过的模样,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黑暗一角【三】 归来白日。难得好天。 虽然肆娘同欧阳衍与姚九歌闹翻,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其他人前来讨好。毕竟肆娘对于欧阳衍与姚九歌或多或少都是因为爱情亦或者友情而遭到排拒。 可他们与肆娘八竿子打不着边,若是打着看病的名号前去探望,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好几日不能消停的肆娘在今日终于得了空闲。拉起长孙锦绣就往一处偏僻安静之处散心。 她一个病人,是人都清楚应该得到静养。可就是有这么一群人不顾大夫的劝说硬是要挤进门内。几天之内,竟踏破了门槛。 再怎么不济,这群人也还是在江湖中混了好多年的吧?怎么在面对生死之时竟然害怕的如同一个幼童一般。就这胆色,还不如她一个厨娘来的大。 肆娘叹了口气,看着高处天色很是无语。 若是江湖中所有人皆如此,那该有多无趣,既无热血又无胆识。只有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性命而抛弃尊严,那还称得上什么男子汉。 此之无趣,还不如她在厨房时来的有意义呢。 “长孙公子,这几日归来庄可还太平?” 长孙锦绣递给肆娘一朵新摘的花朵,闻言应了一声,道:“最近几日很是平静,黑影人好久没有出现了。我也正纳闷呢。” 肆娘闻言皱了眉头,心事重重的看了一眼远处景致。 以为肆娘是在担心什么的长孙锦绣见她一副担心的模样,连忙扯开一抹笑容劝道:“不用担心,即便有黑影人,我拼了命也会保你周全的。” 肆娘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的保证很没有信心一般。但看在长孙锦绣这几日都在细心妥善的照顾她的份上。她终于还是将冷语咽下,转而道:“若是有危险,你只管自己逃就是,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 肆娘还想说些什么,余眼却瞥见了一抹异样的黑。在一丛接着一丛的绿色中显得不算突兀。甚至在晴日,光照下,很难让人有所察觉。 但大约是女人天生的敏锐度,和长期以来对危险的敏感。肆娘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一把抓住还在往前走的长孙锦绣,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方才恍惚间看到的黑影所藏身的方向。 “肆娘?” 肆娘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后很快又将头转过去。 风云翻转,又一轮阳光被云层遮住。肆娘眯眼细细往上看去,那方才还有人的树干上此时又空无一人,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肆娘暗叫不好,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即很是懊悔的骂了一声。 因为前几日总是有人前来打搅她的休息,让她很是心烦,因此今日难得有了空闲时间,为了贪图清静,她拉着长孙锦绣来到了归来庄最为偏僻的一个地方。 这地方清静无人,风景独好。却也是一个最为危险致命的地方。 真是奇了。平日里不来,她受伤时不来,非要在她痊愈之后,且无人来看望时来袭。 分明已经做出了一副众人皆离的悲惨景象,却始终不见黑影人前来拉拢自己。看方才那一瞥,似乎更像是等待时机只为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肆娘当即皱了眉头。快速捋了捋这几日归来庄发生的桩桩命案。只觉黑影人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制造命案那么简单。他最后的目的才是更应该让人深究的一个地方。 千方百计制造那么多悬疑,那么多命案。他的目的究竟是何? 他费尽心机,躲过所有人,藏匿许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肆娘努力将自己的脸色调整到最为正常的弧度。一双手却死死掐在长孙锦绣的手肘处,痛的他一阵龇牙乱叫。 “快走!” 肆娘一把拉住长孙锦绣,用着急促又不算太平稳的步伐想要走到有人的地方摆脱黑影人的追踪。 但很快,肆娘的背后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足以让人害怕的杀气在此时铺天盖地的朝肆娘同长孙锦绣袭来。受不住杀气攻击的肆娘甚至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咣!” 长孙锦绣来不及将肆娘拉起来,只能快速拔出剑来挡住黑影人的攻击。他吃力的迎住了黑影人的攻势,一双腿却在颤颤发抖。 以他的实力,实在无法向欧阳衍那般,还能应对几个回合。 十分后悔的长孙锦绣此时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连连哀叹昔日练武时偷懒图舒适而用尽一切办法逃掉练习课。 否则也不会像今日这样,命在旦夕,却毫无可以扭转的机会。 时间快速过去,他甚至能在自己的剑上看见自己因为无法把握而青筋直横的狰狞脸。 “快逃!” 危难之际,长孙锦绣连忙吼向肆娘,让倒在地上有些呆滞的肆娘立刻逃跑。 眼看着黑影人将剑势一收,来不及反应的长孙锦绣愣了愣,随后黑影人双手握剑,以一种极其狠辣的手法冲着长孙惊喜的腹部狠狠划去。 惊起。 长孙锦绣迟迟躲过,举起剑来粗粗划过黑影人的剑柄。随后,那剑势便以更加迅速的速度从他头上攻击而去。 攻击之下,本能反应的长孙锦绣往后一躲。却没想到那即将袭向头上的剑势只不过是虚晃,主要的招式藏在一招有一招的虚晃背后。眼看着长孙锦绣往后一躲,黑影人立刻手臂微晃,将剑狠狠刺入长孙锦绣的胸膛。 那熟悉的剑势,熟悉的虚招让长孙锦绣双手紧紧握住已经沾染了他的鲜血的剑,用很是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蒙面的黑影人看。 但他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软软的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黑影人举剑朝肆娘而去。 “小心啊” “啊!” 肆娘惊吓不已,连忙往右一躲。随后,黑影人以诡异的速度闪到她身前。逼的她连连后退,最后倒在地上。 肆娘抓住地上的石头狠狠往黑影人脸上砸去,随后站起身来便要跑,但随即便被黑影人一把扣住脖颈。 于是肆娘便是在这连续的杀招中看到了黑影人暴露在外的双眼。 这双眼,是视万物为刍狗一般的无情。是为了达到目的不顾一切的狠辣。黑如墨的瞳孔中,只能看见她不断挣扎的身影。而黑影人的神色,却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这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而是一个已经以狠辣之心为非作歹多年的人才可能有的可怖。 这个人混入归来庄,目的不知为何,却一定有着除尽归来庄所有人之心。且极其喜欢看着人在其面前不断挣扎却无果的样子。 肆娘抓着黑影人的手,见他渐渐露出一副欣赏的样子,连连咳了好几声。脸色也在此时变得青白。 肆娘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在模糊,若是再不做出些什么,自己一定会在此时被弄死。 她想起欧阳衍,想起欧阳衍终于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想起自己的事业,想起自己先前曾如此不顾一切丧失尊严也要在厨房中求得生存的拼搏。 她不能就这么死。 本已经没有力气的肆娘终于升起了强烈的求生欲,立马使出浑身力气抬起脚往下狠狠一踹。 大约是没想过肆娘还能有反抗意图的黑影人终于还是被打中了要害。他当下骂了两声,一把将肆娘扔在地上,举起剑来便朝肆娘胸口刺去。 “啪!” 随后,是剑被银针狠狠击中,使得黑影人虎口发麻差点丢掉剑。 迟迟赶来的欧阳衍在看到肆娘颓然倒在地上时,脸色霎时便变了。 若是方才他来晚一步 不敢再想下去的欧阳衍连姿势都不肯再摆。直接抽出扇中剑朝黑影人攻去。 “愚蠢!” 但那黑影人却在此时快速往后退,见欧阳衍一副要与之拼命的模样,自喉咙中发出阴狠笑意,留下两字之后便往回快速退去。 懒得去细想黑影人的意图的欧阳衍此时心中只有肆娘安危,眼看着黑影人离开,欧阳衍连忙退后将肆娘抱在怀中。 满满都是一副失而复得的慌张。 他贴着肆娘的侧脸,感觉她的气息在自己面前平稳的流动,半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后怕的将她搂的更紧。 “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风暴前夕【一】 欧阳衍是在所有人的惊诧中回来的。 后来,分明已经做出一副再也不理肆娘姿态的姚九歌随后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那一副着急的神情,分明还是十分在意肆娘的模样。 众人不解,纷纷跟在身后想要一探究竟。但几人才跟到门口,便有四名暗卫死死守在门口,看着几个跃跃欲试想要冲进去一看究竟的比武者,神色冷冽。 颇有来人稍动,便会立刻被杀死的警告。 柳源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出一种异样的苍白来。那几块凸起来的如同小山般的骨头也在此时显出一副坚毅的幅度。 他越过四个暗卫的身子,朝早已大门紧闭的房门望去。在那昏暗的房间里,隐隐有血味传来。 有肆娘的,也有长孙锦绣的。 看这架势,连他都无法得到应允进去查看,更别说身后这一群本就没什么用的比武者了。 他最后扫了一眼四个暗卫,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杀气正渐渐散开朝四周围去。 心知这四名暗卫的耐心即将缺失的柳源眼眸一闪,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来,转过身去看着几个伸着头一副好奇样的比武者,道:“咱们回去吧。” 眼见着几个人因为不想错过什么大事而纷纷当自己的话为耳边风的柳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顿了顿,又道:“这房中的所有人皆能掌握你我生死,若是此时引起他们的不满,这后果你们可有想过?” 四名暗卫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后互相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 到底还是自家性命大过一切的几人终于在柳源的威胁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柳源笑着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在右脚跨过门槛后,头却突然又回了过去,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凌厉怒气。 而此时的房中众人,气氛也不比外头更加轻松。 长孙锦绣胸口受伤,肆娘因为过度惊吓此时更是虚弱不堪,才不过好了一些的身子在此时又有恶化的势头。 欧阳衍陪在肆娘身边,眼睛连眨都不肯眨,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在自己身边的肆娘便会消失而去。 姚九歌带着秦疏白则坐在长孙锦绣榻边,看着已经粗粗被处理好的伤口,颇为担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长孙锦绣此次为了肆娘甘愿以命相搏,这让姚九歌很是意外。 在她眼里,长孙锦绣从来都是最为玩世不恭的那一个。 从小生长在优越环境下的孩子难免自私自利,很难能考虑到身边人的感受。在这个权利至上的环境中,人,生来是分三六九等的。尤其像长孙锦绣这般世代皆为重臣的背景,更加如此。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长孙锦绣会为了肆娘的性命而做到如此地步。 姚九歌望了一眼正在为长孙锦绣把脉的秦疏白,担忧道:“怎么样?” 秦疏白看了一眼长孙锦绣的脸色,随后缓缓将手收回。拢了拢自己的袖口。慢悠悠道:“死不了。” 姚九歌诧异的看了一眼秦疏白,像是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一般。 长孙锦绣被黑影人刺中了胸口,且正好是在心脏的位置。 一盆盆血水端出去,长孙锦绣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就连呼吸也渐渐轻微的无法让人察觉。 这种眼睁睁的看着人在自己慢慢无法挣扎的模样让姚九歌实在难以接受。 她曾在无奈之下看着全族人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死去,却毫无办法。也曾看着诉卿在幻境折磨下生不如死。如今竟又要看着长孙锦绣在自己面前死去了吗? 姚九歌眼睫微颤,像是不敢再细想下去一般。 她突然一把扯开坐在长孙锦绣身边的秦疏白,抬手掀开长孙锦绣的眼皮,又侧过头去细细听了他的呼吸声,紧接着,扯开半敞着的衣襟,似乎想要更加清楚的看清伤势。 紧接着,就被早已经脸黑的如同墨水一般的秦疏白一把抓住了手扯了回来。 姚九歌还想挣扎一会儿,秦疏白的手却渐渐的用了力气,拽的她的手腕生疼。她往外甩了甩,随后吃痛的低呼了一声,不解的抬头望他。 “狐狸?” 秦疏白顿了顿,抓着姚九歌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 他看着姚九歌不解中带着疑惑的目光,似乎是对自己随口而出的称呼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 狐狸。 秦疏白那因为姚九歌不相信自己的情绪终于在姚九歌不经意的昵称之下缓和了许多。他捏着姚九歌的手,指腹贴着她细瘦的手腕处轻轻摩了摩。 “怎的如此健忘?才答应我的不论如何都相信我的那些回答,竟转眼便忘了吗?” 姚九歌莫名红了脸。 秦疏白将手缓缓往下,随后一把牵住她的手,轻声道:“药儿这般不信任,我很难过。” 大约是秦疏白的语气太过温柔。分明是如此紧张的氛围下,姚九歌却在秦疏白灼灼的目光中险些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她轻咳了一声,伸出手指在他手心轻轻挠了挠。眼见着那边的肆娘已经捂嘴偷笑起来,她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恍惚间似乎连山间的风都变得有些温煦。那因为想要散去房内血腥气而半开的窗外,一朵山茶悄悄伸长了枝干凑了进来。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似乎连同整颗心都因为秦疏白的眼神而变得饱满了起来。让她一想起要回话些什么,就欣喜的忍不住想要勾起唇角。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姚九歌有些不解的轻轻皱了眉头。她看着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秦疏白,轻声道:“哪有不信任你啊” 秦疏白挑了眉头,拉着姚九歌的手轻轻晃了晃。 “我说你们两不会是一对儿吧?” 此时,不知何时苏醒的长孙锦绣一脸无语的看着一副羞涩样的姚九歌,脸上满是无语。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重重叹了口气,别开眼,极其嫌弃道:“不是我说,一个这么彪悍的人竟然在我面前露出这一副少女思春的样子,吓的我差一点又要昏过去。” 姚九歌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着他虽然脸色苍白,但在看到他还能生龙活虎的开玩笑,姚九歌终于还是舒了口气。 “他的心脏异于常人,长于右边因此躲过一劫。” 姚九歌“哇”了一声。看着长孙锦绣一脸得意的模样,捶了捶他完好的肩膀,欣喜道:“小锦,想不到你还留着这一手!” 长孙锦绣得意洋洋,骄傲的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闻言轻哼了一声,道:“人在江湖飘,总要留一手的!” 姚九歌欣喜的回头看了一眼秦疏白,见他轻轻挑眉,连忙俯身过去抱住他,弯了眉眼,道:“是我错了,以后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相信你!” 被姚九歌扑个满怀的秦疏白此时只觉心中都已开满了花。 对他而言,姚九歌主动的拥抱固然好,但对自己的信任与承诺才是更让他为之欣喜的地方。 秦疏白勾了唇角,回抱住姚九歌,心情很好道:“嗯。” 又一次被无视的长孙锦绣长吁短叹,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更加痛了。 他别开眼,道:“兄弟,你这属于半道截胡啊。” 秦疏白看了他一眼。 “小酒虽然性格暴躁了一点,但是带出去安全啊,这种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性格,谁敢惹?我要是同她一起周游各国,简直就连性命都有了保障。”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被你给半路劫走。哎,没天理啊!” 秦疏白勾唇笑了笑,拍了拍姚九歌的脑袋道:“从一开始药儿便是我的人。” 长孙锦绣不想同他说话,只是懒懒的挥挥手,随后便将视线放在屋内别处。他眼珠子乱转了一番后,便看到了就在不远处的肆娘同欧阳衍。 此时欧阳衍正极其贤惠的在给肆娘削着水果,而躺在床上的肆娘一手搭在欧阳衍臂上,眼望着姚九歌的方向,一手捂嘴轻笑。 长孙锦绣奇怪的“咦”了一声,显然对突然变得和谐的气氛很是奇怪。他指了指肆娘,又指了指肆娘。半晌,道:“你们和好了?” “本来就很好啊。” 姚九歌重新坐到位置上,看着长孙锦绣因为惊诧而显得很是呆滞的神色,挑眉应道。 “本来是想做出一副分裂的模样,好把黑影人给勾出来,结果弄巧成拙,差点让你们命丧归来。” 长孙锦绣一噎。随即神色很是悲戚戚。他嘴角往下,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样,望着早就已经知晓的欧阳衍同秦疏白,随后又捂住自己的胸口,很是悲伤的重重咳了好几下。 “你们全都在做戏?” 姚九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长孙锦绣哀嚎了一声,倒在榻上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那你们为啥就瞒着我你们不知道我这两天有多难过吗?难过到连吃饭都没有了心思” 姚九歌无语的看着他这几日明显圆润了许多的脸颊,识相的没有将话继续说出口。 欧阳衍将切好的水果喂给肆娘。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长孙锦绣,面无表情道:“你的心思太简单,若是告诉你,难免会露陷。” “你你你,你不相信我!?我有那么弱吗!?” 在场所有人皆极为默契的“嗯”了一声。 长孙锦绣嗷了一声。大约是用力过猛扯痛了伤口。他当即吃痛的皱紧了眉头,捂着自己包扎好的胸口,痛的几乎冒了冷汗。 随后,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受伤之前的发现。 他难得冷了脸,看着房内的几人,在确定都是自己所能相信的人之后,终于缓缓开口:“诸位,我想我可能知道黑影人的目的是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风暴前夕【二】 他缓了一会儿,这才撑着榻微微立起身,神色很是凝重道:“其实我觉得,这个黑影人从一开始的目标便不是肆娘,也不是归来庄的所有比武者。” “那是谁?” “是欧阳。” 欧阳衍愣了愣,闻言看向他。 当夜陈丁被杀,随即他被黑影人偷袭。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命案便一件件的发生。且无一例外,都是受到了黑影人的偷袭。 到了如今,被偷袭还能安然活下来的,竟然只有欧阳衍一人。 恍惚间,他又想起之前黑影人说他愚蠢的那个语气。这才感到不妙的欧阳衍神色一凛,终于明白了黑影人此举的目的。 “我同黑影人对招时,那一招一式分明就是欧阳的招式。我想,如果黑影人的目标不在肆娘,那便是为了嫁祸欧阳。毕竟整个归来庄的人都知道,只有欧阳一人逃过了魔爪。” “那么之后他只要稍做手脚,便能让人相信欧阳衍便是那个幕后黑手。” 姚九歌皱着眉头,接过长孙锦绣的话。 肆娘看了一眼欧阳衍,很是担心道:“他千方百计设计这个陷阱,为的目的是什么?” 捏着姚九歌的手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秦疏白闻言轻轻笑了一声,缓声道:“自古权利地位便受四方众人争夺,谁也不会是例外。” 此次归来庄除了欧阳衍之外,所有比武者皆非上乘武者,很容易屈服。若是让人相信欧阳衍便是幕后黑手,那么这黑影人到时只要做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样,自然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到时欧阳衍便是黑影人的事情便会传遍九州大陆。 因这事实在骇人听闻,反而会削弱此次归来庄武者皆弱这一事实。 而这一切,所能得到的最后受益者,便是柳源。 肆娘被这突然的真相惊的半晌说不出话。 一直被她遗忘在角落的一件事情也在此时突然被她勾了出来。 她拉着欧阳衍的手臂,突然轻声呼叫了一声。见众人皆朝自己看来。她正了正心神,道:“那日小酒劝我下山之后,柳源曾经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此时逃走,可是心甘情愿的。”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 其实自从归来庄出事之后,她便一直觉得柳源的态度有些奇怪。有时候碰巧同他的眼神对上,都是无一例外的愤怒。 他在愤怒些什么?愤怒这一件件意外破坏了他的好事吗? 众人陷入了沉思。 而一直慢悠悠极其悠闲的秦疏白却在此时挑了眉头,突然一把抽出姚九歌束发的簪子,迅速朝窗外飞去。 窗外一阵闷哼声。鲜血洒在窗纸上,随后,一道黑影快速略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姚九歌拢着自己的长发,小跑到窗外抬头看了一眼窗纸上溅上的鲜血。神情凝重的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 觉得时间很是紧迫的几人决定主动出击,用最快的方式将柳源给逼出来。 当日,长孙锦绣病重昏迷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而肆娘也因为身体虚弱再度陷入昏迷。平日里早已经闹翻的几个人收拾了行李,匆匆便要下山。 “等等!” 隔了老远看见姚九歌几人背着行李一副想要下山势头的柳源匆匆跑了过去,看了看被欧阳衍抱在怀中的肆娘,又看了看被两名暗卫扶着的长孙锦绣。他暗暗咬牙,一把将剑横在胸前,做出一副拒绝的模样,沉声道:“几位这是要下山吗?” 姚九歌冲他点点头,带着忧虑的目光投向了肆娘,道:“肆娘同小锦的伤太重,归来庄大夫无法完全救治,必须下山找更好的来为之疗伤。” 柳源捏紧剑柄,若是姚九歌几人硬是要走,他确然没有办法拦下。虽说肆娘同长孙锦绣受伤,拖拉了这几人的速度。但到底名声在外,欧阳衍同秦疏白,没有一个是好欺负的角色。 他快速扫了一眼面对的景象,陡然警觉自己孤立无援。他想起好不容易放松了心情听他劝说回到自己房间内的比武者们,很是难办的咬紧牙关。 姚九歌几人一走,就等于同时失去了护住比武者性命的屏障。到时候,比武者们必定心神不定四处逃窜,场面必定难以控制。 柳源顿了顿,几乎带着恳切的语气缓缓道:“诸位当时可是在众多比武者面前立过誓的,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们的性命,怎么今日竟双双生了退意?这若是传出去,对诸位的名声恐怕也不利吧?” 秦疏白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对柳源的请求感到嘲笑,还是因为被说动而感到为难。 眼看秦疏白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就站在一旁的姚九歌立马牵住他的手,威胁似的轻轻挠了两下。 那隐藏在宽大袖下的两只手隐藏在几人身后,无法看清分明。因此也无法得知方才明明还一副威胁样的姚九歌是如何在秦疏白三下五除二之下轻松被摆平的。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秦疏牢牢牵住,姚九歌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怕秦疏白毒舌刺激到柳源,她才不会如此好心的去阻止。 “少庄主以为,凭小锦的本事也会在归来庄受如此重的伤吗?” 柳源愣了愣,一副很是不能理解的模样。他随即扭头看向被搀扶着显然已经重度昏迷了的长孙锦绣,立时皱了眉头,惊讶道:“是被黑影人偷袭了吗?” “不是偷袭,是早有预谋。” 一直抱着肆娘冷着脸不肯说话的欧阳衍,在看到柳源一副不解目光后,终于将眼抬起,看着柳源的双眼霎时染了怒气。 没成想柳源在此时也突然发了脾气。他看着脸色各异的几人,突然冷笑道:“既然黑影人已经出现,几位却在此时选择逃走,是真的贪生怕了死吗?” 姚九歌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领着秦疏白示意几人跟着自己走。 就在此时,本以为只有柳源一人的姚九歌清楚的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法的一阵阵破风声。紧接着,是踏着政整齐步子而来的三支队伍。 三支队伍分别从不同方向而来,目标一致的将姚九歌几人围住。 一柄柄尖锐枪头朝向他们。一边眼神镇定,一边迈着步子缓缓绕成一个圈,将姚九歌几人围在里头。 圈外的柳源手握长剑,看着姚九歌诧异的模样,突然一把抽出长剑来轻轻抵在地上。 “不论你们今天有如何的理由,在下都不可能放你们下山,对不住了!” 姚九歌神色一冷,察觉到欧阳衍带着问意的视线,她缓缓点了头。 紧接着,她看着柳源微冷的神色,突然扬眉笑道:“少庄主这三支队伍倒是稀奇,我自来到归来庄时便从未见过,少庄主藏了这么许久突然将他们亮出来,可是真动了杀机?” 柳源不语。 姚九歌继而冷笑道:“少庄主犯下滔天罪行,真是枉费了盼英老前辈的苦苦栽培!” 柳源神色立刻沉了下来,似乎是对姚九歌随意谈论柳盼英而感到不喜。 看着还在缓缓走动,如同一个活动的阵法一般的三支队伍,他终于下了命令。看着姚九歌几人的眼神,缓缓也染上了一抹杀意。 是不能留之便杀之以除后患的决绝。 眼看着三支队伍从缓缓而行的速度一瞬间变得极快,姚九歌抓着秦疏白的手,颇有兴趣的挑高了眉头。 若是三支队伍还是以方才的缓步而行,即便这包围再严密,凭他们几个的本事,拼上一拼也不是不可。 可如今这速度突然加快,在快的几乎只能看见残影的包围圈中,只能看到一道厚重的白色的一堵高墙将他们紧紧困在里头。 这不是打仗时用的计谋。这是归来庄独创的,能将人困死的大山阵法。 想来柳盼英应该在阵法上也是个中高手。在阵法以姚氏独高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能奋力学习,继而参透其中妙意,创造出独属于归来庄的阵法来。 姚九歌佩服的几乎想同柳盼英秉烛夜谈。 只是如今柳盼英昏迷,她便是有这个想法也没有机会。感觉到装昏迷的长孙锦绣同肆娘皆以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己。姚九歌定定神,细细查看了阵法的演变布阵之后。扭头朝秦疏白轻道:“打左边白墙,若是无用,尽力将自己挂在上头,随后顺着它的晃动找到一处光亮,撞碎它。” 秦疏白点点头。 万道光影,千般难缠。日光倾斜,霍霍人墙。 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纠缠,也是强劲的阵法下归来庄做出的无用功。 “砰” 数道人影狼狈倒地。阵法霎时被迫。 从容不迫的秦疏白一甩长袖,站立在倒下的阵法前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讶异不止的柳源。 柳源暗骂了一声,提剑朝秦疏白攻去。那闪过的劲风,大约是柳源想要置死地而后生的拼搏。 秦疏白稍稍转了个身,脚步轻抬,便已经立在了柳源的头顶上头。那突如其来的压迫让柳源差点口吐鲜血。他腮帮子绷紧,脖子上的青筋也因为不甘心而尽数暴了出来。看着很是狰狞恐怖。 他提着剑朝上方刺去。但奈何秦疏白早已在长剑往上攻去时便轻悠悠的下了地。 差点被自己的剑所伤的柳源悲愤不已。踉踉跄跄的提剑作势朝秦疏白刺去。 那一招招对峙,将柳源累的筋疲力尽,却始终没能碰到秦疏白的衣袍半步。 他将剑插在地上,半跪在地,疲惫的喘着气,一抹头上密汗,心惊胆颤的望着一副悠闲模样,仿佛方才的对决并不是他一般轻松的秦疏白,忧心忡忡的半闭了眼睛。 千问阁的阁主,竟然拥有如此令人害怕的武功吗? 他依靠着剑的支撑想要站起来,但下一刻,他双手紧握成拳,索性狠狠朝地上跪去。 那一声巨响,砸在了一旁看戏的姚九歌心里。她颇为震惊的看了看柳源,随后又看了一眼双手环胸的秦疏白,嘴巴微张,同欧阳衍对望了一眼。 男儿膝下有黄金,柳源这厮,如今又是在唱的什么戏。 柳源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低了头,本来很是清润的嗓音此时因为染了痛楚和羞愧而有些发抖。 “归来庄危机重重,此事过后,江湖之上必定无我归来庄的位置。可前来江湖论道的比武者们是无辜的啊!他们无端卷入这一场杀戮当中,身为归来庄少庄主,我却无法护他们周全。如今若是你们也走了,他们的性命可就彻底完蛋了啊!” 他声音越喊越大声,在突然静谧的空间里,久久回荡不去。 大约是戳中了痛处,柳源在说完这句话时已经热泪盈眶。半张着嘴低头狠狠抹掉自己眼中泪水。 站在柳源侧面的姚九歌仔仔细细地看到柳源因为激动而肌肉抖动的侧脸。也看到他那颤抖的双手。 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又消散。 “蕴之还同你们一起在这归来庄上,我带着肆娘同锦绣下山后将他们安置好便回来。” 沉默了许久,抱着肆娘的欧阳衍低头看了一眼肆娘,随后道。 柳源愣了愣。 “蕴之的爷爷乃我大虞重臣蔡阁老,且蕴之同我府更是世交。此时将蕴之留在归来庄便已经是最大的诚意。” 他难得说了好些话,也难得主动提起蔡蕴之。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肆娘,微微抿了唇,随后便又静默。 紧接着,尚在装作昏迷的肆娘突然一把抓住欧阳衍的袖子,微微张开了眼,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神色一变,扭头往另一边吐了一大口鲜血。 欧阳衍脸色一变,抱着肆娘的手更紧了些。他有些害怕的看着肆娘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管不顾的低下头来头靠在肆娘额头,很是关心道:“忍不住了吗?” 肆娘轻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欧阳衍亲了亲肆娘的额头,恍惚间,有琴声隐隐传来。 是柔情万千,是温柔缱绻。 紧接着,欧阳衍十分疼惜的亲了亲肆娘的额头。 “先回去,明日再走。” 琴声转转,久久不肯停止。 姚九歌有些意外的盯着欧阳衍看了许久。但因他眼神只在肆娘身上,因此也无法看出些什么。无奈之下,只好看着在愈发显得柔婉的琴声下,欧阳衍极其怜惜的抱着肆娘往回走。 她叹了口气。 世间何人,都难逃情字。 站在不远处偷看的蔡蕴之双手靠在廊柱上,恨恨的盯着欧阳衍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立刻往回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九死一生【一】 “这群混蛋!混蛋!我好歹也是大虞重臣之女,竟然沦落到被人当条件交换的地步!” 蔡蕴之愤恨的几乎要将牙咬碎。一手死死拽着丝绸手绢,一手抚着墙快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越走越快,生怕身后有人会跟着她。 可此时姚九歌几人在外头,而比武者们更是在外院。蔡蕴之如此的疑神疑鬼,倒是令人觉得很是奇怪。 她走的匆忙,期间差点被自己绊倒。常年来的娇生惯养让她很是不能习惯这快速地走路。她走一会儿停一会儿,还要时不时的查看四周是否有人在偷看。 如此走了半刻钟后,很是吃力的蔡蕴之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了严实。随后,又很是不放心的小跑过去将窗户也关拢。 之后,她稍稍歇了歇,压抑了声音很是着急的喊道:“喂!你还在不在?你提的条件我答应了!” 此时没有人回应。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人影的蔡蕴之失了一些耐心,她在原地不断踱步,终于还是不甘心就这般放弃。 她咬咬牙,软了嗓子,几乎用着撒娇的语气道:“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好不好?” 仿佛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蔡蕴之惊喜的扭头一看,却见窗户依然如方才那般关的严严实实。 她随即有些失望的回过头,抱怨的骂着类似不守信用的话。她拽着手绢,恨的不行,却毫无任何办法。 “你在骂谁不守信用?”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嘶哑,听着很是令人瘆得慌的声音。没有丝毫防备的蔡蕴之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向声音出处。 一身黑衣装扮,露在外头的眼睛仿佛淬了毒的银针一般。 只稍稍一望,便觉寒意刺骨,害怕到了骨子里。 赫然是连续几次偷袭的黑影人。 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连忙扯开一抹笑容,道:“你你怎么才来啊,等的人家很是着急呢。” 黑影人冷笑了一声,显然对于蔡蕴之的娇声软语很不感兴趣。他死死的盯着蔡蕴之看,却半晌也不说话。 那眼神中带着的打量,让蔡蕴之浑身感觉不舒服,仿佛自己如今已是一具尸体一般。她又往后退了两步,斟酌着不知再说些什么。 还未见到黑影人时,她曾琢磨了无数个开头,也想了无数个条件。可这一切都在黑影人出现之后瞬间化为了泡沫。 所有的所有,黑影人只一个眼神,蔡蕴之已经自觉将条件降到了最低。 那便是,活着。 还未等她主动开口,那边黑影人已经自己开口道:“晚上等在燕子堂。” 蔡蕴之下意识地点点头。 之后,窗户又被打开,随即快速合拢。快速的仿佛黑影人从未出现过一样。蔡蕴之后怕的盯着窗户看,只觉黑影人真是如同鬼魅一般无法让人察觉痕迹。 她如今答应了黑影人的条件,也就意味着背叛了欧阳衍。本来前途光亮一眼便能望到底的路终于在今天出了变故。变得阴冷潮湿,黑暗的不知远处都有些什么。 她好歹也是贵女,真要如此堕落自己吗? 蔡蕴之望着窗户,想起欧阳衍的不重视,又想起肆娘一个厨娘却不知为何得到了欧阳衍的宠爱的那副模样。她立刻愤恨的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得不到,她付出一切也要将之毁去。 当夜。 守在肆娘身边的欧阳衍才刚坐下,便立时被身后的杀气激的寒毛直立。 没有一丝犹豫,欧阳衍立刻抓着一扇乾坤破窗而出。 黑夜如墨,连一丝风都没有。冷月高高挂起,被一团乌云遮盖。没有灯笼高挂的归来庄,此时显得愈发的阴气森森。 欧阳衍抓着一扇乾坤,有些疑惑的静观四周。 分明有一股强烈的杀气。可为何在此时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原地转了一圈,终于在右侧远处察觉到一缕不被轻易察觉的呼吸声。不知是黑影人大意还是如何。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的欧阳衍眼微眯,想也不想的便摒气追了上去。 随即,衣袂破空,双剑冷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两柄长剑偶然泛起的冷光。 黑影人一边同欧阳衍对打,一边连连往后退,最后,更是做出一副不想与之纠缠的模样,在一脚踹向欧阳衍胸口后,转头便要走。 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的欧阳衍轻咳了一声,显然被方才那带着内力的一脚踹的有些发疼。 此时燕子堂外。燃了高烛的房屋亮如白昼。 欧阳衍追着黑影人来到燕子堂,不顾一切的提剑朝黑影人刺去。黑影人惯性一避,同欧阳衍侧身贴过。 紧接着,一向面无表情的欧阳衍此时嘴角却泛起一抹笑容。那空闲的左手袖中突然滑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黑影人的心脏。 黑影人惊讶了一瞬,连忙往后一退。但却被欧阳衍速度极快地一掌袭向肩膀。趁着黑影人躲避之时,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黑影人的面罩。 高烛下,明亮的燕子堂外,黑影人一直用以遮面的面罩被扯下。 黑影人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的肩膀冷意深深。 欧阳衍惊讶的盯着黑影人的模样,拽着面罩的手因为吃惊而指向他。 “陈武?” 前几日因为比武者的骚动,他不得不跟着比武者们一起住在了同一间屋子中。而众多比武者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陈武。 所有人皆惶恐之时,只有陈武一脸冷静。有时更是帮着他一起安抚躁动的比武者。 欧阳衍看着陈武阴沉的脸,终于明白了。 分明自己同长孙锦绣彻夜不眠的守着屋子,为何黑影人还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比武者身上放置催命符却不被他们所发现。 因为当时黑影人便在比武者中间。 他们提高了戒备心,但仅仅将戒备放在了外头,却忽视了真正的危险仅仅同他们只有一肩之隔。 难怪不论如何小心,都无法阻挡黑影人的攻击。难怪无论他们做什么,黑影人都像是能提前预测到一般。 欧阳衍冷了脸,提剑想趁着陈武受伤之时再给予致命一击。可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蔡蕴之突然一声娇呼倒在欧阳衍面前。 欧阳衍视同空气,当蔡蕴之不存在一般。 随后,蔡蕴之却突然快速抱住了欧阳衍的大腿,痛哭流涕道:“不要杀我,阿衍,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欧阳衍被抱住了大腿,暂时无法走动。他难办的低头看了蔡蕴之,踹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身后在此时也隐隐传来了好几个脚步声,还夹杂着颇为惊恐的话语。 欧阳衍暗叫不好,那边陈武已经得意的朝他丢去一抹胜利者的笑容。随后转身消失在黑暗当中。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 欧阳衍缓了缓心神,正欲转头说话,那边不知为何受了刺激的蔡蕴之在看到以柳源为首的一队人马后,立马疯了一般的哭喊了起来。 “救我!救我!阿衍疯了!” 欧阳衍脸色霎时变冷。立刻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柳源震惊不已的指向欧阳衍,语气中满是不敢相信和失望。身后跟来的几个比武者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欧阳衍顿了顿,却没什么要解释的心思。他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姚九歌,缓声道:“不是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九死一生【二】 姚九歌自然选择相信他。 可柳源一行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相信欧阳衍了。他们没有同欧阳衍往日相处的经验,对于欧阳衍的为人也知之甚少。只能从江湖上盛传的几件事情中推测中猜出欧阳衍这武痴,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性命。而柳源则是因为从来便不曾相信欧阳衍的说辞。可身为少庄主,柳源即便心中已经给欧阳衍定罪,但面上却不能如此草率。 他斟酌了一番,望着欧阳衍一副淡定的不打算解释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望了望一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发话的姚九歌。 随后道:“不知欧阳兄半夜三更来燕子堂为何?” “追凶。” “那么凶手在何处?” “自然是逃了。” 柳源轻笑了一声。显然对于欧阳衍过于简单的回答也觉得很是好笑。 “你可知燕子堂往北处方才发生了什么?” 欧阳衍自然不知。他也更是懒的问。姚九歌见他一副不屑于问话的模样,心中更是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如今这个时候,万人怀疑之时,他竟然还能忍得住不去解释不去疑问! 姚九歌瞥了他一眼,道:“就在燕子堂以北,方才又有一人死于偷袭。” 欧阳衍不语。 于是姚九歌只好又道:“若是我没看错,方才那自北边而来的轻吟便是你所持的一扇乾坤发出的吧?” “你也觉得我便是凶手吗?” 姚九歌顿了顿,刚想反驳,那边欧阳衍眼神一瞥,却突然定住,随后直直道:“我方才确实自北部而来,但却是为了追踪黑影人。而我方才已经扯下了黑影人的面罩,那人便是陈武!” 就站在柳源身后的陈武被欧阳衍的指控弄的有些无语。但其似乎天生便没有什么着急的情绪,因此即便欧阳衍的语气如何肯定,他都毫无情绪波动,只是看了他一眼,道:“方才我同柳少庄主一直在一起,怎么可能来刺杀你?” 欧阳衍皱了眉头,冷笑道:“因为柳源同你本是一伙的。趁着夜色,你受柳源指使前来杀我。若不是我扯下了你的面罩,还真怎么也猜不出黑影人便是陈武你。” 眼见着众人都不肯相信,他顿了顿,看着姚九歌虽然欲言又止,但眼神中满是信任的目光。他心中一暖,随后又想起肆娘。 若是放在以往被冤枉也就冤枉了。可如今有人信任自己,心中又有意中人。他如今,自然是不能再放任别人怀疑下去了。 他指向陈武的肩膀,很是肯定道:“我方才打了陈武一掌,他的肩膀一定有伤。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让他脱下上衣一看便知。” 陈武冷哼了一声,很是配合的一把将上衣撕开。 肩膀处却毫无伤口。 欧阳衍终于疑惑的皱了眉头。 姚九歌也看到了陈武肩膀上根本没有一点伤口。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欧阳衍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终于叹气道:“欧阳,方才我同柳源陈武一直在一处,怎么可能会发生陈武来杀你这一件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看错了?” 欧阳衍自然是不会看错的。他沉迷武功多年,断然不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可如今的一切都与他所描述的不符。且能作证柳源与陈武并没有离开的目击证人竟然还是姚九歌。 他不敢相信的往后退了两步,觉得有一股力量正在以他无法想象的速度铺天盖地而来。可他却丝毫没有可以还手的机会。这力量隐在暗处,利用了所有人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将他逼入了无人信任之地。 欧阳衍心里一凉,觉得自己的性命似乎被掌握在别人手中。那随时可以取走他性命的大手此时就悬在他头上,可他却毫无办法。 紧接着,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恐。是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指着欧阳衍胸口的一道显现出灰色的掌印,道:“是他!一定是他杀了我兄弟!你们方才都看见了!我兄弟手掌都翻出了血肉,一定是因为临死前拼命打了他一掌!” 姚九歌默。 “救我少庄主救我阿衍想要杀我” 蔡蕴之倒在地上,一副我见犹怜,一副被欧阳衍吓的不轻的模样。她趁着欧阳衍呆愣的功夫,一点点朝柳源蹭过去。那抬起眼时信任的模样,让柳源都忍不住软了心肠。 一把将蔡蕴之抱在怀中的柳源侧身而立,举剑而起,指向欧阳衍。 证据确凿,他无法再放之任之下去了。 自知自己能力有限的柳源从一开始便使了十成内力。在攻向欧阳衍之前,甚至还抽空看了一眼姚九歌。 若是姚九歌还算明理,便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帮助欧阳衍吧。 本就已经有些失了信心的欧阳衍面对柳源的攻击时显得很是力不从心,不多时,便被柳源的剑气所伤,趔趄了几步。 身后便是万丈悬崖。自深渊中酝酿出的疾风冲散了欧阳衍粗粗绑在脑后的长发。背后的寒冷刺的欧阳衍心神一晃。 而柳源攻势未退,一招招杀气逼人,欧阳衍疲于应对,一招比一招接的吃力。在这悬崖边,只要稍微有一分的不小心便会掉进万丈深渊,生不见人,死不见骨。永远在崖地呆着,不被所有人记住。 燕子堂选在如此险峻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不禁觉得心生寒颤。 归来庄如此诡异,果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便能上来的地方。 有命可来,却不一定能有命离开。 分明已经将欧阳衍抓住,可在场所有比武者却霎时被另一股阴霾笼罩。大约是害怕了很久,如今突然便守得云开见月明,,让他们在劫后余生后,却又生出一个疑惑来。 他们如今,是真的安全了吗? 眼看欧阳衍节节败退,只差没几步便会被击落悬崖,终于看不下去的姚九歌一跃而起,一掌拍向攻势未退反而愈来愈狠的柳源背上。 虽说如今所有舆论都倒向了欧阳衍,虽然柳源一副完全同黑影人两路人的模样,可她还是不信。 既不信欧阳衍,也不信柳源。 柳源躲过姚九歌的那一掌。那边蔡蕴之便在此时突然冲了过来。 “少庄主当心!” 姚九歌一愣,连忙躲过蔡蕴之的势头。 此时一阵风过,冷冽不已。柳源杀气未退,剑势已起,根本无法突然收住剑势。眼看着蔡蕴之便要往自己这边撞。他暗骂了一声,连忙将剑朝另一边,紧接着,蔡蕴之却也突然改了方向。 剑势逼人,将她吓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眼看就要往下倒,终归还是不忍心蔡蕴之受伤的柳源即便再不悦依然尽量将蔡蕴之抱在怀中。 可蔡蕴之却仿佛惊魂不定,狠狠推了一把柳源。 柳源一个不察,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欧阳衍。 “欧阳!” 姚九歌立时瞪大双眼,看着欧阳衍被柳源连连撞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一脚跨进虚空。她心中着急,立马想跑过去抓住欧阳衍的手。 可分明就近在咫尺的距离,连轻功都不用使便能轻易抓到的距离,怎么却远的仿佛在天边一般。 姚九歌脸色瞬间唰的一白。眼睁睁的看着欧阳衍平静无波的眸子看了她一眼,随后整个身子皆被黑暗虚空吞没。一阵极速的风而过,将所有声响都给吞没了一般。 万籁俱寂。 姚九歌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感觉到方才明明已经在自己手心的衣袍的触感,愣愣的盯着虚空,无法立刻缓过神来。 “欧阳!” 身后,或许是听到了动静的肆娘自榻中而起。她越过人群,看到的便是欧阳衍掉下悬崖的那一幕。 她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顾一切的往前冲,随后毫不犹豫的一同跳了下去。 “肆娘?” 姚九歌本就惨白的脸在此时更加难看,她立刻快速挪到悬崖边。那呼啸而过的风在她耳边呼啦作响。 连续两人在自己面前瞬间没了踪迹,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副死也要找到他们模样的势头。眼看连姚九歌也要跟着一起跳下悬崖,一道白影快速略过,将姚九歌紧紧抱在怀中。 “疯了吗!” 姚九歌在被抱住时,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抓着秦疏白的衣襟,通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抬眼盯着他。 “诉卿已经死了,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肆娘和欧阳衍也死吗?” 秦疏白铁青着脸,动作却很是温和的拍了拍姚九歌的脑袋。见她情绪依然不稳,隐隐还有要爆发之势,秦疏白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眸中那一抹红色,突然伸掌在她颈后一拍。 姚九歌立刻软软的倒在他怀中。 秦疏白抚着姚九歌的头发,将视线放向愣愣的盯着悬崖的柳源身上,眼中闪过莫测。 “柳庄主方才过激了些,看着倒是令人心生疑惑。” 柳源一愣。他看了一眼秦疏白。 若不是秦疏白及时赶到,或许连姚九歌也要一起跳下去。 柳源哑着嗓子,道:“我本意不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九死一生【三】 悬崖下,九死一生。 欧阳衍咬紧牙关,因为过度隐忍痛楚,那被紧紧咬着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迹。他一只手紧紧攀住悬崖边突起的一块岩石,粉色的指甲盖也在此时变成了乌色,仿佛再如此挣扎下去,连指甲带也将因为过度的用力而脱落一般。 他粗粗叹了口气,悬崖内升起的冷风如同利剑一般刺在他脸上,让他连睁眼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死死撑着,一手拉着肆娘,一手攀着岩石,四处查看可以再供自己安生的地方。 肆娘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感觉抓着自己的手变得越来越凉。她害怕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为何跳下来?” 寂静中,她只听得欧阳衍这样问道。 “因为舍不得。”肆娘呛了一声,衣裙被风吹扬起,泛起一腔冷意。她顿了顿,道:“若是你死了,你可知我有多难过?” 欧阳衍似乎笑了一声,随后,那一直很是稳定的岩石突然发出几声碎裂一般的声音。紧接着,是欧阳衍剧烈摇晃了几下的身子。 他死死抓住肆娘的手,抬头看向那块岩石。大约是时间过久,本就没什么支撑力,此时负重了他与肆娘,自然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顿了顿,似乎认命般的笑了笑。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肆娘看不见欧阳衍的模样,只能隐隐从他有些发抖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抱歉。肆娘双手无法用尽,无法从动作中给予欧阳衍鼓励。她张了嘴,随即一股风被立刻灌了进去,将她又狠狠呛了两口。等她再想开口,岩石终于再也支撑不出,发出很是突兀又绝望的一声怒吼,随后连同欧阳衍的手一起齐齐往下坠落。 坠落时,欧阳衍手一使劲,将肆娘抱在怀中。在只有微弱光线下,是欧阳衍绷紧了的脸,和愈发收紧了的拥抱。 肆娘靠在他怀中,感觉到他快速跳动的心脏,心满意足的勾起了唇角。 倘若结局如此,她也已经此生无憾。 “砰。” 他们快速下落,呼啸声后,是突然响起的一阵沉闷声响。之后,是欧阳衍极力想要掩盖的闷哼声。 肆娘愣了愣,感觉到欧阳衍瞬间冰凉的身体,她急的立马抬起头,四周却突然有一阵阵水流而过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一看,便愣了愣。 比起方才的昏暗,此时的崖地倒也显得很是明亮,清澈的溪水底下是凹凸不平的巨石块,被水流击中时,隐隐还会发出几声咆哮声。 凉意袭来,是突然变得极其清新的空气。 “阿衍?阿衍你醒醒!” 肆娘只看了一眼周边的景色之后便立刻将视线转回来,见身下的欧阳衍紧闭双眼,面色惨白,面对她的呼喊动也不动。 肆娘瞬间哭花了眼。她从欧阳衍身上狼狈的滚落到一旁,看着他毫无反应的模样,心也跟着几乎快停止跳动。 她费力的又爬到欧阳衍身边,一双眼定定的看了欧阳衍好一会儿,再之后,眸间突然涌起一股怒意。她伸出手来朝欧阳衍胸口打了好几下,这才如同解气一般的停了下来,抓着欧阳衍的衣襟,颤声道:“为何要这么护着我?在这死气沉沉的崖底,你让我如何生存?” 她说着说着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垂下的眼眸此时不断的滴下泪水来,砸在欧阳衍的手臂上。她低着头,狠狠用手擦掉了泪水,将视线转到一旁。轻颤眼睫,自言自语道:“我做了同你一起死的准备,你又为何突然将我推开。” 过了一会儿,溪水潺潺,溅起的水花砸到了肆娘的脸上,将她狠狠的从伤感中扯了回来。那带着刺骨冷意的水花砸在她脸上,同时也终于砸回了她的理智。 她看了一眼欧阳衍,终于咬咬牙,像是做了大决定一般俯身将耳朵贴在欧阳衍的胸口处。 心脏还在跳动。 她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不放心的将手伸到他鼻下。虽微弱但终归还是在呼吸。脖颈间也有生命的迹象在跳动。 得到这一消息的肆娘劫后余生的舒了一口长气,紧接着,微微站起身来拉着欧阳衍的手便将他往岸上拖。 方才坠崖时,欧阳衍有一般的身子都浸泡在寒冷的溪水中。本就已经昏迷,若是再被溪水刺激,恐怕到时候真的性命难保。 肆娘喘了好几口气,期间好几次因为腿软差点倒在欧阳衍身上。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撑在一旁,不让自己摔倒在欧阳衍身上。 好在她是厨娘,多年的颠勺功夫,砍柴所练出来的力道终于使她在这个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毫无知觉的欧阳衍拖到了较为干燥的岸边。而肆娘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在将欧阳衍拖回岸边后,放心了一半的肆娘瞬间被一阵黑暗侵袭。再清醒时,她已经倒在一旁,用不上一丝力气。 她费力的看了一眼欧阳衍,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约莫是咬的狠了,瞬间有一股腥意弥漫在肆娘的嘴中。 她皱了眉头,扭头将嘴中的鲜血吐了出来。 欧阳衍还在昏迷,她又有些虚弱。若在此时哪怕放松了半口气,都是致命的。 再也不管大意的肆娘靠着悬崖壁静静的歇息了一会儿。等歇息到呼吸不再那么急促,脑袋也不那么混沌后,她终于又站了起来。 此次生死关头,她必须得争分夺秒。 方才欧阳衍抱着她坠崖时,是背部着地的,因此伤的必定也是背部。肆娘站起身来,费力将欧阳衍换了一个方向。 急速坠下时,所受之伤总是比寻常要来的更加狠劲。尤其是在先前已经因为追凶与被追凶时所受的伤更是让他差一点便命丧黄泉。 肆娘摒气将几乎已经同伤口生在一处的衣服扯开,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片血肉模糊处,完好的皮也搅着血肉往外翻,隐隐还能看到骨头藏在血肉中,一副即将出来的模样。 肆娘看着,有些难办的咬咬牙。 当务之急便是尽快为欧阳衍处理伤口,可她只是一个厨娘,唯一懂得几个药理也是在小时偶尔听别人说时记下的。 且其针对的都只是一些小伤,可这样一个狰狞的伤口,非经验丰富的大夫处理不可。 她不懂治疗,一不小心或许会使得欧阳衍重伤加重。到时候,可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可若是不治疗,欧阳衍便真的再也无法有机会睁开眼睛。 她如今,早已别无选择。 最后,认命般的肆娘终于还是决定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欧阳衍,提起裙角便往反方向走去。 她的运气不错,崖地正好生长着几株止血的草药。她欣喜之余,在一旁生长杂乱的野草旁又细细看了一边,最后还找到了几株她约莫记得能止痛的草药。 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拎着几株草药匆匆跑回欧阳衍身边。她跪坐在欧阳衍身边,看着已经被不断渗出血的后背染红了一小片泥土,手足无措了几分。 但很快,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自己手中的几株草药,眼也不眨,毫不犹豫的全部塞进了自己嘴里。 草药在不断咀嚼之下终于被挤出了药汁来。那药汁带着微微凉意的苦涩冲击的肆娘不断的干呕。 她趴在地上,手狠狠抓在泥土中,痛苦的头上满冒细汗。那过分苦涩又带着酸意的草药将她本就饿的空荡荡的肚子引的难受不已。她将头低下,避免自己因为不小心而将药汁吞入肚中。 紧接着,她将带着药汁的草药放置在手心,一手按住欧阳衍的后背,一手将草药轻轻放置在他背上。 绿色的药汁很快在他受伤的背上到处流窜,甚至逼得血也跟着一起流转。到了最后,跟着药汁一起顺着背流到了地上。 肆娘嘴角还残留了药汁的绿意,沾染在她苍白的嘴唇上。一双眸子哭的已经有了血丝弥漫。 她手有些颤抖,但却始终不肯放松心神,将那药汁一遍又一遍的涂抹在他背上。 崖地同山上隔了一层迷雾,活生生切割成了两个世界。分明明亮通透,抬眼却是一片苍茫。放眼四处皆是一片绿意盎然,但却也意料之中的孤凉。 无法得知山上情况,也无法猜出此时白天黑夜。 分明还活着,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同这个世界割离。 于是如何逃出去便成了肆娘除了照顾欧阳衍之外所能想到的另一件大事。 所幸欧阳衍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背上的伤口虽然无法被妥善处理,但最终还是在无数草药浸润之下停了血,此时已经隐隐有要合拢之势。 不敢用溪水给欧阳衍的伤口擦拭的肆娘等了许久,等到欧阳衍的伤口已经有了黑色的痕迹,她这才脱下外衣,将里头干净的衣服撕成了一条又一条。 她将一半浸了溪水,只敢将伤口之外顺流而下的血迹粗粗擦拭。另一半则环胸而过,粗粗替做纱布,重新抹了一层草药绑在他背上。 而终于处理好了的肆娘神情却变得愈发的凝重了起来。山下虽有草药却无任何食物以冲击。连一颗所能解渴的野果都没有。 她不敢离欧阳衍太远,就怕自己离的远了忘记了来时的路再也找不到欧阳衍。他只敢将四周走了个遍,除了溪水之外,再无其他活动的痕迹。 崖地有一段时间会变得很是寒冷,肆娘猜测了许久,终于将这突然的寒冷归于山上的一次天黑。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寒冷后,仅靠溪水解渴的肆娘已经在崖下呆了两天。 四处并没有洞穴,她只得将欧阳衍拖离溪水处,拔了无数野草为充作床铺,又拖了外套盖在他身上。 那之前被溪水浸泡了许久的腿总是能被肆娘敏锐的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她不知为何,只能无数次的抬起欧阳衍的小腿小心翼翼又带着劲的一遍又一遍的按摩。 寒冷之时,她只能抱着欧阳衍取暖。 欧阳衍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但也仅限于同第一天坠下悬崖时相比。她抱着欧阳衍的身子,看着身边毫无生命迹象的四周,有些害怕的又往欧阳衍身边贴近了几分。 那装了好几天冷静的模样终于在此时尽数破裂。她贴着欧阳衍有些凉意的脸庞,看着远处的溪水流动,语气中带了一丝绝望的嘶哑。 “阿衍,你什么时候能醒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情深不止【一】 不知在崖下已经过了多久。 昏迷了许久的欧阳衍终于在肆娘还算及时的治疗下缓缓苏醒。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约莫是昏迷了许久,虽然此时苏醒,但欧阳衍依然无法真切的感觉的四周的一切,甚至愣愣的觉得自己大约是死后进了别的地方。 他发愣了许久,终于感觉身旁多了一道呼吸声,有些诧异的低头看去。 疲累至极的肆娘倒在他肩头,此时正沉沉睡着。他动了动身子,立刻被身后撕扯般的疼痛拉回了现实。他看了一眼胸前的白布,很是诧异的又看了一眼肆娘。 他还活着吗? 不敢置信的欧阳衍静静的看了肆娘半晌,这才伸出手来抚向肆娘的脸颊。等触到肆娘的脸颊时,那真实的触感终于让欧阳衍露出一抹笑意。 睡的很是不安稳的肆娘立刻感觉到自己脸上有异样的动静。以为是别的东西爬到了自己脸上的肆娘立刻睁开眼,那带着惶恐和戒备的眼神便在此时撞进了欧阳衍的眸子中。 本来很是害怕的情绪在撞进欧阳衍时怔了怔。随即,那害怕在顷刻转化成了委屈。那委屈铺天盖地,连带着好几日的担惊受怕一起滚落了出来。 肆娘看着欧阳衍带着笑意的狼狈模样,突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将才清醒的欧阳衍打的一愣一愣的。 他摸着自己发疼的脸颊,很是不解的看着肆娘,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肆娘往外蹭了几步,突然站起身来俯视他。那一双眸子也在片刻转化成了一片冰冷。 “为何要救我?摔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擅自做了决定?” 欧阳衍顿了顿,刚想解释,肆娘已经又冷哼了一声。 “你对我的自信是不是来的太过莫名了?将我一人抛在这世界上,还是一个空无一人,无填饥食物无取暖之屋的地方。你用私心将我撇下,以为是救了我,却没有想过撇下我之后,我所面对的是一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吗!” 欧阳衍心疼的看着只着了一件单衣的肆娘,他已经看到丢在一旁污浊的一堆布条,也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属于肆娘的外袍。可想而知,在他昏迷的这段时日,肆娘都为他付出了什么。 他背上痛的几乎快要将他逼的痛喊出声。而连续几日的昏迷更是让他体力透支。但在看到肆娘的痛诉之后,那方才分明还痛的分明的一切都在此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满心的欢喜。 他缓缓走过去,走的踉跄,走的缓慢。 最终轻轻将肆娘拥入怀中。轻声道了个歉,安抚性十足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单薄的身子紧紧怀抱,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着让你活下去,却没有想到竟将你放于更为危险的境地。” 肆娘冷哼了一声。但双手却很是诚实的一把环住了欧阳衍,且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的伤口。 欧阳衍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象,发现就在远处隐隐有一条小路。他定眼看了许久,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轻轻拉开肆娘,道:“那处的小路你可曾去过?” 肆娘立马摇头,道:“不曾,我怕找不到回到你身边的路。” “那今日我陪着你一起去,可好?” 肆娘看了他一眼,又望了一眼看着很是窄小的小路,难得的拒绝了欧阳衍的请求。 眼看欧阳衍用一副很是诧异的目光盯着自己,难得说出拒绝之词的肆娘显得很是冷漠。她甚至一把推开欧阳衍,任凭他虚弱的往后退了两步之后,道:“太累了,又饿,走不动。” 欧阳衍抿唇思考了半晌,看着确实脸色比以前更加难看的肆娘,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的朝自己袖中摸索了一会儿,从里头掏出一个极大的水萝卜。 她无语了片刻,看着欧阳衍手中那分量极大的水萝卜,难得无语了好久,看着欧阳衍一副邀功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想狠狠骂他两句。 “天参啊,你上次不是说它的功效很是厉害么?我便从你那又偷偷拿了一个,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眼看肆娘一副无语到不想和他说话的模样,不解其中深意的欧阳衍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散发着清香的水萝卜,以为肆娘依然是在生气。他顿了顿,突然一把将水萝卜塞到肆娘手中。 肆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快些吃,等填饱了肚子我带你出去。” 肆娘抓着手中的水萝卜,又看了一眼欧阳衍。撇撇嘴。 既然以为是佳品,竟然还能一口不留的全部留给自己。她顿了顿,一把将水萝卜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丢给了欧阳衍。 肆娘转头看向那边的小道。因为茂密丛林的遮掩使得小道没有一丝光亮,单从远处看,根本无法得知里头都有些什么。 肆娘大口咬了水萝卜一口,心事重重的皱起了眉头。这悬崖建立在燕子堂边定然是有其理由的。 她看燕子堂内排位高高低低有序排列,又有檀香常年点着,应该是一座类似祠堂一般的地方。 但将祠堂设在如此险峻的地方,这柳盼英的心会不会未免也太宽了一些。 只不过他们如今摔落悬崖,前后无路,唯有这一条小道或许还隐藏着一丝生的机会。不管她如何直觉小道内危险重重,为了求得生机,都还是要尽力拼一拼的。 自从摔下悬崖,若死,无话可说。可活了下来,为了逃出去,他们早已别无选择。 肆娘一边想着,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她三口并作两口的快速将水萝卜吞下肚。那因为好几日没有吃到食物的胃终于在此时变得舒服了一些。 她现在倒是颇为感激欧阳衍的蠢了。若非当初自己因为调侃而故意将水萝卜说成天参,若非欧阳衍不识真相,恐怕如今即便欧阳衍醒着,他们也得饿死。 如今有了水萝卜填饥,怎么着也能再拼上一拼的。 她想着,转头便想夸奖一句欧阳衍。可得到她转头,便见欧阳衍一脸温柔的盯着自己看,那呆愣愣的模样也不知看了多久。 肆娘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放到他手上那半个还完好无缺的水萝卜上,有些发愣的看着他。 欧阳衍见肆娘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水萝卜,倒是颇觉不好意思。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着肆娘,觉得自己很是贴心道:“我怕你待会儿又饿了,便将这半个天参也留着给你。” 肆娘听了很是感动,她走过去,看着欧阳衍难得不好意思的模样,随即勾起了唇角。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水萝卜抢过去塞进了欧阳衍的嘴里。 “吃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情深不止【二】 二人在稍稍填了肚子后,终于将步子跨开,往远处的小道走去。 只是欧阳衍毕竟重伤,哪怕再好的底子,在这种不知前方有多少危险的情况下,肆娘还是不放心让欧阳衍过去。 无数次想要找理由将欧阳衍劝回去,甚至最后还动了如何能在最快时间内将对自己毫无设防的欧阳衍一拳打晕这个办法。 只是到了最后,无数个办法都在肆娘抬眼看欧阳衍时化成了灰烬。 只见欧阳衍因为伤势而只粗粗披了一件外袍。一头长发过分杂乱,被他尽数捋到了脑后。好几天的疲惫与沧桑让他的下巴处长了一圈粗粗的胡子,此时正用一双平日里万分掀不了情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当一个平日里冷清的人突然以如此真实的面貌盯着你时,所有的所有都在此面前化成风。 更何况,肆娘是最受不得欧阳衍的眼神攻势的。 欧阳衍若想执意与她同去,不用美男计亦或者威胁。单单一个眼神,便能让肆娘彻底缴械投降。 先为动心的那一方,哪怕假装的如何心硬如铁,在那人面前,都会立刻心软成水,不论如何假装,在每个细节中,都透露着无法掩藏的那三个字。而那三个字足以抵得上所有。 那便是——喜欢你。 肆娘无比无语的盯着欧阳衍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放弃般的点点头。只是在转过身时,一把将欧阳衍拦在自己身后,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欧阳衍:“” 他好笑的伸手一把扯住肆娘的手臂,重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眼看着肆娘立刻又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想要冲上前去的模样。一手单捂住脸,吃吃的笑出声来,一手立马将肆娘搂在自己怀里。 肆娘微微侧开身,很是不放心欧阳衍的伤口。只是脸红红的侧过头,对于自己方才不小心蹭到欧阳衍胸膛这回事显得很是难为情。 随后,是欧阳衍的轻声笑语,道:“肆娘,在这个时候,你让一个男人躲在你背后,像话吗?” 肆娘快速的点了点头。看着欧阳衍怎么也藏不住的倦色,颇为担心道:“你的伤还没好,我担心。” 欧阳衍摇摇头,看着前方的小道,淡淡道:“不过是背部有些伤口,如今我们身处崖底,或许只有那一条小路会是生机,我若是在此时还因为害怕而躲在你身后,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肆娘不语。 欧阳衍虽然如今如同换了一个性格一般,可是骨子里依然是那个无法说通的武痴。再如何担心,她也无法用道理来劝退欧阳衍。 她踌躇了一会儿,看着欧阳衍坚定的侧脸,顿了顿,只好无奈点头。 大不了一会儿再找机会打晕也不迟。 小道同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方隔着一条不怎么宽敞的小溪。肆娘跟在欧阳衍身后,极其小心的从极凉的小溪水上跨过。 弯腰躲过已经垂下来的枝叶,又小心避开可能存在蛇蚁的小型洞口。他们最终跨进了那条神秘的小道。 由无数落叶堆积而成的道路潮湿又平坦。即便脚步再轻,踩在落叶上依然会有一阵阵声音传来。在这密不透风的小道处,回音无法散开,只好反复的重复在小道内。 昏暗的环境里,除了这听着令人渗人的踩踏声之外,便只有肆娘同欧阳衍放缓的呼吸声。 欧阳衍抢先走在最前头,一边查看地形一边手拉着肆娘,弯着腰一步又一步朝前走。 大约走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前方本是一片黑暗的地方突然迎来一阵刺眼的光亮。视线也变得渐渐开阔起来。 二人越往里面走,那本紧紧依靠在他们身旁的枝叶便悄悄又迅速的朝外散去。直到他们周围再也没有任何遮挡。 肆娘微眯了眼,挣脱开欧阳衍的手同他并列站在一处,朝着远方的景象望了一望。 迷雾环绕,参天大树排列的井然有序。 看似寻常,安静。 欧阳衍拉着肆娘往前走了一段,之后立刻发现自己仿佛进了一个迷宫一般。才进了这密林,便立刻觉得失了方向,在这密林之间,陡然惊觉心中生了一些无解的心思。 “啊。” 随后,是肆娘小声的惊呼声。拽着他的手也使劲的握紧了些,令他有些吃痛。欧阳衍疑惑的往后望去,见肆娘一副害怕的模样,连连往自己身旁躲。他立马将肆娘搂在怀中,随后将头一转,看向肆娘方才发出惊恐的方向。 竟是一具尸体。 大约是崖地潮湿阴冷,尸体身上的衣服腐蚀的已经看不清分明的纹路。握在手心的剑也变得铁锈易折。一双手惨白中泛着血色的一道道淤痕,已经有几丝腐烂的痕迹。 尸体的头垂下,一时看不清人的模样。 欧阳衍眯眼观察了一会儿,突然蹲下身子朝尸体凑了过去。 这一凑,便让惯于冷静的欧阳衍都有些惊讶。 “陈武?” 他不太确定的又往前凑了凑,直到终于确定,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这尸体的腐烂程度,应该是有了一阵子的。大约是在江湖论道刚开始之时,便已经死在了这崖地。 只是他跌落崖底时还存了口气,爬过小道,来到了密林,最终因为无法走出,而死在了里头。 “陈武早已被人杀死,那么归来庄那个陈武是谁?” 肆娘白了脸,无解的摇摇头。对于这个发现也显得很吃惊。随后,她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陈武死之前分明还有足够的经历能走出密林,最终却死在了这密林里头。那么唯一能解释的,便是这看似平常的密林了。 肆娘又细细的看了一眼四周,脸色极差的回过头来,对着欧阳衍,隐隐有一丝绝望。 竟是连崖地也设了阵法了吗? 到底是学过阵法,不论那阵法是如何由她哥哥拼凑了残缺不齐的信息后讲授的,凭借着自己极大的悟性,肆娘倒也真对阵法有了自己的见解。 她环顾四周,细细看了一眼过后,沉声道:“这阵法排列的很紧凑,我没见过。” 欧阳衍也意识到了麻烦,拉着她坐到一边的一块大石上,闻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分明看着很是普通的景象。顿了顿,安慰道:“天下阵法同出一门,不论怎么变化,总有一个不变的定律。你且再仔细想想。” 肆娘听话的点点头,随即闭上眼睛捂了耳朵在脑海中细细回想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关于阵法的知识。 半晌,她睁开眼,看着欧阳衍颇为期待的眼神,白了脸,无力的摇摇头。 欧阳衍也不恼,他抬眼想看看天色,却发现一片苍茫处,根本无法从天气判断出今夕何夕。他心一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牢牢盯着远处的密林,仿佛在思索的肆娘。 或许是太过紧张,令肆娘无法有很好的思考。 他捏了捏肆娘的手臂,轻声道:“肆娘,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肆娘疑惑的望向他。 “我来大晁不过几时,你身为厨娘,又时常待在厨房,是在何时何处喜欢上我的?” 肆娘噗的笑出声。 她似乎是被欧阳衍的问话给勾到了回忆,最后索性又往他身边挪了挪,一双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笑弯了的眉眼是难得的娇憨。 “我那时想要创新菜肴,却始终得不到合适的灵感。百般思索无果之下我索性去了外头。本来想着随便逛逛的,没想到那时正好赶上一大批江湖人前来参加江湖论道。” 欧阳衍跟着她的叙说也回忆了起来。 “那时我混在人群当中,看热闹一般的看着这一批又一批的江湖人横冲直撞的朝归来庄走。他们粗鲁野蛮,不顾街道上的人潮拥挤,硬是要在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我那时被挤在人群当中,混乱中摔在了地上” 欧阳衍眼神一眯,浮现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神色。他看着神色平常述说回忆的肆娘,一双手微微握紧。 那时人潮拥挤,那么多的人,若在那时不小心摔倒,必定会因为过多的踩踏而受伤。更严重的,或许还会丢了性命。 他看似随意的问道:“你可知那日撞到你的人是谁吗?” 肆娘摇摇头,明显那日本身的情绪便不是很好,自然没有心情观察四周都是些什么人。 “我那时以为自己完蛋了,平常在那群厨子面前耀武扬威好不威风的样子,最后却要死在别人的踩踏之下。” 她说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然后你就出现了。在我即将被人踩死的关头,面无表情连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的你一把将我从地上捞起来,别看你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把我推到一旁时,动作倒是很温柔。” 肆娘托着腮帮子,一副两眼放光的模样,看的欧阳衍连连摇头。她说的那些,他只约莫记得几个片段。可对于那顺手救了她这件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丝毫也不曾记得。 “分明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肠却意外地好。” 肆娘说着转过头,看着欧阳衍一脸懵懂的样子,伸出手来掐了掐他的两颊。看着他如今一副又蠢又不冷情的模样,心中溢满幸福的情绪。 满到即便身处如此险境,在看到欧阳衍时依然能够放松的笑出声来。 “那日过后我满心都是你的模样,由此创造出了一系列关于爱情的菜肴。那几日我每天拿着大食盒想要与你分享,却总也盼不到你。” 欧阳衍:“” 他看着肆娘一副疑惑求解的模样,难得觉得有些尴尬。因为避免不了肆娘热切的注视,他索性将头抬高,看着上空也不知是在心虚些什么。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般的开口,道:“我的身份瞩目,总有人前来打扰,因此我自来时,便瞒着所有人去了别的地方。” 肆娘愣了愣,随后展眉笑道:“所以那几日你根本不在客栈咯?” 欧阳衍点点头。 感觉到肆娘虽然一副笑意,但分明有了几丝咬牙切齿的样子。欧阳衍轻咳了一声,一把将肆娘搂进自己的怀里。 “我若当日便知道会这么喜欢你,就算被烦死,我也一定会在原地等着你的。” 肆娘在他怀中趴了一会儿,觉得此时再纠结这事儿只会坏了自己的心情。她撇了撇嘴,压下自己想要痛揍欧阳衍一顿的心情,给自己换了个话题,又道:“那你之后是如何喜欢上我的?” 欧阳衍扬眉,对于肆娘的问题也不知该如何谈起。他回忆了一番同肆娘相处的种种,但种种皆为平常,并没什么令他惊艳的地方。 此时琴声扬扬,柔和婉转。在他心中到处乱转,搅的他的心软成一摊春水。 若是此时姚九歌在场,听到这突然又想起的琴声,大约是能回答肆娘此时的问题的。 “大约是日久生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盟主之位【一】 欧阳衍是黑影人的事实随着其掉下悬崖那一刻便被认定。 惊魂未定的众人在终于缓过神来时,将敬佩的目光看向柳源。若不是柳源有心防备,恐怕那时欧阳衍依然会瞒过众人继续行凶作恶。 万幸中捡回一条性命的幸运者们开始纷纷将崇拜的眼神放在柳源身上。 他们待在归来庄已经有了数日,按照平常来论,江湖论道早应该已经早早结束了的,只不过此次事情特殊,这才将论道的时间拖沓到了现在。 而经过这一事过后的众人皆对自己的能力进行了重新评估。 但凡能在江湖上混的,基本都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之徒。就如此次前来归来庄进行江湖论道一般。 不知所谓,不知深浅。满心以为自己便是这一论的新盟主,天下苍生皆可以通过自己来拯救。 现实给了他们重重一巴掌。让他们在疼痛之余终于意识到,天下能人之士众多,江湖论道又是已经有了百年历史的正统比赛。哪次江湖论道前来参加者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士?哪个不是以一敌百,威震八方之人? 他们不过初入江湖,以为凭借着那一点小本事便能突破重围。却没有意识到,归来庄本身,便是一个意图瓮中捉鳖的圈套。而他们这群被选中的鳖为此竟然还极为得意。 想想自己先前的那一番番横行霸道,每每忆起都觉得甚为丢人。 如今早已超过当初所规定的江湖论道举行五天之日。几人在商量之下,一致决定推选柳源当新一任盟主。 毕竟以他们的能力,以他们的口才,以及资质出生,都没有办法说服天下之人。 于是在欧阳衍掉下悬崖的第二天,众望所归的柳源坐上了盟主之位。远远看去,那模样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很是不喜柳源趁机夺了盟主之位的姚九歌冷哼了好几声,硬是拉着秦疏白留在房内,不去前方恭喜柳源。 在她看来,柳源不过一阴险狡诈之徒,靠着小动作坐上了盟主之位。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众人在前方恭喜柳源的声音很大,渐渐的,声音小了下来,随后是蔡蕴之柔柔的声音,听着似乎是拿了什么自己亲手做的物件赐予了柳源。 此番少年志气,既得盟主之位,又有美人相伴。纵是柳源平日里做得如何沉稳的样子,在此刻也不免洋洋得意起来。 姚九歌听着,终于忍不住将窗子关拢,一把将手中剥好的瓜子仁倒在嘴中,愤愤不已的使劲咬着。 一边咬着,一边口齿不清道:“这届江湖论道不行,太弱了。”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停下了手中一直在不停拨着瓜子的手。姚九歌眼见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立马坐在他旁边,一边费力的嚼着,一边很不甘心的捏捏他的手臂,讨好道:“继续啊。” 秦疏白摇摇头,道:“我怕你再这么囫囵吞枣下去,会噎死在我面前。” 姚九歌不以为然的挑眉,道:“那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把我救回来了。” 秦疏白面色不变,一把挪开姚九歌已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将搁置在桌上的一堆瓜子壳扔在一旁的废弃桶中,这才又缓缓道:“我怕到时笑死了自己,救不了你。” 姚九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嚼了半天的瓜子仁终于被她一点点吞了下去。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随即站起来靠在一旁,见秦疏白又是收拾桌子,又是给自己递来一杯热茶的贤惠样子,难得有了揶揄的性子。 看着秦疏白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姚九歌顿了顿,突然走过去踮起脚来一把环住秦疏白的肩膀。感觉到他突然的震惊,她笑着挑高了眉头。 她一把勾起秦疏白的下巴,道:“我死,你也无法活着,这算不算传说中的生死相随?” 姚九歌发誓自己本意只是想和秦疏白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一瞬间击中了秦疏白不知哪根不对劲的神经。在她刚说完这句话时,本来还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感到十分震惊的秦疏白便立时沉下了脸。 紧接着,是被自己半靠着的桌子倒到了一旁,拿在手里的茶杯也被瞬间移了地方。在秦疏白眼神攻势下,难敌几招的姚九歌有些慌张的顺着路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停在书架前头。 感觉书架硌的自己有些不舒服,她微微往前倾了倾。就在此时,秦疏白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环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头重重靠在书架上。 书架前后摇晃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住了重力,没有倒下来。 姚九歌抬头看向就在自己正前方的一个花瓶,计算了几番若是书架在此时突然承受不住,那么这个花瓶有多大的几率会砸在她的头上。 她颇为紧张的缩了缩脖子,立刻将视线收回来,看着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沉着脸一副不高兴模样的秦疏白,轻声商量道:“不如换个地方生气?你看看这书架多危险啊,一不小心唔?” 姚九歌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那还未说完的话语顷刻被堵在了喉咙,随后滑落肚中。她的脑袋在此时嗡嗡作响,还未有什么反应,很是不满意的秦疏白突然抽出手来盖在她睁开的眼睛上。 怎么方才还气氛好好的,现在就变化的如此之快了? 感觉到秦疏白的气息越来越浓,手也渐渐变的不规矩起来,即便姚九歌再迟钝,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秦疏白这番,是在耍流氓吧? 她狠狠咬了一口秦疏白的嘴唇,下一刻,却被更为猛烈的动作给尽数侵吞。 姚九歌:“” 她被秦疏白蒙住的双眼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知道自己无法挣脱的姚九歌终于还是认怂的停下了动作,等了一会儿,感觉到秦疏白有意要离开时,她心里一喜,随后,便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被咬了。 说疼也不似疼,只是带来的是另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刺的她心神不宁,不知如何才好。 她呆了呆,轻声嘟囔道:“好疼。” 秦疏白的动作猛地一顿,如梦初醒般的僵住了身子,随后连忙一把将姚九歌推开。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抬头看向很是懵懂的姚九歌,随后将视线放到她脖颈处那一小块显眼的红。 他疯了吗? 姚九歌抚了抚自己的后背,看着秦疏白一副见鬼的模样,撇撇嘴,道:“狐狸,你” “对不起。” 姚九歌“啊”了一声,看着秦疏白难得认怂的样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晌,她本十分懵懂的脑子却在此时开了窍。 看着秦疏白泛红的耳尖,见他一副羞愧不已,半闭着眼的模样。疑惑的试问道:“狐狸,你莫非是喜欢我?” 秦疏白身子一僵。 气氛也在此时僵了下来。说出口的问题久久没有人回应。姚九歌未免也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下意识地也不想让话题再继续尴尬下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肆娘和欧阳还是没有消息吗?” 秦疏白点点头。 “你的暗卫也无法找到?”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轻声“嗯”了一声。 姚九歌有些不高兴的低下头来,她捏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出神。那悬崖深不可测,即便秦疏白的暗卫如何厉害,或许也无法在一片未知处将他们找到吧? 肆娘本就有伤,而欧阳衍也因为同柳源对打而受了不知轻重的伤。 不知他们的生死,即便有心,仿佛也无力回天。 就在姚九歌还沉浸在找不到他们的这一难过之中,已经缓和了情绪的秦疏白终于又恢复如常。他看了一眼低下头来,很是难过的姚九歌。 他神色不明的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又道:“你我之生死,日后万不要如此轻易便下了结论。” 姚九歌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他。 “你之生牵系天下万民,即便你自己以后不想走,万民的呼喊也会逼迫你继续往前。若是在此时便轻易的说了死,以后又该如何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姚九歌动了动嘴,对于秦疏白突然的话语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是随意说出的话语,竟能让秦疏白发如此之大的脾气吗? 在他心里,是否因为将自己的性命看的太重,这才忍受不了哪怕她自己说出的任何一丝开玩笑似的话语吗? 自身的安危被如此珍重的放在心里,这让姚九歌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她看着秦疏白,突然又道:“那你的呢?你之生死也不能轻易说出口是吧?” 秦疏白沉默。 姚九歌凝眉,看着突然沉默的秦疏白,恍惚间想起先前在京城时他对自己的请求。 虽不知情况为何,但也隐隐猜出秦疏白大约也是在经历了世上最为惨烈最为绝望的事情之后,才会如此狠心的将自己的性命视同蝼蚁吧。 她抿了抿唇,突然走向前去,一把拉着秦疏白的手,认认真真道:“你看重我的生死,不想我轻易死掉,那么我今天也告诉你,你的性命也被我牢牢惦记在心里了,你敢随便死试试!” 秦疏白愣了愣,终于是被姚九歌天真又带着威胁的话语给逗笑。那常年来萦绕在自己身上的绝望也在此时被她的话驱散了几分。 那惯常带着面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笑意。他看着姚九歌凶猛的模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嗯,我倒是真不敢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盟主之位【二】 他们在屋内呆了许久。等到夕阳西下,人群散去,金黄色的光线再也穿透不进相隔甚远的屋内,天地万物皆归为寂静时,这才缓缓推开了房门。 紧闭了许久的屋内暖意袭人,如今突然入了这带着凉意的屋外,让姚九歌不由得搓了搓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姚九歌思忖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在第四次探查时,随着暗卫一起下悬崖。 归来庄下山之路既然有阵法阻拦,那么悬崖下,或许也有什么阵法也说不准。若是幸运,找到了肆娘他们,即便是真有阵法威胁,她也有把握将其安全带回。 只要他们还活着,再大的困难,她都不会怕的。 只是她好不容易说通了秦疏白,正欲同暗卫一起出门时,那惯常平静的四周却突然涌现出一批人来。 每人手上皆有武器傍身,看样子是早已有备而来。只是不知在这外面已经躲了多久。 姚九歌双手环胸,看着将自己围在里头的一堆人马,好笑的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 秦疏白唇角微勾,颇为玩味的挑起了眉头。 “柳源就这么急着想把我们也给处理了?这才刚坐上盟主之位,便想着要清除障碍了是吧。” 来人一副凶狠的模样,看着姚九歌同秦疏白的眼神,简直视同洪水猛兽一般。眼看着姚九歌面对他们的大阵仗一副轻松的样子,丝毫不将其看在眼里的样子。为首的一个男人终于发了狠,抓着剑柄一声令下。 一时间尘土飞扬,路旁的枝叶被带动的飞扬了起来。 之后,突然传来一声笑来。在这大阵仗之下,分明是轻的可以被忽略的声音,却偏偏在此时显得愈发的突兀,硬是将他们的行动给拖了住。 极轻,却难以忽视。 为首的男人看了一眼姚九歌,狠狠的咬了咬牙。他是柳源精心训练的一支队伍中的队长,自认功夫不低,且对上那批前来比武的江湖者也有自信拼上一拼。可就是这样一个程度的武力值,放在此时,竟是被区区一声笑给震的停了步子。 他面上有些难看,心知自己可能根本斗不过,可面子与柳源的吩咐皆在此时将他逼的没了退路。 他朝前走了两步,道:“我劝二位还是早早回去歇着,若是不出来,便毫无危险,可一旦出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姚九歌笑了一声。 “我们既是归来庄的客人,怎还不允许出来散心了?再者,少庄主登上盟主之位,我同阁主可还未来得及前去祝贺了。” 男人摇摇头,抓着剑横在胸前,一副拒绝的模样。见姚九歌一副怎么也要出去的样子,他终于有些缓不住自己的语气。 只听他嘲讽的笑了两声,这才将视线放到姚九歌身上,又看了一眼中途而来的不速之客秦疏白,道:“是不是客人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若是对归来庄不利,不管客人还是何人,都需得留下命来补偿。” 姚九歌动了动手,正准备揍他们一顿出出气,秦疏白却在此时一把将她拦下,懒懒的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有些疑惑,但接到他的视线之后却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只是反抓着秦疏白的手狠狠的抠了进去,以此来表现自己的不高兴。 或许自己方才又有些冲动,可事到如今,还要对着柳源虚与委蛇吗?这般虚伪,将所有阻碍自己登上盟主之位的人全部除去。到头来,还要人称赞他除的漂亮吗? 秦疏白安抚的拍了拍姚九歌的手背,问道:“少庄主突然如此戒备,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男人轻哼了一声,倒是很吃秦疏白这看着很客气的问话。他看了一眼秦疏白,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们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 斟酌了一会儿,他道:“我们老庄主今天终于醒了过来,柳少庄主觉得藏在归来庄的敌人还没有尽数除去会对老庄主不利,这才命我们戒严的。” 姚九歌:“”你就直说柳源觉得他们活着碍事儿不就完了吗?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见秦疏白点点头,真的一副乖巧样的要进屋。她吃惊的张大了嘴,正欲问些什么,那边秦疏白已经又抛来了一眼。 又一次被威胁的姚九歌不甘心的最后看了一眼那男人。虽说心中有万般不愿,却最终还是听话的跟着秦疏白进了屋。 以她短暂的相处经验来看,秦疏白自然不是那种能被人差遣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人。一个向来瑕疵必报的小心眼突然在此时变得客客气气,显然是为了酝酿一场大风暴。 姚九歌甚为主动的将门关严实,顺便眯眼从门缝里看了看守在门前的人都散去了没有。 随后,她转过身,看着秦疏白撩开衣袍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的模样,兴奋的问道:“你方才是在调虎离山吗?先拖住这些人,然后背地里吩咐自己的暗卫去绑架了柳源来?” 秦疏白闻了闻扑鼻而来的茶香,慢慢悠悠的品了品新茶。随后,用无语的目光看了一眼很是兴奋的姚九歌,缓缓摇摇头。 “静观其变。” 姚九歌:“你说什么?静,静观其变?” 秦疏白点了点头。 以为秦疏白有什么大招放在后头的姚九歌无语不已。她看着突然变得很是怂的秦疏白,突然有些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莫不是隐藏了摄政王的身份,连性子也变了? 那皇权之威,果真连同秦疏白也无法摆脱其中,使得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时,也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惹了别人的注意? 姚九歌又等了一会儿,见秦疏白果真是没了下文的模样,她轻哼了一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颇为不屑的挑了挑眉头。 她想走,又岂是这群人可以阻止的了的? 那边秦疏白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一副很是逆来顺受的模样。姚九歌最后看了他一眼,想要确定些什么,但是到了最后也只是摇摇头。 窗户轻轻响了响,窗外只有细微的草丛被轻踩时发出的轻响。姚九歌最终还是没有听取秦疏白的意见,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静观其变。 秦疏白眼在此时抬起,看着紧闭的窗口,突然露出晦暗难辨的神色来。此时一直不见踪影的暗卫在此时顺势站在身后。看着秦疏白一直看着窗口的模样,顿了顿,用请示的语气道:“属下这就去保护姑娘。” 秦疏白伸出手来,轻轻摇了摇头。 “如此不听话,总该要得到些教训。” 那边,闲不下来的姚九歌躲过监视,极其轻松的来到了柳盼英居住之地。 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柳源刚拿下盟主的位子,那边分明重伤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醒来的柳盼英就突然苏醒了过来。 欧阳衍生死不明,她又被死死监视,此时柳盼英又在此时苏醒。 巧合太过多,便显得太过刻意。 姚九歌动作熟练的趴在屋檐上,隐去自己的呼吸声,悄悄打开一片瓦片朝里头望去。 那分明前几日还面色难看的柳盼英此时除了精神不济之外,脸色倒是健康的很。此时他正一脸欣慰的拍着柳源的肩膀不知在说些什么。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大概就是柳盼英吧。 睡了一觉,自己的儿子就成了盟主。 姚九歌腹诽了一番,将耳朵凑过去,想要尽力听出两人在说些什么。大约是江湖人,总是都了丝戒备心,即便如今是在自己的地盘,两人依然小心翼翼的不将说话的音量放大。若非内功深厚耳力出众之人,根本无法听见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听了一会儿都无法听到什么的姚九歌最后索性放弃。她看着柳源那一副激动的的眼角含泪的模样,倒真像是极其高兴的样子。 紧接着,便见一直在同柳源说话的柳盼英不知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便想下床。终究还是不够谨慎,在极大的欢喜之后,往往少了戒备之心。 只见他两只手撑着床边,大约真是躺的久了,亦或者是为了在柳源面前装出一副吃力的模样。他手撑床榻,吃力的将青筋都给暴露了出来。紧接着,便是臂膀映出了一抹血色。在白色的单衣上,显得很是突兀。 姚九歌脸色霎时变冷。 “父亲,你这伤”柳源很是诧异的一把抓起柳盼英手臂,疑惑的朝前凑去。他试探性的抹了抹衣服上的血迹,很是新鲜。 他吃惊的看着自己指腹上的新鲜血迹,皱着眉头看向柳盼英。 “父亲,这伤看着像是最近才有的。” 柳盼英无语。他捂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露出一抹怀疑色的柳源,横眉竖眼,一副很是火大的模样,怒斥道:“你在怀疑什么?你老爹我昏睡了那么久,今日才醒,太多激动撞上了尖角,有何不可!” 被柳盼英骂的柳源面红耳赤,连连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对于自己方才的无端怀疑而感到十分羞愧。 柳盼英冷哼了一声。他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从屋檐处传来了一阵疑惑的声音。姚九歌挑了挑眉头,对着屋内道:“我看老庄主的伤不像是尖角所碰,倒像是被利器划伤的。” 柳盼英闻言面部抖动了几下。随后,只听得一阵落地声,姚九歌踹开看门的两个侍童,将门推开。一脚跨进,望着柳盼英的眼神带着抹危险的笑意。 “你说也真是巧了,先前我那簪子曾划伤过黑影人,那形状若是我能看见,便是老庄主手臂上的伤口那般。” 柳源没有想到重重防卫之下,姚九歌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轻松。他面色沉重,抓着剑站起身来护在柳盼英身后。 一副生怕姚九歌伤害柳盼英的模样。 “老庄主假装昏迷杀了这么多人,便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盟主之位吗?” 她冷哼了一声,接着道:“昔日老庄主三任盟主之位,好歹也是受人敬仰的前辈,如今竟然变得如此不择手段,其心狠毒,真真让我等后辈感到寒心不已。” 柳盼英冷了脸,也顾不得那伤口还在渗血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来,看着句句带刺的姚九歌,阴沉着的脸最后也挤出了一抹笑来。只是这笑带着潜藏的杀意和狠毒,看着很是狰狞难看。 柳源不解其中深意,只是隐隐约约能从姚九歌的话语中听出几分缘由。他看了一眼柳盼英,轻声道:“父亲?” “在这归来庄中,除了欧阳衍,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你儿子的脚步。所以你假装病倒,藏在背后,硬生生将欧阳衍塑造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柳源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下意识的觉得姚九歌的话语很是令人信服,可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如此虚伪之徒,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桃花依旧【一】 姚九歌的一句句逼问让柳源脸色忽红忽白,看着很是诡异。 柳盼英脸色变幻不定,他看了一眼环胸站在远处一副了然模样的姚九歌。突然将方才的狰狞狠毒收回。 他眼神一闪,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立刻展眉一笑,那惯常慈祥的脸上立刻展开一抹宽容的笑意。 “小伙子初入江湖,有这般怀疑人的勇气还是值得嘉许的。可这江湖之大,高手之广,可不能只靠着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闯天下。更重要的,还是要脑子聪明,看清是非。” 他说的语重心长,大有教导姚九歌行走江湖之经验的样子。其话意满腔都是对于晚辈的关爱,丝毫不将姚九歌方才的咄咄逼人记在心上,就像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无礼一副欣慰又宽容的模样一般。 此时姚九歌一旦说错一句话,如今对她有利的局面便会立时反转过来。 一个是德高望重,颇受江湖人敬重的老庄主,一个是初出茅庐无人认得的小喽罗。 舆论的偏向,惯常是会偏向于柳盼英这般德高望重而又受人敬重的人的。 姚九歌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手悄悄收紧了一些,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一副笑脸盈盈仿佛很是无辜模样的柳盼英,难办的皱了皱眉头。 但很快,她又展眉一笑,轻快道:“脑子聪不聪明我是不知道,不过初生牛犊之所以不怕虎,主要还是虎的警惕心太低,让人抓住了要害。” 柳盼英呵呵一笑。 姚九歌也跟着笑了笑,打量了一眼柳盼英站的笔直的身板,又看了一眼他健康红润的脸蛋,很是羡慕的瞪大了双眼,道:“老庄主身板果真是好,看这脸色,竟然比我这种每天活蹦乱跳的人还要好。” 柳盼英不知道姚九歌这突然的乱扯话题意欲何为。他怀疑的眯了眯眼,但面对此番问题也不好不做回答,他敷衍的笑了笑。既没肯定也没说否定,一副自在高深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柳源突然被点醒。他看了一眼柳盼英的神色,下意识地回答道:“父亲的贴身近卫柳叔精通养生,常年调养我父亲的身体。只是前阵子家里有私事要处理,便告了假。” 姚九歌点点头,环顾四周,疑惑道:“哦,江湖论道这么重大的事情,贴身近卫便突然有了私事了?” 柳源一愣。 姚九歌笑了一声,继续道:“是不是帮着你父亲处理事情了?比如你父亲杀人的时候他假装你父亲继续昏倒在床上之类的。” 柳盼英眯了眯眼。 “不然你如何解释你父亲床上有金疮药的?” 柳盼英猛的一愣,这才发现自己那床被子里头隐隐有一红色的布绸露在外头,再一细看,便见红绸之下,隐隐有一金色的圆形状硬物露在外头。 “先前黑影人多次偷袭欧阳衍不成,必定也是受了伤的。可你父亲昏迷在床根本没有力气去刺杀不是?可若不是你父亲的,那便应该是你那个神秘的柳叔吧?” 姚九歌继续惊叹道:“你柳叔身手了得啊,几次三番在欧阳衍手下安然逃脱。” 柳盼英没想到姚九歌的观察如此细致,更没想到柳源会跟着姚九歌的思路一点点暴露。他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柳源。那分明带着杀气的眼神当中,丝毫没有想到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未找到可以敷衍姚九歌的借口。那便姚九歌却已然失去了耐心。她往前走了好几步,伸出手来猛地指向柳盼英。那连续的逼问当中早就已经剑有所指,戾气逼人。 “柳盼英!区区一个盟主之位便将你诱成了一个杀人凶手!丢不丢人!” 柳盼英脸色很是难看,他负在背后的一双手也在不自觉中勾成了鹰爪状。他不动神色的打量了一眼姚九歌。 不过是一个难得聪明的年轻人,意外身亡也想必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反正其本身,便已经在柳源的明显防备下,变成了欧阳衍那方的人。 他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两步,正欲出手,那边姚九歌已经先入为主,快速朝他袭来。 其一闪一退,极有章法。 明显感觉到姚九歌厉害的只有轻功之后,他得意的勾起了唇角,一掌朝姚九歌袭去。 随后,见到的却是突然后退的姚九歌。 “老庄主身手老练,竟然同我所看到的黑影人所使招式一模一样。” 柳源心里一个咯噔。他看了看姚九歌,又看了看突然神色变的很是可怕的柳盼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捏紧了剑柄,心知姚九歌的质问八成是真的。 柳盼英耐着性子听完了姚九歌的话。那本长的很是慈祥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阴狠。一双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眼也在片刻间变了情绪。 阴狠,毒辣。 即便如今事情败露,即便败露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未曾让他感觉到一分的羞愧。相反,他为此甚至感到兴奋。 他看着姚九歌,突然仰头大笑。随后,笑意收拢,他鄙夷的看了一眼姚九歌,突然伸手指向站在一旁呆愣的柳源。 “你知道了又如何?如今我儿子身为盟主之位,归来庄所有人都信服与他,只要一声令下,你不过也只是一个肖想盟主之位的蠢蛋罢了!” 姚九歌冷笑,倒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你儿子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欧阳掉下悬崖之后,这归来庄最希望我死的,大概就是你儿子柳源了。” 柳源脸色惨白,他看了一眼姚九歌。 他挣扎的想要开口解释。可说出的话语断断续续,既夹杂着羞愧,又夹杂着抱歉,一整句话说下来,竟是让他出了满身的汗。 “我先前只是怀疑,千问阁向来不参与江湖纷争,此次却突然来到归来庄凑热闹,且他又与你关系密切。我只是怕阁主同欧阳兄窜通并不是,并不是真的想取了你们的性命。” 姚九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唯恐姚九歌不相信的柳源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道:“你相信我!” “可你说到底还是把欧阳置入死地,我又如何能信你?” 柳源哑声。看着姚九歌颇为嘲讽的眼神,他绷紧了脸,一双眼在此时显得极为坚定。眼看姚九歌丝毫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他索性举起手来以天为誓,一字一句极为认真道:“我自幼被教导不轻易伤人性命,此生都要做一个仁德的江湖人,我以前不会杀人,今后更不会杀人,立此为誓,天地昭昭,你且看日后分明!” 姚九歌倒是颇为不吃他这一套。这以天立誓或许能唬住寻常人,却唬不住姚九歌。 天地悠悠,沧海一粟,人之誓言在广阔天地之间,又有几分可信。随着岁月流去,什么都会变色,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的口头誓言。 她嗤了一声,道:“谁人教导?你的父亲?” 柳源瞬间又没话。 姚九歌冷笑了一声,难得很是明白道:“江湖。江湖最不需要的便是仁德。” 随后,她将视线重新放到柳盼英身上,将秦疏白的似笑非笑学走了三分相似。看着倒是很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猜陈武应该也是你的人吧?” 柳盼英冷哼了一声,对此并没打算多做解释。 “分明是真凶,却有本事将自己变成受害的一方。老庄主准备可真是够充足的。” 柳盼英笑了一声。既然如今再也无法隐藏,那么姚九歌就必定不能再活在世上。他既已动了杀机,万不可能让姚九歌平安的离开这个房间。 而他在看向姚九歌时,也已经如同在看一具尸体一般。 眼看他便要与姚九歌动手,一旁的柳源心里很是着急,一把拉住柳盼英的手,狠狠制止住了他向前的势头。 “父亲!” 柳盼英用了大约八成的力将柳源甩开。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下如此狠手的柳源一时不察,便已如同被废弃一般扔到了一旁空旷的墙上。 随着一声重响,柳源的身体重重击在墙上。倒下时,雪白的墙壁上已经有了一抹往下滑的血痕。 “老子待会儿再找你算账,没用的东西,主动跳进人家设好的陷阱里,愚蠢至极!” 随后,他看向姚九歌,几招下去,硬是逼的姚九歌出了门。 姚九歌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胸口一片酸涩,被方才柳盼英攻来的势气震的差点吐了血。她捂着胸口,脸色很是难看,但在看向柳盼英时,却硬是挤出一抹笑容,看样子,很是不服气柳盼英的武功。 “老庄主,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虽打不过你,可我若是想走,你也拦不住我。” 柳盼英冷笑了一声。 “逃?你逃一个试试啊。” 话音刚落,面前的景象便顷刻旋转了起来。种植在外头的桃林在此时像是活了一般一点点朝姚九歌靠近,本来很是分散的几棵桃树在此时突然一并合拢。桃花也在此时因为过度的移动而洒落了下来。 不消一刻,地上便落满了一地花瓣。 姚九歌去哪儿,桃树便在哪儿。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座活动的牢笼。 难怪柳盼英硬是要将自己逼到门外,原来打的是如此注意。以阵法之多变,困住她。 姚九歌可惜的看了一眼靠拢在一起时,显得很是赏心悦目的桃林,摇摇头。似乎是为之后它们的下场赶到惋惜。 “老庄主,难得糊涂啊。” 柳盼英眯了眯眼,见她一副非但不害怕,反而还一副很是可惜的模样,看样子,似乎是极其同情自己这一招一般。 从未有人忤逆过自己的柳盼英不消一刻便被激怒,他一跃而入桃林阵法之中,轻松制住姚九歌的攻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随后从袖中掏出一瓶红色瓷品,从里头掏出一粒来硬是塞进了她嘴里。 姚九歌咳了两声,头也有些眩晕。死亡的距离从未如此近的在她身边过。那被紧紧掐住的脖子无进无出,只靠鼻子的呼吸终究无法将她渐渐丧失的意志拉回来。 她眨了眨眼,死亡的威胁将她的愤怒尽数挑了上来。渐渐的,那一双总是如水般的黑瞳片刻变成了红色。 妖冶,无望。 一眼望进去,竟是差一点失了神。 柳盼英见鬼般的撒了手,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微仰头,将不甘尽数砸向自己的姚九歌。 红色的瞳孔仿佛完整深渊一般,第一次以如此毫无遮掩的方式展现在人面前。那一抹红,深的几乎不见底,硬生生将柳盼英看的心生一股无端的惧意。 最后,他索性退了出去。看着在桃林深处姚九歌,虽还带着防备,但说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姚九歌?” 柳盼英说出她的名字时带着明显的防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眼看姚九歌依然死死盯着自己看,他突然冷笑了一声。 “听说姚族长为幻术大家,且精通阵法之术,老夫倒是好奇,姚族长能否在我创下的这阵法中逃出?” 姚九歌笑了一声,似乎是对柳盼英的说辞很不以为意。她正想说话,那边柳盼英便又得意洋洋道:“幸亏老夫谨慎,喂了你一颗软筋散,否则,还真有可能会被你给逃出去。” 他说着,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你若死在我归来庄,想我归来庄日后,必定成为天下人心之向往之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桃花依旧【二】 姚九歌莽撞惯了,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以前如此,如今更是不变。 即便如今有了秦疏白指引,但世事无常,秦疏白也不可能每件事都能为其考虑的面面俱到。而姚九歌也不是真听话到将秦疏白的话当成了圣旨,必得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恭敬听从。 秦疏白身处朝堂,在权力中心斗了二十多年。姚九歌身处江湖,生来热血,情谊至上。二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本身就是天南和地北。 更何况人性二字,又岂是秦疏白的几句话便能轻易改变的。 只身一人前去面对柳盼英时,姚九歌或许也在一瞬间想起秦疏白所说的冷静观万变,可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下一秒,她依然会忘记秦疏白时常告诫的话语。 所谓改变,在这瞬息万变的世道或许是一件好事。但若是改变只为迎合,或许也不尽全是好。 被喂了软筋散,丢在桃花阵中的姚九歌瘫软在地,无人应援,无人在场。偌大一座居所,片刻便消了人。 素衣墨发,安然躺在桃花阵中,是一种即将崩裂之前的绝望美感。这美与死亡为邻,一不小心,便破碎不堪,无法再叫人欣赏。 只是这一次,分明知道自己前来探查柳盼英的秦疏白,却为何没有及时出现呢。 这大概是昏迷前的姚九歌最后一个疑问。 此时,整个归来庄除了秦疏白,大约便没有人能再有能力将她救出困境了。亦或者,排除秦疏白,最后也只剩了她自己。 而在另一边,苏醒的柳盼英以柳源积劳成疾为由,暂替了盟主之位。 意料之中的是,所有人皆毫无异议。反正盟主之位于他们已可有可无,更何况柳源同柳盼英本就是一家,谁是盟主对他们来说就更加无所谓了。 长孙锦绣站在一旁,将视线放在场上所有人当中。可一个个扫过去,他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他的伤才刚好转,走几步路都还觉得有点喘。但饶是如此,仅凭着心中的那点不安,他硬是在整个归来庄走了个遍,随后,终于急了。 场上柳盼英的铿锵激语还在往外吐出。可长孙锦绣像是充耳不闻一般,他穿过围成了一个圈的满眼崇拜一脸似懂非懂的比武者们,吃力的绕过用来隔开比武场同观众台的木桩,来到了秦疏白面前。 秦疏白眼轻轻一抬,只稍稍看了长孙锦绣一眼,便继续垂下眼来慢悠悠的品着手中茶,一副外界纷扰与他何关的高人模样。 长孙锦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旁空着的位置。以往这个位置一直都是姚九歌占着的。怎么如今竟不见了人? 他看着秦疏白一脸不打算同自己搭讪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他虽大虞世子,可对于这个千问阁的阁主却还是不自觉的有几分敬畏的心思。 大约是不知他究竟掌握了多少秘闻,也不知自己是否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因此这才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惹怒了这位祖宗。 连长孙锦绣都如此小心,更何况在场的普通比武者们。若不是因为实在担心姚九歌,他大概至始至终都不会主动找上他。 长孙锦绣轻咳了一声,在心中酝酿了好一会儿,从如何开口比较自然到如何用最短的话语问出重点。一遍又一遍的演练了多次之后,这才斗胆开了口。 “阁主,小酒如今在何处?” 秦疏白将茶盏往前轻轻一递,随后看了长孙锦绣一眼。 本是不解其中深意的长孙锦绣本想多嘴问一句,但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当下也不顾不得许多,很是殷勤的将空了的茶盏重新添满了茶水。 秦疏白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随后又看了一眼台上的盛况。等到长孙锦绣在一旁等自己的回答等的快要急死了的时候,这才轻轻放下茶盏,道:“大约是被困在阵中了的。” 长孙锦绣大惊,下意识的望外头看了一眼。 秦疏白摇摇头:“约莫是被柳老庄主困在了别的阵法当中。” 长孙锦绣惊讶的张大了嘴,他是不懂阵法的,可也能隐约从肆娘与柳源的满身伤中推测出阵法约莫也是个轻易便能要人命的大杀器。 他心中着急,看了一眼丝毫不为姚九歌担心的秦疏白,下意识地便要松口气。既然他如此淡定的坐在这儿,想必应该是对姚九歌能否闯出阵法很有信心的吧。 他一口气还没舒完整,那边秦疏白已经又不紧不慢的补了下半句:“不知此时是生是死。” “那阁主为何不去救小酒?” 秦疏白置若罔闻。 长孙锦绣气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本以为小酒同这阁主的关系虽然外界看来多为咋舌,可真爱面前,性别之说之类的阻碍本就可以抛远。可如今,小酒既然身处险境,为何这个阁主却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 “小酒为了你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即便是我,也能想到小酒做这个决定需要承受多少人的冷眼!可你却连救小酒一命的心思也没有吗!” 秦疏白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长孙锦绣关心姚九歌的真挚感情打动,他难得对着除姚九歌之外的人露出颇为不带功利的笑。 “药儿颇为不听话,总该有所惩戒的。” 长孙锦绣差点破口大骂,但碍于秦疏白与他的身份都不是什么普通身份。他瞪着秦疏白,忍了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憋屈的将话头给止住。 “你不去救,我去!” 他转过头去,不再寄希望于秦疏白身上。即便他如今病体孱弱,或许根本连姚九歌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已经昏倒在了半路。或许姚九歌根本没有时间等来他的救命之恩。 这一个个或许快速的闪过他的心头,将他的面色闪的很是凝重。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一瘸一拐的朝前方移去。 等路过柳盼英时,有人正巧在此时发问道:“老庄主,柳少庄主平日里看着身子很是健朗的样子,怎么突然在此时病倒了?” 柳盼英假惺惺的长吁短叹了一声,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活脱脱就是欲言又止。 果然,本就等着听热闹的比武者们看柳盼英这样一副样子,直觉肯定出了大事,立马兴奋的两眼放光,连连求着柳盼英透露一点消息。 “欧阳衍身边不是有一个小酒吗?在听说我儿当了盟主,我又恰巧苏醒后,很是不甘心。满腔嫉妒之下,竟是对我儿动了杀心。” 比武者们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恍惚间想起这名为小酒的人确实同欧阳衍很是哥俩好的样子。 “想不到还有余孽想想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啊。” 长孙锦绣“呸”了一声,很是受不得姚九歌同欧阳衍被如此诋毁。他看着台上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柳盼英,气的卷起袖子就准备硬拼一场。可脚才堪堪跨出,他便想起了还不知在何处的姚九歌。 他斟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找回姚九歌咬紧。 在脚往回缩时,长孙锦绣看了一眼柳盼英,一副打算秋后算账的样子。便又放下了袖子继续往前走。 “放屁!你这虚伪的老贼!” 就在此时,在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女音。这音色听着很是不满,也很是熟悉。 将长孙锦绣的脚步适时的拉住。他停了下来,细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音色,随即眼前一亮。将视线放在方才出声的地方。 这声音,分明是肆娘的啊! 众人被这突然地怒喝弄的有些不知所以,只能下意识地将视线放在方才出声的地方。想要看看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胆子这么大,敢如此出言不逊。 就连秦疏白,都在此时挑了挑眉头,将视线懒懒的投向了侧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笑若春风【一】 肆娘拉着很是狼狈的欧阳衍一步步很是吃力的走了上来。二人皆衣衫褴褛,面带脏泥,走路也很是不平稳,看着便是在崖下受了很多罪的样子。 可即便衣衫如何褴褛,行动如何迟缓。肆娘那一双望向前方的眼睛却依然明亮如星,便是这双明朗的眸子,带给了在崖底时陷入无望的欧阳衍活下去的动力。也是这双眼,看破了笼罩着的层层阵法,硬是带着欧阳衍从崖下冲了出来。 此时这双眼,正用无比厌恶的目光直直盯向柳盼英。 众人不解,但大部分都是因为看到他们口中的那个杀人凶手欧阳衍此时安然无恙的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 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又重新将自己陷入了生死之地。 几人心颤颤,将求救的目光望向柳盼英。却发现之前还一脸激动的柳盼英在看到肆娘和欧阳衍时那神色间散发的诡异的光亮,看着既像是惊喜又像是忌惮。 没人敢同肆娘搭话,肆娘扫目四周,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来。这玉佩因为在崖下的潮湿中已经泛起了一阵黑。可是熟悉这玉佩的人,自然是不论怎样都能认出来的。 紧接着,肆娘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封残缺不整的信。这信看着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根本无法将里头的信取出。可饶是如此,那信上隐隐约约现出的字迹还是让人心惊。 肆娘看了一眼柳盼英,随后将视线望向隐在最边上,看着很不引人注意的陈武身上。肆娘展眉一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信。 “陈武,你这信在崖底已经烂的差不多了,我没法将里头的信取出来。” 肆娘说着,很是难办的将这封信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一脸无奈的朝他耸了耸肩。 “既是写给你爱女的信,怎就如此不珍惜的丢到了山下?” 陈武低垂着头,闻言抬头阴霾着眼望向肆娘。 肆娘笑了笑,也不再继续逼问陈武。只是将玉佩拿远了一些,任凭玉佩在正午光线下泛起一阵阵琉璃光线。 这光线忽明忽暗,刺的周围的人眼睛都有些刺痛。唯有一人,在这刺痛之下,突然回忆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他甚至顾不得肆娘背后便是欧阳衍,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凑过去好确定这玉佩的来历。 随后,他“咦”了一声,转向陈武,不解道:“陈武,这玉佩可是我大嫂在你临走前郑重交到你手上的,一路上你都宝贝的不得了,怎么如今却被肆娘拿在手里了?” 陈武往后退了两步。 肆娘闻言也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陈武。随后将那玉佩来回转了转,啧啧感叹了两声:“想来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此次跋山涉水前来参加江湖论道,身背功成归来的承诺,却没想到这一去便成了末路。” 肆娘看了一眼陈武,随后朝方才疑问出声的男人问道:“你与陈武是同乡?” 那人点头,很肯定道:“出门前,我还亲眼看见他娘子泪眼朦胧的跟他说了好些话。” 肆娘笑。终于将那玉佩给收了起来,看着不远处陈武沉默的模样,质疑道:“陈武,你若能说出你娘子出门前都与你说了什么,我便放过你。” 那人也将期待的目光望向他。可陈武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方才还躲避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如今看事情以东窗事发再也没有可以瞒下去的理由。他索性往前走了两步,望着肆娘,伺机而动。 “你们将真正的陈武杀死丢到崖下,丝毫不曾考虑他家里还有一个心心念念盼自己丈夫归来的妇人,还有一个嗷嗷待哺尚在襁褓当中的幼儿!一心只有自己的利益,狗屁的江湖好汉,到头来也只是一群披着光鲜外衣的畜生。” 柳盼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陈武。那陈武收到了柳盼英的指令,点了点头。 “姑娘这话可是严重了,陈武就站在这里,如何能又同时死在崖下?” 肆娘没有接着柳盼英的疑问,只是看着他一副以盟主自称的模样,颇为疑惑道:“老庄主昏迷已久,一醒便成了盟主了吗?” 她又四周看了看,道:“若是阿衍不做盟主,那这位置显然是柳源的,你在这儿鸠占鹊巢的是为何?” 柳盼英冷了脸,那边陈武立刻迅速的朝肆娘冲过去。站在他身后的欧阳衍眉眼一冷,立刻便要与之纠缠。 就在这时,分明站在远处没有任何动静的秦疏白突然一跃而起,将欧阳衍拦在身后。 之后,只能看见一道白色的光影迅速冲向陈武。且显然并不打算同陈武有过多的纠缠,两招虚晃过后,秦疏白一把扯下陈武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极其陌生的脸来。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陈武紧咬牙关,深知自己若是纠缠下去也还是会落在秦疏白手里。他往柳盼英处看了一眼,随后迅速抽出一旁人的长剑便往自己脖子上狠狠一抹。 顷刻没了气息。 秦疏白一双眼毫无情绪波动,只是低头看向手中的面具,似笑非笑的勾起来唇角,望向台上一脸惨色的柳盼英。 柳盼英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秦疏白,神色间皆是忌惮。 他那戴着面具的脸上虽说看不清神情,但却隐隐有强烈压迫感袭来。柳盼英心里估算了秦疏白的实力之后,有些不确定的又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秦疏白,呵呵笑道:“阁主这次来庄中,管的闲事是否太多了些。” 秦疏白一跃而至台上,在所有人皆紧张时,唯有他悠闲自得,不将柳盼英放在眼里。他一步又一步逼近柳盼英,柳盼英一步又一步接着往后退。等到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柳盼英变了脸色,正欲动手,一直等在一旁的暗卫立刻闪了上来,四把短匕架在了他四处死穴上。 秦疏白看着柳盼英惊讶不已的脸,索性蹲下身子来看着被自己的暗卫制住了的柳盼英,轻声道:“我管的一直都是家事,何来的闲事可说?你私自与我家药儿动手,这事儿我可还未与你算过帐。” 柳盼英一僵。他还欲说些什么,一张嘴已经被封条封住,如同拖动尸体一般被暗卫狠狠往后一扯。 秦疏白轻哼了一声,望向不远处柳盼英居住的地方。 此次事故事发突然,大多数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怎的分明是欧阳衍为黑影人,秦疏白如此一做,竟像是柳盼英才是幕后黑手一般? 转折来的太快,众人也不知该相信谁。只觉得这次归来庄之行,让他们变得谁也不敢相信。如今陈武的事情一发生,他们更加的感到惶恐了。若是连自己的同伴都有可能是敌人,那么在这归来庄中,还有谁是值得他们相信的? 因为如此,即便柳盼英被秦疏白拿下,即便肆娘揭穿了陈武。即便一切一切似乎都将欧阳衍洗清了嫌疑。 可众人还是一致往旁边一挪。一副谁也不肯相信的模样。 而站在一旁询问了肆娘同欧阳衍的情况过后的长孙锦绣,将视线放向了站在台上的秦疏白。 乱象之中,唯他不动。一副万物皆在其掌控之中的模样。 长孙锦绣咬牙,走到秦疏白身边,停下。沉声道:“你死活不肯去救小酒,便是为了等这一刻吗?” 秦疏白挑眉。 “机关算尽,从肆娘与欧阳的安然上山到揭穿陈武,拿下柳盼英。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是吗?” 秦疏白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袍子,这才缓缓道:“药儿无碍,而我也需得考虑周全才会行动。” 长孙锦绣冷哼了一声,看向秦疏白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屑。此时哪管他是哪儿的世子,哪管秦疏白何等身份。他心中只有不忿之心,若不说出,只怕会后悔一辈子。 “若是小酒出事了呢?若是他一心只以为你会及时来救他呢?什么考虑周全,什么深谋远虑,那都算个屁。小酒既然选择跟着你,哪怕前路难测,哪怕洪水滔天,他也只需要你的奋不顾身罢了,哪怕这奋不顾身只不过占了你一分!?” 一旁的肆娘看了眼秦疏白,连忙扯了扯越说越兴奋的长孙锦绣。但长孙锦绣气愤至极,哪听得进去劝。他一把甩开肆娘的手,愤愤的看了一眼秦疏白。 秦疏白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她终归有一天需要自己一人前行。如果总是惯着她,若有一天我死了,她可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笑若春风【二】 秦疏白说的没错。 他同姚九歌二人,身上都背负着无法让人知晓的秘密。他知姚九歌的难处,可他,却怎么也不想让姚九歌知道自己的过去。 那过去就连自己都无法逃出,又怎么忍心拉着姚九歌一起受罪。他愿意陪着姚九歌一起克服路上艰难,愿意帮着姚九歌收复九曲通歌,也愿意为了她扫尽所有障碍。 可他是秦疏白,是一旦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便会万劫不复的秦疏白。是不敢想象在他的药儿心中那么令人信服的人竟然有这般过去的秦疏白。 若是不顾一切的将姚九歌护在手心,到了自己再也护不住那天,姚九歌怎么办?身为姚氏一族族长,被人忌惮,被人渴求。若是没有出挑的能力,如何在这乱世立足? 他只能小心的护着姚九歌,小心的让她一步步成长。最后自己再退出,这不是很好吗? 这不是很好吗? 秦疏白站在外头,看着一丝痕迹也看不出的桃林,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若是那么全力的护着一个人,又如何能如此轻松的退出?到时他又该如何以轻松决绝的姿态再也不见姚九歌一面?就算他有信心做到决绝,可若是自己的心不听使唤,他又可以如何。 “药儿” 他看着密不透风的桃林,一双手紧握成拳,深深藏在袖中不被人所察。长孙锦绣以为他太理智,做事都需左右兼顾,可他又何曾乐意如此。就连长孙锦绣都能毫无顾忌的全心护着姚九歌,可他,他虽身份多重,却没有一个可以做到如此不顾后果。 说到底,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外表的浮华,烦不胜烦。 肆娘同欧阳衍平安归来时,他便隐隐猜到了幕后黑手的身份。等到陈武身份暴露,这一切便更加的明朗了起来。 姚九歌必定不会因为什么不甘心而同柳源产生争执,而柳源的实力也不会轻易被姚九歌打成重伤。 那么这一切的解释,便只有一个柳盼英可以用来解释。 为了拿到盟主之位,甘愿牺牲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的亲儿子。盟主之位,对于一个退隐江湖多年的人竟然还能有如此巨大的诱惑力。 秦疏白站在桃林边不知有多久。他对于阵法毫不精通,只能任凭自己的担心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恨不得一掌劈了这碍事的桃林。 姚九歌身为幻术大家,对于这阵法想来应该也是毫无问题的吧。可若是姚九歌因为冲动,已经早在进入阵法之前就被柳盼英打成了重伤呢。 秦疏白眯了眯眼,伸出手唤出隐在暗处的暗卫。他双眼定定的望着桃林,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而被招来的暗卫也不去问话,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后当一根木头。 “若是半个时辰后药儿还没有出来,毁了这桃林,也要救她出来。” 暗卫一一应了声。 秦疏白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说长长不过沧海桑田,说短短不过一个呼吸。处于中间的焦灼等待细挠在他心上,烦人却只能等待。 半个时辰后,不见姚九歌影子。 秦疏白面沉似水,抬起手来便要下令。突然,桃林诡异的摇动了几番,随后,自他对面让出一个口子。满树桃花颤颤落下,铺了一路。风一过,吹向秦疏白。 自路中央走出的姚九歌双眸红似血,唇白如雪。她踏着桃花一步步走向秦疏白,见他一副呆愣的模样,一只手还僵在空中,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她朝后望了望,四个暗卫立刻恭恭敬敬的朝她微微鞠了躬。 姚九歌挑了眉头,复又将目光放在秦疏白身上。她既已安全出阵,那么秦疏白还在这发什么呆? 她撇撇嘴,干脆主动引过去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银色面具下那一张抿紧的唇,隐约能从他紧抿的唇中看到他的紧张。 姚九歌伸手拍掉他肩上的落花,又踮脚摘了他头上的一片片落花。拍了拍手,这才又开口道:“我闯出来了,你不夸夸我吗?” 秦疏白这才梦中惊醒一般,低头看向姚九歌。 面色差点,眼睛红了点。倒也没受其他伤。担心了许久的秦疏白此时却舒不下一口气来,反而紧张缓缓又侵袭而来。 分明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却惶恐的不知该如何才能确定这不是梦。 他伸手一揽,将姚九歌紧紧抱在怀中。靠着她的头顶悄悄蹭了蹭。 姚九歌从阵中出来,本也算是劫后余生,此时再看到秦疏白,自然更加的兴奋。她困在阵中本来还想埋怨秦疏白这次没有及时出现,可后来细细一想,秦疏白自然知道自己深谙阵法。若是她连这阵法都破不了,又怎么能继续横行江湖?秦疏白这人虽然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可该让她经历磨难的都让她一个人经历了。 他只是一个万不得已才能用到的后盾,平常所有事,都得由她自己支撑。如此想想,她倒是又生出了一丝感激的心思。 “对了,我已经知道柳盼英才是黑影人了,他还将柳源打伤,看样子是想自己当那盟主的。” “我知道。” “陈武应该也是他的人,他虽然没明说,可我还是猜的出来。” “我知道。” 姚九歌“咦”了一声,刚想问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秦疏白便又一把将试图松开他的姚九歌抱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我的暗卫在路上碰见了肆娘,当肆娘说真正的陈武早已死在山下时我就已经猜到了。” 姚九歌欣喜地扬了眉:“肆娘回来了?” 秦疏白点点头。 “这柳盼英啊,算计如此,真是佩服。” 秦疏白抱着她缓了好一会儿心神,这才将姚九歌松开。他面上带着抹似笑非笑,在看到姚九歌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时,他勾唇,笑了一声。 “我让你等,你不肯,非要冒生命危险前来。你可知,你若肯耐心等一会,便能得到肆娘的消息。” 姚九歌点点头。 “毕竟没你那么多阴谋诡计,做事全凭好恶的我只能到处乱闯。” “确实,心思单纯的你到处闯到处送死,也让我很是佩服。” 姚九歌:“”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住了嘴。秦疏白出生贵胄,哪怕他心思再如何的七窍玲珑,也无法同她的想法所相通的。再者,她此次的冲动确实也失了理性。自知理亏的姚九歌挑了挑眉头,识相地闭了嘴。 至于自己的想法嘛,大约也只能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说了。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口扯道:“好饿啊,你有带吃的吗?” 秦疏白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 “饿死不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阿鼻地狱【一】 柳盼英被关在了燕子堂。 燕子堂内常年红烛高烧,进门后,入眼处便是从上到下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几十座牌位。最上处由柳家先祖开始,一层层下来,直到最底层供奉的柳盼英的先父。 几十座牌位皆为黑木色,以红字方方正正写下的名字皆为柳家做过卓越贡献。 柳家英雄迭出,代代都有自家豪杰应运而出。这一个个名字,代表着的不仅只是一个人的逝去,更是一道道壮志凌云的传世佳话。 而到了柳盼英这一代,虽说年轻时也曾被江湖传颂,也曾当做英雄豪杰,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可到了暮年,那无人问津后的落差,儿子柳源的与世无争,都深深逼的他一点点改变了心性。 对于如今的柳盼英来说,倘若不能争得地位,那么苟活于世又有何趣。 于是他千方百计贿赂,千方百计争取,千方百计的设置了层层迷障,为的就是一个地位。 可他费尽了心思,也不会想到当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厨娘竟然会破解了他的阵法,带着欧阳衍从崖底逃了回来。更不会想到,那传闻中从不过多涉足江湖纷争的千问阁也插了一脚进来。 昔日燕子堂一屋正气,如今燕子堂,却变成了关押柳盼英的牢房。几代英明毁于一旦,不知柳家先祖若是泉下有知,作何想法。 “妈的。” 柳盼英透过门缝朝外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暗暗骂了两声。 他被丢进燕子堂时分明听到了秦疏白吩咐要严加看管的命令。整整一个时辰,他只能待在封闭的燕子堂,同几十块牌位大眼瞪小眼,不敢轻易动手。可如今一看,竟不知什么时候看管他的人已经尽数撤退。 柳盼英又往后退了两步,尝试着将木门推开了一道小缝,然后快速将自己退到了远处,很是紧张的想要看外头是否有所反应。 他等了一会儿,见木门外无人前来质问或者打骂,甚至连个人影也未曾看见。他随即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冠。 好歹他也是归来庄的庄主,想那千问阁再嚣张也不管随随便便将他关押。他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随后来回走了好几圈,望着那开了一条小缝的门咬牙切齿。即便确定了外头无人也不敢随便逃出去。 如此大约又浪费了半柱香的时间,再也等不及的柳盼英又骂了两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抬脚便是一踹。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响,外头的景致便一览无遗的展现在他眼前。 柳盼英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伸出手来施展了一番有些僵硬的筋骨,随后抬起右脚眼见着便要跨出燕子堂的大门。此时远处风过,一直毫无动静的燕子堂周围突然被一团杀气重重的压制了下来。 随后,是一道黑影一跃而下。还未等柳盼英看清黑影身份,那黑影便在站定之前朝柳盼英抛去一把暗器。 亏得柳盼英早年纵横江湖,练出了一番好武艺,否则凭着暗器的速度,他只要稍稍犹豫一会儿,便会被立刻索了命。 柳盼英后怕的又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他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深深陷在地上的飞镖,眯着眼朝黑影望去。 眼神冷冽如冰,半张脸被黑色面具蒙住,是千问阁的人。 柳盼英两颊的肉颤了两颤,很是忌惮的看向暗卫。他低头看了一眼的位置,随即脸色一白。 方才他为躲避暗器而往外头跨出了两三步。柳盼英咽了口口水,缓缓抬起头来,只觉得自己的脚底都有些热的发麻。他头上青筋跳了两跳,扯出一抹笑来,尽量摆出一副忠厚老者的模样。 “这位小兄弟好歹我也是归来庄的庄主,如今岁数又大了,可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啊。” 暗卫朝前走了两步,丝毫不为柳盼英的可怜相所动。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柳盼英的位置,再抬眼时,分明已经判了柳盼英死期。 “想要逃走?” 柳盼英连连摇头。那惯常掩饰成忠厚善良的脸上因为着急而涨得通红。一双手连连摆了摆,一副冤枉相。 他又朝前走了两步,随后似乎才想起自己是被关押在燕子堂一般,又快速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他突然惊慌的看了一眼暗卫,头朝下重重的便要往后倒去。 暗卫先是看了他一眼,但大约是得了吩咐,不能让柳盼英无缘无故的没了性命。因此虽然暗卫眼前闪过一抹不耐,但最终还是在柳盼英快要倒下去的瞬间使了轻功跃了过去。 柳盼英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看着暗卫自上方而来,眼中尽是一片狠毒。他快速将手掌拍向地面,借用浑厚的内力将自己重新托了起来。紧接着,便一掌拍向来不及收势的暗卫。 暗卫挡不住攻势,硬生生挨了柳盼英一掌,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但他终究还是不甘心,即便那一掌拍的他胸口阵痛,依然快速从地上起身,手中立刻现出一把匕首来,朝柳盼英刺去。 招招狠辣,招招致命。 柳盼英应对不暇,对这狠辣的几乎同归于尽的力量有些吃不消。而更为让他头痛的是,本是毫无动静的树上突然闪下另一名暗卫,朝着自己攻了过来。 “以多欺少,千问阁也不怕别人耻笑!” 柳盼英眼看接不住招式,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而这一骂,立刻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两个暗卫顺势反手刺向柳盼英的肩膀,在离身时,狠狠踹了柳盼英一脚,将他重新踹回了燕子堂。 大门便在此时又重新关拢。外头两阵疾风而过,暗卫又在片刻没了踪影。 柳盼英捂着自己的胸口,痛的忍不住龇牙咧嘴。分明离外头不过一步之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踏出那一步。很是不甘心的柳盼英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他连连呛了好几声,拖着自己的身子往后挪了几步,直到背部顶到坚硬的木桌,他这才松了口气,将头靠在木桌上,很不甘心的拿头敲了木桌两下。 那本就堪堪放置在上头的牌位便因为此次撞击而承受不住纷纷坠落了下来。甚至有几块还砸到了他的头上。 柳盼英双目无神的发呆了一会儿,仿佛砸下来的牌位虚无着力一般。不知在想什么的柳盼英双手下意识的动了动,等到接触到冰凉的牌位时,这才低头看了一眼。 他坐直了身子,抓着牌位的手渐渐的用了力,在牌位上留下了几个手指印。不甘心就这样失败的柳盼英抚了抚牌位上的字迹,突然灵光一闪,扭头看向自己了一大块黄色大布的墙,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他又伸手抚了抚牌位上的字,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那先前被暗卫先后踹了两脚的胸口似乎也在此时变得不再疼痛起来。 他那一双已经渐渐浑浊的眼睛里,是对盟主之位的势在必得。 柳盼英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儿,随后便拿着手中的牌位恭恭敬敬的重新摆了上去,随后,又深深朝牌位鞠了个躬。 “爷爷,盟主之位,我一定能拿的到,您可瞧好吧。” 随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目光放向了被黄布遮盖的一堵墙。他一双手放置在一旁似乎是被固定着的香炉上,随后,终于下了狠心,一把将香炉往右拧。 唯恐外头的暗卫听到动静冲进来,柳盼英拧的格外小心,恨不得整个身子扑在上头以减少动静。 正前方的黄布渐渐滑落,露出里头原本的痕迹来。 柳盼英一双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唯恐出现一丝差错一般死死的盯着渐渐露出本来痕迹的白墙, 眼看白墙自中间显出一条黑色的直线,此后缓缓沿着黑线分成两边。隐隐约约处,似乎还能看到白墙后头黑漆漆的一条窄小通道。 柳盼英警觉的往后头看了一眼,随后眼眸一闪,扯开嗓子便开始哭喊道:“柳家的列祖列宗,我对不起你们啊!你们的一世英名怎可以毁在我的手里啊!” “归来庄如今出了这般事故,小辈简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外头一片寂静。 柳盼英嚎了一会儿,见外头并没有因此有过多的动静。若不是自己胸口负伤,他简直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 “咔。” 是机关被激活的声音。白墙也在此时正式分成了两半。 柳盼英整理了衣冠,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便快速的闪进了白墙内。随后,白墙又迅速合拢,唯有一块黄布还掉落在地,证明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机关的动静很小,即便是在一片寂静中,都很难让人快速察觉。且这动静稍纵即逝,即便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都会以为那不过是一个错觉。 而随着柳盼英进入白墙密道,那机关开动的声音随着他的步子一点点蔓延。而因每次开启后的声音都只有一声,因此并未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除了柳源。 他常年习武,本就身体强壮年轻力壮,那柳盼英的一掌倒也未曾真的伤到他。真正伤到他使得他缠绵病榻无法痊愈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那个从小教导自己要以仁德立世,善意待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的父亲,却因为盟主之位,宁愿伤害那么多人的性命。 这般虚伪,这般狠毒,同他一向熟悉的父亲大相径庭。身体上的疼痛,又如何能比得上心碎来的更加的致命。 “咳咳咳” 柳源越想越悲哀,只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崇拜在如今都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足以让他每每想起都想掩面而泣的笑话。他扶着床榻,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惨笑了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如今他的父亲当了盟主,庄中上下自然都忙着庆贺去了吧。 他又咳了两声,等到自己的呼吸稍稍平缓了一些后,这才又重新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瞪的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姚九歌和秦疏白身上,为此甚至与他们翻脸。也想起自己是用如何的信心保证归来庄自能保护比武者的安全。 他长叹了一口气,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咔” 那动静又响了一声。传进了柳源的耳朵里。他愣住,有些不敢置信的起身看着出声的地方。 他还不至于糊涂到有幻听的地步,所以方才的声音,必定是真真切切的出现了的。 方才还一脸悲色的柳源此时面色是罕见的沉重。他立马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登登跑向出声的地方,低头看了一眼。 “疯子!” 随后他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他的房屋已经在归来庄较为靠后的位置,而如今机关启动的声音已经连接至了他的房间,再有两处,整个机关便会全部启动。 柳源不敢再耽误,立刻冲出了房门,想要挽回柳盼英的疯狂之下至人命如草芥的行为。 而另一处,已经走出了燕子堂,重新回归自由的柳盼英眼皮跳了两下,看向自己面前紧闭的墙门,随后重重的推开。 “谁!” 因为重大的声响而吓得半死的蔡蕴之转过头,开口便要大骂,但在看到柳盼英阴沉的脸时,本欲发怒而显得狰狞的脸顷刻便变了一种颜色。 那是一种危险来袭时,本能反应下透露出的恐慌。 她的手狠狠的抖了两下,滚烫的茶水便在此时洒落在她虎口。但那烫意竟唤不回蔡蕴之一个回神。那因为恐惧而慢慢揪上来的心都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紧张的捏着茶杯边沿,指甲盖也因为过度按压而变得死白。 “你你不是被” 柳盼英冷笑了一声,视若无睹的坐到她旁边给自己添了杯茶。等他慢悠悠的饮尽后,这才又看向无比紧张的蔡蕴之。 “你替我办件事情。” 蔡蕴之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抓着还有些温度的茶杯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低下了头,害怕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分明在大虞,即便是面对他们大虞的皇上压下来的威严时她都不曾如此紧张,甚至能在那般情况下逼出了自己的潜能,硬生生的以冷静与应对自如获得了皇上的关爱。 可为何如今,只是柳盼英的一个眼神,就能吓得她快要崩溃? 眼见蔡蕴之竟然胆大包天的不回他的话,柳盼英面上闪过一阵怒色。他手掌往下狠狠一拍,震的整张桌子都在颤动,也吓的蔡蕴之惊呼了一声。 “做,留你性命,不做,死无葬身之地。你选哪个?” 蔡蕴之眼圈通红,连连摇了摇头。她想拒绝,却找不到拒绝的条件。她想反抗,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而柳盼英向来说到做到,那接连死去的几个比武者便是如此。她如今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由柳盼英摆布。 因为她知道,自从答应与柳盼英合作,她便已经摸到了死神的羽翼。此后若是想活命,每一步都是烈火缠身,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 于是她如今只能道:“知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阿鼻地狱【二】 风过往兮,皆而莫提;一代英豪,毁于今朝;几代英烈,百世流芳;不可再提,不可重回。 自肆娘带着欧阳衍上山,柳源重伤,柳盼英被关入燕子堂之后,整个归来庄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而肆娘在揭露了柳盼英的恶行之后也无暇再顾及其他,带着背部有伤的欧阳衍重新回了屋子。 她虽在最后关头勉强闯出阵,但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安然无恙都是由欧阳衍牺牲了大半内力换来的。 若是没有欧阳衍临时散出内力以供逃脱阵法,不论她有多少办法可以破阵,也没有那么多体力走出去。 床上的欧阳衍嘤咛了几声,有些不安分的想要换个位置平躺。但苦于体力耗尽,他最终也只是在床榻上折腾出了几个重音。 约莫是因为趴久了让他的呼吸有些不畅,那方才上过药的后背又因为伤口耽误多时而阵阵发痒,欧阳衍烦躁的伸手想要挠挠自己的后背,但手才伸了一半,下一刻就被终于发觉的肆娘一把制止。 肆娘后怕的一把抓住欧阳衍到处乱动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放置在一旁,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不安分的想要动的欧阳衍却在此时安静下来。分明还闭着眼,却一把抓紧了肆娘的手拉到了自己嘴边,含糊不清的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肆娘鼻子一酸,连连轻声应着。 在听到肆娘的回应后,欧阳衍终于舒缓了紧皱的眉头,但自身意识却还尚未脱离崖底险境,整个身子还是呈现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他握紧了肆娘的手,分明浑身透露着戒备,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拼命,可握紧了肆娘的手时却又极其耐心的加以安慰。 随后,便见他轻轻抬起肆娘的手,在她手心处印上一个灼热的吻来。 “别怕,我在,相信我。” 肆娘一只手被欧阳衍死死抓着,虽有些疼,但那吻却真真切切的留恋。是即便伤的失去了意识也依然记得自己全力对抗是为了谁。 肆娘红了眼眶,想笑,但下一刻,眼泪便快速的流了下来。 一旁无人问津的药碗渐渐没了热气,浑浊的颜色平静无波,等待着再一次的重用。 肆娘抽噎了两声,随后迅速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小声轻哄道:“不早了,吃药好不好?” 欧阳衍皱了皱眉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 肆娘无奈的拍了拍他裸露在外的肩膀,沉思了一会,红着脸又道:“你若不听话,我便走了。” 欧阳衍嗫喏了两声,索性将放在他肩上的另一只手也抓了过去捧在自己怀里,随后将头往另一边一转,彻底没了回应。 肆娘没了办法,瞪着欧阳衍的伤口,一双手被压在了他身下,渐渐手心也出了汗。 肆娘咬了咬牙,随后又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来跪在床榻上,一点点朝欧阳衍的脸颊凑过去。 “啵。” 随后是肆娘通红的脸颊。她闭着双眼,却清晰的可以看到因为紧张而不断乱动的眼珠子。随后是睫毛不安的动了好几下。 半晌,她才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认出了肆娘的气息。欧阳衍突然勾了唇角,伸出手便要抱住肆娘。 “肆娘” 肆娘松了口气。得了自由的一双手立马捧起药碗用木勺快速舀了一口塞进欧阳衍的嘴里。 欧阳衍轻轻咳了一声,皱着眉头便要吐出来。紧接着,嘴便被肆娘一把捂住。很是凶的语气便也在此时说了出来。 “不准吐!吐一口我就再也不会理你!” 欧阳衍果然听话了许多。 肆娘看了他一眼,未免一会儿欧阳衍又闹出大动静,立刻一口接着一口快速将药喂进了欧阳衍的嘴里。 不可否认,肆娘对于危险的察觉一向快于常人。 她方放好勺子,四周分明没有任何动静,可无来由的,肆娘的后背突然有些发凉。她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随后,那紧闭的房门便在此时被狠狠推开。一股冷风而过,带进了门外的凉气。 肆娘看着来人,瞪大了双眼,张嘴便要求救。紧接着,来人便一把将她扯到了地上,力气之大,使肆娘立刻晕了过去。 来人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欧阳衍,一手拎着欧阳衍一手抓了肆娘破门而去。 留下的,只有肆娘在被攻击之下惊慌掉落的药碗。药碗中的残渣流了出来,依然是一股混沌色。 来人带着两个人依然动作敏捷,进了机关门内。 门内点了烛火,照亮了来人面无表情的脸。 柳盼英。 另一边,被柳盼英威胁的蔡蕴之不情不愿的走到了归来庄另一处尽头的几座厢房外。这几座厢房内住着的皆为几个活下来的比武者,此时都被秦疏白强行赶到了自己的厢房处。 几座厢房呈对立状排列,此时白天,却没有一座厢房打开了房门。 空无一人的厢房门外,大门各个紧闭,很是安静。 她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一双眼中满是不情愿,可随后,她像是想起了柳盼英的警告一般,立刻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她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做出一副逃窜的姿态,摇摇晃晃的朝前跑了好几步之后突然倒下。一双眼也在此时盈满了泪水,看着厢房的眼神显得很是无助。 之后,那带着颤抖的嗓音便在此时轻轻哭喊了起来。 “救救命啊!” 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出来查看的蔡蕴之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依旧没有人出来,忍不住暗暗骂了两声。 深知这个程度的求救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的蔡蕴之一双手在地上狠狠抓了两把随后一把扑到了自己脸上,又顺势拉了拉自己的头发,让其变得稍微蓬松。她这才满意的停手,柔柔弱弱的朝其中一间厢房走去。 “咚咚咚。” 蔡蕴之娇喘了一声,一双手有气无力的敲了敲。她顺势将自己靠在门上,那带着撒娇的软音终于吸引住了房内本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比武者。 那比武者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站在自己门外那一抹婀娜的身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便是一饮。似乎是在平息自己那几乎快要崩溃了的控制力一般。 “这位大哥,你真的忍心将蕴之丢在门外吗?蕴之身上好痛” 比武者感觉自己的心有点痒。他脚踩在地上,此时有些心神无主的左右滑动了两下,最终终于似承受不住了一般,往地上“呸”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剑便站了起来。 蔡蕴之耳贴木门,在听到里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得意的勾起了唇角。她摆了一个既看着柔弱又显得有些娇媚的姿势,等到木门被打开后,立刻装作撑不住了一般倒进了男人的怀抱中。 即便这比武者顺手还捏了把她的臀部。 蔡蕴之不悦的咬牙,随后抬起眼来,眼带泪花,面带狼狈,看着极其我见犹怜。同先前展现在外人面前那光鲜亮丽的形象所不同。 此时此刻的蔡蕴之是脱去了华贵身份之后的一个普通女子。 这突然的落差,使得比武者又咽了口口水。 蔡蕴之抓着男人的衣襟,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紧接着,便很是着急的想要将他往外扯。 可男人虽说暂时被蔡蕴之所蛊惑,但说到底还算是清醒。眼见着蔡蕴之拉着他不知要带他去哪里,男人突然不怀好意的一把抓住蔡蕴之的手将她带入了自己怀中。 “小美人这么着急的想要去哪里?跟哥哥我好好说说。” 他说着,一张嘴还不停的朝蔡蕴之的脖子处落去。蔡蕴之一个弱女子,哪拼得过男人。几番挣扎之下,已经被男人轻薄了好几下。 蔡蕴之脸气的通红,却还要拼命摆出一副柔弱不知可谓的模样。面对男人愈发无力的轻薄,蔡蕴之一手死死抓住自己快被扯掉的外套,一手还不忘拉着男人的手,道:“柳盼英他们带着欧阳衍从一个密道里逃出去了,我看见他们了,他们抛下蕴之不管,蕴之很难过” 男人这下没了轻薄的心思,立刻很是激动的抓着蔡蕴之的肩膀,反复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密道?说清楚一点。” “燕子堂有一个密道,我今日路过时发现燕子堂外空无一人,心生怀疑便偷偷前去看了看结果发现分明被指责成黑影人的柳盼英老庄主带着一众人等从一个密道出去了” 蔡蕴之拉着男人的手颤抖个不行,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她低下头来似乎是抹了抹眼泪。 “蕴之一个弱女子,他们不肯带着我一起走,我即便知道去路,也无法一人走出归来庄的,所以便想着让各位英雄能否带着蕴之一起走。” 男人欣喜溢于言表,抓着蔡蕴之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差点将蔡蕴之的肩膀给抠出血痕来。 蔡蕴之倒抽了一口凉气,拽着男人的手,忍着作恶的心娇柔着声音道:“你可愿意带着蕴之一起走?” 男人兴奋的连连点头。 隐约间,似乎听见了隔壁几个厢房也有动静,蔡蕴之笑了笑,随即又用商量的语气道:“不如带着其他人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对吗?” 男人一把搂住蔡蕴之的肩膀,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着房门的几座厢房,此时突然生出了一丝鄙视的心来。 他冷哼了一声,丝毫不准备压低声音道:“既然他们胆小如鼠,咱们也没有必要带着他们一起碍事儿。哥哥我一个人也能保护你!” 蔡蕴之看了一眼其他几座厢房,面上一脸同意的点点头。但心里却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这几个人,分明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如今有了这逃生之路,她就不信这群人还能忍得住把自己关在厢房里。 生死关头,还装什么英雄好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阿鼻地狱【三】 欧阳衍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地上,手上还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这匕首虽短小却很是锋利,欧阳衍刚醒还未完全缓过神时,便是被这匕首划到了手心从而彻底清醒过来的。 他晃了晃头,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后背,随后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一把收拢了披在肩上的外衣,十分戒备的一边细听四周动静一边慢慢朝前头走去。 等到他终于走到燕子堂侧,那惯常戒备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惊讶。他握紧了匕首,看着被掉在半空中生死不明的肆娘,急的眼睛都红了。 救人心切的欧阳衍顾不得此番景象的奇怪之处,一把握紧匕首便要冲上去救下肆娘。而当他终于将步子加快,清晰的看到肆娘的面庞时,一双眼轻微一颤。 他往后退了两步,再看手臂已经出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方才被燕子堂的屋檐挡了一半,以至于他以为困在半空中的只有肆娘一人。等到终于走进,他这才发现,就在肆娘一旁,吊在半空中的还有一人。 看样子,似乎是某个江湖人。 欧阳衍看了一眼在半空中不断挣扎求救的江湖人,却如何也没有任何影响。他随后又将视线收回,仰头看向低垂着头不曾理会过他的呼喊的肆娘。 此时从暗处走出的柳盼英看着欧阳衍吃惊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意。他伸出手来鼓了鼓掌。 欧阳衍皱着眉头看向欧阳衍,不明白他此时究竟想做什么,只能全身戒备的看着他,以防柳盼英突然进行偷袭。 可柳盼英今日却没有这么多好兴致同他周旋。他只鼓了鼓掌,紧接着便将手指向半空肆娘处,直截了当道:“你看这半空中的两人,一个爱人,一个是无辜江湖人,我给你一个机会,可以救下一人。” 欧阳衍眯了眼。 柳盼英像是猜出了欧阳衍心中所想,大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般开口道:“别以为凭着自己的功夫便能同时救下两个人,你再仔细看看,这绳子看似分开毫无牵扯,其实同归一脉。你选择了谁,另一个被你放弃的便立刻因为失了平衡而掉落悬崖,死无全尸。” 柳盼英说到最后,已经预见了后续的事情,因而一张脸上满是阴险。他看着欧阳衍仔细打量的模样,干脆双手环胸,用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欧阳衍的种种神态变化。 “我想,哪怕是这小姑娘掉下去,她应该也没有能力再一次活着出来吧?” 欧阳衍神色凝重,定定朝半空中望去。这突然出现在悬崖边的木桩也不知何时被安上去的,木桩制作精良,层层延伸到了悬空的中央。而自木桩中央一四方状长木直直立起冲破长空,最上方横着的一块长木长度惊人,即便拼死一试,他也无法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同时救下两个人。 倘若下方是平地,是刀山,或许他都可以试一试。可下方是毫无着力的悬崖,他又如何能在救下一人的同时抓住快速下坠的另一人? 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个尝试。 欧阳衍望着被掉在半空中的肆娘,一把匕首被死死抓在手心,那先前被匕首划破的手心此时因为过度用力而自紧握的手中流下血来。 他似乎是在考虑。 柳盼英看了他一眼,心里早已经猜出欧阳衍心之偏向。他有些不耐烦的等了会儿,随后突然拔出剑来迅速闪到木桩处,在欧阳衍的注视下,快速又用力的将底下用来固定的三根木头中的其中一根砍断。 上方果然也立刻变得比方才摇摇欲坠了几分。 柳盼英砍掉一根木头之后便收了手,站直身子面向欧阳衍,一把剑插入泥土,双手放置在剑柄上,看着欧阳衍,浑厚的老者声音在此时一再的催促着欧阳衍尽快进行这抉择。 欧阳衍身子一动,分明是要冲向肆娘的方向,一直关注着欧阳衍的柳盼英眼菜刚露出得意,下一刻便又被疑惑给取代。 怎么又不动了? 而被催促的欧阳衍其实也很是难办。他是江湖人,自然明白情谊的重量。可如今情谊竟然变成了考验人性的一道测试,让他进也为难,退也为难。 救了肆娘,他是见死不救的杀人凶手。救了那个江湖人,他是绝情无爱的负心人。 如何抉择? 眼看欧阳衍处处透着犹豫,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的柳盼英索性又给欧阳衍下了一剂猛药。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想再给欧阳衍机会一般,举起剑来砍断了另一根木头。 丧失了支撑力的木桩无法仅靠余下的一根生存,更不论木桩上头还有两个活人的重量压下来。 木桩在空中无措的剧烈摇动,眼看便要跌落下悬崖。被人斩断了退路的欧阳衍终于无法再考虑,一把匕首飞过去斩断了肆娘手上的绳索,随后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几步回到了地面。 身后是被自己放弃的江湖人最后绝望的喊叫。那喊叫快速融入在了悬崖的黑暗当中,顷刻没了声响。 抱着肆娘的欧阳衍闭了闭眼睛,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 猜中了选择的柳盼英兴奋的连连大笑了几声,看着在此时才匆匆赶过来的几个人,大声道:“呸!什么侠骨柔肠的大侠,为了一个女人牺牲无辜江湖人!自古红颜祸英雄,自古红颜祸英雄!” 柳盼英造成的动静很大,大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很快,燕子堂外便聚集了人。意识到自己来晚的姚九歌咬咬牙,看着柳盼英一脸狰狞的模样,复又看了看欧阳衍平静无波的样子,大声质问道:“柳盼英!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我还能想干什么!你们这群天天被人夸成正义之士的江湖人不过都是一群虚伪的小人罢了,为了自己的利益哪管其他!我看不惯,看不惯如此虚伪,我若当了盟主,定要下令剿灭你们这群虚伪的江湖人,还天下一片清明!” 姚九歌冷哼了一声。 “你又如何?为了盟主的位置,杀了这般多的无辜江湖人,设下这么多迷障,又有何脸面说这句话!” 柳盼英大手一挥,丝毫不为此感到后悔,相反的,言语间似乎还透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来。 “成大业者,谁人不是踏着尸骨爬上来的?为了天下清明,他们死得其所!” 姚九歌气的直直翻了两个白眼,实在是被柳盼英的无耻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眼看姚九歌已经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秦疏白安抚地拍拍姚九歌的手背,看着柳盼英,轻声道:“老庄主如此做事,便不怕我千问阁将消息传出去吗?” “千问阁?”柳盼英满不在乎的嗤笑了一声,突然将手上长剑扔开,双手朝着天空敞开,紧接着,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方才还没有任何动静的燕子堂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刺响,随后,像是有巨大且沉重的东西落地一般,隔绝了那尖锐的刺响。 而那沉重的一声响过后,是一片安静中,突然传出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随后,是衣衫破了大半,看着很是狼狈的蔡蕴之从里头滚了出来。 蔡蕴之躲闪不及,吃了一嘴的泥土,等到她抬头时,便看见在场所有人都将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她有些无措的又四处望了望,等看见欧阳衍怀中的肆娘后,一张狼狈的脸上满是恨意。而那恨意竟然已经浓烈到连在欧阳衍面前掩盖的心思都没有。 她孤身一人因为逃出燕子堂而灰头土脸,欧阳衍却为了肆娘而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哪怕牺牲了自己的名誉也要救下肆娘。 这差别分明的对待,让肆娘的嫉妒心和恨意在此刻全部爆发。 若说之前帮着柳盼英做事还心有不甘的话,那么此刻她便是真心真意的希望柳盼英能够成功。 她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跑到柳盼英面前,用着最讨好的神情看向柳盼英,嗲音阵阵道:“盟主,那些江湖人我已经都给引到机关道中了。” 柳盼英看着一副讨好模样的蔡蕴之,满意的点点头。甚至像是为了故意刺激旁人一般,他还伸出手来理了理蔡蕴之已经无法敝体的破碎外袍。 长孙锦绣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似乎死也想不到蔡蕴之会和柳盼英是一伙的。他刚想开口,便突然想起肆娘第一次闯出阵法时,蔡蕴之突然地情绪失控,甚至口口声声指控肆娘想要杀了她。 如今想想,若是肆娘并没有说出全部实话,并不是她想杀了蔡蕴之,而是蔡蕴之一直想杀了肆娘呢? 长孙锦绣被自己的猜想惊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再抬头看向蔡蕴之时,已经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陌生到让自己产生怀疑。 她真的是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蔡蕴之吗?他们大虞的蔡蕴之,真的如现在这般面目狰狞心肠歹毒吗? 长孙锦绣看了看欧阳衍,又看了看蔡蕴之,似乎是不解同样都是幼小玩伴,为何蔡蕴之到最后会成长的偏离了轨道,成为了如此让人厌恶之人?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蔡蕴之的表情之后,又悉数咽了回去。 如今这般,只凭几句话又如何能叫醒这已经沉沦了的人呢。 蔡蕴之做出一副很享受柳盼英照顾的样子,用着近乎报复的神情一一看过他们。待停留到长孙锦绣身上时,她似乎看出了长孙锦绣的疑惑,冷笑了一声,看向欧阳衍。 姚九歌挑挑眉头,那满腔的怒气已经在秦疏白的安抚下渐渐消了下去,看着蔡蕴之病态的行为,显得也不是很惊讶。她跟着蔡蕴之的目光一点点往左移,终于停留在了欧阳衍身上。 她笑了一声,道:“蔡小姐追不到心爱的人,便狠心想要毁了他吗?” 蔡蕴之一愣,移开视线看向姚九歌。眼看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她脸上红了一阵,随后便有快速恢复平常。 “这世界上,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只有我需不需要!” 姚九歌又笑了一声,显然是对于蔡蕴之这种从小就被惯坏了的千金大小姐性子有些无语。她颇为好笑的摊开手,跟秦疏白对望了一眼,摇摇头。 “蔡蕴之!你做事不要太过分!” 忍了又忍的长孙锦绣这回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蔡蕴之一副死不悔改反而还很是骄傲的模样,很是痛心疾首。 “若是蔡阁老知道你在大晁这么没有自尊,他老人家不知道会不会被你这个不肖孙女给气昏过去!” “什么蔡阁老不阁老的!你们动不动就提我爷爷作甚!我蔡蕴之没了我爷爷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长孙锦绣闻言冷笑了一声,似乎是被蔡蕴之无知的话语给气笑了。本是剑拔弩张的紧张下,因为长孙锦绣突然“噗”的一声笑给打破。 紧接着,就连在一旁装深沉的姚九歌也忍不住笑出声。 何时受过如此嘲笑的蔡蕴之气的直跺脚。她正欲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面子,那边笑够了的长孙锦绣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随后指着她,一句话还未说完整便又开始笑起来。如此重复了两三次,依然如此。 站在一旁的欧阳衍实在看不过去的看了他一眼,抱着肆娘转过身子,看着蔡蕴之,冷冷道:“你十一岁时,跟随蔡阁老在宫中玩耍,不小心将一名小皇子推入湖中,事后小皇子见你模样乖巧,以为你不是故意,便好心瞒了下来。结果你恩将仇报,哭着喊着指控小皇子猥亵于你,逼的那小皇子差点羞愧自尽。” “十四岁时,你在外被劫匪所持,是当时少将军路过将你救了下来,可你非但不感谢,反而还一口咬定少将军出现的那般及时定是因为与劫匪同伙。若非圣上还有明辨事理的能力,恐怕少将军便要因为你的一句话而锒铛入狱。” 蔡蕴之白了脸。 “今年你十八岁,肆娘好心救你,你反而指控肆娘一直想杀你。如今身处大晁,你非但不收敛,反而还将恩将仇报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你说,若是有人追究,在座所有人,谁管你是谁家的孙女?” 蔡蕴之继续白着脸,下意识地看向一脸笑眯眯的姚九歌,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柳盼英有些不耐烦的将蔡蕴之从自己身后扯开,他举起剑指向姚九歌一众人等,得意的笑了一声,道:“今天你们所有人,谁也别想离开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不过是梦【一】 一开始姚九歌以为柳盼英是在说笑。 单凭柳盼英一人,如何能扭转乾坤? 直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浓烟突然从各个角落里滚出来时,姚九歌这才发觉一丝不对劲。她立刻将秦疏白狠狠往后一拉。 可是发现的时机本就已经有些晚。等到她想开口让大家闭住呼吸时,已经来不及了。 姚九歌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长孙锦绣狠狠呛了几声晕倒在地上。一旁的欧阳衍抱着肆娘一副想要挣扎的模样,但随后还是无奈的看了一眼姚九歌,眼中满是抱歉。 她有些着急的想要跑过去尝试弄醒昏迷的几个人,随后,一双温暖的手便在此时抓住了她。 姚九歌怔了怔,立马转头。 “狐狸?”她顿了顿,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掐了掐秦疏白的脸颊,有道:“你没事?” 秦疏白好笑的点头,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脑袋,简短解释道:“我多疑。” 姚九歌:“”饶是在此番情况之下,她依然忍不住想要表达自己的无语。 秦疏白简短的解释过后,浓烟背后,便出现了三道很久不出现的黑影。黑影闪至昏迷的长孙锦绣几人身边,不知喂了颗什么进去,才晕过去的几人便又立刻醒了过来。 几人都有些迷茫的看着浓烟中的对方,不太明白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柳盼英支走我的暗卫成功后,我就留了个心眼。”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一副等解释的模样,便笑着解释了一番。将自己的多疑,自己的准备完全都归结到了自己无所不能的心眼上面。 姚九歌点点头。深觉带着秦疏白,简直万事不愁。 长孙锦绣才被迷昏,此时又被味道刺鼻的解药给逼醒,弄的他现在哪哪都觉得不舒服,甚至连吐出来的气都似乎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解药味。 他拍拍自己的脸,指着柳盼英便怒道:“苍髯老贼,皓首匹夫!卑鄙卑鄙!” 没想到自己准备的迷药在瞬间就被人攻破的柳盼英脸色很是难看。他看向姚九歌,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的发现,便又道:“早前听闻小酒公子能力出众,既懂幻术又擅阵法,如今一看,竟是连百毒也不侵吗?” 姚九歌脸色微白,瞪着柳盼英不说话。 “小酒公子在归来庄这段日子连我都瞧出了不对劲,你们几个竟然粗心到还未发现吗?” 姚九歌双手握紧,看着一脸等着被回应的柳盼英,心里打算着若是柳盼英再继续说下去,哪怕是豁出命她也要堵上那张嘴的。 欧阳衍天生没有好奇心,肆娘又因为刚醒,根本没有在意柳盼英究竟在说些什么。唯独长孙锦绣还算清醒,闻言很是好奇的凑到姚九歌身边,想要看出点什么。 姚九歌一掌拍向长孙锦绣的脸,将他推到了一边。 眼看周边没有人回应,蔡蕴之看了一眼姚九歌的脸色,心知可能是一个难得的奚落姚九歌的机会,因为迅速接下柳盼英的话,疑问了一声。 “这秘密说出来怕是会被世人厌恶,被所有人追杀,至死不休。” 蔡蕴之闻言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 柳盼英得意的看了一眼姚九歌,正欲继续往下说,站在姚九歌身旁的秦疏白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把将姚九歌扯入怀中,几分粗鲁的捏起她的下巴便凑了上去。 蔡蕴之看呆,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十分。 姚九歌一把抓住秦疏白的衣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随后便被更加缠绵的火热给勾的失去了清明。 紧接着,秦疏白难得冷了脸,一把将姚九歌抱入怀中,看着柳盼英,笑道:“我与小酒真心相爱,怎在你嘴中竟变成了一个让人嘲笑的秘密?” 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长孙锦绣愣了一会儿,随即佩服地不断鼓掌。对于秦疏白突然大丈夫的行为显得很是满意。而那先前还对秦疏白有些不满的心也在此时又变了变。 他看着姚九歌不知为何挑了挑眉头的模样,啧啧感叹了两声,心里眼里全是对于秦疏白和姚九歌的满意。 这两人,竟是连挑眉头的神情都这么统一,果真是般配。 随后,他看着柳盼英,好久没有活动的身子终于有了想要较量的心思,他同欧阳衍对看了一眼,互相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眼看着长孙锦绣同欧阳衍互相商量好了之后准备冲上去一个打前阵一个在后头随时偷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柳源终于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燕子堂外。 眼看着长孙锦绣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模样,隐约着似乎听到了机关持续转动的声音的柳源面色一白,想也不想的大声制止。 长孙锦绣扭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柳源的伤势还未好,这次也不知是在外头转了多久这才来到了燕子堂。但他明显看起来脸色比之前差了许多,看着便是一副随时就要倒下去长眠不醒的模样。 他抬头快速看了一眼不准备听劝便要继续往上冲的长孙锦绣,叹了一声,赶忙道:“你若是不听我的,机关道中的所有人都会死!” 长孙锦绣惊悚的瞪大了双眼。 “所有人?” 远处的蔡蕴之得意的接过话来,继续道:“我将所有来参加江湖论道的比武者全部引到了机关道中,哦,那个方才被阿衍放弃的比武者也是哦。” 没想到蔡蕴之心思这么歹毒的长孙锦绣气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害了所有人性命的长孙锦绣此时连呼吸都显得很小心翼翼。 姚九歌转头望向燕子堂内,有些难办的皱起了眉头。 心无恻隐,大不仁也。 柳盼英这人,实在是没救了。 眼看场面一度陷入焦灼,姚九歌沉思了片刻,又道:“不拼吧,我们逃不出去,拼吧,那群江湖人逃不出去,拼还是不拼?” 她说着,将视线看向秦疏白。 秦疏白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心急。 此时柳源已经慢慢移到了他们面前,看着他们一副难办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抉择。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机关道被我父亲开启,归来庄很快就会被毁掉。” 雪上加霜的消息一条条抛过来,姚九歌一时没了主意。 若是放在平常,拼死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是不能,可是如今归来庄中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江湖人,若是让她放弃所有人的性命只为自己,也确然做不到。 这也是长孙锦绣同欧阳衍此时的想法。 便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们因此站在了不利位置。 柳源看了一眼燕子堂,继续道:“我有办法关了机关道,你们只管拿下我父亲。” 听闻,就连秦疏白也看了他一眼。 柳源惨笑了一声:“归来庄早就保不住了。” 他的神情看着很是悲怆,似乎是被现实打压过后,显得意外的冷静。亦或者是因为柳盼英对他的打击太大,此时的柳源早已没了平日里的精神抖擞,整个人看来都看着很没有劲的模样。 “我身为归来庄的少庄主,战死也罢,病死也罢,被人唾弃羞愧而死也罢。可归来庄中的所有人,却都不可以死。以我一命换取众人性命,值得,值得。” 姚九歌沉了脸色。 柳源说完这句话后便毅然决然的朝燕子堂走去。想来是机关道被开启那时便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因此虽然他话说的悲凉,可背影却很是坚韧,显示出一种巨大的决心来。 姚九歌心中震动,她看着柳源远去的模样,心中有千般万般的感慨想要喷涌而出。可紧接着,她眼眶一热,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是秦疏白不知为何突然捂住了她的双眼。 耳边是破空之声,是兵器相交之声,是蔡蕴之不知为何被中途抛弃而哀嚎之声。 随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 姚九歌清楚的听见了长孙锦绣闷哼的声音,隐约间,还能闻到血腥味。 她心中着急,立刻拉下秦疏白蒙住自己眼的手,急急朝前看。 蔡蕴之不知为何被中途抛弃,亦或者是柳盼英将蔡蕴之当成了挡箭牌,如今挡箭牌失去了作用便被一把推到了一旁,形同弃子。 姚九歌捏了捏秦疏白的手心,随后跑过去一把抓起蔡蕴之,免得蔡蕴之碍事。她抓着蔡蕴之的衣领,看了一眼她惊魂未定的神色,勾了勾唇角,道:“看见了吗?你一人,在这江湖中,什么都不是。” 蔡蕴之不语。 燕子堂内柳源此时毫无消息。他们也无从知晓柳源此时正在说什么。只好尽量拖延时间缠住柳盼英。 此时场上能同柳盼英对招的除了秦疏白便只有欧阳衍一人。可如今欧阳衍满心只有肆娘。 肆娘虽醒,却始终不能回应他的每一句话,这让欧阳衍很是担心。 此时琴声又隐隐传来,琴声婉转,越来越响,到了最后,甚至嘹亮到姚九歌不得不捂住耳朵的地步。 欧阳衍一手抱着肆娘一手吃力的同柳盼英过招。动作间,渐渐也处于下风。 姚九歌看着,很是恨铁不成钢的喊道:“欧阳,你把肆娘交给我!” 欧阳衍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姚九歌暗骂了一声,肩膀却被秦疏白按了按,她稍稍缓和了心神,看向他。 只见秦疏白一双眼看着面前战局,手却紧紧按在姚九歌肩上,不让她动弹。 “欧阳衍在崖底必定被磨炼的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你,也不可以。更何况他要放手的还是肆娘。” 此时琴声还在持续。在此时却像是催命符一般,催的欧阳衍动作渐渐缓慢下来。如此下去,欧阳衍必定会伤于柳盼英剑下。 此时燕子堂内突然动静颇大,从里头逃出来的比武者惊魂未定,显然是对自己屡次三番置于险境很是吃不消。有身子较弱的,经过这段日子的刺激显然已经承受不住,脚刚踏出燕子堂,下一刻就晕倒在了地上。 机关道被暂时关住了。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柳盼英下手愈发狠了。他一招击退欧阳衍,随后刺向肆娘。 欧阳衍神色一冷,连忙挡住了攻势。紧接着,那剑便快速的收回刺向了欧阳衍的肩膀。 所谓高手,皆败于情。这句话果真是对的。 “听到琴声了吗?” 秦疏白突然的发问有些没头没脑,但下意识地姚九歌还是点点头。 “收服。” 姚九歌又是一愣。 “若是收服了我没把握欧阳衍还会继续喜欢肆娘。” “他们两本身便是在两个世界,通过幻世珠的碎片维持的感情总有一天会破裂。你若不收服,等待他们的或许是另外一个地狱。” 姚九歌摇摇头,抓着自己的手很是不忍心。 毕竟是看着肆娘一步步而来的,也知道肆娘同欧阳衍的如今有多不容易。即便秦疏白说的再对,即便如今的情况如何的紧急,可她依然下不去手。 “收服。” 秦疏白又说了一边,身后的三个暗卫随即也一跃而起,看着似乎要将身边的人弄晕,免得被人发现姚九歌的能力。 姚九歌连忙喊住三个暗卫,直到将他们全部叫回之后,这才十分哀怨的看了一眼秦疏白。 “你就真的没有一点不舍之心吗?你可知,若是我收服了欧阳衍的心曲,他同肆娘便真的会形同陌路从此天下不相识。而造成他们分离的,可只是你简简单单的一句收服。” “你若因为短暂的舍不得便放弃,那我劝你也莫要再活在世间,忘了无还,忘了你的族人都是怎么死的吧。” 姚九歌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重重一击。 真的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姚九歌看着欧阳衍渐渐缓慢下来的步子,闭了闭眼睛,像是在说服自己的善心一般。 善心那般多有何用,最后还是会变成害人的毒物。 她叹了口气,自虚空中拿出无命笛,仰头细细听了琴声的调子,在心中缓缓编了一首可以用以压制的笛音。 紧接着,她突然扭头望了一眼秦疏白,道:“你不必如此护着我,上次御书房火灾你为了不让别人知晓我的能力,甘愿拖延最佳时间不让人施救,如今又要将人打晕来掩耳盗铃是吗?我的能力无人知晓,这点你大可放心。”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是说好了要互相信任对方吗?” 秦疏白怔了怔,看着姚九歌的模样,挑了挑眉,伸手命暗卫又退回了暗处。 姚九歌看了一眼苦战的局势,那被化的很是黯淡无光的脸在此刻竟也显示出一股无端的媚色来,就如同在京城一般,不论做何掩饰,这媚色依然会不管不顾的显现出来。若是被有心人所知,天下之大,可供藏身的地方却很少。 好在千问阁消息遍及天下,倒是不必担心有谁会多嘴。秦疏白看着姚九歌挺直的身板,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不论如何周全,总会有漏网之鱼的。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姚九歌收了心神,已经将无命笛放在唇边,下一刻便要将琴声收回。不知为何,一直毫无反应的肆娘此时却像是有所觉一般,分明处在战场中央,却突然将头转了过去,看着姚九歌一副即将吹奏笛声的模样,不知是否猜到了什么,脸上突然变得有些悲伤。 姚九歌手一抖,差点便要将无命笛摔到地上。 此时笛声起,顷刻便收服了琴声。比起之前收服诉卿的心曲时来的更加简单。 姚九歌只感觉自己的心湖似乎在此时又多了些什么,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看了一眼。 如今两首曲子被收服,她应该是能施展些简单的幻术了吧? 此时秦疏白突然离开了自己,一袭白自面前而过。她抬头,果见肆娘被欧阳衍一把丢到一旁。秦疏白此次而去,便是为了接住肆娘的。 姚九歌心中满是愧疚,连忙跑了过去,看着被秦疏白轻轻放下的肆娘。虽说现在还无法说出任何话语,可从她泪眼朦胧的面庞上,姚九歌也猜出了肆娘来不及说出的话语。 她轻叹了一声,抓起肆娘的手,很抱歉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不过是梦【二】 欧阳衍的心曲被姚九歌收回之后,整个人突然便变了一般,本是以保护肆娘为中心的他刹那间便清醒了一半。 他在瞬间权衡了利弊,随即认识到若是自己怀中有人很难将柳盼英收服。因此连看也不看肆娘一眼便将她一把扔到了姚九歌的方向。 像是打定了主意他们会接住一般。 随后,欧阳衍那一直收拢的一扇乾坤便在此时展开,一阵又一阵带着内力的攻势随着一扇乾坤狠狠扇向了柳盼英,将柳盼英直直往后逼退了好几步。 欧阳衍恢复了一贯冷清的脸,持着一扇乾坤,依然一副冷然。仿佛泰山崩于前同样面不改色的模样。 柳盼英吐出了一口血,一双眼狠狠望向欧阳衍,几招之下便将他扭转到劣势,这个欧阳衍,若是不除,日后必是大患。 柳盼英一咬牙,立刻又朝欧阳衍攻去。 欧阳衍连一眼都懒得抛给他。只是静静站在远处,轻轻挥动着手中的一扇乾坤,看着如同翩翩佳公子毫无反抗能力一般。 此时风过。 欧阳衍速度极快的朝一旁移了几步。错过柳盼英的剑势,快速绕道他身后将一扇乾坤自中间抽开。 一道冷冽的光过。随后是剑刺破皮肤发出的声响。 柳盼英瞪大了双眼,僵硬的将头低下,看着自己胸前带着血迹的剑刃,不甘心的啊啊了几声,但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大概死也不会明白,分明方才便要赢了的,为何不过一局过后,他便输的一败涂地。 欧阳衍此时才懒懒看了他一眼,如同施舍一般看着他缓缓在自己面前倒下。随后,那被柳盼英挡住的姚九歌一行人便在此时清晰无误的出现。 欧阳衍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过姚九歌,又看向她怀中的肆娘。微微眯了眯眼,随后便迅速将目光移开。 远处的肆娘一脸期待的望着他,见他将自己扔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后,自嘲的笑了一声,反倒开始安慰一旁比她还难过的姚九歌来。 “没事,我知足了,真的。” 姚九歌还想说些什么,倒在一旁的蔡蕴之便又哭啼啼的开了口:“阿衍蕴之错了。” 欧阳衍看了她一眼,本事不关己的性子却突然在此刻又变了。因为他竟然收起了暗剑,重新挥着一扇乾坤走了过来。 而那方向,竟然是蔡蕴之。 蔡蕴之欣喜的望着欧阳衍,恍惚间觉得以前那个欧阳衍又回来了一般。她如梦初醒,立刻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又抬袖将自己脸上的污渍给擦掉,随后,用着惯常柔弱的目光看向欧阳衍。 一旁看着欧阳衍的姚九歌握紧了拳。 “阿衍,是柳盼英骗了我,他说只要我帮着他就能保你的安全,阿衍,蕴之真的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眼看着欧阳衍离自己越来越近,蔡蕴之抽噎了两声,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来。这做作的表现让长孙锦绣也看不下去了。他越过姚九歌,怒斥道:“蔡蕴之,你怎么这么能编呢?是谁之前说得不到就宁愿毁掉的?你以为我没听到吗?你以为小酒他们没听到吗?” 姚九歌点点头,很是认真的看着欧阳衍,道:“你若是继续这么蠢,我就派狐狸过来揍你。” 突然被吩咐的秦疏白:“” 欧阳衍像是没听到一般一一忽略到,扇着一扇乾坤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走至蔡蕴之身旁,随后弯下身来,伸出一只手来停在蔡蕴之面前。 正哭的凄惨的蔡蕴之也难得愣了愣,她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盯着欧阳衍的脸,像是不敢确认一般,迟迟没有伸出手来。 欧阳衍抿了抿唇,干脆主动了些,一把拉起蔡蕴之。随后,在姚九歌几乎要把秦疏白推出去时,一把将蔡蕴之扔到长孙锦绣身边。 随后,欧阳衍将目光重新放到肆娘身上,半晌,道:“方才将你送出去时,可又有受伤?” 听着欧阳衍如同初见时一般冷清的嗓音,即便已经做了准备,肆娘的心依然咯噔了一声。她笑了笑,随即察觉到自己的笑容似乎很是僵硬。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摇摇头。 她拉着姚九歌的袖子,道:“我有些晕,你扶着我些。” 姚九歌点点头,伸出手来便要环住肆娘的肩膀。但她的手还没放上去,肆娘已经被欧阳衍一把拉了过去,强势的按到了自己怀里。 欧阳衍低头看了一眼肆娘,随后又道:“小酒公子虽与肆娘是好友,但说到底男女有别” 姚九歌面无表情,伸手指了指欧阳衍,道:“你怕是忘了,自己也是个男的。” 欧阳衍沉默了一会儿,感觉到肆娘僵硬的身体,他不太熟练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知是在提醒自己,还是提醒别人。那说出的话语显得很是坚定,像是誓言一般。 “我是她男人。” 姚九歌“哇呜”了一声。 长孙锦绣也没想到会是这结果,分明方才欧阳衍的模样,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肆娘一般,这巨大的转折让长孙锦绣呆了呆。更别说方才还一心以为欧阳衍是为了她的蔡蕴之了。 她在长孙惊喜处挣扎了一会儿,刚想扯嗓子,就被长孙锦绣一掌给劈晕了过去。 他现在自己还处在惊讶当中,哪有功夫听蔡蕴之乱嚎。 姚九歌自然也好到哪儿去。若说谁最了解幻世珠,自然只有她。幻世珠创造出的所有幻境都与这人所有的性格天南地北。因此从来温和的诉卿才会变得暴虐。 而她以为欧阳衍也是这样的。 欧阳衍这样的武痴,怎会懂情,若非幻世珠碎片掉在他身上,他又怎会对肆娘动心? 可既是如此,为何在收服了曲子之后,欧阳衍依然会对肆娘特殊? 姚九歌站在原地,看着欧阳衍虽同被琴声缠绕时所作所为不同,但看向肆娘时的眼神却如出一辙的温柔时,连她都觉得难解的摇摇头。 “爱情啊,果然能把所有常规都给打破。” 长孙锦绣摇摇头,看了一眼晕倒的蔡蕴之,虽然知道自己很煞风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欧阳,蔡蕴之怎么解决?” 欧阳衍看了他一眼,道:“蔡蕴之作为蔡阁老孙女,却毫无德行,甘愿同奸人同流合污,其心不纯,差点酿成滔天大祸,带回去严加管教。” 长孙锦绣应了一声。 欧阳衍解决完蔡蕴之事后,怀抱肆娘,轻声道:“肆娘,我想带你去见我父亲。” 肆娘愣了愣。 “我虽自小云游四方,可若是有了心爱的女子自然还是要带回去见见我父亲的。你放心,我父亲并不是只看重家境的人,你若见了他,就会明白。” “是啊,欧阳从小就离开大虞四处流浪的,欧阳爹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就怕他的性格讨不到娘子。” 欧阳衍看了他一眼,长孙锦绣立刻害怕的噤了声。但还是忍不住嘟囔道:“本来就是嘛,欧阳爹上次还问我,跟欧阳走那么近是不是其实是一对,还说不要怕,他会帮着撮合的。吓的我好几天都不敢出门呢。” 姚九歌喷笑。 肆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因为欧阳衍而紧张的心也被长孙锦绣说的放松了好多。她抬起头,看着面色冷淡,还在等着自己回应的欧阳衍,笑着点点头。 姚九歌乐于见到如此欢喜结局,面上终于有了轻快的笑意。她随即有些疲惫的伸了懒腰,舒展了筋骨,对着秦疏白道:“那我们去南尺吧?” 秦疏白点点头。 “什么?南尺?小酒,你不跟我一起去大虞啦?” 姚九歌看了一眼秦疏白,突然一把拉住挽住秦疏白的手臂,轻快道:“我同狐狸都说好啦,等归来庄事情解决了,便去南尺,看看南尺的风土人情,逛一逛南尺的鬼街,听说他们最近举办了美食节,我很想看看。” 秦疏白闻言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长孙锦绣撇撇嘴,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带你去我家做客呢,我们大虞也很好玩的!那些个你想要看的东西全都有,只要你来,我保证让你玩的开心!” 姚九歌笑着点点头,承诺道:“好,有空就去。” 她拉了秦疏白,笑着答应了长孙锦绣的邀请。一双眼璨璨,明亮又欢喜。 忽然,燕子堂内突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爆炸声沿着燕子堂陆陆续续往外爆开,一路速度之快,竟是眨眼间就在正堂也发出了爆炸的声响。 柳源短暂关闭了燕子堂中的机关后,想来是一路往前走想要将剩下的几个机关道一起关闭了,没想到速度还是不够快,爆炸的速度赶上了他动手的速度。 整座山头都在爆炸声中摇摇欲坠。 姚九歌看着即将被毁的燕子堂,一双眼说不上平静也说不上悲伤,只是木木地看着燕子堂。 突然,姚九歌便像是崩溃了一般,僵着张脸使了轻功一跃而起,看样子是要赶向归来庄此时正在爆炸的地方。 “小酒!”长孙锦绣不知姚九歌为何突然发疯,可以他的速度竟然跟不上姚九歌,他怔愣了一会儿,眼看着姚九歌几步便要远离他们的视线,秦疏白立刻提起内力赶上了她。 “闹什么!” 秦疏白难得低吼了一声,一把抱紧姚九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只是一边吼着一边将她抱回去。 “放开我!柳源还在里头,我能救的!我一定可以救他的!” 姚九歌沙哑着嗓子,一边推着秦疏白一边费力想要挣脱开,身后爆炸声却在此时又突然炸开,比起之前的声音,变得更加的刺耳了些。紧接着,整座归来庄便发出了几声“呲拉”的声音,以燕子堂为首的几座房屋在此时轰然倒塌。 姚九歌愣了愣,一双眼腥红的可怕。她死死抓着秦疏白的手臂,掐的秦疏白的手臂都出了伤痕,也不自知。 秦疏白不管她,看了一眼倒塌的一堆废墟,道:“早在柳源进去之前你不是便已经知晓了他的结局了吗?如今又在不甘心些什么?柳源早就救不了了。” 早就救不了了。 是啊,早就救不了了,可即便如此,在看到结局时,她依然下意识地想要做些什么。大约是愧疚吧,愧疚天下,因此才对每个人的死都抱着可悲的态度。 姚九歌神色昏暗,转过头看着已成废墟的燕子堂。 这是她第几次眼睁睁的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毫无办法了? 她缓了半天,低下头来看向自己的一双手。 分明没有直接沾染上血迹,却间接的害死了那么多人。她轻眨了双眼,随后突然低下头来,双手捂住脸靠在秦疏白身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起柳源虽然同自己接触不多,之前更是因为误会而针锋相对过,可柳源说到底还是本性纯良,一心想着别人,不曾考虑过自己的处境。 他处理事情的手段或许有些蠢笨,却都是出自真心。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亲生父亲的伤害下,在生命最后关头,毅然决定以一命换更多人活着的权利。这份心,每每想起,都心酸不已。 真是同诉卿一般,傻的让人敬佩。 秦疏白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远处,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会死,而有些人的死,死得其所。你没有办法的时候,只能让自己看开一点,对吗?” 姚九歌颤了颤。 秦疏白眼中泛起一抹悲色,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轻声安慰着姚九歌,那话却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药儿,在这九州大陆,杀戮是免不了的。无论是谁,都无法避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满天星河【一】 归来后,姚九歌头一次感觉到了以自己一人拯救他人之困难。 因为在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的活下来,尤其当这人已经涉及到了一件无法逃脱的事件之后。 或为名,或为情,全力以赴,至死不悔。 姚九歌躺在小船上,任由其自在漂浮,不管它前进的方向。 此次与长孙锦绣一行人分离已有两日,可不知为何,她总是能在梦中隐隐见到归来庄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些事情有些分散,像是被人剪碎了一般,只能出现一小段。而这些梦境或许还要在她脑中存活上好几日,直到自己将那梦境看破。 姚九歌轻轻叹了一声,将手腕挂在船边,手中还捏着一瓶酒,褐色的酒瓶上画的春归图栩栩如生,一人酿酒,一人坐于凳上,一副闲聊样。 她空出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凉风袭来,下意识地想要寻求一丝温暖的姚九歌动了动身子,手腕便也在此时磕到了木船边上,手中的酒瓶跟着轻轻晃了两下,溅出两滴佳酿。 佳酿滚落进湖中,顷刻便与之融为一体。 此时正是寒冷之时,太阳还未出,月色还未完全消退。山中清静,浓雾漫漫,窄小的木船飘荡在湖中央,几乎不见。 深蓝色的光色中,独有白色的浓雾看的分明,映衬的木船深沉,躺于木船中的姚九歌也深沉。 此情此景下,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了一片深蓝色,像是谁将墨色尽数洒在湖中,轻轻一晃,便是大半个黎明。 木船带着姚九歌的重量稍稍吃了水,缓慢的在湖中心徐徐前进,泛起的波光涟漪带着弯曲的弧度,隐隐的,只有水流的声音清晰入耳。 姚九歌动了动身子,宽大的长袖便也在此时逃离了束缚,滚进了凉意深深的湖水中。大约是这水意惊醒了姚九歌,亦或是本身便已到了清醒的时候。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来捏着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 而那手腕终于也沾染了水色,在抬起时,丝丝滴落在她脸上。湿意长袖蹭过她的脖颈,让她不自觉的抖了抖。 远处山河朦胧依稀,梦中故人左顾右盼。一地忧伤无处可诉,她为凡人无术通天。 此时唯有一酒可慰,姚九歌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可她所有的没有清梦,只有噩梦一堆。 抱着酒瓶的姚九歌望了望浓雾中无法可窥的天色,终于闭上了眼。此时湖中突有一道道湖水溅起的声音,之后,她手中的酒瓶便被人拿走,能听到酒瓶被打开,醇香的酒咕咚咕咚被倒出来的声响。 清冷的空气中,能闻到莲花香。 姚九歌闭着眼,道:“肆娘可安全了?” 秦疏白“嗯”了一声,仰头将酒瓶中的酒全部喝光后,丢到了船尾。他打量了一番小船的大小,随后眯眼看了姚九歌一眼。 闭着双眼的姚九歌看不到秦疏白的表情,只能突然感觉到秦疏白匆匆赶来时带着的夜色凉凉砸在自己手上,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一小块衣袍,紧接着,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抬眼,自己已经被秦疏白抱在了怀中。 姚九歌将下巴贴在秦疏白胸口,抬眼望了望他,随后便自我放弃一般贴着他的胸口不做反抗。 秦疏白摸了摸她的头,一手搭在她腰间,懒懒开口:“药儿的船如此之小,倒也让人难以上来。” 姚九歌应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道:“我以为你要护送肆娘到大虞的,所以只雇了小船。”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道:“我若真去了大虞,之后你又该如何找到我?” “我在南尺等你,等你来找我。” 她大约是醉了,说话间已经有些娇软,带着几丝轻声的嘤咛,就连与秦疏白搭话的兴致都有些缺缺。 秦疏白也意识到了,他眨了眨眼,再开口时,声音也不由地轻了许多,轻的在这温柔的深蓝色里,仿佛下一秒就要飘走一般。 “你又如何肯定我会去南尺找你?” 姚九歌轻哼了一声,道:“就是肯定。” 秦疏白笑了一声,抚过她的长发,停留在她耳垂处,轻轻捏了捏。随后,他抱着姚九歌的手微微收紧,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 酒味迷绕,不知是她的还是秦疏白的。 姚九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睁了眼,看着秦疏白紧闭的双眼,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声。 从京城初次相遇,到如今跟着她一起闯来闯去,秦疏白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过了身为摄政王该做的范围。更遑论一次次就她于水火,一次次不管千山万水来到自己身边。 “狐狸,你要一直陪着我吗?” 待秦疏白离开,她抬眼看他,语气轻微的问他。 秦疏白微怔。似乎是被姚九歌的“一直”给问愣了。他不由低下头来,想要看清姚九歌的神情。可他当注视到那一双狭长的双眸中隐隐可窥的期待时,他竟有些慌张。 “大约吧。” 姚九歌轻轻点了头。她盯着秦疏白不知为何突然转开的脸,顿了顿,道:“狐狸知道男女之防吗?”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索性直起了腰,拉着秦疏白一起盘腿坐下。她深吸了一口空气,一手拉着秦疏白,一手伸进了湖水中摇晃了一番。 她晃了两下,之后将整个手陷入湖水中,隔着湖水,画了好几个圈圈,之后扭头看向正认真望着自己的秦疏白。 而她方才搭在他衣袖上的手也被秦疏白握在手心,看样子是怕自己方才不小心跌入湖中。 她抿唇,定定的看着秦疏白,直到秦疏白好笑的挑起了眉头,她这才道:“我是不知道什么男女之防的,可你所做的一切我也知道已经超出了一般男女相处的范围。” 秦疏白看着突然认真的姚九歌,他手微微收紧,似乎是怕姚九歌将他一把甩开。 “可我不在乎。” 秦疏白疑惑的看向她。 “我接触的人少,可能没有资格说一些话,但我就是知道,不在乎,大概是因为我对你的所有都不讨厌。” 秦疏白一双眼看不清都藏了什么情绪,他也猜不出姚九歌突然说这些话的缘由。可这话到底还是让他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自己屡屡不能控制住自己,或许已经将姚九歌一步步往死亡拖去。 “包括阻止你救掉落悬崖的肆娘,拦住你不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柳源吗?”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 秦疏白看着她突然僵住的脸色,笑道:“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你这般表露,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九歌回看他,难得脸色有些深沉,道:“我若是为了那别有用心呢?” 秦疏白挑挑眉,淡淡道:“那就尽管利用” “好。” 姚九歌认认真真的回了他之后,便托着腮看着远处朦胧,有一阵子没了话语。而秦疏白也似无所觉一般,既不主动搭话,也不感到尴尬,只是将身子微微一侧,撑着头一副准备歇息的模样。 “欧阳衍同肆娘最终修成正果我很高兴。” 秦疏白闭了双眼,闻言道:“他们的路还很长,并不是现在的美好就是以后的圆满。” 姚九歌继续托着腮帮子,道:“哪怕只争朝夕呢。” 秦疏白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想法一般,轻嘲道:“朝夕的美好,换来日后生生世世的痛苦,愚昧。” 姚九歌撇撇嘴,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心里话或许对秦疏白来说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可她不过是想趁机表现一下自己对于秦疏白是十足十的信任之情,却不知秦疏白的脑子里都转了些什么,会否会错了意错过了她对他的信任? 以秦疏白举一反三的思维,她还真不确定如今他的脑子里都转了些什么。 姚九歌顿时感到无解,觉得他的心思简直比海底针还要难寻。但她随即便摇了摇头。 日后还有这么的多时间,她总有一天能弄明白这些复杂的情绪的。 她想起欧阳衍离了环境之后的所作所为,立刻很有信心的哼了一声。若是欧阳衍此前对肆娘没有一丝想法,幻境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控制了他的心神。 “只要在一起,克服困难又有什么可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满天星河【二】 秦疏白不急着去南尺,自然本就无事的姚九歌更加不急了。 虽自那日后,秦疏白对她的态度很是莫名,可当思虑再三依旧不解的姚九歌带着疑惑问向秦疏白时,却被他一句莫要多想给随意打发了。 好在姚九歌也并不是多想之人。秦疏白如此打发后,姚九歌也没觉得有何不可,依然跟着秦疏白在前往南尺的路上到处赏花赏景,好不自在。 如此过了五天,他们这才入了南尺的国境。 南尺同大晁的风景不同。大晁民风规矩,除去姚九歌这等不在大晁平常环境下生长的人之外,其余之人皆规规矩矩,没有过多惊世骇俗的想法。偶有想法多变之人,也多被教书先生亦或者家庭而强行泯灭了。 可南尺不同,南尺濒临大海,广阔大海深蓝又神秘,是为一条天然的海上丝绸之路,因此常有国外商旅前来南尺发展经济,亦或者前来学习文化。 多年来,南尺国君从不阻止南尺国人同海外商旅进行生意往来,甚至在这几年,更是下了一系列规定,若是南尺商人与海外商旅做生意时受了亏,自有南尺官员前去讨说法。而相反的,若是海外商旅在南尺受了不平等待遇,也自有人进行惩戒。 如此民风之下,见多识广的南尺人思想开阔,视野宽广,对于各种奇闻异事也不像大晁那般少见多怪。 其承受能力,也远远超过大晁百姓。 姚九歌在进入南尺之时,便明显感觉到了与大晁的不同。不论行走在街上的百姓的神态,亦或者服饰,都与大晁所不同。 大晁服饰有多繁复,南尺的服饰便有多简单。 姚九歌看着经过的每个人脸上带着的悠闲自在表情暗暗惊叹不已。 南尺在常年的输出与输入文化后,经济几乎达到了鼎沸之势,再加之南尺国君的贤德之名,南尺上下一片繁荣景象,如此繁盛之下,是每个南尺百姓都卯足了劲的干活。 “南尺文化很是丰富,其接纳八方知识,并将其同本国文化融为一体形成独特的南尺文化。”秦疏白微微看了一眼南尺的街道,淡淡解释道。 姚九歌点了头,随手拿起一旁摊头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堆诗集,她一一看过去,皆是些诗人。 有她熟识的,有她不识的。但无一例外,皆为南尺国人。 “大晁这几年我却是没看到有海外商旅” 姚九歌拉着秦疏白的袖子,避免自己在过于繁闹的街道上同秦疏白冲散。她一边看着南尺特有的环境,一边对着秦疏白喃喃道。 秦疏白低头看了一眼姚九歌极其信赖的手,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他抬起头来,将视线对向对面。 对面是一家穿着异域风情衣裙的海外商旅,其在招来了好奇的百姓之后,默契地围成了一圈,在路旁随着音乐一边翩翩起舞。那身体的摆动,那脸上的热情,都带着他国所特有的文化。 这文化根深蒂固,全部化为了内在体现在他们的身上。 秦疏白看着,一双眼也在此时微冷。 “弘文蠢笨,不知经济繁荣同各国来往分不开,只知一味关闭国门。以为闭了国门便能偏安一隅,平稳一世。” 姚九歌想起秦弘文的种种表现,颇为心累的叹了两口气。大晁在先皇在世时曾一度繁荣,被其余国家所羡慕。 其更是在一度成为九州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国之一。可如今秦弘文继任之后,虽有秦疏白帮衬,却始终掩盖不了大晁看似繁荣景象之下隐藏的危机。 这危机若是无人捅破,倒也还能撑上几年,可若是有人动了这心思,大晁百年基业,必定很快毁于一旦。 而柳青青一行人便是这一危机被发现的信号。 九州大陆各个国家,或强或弱,大多密切关注着附近邻国的动态,一旦有风吹草动,非弄清不能罢休。 更何况秦弘文上任之后,短短数年便呈现出的颓废。此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机机会,又有谁能忍住不试着击垮大晁? 所谓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历来以强弱来自动改变。 若强,便是相互忌惮,或为盟友。 若弱,则立刻变成虎口之食,难以逃脱被侵吞的命运。 “既然情形已经如此紧张,你为何还不抓紧时间找那位能代替秦弘文的皇子?” 秦疏白叹了口气,难得有些忧虑。他看了一眼姚九歌有些催促的模样,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脑袋。 “我也不太确定,消息不够准确,我没有太大把握。” 姚九歌愣了愣,她还想说些什么,前方便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原本还各干各自事情的百姓也在此时突然手舞足蹈起来。 而那欢呼声也像是被传染开了一般,由远及近,像是波浪一般渐渐朝他们永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百姓各个神情兴奋,专注的盯着前方的动静,等到终于轮到自己时,兴奋地抬起手来高呼了一声。 随后,上空突然开出几朵亮丽大型的烟花。 那烟花毫不间断,一朵接着一朵,在姚九歌的上空中毫无预兆的盛开。 五颜六色的颜色在盛开之后顺着规定的弧度缓缓往下,随后颜色越变越淡,直至消失。 紧接着,远处一条呈上升的坡道处突然被推出来一具身姿巨大的彩色石像。看那模样姣好,姿态富贵,却不知是谁。 秦疏白也在此时一把将她拉到一边,随后,那方才还在高呼的百姓便在这石像出现时纷纷跪了下去。脸上的尊敬很深,不像有作假的模样。 姚九歌这才发现,就在方才的动静之时,街上的所有人都已经退到了一旁,而在石像出现时,除了他们两个,皆跪在地上。 这其中,或有当地百姓,或有从别国来的人,此时却都选择了入乡随俗跪了下去。 若是方才秦疏白没有及时将她拉到一旁,或许此时等待他们的便是南尺百姓的质问。 姚九歌松了一口气,仰头看向看向外头的秦疏白。一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衣袖。趁着他没注意,姚九歌悄悄地又凑近了一些,贴在他身上。 随后,外头的百姓便又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比方才还要响亮的高呼。 “狐狸,他们在庆祝什么?” “问天娘娘的生日” 秦疏白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像是有所觉一般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双耳。可却忽视了此时他们的距离本就极近,此时替着姚九歌捂住了双耳,更像是紧紧抱住了她一般。 秦疏白垂眸,正欲说些什么,那边便又响起了另一阵烟花盛开的声音。 姚九歌顿了顿,抬头看向皱着眉头的秦疏白。那捂着自己双耳的大手干燥又温暖,及时地挡住了大部分的吵闹声,将一切都隔绝在他的双手当中,给了姚九歌一个充分的保护。 她怔了怔,突然踮起脚来学着秦疏白的样子捂住了他的耳朵。自己的耳朵突然被一双小巧的手包围,秦疏白惊讶地看向姚九歌。可姚九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看向他,一双眼闪亮如明星。 秦疏白抿了抿嘴,终于也笑出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所谓绅士【一】 南尺问天娘娘生日,宴会空前盛大,乃至南尺国君都亲自参与。 再加之南尺一项欢迎海外商旅,因此除了本土的特有宴会之外,还掺杂了几家趁着此次宴会准备好好大赚一笔的海外商旅。 带有本土特色的美食香气四溢,而海外特有粗犷之下的大鱼大肉也显示出了另一种不同的风景。 除去美食,服装,舞蹈,表演,各式各样的小物件皆在此时一一展现在姚九歌面前。 而姚九歌更是在看到摆满了整整一条街的美食之后,彻底走不动路了。 历来热闹皆在夜晚显得更加的独特。 此时天色才显露出黑夜的痕迹,南尺的长街便立刻挂上了一整排的红灯笼。从下望去,似一条红色长龙弯弯曲曲地盘桓在南尺长街。 红色的光晕之下,各家也为了招揽客人纷纷挂上了代表自己特色的灯笼。 暖黄,暗黄,炽白颜色不一的灯笼高高挂起,将种植在街边的高大绿植也衬出了另外一种颜色。 姚九歌将最后一串肉丸解决后,终于将视线放向了别的地方。而她身后的秦疏白早已经在姚九歌近乎疯狂的采购之下手上已经满满当当,再也腾不出手来接其他东西。 此时街上人潮拥挤,各家姑娘身着盛装,手执圆扇,脸上是精心装扮过的时兴妆容。 她们或一人,或结伴而行,却纷纷在路过秦疏白时停了下来。 此次进入南尺,秦疏白嫌麻烦,丢了面具装扮。而姚九歌自然也因过久的男装装扮而有些厌烦。 此时二人皆以本来面目示人。 本是俊男美女,本是注定引人注意,更何况秦疏白模样好看也就罢了,言语与神色之间都透着藏也藏不住的宠溺。 南尺虽于大晁不同,可男子即便再不同,也很难能做到秦疏白这般,陪着姚九歌逛了这般久的街后,还毫无怨言的替她拎东西的。 好看的男人或许还有,可若是又好看,又懂得宠人的,那便是稀罕了。 秦疏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低下头换了换手的时间,自己身边便突然围了这么多人,且各个两眼放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约是宴会之隆重,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各自调配好的香气。在这样一个夜里,仿佛从四面八方攻来的香气突然在一瞬间聚集在一处,一瞬间,差点让秦疏白窒息。 “这位公子,看着可不像是南尺人?” “公子可有婚配了?” 有矜持的,也有大胆的,直接忽略了在一旁的姚九歌,挤过了身旁众多的人,眼光闪闪的盯着秦疏白欲求一个答复。 秦疏白越过众人,想要找寻姚九歌的踪迹,可不过就是一个低头的时间,姚九歌便在他面前突然不见。 他皱了皱眉头,拎着一堆东西便想越过人群去找她。可这人群既然做出了围攻的架势,又岂能轻易放走秦疏白? 眼看这几人一副秦疏白不给个回复就不放他走的模样,秦疏白终于沉下了脸,若非急于找到姚九歌,或许他还能有耐心寻求别的方法突破,可如今,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啊!” “公子!” 一阵阵惊呼声传来,引起了长街上另外人的注意,只见方才还围的满满的圈子在此时突然被击的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各个人比花娇的姑娘一脸惊魂未定,一手抓着自己的同伴,害怕的给自己扇了扇风,想将那惊恐也扇去一些。 “公子这般不怜香惜玉,可真不是君子所为。”其中一个姑娘见秦疏白非但不领情,还一副很是嫌烦的模样,一阵委屈感涌上来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斥责道。 那姑娘待字闺中,模样可人,即便是质问的语气,也显得很是娇憨,让周围的异性听着,都有些心疼的望向她。 秦疏白却是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他见眼前的路已无人阻碍时,终于松了口气,连解释也不肯解释便要径自往前走。 “诶,你这人,可真没礼貌!” “真是看错你了!” 各种埋怨接踵而来,同时,就在身旁的一些异性也用着既嫉妒又羡慕的目光盯着秦疏白。可秦疏白偏偏不自知,或者说,是他根本懒得自知。 远处灯火通明,长街漫无边际,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若是姚九歌脚程快些,他该如何才能找到她? “狐狸,你这好热闹啊。” 就在他几乎要叫出一直暗中跟着的暗卫时,熟悉的声音终于又在他身边响起。他立刻抬起头来,看着正在吃不知何时买上的糖葫芦,一边吃着,一边好奇的看向他四周。 那一副轻松欢快的模样,大概方才离他也不曾多远,只是自己心急,这才错过了细节。 秦疏白几不可察的舒了口气,挑了挑眉头,若不是手中皆有物件,怕是又要敲敲她的脑袋。 “南尺不比大晁,你若又一个人跑掉,我可不会再来寻你。” 姚九歌听闻,毫不悔改的送给他一个鬼脸。 眼看着他危险的挑起了眉头,生怕他当众又毒舌自己的姚九歌连忙将糖葫芦咬在嘴边,从身后掏出一副刚买的面具来。 这面具通体白色,做成了一副狡黠的狐狸模样,此时配着他,倒是格外的搭配。想来姚九歌挑选时,也确然费了一番功夫。 随后,她踮起脚来当众替秦疏白戴上。 隔着面具的秦疏白神情看不清分明,可那双眼却早已隐藏不了情绪。在这一片喧嚣中,一片诱惑中,他能看见的,只有一个姚九歌而已。 秦疏白猜出姚九歌方才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知晓了自己对于人来人往很是不喜,因此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被过多人所注视,这才替他买了面具。 如此一想,秦疏白的声音变得愈发的温柔了。 “乖。” 姚九歌立刻得意的展了笑颜,就连此刻嘴中的糖葫芦也变的愈发地甜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长街远处,很是嘴馋道:“那边好像还有更好吃的。” 秦疏白失笑,道:“莫要多吃,若是吃多了晚上哀嚎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姚九歌听闻潇洒的摆摆手,很是不听劝的执意想要往前走:“人生苦短,只争朝夕,能多吃一点是一点。” 秦疏白听闻又挑高了眉头。 “你不懂,有些食物,当我吃它的时候,我就已经见完了它最后一面。” 秦疏白:“” 无语归无语,为了姚九歌的脾胃着想的秦疏白到底还是没有被姚九歌说服,且看样子,似乎是想将姚九歌带回去早些歇息。 姚九歌摇摇头,深深对秦疏白这种丝毫不懂得享受生活的性子感到同情。 同时,知道自己劝不动秦疏白的姚九歌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了嘴,她伸出手来便想强行拉着秦疏白往前边走,可低头时,便发现秦疏白的手已经被物件霸占到根本没有空间可以让她施展。 姚九歌愣了愣,看向秦疏白。 秦疏白难得有些无奈,道:“你一路走一路买,才刚过一会儿,便忘了吗?” 姚九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挥了挥再一次空空如也的竹签,终于难得反思了一番。 她自来到这一条长街,似乎嘴巴就没停过再看秦疏白,虽说嘴上没有丝毫埋怨,可连秦疏白都有些把持不住这些物件,足以说明她这次买的确实有点过分。 明显感觉到四周很是裸的视线,姚九歌尴尬地咳了一声,突然仰头朝着空中喊了一句:“顾左顾右!” 片刻,自屋顶出便突然一跃而下两个暗卫,将看热闹的百姓吓的又往后退了一步,直至退无可退,这才消停了下来。 两个暗卫无视众人,天生的煞气将行人吓的连连噤声,就连呼吸都不自主的捂住了嘴,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他们。 名叫顾左顾右的两名暗卫在姚九歌面前站定后,将疑问的目光看向她。一副听之差遣的模样。 姚九歌满意地点点头,显然对于暗卫过来的速度很是满意。她弯腰将秦疏白手中物件皆交替到了顾左顾右的手里,随后拉起秦疏白的手,得意的晃了晃。 秦疏白失笑,笑声沉沉的连连摇头,那空出来的一只手终于有了空闲,拍了拍她的头。他低下头来,看着姚九歌一脸期待的目光,终于妥协。 “嗯,一会回去替你买些消食的药丸。” 姚九歌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笑印在方才还质问过秦疏白的那姑娘眼里,却觉得分外刺眼。那方才的一句句质问,一声声讨骂,到了现在都尽数全部打在了自己身上。 什么不怜香惜玉,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他都不在乎。这天底下,他所关心的,都只有这个姑娘而已,而为了她,他宁愿当那个不解风情的柳下惠。 她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姑娘看着姚九歌笑靥如花的模样,一双手隐在长袖当中,缓慢地,狠狠地,将涂了红色蔻丹的长指甲陷进了自己的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所谓绅士【二】 长街之处,人气沸腾,各色美食混在空气中,将长街灯笼熏的都有些朦胧。远远看去,竟像是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一般。 姚九歌手中捧着一碗圆木做成的精致小碗,碗中盛了浓郁凝固的奶制品,她一边吃着,一边望着街边还在不断做出来的新鲜食物,一副很是欣喜期待的模样。 而走在她身旁的秦疏白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有吃过一份这长街上的食物,若非姚九歌半逼迫地引诱他吃上几口,秦疏白大约走到了最后,也不会有心情去吃上一份。 他非姚九歌,对之食物,仅仅停留在可填温饱上。 秦疏白一边陪着姚九歌四处乱转,一边好笑的看着姚九歌眼巴巴的等着各色美食出炉的嘴馋模样。 “呀!” “怎么了?” 姚九歌嘴中含着木勺,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般很是可惜的挥着手很是着急地看向秦疏白,可大约是嘴中还含了食物,她比划了半天,秦疏白也没有读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秦疏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甚至动用了内功将方圆十里都给探测了一遍,却都没有发现什么威胁。 没有办法的秦疏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姚九歌一脸着急,指手画脚不知在讲些什么的模样。 “狐狸,狐狸,不好了!” 秦疏白一把握住她到处乱挥的手臂,安抚似的轻轻捏了捏,缓声安慰道:“不急,慢着说。” 姚九歌手顶着木碗,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木碗不让它倒地上,随后,抓着秦疏白的手,将视线放到了身后的一家小摊上。那小摊摊贩帽子是小巧的六边形,衣裳也看着很是特殊且鲜艳的样子,是一看,便觉得很热情的装扮。 秦疏白眯着双眼,盯着那男人看了半晌,随后道:“药儿觉得那男人不对劲?” 姚九歌摇摇头,终于将话说了个完整:“他摊头上的葡萄干好新鲜,若是买了洒在这双层奶制品上,一定很好吃!” 秦疏白:“” 他本是想拒绝的,但看在姚九歌一脸期待的份上秦疏白挑了眉头,终于还是妥协的转过身,准备替她买了葡萄干。可他刚转身,袖子就被姚九歌给拽住。 “嗯?” 姚九歌看了一眼一旁排了好些人的小摊头,嘴馋了一会后,抬起头来伸出手来伸到秦疏白面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秦疏白挑了眉头,他笑着睨了她一眼,随后自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放到她手心,然后又有些不放心的掐了掐她的脸。 “等在这儿,我一会儿便回来。” 姚九歌点点头,她指了指顾左和顾右,道:“放心吧,有顾左顾右陪着我呢。” 秦疏白点点头。 在等秦疏白买回葡萄干之前,姚九歌自然不能再吃本就所剩不多的奶制品,因此她将视线放到了排了许多队伍的小摊上。 跟在她身边的顾左和顾右虽看似很冷漠一副少话的模样,可那不过是面对外人之时,姚九歌同秦疏白认识之后,顾左和顾右便时常跟在她身后奉命护着她,因此对于姚九歌,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拘谨。 顾左捧着一大堆物件,见姚九歌嘴馋的盯着摊头,且已经很是乖巧的排在了队伍后面的模样,忧心忡忡道:“药儿姑娘,你都吃了那么多东西,不会不舒服吗?” 姚九歌前头约莫还有两三个人,这小摊摊主做东西的速度也很快,因此不过一会儿便轮到了姚九歌。 姚九歌站在那儿看着摊主动作熟练地将几颗圆润的汤圆下锅之后,这才将视线转向顾左,笑眯眯道:“是有些撑了,这汤圆你们替我吃了,若是味道好,我便明日再来买。” 顾左:“” 姚九歌自然是说到做到,一碗汤圆做成之后,姚九歌小心翼翼的将那碗递到了顾左面前,用一副很是鼓励的目光看向他。 顾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戴了面具的脸很是纠结,他同顾右相互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伸手按了按脸颊边的开关,随后,那密不透风的面具便在嘴边开了一个小口。 姚九歌叹为观止的看着这精巧的设计,连连赞叹了好几声。 紧接着,远处突然有几声惊呼声,姚九歌这才将视线移开。 是戴了面具看不清脸的秦疏白,身姿挺拔,一袭白衣翩翩,即便看不清脸,也能从他好看的形态中窥见一般。 便是在这样的惹人注意中,秦疏白手拿装了葡萄干的纸袋。万家灯火下,灯火灿灿,他穿过拥挤的人潮,躲过想要靠近他的几个姑娘,目光直直朝姚九歌看去。 那醉人的目光,透过可爱的狐狸面具,是一种让人不可控的醺然。 姚九歌下意识地停了呼吸,一张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看的正在解决汤圆的顾左不断偷笑。 “少吃些。” 秦疏白将袋子中的葡萄干倒出来了一些,随后便将袋子扎紧,说什么也不肯再给她了。 大约是见顾左手中的汤圆,这才发觉姚九歌早已吃的再也填不下任何东西。他叹了口气,神色未定的看着顾左手中的汤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若非吃撑,姚九歌想来死也不会将汤圆拱手让人的。 “主子,你若是嘴馋,在下帮你再买一碗?” 顾左挣扎了一会儿,双手捧着汤圆碗,快速将最后几颗汤圆咽了下去后,这才举着空碗,看着秦疏白很是恭敬的请示道。 秦疏白:“” 此时长街旁,湖畔。 有一海外商旅揽了游船生意,游船可将人带至湖中央,同络绎不绝的烟花交相辉映,若是有心怀浪漫心的,便可以花上一笔钱进游船。远离纷闹的人群,伪装一副出尘不染的模样。 或赏景,或吟诗,别有一番滋味。 “叫你读书,读书,读书!老子有叫你读书读到外头去吗!” 此时,前方的人群突然纷纷往旁边相让,一声响亮的怒吼一阵阵,甚至盖过了大部分人声,极具穿透力的传到了与之相隔甚远的姚九歌耳里。 姚九歌捧着木碗,踮起脚来颇为好奇的朝前头看了一眼,紧接着,人群像是有了心电感应一般,纷纷整齐的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将路中央给让了出来。 再凑近一看,便发现并不是行人都如此善良,而是因为方才做怒吼状的男人正一脸愤怒,高举着一根极其粗壮的木棍,追着灵巧的躲过好几个障碍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模样清秀,眉目间隐隐可见英雄气,而追在他身后的男人则气质更加明显。 那分明已经愤怒的通红的脸,举止也形同莽夫,可不论从形态,还是从精神,都可看出其常年的训练有素。 应该是一名军人。 “六哥,六叔,六爹!我错了我错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先放过我?” 被追的年轻男人终于有些跑不动,他绕着一棵巨大的银杏跑了好几圈,眼看那木棍就要朝自己砸过来,他立即速度很快的跳到了一节台阶上,做出一副乖巧悔过的模样。 举着木棍的男人见他如此轻易就求饶,一股气显然愈发地旺盛了。方才还高高举着尽量避免误砸到年轻男人的木棍也在此时突然落下,捶了年轻男人一肩膀。 “谁让你求饶的?偷溜跑到外面就给老子好好溜,求什么饶!?” 年轻男人显然已经很习惯他前后不连贯的话语,他连连应了好几声,从地上一个步子跳了起来,随后前后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好好好,六哥,我马上溜行不行?” 那唤作六哥的男人怒呵了一声,一根木棍重重砸在地上。他瞪向年轻男人,气的胡子都快掉了。 “溜?不滚回去好好念书,溜什么溜!” 年轻男人也终于无奈了,眼看自己说什么都不通了,他索性凑过去,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六哥,你说吧,怎么揍你才满意?” 六哥极其嫌弃地看着他一副讨好的模样,一双长满了老茧的大手突然一把丢开木棍,狠狠拧向他的两只耳朵。直逼的年轻男人哇哇乱叫,不肯罢休。 随后,六哥不知是故意为难年轻男人,还是只是随便一扔,他双手狠狠一甩,将年轻男人砸向了包揽了游船业务的海外商旅。 “哎哟哎哟哎哟,对不住啊对不住。” 海外商旅一双蓝色的眸子,晶莹剔透一般。一张脸也白净胜过南尺姑娘。他一把扶住年轻男人,操着一口很不标准的南尺话,笑呵呵的摇摇头。 “没事没事,助人为乐嘛。” 年轻男人感动的连连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像很是惊叹一般又捏了捏他的肩膀,等到感觉到他有些僵硬的动作,这才讪讪然收回了手。 他似乎很是不好意思,抬起手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随后,那隐藏在袖子中的,那一枚看着很是特殊的桃红色印记便印入了秦疏白的眼里。 秦疏白微微皱了眉头,看着年轻男人的手臂,若有所思的盯了一会儿。 而那年轻男人也终于被六哥给一把抓过去,一边恶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边苦口婆心道:“老子叫你念书,是为了让你长志气,是为了你好。” 年轻男人连连称是,由着六哥将自己拎了回去。 眼看着他们两人渐渐远去,秦疏白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他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仿佛是在再一次确认一般。 随后,那年轻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笑眯眯的朝六哥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就被六哥很不耐烦的一把拍了头。 “秦迁?” “什么?” 秦疏白朝前走了两步,随后又停下步子来,看向姚九歌。他大约是觉得这次认人太不确定,因此不想带着姚九歌走冤枉路。 “在长街不要乱走,我一会儿便回来。” 姚九歌在心里重复了一边秦疏白方才偶然喊出口的名字,同样的秦姓,出现在南尺国内,稍稍一想,她便已经了然。 鉴于秦疏白明显不想自己参与的样子,她捏着自己的木碗,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空空者也【一】 等秦疏白离开,姚九歌叹了口气。 顾左很好奇的问道:“药儿姑娘为何叹气?”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叹了口气,一副看透人生的模样。她将空碗扔给了顾右,这才幽幽道:“你们家主人越来越神秘了,好多事都瞒着我,让我很不开心。” 顾左不解的眨了眨眉头,他同顾右对视了一眼,显然也有些难懂姚九歌突然的伤春悲秋。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他们自然还是有责任为她答疑解惑的。 于是,顾左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番之后,回答道:“主子从小便学会了在满是算计的宫中生存,这么多年来,主子早就习惯了算无遗策,凡事皆在把握,若是主子此时瞒着姑娘一些事,想来,应该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危着想。”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于顾左的解释很不满意。她抬头看了一眼夜色,道:“狐狸将我的底细打探的一清二楚,什么也不漏,可我对他,却似乎什么也不了解,这种分明近在咫尺,却相隔千里的距离感,让我觉得很难受。” 顾左沉默。他看着姚九歌突然变得很伤感的表情,本就想吐出些什么东西的嘴也在此时管不牢了。 “其实主子他” “算了,不想了,好饿啊!” 好不容易想说些什么的顾左:“” 姚九歌伸了个懒腰,将打量的目光对向一排排冒着热气的摊头,随后很是高兴的指挥顾左顾右过去排队。那兴奋的模样,同方才的失落判若两人,切换速度之快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方才只是错觉。 顾左有些怀疑的想要开口,紧接着就被相对沉默,比起顾左也成熟了许多的顾右一把推到了另一边,示意他尽快排队。 而吩咐完顾左和顾右的姚九歌暂时也空了下来,她往前头看了一眼,一双眼闪过一抹笑意,就连眉头,也因为顽皮而挑高了许多。 “我在前头的酒酿坊,你们买好便来找我。” “不行啊,主子吩咐我们不能离开姑娘。” 眼看顾左就要放弃排队跟着她一起走,姚九歌立马做出一副即将发脾气的模样,她双手叉腰,看着不听吩咐的顾左,道:“想反抗?” “不是” 顾左为难的看了看排成长龙的队伍,又看了一眼距离较远的酒肆,连连哎呀了两声,可看姚九歌一副即将生气的模样,他又从心底里不愿意看到她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斟酌了一番后,他终于松口。 “那成吧,药儿姑娘一定要待在酒肆坊,可不要再乱跑了。” 姚九歌连连点头,轻快的转过身一边哼着歌一边朝前头的酒肆坊走去。而越走,那酒肆内的酒香便愈发的浓醇。姚九歌佯作打量酒肆门上钉着的酿酒品种,头微微一转,朝顾左和顾右的方向看去。 没人看向她。 姚九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伸出手指拨弄了一番酒肆坊的招牌,随后身形一闪,便闪进了一旁的一条小巷子处。 小巷子窄小,只供瘦弱的人进出。而对于姚九歌来说,却是正好。这巷子窄小又高,将一切光线都隔绝在了外头。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人在里头。 “死狐狸,这么容易就能甩开我,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姚九歌骂了一声秦疏白,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准备等出去之后,瞒着顾左顾右跟过去看看。 小巷子并不是很长,姚九歌走了不到一会儿,前方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光线,她一脚跨出小巷,便发现长街对面,是又一片民居。 相隔不远,排列很是紧密。 她拎起裙子一跃而至屋顶,随后又往后连连跃过好几排房屋之后,这才停了脚步。 “南尺房屋这么密,这也太闷了些。” “南尺特色便是人多,房屋不多,难道要让他们露宿街头吗?” 随着姚九歌的自言自语响起的,是另一声很是正经的回话。 姚九歌一惊,连忙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有任何人。她捏了捏裙子,正准备跑路之时,耳旁突然有呼啸声过,声音轻轻的,片刻便落到了她眼前。 “小美人,你是哪里人?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啊。” 姚九歌不理他,一心都是面前这人来去无影踪,想来是个中高手,却不知是好是坏。她不动神色的打量了来人一眼,最终还是决定走为上策。 “小美人,你怎么不说话?”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伸出脚来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模样。这人不疑有她,立马往后一退,灵巧地避过了她的腿。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趁他刚退后时,提脚便远离。 “小美人,你逃什么?我不是采花贼呀。” 姚九歌头皮有些发麻,她扭头看向在自己耳旁笑眯眯的证明自己身份的男人,颇为头大的皱了眉头。 竟然有人能这么快便追上她么? 生怕这男人攻击自己的姚九歌这回连保留实力的心思都没有了,一提气便用了十成的内力将自己的轻功提到了最快。 一时间呼啸声一片,夜色下,所有景物本就很是看不分明,如今姚九歌又用了如此快的轻功逃离,那身旁的景物一瞬间都变成了一条宽阔的白线。 方才还在这一个位置,下一秒,便已经快速移到了百米之后。瞬移之速度如同鬼魅,终于引起了一直在追赶她的那男人的注意。 “哎哟?小美人可以啊。” 方才还一副调戏模样的男人终于在此时露出了一丝认真,眼看着前方的姚九歌便要消失成一道黑点,他认认真真的扭了扭自己的脚,做了一番准备运动之后,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冲了过去。 很快,姚九歌同他的速度便已经拉回到了百米之内。 姚九歌惊愕不已,扭头看向一直不断追赶自己的男人,不得不运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逃亡上。 什么人,竟能如此之快追上她。 身后的男人一边运气追赶,一边嘴巴还不闲着,时不时地蹦出几句酸诗来隔音姚九歌,有时,又像是多年好友重逢一般贴心地问着姚九歌最近睡眠可好,吃的可好诸如此类的问题。 话多如话痨一般嗡嗡地在姚九歌耳边不断旋转。 姚九歌忍不了了,终于暗骂了一声,索性将步子停下,停在其中一座屋顶上,因着惯性,她朝前走了几步,不久之后,身后的男人也停了下来。 这男人佩服地不断鼓掌,道:“不错啊,你这小美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轻功这般好。” 姚九歌猛地回头,一缕垂在胸前的长发也因此被风吹到了空中。引得男人又是一阵阵的惊叹。 “小美人美若天仙,翩若惊鸿,可是看到南尺今日盛大宴会而特地下的凡?” 姚九歌:“” “难怪我竟追不上你,原是小仙女下凡。” 姚九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张嘴自方才始便没有停止,不由得在心中产生了一个怀疑。 这世上,能同她的轻功相比的,只有一个空空而已。若干年前,刚出无还时,她曾与空空比过一次,幸而获胜。 在那之后,空空也声名鹊起,一身轻功独步天下,难于敌手。而自自己出事之后,空空便成为了轻功排名第一的高手。 到如今,也未曾变过。 姚九歌打量了一眼空空,却是同几年前见到的不同,可细细看来,或许是因为瘦了许多的缘故,而她也只与空空有过一面之缘,时间一长,便给忘了。 “小仙女,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位娘娘的孩子?”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一副真的将自己当成下凡的仙女一般看待的男人,姚九歌嫌弃不已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制止住了他不断说话的嘴。 “你是不是空空?” 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小仙女能这么快就猜出自己的身份。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是在想面前这小仙女自己以前可曾遇见过。 “我认识你?不能啊,你这么美,我若是见过,一定永生难忘的。” 姚九歌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空空的话语。她站直了身子,看向空空,质问道:“你老是追着我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美啊!”空空说的毫不脸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眼看姚九歌一脸无语不想再和自己说话的模样,空空嘿嘿贼笑了两声,这才收起了贼笑,道:“你是去追自己的相公吗?” 眼见姚九歌投来了疑惑的目光,空空赶紧又道:“长街上那么多人,就属你两最腻歪,我眼不聋耳不瞎的,早就猜出你俩关系了!” 眼不聋耳不瞎 姚九歌被空空独特的描述方式惊呆了。 “我看见他朝南边过去了,怎么,你相公也对蒋将军感兴趣吗?” 姚九歌没有理会空空擅自的定论,反正她与秦疏白自离开京城,为了掩人耳目本就一直装作的恩爱模样的。如今被人这么一说,竟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 她只是皱着眉头,道:“蒋将军?” 空空点头,道:“我南尺战神蒋宿,不过前几年在战场上受了伤,已经请辞告病在家了。” 姚九歌点点头,转而又想起蒋宿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她眼眸一闪,又道:“那他旁边那个年轻的男人是他的儿子吗?” 空空皱了皱鼻子,吸了两口,像是在回忆一般,随后,他这才道:“也不是,蒋将军前几年受伤之后,身边便已经有了这个男人了,后来蒋将军将他收为义子,叫蒋蒋什么的。” “蒋迁?” “对对对,小仙女好聪明!” 姚九歌眯了眯眼,“咦”了一声。 若蒋迁其实是秦迁,那么一切便都对上了。只是他既然为大晁人,又怎会流落到南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空空者也【二】 满天星河如锦。 空空将姚九歌带到了一处寂静地。前有波光粼粼的小湖,后有竹林清风。再过去没几步,便是一处乱葬岗。 南尺到处都有热闹可寻,唯有乱葬岗附近很是空荡无人,想来,也没人疯狂到来乱葬岗赏月。 乱葬岗皆为无名氏,因此历来也无人来吊唁,正因如此,附近的景色倒也因为没了人为的修建而肆意生长,呈现出别有一番滋味的野性来。 空空拉着姚九歌在一处小山坡坐下,随后扔给她一壶酒来。姚九歌打开一问,立刻满意的点点头。 “我看你对那酒肆坊挺感兴趣,便买了来。” 姚九歌打开喝了一口,瞬间被那浓郁的酒香气给征服。她若不是为了着急避开顾左顾右,也不会都到门口了也不进去一看的。 空空仰头连连灌了好几口,期间竟一次也没有间断过,看着模样,就像是常年便已经习惯如此牛饮一般。 他砸吧砸吧嘴,仔细品了品酒香醇厚,闭着眼摇头晃脑的念了一首很不工整的歪诗,也不知是他自己现编的,还是果真有此诗,只是被他一拆,便变的很是奇怪。 “你急着避开那两个人便是为了去寻你相公吗?” 姚九歌点点头。 “如今又怎么有闲心喝酒了?” “用不着,现在去追也没有意义。” 姚九歌含糊地说了原因后便又仰头喝了一口。她本是想追去看秦疏白的猜想是否正确,如今既然在空空处找到了真相,那便也没有必要再多跑一趟。 只是避开了顾左和顾右,若是秦疏白回来,也不知是否会着急。 她顿了顿,立刻很是想开的摇摇头。 既然秦疏白如此放心她,那么她也不能教秦疏白失望,总该逃一次给他看看的。 说到底,她还是对于秦疏白瞒着她那么多些事感到不满。 可这神色看在空空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这看着既像是幸灾乐祸又像难过又像释怀的表情让空空误以为姚九歌是因为过度的伤心难过而不去找秦疏白。 他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包封装完好的纸袋,塞到了姚九歌怀中。 姚九歌怀中突然被塞进一个纸袋,有些奇怪的拆开来看了看。随后,她奇异地抬起头来,看着空空一张突然变的正经的脸。 “这糖是买给我的?” “不是,我是打算自己吃的。”方才还一副正经相的空空立刻又摆出了老样子,笑的贼兮兮的伸手从纸袋里掏出一粒糖来丢进了自己嘴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姚九歌无语,一把将纸袋砸到了空空头上。 空空接住砸在自己脸上的纸袋,又咳了一声,这才道:“反正我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糖好像挺有效果。” “大概是因为我一吃糖就要上茅房吧,哪有空想别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 姚九歌:“” 整个乱葬岗只有空空豪放且大声的笑声在回荡,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因为笑的太过,空空本来还在不断大笑的声音中突然夹杂了一声打嗝,彻底将他的心思给打断了。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即将喷笑的姚九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随后将纸袋重新扔到姚九歌怀里。 “你吃吧,你若是还不高兴,我可以去揍你相公一顿。” 姚九歌含了一颗麦芽糖,听闻笑的弯了眼,大约从未吃过麦芽糖,她张了嘴,觉得很是齁的慌。紧接着,她这才笑着道:“还是算了吧,我怕你被他揍了,到时候我还得来救你。” 空空瞪大双眼,一副很是不服气的模样。他站起身来,捋起袖子就准备去找秦疏白单挑,但却被姚九歌一把给拉了回去。 “算了吧,我也懒,不想替你收尸。” 空空不服气的瞪着她。 姚九歌含着麦芽糖,不知是真被甜齁了还是因为空空的开导,此时她倒是真将郁闷减了一半。 也许是因为空空是自己一人出走无还后遇见的第一个对手,因此她对空空倒也没有多少忌惮。 再加上空空性情开朗,很好相处,一言一语之间没有丝毫邪气,让姚九歌很生好感。 空空看她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到底还是撇撇嘴,没有再一意孤行的想要去揍秦疏白。但随后,他又想起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立即哎呀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小仙女,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姚九歌丢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不过你的轻功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干脆躺倒自地上,看着满天繁星,道:“我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无名氏,当时听说姚氏一族的姚九歌轻功独步天下,我不服啊!我就去找她拼,结果无还山等了五六天也没等到姚九歌下山,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三天,终于决定放弃,诶,就在那时候,姚九歌还真被我给盼来了。” 姚九歌也被他勾起了回忆,笑着挑挑眉,道:“那你输的一定很惨吧?” 空空做了个鬼脸,显然很不想承认,他撇撇嘴,翘着二郎腿,将双手枕在脑后,道:“还成吧,也就比我快一点儿。”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可是心里一直想再找她比试一番,没想到我苦练轻功之后,终于有了赢她的信心,她却突然出事了。” 姚九歌挑挑眉。 “哎,你说那些个江湖人也不知道在瞎传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活生生被他们传成了煞星转世一般,无趣!” 姚九歌被他逗笑,手捧着纸袋,将视线放在远方,继续道:“或许他们是对的呢?或许你对姚九歌的认知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呢?” 空空撇撇嘴,道:“那我不管,反正我一直在等她找我,她要是找我帮忙,我肯定是会帮的。更何况,当时我听过姚九歌的声音,觉得她一定是个美人,就那么死了,我是不会甘心的!” 姚九歌:“”还是那么点出息。 她将纸袋放到一旁,重新换了一瓶酒,开启后仰头一喝,眼底露出一丝落寞来。 “可你若是帮她,可就是与天下为敌啊。” 空空哼了一声:“今朝有酒今朝醉呗,明日愁来明日再说,我今日过得很好就行了,管他明天来的是灾还是福。” 他看了一眼姚九歌,叹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是要问她名字的,怎么到了后来,又将话题扯远了? 他张了张嘴,正欲再问,抬眼却看见姚九歌的侧面,那面向远方时的眸子明亮璀璨,轻轻一眨间,便让他恍了神。 名字啊,名字有何可执念的。她若不想说,自己又何必勉强?空空看得很开的晃了晃脑袋。 “小仙女,今夜相见也算有缘,我敬你一瓶!” 姚九歌扭头,点点头,拎起酒瓶来同他撞了撞。 空空高举酒瓶,眯着双眼将它举到与明月相同的距离,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几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空空者也【三】 姚九歌可能是一个很容易就被带跑的人。 前已经知道了蒋迁的身份,后又有秦疏白及时赶了过去。哪怕蒋迁能通天遁地,也逃不过他们的手心的姚九歌彻底放心了。 更何况同空空的偶然相遇更是让她很是欣喜。难得能遇到一个相处愉悦的人,姚九歌一下子就将秦疏白忘到了脑门后,一脸愉悦的答应了空空的邀请。 次日清晨,早市已开,宽敞的街道一尘不染,古朴的青砖街道延伸至前方,一旁的摊头布置了米白色的麻布搁置在上头,以挡阳光照耀,免得过往行人看不清滩头上的东西。 空空大早叫了姚九歌,带她去了拐巷口特别有名的麻子早店吃了极具南尺特色的早点之后,便拽着不知何时已经手拿了一串糖葫芦作为饭后甜点的姚九歌急匆匆奔到了南尺南边,宴牙山下。 此时时辰尚早,天边还残留弯月高挂天际。过不久,东日上升,便将与弯月同享天地。 宴牙山下,荒无人烟,飘起一股白沙。遥遥望去,墨蓝色的海水平静的呈现在姚九歌眼前,雁过,无一丝痕迹。 姚九歌惊叹了一声,一身衣裙被吹开,有一下没一下的被吹到了前头。她捋了捋往前散的头发,扭头看了一眼空空。 空空往嘴里扔了两颗果子,随便嚼了嚼便咽了下去。他侧身,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宴牙山。 姚九歌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是一座不高的山头,但山头绵延,直到旁处朦胧。海水趁着微风在此时顺势扑了上来,激起了小小的浪花,带着微腥的海咸味扑鼻而入。 姚九歌不明所以,不懂宴牙山的独特之处。 “你看,宴牙山有一半是在海中的。” 姚九歌这才看出了端倪,宴牙山的第一座山一半浸入大海,不知是谁先侵入了谁,在海水扑腾之下,山与海都显示出了一种不同于自身的刚毅。是谁也不肯让谁的坚持。 仿佛自己才是这一方天地唯一的主人。 蓝天下,一切舒缓都在此时变色,到处都显现着不肯屈服的顽强。 “宴牙山是我见过的所有山中最低矮的,可也是我见过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一座山。” 姚九歌将视线收回,看向正在认真解释的空空。 “我走遍了这九州大陆,哪一座山拿出来同宴牙比,都能轻松胜过它。比高不得,比长不得,比渊源更是不得。可这样一座山,硬是要同广袤大海拼上一拼,哪怕拼的自己满身伤痕,在所不惜。” 空空顿了顿,看着宴牙山那一半的浸入,又道:“我每次看它,总觉得像是在看自己。” 他转过头来看向姚九歌,硬是做出了一副深沉的模样,逗的姚九歌抬起脚就踹了空空一脚。 “从前来宴牙山的都只是看个正面便走,连爬上去的心思都没有,你今日来了南尺,要不要做第一人,爬上去看看?” 姚九歌自然答应。她拍拍手,扭了扭脚踝,这才微仰了头,看着宴牙山一副势在必得:“走吧!” 空空却摇摇头,他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宴牙山,又指了指大海,挤眉弄眼的看向姚九歌:“听我的,从宴牙山后面上山更刺激。” 姚九歌愣了愣,宴牙山那一半都几乎同大海融为一体,一座座山头更是紧密连接没有空隙,若是想要绕到背后,只能从海上过。 她挑了挑眉头,环胸看向空空,一副挑衅样:“我自然没有问题,你可以吗?” “笑话,我来了那么多次,还会输给你吗?” 姚九歌笑了笑,也不知到底信了没有。 “反正有些人啊,自称天下第一轻功,昨晚却是输给了我的。” 空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随后,他吃惊的张大嘴巴,指着姚九歌身后,张嘴已经磕磕绊绊,看着很是受惊吓的样子。 “那那那那是什么?” 姚九歌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 空空看她上当,立刻得意的笑了笑,不等姚九歌转过头,便已经一跃而起,脚尖轻点海面,一瞬间便远离了地面。 “哈哈哈哈哈哈,小仙女,我先走一步啦!” 姚九歌:“” 海面平静,脚尖下,海面泛起了一点点涟漪,是深蓝色同黑色的混合,透过深蓝,隐隐能看见底下的黑。 是平静下,随时便会爆发的翻天覆地。 空空同姚九歌的轻功皆为上乘,一个是极具天赋,一跃而起时像是一阵无影的风。一个是师承无悔,炉火纯青后轻缈的不似凡人所有。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便是连海面都还未来得及兴风作浪,两人就已经在第二次浪头开始前,移到了宴牙山后。 都是当今世上难得一见的轻功高手,如今相见,更是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意味来。 而更加相似的是,两人轻功难见有人能追上,但除去轻功,武功都只能算是中等。 想来某一项过强时,另一项便也会相应的减弱,如此才会平衡。 姚九歌停下来时,扑面而来的是不同于在正面宴牙山时的温和。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一下子砸过来的凉意瞬间就侵蚀了所有温度,让她的脸颊变得冰凉。 呼吸间,更是有清凉的水意进了喉咙,眨一眨眼,便也覆上了一层凉。一呼一吸,是不同于正面的清爽。 此处的绿植也同正面不同,看着颜色较深,泥土也较为潮湿。姚九歌踩了踩松软的土地,抬头望向山头,看向空空,道:“这看着像是两座山。” 空空哼哼笑了两声。 “像阴阳山。” 姚九歌摸了摸树叶,如有所思地考虑了一番,这才抬起头来,漫无目的的在四处走了一遭,东敲敲,西踩踩,看着像是在找东西一样。 半晌,她抬起头来,朝四周看了看,挥挥手示意落在身后的空空跟上,随后跨步走向了更远处。 空空不明所以,只能跟了上去,看着姚九歌左顾右盼,一脸探索的模样,以为姚九歌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空空下意识地连声音也降低了几分。 “小仙女,宴牙山可有什么不对劲?” 他说的小心翼翼,跟着姚九歌一起咋咋呼呼的到处瞎看,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越过了姚九歌,就要踩上一株花。 姚九歌一把将他扯到自己后边,瞪了他一眼:“不要乱踩,这里的每一块土地,说不准都是不普通的。” 空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以为真,忍不住道:“我知道了,这里其实并不存在是不是?就像姚九歌的幻境一样,似真非真,只有有缘人,比如像我这样长得又帅能力又好的人才能看的见?” 立刻反驳的姚九歌一脸憧憬的看向远方,道:“自古阴阳皆不凡,宴牙山如此特殊,想来肯定有宝藏,你走路时小心些,说不准能发一笔横财。” 空空:“” 姚九歌样子很是认真,像是真的相信宴牙山有神秘宝藏一般带着他慢慢吞吞的一点点移到前头。 直到前头的水声打断了姚九歌的白日梦。 空空从她身后冒出,手上还多了一颗不知从哪里摘来的红色果子,见此,立刻将果子塞进嘴里,随后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将姚九歌护在了后头。 “怎么,你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吗?” 空空无语了一阵,道:“以往我来这儿都是来到背处随后直接上山的,从来没有沿着宴牙在底下走那么远的不过你不用怕,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空空护着姚九歌,小心戒备的朝前头走去,直到水雾砸到了他脸上,差点以为是暗器的空空吓的尖叫了两声,连连踩了姚九歌两次。随后,很没有骨气的躲到了姚九歌后头。 方才还被空空的男子汉气概折服的姚九歌没先到转折来的那么快,感觉到躲在自己身后的空空甚至害怕的拽紧了她的衣服,姚九歌仰头,无语的叹了口气。 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没有中途退回去的道理。 姚九歌稳了稳心神,拎着战战兢兢的空空,朝水雾处走去。 他们往前走了十来米,顺着一拐,便来到了另一处天地。那是一座比宴牙山还要低矮的山,因为从未有人攀登过宴牙,空空也从未朝前走过,因此直到几日,这座山中山才被人看见。 若非姚九歌,恐怕宴牙山,便要一直这么被人低瞧下去。 眼前的山头一座接着一座,共有三座,将中间的这一帘瀑布牢牢地护在中间。瀑布下,有光滑巨大岩石砸在当中,被瀑布连连冲刷的很是光滑。 山穷水复已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句诗在此时才被姚九歌充分的顿悟。那种本以为景致便是如此了的心,在拐了个弯时,却撞上了截然不同的景色。那因为低估了宴牙山的心也在此时有了一丝羞愧。 如何能凭眼前所见便轻易下了结论,自然之景总是能创造出令人叹为观止的鬼斧神工。 “我就说吧,小瞧宴牙的人若是知道了,保准要后悔死。” 空空从姚九歌身后出来,看着这一幕景象,感觉自己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他叹为观止的朝前又走了好几步,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诗来,只能对着这一帘瀑布,惊叹又肤浅的夸了好几声。 “咦?” 空空本来还在看着瀑布飞溅下,如同雪花一般降落在巨石上的美感,随后,便突然伸长了脖子,盯着瀑布中央,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疑问了一声。 “怎么了?” 空空咽了口口水,终于确定了之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姚九歌,手颤颤抖抖地指向瀑布,道:“有有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空空者也【四】 本以为宴牙山只有他和姚九歌的空空懵了。他的害怕也只是一瞬,下一瞬便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愤怒给覆了上去。 更多的,却是尴尬。 在带姚九歌来宴牙时,他是口口声声吹嘘只有自己知道宴牙的特殊之处的,一路来,更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跟她介绍宴牙的一处处景致。 而如今,却被人给打破了。 这人不仅与他一般发现了宴牙的特别,更是先他一步,来到了这另一处桃源,以主人翁的姿态,坐在那里,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仿佛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空空,他并不是第一个发现了秘密的人。 空空怒了。 瀑布下躲着的人被瀑布遮盖,看不清晰,除非定眼细看,才能在短暂的空隙中看出一丝丝痕迹。 这人大约是盘坐在瀑布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姚九歌难得有一丝冷静,她看着瀑布下没有动静的人,有些忌惮的拉住了早已经挽起袖子准备硬干的空空。 这人也不知何时在那里,听见了他们的动静,也能如此冷静,若非空空看见,谁也保不准这男人会做些什么。 “这男人不简单,在瀑布下依然能保持气息不乱,你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 空空扭开姚九歌,盯着瀑布下隐隐约约的人影,哼了一声:“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我去揍揍他!” 姚九歌拉他不得,连忙勾住了他的腿,将他绊了一脚。眼看空空以极其难看的姿势倒地,姚九歌抬眼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反应的人影,连忙抓起空空的脚,想将他扯回去。 但空空哪里是这么容易被妥协的人,更何况又因这人闯入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如此被挑衅之下,即便实力悬殊,空空也忍不住了。 “怕什么!不打不是男子汉!” 他说着,抽出腰间软剑,挣脱了姚九歌的手,朝瀑布内飞去。 空空速度很快,软剑也比一般的剑来的长,此时速度之下,软剑迅速刺入瀑布,眼看便要刺到人影身上。 “砰!” 一直垂直往下流的瀑布在一瞬间被斩成了两半,瀑布仿佛被掌控了一般,瞬间将人影暴露在当中。 是一个男人。 男人俊朗星眉,脾气看着比此时的空空还要爆炸。大约是因为空空打扰了他的清修,男人骂了一声,伸手一掌拍向他。 眼见讨不了好的空空立马收了剑在空中转了两个圈,踩着巨石险险的站直了身子。 软剑有半截在瀑布聚集的小湖中,扭曲成了两段,空空感觉到姚九歌的注视,他咬咬牙,一副誓要分出胜负的样子,又不怕死的朝前攻了过去。 又是一阵瀑布被分割开的声音,男人自瀑布中而出,大手一收一合,已经有了高手的气势。 这气势很是正气,看着像是少林的功夫。 空空哪管其他,拎着软剑不顾后果的朝男人而去。瀑布下,软剑划过湖面,刺入了瀑布中,是软软的一次错过。 空空快速转过身子,气的骂了好几声,他颇为狼狈的从瀑布中钻出来,一抹脸上的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只落汤鸡一般。 这男人,故意露了弱势,引他入了瀑布,心机颇深! 瀑布之下,声音渐渐响起。水声,磨拳声,软剑掉落湖中空空的惊呼声一点点入了姚九歌的耳朵。 没了剑的空空只能咬牙硬拼。靠着双手同男人从湖面打到了半空。拳脚相加,快的看不清招数。 两人从湖面打到半空,又从半空降到了湖面。直直逼得空空又一次隐入了瀑布当中,呛的他咳了好几声。 空空无奈,只好躲着闪到了一边。 男人一只腿在空中划过,差一点便踢中了空空的脸。随后,还没等空空喘口气,便已经手作鹰爪状,朝空空胸口袭去。 空空一惊,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难得有了惊慌,他看着马上就要袭向自己胸口的大掌,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已经弯了一半的腰硬是扭转了方向,险险躲过了攻势。 “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空空惊恐的大叫,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躲过第二次,只能看着离自己的后脑勺越来越近的巨石,有些绝望的惊叫。 男人定了眼,眼看空空就要砸到巨石上,大手一捞,将空空抱在了怀里,随后脚尖轻点,远离了巨石。 空空被莫名英雄救了英雄,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一把推开男人,随后,脚下不稳,双手连连滑动,仿佛想飞起来一般,无语的看着自己因为站不稳而再一次又要掉湖里。 男人无语,一把抓住空空乱挥的手,再一次救了他。 眼看空空惊魂未定的朝他扑过来,男人眉头一皱,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挡住。 空空:“” 他的神情停留在惊魂未定上,一双眼瞪的大大的,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似乎是终于被男人温热的大手烫的回了神。空空僵硬的将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缓缓低头,放在了男人的大手上。 随后,他悲愤了脸,哀怨大吼:“我靠!!!” “啪!” 十分恼怒之下,空空举起拳头朝男人的脸砸了过去,随后,趁着男人微愣神,又抬脚朝他踹了过去。 空空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是羞愧又是生气,死死瞪着男人,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姚九歌。 若不是姚九歌在,想来他可能还要再揍一顿。 男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张嘴便要说话,但眉头一皱,很快又吐出一口黑血来。黑血隐在湖中,快速消散。 空空:“”这么虚? 男人的面色一下子从正常升到了红色,又从红色到了白色,看着很是异样。 空空眉头皱了皱,尝试的问道:“你走火入魔了啊?” 男人咳了两声,抬头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底子好,恐怕刚才就要晕过去。 空空没想到这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躲在瀑布后头是为了练功,他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若非自己死也要拼出个胜负,这男人也许就不会因此而走火入魔了吧。 在所有江湖人中,走火入魔是所有人之噩梦。走火入魔意味着,自己平生所有的努力都在此刻化成了零,更严重的,可能更是退到了负数。 除非另辟蹊径,否则这一生便也就费了。不是熏心变了魔头,便是从此退隐江湖,只能当个普通人过此一生。 空空一不小心,或许就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他愧疚万分,伸出手来想说点什么,跌在湖面上的男人已经别过了视线,不去看他。 随后,在空空愧疚万分下,突然逃离了空空的视线,踏着山头,抓着藤蔓不多时便消失了。 空空仰头看了一眼,面上的愧疚还没退下去。他头一次觉得这么愧疚,手足无措的咬了咬手指,对着空无一人的瀑布发呆了一会儿,直到姚九歌喊了好几遍,这才缓过神来。 他慢悠悠从湖中走上岸,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头发上滴落的水划到了他脸上。直到姚九歌推了推他,空空这才“啊”了一声,看向她。 “你没事儿吧?” 空空摇摇头,随后他扭头看了一眼湖面,突然一掌打在自己手上。 “我得去找这个男人!”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武功很厉害,你不一定找的到他。” 空空倔强的拒绝了姚九歌的劝说,他拍了拍姚九歌的肩膀,很是凝重的看向她:“我得对他负责,所以必须找到他,必要时,如果他不介意,我就娶了他。” 这个陌生男人,救了他两次,后来更是因为他而走火入了魔,如果不找到他,空空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会好过。 姚九歌却是被他的决心震惊了,她张了嘴,指着空空,半天,道:“娶不是,天下之大,你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如何找?” 空空振作了精神,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认真道:“我想要做到的事情,便一定能完成。” 姚九歌还想说些什么,空空已经阻了话题。 “九天揽月,五洋捉鳖,我空空,都易如反掌,更何况区区一个男人。” 姚九歌无话可说,她看了一眼空空,只好给他加了个油。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幸幸福福。” 空空:“”祝福是这么用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何方英雄【一】 蒋迁被蒋宿拎着耳朵走了一路,一路受了好些个人好奇的围观,但好奇归好奇,此番场景却已经是司空见惯,哪怕不知原因,也总是隔三差五的能见到蒋迁毫无面子的被蒋宿教训。 看样子,便是一个活脱脱的不服从管教的公子哥。 但等到远离人群视线,远离了喧哗,方才还一副不服气却又不敢反抗模样的蒋迁便在顷刻变了神色。而蒋宿,也从方才的暴跳如雷,变了一副脸色。 他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同蒋迁微微点了头,这才关了大门。 蒋宿将权力交回朝廷后,便成为了一座空架子。哪怕蒋宿早年立下如何多的汗马功劳,哪怕南尺大半战争的平息都靠了蒋宿的能力,但当蒋宿暮年已到,再也无法替朝廷效力时,朝廷便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有权时,是忌惮与犒赏,无权时,便是冷落和无视,生死不管。 蒋宿一跃从当朝将军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在南尺朝廷中,能人辈出,一个个少年将士脱颖而出,踩着蒋宿的背扶摇直上,光了宗耀了祖。 其中不乏当年被蒋宿教授过的徒弟。 经历了两种极端待遇的蒋宿倒也不恼,事后更是变卖了自己的府邸救济了穷人后,便在南尺购置了一处民房,开始了自己的隐居生涯。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蒋宿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当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对权利的热衷后,他余下的一生,便只有探讨人生真谛,潇洒于世。 蒋宿新购的屋子不大,但里头布置的很是赏心悦目。 大晁盛兴奢靡之风,亭台楼阁,层层宫阙,大到宫城,小到普通民居,都色彩分明,享乐气氛浓郁,如此情况下,大晁人轻狂的大多,但少有静下心来真正想要治世的。 大晁几任皇帝勤政有德,为秦弘文留下了一个盛世,而秦弘文接受后,却一改大晁之前风气,以奢华与色彩为主色调冲击了整个大晁。 几年下来,享乐主义渐渐弥漫,覆盖了原有的朴素氛围。 而南尺,却能在很多方面,看出当年大晁的影子。南尺房屋乃至宫殿都呈现出一种深色调来,是岁月积淀,文化的积累,看着格局比大晁大方了许多。 推门而入,木屋敞开,菜圃在左,花园在右。 一口井在不远处,地上还放着一个葫芦瓢。门前放置着一把小凳,窗边挤满了各式花草,满满的将窗口占的不留一个缝隙。 一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朝四方眼神,留下一大片阴影。这棵大树位于房屋最左侧,倒也不影响什么。只是当阳光来临后,将阳光切成细碎的一点后,洒在了菜圃上。 “怎么样?” 蒋迁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将蒋宿拉到了树荫下,道:“确实是他们。” 蒋宿皱了眉头,他张了嘴,想说点什么,但大约是勾起了以往的记忆,他一双手紧紧握着,爆出的青筋看着很是狰狞,再细看,不知是哪次战争,蒋宿永远失去了两根手指,左手臂延伸而上的不忍细看的伤痕,同那失去的两根手指,一起提醒着他,当初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才死里逃生,从地狱中逃了出来。 蒋迁看到蒋宿绷紧的脸,也看到了蒋宿一双眼后隐藏着的过往,那是自己也曾参与的,不想再回忆的一段往事。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蒋宿的肩膀。 “他们卷土重来,野心非同一般。” 蒋宿沉重的点点头。那一双眼望向斑驳的土墙,看着土墙上生机盎然的绿植,坚韧的爬上了土墙想要冲出去的模样。他微微闪了眸子。 历经了万事的眼睛在望向土墙时,看到的,却是超过土墙的,来自过去的一段回忆。 “我如今只是一个没了权利的老头子,除非特定时间,否则我根本没法见到圣上。” 蒋迁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蒋宿又叹了口气,他看着蒋迁那一副老成的模样,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心的摇摇头,同街上那个脾气暴躁的蒋宿相比,真实的蒋宿苍老的很快,几乎看不见当年驰骋战场时的一丝英姿。 “孩子啊,委屈你了,小小年纪,便遭遇了这些。” 蒋迁笑着扶蒋迁坐下,又为他斟了一杯茶,绕到了他身后,伸手替他捏了捏肩。这才又道:“当今圣上多疑,近年来更是屡次三番侵扰大晁,野心勃勃的想要逐鹿中原,这份心思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到最后,只会自食恶果毁了南尺大好江山。” 蒋宿点点头。 “只是,你帮了南尺,将来如何再回到大晁?” 蒋迁冷了脸,捏着肩膀的手停了停,随后,又像是没事人一般,捶了捶蒋宿有些僵硬的肩膀。 “大晁?我从未想过要回去。” 蒋宿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蒋迁的手。 “哪怕大晁需要你的回归,你也不会回去吗?” “谁!” 蒋迁如临大敌,立马站起身来将蒋宿护在身后。 秦疏白一跃而下,在此之前,也不知在树上呆了多久,更不知,蒋迁同蒋宿方才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几分。 秦疏白捋了捋自己的衣袍,那一身白即便是苍藏身于树上,也没有丝毫的脏污,清白的如同新装一般。 蒋迁咬咬牙,看着秦疏白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忌惮却又不敢轻易冲上前。 能悄无声息的跟到现在,藏身于树上而不被自己和蒋宿发现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你是谁,想做什么?” 秦疏白笑了一声,慢慢朝蒋迁走过去,道:“南尺皇帝阴狠狡诈,凭借着好斗的性子将南尺的地位不断提高,可他本性多疑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护卫了多年的大将军蒋宿。” 蒋迁瞪着他。 “或许你们有一万种理由让他相信南尺有劲敌,可八成,他也会因为多疑而将你们也除去。” 蒋迁继续瞪着他。 “就算如此,我们也是死得其所。” 秦疏白嘲讽的笑了一声,道:“死得其所?” 他看着蒋迁十分防备自己的模样,眼底泛起一阵冷意,他步步紧逼,又朝前走了两步,越过蒋迁看了一眼蒋宿。 “你若死,大晁便失去了一位可以统领大局的君主,而对于南尺来说,却不过只是千千万万个为了巩固地位而拎来充数的陪葬品。” 蒋迁眉眼一跳,被秦疏白句句不离大晁的话语给激怒了。他伸出拳头来朝秦疏白攻去。 “狗屁的大晁!” 几招之下,秦疏白见招拆招,竟是将蒋迁的所有招式一一化解,若非他有心放过蒋迁,恐怕蒋迁此时不死也残。 蒋宿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坐在一旁,看着秦疏白的模样琢磨了一番。随后站起身来,一把扶住连连后退的蒋迁,看着几招下来,格外轻松的秦疏白,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笑道:“何方英雄如此好身手,可否告诉老头子我,也好让老头子长长见识?” 秦疏白收了手,一手背在身后,看着捂着胸口连连咳了好几声的蒋迁,挑了挑眉头,道:“秦迁,你母妃生前曾将你托付于我,可你如今负气出走南尺,竟是要为了南尺对付我大晁吗?” 蒋迁一怔,那许久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名字突然又被勾起。那无数关于大晁的回忆,关于母妃的回忆全部又重新涌了上来。呛的他胸闷不止。 原来刻意遗忘了的东西,根本没有彻底消失,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便又会卷土重来,冲击了他所有的故作镇定。 蒋迁皱了眉头,神色不定地看向他。 强烈注视下,秦疏白毫无压力,笑的温和,他微微仰头,道:“迁儿,不认得皇叔了吗?” 蒋迁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秦疏白。 当年他离开大晁时不过十岁,十岁的记忆里,秦疏白出现的次数不多,只能从已经有些朦胧的回忆中,想起秦疏白时常来他母妃处走动,而年幼的他,偶尔窥见自己的皇叔,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 可如今,多年过去,秦疏白却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意欲何为? 秦疏白看着很是年轻,蒋迁打量了一眼秦疏白,皱了皱眉头。 最多大了他十多岁的样子,便已经是大晁的摄政王,他的皇叔了吗?蒋迁嘴角一抽,立刻轻咳了一声,立誓不肯将皇叔叫出口。 “你方才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回去同秦弘文抢夺皇位吗?” “不是。” 蒋迁愣了愣。 “这位子本就是你的,弘文不过是代管。” 蒋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何方英雄【二】 秦疏白身为摄政王,实际上却已经是代替秦弘文监国,有无秦弘文,对于秦疏白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不论他如何作为,秦疏白都手握了大晁大部分权力,而秦弘文,却只占了其中一小份。 只要秦疏白愿意,扶谁登上皇位轻而易举,即便是秦疏白哪一天想要登基了,大晁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更何况,他们关心的,从来就不是当今圣上是谁。 蒋迁哼了一声,道:“反正都是你的傀儡,谁做皇帝不都是一样的?” 秦疏白挑了眉头:“为何这么想?” “你手握重权,朝中上下大臣皆臣服于你,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是一个借口,你何时怕过秦弘文?大晁上下,听命的不是一直都是你吗?” 秦疏白看着蒋迁一副气愤不平却又强装淡定的模样,笑道:“我若不管,眼看着大晁大好江山毁于秦弘文一人之手吗?” 蒋迁冷哼了一声。 “可你若是登基”秦疏白笑着说出了半句,看着蒋迁明显在等自己后半句的模样,他笑了一声,手微微一晃,将石桌上的茶碗取到了自己手中,朝蒋迁轻轻举了举。 “杯酒释兵权,只要你一声命令。” 秦疏白说着,仰头将这一杯茶祭了天地,继续道:“从此我便只是一介布衣,江湖闲散人,大晁,也将再无摄政王。” 蒋迁心神一震,他下意识地想继续问点什么,但很快,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垂垂老矣的蒋宿,咬咬牙,拒绝道:“不行!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做!” 而秦疏白竟然很好脾气的点点头,道:“皇叔等着你忙完那一天。” 蒋迁不知道秦疏白究竟在想什么,但现下也无法再说出什么话来,他只好哼了一声,结束了这次谈话。 秦疏白丝毫不觉自己为外来客,在说完话后便极其自然的挥袖在石桌旁坐下,抬起手为自己添了一壶茶。 分明只是平常的一个动作,却已经有了阶级分明。 那份斯文和规矩,是常年累月的皇室熏陶下,自然而然显出的贵气。同幼年便已经离了皇宫的蒋迁相比,相差甚远。 秦疏白抿了一口茶,微微皱了眉头。 “过苦了。” 他将茶放下,土墙那头却又突然有了动静,紧接着,是两抹黑色的身影,定睛一看,显然是秦疏白吩咐保护姚九歌的顾左顾右。 秦疏白皱了眉头,看着两人请罪似的半跪在自己面前,他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吓的蒋迁往后退了一步,同蒋宿对看了一眼。 是谁,会让秦疏白产生这么大的情绪? 顾左拱拱手,低下头来,道:“属下失职!药儿姑娘药儿姑娘失踪了。” 秦疏白捏紧了茶杯,开口已经酝酿了惊涛骇浪,他将眼对向顾左,未开口,茶杯已经在他手中变成了一片齑粉,落在了石桌上头。 顾左立刻闭了嘴。 “什么时候不见的。” 顾左咳了一声,推了推顾右。 “药儿姑娘昨夜让属下排队买东西,说是在酒坊等着我们,可我们买好之后,却没找到药儿姑娘” 顾左立刻又接过话来,道:“我们本以为药儿姑娘只是贪吃,却一定是在长街上的,结果我们找遍了整条长街也没找到她,后来我们又以为药儿姑娘一定是来找主子了,因为主子走后,药儿姑娘就看着很不高兴的样子” 秦疏白眯了眯眼。 “我去寻药儿,你们看着他,若是再失职,便自行了断吧。” 顾左顾右惊喜的领了命。 眼看秦疏白已经站起身,好久没说话的蒋宿突然越过蒋迁,朝着秦疏白的背影,询问道:“再过两个时辰便是饭点,老头子替你也烧了饭?” 秦疏白顿了顿,点点头:“有劳了。” 随后,他又止了步子,扭头看向蒋宿,道:“你多烧一些,我家药儿胃口好,若是少了,她怕是很快就要饿着。” 蒋宿连连应了。 此时宴牙山下。 说到做到的空空下一秒就飞出去找神秘男人,而将姚九歌置于宴牙山而不顾。姚九歌无语了片刻,对于空空这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愤怒,同时也对空空能否找回神秘男人感到莫大的兴趣。 好在宴牙山虽偏僻,但到底还是位处南尺,顺着记忆一路往下走的姚九歌很快发现了街道的痕迹。 此时已经快过傍晚,也就是说,她随着空空已经离开了秦疏白将近一天一夜。 姚九歌顿觉有些头大。 街道上的摊头已经开始收摊,最后一轮夕阳也在西边渐渐消逝,很快,火红色的夕阳便被云层吞没,只剩下一团乌云笼罩,发出阵阵微弱的光来。 整个南尺街头被暗黄色的天色笼罩,笼罩在古朴的建筑上头,笼罩在已经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上头。 踏着黄沙,穿过街道。姚九歌转了个身,没有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撇撇嘴,转而来到了长街。 此时傍晚,夜色还未完全来临,长街的摊头也还在修整。一眼望过去,没有多少人。 “过分了啊,左左?右右?” 姚九歌一边喊着名字,一边朝长街走过去,随后又弯下腰来查看了一番摊头底下是否藏了人。 几番寻找无果的姚九歌捋了捋长发,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对着长街的出口,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既已回到南尺街道,那么顾左和顾右便应该早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可如今她都已经绕到了长街,依旧不见他们的踪影,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顾左和顾右几番苦找不得,已经向秦疏白请了罪。 秦疏白平日里虽然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人都知道,秦疏白的暴脾气,通常都是隐藏在他惯常温和的脸背后的。 顾左和顾右跟丢了自己,已经算是失职,倘若秦疏白为此发了脾气,想来顾左和顾右可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觉得自己很对不住顾左和顾右的姚九歌哀叹了一声,连忙从长街跑出去,逮住一个正准备归家的老大爷,便开口问道:“大爷,您知道蒋宿家怎么走啊?” “啊!?” “大爷,您知道蒋宿家怎么走吗!” “我不饿啊!” 姚九歌:“” 她不肯放弃的又凑前一步,扯高了嗓门,又一遍问道:“蒋宿家!怎么走!大爷您知道吗!” “我不吃肉!” 姚九歌:“” 她扯了扯头发,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几个行人。倘若知道了路,哪怕走错千万布,可最终她总是能到达终点,可如今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蒋宿家在哪儿。 姚九歌惆怅万千的放走了老大爷,准备再次回到长街,让秦疏白守株待她。 可她才刚一转身,身后便已经突然有了很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靠近,近到姚九歌已经闻到了熟悉的莲花香。 余眼也已经看见了那一抹白。她面上一喜,正欲说话,手腕便已经被赶来的秦疏白抓住,有些生疼。 她皱了皱眉头,随后,就被秦疏白转到了正面。 昏暗街头,秦疏白看着她的眼神晦暗的如同深渊,什么情绪也捉摸不透。姚九歌头一次觉得有些心慌,她紧张的盯着秦疏白,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左左右右呢?” 半晌,她听见自己很没骨气的开了口。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抓着手腕的手又紧了紧,直到看到她终于痛的忍不住惊呼出声,他这才松开了束缚。 “药儿去了何处?” “我我找你去了。” “哦?那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迷路了啊走到了一座山前头,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很害怕,到处乱走,总是见不到你。” 姚九歌委委屈屈地开了口,见秦疏白依然一副不知是不是生气了的模样,挣扎着又开始道:“以往不论我在哪儿你都可以找到我的,为何这次这么久才寻到我?” 秦疏白不语。 “别生气了嘛,放过左左右右,好不好?” 姚九歌委委屈屈地看了秦疏白两眼,手也悄悄扯住了他的衣袖,撒娇似的晃了晃。 对于服软,姚九歌向来做的不错。 秦疏白的袖子被姚九歌轻轻晃着,那陌生的感觉是秦疏白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也未曾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百般无顾忌的撒娇求饶。 倘若换在以前,他是最讨厌人还未做出反抗便已经开始求饶了的。可是如今,他却极其爱看姚九歌那一副求饶的模样,透着狡黠,又透着格外自信,仿佛吃准了自己不会发脾气一般。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的模样,心瞬间软了一片,但面上还是硬做出了一副神秘莫测的神色来,他抬起手,又迅速放下,以克制自己忍不住想要拍拍她头的冲动。 “方才我可是听你在问蒋宿家在何处,我从未和你说过那人的身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姚九歌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道:“因为我聪明吧。” 秦疏白:“” 两人互看了半响,秦疏白终于憋不住了脸,笑着抬手敲了敲姚九歌的脑袋。 “走吧,天色已晚,药儿不饿吗?” 姚九歌诚实道:“饿。” 秦疏白料的不错,自他出门寻找姚九歌,到他带着姚九歌重新回了蒋宿家,正好看见缕缕炊烟起,间或有菜色的香气而来。 正好赶上了饭点。 姚九歌是被秦疏白拎到了蒋宿家门口的,等站定,姚九歌抓着秦疏白的袖子,踮起脚细细闻了闻,立刻两眼放光,回过头来看向秦疏白。 秦疏白淡淡地挑了眉头。 “很香,一定很好吃。” 已经站不定的姚九歌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秦疏白的袖子,将他扯进了屋。 屋内炊烟袅袅,入眼处,顾左和顾右正分工明确的一个砍柴一个拾柴。空闲无比的蒋迁躺在座椅上,双手环在脑后,在看到秦疏白时,他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在看到姚九歌时,立刻惊艳的眼前一亮。 但在看到姚九歌毫无压力的扯着秦疏白的袖子,一个劲地将他往里头扯时,一张嘴张大的简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姚九歌也注意到了蒋迁的异常,她挑着眉头朝蒋迁看了过去。 仔细看,蒋迁的眉眼确实同秦弘文有些相像,只不过大约常年混迹民间,看着竟是还有一丝痞气。 “药药你就是药儿?”蒋迁指了指姚九歌,又指了指秦疏白,有些不确定道:“你们两啥关系?” 姚九歌喷笑,踮起脚来一把搂住秦疏白的肩膀,扯着他一边的头发绕在自己指尖,道:“朋友关系啊。” 蒋迁:“”你猜我信不信。 他看着面前娇俏的姚九歌,觉得大约是同自己一个年龄段的,随后,他将探索的目光放到了秦疏白身上,一张嘴极其猥琐的展开了一抹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疏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眼底笑意很是明显,在看到蒋迁时,也挑了挑眉,那弧度,同姚九歌简直如出一辙。 秦疏白掐了掐姚九歌的脸蛋,道:“饿了便先去填填肚子,莫要饿坏了。” 姚九歌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没有秘密【一】 蒋宿早年征战沙场,时常会因为敌方猛烈的攻势而无法后退。援兵未到,粮食缺少的情况一旦上了战场,便成为了不为避免的问题。 援兵还没来,他们可以等,可以耗,甚至在死等不来时宁愿以一敌十,以身殉国,没有丝毫怨言。 可粮食缺少,所带来的是身体上的折磨,是饥肠辘辘所引起的毫无斗志。饥饿困境下,心志也会在瞬间产生变化。 任凭先前如何铁骨铮铮,一旦挨饿,也会虚弱的拿不起兵器。 这种毫无尊严的瘫软,比起没有援兵时的绝境,来的更加的丢人。 倘若殉国,不过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可若是饿死,留给后人的便只有软弱无能,活生生饿死寥寥几句话而已。 并且会一举顶替了之前所有的丰功伟绩,成为笑话流传百世。身为士兵,哪怕先前功勋如何多如江海,一旦犯了一点错,便足以是致命的。 蒋宿成名早,年少便已经跟着军队上了战场,见惯了生生死死,也体会过了很多程度上的忍饥挨饿。 为了能让士兵们能够最大程度的填饱肚子,蒋宿花了许多功夫烹制野味,旨在用最少的时间烹制出最为原始的菜色。十几年下来,其对于菜肴的烹制方式有了一套独特的见解。 那是不同于一般的精细,而是一种代表军人的很是粗犷的烧制方法。也因此,蒋宿烧制的所有菜色,不论荤素,都分量很足,热气腾腾中,香气四溢。 姚九歌吃了头一顿只有在投军中,战场上才能见到的美味,万分感谢的连连朝蒋宿道了好几声谢。 这番礼貌,同一直叫人摸不着头脑,被蒋宿忌惮的秦疏白形成了两种极端。 姚九歌吃饭的速度很慢,但饭量却很大,饭桌上的人,除了秦疏白外,其余皆速度极快的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顿饭,而饭毕,餐桌上的菜式几乎未动。 他们并没重视食物的美味程度与否,所在乎的只是能否填饱肚子。可姚九歌并不同,她几乎用着虔诚般的眼神看向餐桌上的每一份菜,用着品味的方式,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 等到连秦疏白都已经放下了碗筷,姚九歌的饭碗当中还有一半的饭还未解决,其速度之慢,简直让人咂舌。 秦疏白笑着摇摇头,替自己添了一杯茶后,便好整以暇的调整了身子,笑道:“药儿用筷如此生疏,需要我来喂你吗?” 话语未落,姚九歌夹在空中的一块肉便已经闻言掉在了地上,姚九歌很可惜的叹了一声,便又重新捋了袖子想要重新夹。 于是那肉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成了精,去哪儿也不肯去往她的筷子中央。 她改用右手吃饭才没多久,生疏的像一个婴幼儿一般。此番听闻秦疏白的调侃,姚九歌气的脸通红,抬头瞪了他一眼。 “不用,我自己可以。” 秦疏白“唔”了一声,撑着腮帮子又笑:“药儿速度如此慢,倘若有人跟你争抢,怕是抢不过他的。” 姚九歌“啪”的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扭头看向一脸看笑话般的秦疏白,朝他送去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道:“只要王爷不瞎管闲事不操闲心,我还是有把握不饿着自己的。” 蒋迁吓的手一抖,翘在半空中的椅子差点仰面躺下,将他摔着。他连忙扶住了桌子,震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他虽然没有和秦疏白相处的经验,但这些年传说倒是听的不少。这样一个人,必然是无法忍受人说他瞎管闲事操闲心的吧? 更何况,谁人敢称秦疏白管的事情多啊谁也不觉得自己活的太久了想找点刺激的挑衅秦疏白吧? 蒋迁紧张的看了一眼姚九歌,觉得这个长相漂亮的小姑娘很有可能要挨秦疏白一顿揍了。 他立马将筷子从地上捡起来,将视线放在秦疏白身上。 可想象当中那个应该露着温和的笑容,用着一副很为难的语气说“你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英年早逝的感觉”的秦疏白并没有出现,转而换之的是似乎被姚九歌话给逗笑了一般,甚至最后朗声一笑,极其没有脾气的拍了拍姚九歌脑袋的秦疏白。 蒋迁:“”这可能是个假的秦疏白。 眼看姚九歌气愤不已,吃饭的速度显然也加快了许多,秦疏白终于收敛了笑容,一把掐住姚九歌的腮帮子,轻轻晃了晃。 “慢些吃,没人敢催你。”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弄的好像他自己不是人一样。 秦疏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顿了顿,突然又笑了一声。随后,扭头朝站在不远处一脸改过自新模样的顾左和顾右瞥了一眼。 很识相地丢下手中的活跑来的顾左一脸殷勤相,等待着秦疏白的指令。 “先前要你去置办的东西可拿回来了?” 顾左愣了愣,连忙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用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秦疏白手里。 “歇着吧,厨房内还有吃食。” 顾左连连应了。 姚九歌看了一眼顾左,随后将视线放到了那神秘的物件上头,但大约是已经吃过亏,纵使自己分明好奇,也立刻扭回头,一副很不感兴趣的模样。 秦疏白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物件丢到了姚九歌面前,见她投来疑惑的表情,便挑了挑眉头,示意她打开。 姚九歌撇撇嘴,有些不情愿的拆了绢布。被绢布包裹的完好无整的长条木盒上头绣了花纹,模样很是小巧讨喜,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上头的花纹,忍不住有些欣喜。 美好之物,总是能令人心生欢喜,一眼便中意的。 也许是被这栩栩如生的花纹给打动,姚九歌虽不知里头有些什么,但动作已经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 而等到盒子打开,看见见里头的东西后,她终于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那惊叹还未逝去,便已经有了欣喜的讯息染在了眼眸之中。那欣喜印在了一直打量着她神情的秦疏白眼底,将他的嘴角也扯出了一抹笑来。 “药儿如此喜爱美食,我便只好投其所好。” 姚九歌将白玉做成的筷子同勺子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白玉温润,质地舒适,一看色泽便知已是上等。可就是这般珍惜,却被秦疏白做成了筷勺。 还没等姚九歌来的及感叹秦疏白的挥霍程度,秦疏白已经又一次接过了话头,道:“不过药儿可能用不着筷子,单用勺子或许便已经足够。” 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像个小孩儿的姚九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没有秘密【二】 吃饱喝足的姚九歌丢下秦疏白一人去了屋顶。 鉴于秦疏白动不动就毒舌的毛病,姚九歌决定先暂时躲避一番。免得方才酒足饭饱,就要被秦疏白气的吐了血。 月上柳梢头,夜市已上。 只是蒋宿家偏僻,同夜市隔了好几个街道,此时坐在屋顶之上,只能隐隐看见夜市的光亮照亮了前后两条街,剩下的,便全部都隐入了黑暗。 当蒋宿还是将军时,为人很是高调,做什么都喜欢打上旗号,卖掉的那座府邸也同样位于南尺繁华地段,来来往往,无可避免撞到的便是他的府邸。 可他退了将军身份,卸下一切荣光后竟然连同宅子也一起卖掉,选了一处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往的地方作为自己的新家。 为人也从一开始的高调变成了透明一般的存在。而南尺百姓,竟也在短短几年间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消失。 曾经的战神,如今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究竟是因为了什么,能让蒋宿变成这样? 还有蒋迁,他已经改名姓蒋,想来同蒋宿感情深厚,也不知秦疏白是否能成功将其劝回大晁。 姚九歌双手托腮,看着远处出神。 “啊。” 自己的脸颊突然被一碗带着热意的瓷碗轻轻贴了贴,虽然瓷碗在稍稍碰触后便迅速被收回,但还是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怔愣地看着秦疏白。 不知秦疏白何时也跟着自己上来的姚九歌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捂着自己的双颊将视线对向前方。 “不害怕?” 姚九歌没理他。 秦疏白也不恼,只是笑了一声,将瓷碗托在手心,看了一眼屋顶后头的景象,猜想姚九歌自前头上来时,可能并没有看清屋顶后头的景象。 他轻咳了一声,出于好心,还是决定开口提醒道:“你身后便是蒋宿扩建后的养殖场,鸡鸭鹅,还有一条挺大的狗,你若是不小心掉下去,恐怕会弄的很是狼狈。”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我吃撑了,想静静地坐一会儿,你能不能闭一会儿嘴不说话?” 秦疏白笑,缓声道:“不能。” “药儿,我若闭嘴不言,整个大晁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姚九歌想起蒋迁,出于身为大晁人的责任,她觉得很有必要现在同蒋迁聊聊人生,顺便看看能否将他说通。 想到什么便去做的姚九歌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无视秦疏白,眼看便要下去。 恍惚间似乎听见秦疏白笑了一声,随后,她就被秦疏白毫无意外地给拉了回去。 他看了姚九歌一眼,随后终于将托了许久的瓷碗递到了她眼前。 姚九歌哼了一声。 “消食汤,刚煮的。” 本就因为蒋宿烧制的一堆美食而有些撑的姚九歌在听说瓷碗里头装的是消食汤后,立刻爽快的接了过去。 消食汤的温度已经在夜色下变得宜口,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放在瓷碗贴上时,分明还是有些烫人的。 她怔愣了片刻。 秦疏白不肯立马将瓷碗交给她,便是怕温度太高恐她伤了喉咙吗? 姚九歌抿了一口清爽可口的消食汤,瞥了他一眼。 秦疏白理了理衣袖,这才将今夜而来的重点轻言道了出来。他看向姚九歌,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道:“药儿先前是真的想找我吗?” 姚九歌捧着瓷碗的手一顿,垂下眼眸来,假装没有听到一般又秀气的抿了一口消食汤。 消食汤里头的种类很多,她一时尝不出究竟放了多少药材,但她却知道,这般经过了精准计算的消食汤,必定不会是蒋宿所能掌握的。她看了一眼碗底漂浮着的三片花瓣,撇撇嘴。 一看便是秦疏白的手艺。 “堂堂大晁摄政王,竟然替人烧消食汤,传出去颜面何存。” 秦疏白“嗯”了一声,顺着她的话继续道:“是啊,本还准备了许多美食想要烧给药儿,既然药儿觉得这样有失体面,那便算了。” “其实也不必,脸面这种东西,该丢还是要丢的。” 秦疏白笑了一声,乘着夜色,看了一眼姚九歌的神色。 自从自己将她放在长街独自一人追踪蒋迁时,姚九歌的性子便变的有些捉摸不透。往常分明还算是乖巧,如今竟然已经有了胆子同他呛声。 即便是现在,即便已经煮了消食汤,即便已经示弱,姚九歌的态度看着还是有些莫测。 世人皆道自己脾气古怪,无法捉摸,可谁人知,他的药儿的心思更是难猜? “我当时并不确定蒋迁便是秦迁,无故追踪,怕是会白跑一趟。” 秦疏白终于打算开始解释,他将视线放到前方灯火通明处,曲起左脚,将手搁在膝盖上,继续道:“我无意瞒你,只是见你在长街呆的潇洒,便不忍心拖你一起去追踪那不确定而已。” 姚九歌哼了一声。 “迁儿从小便离了大晁四处闯荡,性子不是一般皇族子弟那般可控,他自小性情偏激,不听人劝。自他离开大晁,其母妃更是因这一桩事而抑郁过度早早便香逝,其中涉及宫中往事十分恶心,我并不想你知晓。” “你是觉得如果蒋迁就是秦迁,你势必要脱口而出一些宫中秘事,而这秘事你觉得太恶心了,所以不想让我参与是吗?” 秦疏白点了点头。 姚九歌冷了脸,面对着他,沉声道:“秦疏白,当初说好的陪你来南尺旧事为了让你将我隔开吗?” 秦疏白头一次停姚九歌直呼自己的名字,让他不由地愣了好些时候。 这么久了,还从未有人喊过他的名字,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陌生。如今被姚九歌突然一喊,竟觉得这名字从她口中而来,竟是那般动听。 他沉吟了片刻,道:“药儿,有些事情你知晓无益。” “我知晓无益?”姚九歌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是啊,那么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也知晓无益,那你查的那么清楚作甚!?” 秦疏白:“” “说好的互相信任,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是为了能清楚我的一切而随口说出的?而对于我,关于你的所有一切,我都不配知道?” 秦疏白:“”他掐了掐眉心,有些头疼。 “秦迁的母亲是眉妃,大晁人,十四岁入宫,三十岁病逝,期间其受到多次恐吓与威胁,最后,更是被人冤枉以巫蛊之术诅咒先帝而被打入冷宫,秦迁作为亲子,被过继到皇后膝下,但之后不久,秦迁少年心性,烧了皇后寝宫,随后消失数年,我也是在前几年有了一些消息,这才派人继续追查了下去。” “为啥恐吓?” “眉妃长相出众,性格温婉,当时颇受先帝宠爱,后宫三千妃子,自然有人不想让其获得独宠。” 他说着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姚九歌,道:“后宫的手段奇多,或许不会死,却会时常受到栽赃陷害,先帝风流成性,在位期间后宫妃子只增不减,自然而然,后宫争端便也层出不穷,一个胜过一个的恶心。” “我母亲,当年被先帝骗去皇宫,以入宫游玩为由骗得我母亲去了大晁。可一旦进宫,又岂能轻易挣脱。” “母亲信以为真,以为先帝真的会因此而增派援兵救出她的心上人,没想到,一入宫,先帝的真面目便立刻现了出来,我母亲毫无反抗能力,既逃不出宫又无法救出自己的爱人,只得终日以泪洗面。” 秦疏白越说,神色越是冷。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她曾经听说过秦疏白的母亲,但世间传说皆为先帝同他母亲情投意合,即便是在深宫当中也依旧恩宠不减,在其母亲香逝后,先帝三天不上早朝,为了超度她,更是下令大赦天下。 之后,先帝身体也渐渐显示出疲累来,终于在第二年也驾崩于秦疏白母亲殿前。 这段故事,当年她听着,还感动了一番。 如今听秦疏白述说,竟然与事实如此不符吗? 她没再继续追问秦疏白口中关于他母亲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她也更是没想到秦疏白会突然说出这么多事情,也在此时,她这才也有些了解了秦弘文为何总不喜秦疏白的缘故。 先帝死后本该是要将皇位交到秦疏白手中的,可秦疏白却施舍一般地交给了秦弘文的父亲。 任谁都无法忍受这屈辱吧。 “狐狸,你被传成杀父弑母,也是秦弘文故意的吧?”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有些狠绝,丝毫不像他以前那般惯常温和的笑容。 看着竟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的确杀了我父亲。” 姚九歌一愣。她立马按住秦疏白的手,轻轻摇摇头,道:“其中缘由你若不想说,我可以不问。” 秦疏白掐了掐姚九歌的脸蛋。 “逼不得已,那般情形下,我只能这么做。” 姚九歌抿抿唇,看着秦疏白眉头紧锁,却笑着的模样,在心头重重叹了一口气。谁人不是有无法与人诉说的秘密啊,她或许今晚逼的有些过头了。 她与秦疏白,本就同一般人不同,有秘密,无可厚非。就连她,也依然有那么几桩瞒着秦疏白的事情。 她伸出手来抚平了秦疏白紧皱的眉头,道:“只要你说明不想让我知晓的缘由,我可以不问的。就怕你什么都不说,突然离开。” 秦疏白“唔”了一声,挑眉笑道:“就怕我即便如此,你依然不高兴。” 姚九歌睨了他一眼。 “如果蒋迁不肯答应回大晁,你打算怎么办?” 秦疏白理了理衣袖,云淡风轻道:“来硬的。” “” “他本来就毫无选择,再逃也没用。” 姚九歌点点头,随后伸出手来扯了扯秦疏白的衣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突然使坏地晃乱了他刚理好的衣袖。 她早就看出来了,秦疏白大约有些洁癖,总是动不动整理自己的衣袖。如今正好可以趁机挑衅,也好将这话题揭过去,免得秦疏白过于沉迷往事而脱离不出来。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扯回了自己的衣袖。 “不许闹。” 姚九歌笑的露出了白晃晃的牙齿,闻言“哦”了一声,立刻又扑过去弄乱了他的衣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秦疏白有些无奈的伸出手指抵着她的额头,将她轻轻往后一推,自己的衣袖却被她死死拽在手心,不用看也知道已经出了褶皱,大片的褶皱。 夜色下,上顶明月。 姚九歌被秦疏白无奈的表情逗乐,抓着他的衣袖笑的停不下来,难得可见的爽朗笑声荡在半空中,隐入了黑暗中。 剩下的,是秦疏白带笑的眼睛,满是她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竹林清风【一】 蒋迁一大早就没了影子,姚九歌打听了一番,这才从蒋宿口中打听到蒋迁每日清晨都要去城外的一片竹林练武。 大约练武的都习惯清晨早起,或许是清晨的晨露美妙,或许是清晨少有人扰。 姚九歌屋内寻了蒋迁无果,寻了秦疏白也无果。她撇撇嘴,站在屋内,连蒋宿都很是忙碌的在准备一天的伙食。 整个屋子,似乎只有她一人是最闲的。 姚九歌咬了一口多水的果子,同蒋宿说明了去向后,便跨出了屋子前往竹林欲寻蒋迁。 秦疏白说一不二,找到了蒋迁断然没有不将他带回去的道理。倘若软言相劝无用,那等待他的一定就是堪比五花大绑的酷刑。 想来秦疏白习惯了别人的顺从,何尝试过求人?姚九歌想象了一番,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未免秦疏白恼羞成怒直接掳了蒋迁,她还是现在多做些工作,将蒋迁劝回去吧。 南尺城外,大片竹林,人面一绿。 竹林深处,飞鸟不藏,弃林而去。 阵阵剑气,磅礴有力,将竹叶震的刷刷作响,不多久,便将泥土的色泽给掩盖,踩上去,尖叫地半直了身子。 竹林深处有一空地,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被后来者强行切割了一块空地。 竹林之下,翠翠长竹迎天而立。蒋迁持一长剑,身着便服,头发高扎,神色肃穆,时而弯腰,时而腾空,一招一式间,将一旁的竹叶卷起,变成了一道绿色的风暴。 蒋迁置身竹叶当中,一把长剑出神入化,快如飞影。 姚九歌穿过竹林,来到空地时,看到的便是蒋迁的好身手,她倚着竹子眯了眼伸出手指比划了一番,可她剑法不通,对于意境,也只是粗粗了解。蒋迁的剑法一看就很是深奥,她看了一会儿,干脆放弃围观,转而抬手很给面子的鼓了掌。 以为有敌人的蒋迁立刻施展了剑势,自竹叶中携剑而出,笔直朝姚九歌攻去。剑势凌厉,已经能听到快速破涌而出的剑音。 姚九歌未动,挑了眉头看着剑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副毫不紧张的模样。 没有想到来人会是姚九歌的蒋迁瞬间破空,强行收了剑,左脚在空中腾空了一番,随后极其狼狈地滚在了地上,身上挂了不少竹叶。 方才还一副耍帅的江湖人模样的蒋迁瞬间形象破空。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之后,手撑地,终于停了滚势。 他吐掉口中被自己吃了一半的竹叶残渣,又伸手猛拍了身上黏住的竹叶,原地扑腾了好几下,像只兔子一般蹦跶了好几下后,这才一甩头发,回到了姚九歌身边。 “你半点动静都不出,我差点就杀了你了你知道吗?”蒋迁后怕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很难想象如果自己方才那一剑没有收回去,等待自己的结果会是怎样。 随后,他摇摇头。 结果实在不敢想。 “练剑呢?” 姚九歌挑了眉头,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惊心动魄而乱了心神,反倒是蒋迁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比她还不冷静。 蒋迁点点头,蹲下神来捡起掉在一边的长剑,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随后半举起,眯着眼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担心方才掉落在地是否沾染了脏物。 “这把剑跟了我五年了,削铁如泥,如果刚才没收住,你可真就没命了。” 蒋迁重点本来是想说明自己的技术高超,顺便夸一夸自己的剑。一般人通常在这种情况自然也会顺着蒋迁的话附和两声,蒋迁看了姚九歌一眼显然是在等她夸自己。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把长剑当成镜子一般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余眼便看见蒋迁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她愣了愣,看了看蒋迁,又看了一眼长剑,半晌,诚实道:“嗯,好剑” 照物清晰,可比铜镜。的确是好剑。 差点以为她在骂人的蒋迁反击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余眼瞥见自己的长剑时终于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姚九歌点了点头。 蒋迁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她身后,分明空空如也,却还是让他有些紧张地后退了好几步。 姚九歌挑了眉头,不懂他突然的慌张原因何来,下意识地便也往前走了几步,甚至伸出手来想要拉住还在不断往后退的蒋迁。 蒋迁连忙高抬手,免得自己同姚九歌有接触,他颇为忌惮的连连摇头:“你就站那儿吧,不要再过来了,我怕秦疏白追杀我。”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秦疏白玩儿?”蒋迁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姚九歌,随后了然的“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哼哼了两声,看着姚九歌,贼兮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比秦疏白长得好看?确实,秦疏白这人又无趣脾气又差,哪比的上我有趣?再者说了,我还比他年轻,你能弃暗投明来找我,说明你的眼光还不错!” 姚九歌:“” 她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蒋迁,突然伸手指向他身后,道:“他就在你后面。“ 蒋迁:“” 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连往后看的勇气都没有,立刻识相地抱头蹲下,态度很是诚恳的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都是开玩笑的啊,你别当真!” 姚九歌仰头,很是无语。她走过去踢了踢蒋迁,见他瑟瑟发抖,便只好蹲下身来,道:“我听说你不肯回去当皇帝?为什么不当?” 蒋迁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很快明白是被姚九歌耍了。他立马将手放下,抓着地上的竹叶扯了扯,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什么都不能做,无趣的很。” 姚九歌想了想,觉得蒋迁说的确实也没什么不对,她见过秦弘文的模样,也听过秦疏白口中的先帝,作为一个从小就不喜欢皇宫,费尽心思逃了出去的蒋迁来说,让他回去,确实比登天还难。 “可狐狸说了,整个大晁,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皇帝了。” 蒋迁看了她一眼,缓了半天才发觉她说的是秦疏白,便笑了笑,嘲道:“他自己不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吗?说到底,还是他嫌那皇位烦人,这才想要推给我的。” “那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大晁被秦弘文毁了吗?” 蒋迁猛地抬起头,看向姚九歌,咬牙切齿道:“那我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困在皇宫最终抑郁身亡吗!?” 姚九歌张了张嘴,瞬间没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竹林清风【二】 姚九歌自己本身并没有劝人的本事,这一点可以从她差点被蒋迁说服来证明。 本身是跑来竹林打算帮助秦疏白一起劝回蒋迁,到了最后,却被蒋迁又强硬又心酸的话语给说的软了心肠。 随后,她又在蒋迁不断的保证要带自己前往南尺最热闹的地方吃最为好吃的美食后,终于弃械投降。 什么大晁南尺,什么往事不堪回首,不论蒋姓秦姓,她能瞎操些什么心。 有秦疏白在,如何能出大乱子。 大晁食物大多精细,以美观著称,而南尺食物重在美味,对于美观,倒没有太大的要求。 新鲜出炉的各色美食或是被摆在粗灰色的瓷碗上,或是串成串丢在木碗里,有些更是被放置在一块大木板上,想买什么便自行挑选。 南尺国人大多自在悠闲,遛鸟的,串门的,围成一圈下棋的,皆而有之。 姚九歌拉着蒋迁,往嘴里丢了一把干果,扭头对他说道:“我听说南尺有一老婆婆,擅长制作各种口味的花生,她现在在何处?” 蒋迁心痛的看了一眼干瘪的钱包,回想起出门前里头还鼓鼓的装了大把的银子,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吸了吸鼻子,欲哭无泪的抹了一把脸,将钱包别在腰间,看着姚九歌一副还打算继续吃下去的模样,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他本是想用吃食转移姚九歌的注意力,没想到这厮胃口如此之好,一趟还未走完,自己的钱包已经先他一步瘦成了枯柴。 “你以后千万不要离开秦疏白。”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很是痛心的模样看向姚九歌,道:“就你这么能花钱的,还是祸害秦疏白一个人好了,千万不要把目光盯在别人身上。别人别人是无辜的,你千万不要去伤害他们。” 姚九歌不满地一把将他拽过来,道:“不是你说的请客吗?我只是受邀而来,你怎么说的好像我抢你钱一样。” 蒋迁吐血。 最终,姚九歌心满意足的怀揣四大包不同口味的花生走出了小巷子,后边则跟着哭丧着脸一脸生无可恋的蒋迁。 他这一趟,干脆是将钱包里的钱全部贡献了出去。虽说让姚九歌不再逼问自己回大晁,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亏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死命劝说自己呢,好歹钱财不会散失,自己最多受些苦听会儿唠叨而已。 他看着走在前边,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四处看的姚九歌,又哭丧地摇摇头。 秦疏白能养活姚九歌到现在,真的让他很是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啊!” “娘亲娘亲!” “小心啊!” “咚!” 就在蒋迁落下姚九歌一大截时,前方街道突然一阵骚动,本来还慢慢悠悠闲逛的百姓突然都神情一致的仓皇逃窜,带着孩子的母亲连忙抱起哭喊的孩子退到了一边,而近些的摊头则因为避闪不及,人仰马翻。 一片纷乱中,一辆装了五彩包袱的车辆横冲直撞了过来,驾车的商人连连用着蹩脚的中文催促着行人远离,一边死命拉住缰绳,想要让突然发疯的骏马停下脚步。 骏马仰头嘶鸣,踏着铁蹄哒哒作响,不知怎的,骏马本一直沿着直线疯跑,却在此时将头转向了一边,随后踏了踏铁蹄,突然朝姚九歌的方向跑去。 大约是姚九歌手中的花生太香,或者是身后便是两家烹制美食的摊头引起了她得注意,此时的骏马明显情绪比方才还要高昂了许多。 站在姚九歌身旁的行人霎时间都退到一边,甚至有孩子的母亲已经伸手捂了孩子的眼睛。 骏马铁蹄之下,人之根本无法阻挡。 姚九歌捏着手中的花生袋子,突然拽着已经傻掉的老板甩到了另一边,随后,又将花生袋子暂放在他手中,转身便一掌拍在摊头上,一跃而过,将比邻而立的另一个老板也救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姚九歌已经用了不可思议的神速救了两个人。 骏马已近在咫尺,近到已经能感觉到它的鼻息喷出的热气。一双铜铃般大的双眼一派纯真,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它的奔跑,给南尺百姓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它以为这里还是自己的草原,自己还是可以驰骋草原的野马,却忘了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和自己被奴役的命运。 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一匹已经被驯化的家马,而是刚来不久,野性难训的草原马。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刚想说些什么,自己的脸颊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热意。她下意识地闭了眼睛,感觉到那热意沿着自己的脸颊缓缓往下淌,大约已经将自己的衣裳染红。 周围的百姓已经尖叫出声,而野马的鼻息也已经没有了热气。 姚九歌这才睁开了眼,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意,全是红色的血液。她怔愣了片刻,抬眼看向前头。 那方才还在尽量拉住自己的马匹的商人此时挥着大刀,站在车辆上,一脚踩着野马的背,手中大刀不断往下淌血。 一切终于在这血腥当中恢复了平静。 商人将大刀收起,跳下车辆时,一脚踢开马头,丝毫没有一分可惜的眼神。这份狠毒,看的姚九歌眼皮一跳。 “让让,让让!” 蒋迁一把推开围的紧紧的一层百姓,心惊胆颤地跑到了姚九歌面前,在看到她满脸的血,以及被这血染红了的白色衣裙,脸色唰的变了。 他在反复确认姚九歌并没有事后,另一种压迫又立即涌上了心头,他哀叹了两声,似乎是在悲叹自己的命运一般。 “完了秦疏白一定会砍死我的。”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商人也终于往前几步,手握拳放在胸口,弯下腰来很是诚恳地道了个歉。 这份礼貌,倒是同方才像是两个人。 “这位小姐是否受了惊吓?若是受了惊吓,我愿意赔偿一切损失!” 姚九歌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直道这人下手太狠。 她连连摆手,一副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以后不要在街上骑马,太危险。” 商人一副惊喜的模样。 姚九歌立即又补充道:“我说的是百姓,若是伤了一个百姓,我看你也不用回去了,就在这儿做牢吧。” 商人连连点头。 姚九歌又左右看了一眼,伸手将拿着自己花生的那个老板唤了过来,然后在他很是佩服的眼神中接过了自己的花生,随后,又接过一旁好心的姑娘递过来的手绢往脸上粗粗擦了一番。 眼看老板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己,姚九歌这才恍惚想起,自己随手一拉,便算是当了他的救命恩人。 她挑了挑眉头,尝试着商量道:“你看,我救了你的命,以后你家的汤圆我能免费吃吗?” 老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孤女哭诉【一】 姚九歌虽然本身无碍,可一身的血看着还是足够让人触目惊心。当她拖着生无可恋的蒋迁回来时,秦疏白那一向不改于色的淡定也瞬间被打破。 他一把推开蒋迁,将姚九歌搂在怀中,身后顾左顾右及时停在他身后,手中捧了两个药箱,以便随时进行伤口处理。 被推倒在一旁的蒋迁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趁着秦疏白关心则乱时逃走。等他翻了个身,两条腿刚站起来,那分明心都在姚九歌身上的秦疏白却在此时转过头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 秦疏白将手搭在姚九歌的手腕处,一双眼却看向了几欲逃跑的蒋迁,警告意味十足。 他分明没有说话,那一双眼已经足够造成威慑。 姚九歌看了一眼紧张的蒋迁,拍了拍秦疏白的手,越过他将石桌上沏好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我没事,这是马血。” 她润了润嗓子,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疏白。她一边说,一边考虑了一番细节,随后,不是很确定道:“商贩来南尺做生意,马却是野性难寻的野马,不像是做好了准备来的。” 蒋迁眼眸一闪,哼了一声:“他们怎么可能是来做生意的。” 姚九歌挑了眉头,看向他。 意识到自己多说话了的蒋迁咬咬牙,一副打死也不会再说的模样。 “商贩来南尺,南尺定会签署文书放其入朝,寻常商贩若是需要马匹都是前往马厩租用的。”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看着像是故意的。” 蒋迁又哼了一声,双手环胸,明显对于姚九歌的猜测有很多自己的见解,可不知为了什么,他竟能忍住,连秦疏白的眼神都有些不管用了。 秦疏白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道:“七尺男儿,却置药儿于危险之地,无用。” 站在身后的顾左顾右赞同地点点头。 蒋迁气极,却也知道秦疏白说的是事实,倘若当时他并没有因为心疼钱而落下这么多,便也不会致使姚九歌一人面对野马,即便姚九歌自己可以解决,可说到底,他还是没有起到保护的义务。 他憋红了脸,看着秦疏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分明是八尺!” 当晚,被秦疏白揍了一顿的蒋迁气愤难平,拉着看戏的顾左顾右又打了一架之后,顶着鼻青脸肿很是不甘心地在院里劈了一晚的柴。 除此之外,整条街都已消了灯火,安然入寝。 而就在同蒋宿家隔了三条街道的另一座屋内,却烧了烛火,里头人影身形瘦削,从印在窗户上的影子来看,像是在缝补衣物。 与此同时,与白日里姚九歌撞见的那个商贩穿着同样款式的两个男人明显喝醉了酒,相互扶持着,走的摇摇晃晃。 满身的酒气弥漫,浓烈的仿佛拧了拧衣角,便能滴下酒液来一般。 两个男人皆留了浓密的络腮胡,身形高大,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哼着家乡小区,两人醉的迷迷糊糊,平日里做出的那一副憨厚也在此时的酒醉下消失不见,露出了原有的狰狞。 他们走到了那亮着的屋子间,从窗户上看出里头的主人是一个女人后,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见屋内长久都没有出现过另外一个人后,终于按耐不住的抬起脚踹开了房门。 里头的主人是一个姑娘,正值芳华,模样也清秀。此时正端坐在屋内缝补着一件破了小口的衣裳。 在男人踹门而入之前,正重新穿了丝线,拿起了另一件放在竹篮中的衣裳。 静谧的夜,除了长街的热闹之外,其余生机都已歇息。因为显得这次的破门而入格外的响亮。 从未想过自家会迎来客人的姑娘诧异的回过头,在看到两个陌生男人正用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自己时,她拿着针线,有些害怕的站起身来,害怕之下,甚至颤颤地踢翻了木凳。 她一边扶着桌子往后走了走,一边警惕地盯着两个男人,道:“你们是谁,来我家想做什么?” 两个男人猥琐地笑了笑。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天真。三更半夜,陌生男人闯入,其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觉得姑娘是在变相邀请自己的其中一个男人又打了一个酒嗝,猛地朝姑娘扑了过去。 一阵衣裳撕裂声传来,姑娘被按在了地上,一双手被死死的按在了头顶,自己的身体却被压着自己的男人给摸了一个遍。 羞耻感袭来,姑娘狠命挣扎了两下,双手却被捏的更紧,好像快要被捏断一般的疼痛感袭来,逼的她深深痛出了眼泪。 “登徒子!下流!放开我!” 姑娘不断的反抗,不断的扭动身子,让男人一时无法下手。他不耐烦的抬起头,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直打的她脸上迅速起了红肿。 “吵个屁!把力气留到一会儿再喊!”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撕开了她的衣服,一张嘴印在了裸露的肌肤上头,让姑娘吓的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立刻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的姑娘吓的泪水都不敢往下流,突然发了狠劲,抬起脚狠狠踢向了男人的大腿。 男人本身就喝醉了酒,此时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这下被这一脚踹的差点就痛晕了过去。 逃出一劫的姑娘立马站了起来退到一旁,抓起一旁的花瓶朝另一个扑过来的男人砸了过去。 随后是另一个花瓶,然后是茶碗,之后是凳子。 她一边扔着东西阻碍男人的前进,一边扯开了嗓子大声喊叫,终于,在自己手头只剩一把剪刀时,邻居终于被这异样的动静给吵醒。 隐隐已经有家狗在嚎叫,随后是邻居不解的谈话声,看样子是准备出门看个究竟的。 已经做好了两败俱伤准备的姑娘恶狠狠地盯着被重物砸伤的男人,举着剪刀,一副谁敢再过来就捅死谁的样子。 两个男人在地上滚了两下,又打了两个酒嗝,门外的家狗声音越来越清晰,害怕被发现的两个男人终于还是破窗而出,翻墙而出,从另一边的围墙处爬了出去。 得救了姑娘的瞬间腿软,剪刀也在此时掉到了地上,她搓了搓自己的脖子,想要擦拭掉男人留在上头的印记,她又拉了拉已经破碎不堪无法敝体的衣裳。 “云云,你还好吗?没事吧?” 推门而入的老大嫂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屋子内的景象,跟在身边的大狗也钻了进来,对着方才男人逃离的方向汪汪叫了好几声。 名叫云云的姑娘轻轻摇摇头,一双眼却立刻红了起来。 老大嫂活的年岁大了,一听那动静就知不同寻常,如今在看到云云一副狼狈样后,立刻明白了所有。 她气氛不已,又心疼不已地连忙走过去一把将云云搂进了自己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头。 “云云不怕,咱们报官。” 云云闻言抱紧了老大嫂,看着狗一只坚持不懈地在朝那个方向狂吠的模样,咬咬牙,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屈辱,就忍不住颤抖。 “可一旦报官,我的我的清白” 老大嫂叹了口气,拍了拍云云的肩膀,看着夜色下的南尺,很有生活阅历道:“这群来我南尺的商贩,云龙混杂,若是任由他们自由下去,不知又有多少人被祸害啊。” 云云身子一抖,抓着老大嫂的一双手紧了又紧。 “无人管无人问的,出了事也不知道该找谁,这群商贩啊” 云云抽噎了一声,她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屈辱。今日的自己也许是因为运气好,也许是因为其他,她侥幸脱险。可那两个男人还逍遥法外,倘若明日,后日,又有人碰上了他们,结局会如何。 她不敢再想。 “报官,我要报官,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孤女哭诉【二】 南尺国都的父母官叫宋平。他大约是整个南尺最为清闲的一个父母官。 南尺国都,天子脚下。当今皇帝又是威武善战之人,刚登基不久便重置了整套法律制度。 南尺如今以严苛刑法闻名,犯事者重者凌迟处死,轻者墨刑。所用刑具更是五花八门残忍血腥,每年死于暴虐的刑法下的人不计其数。 但凡曾经反驳过刑法可怖,毁灭人性的大臣皆被一一闭口,到了最后,整个朝中上下,无人再敢对此刑法有任何异议。 如今国都内,大理寺与刑部执掌大权,又有一批鹰网直接隶属皇帝,朝廷内外大事,不是被大理寺和刑部分食,就是已经被鹰网接手,哪里轮的到他? 一大清早就被门外的鼓声敲的睡不着觉的宋平匆匆穿了官府,吩咐了衙役立刻赶往堂内,随后,他带着师爷,缓缓踏了进来。 等候了许久的云云带着老大嫂跪在堂中央,见到宋平坐到位置上时,立刻朝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两个头。 已经很久没有升过堂的宋平有些欣喜。他立刻拍了惊堂木,轻咳了嗓子,故作威严道:“堂下何人,所报何事?” 云云低着头,道:“民女何云,清早来衙状告丘赤商贩。”她故作平静地将两人的身份一一报出,随即抽噎了两声,抬眼望向宋平,道:“那二人昨夜闯入民女住宅,不由分说欲轻薄民女,民女反抗之后,更是重重打了民女,此后更是造成房屋内物品毁损数件。恳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云云用尽量平静的口气缓慢地说出了自己的遭遇,随后,眼也不抬,只是颇有悲色地又给宋平磕了一个头。 一旁的老大嫂连忙又接过了话,道:“大人,云云双亲早年便因病去世,只留她一人,当初还是大人您心疼云云孤苦无依,填了云云双亲欠下的药钱。如今云云被外来商贩轻薄,险些名分不保,天子脚下,我们百姓被如此轻薄,老婆子我心里不服啊!” 宋平同师爷对看了一眼,微微点了头,又道:“你可还记得那两人什么模样?” 云云点点头,道:“很高,胡子很密。”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突然想起昨夜对抗时看到的一个小细节。她忙道:“他们喝了酒,其中有一人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宋平点点头,冲着一旁的捕头,吩咐道:“去,把昨夜那两个半夜闯入民宅的丘赤人带过来。” “是,大人!” 捕头答应了之后,携着跨刀,带了几个捕快一起出了府门。 丘赤人,半夜闯入民宅,身高,酒醉,有疤痕。 特征提供的很是详细,很快,捕头就已经根据线索逮捕了闯入云云房屋的丘赤人。 两个丘赤人还没从酒醉当中清醒,看来是昨夜逃走之后倒头就睡,还未睡够,就已经被捕头给带了过来。 他们在看到悲愤的云云后,立刻明白了缘由。 其中一个男人挣脱开捕快,上前一步,粗粗的扯着嗓子喊道:“你想做什么!我们是丘赤人!你没有权利逮捕我们!” 宋平轻咳了一声,连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可惊堂木的声音竟然还不能震慑住这两个男人,反而因此还让他们脾气更加冲了起来,如果不是捕头拿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宋平此时已经被这两个男人给挟持。 宋平难得遇见了案子,又难得有机会展示自己作为父母官的能力。面对此番羞辱,他面色立刻变了,连连用力敲了惊堂木。 一旁的衙役识了脸色,举着水火棍呈交叉状扣住了他们的双腿,使了浑身的劲,才使的他们还算配合的跪在了宋平的面前。 此时衙门大开,难得有热闹看的南尺百姓纷纷丢了现下的事情,将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不能抓我们!我们犯什么事了!?” 云云站直了身子,指着这两个人,愤怒道:“你们半夜闯入民宅不说,如今还言语挑衅,根本没有把南尺国法看在眼里!” 其中一个男人看了一眼云云,道:“你瞎说什么!不是你邀请我们来的吗!” 云云面露怒色,连连呸了好几声,反驳道:“你们昨夜喝醉了酒,闯入我家门,还欲非礼我,若不是我奋力反抗,早就已经遭了你们的毒手!” “你怎么乱说话?分明是我们在回家的途中看到你叫唤我们,我们以为出了事这才来到你家的,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口雌黄,不要脸!” 云云气的满脸通红,道:“我信口雌黄?我会用女儿家的名声来信口雌黄?” 男人不屑的双手环胸,同一旁的那一个显然不会说中文因此只能闭嘴沉默的男人对看了一眼,道:“那我怎么知道,反正是你自己说一个人寂寞,这才让我们陪的你,我们临走前不是还给了你钱了吗?” “你胡说!” 云云扯了嗓子,还想反驳些什么,但堂上已经被他们吵的头疼的宋平委实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他连忙敲了敲惊堂木,看了一眼围观的百姓,道:“何云,他说给了你钱,你可承认?” “大人!我没拿钱!事实也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啊!” 男人轻佻地又接过了话,无所谓道:“讲不准是你花了呢,现在没钱了所以又血口喷人。真是没想到你们南尺的女人也这么下贱。” 云云气的冷哼了一声。 这时,混在人群当中的蒋迁站不住了,他连忙推开挤的满满当当的人群,走到了衙门内,冲着宋平道:“我说,人家一个小姑娘犯不着牺牲自己的名节只是为了血口喷人吧,你好好查查,讲不准就是这群人在乱说话,做了事情不承认呢。” 宋平看了一眼蒋迁,制止了捕头想要驱赶他的意图。 这蒋迁,平日里就多管闲事,如今竟然已经管闲事管到了自己头上。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若不是有蒋宿,他看蒋迁能在这儿混到什么时候。 “目前只有口头证据,本官也不知该相信谁,不过,本官也不会放弃排查,但目前,便先将这两个丘赤人关入大牢,等候结果。” 云云松了口气。 “查啥啊,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在说谎啊,你直接弄死他们不就好了。” 宋平重重咳了一声,看向蒋迁,道:“蒋迁,你能不能别说话?别以为你义父是蒋宿本官就不敢动你,你若是再指指点点,本官可就要不客气了。” 蒋迁朝他笑了两笑,干脆走过去,拉起了跪在地上的云云。 “蒋迁!” 宋平气的胡子都快掉了,连连拍了惊堂木。 这时,从人群中又出来了一人。 此人同这两个男人一个样式的装扮,看样子也是丘赤人。蒋迁扭头,在看到来人的模样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是上次街中惊马的主人。 眼看他刚走进,就要被轰出去,他立马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令牌,朝宋平客客气气的行了礼。 “宋大人,在下名叫歌图,是丘赤国国王的亲信。” 宋平态度一下子变了。丘赤说大不大,只是一个小国,可其战斗力惊人,前些年便已经和南尺签订了协议,常年有经济往来。 如今丘赤国王的下属亲自来了南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带了任务来的。 谁都知道他们的皇帝好战,而丘赤人正好善战。若是两国联手,恐怕离中原称霸的日子也不远了。 宋平的态度变的太明显,歌图自然感受到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把自己当救星的两个男人,随后,伸出拳头顶在胸口朝宋平行了礼。 “巴甲和索利不是那种会随意闯入民居的人,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担保。” 宋平连连称是,他一个眼神,便让衙役们扶了巴甲和索利起来。 “若是这位姑娘执意称他们二人轻薄了你,那便拿出证据来,我丘赤虽然地方不大,但还是敢作敢当的,倘若拿了证据,不用姑娘废话,我一定会亲自处理了他们二人。” 云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这个巴掌印就是他们昨夜留的。” 巴甲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到歌图面前,指着云云,道:“歌图大人,你别听她瞎说!这个女人狠毒啊,昨夜嫌弃我们给的钱少,就拳头脚踢,我们不敢跟女人还手,差点被她打死!” 巴甲一边说一边露出了自己的手腕,又丢开了帽子,露出额角的伤痕。 身后的群众舆论又开始指指点点,不知是相信了巴甲的话还是相信了云云的话。此时跪在一边的老大嫂生气地站起来,指着巴甲,道:“我们云云从小乖巧懂事,又怎是你口中那副德行!” “金钱面前,是人都会折腰。” 云云差点被气哭。还好蒋迁扶着她,这才不至于晕倒。蒋迁呸了一声,看向歌图,一双眼露出了重重恨意。 歌图有些意外的挑眉看向他。随后,他愣了愣,看向蒋迁,似乎是在回忆一般,盯了许久。 “你长的很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蒋迁被他一问,立即又收了恨意,笑的吊儿郎当,道:“你八成是瞎了,我们怎么可能见过。” 歌图眼一跳,似乎是被蒋迁的话语给激怒。但随后,他很快展了笑容,朝蒋迁抱歉地微微弯腰。 蒋迁看也不想看歌图一眼,直抓着宋平,道:“宋平,你可是我们的父母官,不查案吗?” 宋平连连挥手,看都没看蒋迁一眼,对着歌图一副谄媚的模样,道:“歌图大人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见我们陛下吗?” “是有些事,不过此次我们前来主要还是奉命与你们南尺做生意的。” 宋平连连点头,他左右看了看,吩咐衙役们退后,就连捕头也被他喝退。 “歌图大人的人品本官自然是信的过,这件事嘛本来也小,既然歌图大人都亲自保证了,我自然也是信的。” 歌图感激的点点头。 “大人!民女是冤枉的!” 宋云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看她还想说,连忙朝歌图赔笑,随后赶紧小跑到云云面前,拉下了脸,斥道:“不要乱说话,你不知道歌图大人什么身份!若是此次因为你惹怒了歌图大人,连我都会被你拖累的!” 云云咬牙,委屈的红了眼眶。 “还有你!再乱说话,别说是蒋宿了,谁来都护不住你!” 蒋迁举起拳头朝宋平挥了挥,但宋平早已经脚步很快的重新回到了歌图身边,点头哈腰的像个奴才一般。 蒋迁看着,面露一阵悲色。 不论丘赤犯了什么罪过,因为其国人于南尺有利,便可什么都不管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惨绝人寰【一】 云云最后是在歌图的求情下这才安然回去的。否则以宋平溜须拍马的性格,一定已经将云云抓了起来以求巴甲和索利原谅。 他不清楚谁对谁错,只知道云云同歌图相比,他自然需要选择更有力量的那一方,否则,倘若帮了云云,结果惹怒了歌图,那么他的政治前途一定会就此毁了个干净。 两相比较之下,只有牺牲云云,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日,云云在众人的眼神下狼狈回屋。蒋迁虽不满宋平的溜须拍马,可面对这样的情境,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 他只知道歌图图谋不轨,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阻止歌图。他以往便是输给了歌图,而且一败涂地,如今更是没有当初那般力量能对抗他。 好好安慰了一番云云之后,蒋迁觉得自己的心愈发地闷了。这股闷气不发出来,想来会让他难受好一阵子。 他快步回到了家中,一推开门,便看见顾左和顾右正十分乖巧地在给蒋宿收拾屋子。 也不知是得了秦疏白的吩咐,还是自己本身就闲不住,整间屋子这几日都因为顾左和顾右而显得格外干净。 这也直接造成了本是蒋宿义子的蒋迁显得格外的多余。 蒋迁本就心情不佳,在看到顾左和顾右时心情就愈发的糟糕了。他环顾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姚九歌和秦疏白的身影,猜测了一番后,大概觉得姚九歌可能又拖着秦疏白外面瞎逛了。 秦疏白好歹也都是大晁的摄政王,这么顺着一个姑娘真的好吗? 而且陪着玩就陪着玩儿吧,为什么还要把顾左和顾右留下来气他? 蒋迁越想越气,直接拎着门旁的一小块石头砸到了顾左的身边。正在切菜的顾左手微微停顿,抬头看向蒋迁。 蒋迁扬眉,挑衅道:“来打一架吗?” 顾左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切了一半的菜,几番权衡之下大概是觉得切菜比同蒋迁比武来的更为重要,因此丝毫不接受蒋迁的挑衅,重新开始干起了活。 蒋迁气不过,拾了石子,这次打在了顾左的手臂上。 “啪。” 顾左一把将菜刀拍在桌子上,看着蒋迁,面无表情地活动了筋骨,将一双手捏的咯吱作响。 他同顾右看了一眼,便同时朝蒋迁攻了上去。 本来只是想和顾左打,没想到遭遇了他们兄弟二人混合双打的蒋迁:“” 当夜,有一伙人鬼鬼祟祟地溜到了云云所在的屋子。 此时正是深夜,即便是长街,也没有了热闹。为首的那个人起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立刻会意,搬着油小心翼翼但动作极其迅速地绕着屋子浇了一圈。 随后,为首的那个男人打开了火折子,看着已经一片漆黑的屋子,似乎是冷笑了一番,将火折子快速丢到了前头。 着了油的屋子此时遇到火,迅速燃烧了起来。火苗吞噬迅速,里头的云云若是熟睡,根本没有可以逃生的机会,随后,似乎是邻居有了怀疑,木门被吱呀打开,睡眼惺忪地老大嫂在看到漫天火光时,差点吓得倒在了地上。 此时,火光之下,那一伙人的面貌也终于清晰地印在了老大嫂的眼里。 “你你们呃!” 瞬间被灭口的老大嫂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一双眼还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只是这双眼永远也不能看到任何景物,那一张好打不平的嘴也永远无法再发出声音。 云云和老大嫂才报官没多久,事情便已经迅速有了扭转。巴甲和索利被无罪释放,事后更是有宋平拍马屁似的跑去安慰。之后,云云与老大嫂被灭口,永远也无法再说出真相。 火势蔓延到了别的屋子,被热意熏醒的百姓出门一看,差点吓的魂不附体,连忙阻止了人员匆匆忙忙地灭了火。 而隐在暗处的那一队人看着远处忙碌的景象,突然吩咐人将老大嫂抬到了一边,本来装着油的三个桶也被放置在了她周围。没了知觉的手中,还有被人硬塞进去的一封信。 第二日,老大嫂因为得知真相后寻云云质问,却被云云骂出了门的传言便如火如荼的传了出来。而老大嫂手中那一封信更是间接的肯定了云云是在说谎,而巴甲和索利是真的无辜。 云云和老大嫂平日里都不怎么与人来往,家中也没有另外的亲人,而如今两人的房屋皆已被烧毁,已无法从另外的景象中寻出一丝痕迹。 他们只好将这封信作为老大嫂的亲笔手书来看待。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发生的仓促,就连手法都显得很粗糙。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人们还是相信了这一件事情。 谁都不了解云云和老大嫂的为人,可歌图他们来到南尺后,为人作风他们都看在眼里。两相权衡之下,他们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相对比较了解的那一方。 同时间,蒋宿家。 “别拦着我!我要去切了歌图!” 蒋迁双眼腥红,连蒋宿都拦他不住,才和他打完架的顾左和顾右联手也没能把他拿下。 大约是真的气极,现在的蒋迁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横冲直撞。 顾左捏了捏被蒋迁打的有些发酸的胳膊,无奈地看向秦疏白。 “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竟然还派人灭口!你听听那些人怎么说的!简直就是在放屁!” 秦疏白看了一眼蒋宿,道:“蒋将军可知道蒋迁为何情绪那么激动?” 蒋宿看着激动的蒋迁,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辞了将军之位,便是因为丘赤勾结天浔,我哎” 蒋宿明显不想再谈,但就单从这一点大约也能猜出蒋迁憎恨丘赤的原因。而如今,丘赤又突然来了南尺,其原因,不言而喻。 秦疏白顿了顿,突然出手将蒋迁制止。方才还一副谁也拦不住模样的蒋迁瞬间被制服,怎么动弹也挣脱不了。 “你放开我!” 秦疏白闻言,将他的手拧的更加扭曲了。直到蒋迁连连喊痛也没有放松。他看着蒋迁通红的眼眶,和因为过度生气而暴露的青筋,道:“丘赤动静不纯,为人阴险,你贸贸然前去,只会害了蒋宿。” 蒋迁一顿,愣愣地将目光看向一直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蒋宿。 “你若是想报仇,便从大处下手,倘若丘赤对南尺有觊觎之心,那么你就必须要救下南尺。否则如果丘赤到时得手,南尺死的人成了亡国魂,活着的人成了亡国奴,连个家乡都没有,多可悲。” “救南尺?” “你若想报仇,必须要先成为一个英雄,否则你悲愤的白云和那个老人,都将是白白牺牲。” 站在一边的姚九歌忍不住纠正道:“狐狸,人家叫何云,不是白云。” 秦疏白轻轻点点头。 “我杀了他们,不就已经是为何云报仇了吗!” “谋杀不能算是主流,如果不能遏制,一个歌图的逝去,只会影响更多歌图的崛起。到时候,死的是更多像白云那样的人。” 觉得秦疏白好像记不住名字的姚九歌:“” 被秦疏白这么一闹,本来还算严肃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也许秦疏白是觉得何云白云无太大区别,也许是他本身就没有太过关注这一场时间的始末。总之,就连蒋迁都因此而冷静了许多。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一眼秦疏白,不清楚他为何会突然记忆出了差错。 秦疏白却笑了一声:“何为白云,身在不用总是担心自己朝不保夕的地方,才能算是白云。何云此人,此生是无法见到了。” “你唤她白云,其实是在祝福她若有机会,生在安全的地方咯?” 秦疏白顿了顿,勉强点了点头。 姚九歌笑了一声,睨了秦疏白一眼,随后,她越过秦疏白,拍了拍蒋迁的肩膀,道:“走吧,我陪你喝酒去!” 蒋迁一顿,看了一眼秦疏白。只见秦疏白挑了眉头,仿佛是不同意一般的神情。就在蒋迁以为秦疏白要拒绝时,便看见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到了姚九歌手中。 “他若是醉了,回来找顾左。” 姚九歌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惨绝人寰【二】 情绪激动的蒋迁被姚九歌拉到了酒楼。 上了二层,关了雅间,唯有竹窗半开,映出楼下景象。 昨夜的腥风血雨,惨绝人寰,那场莫名的惊天大火,在此刻却没有惊起波浪,甚至连涟漪都未掀起。 不知是南尺见惯了生死,还是已经下意识地将云云和老大嫂的死归结在死有余辜上头。 此时的街头,人潮拥挤,热闹非凡,没有一人有迹象表明要去失火处吊唁一番。 只要认定了哪一方有罪,便是有再多的漏洞,也没人有兴趣抽丝剥茧地去调查一番。 云云之死,所震动到的,也只有蒋迁一人而已。 可蒋迁也只是凭着对歌图以往为人的了解,以及自己的一番情绪,便推定云云一定是无辜。 可他没有任何证据,而云云已死,她也自然无法再向蒋迁说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为自己平反。 蒋迁心里明白,即便自己有多想证明云云无辜,歌图另有所图。可如今的局势下,不论他说什么,都是别人眼中的疯言疯语。 就像当年蒋宿遭遇了那一变故之后,蒋迁拼了命地想要寻找真相,拼了命地想要告知公众。可现实压迫下,为了苟存性命,他不得不闭了嘴,任凭外头将蒋宿的那一次兵败归结为年老无用。 这个世界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了,并不是自己想要解决便能得到成全的。 蒋迁狠狠地用拳砸向桌子,仰头灌下一壶烈酒。 烈酒之醇,直入心肠,灼烫着他干哑的喉咙,将热血浇的愈发难以克制。他仰着头,连呼吸都是烫的。 窗外有一堆人马排着队路过了酒楼。 红色的帆旗握在为首男人的手上。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皮肤黝黑,脸上涂了彩色花纹,赤足而行,上身,戴了斑斓项链。 此时正一边跟着帆旗,一边手脚并用的跳着一些不知深意的奇怪舞蹈。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些听不懂的古话。 他们前进时,一旁的行人自觉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红色帆旗交替下,在空中展开。旗上黑色蟒蛇栩栩如生,吐着长长的芯子,一双倒立三角眼如同可以活动一般。 旗子随着为首男人的不断晃动而展露在各个方向。旗上的蟒蛇每现于一处,那一处观看的百姓便必须立刻下跪,虔诚祈祷。 楼上厢房一件件隔开,独立。但听动静,一旁的食客已经在看到蟒蛇时,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姚九歌听了几声头重重敲在地板上的动静后,摇摇头。 南尺信仰根深地步,哪怕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依然顽固遵守着准则。 姚九歌看着渐渐远去的蟒蛇图案,饮上了一杯烈酒。 后天便是正式庆祝问天娘娘的日子,规模宏大,引人注目。即便是当今圣上,那天也必须推掉一切事物,率领大臣前往祭祀台,向问天娘娘祈福。 “蒋迁,问天娘娘是谁,为什么动静那么大?” 蒋迁看了一眼窗外,神色已经有些迷离,他将酒杯举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圈,道:“南尺人的幻想罢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姚九歌,嘲讽意味在酒醉当中,显得更加的明显。他哼了一声,道:“传闻南尺开国皇帝有一妃子名叫问天,当初随着一起四处征战,且百战百胜,被封为战神,战后,皇帝替问天建了一座庙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她的重视。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问天娘娘生日,搞的还很是正式。” 蒋迁喊了小二又添了三壶酒,等到烈酒上来,他这才又开口道:“如今这个南尺皇帝好战,总是妄想统一中原,他登基之后,问天娘娘的生日就被提到了国庆首位了。毕竟一个好战的皇帝自然需要另一个好战的神来庇护的。” 姚九歌点点头,权当听故事一般地又抿了一小口烈酒。 “不过我觉得玩儿这些虚的没用,那都是狗屁。”蒋迁又喝了一杯,道:“不考虑百姓死活,谁庇护都没用!” 蒋迁说着说着又气头上来了,他一把将酒壶摔在桌上,有些无语地盯着姚九歌看。 窗外愈走愈远的祭祀队伍渐渐没了声响,楼下的百姓也照常开始重新活动。但姚九歌一副看戏一般的神情,紧紧盯着那一支祭祀队伍,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恐怕方才便已经惊叹地鼓起掌了。 蒋迁抽了抽嘴角,把玩了一番滚落在桌上的酒杯,道:“你带我来喝酒其实是想害我吧?” 姚九歌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 “越喝脾气越大啊!我现在除了想把歌图痛揍一顿之外,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姚九歌打了个响指,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将手指对向蒋迁,道:“我就是要你越喝越气啊。” 蒋迁气氛,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将头扭到一边,随手抓起还未开封的新酒,仰头又是一灌。 “酒啊越喝越清晰,心啊越清越明白,喝醉之后,你才知道自己最想要做什么。众人皆醉你独醒太堵心,可若同醉又太恶心。” 蒋迁晃了晃酒壶,看着姚九歌,道:“你能说点人话吗?我现在喝醉了,脑子转不过来。” 姚九歌应了一声,突然将凳子往旁边一移,朝着蒋迁挑挑眉:“不瞒你说,我也觉得歌图这厮奇奇怪怪的,你既然对他不满,我也一直想过去试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一起去歌图那儿探个究竟。” 蒋迁静静地听完她的建议,分明之前还一脸冲动地想要痛揍歌图,可在听到了姚九歌的邀请之后,他竟然突然神色平静了好多。 姚九歌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蒋迁。 “你不同意?” 蒋迁叹了口气,将酒壶放在一旁,朝前凑了凑,看着姚九歌泛着红晕的脸,水眸深深,带着疑惑地目光紧紧盯着他。 任凭谁,看到这个眼神都不可能可以抵抗的住。 蒋迁缓缓伸手,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姚九歌,随后,他将手背贴在了姚九歌的额头上。另一只手伸出来贴在了自己的额头。 “我没事儿,你额头挺烫的,看来是喝醉了。” 姚九歌一把打开他的手,抬眼就是一瞪。 “你不去啊,不给何云报仇了是不是?想不到你也就是会动动嘴皮子,其他没什么能耐。” 蒋迁白了一眼,道:“你当我傻啊?带你去歌图那儿?秦疏白知道了不得切死我?” “你管他干什么?我就纳闷了,你既然不想认他,干嘛还这么害怕?” 蒋迁一副她太天真的表情,躺倒在椅背上,似叹非叹:“就是不想认这才害怕他插手啊。” 姚九歌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承认害怕没那么丢人,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夜探歌图【一】 夜半三更时,偷听好时辰。 蒋迁最终还是被姚九歌拉去了歌图所买的屋子里头。 海外商贩前往南尺做生意的,即便在本国经济实力还算客观,可一旦出了本国,前往陌生领域做生意的,向来都财不外露,能省则省。 不论做了多少准备前来做生意的,都只存了八成的把握。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谁能知道今天赚了明天是否就赔了呢。 因此海外商贩前来南尺的,地方是租的,马匹是买的,待人处事客客气气,唯恐犯了事闹得以后再也没有权利可以前来做生意。 可歌图一伙人倒好,房子大手笔的买了一幢,就连马匹都不屑前往马厩,而是大手笔的花了大价钱买了马场的骏马。 姚九歌溜进屋内,看着屋内的摆设,啧啧感叹了两声。她想起之前在街上撞到歌图时的情景。 骏马昂贵,商人都极为珍惜,可那日歌图却连眼睛都没有眨的手起刀落,便将骏马斩于马下,言语间,丝毫没有为此感到惋惜。 如今更是豪气十足的包下了一整个屋子以此来提供平日住所。这对于任何一个商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但是如果歌图此次前来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呢? “诶,你先回去吧,天色晚了,秦疏白会着急的吧?” 姚九歌甩甩手,嫌弃道:“没事的,我的行踪他掌握的一清二楚,放心吧。” 放心? 蒋迁哭丧了脸。 如果秦疏白对姚九歌的去向一清二楚,自己不就更加完蛋了吗? “你行不行啊,偷溜进来本来就犯法,要是被发现了” 姚九歌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小声一些,这才压了嗓子,道:“半夜偷听这事儿我不知道做多少回了,只要你不出岔子,保准没人发现的了我们。” 蒋迁“哦”了两声,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跟在姚九歌身后。 “他们这次来南尺肯定是为了别的目的,我们到处看看,说不准能发现点啥。” 蒋迁认真地点点头。 屋子很宽敞,但是结构也相对比较简单,并不是转个弯便是另一处天地的样子,想来歌图几人来到南尺,也并没有在外部环境上下多大的功夫。 姚九歌摸了一把随意丢在地上的鎏金描花铜壶,感叹了两声。 “丘赤想来极其有钱,这一个个的,都不把钱当钱看啊。” “他们那种抢匪作风的当然不会少钱了,他们一向都是看中什么就不择手段的得到的。” 姚九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跨脚越过摊在地上的名人字画,问道:“怎么,你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说来听听。” 蒋迁没理他,只是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差点被姚九歌踩到的字画,一双手控制不住的抚上了上头的花纹。 这张字画已经有了些许年头,纹路都已经有些斑驳,白色的字画也已经泛了黄,将上头的风景晕染开来,一片朦胧相。 蒋迁蹲下身子,看着左上侧密密麻麻的盖章,可以预料到这张字画在颠沛流离到南尺前,经历了多少春秋。 他小心地抚上这张字画的纹路,闭上眼睛仿佛可以感觉到当初的画家在创作这张字画时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波荡。 那一笔一划,勾勒转折,都带了画家本身的情绪,并将其融入了自己画中,这才使这张字画经历百年洗礼,依然能够璨璨生辉。 透过字画,便能被无意识地引入了画中的世界,再次觉醒,如同黄粱一梦。 蒋迁颇为可惜道:“可惜歌图不懂欣赏,将这名画当成了垫脚的。” 姚九歌看了一眼摊在四周摆放随意的一些珍奇古玩,淡淡摇头,反驳道:“也不尽然,他虽不懂,却看得出它们的名贵价值。想来这次过来,有一方面的原因是想将南尺的文化输入到自己国中。” 蒋迁嗤了一声。 “咚。” 此时,隔了几间屋子外,有重物倒地的声响,间伴有拳打脚踢,同时还有语气激烈,但着实听不懂的话语传来。 姚九歌一把拎起还在那边叹息的蒋迁,悄无声息地一点点移到了发出动静的屋子。 显然半夜不曾睡的除了当梁上君子的他们二人,还有被他们眷顾的歌图。 丘赤国人以野蛮著称,并没有他们中原那般种类繁多的武功心法可以使用,因此真刀真枪凭力气蛮干可以,可若是遇到中原高手,多半是要败下阵来。 可惜的是,姚九歌同蒋迁,如论如何也算不上个中高手。 而房屋当中,不用猜想也知道,一定有着和歌图一样的高个头壮汉等在里屋。若是被发现,难保会是一场恶战。 “他们说的啥鸟玩意儿,我咋一句都听不懂?” “他们毕竟处于海外,语言不通不是很正常的么。” 姚九歌一边说一边嫌弃的将蒋迁拉到一旁,免得他凑的过近,让歌图发现端倪。她一边拉着蒋迁,一边死拽着他蹲下身来,顺着门缝,眯着眼想要看清里头的景象。 蒋迁跟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睛倒是眯的有些发酸,其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能隐约看见里头的亮光,和忽隐忽现的几条影子。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拍拍姚九歌的肩膀,指了指上头,道:“我们为什么不站起来看?” “有影子,你当他们傻看不出来啊?” 蒋迁应了一声,立刻又没声了。 “咚。”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闷响,还有男人倒地后的闷哼声。紧接着,是一直以温和面貌示人的歌图阴沉的声音响起。 姚九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却可以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大约歌图此时是在骂人。 实在碍于语言不通,根本无法从歌图他们口中得到有用讯息的姚九歌叹了口气,准备趁着歌图教训人的空隙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线索。 她才刚动了身子,从门缝处便突然隐隐传出了血腥味。 她一愣。 血腥味渐渐浓郁,有东西被不断拖在地板上发出的摩擦声。姚九歌皱了眉头,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快走,快走。” 姚九歌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催促着蒋迁快走。那血腥味渐渐逼近,闻的姚九歌瞬间头皮发麻。她猛地拍了拍蒋迁的肩膀,随后,一脚踹向他。 可蒋迁没有任何反应,看着更像是有些木木的。 他到底酒醉,之前的正常都像是在为了现在的发酒疯而做的准备一般。即便姚九歌这般粗鲁,他依然打了个酒嗝,有些迷离的凑过去想要问清原因。 而房门,也在此时突然打开。 一彪形大汉推门,手拎已经瘫软在地没有知觉的男人,正要出门。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一半,此时正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向姚九歌。 余眼便是彪形大汉手拎的尸体,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屋内一直蔓延到门槛处,彪形大汉的手上也已经被染上了血痕,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歌图松了松衣襟,将挽起的衣袖放下,在看到姚九歌脸后,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 “姑娘,半夜寻来,找我有事?” 歌图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一旁大汉递过来的湿布盖在了自己手上。摩擦反复之间,可以看到他手上残留的鲜血,和瞬间染红的湿布巾。 姚九歌皱了眉头。 平日里那个温和的歌图,在背对人时竟如此心狠手辣。跟他来南尺的必定都是兄弟,可如今不知是惹怒了什么,竟让歌图狠心下了死手。 就如当初斩杀野马一般。不听话,便没命。 歌图嘴角带笑,等到屋内的血痕被清洗干净后,这才带着一抹嫌恶,一步步朝姚九歌走来。 “姑娘有事找我?” 姚九歌拉起蒋迁,连连摇头,道:“不,没啥事儿,我们我们就是走错了。” 歌图露笑,看着姚九歌,很有礼貌地吩咐一旁的人给姚九歌准备一些吃食,看样子,似乎是拿她当做客人一般。 “不用,我不饿,我们有点赶时间,得走了。” “来者便是客,我又怎能轻易放你走呢?” 姚九歌神色一僵。 歌图虽然依旧一副带笑模样,可神色间,已经有了一抹杀意。 大约是丘赤人同他们长的不大一样的缘故,歌图虽然已经极力装作一副善意待客的模样,可神色的狰狞早已毕露,无法轻易掩盖过去。 她心里一阵咯噔,忙拉着蒋迁,转头就要走。 “走?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歌图话毕,几个彪形大汉便已经围在了姚九歌和蒋迁面前,挺着胸膛,一副姚九歌若是想逃,立马按住强行扣押的模样。 “歌图,你这样,我们可是连朋友也没的做哦。” 歌图一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同你做朋友。你活着,便是我的敌人,死了,便是我的刀下魂。如此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夜探歌图【二】 “歌图!这里不是你们丘赤国!私自扣押人可是死罪!” 姚九歌被歌图的手下压进了屋,房屋紧闭,犹如瓮中之鳖,这种感觉让姚九歌很是不爽。 本身靠着自己的轻功逃出歌图的地盘易如反掌。她就不信歌图这一行人还能无师自通的学会轻功这一套来制衡她。 可惜的是蒋迁偏在此时突然醉酒,醉的那般猝不及防。倘若她逃,自然还要带上蒋迁一起。 可一个早已经失去意识的醉汉,又怎么能配合她的行动? 想到这里,姚九歌不免咬牙切齿,瞪了眼醉倒在地上的蒋迁。 本来是觉得蒋迁同歌图的关系不同寻常,说不定还能从中挖出点隐秘,她这才千方百计的拖上蒋迁前来夜探歌图的。 可没想到这厮平日里看着很是仇恨和热血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会如此掉链子。 绝不可能抛下蒋迁一人逃走的姚九歌抬头翻了一个白眼。 “唔,再来一杯!来!” 地上的蒋迁挠了挠大腿,抓了抓自己的脸,突然将手伸向半空,扯开了嗓子嘶哑了几声。 甚至他被一旁的男人不耐烦地踹了一脚,也不肯消停下来,反而更加的精神了起来。 只见他在地上扭曲了一会儿,突然便展开了双手,在地上一边起舞一边哼着小调,开始随心所欲的彻底发起了酒疯。 紧张的气氛瞬间被蒋迁的乱舞打破,姚九歌堵了堵耳朵,明显觉得蒋迁的歌声不堪入耳。 她面色有些狰狞地盯了一会儿蒋迁,开始怀疑秦疏白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虽说千问阁的情报网可谓天下第一,可情报网毕竟是由人为建立起来的,既然是人为,其中自然也会出现差错。 比如说蒋迁。 这样一个人,真的是秦疏白口中那个可以改变大晁现状,将大晁从危机中挣脱出来的贤君秦迁吗? 哪怕果真是秦迁,可世事变化,多少年已过,哪怕他曾经可以是贤君,如今也有可能被现实荼毒成了另一副模样。 姚九歌将头别过去,不想再看蒋迁一眼。 歌图似乎也有些受不了,他说了句什么,一旁站着不动的一个壮汉便突然将蒋迁拎起来,重重地打了一拳,直到蒋迁再也没有动静,昏死了过去,这才拖着他丢到了一旁的墙角。 歌图有些嫌恶的眨了眼。再次将视线放到姚九歌身上。 显然,对于姚九歌的兴趣大于蒋迁。 他伸手指了指姚九歌,步步紧逼,道:“你很厉害,可以在我的马逼近时那么快的救出两个人。” “胆子也很大,竟然敢闯来。” 姚九歌冷笑,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终于伸出手来一拳抵在他胸口,竟也成功地制止了他的脚步。 “一个海外商人,在南尺国内杀了人,又平白无故斩了马,如今更是抓了我们以命相胁,若是事情传出去,恐怕几条命也不够你折腾的。” “美人,我虽为商人,却能一句话便让南尺的皇帝跟我们合作。到时候,谁生谁死,这可还不一定呢。” 姚九歌眼眸一闪,又道:“你之商人,是以国家利益为条件同皇帝做交换吗?” “公平交换,有何不可?他得到他所要的,我得到我所需的,没什么不可以。” “我听说你们丘赤国人好战,丘赤国不过是一个小岛,人口还不足南尺一半,却能长久的屹立不倒,在这九州大陆上,征伐与被征伐,每天都有与你们一样的小国家消失于铁蹄之下,可你们,倒是坚强的很。” 姚九歌观察着歌图的神色,见他有所反应,像是在回应了自己的猜测一般。她扬眉,勾唇一笑,继续道:“你们之所以能生存到现在,也是因为不断的同别的大国合作,以求得短暂的庇护是否?” “一个国家倒下,你们便寻找另一个国家,像颗墙头草一般,永远不值得信任”她顿了顿,像是在嘲笑他一般,道:“不过利益当前,你们总是能寻找到好的庇护所。” 歌图眯了眯眼,胸膛朝前一顶,将姚九歌的手腕顶的往上一弯,露出了分明的经络来。 姚九歌顺势收了自己的手,将其藏在自己背后。有些吃痛的张开五指活动了一番。可表面上,神情还很是淡定,一副自在高深的模样。 “你们杀了何云,是怕她说的话又人相信,这才灭了口的吧?因为你们必须保持自己在南尺国内的好名声,这样才有了条件可以同皇帝谈判。” 歌图朗声一笑,道:“我们没杀她,巴甲和索利本来就是无辜的。” 姚九歌不管他的解释,将身子往旁边一移,没有了歌图高大身姿下的阴影,一切都又重新变得明朗起来。 她将手径自指向蒋迁,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歌图顺着她的手朝蒋迁一看,笑了笑,道:“美人是想让我放你走是吗?” “歌图大人,可不能放她走啊!她这般乱说,出去了不知道要怎么诋毁我们!” 随着歌图的话语刚落,那边已经有一名壮汉忍不住开了口。定睛一看,正是巴甲。 歌图看了巴甲一眼,那警告意味太过明显,已经被杀鸡儆猴过的巴甲立刻闭嘴,将身子缩回去,只是有些不甘心的看着姚九歌。 “美人深夜闯入,便该做好一旦被抓就会没命的觉悟。” 姚九歌不理他,只是道:“你们抓我,就不怕大晁的报复吗?” 歌图皱了眉头,一双靴子黑漆漆的,听闻朝前又走了几步,踩出了哒哒几声。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蒋迁,这才道:“美人的意思是?” “他若回了大晁,便一定是大晁的皇帝,你若今夜不放过我们,想来大晁也不会放过你。” 歌图哈哈两声笑。 “美人,你这话可是自相矛盾了,大晁皇帝登基才几年?年纪轻轻又怎会拱手将江山让与他人?怕是这小兄弟为野子,觊觎大晁吧?” 姚九歌不语,看着歌图。 歌图扭头,往回踏了两步,索性又快走了几步,站定在蒋迁面前,他打量着蒋迁的模样,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一脸若有所思。 随后,他突然又仰头大笑,回过头拍了拍手,一脸心情愉悦。他走向姚九歌,凑近她,看着她即便如此近依然吹弹可破的肌肤,伸手摸了一把。 “美人,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兴奋的来回走了好几圈,看的巴甲几个人都疑惑不解,但他们毕竟语言不通,即便是粗懂的巴甲,面对歌图突然的兴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同身旁的人对看了好几眼,眼里全是不理解。 “这小兄弟若真的是大晁遗落民间的皇子,我便将他一起带给南尺的皇帝,算是送他的一份小礼物!” 姚九歌勾唇一笑,眼中已经有了冷意。道:“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南尺同大晁的关系并不如你所了解的那般粗浅。你若是将他带给南尺皇帝,他只会因为恼羞成怒而降罪于你,到时候,不论你提出的条件有多诱人,他都不可能会答应你。” 歌图将步子停下,不解地看向姚九歌。 “你若是放了我们,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可你若是一意孤行,那么丘赤便可能永远毁在你手里。” 歌图有些震惊地看着姚九歌,似乎是在考虑利弊一般,半晌,他这才吐出了几句话,道:“你们凭什么有这么大能耐可以决定皇帝的决心?” 姚九歌笑道:“他若回去,大晁同南尺,皆在南尺皇帝的掌控当中,可你若是抓了他,南尺皇帝便会以为你在侮辱他,甚至是不怀好意你觉得,天子之怒,你可承受得住?” “你可知,南尺皇帝,同大晁的渊源?” 歌图自然是不知的。 这其中涉及的隐秘即便是秦弘文也未定能够清楚知道,只是如今形势所迫,姚九歌必须得将一些线索说出,来唬住歌图。 “你无知,我原谅你的无知,可如果你还不改变,无知就会变成无望,摧毁你们国家崛起的希望。” 歌图神色阴狠地看向她。随后,他笑道:“你说的那些即便是真的又如何?反正你们都死了,南尺永远不知道,大晁也不会知道。” 姚九歌戒备的看着他,脚步交错,往后退了一步。 “我听说大晁的那个小皇帝昏庸无道,想来也没什么治国能力,到时候,只要南尺大举围攻大晁,吞并了他,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吗?而我丘赤协助围攻,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少。” 歌图看着姚九歌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道:“美人,你说的虽然很好,可我却是一条也不想采纳,所以,你除了死,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句话从歌图的嘴里说出,其实姚九歌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歌图虽然长得高大,又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可眼深邃,鼻梁高挑,面色白净,行事作风都看着绅士万分,处处体谅他人,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以为他就是这般体贴他人。 这段日子已经有开放的人家准备将自家女儿嫁于他。 却没想到歌图私下里面目如此可憎。为了达到目的,阴谋诡计,明的暗的都用上了。 姚九歌看着歌图的眼睛,连连叹了好几声。 眼睛湛蓝的像是晴天,心境应该也如同它一般晴空万里,心无黑暗。可真实情况却是,歌图这样的人,心肠比起恶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浪费了这张脸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不再管你【一】 歌图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巴甲。 巴甲第一时间明白了歌图的暗示,揪着几人一起将蒋迁架了起来,其中一人快走踢开房门,迎着夜风,等着巴甲几人将蒋迁架出去。 姚九歌眉间一跳,立马迎了过去。 巴甲几人虽长得五大三粗看着很是强壮的样子,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正经功夫,他们此次来南尺也并不是想要依靠自己的身手来博得好感的。 因此也显得空有蛮力,而无脑子。 姚九歌凭借着自己诡异的轻功迅速将巴甲几人解决。最后那一掌更是狠狠劈在巴甲的后颈处,将巴甲当时震的昏迷了过去,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一瞬间的功夫,人已经被她解决了一半。 姚九歌皱紧了眉头,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个壮汉,身子立马要往前冲,脚下却突然多了一层束缚,随后,自己就被狠狠地扯了回去。 “靠!” 她骂了两声,“嘶”了一声,看着自己掌心的红印,想来是方才被绊倒时蹭破的。 人既已经被束缚,剩下的几名壮汉立刻冲过去将姚九歌抬了起来。几双大手牢牢的控制了姚九歌的行动,让她挣也挣不开。 歌图甩了甩手中的匕首,这匕首弧度弯曲,像是一弯月亮一般。此时正被歌图拿在手中划过了蒋迁的脖子,移到了他的心脏处。 姚九歌抬头看时,差点吓得就要窒息。她瞪了一眼歌图,囔道:“歌图!你疯了吗!” “我要是疯了,你以为你还能说话吗?” 歌图转头看向姚九歌,见她一副挣扎不能的模样,气的脸颊涨红,一双水眸愤怒万分,瞪向他时已经有了水光,很是娇媚。 丘赤姑娘身形挺拔,也高。没有像姚九歌这般玲珑的女子,歌图看着,突然改了主意。 他拎起昏迷中的蒋迁,朝姚九歌举了举,道:“美人,你的模样不错,脾气也野,倒是挺合我胃口的,怎么样,跟了我,我就放了他,这生意你可接受?” 姚九歌呵呵了两声,呸了他一脸。 歌图一把将姚九歌从壮汉手中挣脱,随后,才刚得了自由的姚九歌连口气都还未喘匀,就已经被歌图一把掐住了脖子。 歌图的手掌大而宽,掐住她的脖子都显得有些富余。但这并不妨碍已经有了杀心的歌图。 他看着姚九歌的脸色从红到青再到白,露出一抹敞怀的笑意。 就在此时,千钧一发之际。 大开的房门外突然隐隐有一道白影,这白影速度极快,方才还在远处,不一会儿已经能看到影子,再一眨眼,已经进了屋门。 秦疏白在看到姚九歌有进无出的模样后,脸色霎时变得阴沉。大手一挥,堵住自己的几个壮汉已经迅速摔倒了远处,头破血流的,阵阵哀嚎的,盛满了整个屋子。 漫天煞气铺天盖地而来,攻向了歌图。 分明秦疏白只是站立在那儿,甚至连大动作都还未有过,局势已经像是在瞬间转换了一般。 姚九歌已经快翻了白眼,脑袋也嗡嗡作响的。她抓着歌图的手,艰难地抬眼望向秦疏白。 一身白衣,身姿挺拔,满身带着暴虐的杀气,在这静谧的夜晚破空而来。 她猜想秦疏白会赶来,而他,也果然来了。 从天而降,活脱脱像个英雄。 歌图看了一眼全部倒在地上哀嚎的人,有些忌惮地抬头看向秦疏白。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狰狞到快要失去生机的脸,弹了弹衣袖,道:“你方才说什么?” 歌图不解,看向他,不语。 秦疏白理了衣袖,抬眼看向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哪怕是往常惯有的掩饰,在此时,也一分都没有露出来。 唯有压迫性的杀气朝歌图而去,强烈的压力下,差点让歌图跪地求饶。 “你说,要我的药儿跟着你?” 他面无表情的将歌图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边。那淡漠的语气里,是很是分明的不悦。 “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觊觎她?” 歌图吓的手一松,姚九歌也在此时终于又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她倒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歌图看都不看姚九歌一眼。他分外忌惮的看着秦疏白,有些没想到姚九歌竟然还会有帮手。 他又看了一眼明显不能站起来对抗的兄弟,鼻子动了动,握着弯成月牙的匕首紧紧地看向秦疏白。 夜色下,秦疏白一身白衣翩翩,模样出众,即便满身杀气,看着也不似一般人那般狰狞。 这压迫,这杀气,强烈不可抗。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秦疏白却丝毫看不出一丝的喘息与任何的吃力。 将这杀气尽数释放,又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行为。 歌图看着秦疏白的模样,忌惮万分。 这样的人,面上确实看不出来什么,可心底一定已经酝酿了狂风暴雨,就等有人自投罗网,粉身碎骨。 面不改色,实力难测。 “我不记得说过这句话,你大约听错了。” 秦疏白笑了一声,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只是微微扯了嘴角,连假装都不屑于给予。 歌图捏紧了匕首,紧紧地看着他。 “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 歌图此时已经明白姚九歌对于秦疏白的重要性。能在这般情况下突然闯入,又满身杀气,必定是有情于姚九歌。 歌图立刻一把拽起姚九歌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作为人质。 着急之下,他拽着姚九歌的手甚至用了蛮力,这蛮力用在姚九歌细瘦的手腕上,片刻便出了红痕,将姚九歌痛的轻呼了一声。 就在这轻呼声刚起,歌图突然痛呼了一声,抓着自己的手,呲目欲裂地瞪着秦疏白。 姚九歌被歌图的痛呼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秦疏白快速的抱在了怀里 秦疏白收紧了怀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姚九歌趁势转了个头,看向发出痛呼声的歌图。 只见歌图痛苦的掐住自己的手,一双湛蓝色的双眸已经被逼红,很是吓人的模样。姚九歌这才发现歌图的左手已经被秦疏白给切了去。 姚九歌看着他没有了左手的模样,头皮有些发麻的重新转了回去,很是感同身受又后怕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好好的左手。 “不过一个女人!你就如此狠毒!” 秦疏白眼含深意,面色阴沉,抱着姚九歌,扶着她顺滑的长发,盯着歌图崩溃的模样,淡淡道:“不过一条人命,取了便取了。” 歌图握着自己的手,害怕的退了几步,差点就被倒在地上的巴甲给绊倒。他出气地狠狠踢了一脚巴甲,重的直接让巴甲吐了血。 人命关天,即便是歌图,也终于在此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为了一个女人而要杀人,传出去不免让人耻笑吧?” 秦疏白淡然。 姚九歌抬头看他,而秦疏白也似有感应,在此时低头望她。 手下便是胸膛,秦疏白面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胸口轻轻震荡,之后,她听见了秦疏白发出的隆隆笑意。 秦疏白笑了一声,将姚九歌按进自己怀中,对着歌图时,又是一副淡然模样。 半晌,他道:“耻笑便耻笑,药儿却万不能受任何委屈。” 姚九歌躲在他怀里,脸一红。 秦疏白本是抚着她的发丝,但随后,又轻轻将手抬了起来,像是做了某种指令。 下一刻,得了指令的顾左顾右便立刻出现。 月色下,是远处的一处屋檐突然多了两抹并不明显的影子。大约是因为顾左顾右身着黑色劲服的缘故,与夜色交叠下,看着并不明显。 但却显然可以在月色笼罩下,看到这两抹影子跃下屋檐,之后是一段时间的失踪。但再次出现,已经站定在了秦疏白后头。 眸色冷冽,被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而露出的眼睛又太过无情,无人敢看。 “送他走吧。” 顾左顾右应了一声,便立刻朝歌图袭击而去。 速度之快,还带着必能取歌图性命的信心。 歌图趔趄了两步,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他将这药丸狠狠砸在地上。地上便立刻冒出了一阵白烟,还带着丝丝的香气,迅速的飘散在空中,围绕在顾左顾右身边。 敏感多疑的顾左顾右立刻闭气,迅速逃离。 屋子内很快就被浓烟渗透,看不清分明。而在此之前,秦疏白护着姚九歌,将其紧紧按在怀中,转身已出了屋子。 他退到远处的屋檐上,看着屋内的浓烟滚滚,迅速将屋子吞没,黑夜中,这栋屋子冒出浓浓白烟,迅速吞没了屋子的痕迹,很快将整栋房子也变成了白色。 姚九歌看了看无碍的顾左顾右,道:“无毒,很快就能消散。” 秦疏白瞥了一眼被顾右拎着的蒋迁,神色莫测。 “主上?” 秦疏白收回目光,道:“带着药儿彻夜不归差点出了大事,背负秦姓做事如此不靠谱,着实令人失望。” 顾右应了一声,活动了活动自己的一双手,又扭扭头,做了一番准备工作后,恭恭敬敬道:“主上放心,属下明白。” 秦疏白点点头。 姚九歌听闻,立刻有些同情的扒拉了秦疏白的衣袖,朝蒋迁看了一眼。 想来蒋迁醒来时候,又要被顾左顾右一顿胖揍了。 秦疏白低头看了一眼看好戏的姚九歌,突然凑前闻了闻。 姚九歌扭头看他,疑惑道:“狐狸?” 开口的酒味更加浓了。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的模样,两颊泛红,满身酒气。他微微眯了眼,不知是在想什么。 半晌,这才道:“药儿喝的什么酒?” “不知道,只知是烈酒,” 秦疏白眼眸一闪,突然又凑了过去,鼻尖几乎同姚九歌的鼻尖相碰。而在相碰那一瞬间,秦疏白微微偏头,蹭过了姚九歌的鼻子。 呼吸灼热,眼眸深沉,声音醉人。 秦疏白低缓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好听的像是音符一般,在这夜色下谱成了一首曲子。 她有些紧张的抓紧了秦疏白的袖子,眨了眨眼。 秦疏白微微一顿,却突然笑了一声。 姚九歌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她听见秦疏白说:“我尝尝。” 目睹了一切的顾左眼带笑意,轻咳了一声,同顾右很有默契的看向了夜空。 夜空中繁星点点,一片平静。 顾左叹了一声,道:“良辰美景啊良辰美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不再管你【二】 蒋迁酒醉不醒,秦疏白也不想管他,任由顾左顾右将他扔回了房间。而他自己,则带着姚九歌脱离了二人的视线,选择了另一条路。 明月几时有,几时挂于天。 纸糊灯笼暗黄,照亮了灯笼上的图案。 等风来,摇摇曳曳地穿透整整一条街道,将明月照顾不及的角落覆上了一层暗黄,让人抬眼,便能寻到回去的路。 秦疏白怀抱已经被酒意环绕,沉沉入睡的姚九歌,轻踏在石板上,一步步朝蒋宿家中而去。 镶了紫金色丝线的靴子踏在石板上时发出了阵阵轻响,秦疏白顿了顿,将步子又缩小了一寸,走的也愈发地慢了。 处置好蒋迁后,再一次跟在他后头的顾左顾右漫不经心,仰头打量头上的灯笼图案。 两人在察觉到秦疏白慢了步子后,踏出了一半的脚立即收回,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待秦疏白离他们有一米远后,这才又重新移动了步子。 黑色的屋檐,青色的石板,是深而不可调的暗色,配合着黑夜肆无忌惮在南尺各个街头。 可这一条街道却挂满了昏黄的灯笼,硬生生将色调改成了暖色。 暖色下,是秦疏白小心翼翼唯恐惊醒了姚九歌,也是顾左顾右的不敢大喘气,生怕破坏了此时的气氛。 与黑暗与冷色相反的,永远是永不跳灭的人心。 “狐狸?” 秦疏白走路很小心,即便是石板本身的回音,也尽量被他克制在了最小的音量,可到底,还是将姚九歌给惊醒了。 她半睁着眼,有些疲倦地打了一个哈切,抓着秦疏白的衣襟,朝他身后看过去。 随后,她便又垂下眼,贴着秦疏白的耳朵轻轻蹭了蹭。 听着缓缓而来的石板音,她再次将头靠在秦疏白的肩头,抬眼看他。 能闻到醇厚的酒香,秦疏白怀抱姚九歌,眼睫轻颤。他的脸映着昏黄色的灯光,有些看不清分明究竟是什么神色。却莫名地带来了另一种温柔色,是不能全然显露下的,隐隐而散的体贴。 可惜姚九歌大约是习惯了这般温柔的秦疏白,即便如此良辰美景,即便如此拥入他怀,心中也依然盛不下哪怕一丝旖旎。 “狐狸” 秦疏白脚步未停,唇角却悄然勾起了一抹笑。感觉到姚九歌的发丝飘动,几缕被压在了她耳下,蹭的他有些微痒。 他看了一眼街头,那一围土墙,还有贴了红纸的木门,笑道:“马上就到了。” 姚九歌点点头,便又克制不住的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苏醒,已经回了屋内不知多久。 但那已经燃烧了一半的烛火一阵作响,桌上也摊了一堆药物,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飘荡着屋子升上了半空。 夜空当头,轻薄如纱,木窗半开,带入了一阵透香 窗下山茶朵朵,朵朵似锦。 不见秦疏白。 姚九歌疑惑的朝四周望了一眼,“咦”了一句。 她又等了片刻,依然不见秦疏白的影子,此时大约已经快尽天明,窗外已经有了春虫吵闹。她捏着被角靠了一会儿,便掀开了被子,光着脚便要去寻秦疏白。 “春夜寒冷,药儿何事如此急切,竟是连身子也顾不得了?” 姚九歌冲出去了一半的路,便已经听到了身后一阵熟悉的调侃。她将手收回,藏在袖子中,闻言,转身看向他。 秦疏白手握杵臼,能闻到药香袭来。 姚九歌嗅了嗅,道:“你在捣药吗?谁的伤?”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里头的药材成分究竟是什么。可她才走了两步,那边秦疏白已经往前走了三步,并且弯下腰来将她抱了起来。 她还想说些什么,秦疏白已经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疑惑地模样,叹了口气:“药儿,你真的什么也察觉不到吗?” 姚九歌闻言,将疑惑地眼神抛给他。 秦疏白会意,突然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指,将其轻轻扯了过来。随后,在姚九歌依然疑惑的目光下,将指腹往下,缓缓抚向了那一块显眼的红印处。 姚九歌果然吃痛的“嘶”了一声。 “药儿,你是因为漠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还是因为太过蠢笨,以至于连自己身上的伤都记不得?” 姚九歌愤怒,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好在秦疏白也并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将她重新抱回了床榻上,便又抬手将已经捣好的药涂在她的手心伤口处。 刺痛又灼热,姚九歌看了一眼秦疏白,立即便要将手缩回去。但很快又被秦疏白给拽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姚九歌,道:“忍着,疼就喊出来。” 姚九歌摇摇头,又想将手缩回来,直到看到秦疏白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后,这才撇撇嘴,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和蒋迁会去歌图那儿?” 秦疏白往她手心上撒了一层白色的粉末,头也不抬,道:“你同蒋迁都嫉恶如仇且不动脑子,只凭意气用事,何云事情一出,我便猜想到你怎么也要去一探究竟的。” 姚九歌张了张嘴,显然对于自己被归类为不动脑子那一类有些不服气。她看了看秦疏白,又看了看被处理妥当的手心,有些泄气道:“如果不是蒋迁突然发酒疯,我也不会被发现。” “即便蒋迁不发酒疯,你也探查不出什么。” 姚九歌奇怪地看向他。 秦疏白停了片刻,等到将姚九歌的手心伤口处理妥当,又工工整整的将缠绕了几圈的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后,这才抬头,见姚九歌一副求解的模样,挑了挑眉头。 他抬手戳了戳姚九歌的脑门,道:“自己想。” 姚九歌立即撇嘴。 “不过你今日确实做法不妥。”他将桌上的药尽数收拾后,终于又开口,看向姚九歌,眼眸幽深,继续道:“他们本就是凶狠残暴之人,你哪里来的信心可以全身而退?” 姚九歌被他说的有些心虚,立即将头低下,道:“这不是觉得我轻功好么。” “轻功?你怕是忘了归来庄被困之苦了。” 姚九歌面红耳赤,干脆伸出手来想要捂住自己的脸,但一抬手,便发现自己的手受了伤。她哀叹了一声,立即躺倒在被子里,不愿意看见秦疏白。 “药儿,好了伤疤忘了疼最终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她闷闷答道:“那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去铲奸除恶,何云也是自己倒霉,怪不得别人吗?” “所谓铲奸除恶,是自己的实力高于对方,而你,只不过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姚九歌一掌拍向被子,满心气愤面对秦疏白却不能发出任何招式。因为她清晰的明白,任何招式放在秦疏白面前,都不过是以卵击石。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默默叹了口气。 若是她的幻术可以重新施展多好。 “那你为何不去铲奸除恶?你本身的实力对付他们可是绰绰有余的。” 秦疏白替自己重新添了一杯茶,闻言只是手一顿,并未答话。 “你可是觉得不值当?不过人命一条,对你来说,存在与失去跟你都毫无关系,死了与你毫无关系,活着对你也毫无好处。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你才如此默然,是不是?” 秦疏白猛地将茶杯砸向桌面,抬头,紧皱眉头看向姚九歌。 屋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偏偏姚九歌此人还嘴硬,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只需一点火苗便足以点燃。 星火燎原,就在瞬间。 “秦疏白,你处处护着我,一副温柔相,难道不是因为我对你而言,很有利用价值吗?” 秦疏白不怒反笑,顺着她的话,道:“你有何利用价值?” “我之幻术,足可助你取得天下,你想要什么都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她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了从未停止寻找过她的天下江湖人士,冷笑道:“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幻术,对你而言,也极具诱惑力吧?” 秦疏白一双手握成拳,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半晌,他看着姚九歌倔强的冷脸,终于还是缓缓将手松开。 “你之幻术,早已同无还一样名存实亡,你这一生,或许都无法再使用幻术。我又何必为了这微乎及微的几率而处处护着你?” 他看着姚九歌,道:“药儿,喂不熟的白眼狼可恨,恩将仇报的人可恨,而你,兼而有之。” 姚九歌看向秦疏白,抿紧唇。 “药儿若还想收服那九首曲子,那就记着,不要惹我。”他说着,复又将茶杯重新端回手中,缓缓饮尽,转了眼珠,看了姚九歌一眼。 “这世上能人异士,皇权富贵,你招惹了谁我都能让你全身而退。可你若是惹了我,必定退无可退,死路一条。” 姚九歌身子一僵。 “你不觉得你活的太冷静了吗?凡事只看利弊不会觉得自己有些冷血吗?” 秦疏白终于神色微冷,他将茶杯放下,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向姚九歌。那压迫感压向姚九歌,让她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了退。 这样的神情,似乎只在一开始初遇时,能遇见过。 “我若同你一般意气用事,怕是早就死在了归来庄。” 姚九歌知道他讲的是柳源。想到柳源,便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诉卿。他们这样人,都是为了别人能够奋不顾身的人。 这样的人,同秦疏白,似乎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可自己,却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许多处相像的地方。 半晌,她哑着嗓子,道:“我同你不是一路人,你若是嫌麻烦,大可以不再管我。” 她话说完,屋内便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她自己更是低着头,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终究没有再看秦疏白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秦疏白道:“若这是你要的,那我便成全你。从今以后,不再管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破门而出,一丝变通都没有。是让姚九歌有些陌生的冷漠。 她看向大开的房门,黎明时,外头景象堪堪隐约。她抓着被单,咬紧牙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竟然难受的快要窒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他生气了【一】 黎明过后,天已大亮。 湛蓝一片,白云悠悠。 郊外竹林一片浓绿,随着天气渐渐暖和,代表生机复苏的春天渐渐脱离了寒冷,往温暖那处靠。 此时已是四月,夏季已渐渐而迅速地冲了过来。 随着天气的温暖怡人,竹林的生长也渐渐呈上升的趋势,比之上次姚九歌来找蒋迁时,要浓郁的更多。 竹林茂密,从外头看不清分明。 而这片竹林,早在不久前,便已经有了人占领。 蒋迁宿醉,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醒来,更别提有精力前来竹林。因此此时竹林里的人,自然是被姚九歌气的不轻的秦疏白。 只见他脱了外衫,随意扔给了顾左。一会儿以狠绝的姿势练了一套拳法,一会又取了顾右特地带来的剑耍起了气势逼人的剑法。 不多一会儿,秦疏白便已经展示了五花八门的武学精法,看着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秦疏白,以及秦疏白手下经过严苛训练过的暗卫,皆不以惯常刀剑出名。而在这片大陆上,只要学武,必定是有着随身佩戴的武器。 或为刀,或为剑,或为欧阳衍那般的一扇乾坤。 可秦疏白不同,他历来两手空空,惯常的笑容,一副不太擅长武学的模样。可一旦出手,足以震慑敌人。 那是混合了多种武学而独创出的秦氏武学。这一套武学被他完美的用在了自己培养的一批又一批暗卫身上。 诡异莫测,无法分辨,招式奇特,让人防不胜防。 因此,几乎囊括了天地间所有消息的千问阁刚出,便已经有了名扬四海的能力。而其阁主胡离,自然也成了让人惊叹不已的奇才。 可大约没有人能想到,这般人物,同大晁秦疏白,居然是同一人。 这消息若是传出,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要吓掉了下巴。 行云流水,变化莫测的招式一招招攻向虚空,将一片片竹叶给切成了两半,颓然倒地。 而此时,秦疏白也已经满头大汗,眉头紧张。 分明已经劳累,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图。 顾左看着自家主上自从黎明开始便不断的练武的模样,忍不住推了推一旁的顾右,一边做出一副认真观看的模样,一边不动神色地轻轻张嘴,八卦道:“哥,主上这是怎么了?这么久了,我站的腿都快麻了。” 顾右看着秦疏白,抿着唇,回道:“估计是药儿姑娘不知怎的又惹了我们主上了。” 顾左叹了口气,道:“药儿姑娘胆子也真是够大的,谁人不知道我们主上顶天顶地第一不好惹?可她倒像是不知道一般,屡次三番挑战主上的底线。” 顾右沉默了一会儿,斟酌了一番,这才有些根据的猜测道:“毕竟药儿姑娘对于主上而言,不同于普通女子啊。” 顾左同意的点点头。 因为不同一般,所以才有恃无恐。即便是他们主上这般的人,一旦有了软肋,便是天大的脾气也会收敛,甚至心甘情愿为其做出改变。 就比如,听说药儿姑娘喜爱美食,事务繁多的秦疏白便瞒着别人辛辛苦苦地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再比如抛弃摄政王的身份,不远千里跑来找人。 顾左一边做着罗列一边啧啧感叹。等到秦疏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时,顾左立刻闭嘴,连眼不都眨一下。 秦疏白将剑指向顾左,不说一句话,但分明是已经听到了顾左的八卦。 这竹林中,即便浓密,但毕竟不是密不透风,有些话,即便掩饰的再好,也会随风飘到秦疏白耳朵里。 更何况以秦疏白的耳力,附近有什么动静,皆瞒不过他。 “顾左,过来跟我比一场。” 顾左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顺便将顾右给推了出去。 “主上,你知道的,我的功夫比起我哥,可是差远了!” 秦疏白自然明白,不过他一人练了这般多的时辰,已经有些厌倦。而气也至今没有消透。 顾左还是顾右,对他而言,是谁都无所谓。 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顾右只好硬着头皮的迎了上去。顺便回头瞪了一眼临阵脱逃的顾左。 顾左和顾右从小就跟在秦疏白身边,身手了得,也算是暗卫中的领头人物。可即便是领头人物,他们终归还是听命于秦疏白的。 几招下来,顾右便已经不敌秦疏白,连连败退。他连忙投降,随即便要收势退出去。 但秦疏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顾右,他提剑又朝顾右攻了过去,一招一式间完全没有留一手的意图,招招式式毫不留情。 顾右又死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秦疏白这才收了剑势,停了下来。 顾左连忙递给秦疏白手绢,随后又将顾右给扶了起来,这才道:“主上,你怎么了?” 秦疏白擦了汗,一时不语。 而顾左自知自家主子有气还没完全撒出来,立刻识相地过去替他将外衫重新套上,这才又道:“主上,药儿姑娘毕竟年纪还小,行事说话肯定有欠妥当,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啊。” 秦疏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才跟她相处没多久,就已经会替她说话了?” 顾左连忙摆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我自然不会同小孩儿计较。”秦疏白一甩衣袖,又道:“可药儿毕竟不同于平常人,她总是这般做事不经大脑,总有一天会惹来祸事。” 顾左连忙又道:“这不是有主上护着药儿姑娘吗?” 秦疏白连连摇头,看着前方的竹林,抚着自己的衣袖,有些心事重重:“我也有护不住她的时候。” 顾左立刻惊讶不已,他拉过顾右,免得顾右一会儿撑不住倒地上。他一边拉着顾右,一边惊讶道:“主上这般出众,势力强横,只有主上不想护着的,岂能还有护不住的时候?” 秦疏白笑着睨了一眼顾左,道:“你倒是嘴甜。” 顾左连忙嘿嘿一笑。 “可我千方百计的护着药儿,药儿却觉得我是在害她。”秦疏白叹了口气,转身朝竹林外头走去。很会看眼色的顾左立刻拉着顾右跟了上去。 “药儿姑娘的身份不一般,此时年幼,又正是叛逆之时,自然想要事事参与,事事都好奇的。主上护着她的性命,不让她误入歧途这本来是件好事,可若是过度了确实招烦。” 秦疏白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顾左立刻住嘴。 “继续说。” 顾左和顾右互看了一眼,顾左立刻又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道:“药儿姑娘需要成长,您就由着她成长呗,惹了事咱们替她担着不就是了,可千万不能什么事都不让她参与,谁家的小孩儿成长路上不需要磕磕绊绊的?” 秦疏白顿了顿,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的点点头。 他确实感觉到了这一点。分明已经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局势,可姚九歌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亦或者是即便察觉依然想尝试。 这大约也算是热血年少,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便能拯救世界。 提前阻止了事态的发生,虽然护了姚九歌,却也隔断了姚九歌处理事务的能力,或许这就是姚九歌即便受了自己许多的保护也依然对他颇有不满的原因。 他微微一愣,难得赞许地看了一眼顾左,道:“你倒是有能耐,一语中的。” 顾左受宠若惊,连连应了下来。 “陈上陈下可传来了新消息?” 顾左点点头,道:“肆娘同欧阳衍已经安全回了大虞,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秦疏白点点头,道:“叫他们回来吧。” “是,主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他生气了【二】 不管秦疏白在竹林处受到了多少启发,但至少在回到蒋宿家室,依然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至少目前对于蒋迁来说,能躲着就躲着。 宿醉清醒过后,蒋迁愈发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是多余的。沉重,疼痛,轻轻一晃,就连眼睛都有些酸胀。更遑论胃部的不适以及后背的疼痛了。 他灌了两碗醒酒汤,这才好像重新有了意识一般,看着世界的模样,也不再是天旋地转的。 可他只要一想到昨夜带着姚九歌深入歌图府宅并且差点没命,他就觉得自己还不如一直宿醉昏迷,省得清醒过后被人质问。 他晃了晃头,使劲舒展了筋骨,对着这一好天将腿往前踢了两踢,这才舒服的发出了两声模糊的音调。 “你醒了啊?” 蒋迁点点头,转头看向姚九歌。他指了指姚九歌,道:“你是要去找秦疏白?” 姚九歌点点头。 蒋迁又点了头,在光线下眯了眼睛,看向紧闭的房门。那是住了秦疏白的房间,而这件房间自从易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一步。 不管是出于忌惮,还是出于倔强,如今的蒋迁已经打算暂时打破这种互不干扰的默契。 毕竟人命关天,所有倔强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他双手合十,十分沉重百分认真的盯着姚九歌,求饶道:“一会儿你去见秦疏白的时候可千万别说我发酒疯差点就害死你啊,不然秦疏白要知道了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姚九歌深信不疑,却不得不遗憾地摇摇头,极其抱歉道:“可是我有心帮你,却无力回天啊。” 蒋迁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就连头皮也有些发麻。这般惊恐之下,他甚至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姚九歌看着他惊恐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碍于蒋迁平日里也算是有些名声,并且难免好面子的缘故。她只是喷笑了一阵,便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假意咳嗽了两番。 “蒋迁,你昨夜酒醉成了药儿姑娘的累赘,差点便要害她丧生这事儿,我们主上可还没来得及跟你算呢。” 蒋迁闭了闭眼,立刻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趔趄了几步,看着很是努力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朝厨房内忙碌的蒋宿喊道:“六哥!六哥!再给我煮碗醒酒汤,我脑袋好疼啊,想吐!” 随后,便在姚九歌无语的注视下,朝她眨眨眼,便又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摇摇晃晃地冲进了厨房,甚至为了逼真,还假意撞碎了一叠碗,挨了蒋宿一顿揍。 厨房内蒋迁的求饶声此起彼伏,混合着蒋宿的怒喝声,在这一幢小民居内极其鲜明。渐渐地,怒喝声停止,求饶声也停止。所代替的是水声混合着碟子碰撞发出的声响。 很是具有生活特色,且极富生机。 “左左,他真的是你们一直在找的秦迁吗?看着一点气概都没有,简直像个小混混,欺软怕硬的。” 顾左笑了一声,即便嘴巴被面具遮住,但显然,确实发出了一声类似笑声的声音。 “药儿姑娘,即便是再强横的一个人,显然也会有惧怕别人的时候。”顾左一边笑着说完,一边又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药儿姑娘是来找主上的吗?” 姚九歌点点头,伸出手来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而顾左,自然也很是配合姚九歌,在其招手完毕之前,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这也不是什么见风使舵,事实是,他们早就得了命令,姚九歌同他们的主上,不论谁发出的命令,他们都是要听的。 “你们主上是不是真的很生气啊?” 顾左点点头,道:“主上今日一早便去竹林练武,我哥已经被主上打的出了血,现在正在别处包扎修整呢。” 姚九歌抱歉的跟顾左说了一句道歉,随后,小心翼翼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考虑着自己要不要也想蒋迁那样找个借口先离开。 因为很显然,他们所惧怕的,是同一个人。 顾左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又道:“药儿姑娘若是逃避问题,恐怕这件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姚九歌也知道,因此那逃跑的念头也只能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一瞬。 倘若逃跑,就意味着她与秦疏白的关系将直接降到零点,冰冷至极,无法融化。而到时候,她所面对的江湖,便将与秦疏白毫无关系。 姚九歌承认,有人罩着自己的日子肆无忌惮,很是痛快。也承认自己这般依靠秦疏白很是懦弱。可如今的自己毫无自保的能力,一旦身份曝光,一旦身陷囫囵,必死无疑。 她又能如何? 顾左看着姚九歌愁眉苦脸的模样,叹了口气,将她又拉的远了一些,轻声问道:“主上对你的好难道都是暗地里偷偷进行的吗?你竟然一点也不感激?” 姚九歌惆怅,苦着一张笑脸,道:“我知道啊,你们主上如此护着我,我自然都记在心里,做不出恩将仇报的心。” “那你”顾左叹了口气,话再多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只能叹了两口气,语重心长道:“主上从未想过害你。” “我知道。” 姚九歌也叹了口气,捏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手足无措,道:“我就是嘴太快,无端发了一顿脾气。” 顾左赞同的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厨房内短时间不会出来的蒋迁和蒋宿,道:“我去看看我哥,你好好和主上解释解释,其实主上对你心很软的。” 姚九歌感激万分的又道了一声谢。 等到顾左离开,她站在原地考虑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朝秦疏白的房内走去。 她同秦疏白相处个把月,却只是见识到了秦疏白的温柔与体贴,从没有见识过身为摄政王的秦疏白那强势狠毒的另一面。 秦疏白呈现给她的,是少见的耐心与温柔,而这与其他人对与秦疏白的印象是完全相反的。 以一人之见解与众人反抗,必定寡不敌众。 因此姚九歌怀疑秦疏白,怀疑他的另有所图,怀疑他的一切。 因为他与自己相处的这一切,看着都极其不真实。 姚九歌敲了敲秦疏白的房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可她又不敢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的直接推门进去。 无奈之下,只好趴在门上,轻声认错道:“狐狸,我错了嘛,我不识好人心错怪了你,还骂你,都是我不好” 没人理她。 姚九歌撇撇嘴:“你对我那么好,我觉得很不敢相信,你看看蒋迁,身为你的侄子却这么害怕你就已经可见一斑了。” 坐在屋内拿着本书,却半天没有翻一页的秦疏白闻言冷笑了一声。 害怕他的人再多,也抵不过一个总也不会怕他的姚九歌。 “叽叽喳喳的,聒噪。” 他似自言自语,眼角却再也没有冷光,甚至连半天没翻一页的书也在此时被他终于记起来一般翻了两页。 眼看着没人搭理她,姚九歌无趣的撇撇嘴,干脆转过身子直接靠在门上,抬头望天,双手环胸,道:“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学不会乖巧听话,身为江湖人,就是想到处闯来闯去的,否则,我又如何能收复曲子?倘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蒙在鼓里,我的族人不就白死了吗?” “你护着我,诚然,我很感激。可有的时候我也还是想四处闯一闯,你总护着我,我总没有机会成长。”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也就罢,可我不是,我是”她终究开不了口,即便面对的是秦疏白,即便附近只有蒋迁和蒋宿,可身份之秘过于致命,尤其如今处在开放的环境中,难保隔墙有耳。 她闭了嘴,叹了口气。 房内好像没有人一般的安静,若不是顾左方才守在外头,她简直要怀疑秦疏白在捉弄她了。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道:“狐狸,我好饿呀,想吃你做的蛋羹。有虾仁的那种。” 她说着说着,竟然真的有些饿。眼见着屋内毫无动静,她又将视线放在了厨房,撇撇嘴,终于打算先去填饱肚子。 她踢踢脚,正欲离开,一直毫无动静的房门便在此时打开。毫无准备的姚九歌吓了一跳,双手一阵乱挥,控制不住的就要倒地。 地板摔着疼不疼啊,会不会伤了背啊。一系列的问题一个个冒出来,却也仅仅是冒了出来,因为姚九歌此时根本没有心思顾虑这些。 她的脑海,她的心神,在此时都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药儿方才说的话倒是真挚,听着让人有些感动。” 随后,她就被秦疏白拯救。景致旋转,快速切换,再一次停止,已经是秦疏白好看的模样,此时正噙着笑,挑了眉头看她。 姚九歌舒了口气。 “狐狸,我错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所以你也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秦疏白“唔”了一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倘若家里的小孩犯了一次错就再也不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听着也确实是残忍。” 姚九歌忍不住嘟囔了两声。 谁是小孩儿啊。 “可我说过的话便不会再反悔。” 姚九歌一愣。 “我说不再管你,药儿以为只是随便一说吗?” 姚九歌急了,扯过他的袖子一副不打算放他走的样子。 “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再管你,只是涉及生命安危时,我会护着你。”秦疏白说的很是认真,眼角带有笑意,继续道:“我给你最大自由闯荡,自然也会给你最大程度的保护。” 一方面极度放任,一方面又极度保护。这大概是姚九歌所听过的最让人动心的承诺了。 她鼓着嘴,一双眼却在此时不自觉的红了,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娃娃一般看向他。 “哪怕洪水滔天,哪怕山河倾斜,你又何惧?” 姚九歌吸了吸鼻子,用力且认真的点点头。随后,她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酸的鼻尖,一把拽住想要越过她的秦疏白,轻声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去哪儿?” 秦疏白挑了眉头,道:“你不是饿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蒋宿心魔【一】 烟冥露重霜风号,声悲色惨侵征袍。 那是蒋宿不想再回忆,也不敢再回忆的一段往事。 当年天浔率领五万精兵铁骑一路北下,攻山涉水,虎视眈眈而来。随后,五个群县接连失守,天浔以不可阻挡之势破城,气势汹汹直朝南尺国都方向而来。 蒋宿临危受命,从南尺国门而出,率领兄弟们日夜兼程,抄了无数条小道,终于将天浔拦在了门下。 南尺虽多年来南征北伐,扩展了不少疆域。可天浔民族彪悍,生于草原,性子张扬。常年因食物匮乏以及物资缺少频频侵扰南尺边境,但攻势虽猛,每次却都能被及时制止。 如此下来,就连南尺皇帝都将其归类于来势汹汹,虚张声势的鼠狗一辈。 可不成想,天浔暗中与丘赤勾结,本就都属于善战类的国家,此次通力合作,竟将南尺打的连连败退,局势一度往天浔那边倒,眼看就要兵临城下。 蒋宿那时体壮,又身为南尺战神,此名绝非浪得虚名。 在简要分析过天浔的作战方略后,经验丰富的蒋宿立即调整了自己的军队阵型,一队从后方堵住天浔的退路,两队从侧方缓缓隐藏,以敌不动他不动为战略埋伏。而剩下来的所有人都跟着蒋宿从正面迎击。 天浔此次来势汹汹,因此他们迎战的速度必须也要加快,免得夜长梦多。 可蒋宿没有想到,这一场看似极其平常且多见的战事却隐藏了另一件足以让他每次午夜梦回都惊恐不已的噩梦。 硬战,哪怕双方实力悬殊,拼死也不是不可,历来以少胜多的例子皆摆在眼前,更何况,成大局者,军心是否稳固才是能否胜利的重要因素。 蒋宿有信心,也相信自己的士兵。 可光凭那信心,以及多年来的对战经验,在面对这一场偷袭战是却显得极其单薄无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正所谓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光明正大的背后总是意味着有不同寻常的偷袭。而那偷袭,总是带来了无穷的祸事。 蒋宿带领将士们成功拦截,小胜一场,军队欢呼声一片。大快人心的蒋宿直接下令原地驻扎,待修整片刻之后便趁热打铁,一举将天浔打回老巢。 可令蒋宿做梦也没有做到的是,小胜过后,还有一场更为激烈的战役在蠢蠢欲动,黑暗中露着一双狠毒的眼,死死地盯向燃了篝火,大口吃肉的将士们。 当天夜里,篝火还未燃尽,将士兴致正浓,一个个勾肩搭背,好不热闹。可碍于严格军规,到了最后,一个个又同伙伴告了别各自回了帐营。 当时明月诡异,一片乌云浓浓,无风。 似血般的圆月高挂于天,正好处在帐营的正中央。抬眼望去,这轮圆月通红而没有光亮,将帐营周边的景色皆隐藏在了一片血色当中。 蝉鸣,树枝摇晃,蚁虫爬过,阵阵不绝。 丘赤狠毒,眼看天浔不敌南尺,便想出了毒虫攻势。趁着血月高升,帐营中的南尺将士憨憨入睡之时,将已经蠢蠢欲动许久的毒虫放了出去。 只能听见大量排队而去的毒虫发出的轻微细响,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听着让人不禁不寒而栗。 蒋宿睡眠浅,几乎是在同时睁开了眼,那最后一抹迷蒙也在听到极其有规律的爬动声时销声匿迹。 他不明白,一下子更是反应不过来。因为这异样的声音虽然诡异陌生,但却看着不像是什么致命的威胁。 他将武器紧握在手心,站在帐营中皱着眉头,徘徊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就在一旁的帐营中,他的将士们发出的极其痛苦的一声闷哼声后,这才意识到真的出了事。 紧接着,那始终萦绕在他脑海中,事过多年也无法忘怀的一幕出现了。 因为警惕,他在站起身那一瞬间已经点燃了一根烛火,此时烛火摇摇晃晃,只有面前的景色被这烛火笼罩,隐隐约约。而他身后的一片没有得到笼罩的景致,依然是黑暗一片。 帐营外,有爬动声起,渐渐的,有了一抹影子慢慢浮现在帐营上。 渐渐的,这黑影变得越来越近,近到在这帐营上显得高大到甚至连轮廓都有些狰狞。 长须,有钳子,但下半部分看过去却又像是蛇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地面。帐营隐藏下,蒋宿能看到这一抹黑影绿的发亮的眼睛正在注视他。 与此同时,更是发出了一抹类似于笑容的声音,极其毛骨悚然。 他忌惮十足,连连往后退。可一旁的帐营内陆陆续续的传来了闷哼声,片刻又没了动静,如此重复,那闷哼的声响也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不易察觉。 蒋宿知道,自己的将士多半都已经遭到了偷袭。 他咬咬牙,提剑立刻朝黑影的正中央刺了过去。 但一剑刺过去,却软软的毫无着力的地方。蒋宿这一刺几乎用了全力,如今扑了个空,惯性所致,他没有办法扭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帐营的白麻布盖住了脸,随后,带着整个帐营倒了下去。 烛火台倾塌,灯油撒了一地,火苗在其中茁壮成长,渐渐蔓延到了其他的地方。而趴在地上的蒋宿直到自己的手指被火苗涉及,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眼看火苗吞噬了自己的帐营,火光下,蒋宿惊魂未定,看着平静到诡异的另外几座帐营,咬了咬牙。 他飞快取下挂在一边的号角,使劲吹响了集合令。 在这浑厚又响亮的号角声过后,蒋宿粗喘了一口气,等待着自己的将士们一个个穿戴整齐的从帐营中出来。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等来的,却是他们的自相残杀。 火光渐渐爬向了另一座帐营,将白麻布烧的噼啪作响。又隐隐约约的黑影躲在暗处,差点便要被那火光照亮。 但很快,便又动作很快的消失了。 蒋宿背着火光,握紧手中的长剑,一张脸上满是震惊。他不敢多想,立马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将士拉开,沉着脸怒喝了两声。 但随即,他便感觉到自己手背有些疼痛。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一看,却是一只黑虫正趴在自己的手背上猛烈的吸着自己的血。一条长长的尾巴上下摆动,十分惊异。 蒋宿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他松软了手,连连往后趔趄,直到靠着长剑的支撑,这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他一把将黑色毒虫甩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下去。溅出来的血几乎洒满了他的脸。 这黑色毒虫,吸人血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快到若是他再稍微慢一些,便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倒地。 随后,被自己放手的两名将士便已经面无表情,仿佛互相不认得对方一般,出手十分狠绝的纷纷死于对方的刀下。 蒋宿惊诧。 因为他们分明上一秒还勾结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竟能让他们瞬间反目成仇,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肯有一分相让? 蒋宿痛心万分,眼看前方的将士也同这两名一样彼此将彼此当成了对手一般的攻击,他当然是想也不想的往前冲。 “将军!将军莫要再向前了!” 蒋宿很快被五名士兵给拦住,其中两名更是十分忌惮的拉住了蒋宿的肩膀,生怕他冲破束缚继续往前冲。 蒋宿认得,这是自己的几个副将以及参谋。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士兵为何会变的如此!” 参谋护在蒋宿身前,看着前方一具具温热的身体,十分痛心的紧紧闭了闭眼,道:“毒虫,是毒虫咬伤。丘赤狠毒,可恨可恨。” 话音刚闭,便有大片黑影突然从士兵身上剥落,成群结队,大片大片的朝蒋宿的方向过来。 参谋立刻将蒋宿往后推。 夜色中,是平常儒雅的几乎不说一句重话的参谋最后的声嘶力竭:“快走!” 黑色毒虫的速度太快,快到参谋才刚说出一句话,身上就已经被毒虫攻了上去。平日里本就不会武的参谋此时更加毫无还手之力。他隐约间似乎听见了蒋宿的声音。 他已经被毒虫攻击的瘫软在地上,双腿直直发颤,手却费尽地抬了起来,指着蒋宿的方向,怒吼道:“将军莫要停留!快走!走!” 而这,也是蒋宿听到的,跟了他将近十年的参谋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懂,分明局势一片先前还是一片大好的,为什么入了夜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分明是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可为何丘赤却不守信用,以卑劣毒虫攻击,来损杀他的将士兄弟? 毒虫攻击后,他被迫狼狈逃窜,剩下四名他的副将,更是为了护住他,皆死在了远方。 这一场丢尽颜面的恶战之后,南尺大军除他之外几乎无一生还,而那失守的五个群县也因此归入了天浔的版图之中。 自他回来,南尺上下一片唏嘘。可他却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辩驳?如何辩驳?他甚至还未看清敌人的面貌便已经输了个彻底。这一场战役,直接抹灭了他先前所有的丰功伟绩,一下子将他变成了南尺的罪人。 他又有何颜面解释? 明月再次高悬。 蒋宿再一次从噩梦中挣脱而醒。他晃了晃头,掀开被子,抄上鞋径自朝窗边走去。 他将窗户缓缓而开,院内一片寂静与黑暗,所有房间皆已熄灯。此时正是安眠好时辰。 除他之外,想必都已进了梦乡。 多好啊,没有噩梦缠绕,也没有愧对国家。少年心志,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 不像他,没了权势,没了兄弟,没了尊严。空留一副躯体,行尸走肉一般行走人间,再也找不到任何当初的激情。 毒虫攻击之下,他的身体甚至日渐呈现老态,原来的武功招数也已经几乎忘了个干净。 他以自己的一身武学换取了自己活下去的权利,如今想想,不知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夜风袭来,吹过他张开的双手,带来了一阵激灵。他愣了愣,摩挲了一番,这才发现手心早已经出了大片的汗。此时被风一吹,自然是凉意透心的。 他抚了抚自己手上的疤痕,又看了看失去了两根手指的左手,一双眼有些浑浊,片刻之后,又染上了一抹红。 “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蒋宿心魔【二】 噩梦过后,昔日战友似乎都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那些还未施展抱负就死在了他乡的将士们,那些为了自己的命而甘愿牺牲自己的副将,那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拖住了毒虫而让自己有了一丝生机的参谋。 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多年过去,他已垂垂老矣,而他的战友们,却依然是当年的那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每次噩梦过后,蒋宿都能看见他们的模样,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那里,一眼望不尽头,没有一丝恨意,只是安然的笑着。 他想开口,屡次想开口。想触碰,屡次都想触碰。 可一旦有了行动,便成了一堆虚影。到了最后,蒋宿竟是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他又有何颜面面对他们呢,因为自己的失策,将他们硬生生带进了死亡的深渊。可他们每个人,以前都是朝气蓬勃,期盼为南尺做一份贡献的人啊。 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毒虫的手上,而一部分人,更只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他真的没脸啊。 蒋宿自觉丢脸,双手捂脸不敢去看自己的这些亲人。他是真的懦弱,懦弱到连为他们争取一次清白的机会都不敢。 寂静的夜,是蒋宿压抑的,悲痛万分的,忍了数年的屈辱尽数倾斜。 这发出的阵阵哽咽听之让人心碎。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是感伤。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是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蒋宿这才停了下来。但他依然低垂着头,双手还是紧紧捂着自己的脸,他颓然的将身子靠在窗口,又重重咳了两声,这才勉强从悲痛从缓了过来。 他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才说服自己抬头去看那一轮明月。 此时明月皎洁,没有乌云,有微风。而他身处的地方,是南尺,是自己的家。 他一直提心吊胆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他轻轻舒了口气,但心中的忧虑却还是没有消去。 自从丘赤人来南尺,他便觉得自己似乎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 此时天色尚晚,他早已做惯了噩梦,倒也不觉得外头黑暗。在缓过神之后,他便随意披了件外套,推门而出。 春末,夏未初,不冷。 即便是在如此深夜,一人闲逛,也并未觉如何。 一人,一明月。 仰头只看明月,低头是孤影。 他没有闲心对月独酌,没有力气月下漫步。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披着一件外衫,神色荒凉,入眼处一片空空与荡荡。 他拢了拢外套,又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房屋,静静地在原地出神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换一个地方。 大约是每次的噩梦过后他都只敢站在院中冷静,这方法久而久之竟然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他愈发强烈的情绪。 这情绪在每次噩梦乍醒后都变得比先前还要强烈。到了如今,已经强烈到让他不安。 “什么人!” 蒋宿刚把手搭在门环上,余眼便瞧见了一抹影子略过。速度极快,快到他几乎快要以为是幻觉。可到底是有着多年的经验的将军,即便那影子再快,他还是在瞬间判断出了异常。 他放下手,惹得门环一阵颤抖,敲击在门板上,发出了一声轻响,回荡在安静的夜晚。 蒋宿扭头一望,就看见自己的副将和参谋站在不远处笑看着自己。紧接着,他们的脸上便突然多了一抹阴影。 不大的一个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脸上,随后,那阴影变得越来越大,大到同那日帐营上映出的黑影一致。 蒋宿连忙摇摇头,忌惮地往后退。 他以往都只是在梦中见到这场景,但如今,竟已经侵蚀到了现实吗? 他皱了眉头,突然有些不敢确信自己是处在现实还是仍在梦中。但显然,不论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他都不可能任由这阴影再次伤害自己的兄弟们。因此他想也没想就朝阴影而去。 多年没有练过招式,多年没有降过一敌,其实他的杀伤力已经不如以前。可拳脚相向之间,还是金戈铁马,铁骨铮铮。 他想要推开自己的兄弟,结果只是抓住了一团空。他想要大声叱喝,但却如鲠在喉,瞪大了双眼,什么也喊不出来。 他一次又一次的朝阴影攻击而去,可阴影却总是在他眼前,提醒着他,不论他有多努力,也依然不乏摆脱噩梦的命运。 蒋宿骂了两声,突然冲回屋子,大刀开窍,嘶鸣阵阵,被他提着重新冲了出来。 有了武器的蒋宿终于又提起了一丝信心,一直有沉沉暮色的脸上也有了大将风度。 一把大刀使的出神入化,正气凛然,一次次的将阴影从自己兄弟们的身上赶走。 虽然这阴影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出现,可对于蒋宿来说,坚持不懈总会有将其彻底消灭的一天。 他提着大刀半跃至空中,双手举起大刀狠狠朝地面砍去,过大的力量震的他的虎口有些发麻,地上尘土也迷了他的眼,可他毫不在乎。 就在此时,另一道冷光从他侧旁而来。 蒋宿提起大刀在地上划了一条直线后,一个扭身,躲过了攻击。 短暂的冷光过后,蒋宿显现躲过匕首的攻击,很快同这突然而来的攻击纠缠在了一起。 “何人擅闯我将军府!报上名来!老夫留你一命!” 蒋宿一边怒喝,一边举起大刀朝前砍。而月色正好投射了一片冷淡的光亮在那神秘的攻击者身上。 剑眉,遮了半张脸的面具,短翘匕首。 顾左。 只是此时的顾左神色有些不解,他皱了皱眉头,将视线往后面一放,那一直压迫着蒋宿的另一道力量也在此时收敛。 顾左本身一直歇息在屋檐处,见蒋宿神色怪异,行踪可疑,便下来试探。可没想到,这一试探竟是让他颇为不解。 顾左身为秦疏白暗卫,一向擅长近身攻击与暗杀,碰上蒋迁这样每一招都光明正大的招式,几乎是在瞬间就找到了蒋宿的薄弱点。 可一方面顾左没有兴趣击败蒋宿,另一方面,他也不是很愿意伤害蒋宿。 几番纠缠之下,顾左只好叹了一口气,收起匕首,朝蒋宿胸口踢了一脚。随后便退到了远处,一双眼似打量般地盯着他。 蒋宿被这一踹差点晃了心神,好不容易酝酿的气也差点不攻自破。他扭头朝一旁一望,突然一甩长刀,将其背在自己身后。 “山行,带着他们马上抄小路往下走,这一场战,我势必要做一个了断。” “大晁军队因为姚九歌已经绝了好几天的粮食,此时正是我们攻击的好时机,好兄弟们,我们这一次势必要一举成功!”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索性举起大刀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完全忘却了自己方才还在同顾左比武。 顾左同隐在黑暗中的顾右毫无障碍的对视了几眼。 顾左:蒋宿这是中邪了? 顾右:约莫。 顾左深以为然,自顾自地点点头。 一旁房门传来一声动静,下一刻,便见秦疏白轻轻推开了门,脸上毫无倦怠之色,不像是被突然吵醒而特有的困倦慵懒之色。一身白衣更是穿戴的规规矩矩,让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安睡。 与此同时,他隔壁的房门也被人打开。懒得穿衣服的姚九歌披着毛毯很不耐烦的开了房门,一手伸了懒腰,一边还打了一个哈欠,头发有些杂乱,神色也有些懵懂。 她缓了一会儿,看着院中的状况,非但没有让自己清醒,反而更加的让她困意重重。 于是她又打了一个哈欠。 “左左,你半夜不睡发什么疯?” “不是我” 还没等他说完,蒋宿已经举了大刀指向眼眶还有血丝,一脸缺觉模样的姚九歌。 “你是谁!也是丘赤人吗!” 姚九歌愣了愣:“啊?” 蒋宿神色冷冽,道:“你们丘赤人心肠如此黑,为了胜利竟然连如此卑劣的手段都用了出来!老夫驰骋战场数十年,又岂会怕一点病痛折磨!”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裹紧了毛毯,朝秦疏白那边移了过去。 秦疏白低头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毛毯直接将其扯了过来。随后,他看向神情诡异眼神没有聚焦的蒋宿,一边顺着她杂乱的像个鸟窝的头发,一边轻声问道:“可是幻术?” 姚九歌将头抬高,顺势在他温暖的手心摇头蹭了蹭。 秦疏白的声音有些低沉,悦耳又带着磁性,是醒后的慵懒,让人听着有点醺然。再加上秦疏白顺毛的动作太过温柔,姚九歌打了一个哈脆靠在他身上,连眼皮都有些懒得动。 只是蒋宿今夜行为太过诡异,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他这明显处于一半清醒一半昏迷状态,看似清醒却又糊涂。既不是幻世珠扰了心神,也不是身处幻术下,我也不太明白。” “你!你们!为何还在我的府上!你们缠着我缠了这么多年,究竟有完没完!” 就在姚九歌分析蒋宿的问题时,蒋宿已经将视线从姚九歌身上挪开,转而从另一处方向声嘶力竭。 那神情,分明是觉得那边还有人。可那边分明只是一片菜圃,空空如也,那夜色下呈墨色状的粗壮大树摇晃着枝叶,发出一阵“沙沙”声。 场景诡异,姚九歌立马缩了身子,倒在秦疏白身上。 “六哥!” 院内吵闹,就连雷打不动的蒋迁都已经被吵醒。此时他正护着一盏烛火台,声音有些颤抖,轻轻地喊了蒋宿的名字。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蒋宿竟然像是听见了蒋迁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神色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气,道:“迁儿!你怎么来了!我千方百计将你救下来可不会为了让你再来送死的!” 蒋迁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迁儿,身上的伤可还好?还痛不痛?” 蒋迁被他这么一问,也勾起了陈年往事,他红了眼眶,假装淡定的点点头。 往事涌上心头。只有一瞬,还能克制。 可对于蒋宿来说,却是发生在当下的事情,他无法清醒,也就做不到克制。眼看他一点点丧失斗志,一点点目露绝望,一点点步入以往的事件无法自拔。 分明屋内没有一个敌人,分明已经回家多年,可蒋宿却时常在噩梦中不复醒,一次一次的将自己扔进了以往。 姚九歌“咦”了一声,看着蒋迁通红的眼眶,看着蒋宿癫狂的行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一瞬间换了无数个场景,可见蒋宿受尽如何折磨。 她若有所思的掏出无命笛,轻轻吹出了一首曲调悠远的调子。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一瞬间压低,又在一瞬间抬高。 仿佛是从远方传来的召唤,一瞬间又是近在眼前的问候。一点一点将蒋宿从无数个梦境里脱离。 闹了大半个晚上的蒋宿终于在曲子的带领下平静了下来,他呆愣了片刻,手一松,大刀也落在了地上,随后,毫无预兆的闭眼倒地。 蒋迁连忙赶过去一把扶起了他。 一曲完毕,姚九歌将无命笛敲打着手心,若有所思地看着蒋迁费力地将蒋宿拖回屋子。 顾左看着蒋迁扶着蒋宿回了屋子后,立即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姚九歌。 姚九歌又敲了敲无命笛,道:“蒋宿会对回魂曲有反应说明他本身已经被摄魂了许久。” 她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更为准确的词:“他已经被人控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问天问地【一】 蒋宿闹腾了大半个晚上,最后还是在姚九歌的回魂曲强制指引下,这才堪堪歇了过去。 看蒋迁的样子,蒋宿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蒋迁照顾蒋宿时显然很有经验,面对半夜蒋宿的突然发疯也显得很是淡定,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 因着半夜被蒋宿一闹,将姚九歌惊醒后,深深减少了睡意,因此她折腾了一会儿这才又重新入睡,直到次日,日上竿头许久,这才将房门打开,伸直手臂打了个懒腰。 “左左,秦疏白呢?” 顾左眉头一跳,明显对于姚九歌直呼自己主上的名字感到很是头疼,但显然连秦疏白都不曾介意的事,作为属下自然也不敢有多大的意见。 只是每次听见姚九歌大咧咧地要么直呼全名要么就直接喊了外号,他都嘴角有些抽搐的别过头。 他们主上何时变得如此好脾气了啊。 顾左无语哽咽了一会儿,愈发觉得姚九歌的能耐很大了。他递给姚九歌一碗已经温度十分适宜的晨汤,这才恭恭敬敬道:“主上一早便出门勘察南尺地形去了。” 姚九歌捧着汤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不知道秦疏白为何突然要去勘察南尺的地形,但大约也是为了之后的事情做准备。 秦疏白一向不做无聊事,此时突然勘察地形,大约也是觉得丘赤此次会有极大可能性说动南尺皇帝征战四海。 她若有所思的猜测了一番,这才端起汤碗微微抿了一口。 入口润滑,有一股清香而来,很是爽口开胃,正好将她刚起时的浑浊气一扫而空。 她干脆十足地将整整一碗汤饮入肚中,看着碗底安静躺着的三片花瓣,挑了眉头。 恰巧此时蒋迁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正动作轻微的将房门合上。等到转身时,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一张脸也疲惫了许多,看样子,竟像是一晚未睡。 他一夜都待在光线昏暗的屋内照顾蒋宿,一双眼也已经渐渐习惯了昏暗的环境,如今突然身处光线明亮处,他有些不习惯的用手挡住了阳光,另一手将门合上,微微低着头想要赶紧走回自己的屋子。 “别走,我有问题问你。” 蒋迁刚走到中央处,姚九歌便突然跳下台阶,伸出手来一把将蒋迁拦下。 蒋迁捏了捏眉心,抬头看她时,一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在阳光照射下又立即闭了眼,他揉了揉酸疼的眼角,看样子很是困倦。 “大姐,求求你了,放我回去休息好不好?” 姚九歌同情地看了一眼蒋迁,很是残酷的摇摇头。她踮起脚一把勾住蒋迁的肩膀将他拖到了院内大树下,带着他就地坐下。 “祖宗,我真的困的不行了,脑子里浑的像浆糊!你放过我吧!” 姚九歌靠着树干,闻了闻枝叶繁盛下的木香,她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把盘起了腿,瞅着他的模样,道:“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趁你病,要你命,如此天赐良机,我不得好好把握?” 蒋迁哀嚎了一阵,瞪着顾左嚎道:“顾左!好歹咱们也是打过架的交情,算熟了吧?你就忍心看着这祖宗缠着我吗!” 顾左轻咳了一声,伸手捞了捞自己的耳廓,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眼看顾左见死不救,蒋迁哀叹了几声人心不古后,只好认命的低下头,死命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却觉得头愈发疼了。 他抬头看了姚九歌,半死不活道:“趁我困死之前快问!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啊!” “蒋宿被人控制这事儿多久了?” 蒋迁没反应。 “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半夜发狂,你告诉我,他从何时开始的?” 蒋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再这样下去只会渐渐迷失在自己的心魔当中,这种状态若是还得不到缓解他就会死你知道吗?” 蒋迁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蒋宿紧闭的房门,这才压低了声音,凑近她,道:“不至于吧?六哥以前在战场厮杀,如今退隐整日无事,自然也就有了执念,梦游里总以为自己还是个将军。” “梦游?”姚九歌嗤笑了一声,一把将蒋迁的身子转向当夜蒋宿行动的地方,伸手指向那块被砍出了好几道痕迹的空地,道:“他已经沉迷,再这样下去只会深陷不可自拔,再也无法醒过来。” 她看着那几道刀痕,凝重道:“最后,他会因为无数的失败而绝望,到时候,别说什么回魂曲了,就算是控制他的主人也没办法救他。” 蒋迁后背已经惊起了冷汗,他握紧双手,却发现手心处已经吃惊的出了满手的汗。他连忙将手心在衣服上随意地蹭了两下,一双眼定定地看向她,问道:“那,那六哥他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 姚九歌看着他紧张的模样,道:“自尽而死。” 蒋迁白了脸。 蒋迁的情绪变化的很是明显,姚九歌一边看着一边挑了眉头,扶着树干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方才落在自己裙上的落叶,往前走了三步后停了下来,转头一脸高深莫测相。 “可若是找到原因,我以回魂曲施以辅助,就还能有三分希望。” “才三分?” “蒋宿这种状况维持的太久太过陈旧,一切讯息都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我很难通过他本身寻到踪迹。” 蒋迁一双手藏在袖中握紧成拳,喉咙干哑,他挣扎着咽了一口口水,却发现满腔都是苦涩,苦的他心有些慌。 半晌,他终于又将视线放回到姚九歌身上,那副打量的目光似乎是在斟酌姚九歌的可信度一般。 “你是秦疏白的人,而秦疏白这人又颇为心机深沉,我很难相信你。” 姚九歌笑了,她懒懒抢过顾左因为消耗时光而剥好的几个枇杷,一颗颗慢悠悠吃完后,这才道:“你若是连我都不肯相信,那便出门寻个好一点的棺材铺,着手准备蒋宿的后事吧。” 就坐在一旁的顾左:“” 他本身就因为枇杷被抢而有些委屈,此刻更加是无语地想要破门而出。他看着姚九歌不动声色引导蒋迁的模样,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任劳任怨的开始剥起了枇杷。 药儿姑娘真是越来越像他家主上了啊。 “我承认,秦疏白心机深沉,是只黑心的狐狸,可我心思单纯啊,我心怀天下啊。” 蒋迁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近秦疏白者者黑!我才不相信跟着秦疏白这么久,你会如此好心。” “你懂什么,这叫互补。” 蒋迁被她逗的彻底无语,眼看姚九歌似乎已经对和他说话失去了兴趣,转而投向顾左那边。 他向来痞里痞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沉重。看着姚九歌一脸嘴馋的看着顾左手中的枇杷,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一般,这才开了口。 只是语气阴沉,每一个字眼间都似乎包含了杀机,很是沉闷。 “丘赤人擅毒,你也知道,我幼年便离开大晁出去闯荡,当年正好闯入南尺,丘赤人见我体质特殊身体强壮,便将我抓来试药,如此过了一年多,丘赤同天浔联合,意欲攻破南尺。” 姚九歌透露着一副鼓励的目光。 “当时六哥攻势正浓,一把长刀使的出神入化,遇刀者皆成刀下魂。而他手下的兵也狠辣非常,精力十足,几下就将天浔打的节节败退。那日夜,丘赤放出毒虫暗袭帐营,全军上下,除了我六哥,其他人皆死相凄惨,在不明不白之间丢了性命。” “随后,天浔同丘赤将整个重心都放在了围捕六哥身上,所以我趁此机会逃了出来” 姚九歌挑了眉头,摸摸自己的下巴,结合蒋迁的描述以及蒋宿的症状,她这才又道:“蒋宿也被咬伤了吧?” 蒋迁点点头:“六哥内力深厚,常年习武,幸免于难。我本以为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想来便也算是逃出生天躲过了一劫,没想到” 姚九歌点点头,道:“食梦虫。” “什么虫?” “相传丘赤擅毒,国中遍地毒物,尤以毒虫闻名。万虫栖居,常年来同丘赤相安无事,渐渐地,更是同丘赤达成了合作关系,毒虫噬人,而丘赤国从中得到好处以保整个国家太平。” “食梦虫体型狭长,上身如虫下身如蛇,剧毒无比。中毒者六亲不认,沉迷梦境,直至消耗自身最终神志消散,丢掉性命。” 蒋迁震惊,脱口而出,道:“我本来只是猜测,并不十分确定,毕竟天底下哪有这么邪门的东西,可没想到,果真如此” “食梦虫是稀罕物种,只有丘赤国有,被咬者几乎当场毙命,蒋宿能撑到如今,想来心坚如铁,我很佩服。”她顿了顿,又有些怀疑道:“不过被食梦虫盯上的人不管去向何方都不会逃过食梦虫的监视,蒋宿能撑到如今,一方面是他本身能力出众,另一方面,想来是丘赤国不肯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蒋迁皱了眉头。 随后,他将怀疑的目光看向姚九歌,有些戒备地问道:“这么邪门的东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就是个邪门的人啊。” 姚九歌挑了眉头,拉开木凳坐下,随后潇洒无比地甩了甩长发,道:“越是偏僻无解,越是邪门的妖魔鬼道,我越是擅长。” “为什么?” 姚九歌笑了一声,道:“大约是世人也觉我不该存在吧。” 顾左剥着枇杷的手一顿,看了一眼姚九歌的神色,想了想,干脆将整个盆推向了她。 没想到蒋迁竟然还赞同的点点头,道:“确实,在你之前,我们都以为能靠近秦疏白的人还没出生。” 姚九歌喷笑,明显被他偏题的能力给震惊了。 她知道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解食梦虫的毒。只是危险莫测,她也不是很确定。 姚九歌又咬了一口枇杷,努力将话题给拉回了正道,道:“不过你倒是厉害啊,被丘赤人绑走后安然逃走,他们却也没能认出你?” 蒋迁还想问那食梦虫的毒究竟可以用什么来解,可看姚九歌的样子,却也隐隐猜测到大约是一个他没有能力可以闯的地方。 于是他顿了顿,只好又道:“我当时比较狼狈,满脸络腮胡,萎靡不振的,同现在没法比,他们自然认不出我。” 顾左将最后一棵枇杷丢进盆里,闻言疑惑道:“药儿姑娘,蒋迁既然被抓去试药,那他的身体?” 姚九歌摇摇头:“无碍,他大约是天生的药人体质。” 顾左点点头。 “左左,怎么就这么点枇杷?” 顾左无语,道:“是姑娘你吃太快了” 姚九歌看了一眼吐在一旁的枇杷核,深以为然,点点头:“那你再去买点儿,我一会儿拿给狐狸吃。” 顾左拍拍手,站起来,道:“哪儿用的着买啊,街边多的是。” 姚九歌闻言,幽幽地将目光看向顾左。 顾左被姚九歌看的有些心虚,却不知为何。他只好挠挠头,道:“我看没人嘛,就摘了点儿。” 姚九歌:“既然不出钱,你多摘一点。” “好嘞!” 姚九歌看着顾左离开,腮帮子咀嚼了一会儿,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被自己吃完的枇杷,思虑了一番之后,转而站起身来提了裙子跑了出去。 “左左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问天问地【二】 姚九歌此次出去的时机不对。 顾左一开始摘了枇杷那会儿,主人正巧出门购置蔬菜,因此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可如今已到中午,再慢的速度也已经足够其来回。 因此当姚九歌站在底下指挥顾左摘枇杷时,很轻易地就被发现了。 这家屋子的主人是个大娘,此时正拎着自己的菜篮子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不解,但看着,倒也不像是要发脾气的样子。 姚九歌偷偷给了顾左一个指示,于是很会看眼色的顾左便又往上爬了几寸,彻底将自己藏入浓密的枇杷树中。 姚九歌一脸乖巧,将装了满满枇杷的袋子藏到背后,对着大娘扯出一抹可怜巴巴的神色:“大娘,您家的枇杷看着好好吃啊” 大娘哈哈一笑,道:“那当然!我家的枇杷啊可是这方圆十里结的最好的一家!” 姚九歌惊叹的仰头看了一眼满是金黄色的枇杷树,随后继续可怜巴巴道:“大娘,我可不可以吃一颗啊,我可以给钱的!” 大娘见姚九歌模样好看,又很是乖巧,心里也很是喜欢,当下摆摆手,爽朗道:“嗨!要什么钱啊,你这丫头想吃多少拿多少,大娘家最不缺的就是枇杷啦!” 姚九歌立刻兴奋地道了声谢。 眼看已是正午,金灿灿的枇杷被阳光照映的更加的水嫩。 收获满满的姚九歌带着顾左重新回到了蒋宿家中,一边走一边一副神往的样子道:“左左,我看我以后啊大概可以靠脸吃饭了。” 顾左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拐了两个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蒋宿的家。而定睛一看,大门敞开,一身白衣的秦疏白双手环胸,正笑意盎然地看着他们。 姚九歌眼前一亮,立马拎着一大袋枇杷跑了过去。秦疏白也不闲着,一手扶住了她,一手接过她手中一看就很重的袋子,又擦了擦她额间被晒出的细汗,道:“又去哪儿玩儿了?” 姚九歌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枇杷,小心翼翼地剥了皮之后直接塞进了秦疏白的嘴巴里,随后,用着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仰头看他。 “怎么样?我摘的!” 秦疏白眼里已浸满了笑意,眉眼轻轻弯起,眼底潋滟了一层光华,像是桃花色之晕染,有了一丝缱绻的温柔。 “甜的。” “自然是甜的!” 秦疏白揉了揉姚九歌的头发,柔声哄道:“药儿真厉害。” 站在身后的顾左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自己站在那儿仿佛有些多余,有些尴尬。他站了一会儿,立刻很有眼色的拎起秦疏白手边的袋子进了屋。 “蒋宿还在歇息,今日的午饭药儿想吃些什么?” 秦疏白一边问着一边将姚九歌带进了屋。木门吱呀关拢,闭了屋内的人间烟火与温情。 眼看秦疏白已经围了围裙,捋了上袖,很生活化地处理蔬菜,饶是姚九歌已经吃过好几次秦疏白准备的菜肴,也不可避免的“哇”了一声。 秦疏白武功上层,动作极快,因此即便是切菜也显得比平常人快了许多。到了最后,只能听见菜刀碰着砧板发出的声音。 青的青,红的红,被摆的极其整齐的放在了空置的碟子中。 随后是菜色丰富,滑入铁锅,冒出火花,扑腾出香气。 不一会儿,厨房外已经炊烟渺渺,香气四溢。 姚九歌被秦疏白赶到了一旁,只好靠着门框看着秦疏白动作娴熟的做着菜。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连做菜都像是一副艺术品一般可供人欣赏。极其生活化,极其普通,可放在秦疏白身上,却是难得的惊奇。 外人皆知秦疏白,却不曾想他也并非神台仙人,只是这叹为观止的平易近人与温柔体贴,不易被外人所知而已。 趁着秦疏白忙碌做菜,姚九歌看了一会儿,便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随后,有些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引得秦疏白挑眉看她。 “明日便是问天娘娘生日了吧?” 秦疏白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姚九歌兴奋又希冀的目光,失笑了片刻,道:“明日带你过去看看。” 姚九歌连连点头。 秦疏白掀开锅子,扑腾的热气将他瞬间围绕,又是一身白,处在这白雾当中,竟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便见秦疏白持一汤勺从白雾中走出,之后在姚九歌疑惑的眼神下径自将勺子塞进她的嘴里。 “咸的?” 姚九歌点点头:“你闲的要死是不是想捅死我?” 秦疏白笑了两声,捏着勺子端往外抽了抽,随后挑了眉头:“药儿若是执意咬勺子,那便是不想吃午饭了?” 姚九歌闻言,立刻乖巧的松开了嘴。 “有点淡,再放点儿盐。” 秦疏白应了。 门外也在此时有些吵闹,能听出蒋迁吃惊的声响而过,但随后就被顾左顾右一把捂住嘴拖了出去。 大约是被香味吸引,有些好奇厨房内究竟是谁。 头一次知道秦疏白竟然会厨,蒋迁三观有些受到冲击,待知晓这厨是为了姚九歌后,他捧着自己的心口,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这么居家,一定不是真的秦疏白。 姚九歌被蒋迁夸张的哀嚎声吸引,便也出去围观了片刻,见他一副安好,只是被刚才的景象给震惊到,这才挑了眉头,重新回到厨房内。 而被他这么一闹,姚九歌这才记起来应该同秦疏白商议的,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狐狸,过两天我要去趟鬼街。” 秦疏白手微微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道:“解决办法在鬼街?” 姚九歌点点头,道:“食梦虫控制了蒋宿,若想清除,只得将食梦虫消灭。” “追本溯源?” “抽丝剥茧,以柔克刚。” 两人说的莫名其妙,却意外地都让对方了解了其中意思。大约两人相处久了,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不必事事解释。 “鬼街我略有耳闻,里头是黑是白我倒是并未十分清楚。” “鬼街容纳四方三教九流,环境污浊,像你们这种身份的自然很难有兴趣去探查鬼街的。” 秦疏白笑了一声,在白雾缥缈中,动作不停的炒着菜,但一张脸还是淡定非常,一副高深模样。 “鬼街于我助力不大,那些不能用言语解释的神奇以往我也从未放在心上,可既然是你,自然知道鬼街对于你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能力不同,侧重点自然不同嘛。”姚九歌哼了两声,得意的扬了眉头:“我以前跟我师父去过鬼街,虽说那时幼小但也记得一些。只是那里阴暗潮湿,看来得多添件衣裳。” “好。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问天问地【三】 姚九歌不想承认自己没见识。 但是秦疏白一次性做那么多菜实在是太难得了,特别是这满桌的菜明显都是按照她的胃口来操办之后,她就感觉自己更加飘了。 这天底下,能让秦疏白下厨的恐怕至今为止也只有她一人吧? 尤其秦疏白虽下厨,但显然不会便宜给蒋迁。因此,在姚九歌一脸郑重地拿出秦疏白送她的筷子时,同时又将眼神瞥向了一旁半蹲着的,神情哀怨的蒋迁身上。 然后她就更飘了。 更飘的结果就是,她难得吃撑了。 仔细算下来,吃午饭之前,她一激动似乎将顾左剥好的所有枇杷全吃了,而等午饭过后,依然不肯停的缠着秦疏白又做了一份甜点。 有句话叫做自作自受,姚九歌觉得,自己终于还是因为贪吃遭到了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叫你吃那么多!”蒋迁扶着门框,自早上发现姚九歌积食后就笑的再也停不下来,一张白净的脸也早已经涨红。 他弯着腰,明显是因为大笑过度而有些腰疼。他扶着门框,伸手擦了擦眼泪,余眼在看到姚九歌瞪自己时差点又忍不住爆笑。 “谁让你昨天独占那么多菜的?现在知道后悔了?” 蒋迁从昨日愤愤不平到现在,总算是有了反击的机会,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的。他嘻嘻笑了好几声,言语中满是玩笑话。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过秦疏白递给自己的消食汤后还不忘再瞪他一眼。紧接着,便当着秦疏白的面道:“你要是想吃也可以直接过来啊,反正你跟他本就是一家人。” 蒋迁大笑的神情瞬间僵住,被姚九歌说的顿时没话。 外头已经热闹一片,姚九歌自然也不想在蒋迁身上浪费时间,径自拉着秦疏白便朝长街处走去。 长街之长,绵延数里。自长街往尽头走,便到了祭祀台,历来皇家祭祀的地方。 问天娘娘生日,举国欢庆,首当其冲的便是在这台前点燃香火,以求国家风调雨顺。 姚九歌对这种噱头太重其实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祭祀没有什么兴趣,奈何蒋迁却对此很感兴趣,硬是要跟着澎湃的人群一起挤了过去。 姚九歌将手盖在额头上朝远处看了一眼,见人潮拥挤,着不同服装的男女老少皆持有一朵白色的花朵神色恭敬的朝前头走去,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得亏秦疏白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拉到了街道小巷旁,这才免于一难。 这人潮如此拥挤,即便不愿意前往,也会被人群给硬是挤过去。 好在人群的组织似乎很有时间规律,在一批又一批的人群从姚九歌面前经过后,再有赶来的人群,也只是三三两两并不十分拥堵。 姚九歌这才劫后余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伸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南尺人之信仰太过可怕。” 秦疏白一手负于背后,眯着眼看了一眼前方,笑道:“有信仰者积极向上,总比萎靡不振好。” 姚九歌点点头:“倒也需要感谢他们对信仰的尊敬,否则又哪来的那么多美食可吃?” 秦疏白挑挑眉头,一把抓住她的肩头,这才勉强阻止了她前往糕点铺的想法。眼看姚九歌一脸不解的回头盯他,秦疏白难得有些无语的单手捂了脸,手却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药儿积食未消,便又想买别的吃食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姚九歌立刻觉得自己终于有些舒适的肚子又翻滚的厉害,堵的她心口都有些闷,干呕不得,轻松不得。 “你说的也对,我还是挺怕自己被撑死的。” 秦疏白笑。 他伸出手来拍拍姚九歌的头,像是对于姚九歌的话语有些失笑一般。而那长长的袖子自然也随着这动作贴着她的脖子缓缓而上。 姚九歌轻轻将头往上仰,终究还是被长袖抚了面,一股莲花香。 她轻轻颤了眼睫,一把扯住他的长袖,像是在故意躲避自己突如而来的呆愣一般将长袖按在自己脸上,贴着面深深呼了一口气。 秦疏白也不管她如何,只是也未将长袖撤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立在那儿,看着姚九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一阵脚步声过,显然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姚九歌闻言抬头而看。她愣了愣,那姑娘似乎也愣了愣。 姚九歌回想了一番,这才记起是当初质问秦疏白的其中一个女子。 “公子果真专情,到哪儿都带着她。” 那姑娘说着,同姚九歌微微行了礼。不好直接走人的姚九歌见其如此懂礼貌便也跟着回了礼。 “公主,时间快到了,咱们回去吧?” 姑娘回头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又重新转回视线,将柔情万千的目光放在了秦疏白身上。 奈何秦疏白对于其他异性的兴趣还不如一个敌人来的更有吸引力。眼看姚九歌看她看的出了神,秦疏白也只好微微露了无奈之色,倒也真不急着带她走。 在他看来,姚九歌是否高兴果真是排在第一位的。 姑娘也看出了这一点,广袖之下,一双涂了红蔻丹的双手细腻白皙如瓷,很是修长耐看,但此时却被她狠狠的紧握成拳藏在袖下。 红色的蔻丹浓烈,深深的陷在了她手心处,差点便出了血。 姑娘似乎是为了祭祀而有要事。一身飘逸鹅黄色宫裙衬的她肤白如雪。特地涂了浓粉的脸小巧精致,额间一朵花钿更加衬的人比花娇。 比之上次,这姑娘在打扮上的确是下了心思。 红唇轻启,便像是在唱曲一般动听。姚九歌一个愣神,便不自觉的点了头。 感觉到秦疏白怀疑的视线,姚九歌抬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没事的,去去就回。” 眼看秦疏白挑了眉头,一脸不可说服的模样,拉着姚九歌便要离去。姑娘脸上终于露出不甘,但她立刻咬牙,趁着秦疏白转身时很好地将神情给掩了下去。再抬眼时,又是一副娇憨的模样。 可惜的是,这一系列的切换,她记得躲过了秦疏白,却忘记了躲过姚九歌。亦或者,她根本就不屑于在姚九歌面前掩藏。 当她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后,姚九歌便明白,秦疏白恐怕又是在其不自知时勾去了这位闺中少女的芳心。 倘若只是普通闺中少女便也罢了,可既然能够出现在祭祀典礼,又获准可以在天坛上献舞,想来必定是南尺皇帝所最为疼爱的公主之一。 如此疼爱,必定从小便对任何事物都有着天生的控制欲。 姚九歌挑了眉头,好笑的勾了勾秦疏白的手心。 这女子,为了引起秦疏白的注意也不知练了仪态多久。 “左右无事,蒋迁又在前头,你就当陪我消食吧。” 秦疏白终于察觉到了姚九歌不同寻常的热切,他挑了挑眉头,终于抬眼,放了一眼在这姑娘身上。 姑娘立即摆出一副既看着热情又看着像是矜持的模样来。 秦疏白只是不喜异性接触,却不是完全不懂。只一眼,他便知道了姚九歌热切的原因。 想来,又是抱着一副看戏的性子。 他心中微微有些怒气,对于姚九歌如此大方地将他领向另一个女子,尤其是对自己有意的女子很是不满。 他是想拒绝的,可是在看到姚九歌趁着其不备转过头很是狡黠的冲他眨了眨右眼后,便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心思。 罢了,她若觉得新鲜,便由着她又能如何? 眼看秦疏白竟然真的同意,姑娘喜不自禁,一时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混合着爱慕和欣喜与得意的表情终于又露了出来。她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姚九歌。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着急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可以听到欢呼声的天坛,想提醒,却又碍于身份不敢轻易开了口。 倒是姚九歌热切的很,她挑了眉头,道:“公主,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姑娘如梦初醒,连连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秦疏白,道:“唤我乔荧便好。” 姚九歌点了点头。 身为南尺皇族,其天生的尊贵不允许他们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去,因此乔荧带着他们走的是一条小道,一条从长街的第一家商铺开始,便打通的一条地下暗道。 姚九歌没想到自己只是图一时好玩,却无意间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她扯了扯秦疏白的袖子,不动神色地同他对看了一眼。 长街之下,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条长长的暗道。 南尺皇帝,果真是对于自己的性命做了万全准备。 只是不知这暗道建成了多久,是从其继位后开始的,还是先前便已经开设。那么这条暗道直通到的地方,很可能涉及到皇族之秘。 如今乔荧竟然如此轻易地便将这条秘道示人。 暗道内宽敞干燥,一旁还有明亮的烛火放置在铜盘上,竟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一般,不像是匆忙之下的一个决策,更像是深谋远虑下的其中一环。 “感谢我,幸亏我凑热闹,否则谁能猜到这一条每天繁华的长街,竟然还藏有这样一番天地。” 秦疏白挑了眉头,好笑的睨了姚九歌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一章 问天问地【四】 姚九歌他们到时,祭祀过了一半流程。 坐落于湖边的祭祀台呈圆形状一层层累积向上。第一层脚踏土地,高而厚实,第二层代表南尺皇室,第三层代表苍天。 一鼎青紫色,由当朝皇帝亲自点燃香火,撒纸祭天。身后一座两层楼的镂空花纹建筑内,大块宽敞黄布垂下,问天娘娘像高高站立,手执长柄木剑,略微富态的身子,穿着铁色盔甲,一副女儿豪情与万千。 南尺皇帝神色肃穆,将祈求送达后,由一直恭敬站立在一旁的道士接过一卷黑色卷轴。 卷轴缓缓拉开后,隐隐能看见用金笔描绘的内容。 道士开始用着浑亮的嗓门一字一句念着上头的文字。台下百姓站立笔直,犹如置身军营,一方一地没有任何声音。 道士的声音刻意拉的很高,整个祭祀台周边只有道士的声音,念着股古朴的文字,站立在祭祀高台上,一节拂尘随风飘向一边。 “然危难之际,军民出力,湖海之上皆为我国臣子,浩浩荡荡天地正气聚为一身。但见娘娘英姿勃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荡山河,平天下!可闻万里咆哮,万籁俱寂,我大好南尺屹立不倒,犹如” 道士说的慷慨激昂,一路从南尺建国讲到问天娘娘光辉历史,再由南尺现状讲到南尺未来,句句血泪,饱含深情,一度将倾听的民众震的双眼通红,感动不已。 那道士身形矮小,留有八字胡,眼神熠熠,挺拔了脊梁,一副不肯屈就的烈性模样。 他手捧黑色卷轴,站立在民众面前而不怂了气势,即便身后站有南尺统治者也依然如同往常。 想来也是,能够站在祭祀台上念文的,又岂能是一般庸庸碌碌之辈。 “跪拜天地!” “问天娘娘万福!” 不知何时道士已经念完了整篇祭祀文,便朝民众深深鞠了躬,转身便轻飘飘站立到一旁。 道士带来的小徒弟一看自己师傅已经完成任务,立刻朝前走了两步,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民众皆对着问天娘娘像以及祭祀台跪了下去。头朝地,双手往前笔直伸挺。一边虔诚的跪下,一边不约而同的开始念起了祝福语。 艳阳好天,湖水中央有鲤鱼听声而惊,跃出了湖面。整排柳树低低垂下身姿,绿色垂地,仿佛仆人一般清扫着祭祀台前的地面。 姚九歌与秦疏白是随着乔荧身后而来,暗道到达之处,正好斜斜面对着南尺皇帝的模样。而身前黑压压的一批士兵则戒备森严的围着祭祀台持刀而立,正好遮住了他们的影子。 姚九歌看着祭祀台上有模有样虔诚跪下的南尺皇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下方是数不计的百姓,而上方,则是南尺权利最大的统治者。两方对立,此时皆跪向了双方。 一方是皇帝,一方是黎民百姓。 一方代表了权利,一方代表了民意。 此时双双跪于对方面前,则是代表了最大的顺从。 这南尺皇帝倒是懂得利用祭祀笼络民心。他这一跪,便已经将民意收拢代表了其作为权力顶端最大的诚意。 在这九州大陆,论还能有谁能如此痛快的跪在百姓面前而心怀坦荡? 代表威严的天子着黑色蟒袍,待其抬头,是一张已经经历了沧桑的脸。眼角皱纹重重地将他的眼皮垂下,但精神却矍铄,除了那皱纹,却也看不出什么老态。 姚九歌打量了一会儿,隐约觉得秦疏白与他之相貌有一丝相近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将视线放在秦疏白身上。但见平日里温和带笑秦疏白此时正将视线牢牢放在南尺皇帝身上,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假装,也没有温和,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儿,用几乎有一些迷茫的眼神望着他。 秦疏白的母亲乃南尺公主,想来秦疏白与南尺本身就有血缘关系吧。 不敢打扰秦疏白的姚九歌再一次将视线放到了皇帝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秦疏白用这么专注的目光看向他人,既不是恨也不是留恋。大概是久别重逢后的不能确定以及不习惯。 “咔。” 姚九歌正出神捋着秦疏白与南尺的关系,那边祭祀台已经先她一步完成了跪拜。皇帝与众大臣皆恭敬退去。 高达三层的祭祀台突然爆出一阵咔咔声,随后,祭祀台便以明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旋转,逐渐地,宽大的祭祀台突然旋转成了一层,且面积明显缩小,小到只能站立一人。 很快,祭祀台的高度便因为三层合拢而逐渐遮盖了后方的问天娘娘庙。民众也默契的往后退了几步,仰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祭祀台的最顶端。 此时香火已经退去,转而取代的是一面几乎与顶端牢牢合在一起的鼓。 而身着鹅黄色宫裙的乔荧便在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双脚站立,左脚则往上勾起挂在右腿上,一双手往上柔柔摆出舞动的姿势,红唇轻启,抬眼便朝民众勾唇一笑。 长裙舞动,双脚敲击,沉重的红鼓也随着乔荧的舞动而发出一声声的敲击声。 整个祭祀台只空了这小块地方,若是想要两脚站立都有些困难,可乔荧站在上头却像是如履平地一般,时不时便做出一副高难度的动作,惹的别人叹为观止。 此次祭天舞蹈本就以取悦上天而来的,因此整个祭祀台便只有乔荧一人,一鼓,其余所有乐器皆被弃于一旁。 站在前方已经退了好几步的民众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虽然都各个叹为观止,却都记得不能发出什么声音来。 “咚。” “咚咚咚。” 乔荧自如地在鼓上转了一个圈,系着铃铛的脚腕往空中笔直一伸后,她便面带笑容以一只脚之力硬是在鼓上转了一个圈。 鹅黄色的宫裙宽大且薄,此次一转更是展开了大圈弧度,像是一朵盛开的黄色的花朵,更像是一轮阳光被取了下来束在她身上一般。 长至脚踝的头发简简单单的编了发,流苏状的耳环不时打在她的脸颊上,随着而来的,是她涂了红色蔻丹的修长手指作孔雀状停留在眼边。 “咚咚咚咚。” 待再次放下双臂,乔荧突然换了另一种庄重的神色,一改之前较为柔软的舞蹈,而突然将双臂放下,一双脚也放了下来,在红鼓上急促快速的不断踩踏,而红鼓也配合的发出了一阵阵闷而无法令人忽视的声音。 一声尖细的哨声传来。 随后是一声声地叫好声而来,两队穿着奇特的队伍从祭祀台后,问天娘娘庙而来,一边左右舞蹈一边嘴中不断的吟唱。 姚九歌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知道这一支队伍便是当初拽着蒋迁喝酒时遇到的祭祀队伍。 她看着已经被重新插在前头的黑色蟒蛇像,难得没有发出什么感慨。 乔荧眼看着两只队伍将自己围了起来,脸色未变,但却做出了一副警惕的姿态。她缓缓转了一个圈,铃铛也随之响了几声。 警惕过后,是乔荧的主动出击。 她突然脚踏红鼓,几乎用了浑身力气,因而使红鼓的声音显得更加沉重。此时微风而过,将画有黑色蟒蛇的旗帜飘了起来。 两支队伍围着祭祀台,仰头面向乔荧突然同时停了下来。而乔荧,则以更加快速的姿态在红鼓上上下下,一时是警惕,一时是出击,一时又是张牙舞爪。 看来这次他们这出舞蹈,也是以战争相关的。 一开始的天真活泼是战前,如今的紧张激烈是战中。 两支队伍突然怒喝了一声,将祭祀台给搬了起来。 乔荧惊慌失措,看着将自己搬了起来的一众人等,突然跪倒在鼓上,双手重重垂向红鼓,仰天长啸,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此时观看的民众看着这明显紧张的局势也紧张了起来,皆为揪着心,连眼都不敢眨。 “啪!” 本来被高高举起的祭祀台此时突然发出一声激烈的重声,跪倒在红谷上的乔荧此时已经完全将头低了下去,而那面红鼓,连带着整个祭祀台都以最快的速度沉了下去,一瞬间就将两支队伍压了下去。 而那张红鼓,也因为这激烈的对抗而摔倒在了一旁。 一片狼藉,一片哀嚎声中,乔荧赤着双脚从无数人中突然站立,迷茫却又坚定的看向那面旗帜,以无限深情的神情将手伸向了那面旗帜。 她又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快速小跑了起来,一把将插在地上的旗帜拔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挥了两下,随后便跪倒在地,而那面旗帜也抚过她的身体,垂在地上。 乔荧紧抱旗帜,身后是象征着敌人的两支队伍的倒地与失败。 她再次将目光放在了远方,坚毅,又充满着希望。 这便是战后,即便自己同归于尽,也要保住整个国家的安宁富足。 硝烟与战火无法避免,可他们需要让百姓知道的是,即便如此残酷,他们依然可以保证整个南尺的安稳。 回过神来的百姓各个佩服的连连鼓掌,就连姚九歌,都被乔荧的舞蹈给震撼到了。 英勇无双,不弱男子,气势磅礴,敢于牺牲自我。 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这样一个能跳出如此舞蹈的女子,为何却在面对她时显得格外的刻薄与狰狞。 姚九歌跟着民众鼓起了掌。她看着鞠躬朝民众道谢的乔荧,突然挑眉笑了笑,道:“南尺风气,名不虚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二章 丧心病狂【一】 战鼓,旌旗,沙场,四面楚歌。 乔荧的战舞作为祭祀的最后一个部分,而这最后一个部分也已经以圆满落下帷幕。 以一人之舞蹈形态表现出战场的激烈与将士的冲锋陷阵,不论如何,都代表了其人强大的舞台表现力。 战舞过后,乔荧作为舞者自然会因此受到比之以往更重视的宠爱。 皇帝焚香完毕,乔荧战舞也已完成了使命。祭祀台渐渐退去,一层层往下隐入了黑暗,一卷红毯自问天娘娘庙往前笔直伸长而去,隔开了一条红色的道路来。 福至心灵的民众们此时没有一人说话,皆一个接着一个安静而虔诚地手捧白花小心翼翼地将花放置在了红毯之上。 一朵接着一朵,很快盖满了长长的红毯。 站在最前头的皇帝眼看红毯上的白花已经停留到了自己面前,这才终于伸手,将双手浸湿在全部用白玉打造的水盆当中。 统治者认为,只有白玉所置,才能洗去满手浊气,才能用最尊敬的姿态手捧圣花献给上神。 皇帝小心翼翼地将白花捧在胸口,踏入了问天娘娘庙,身后是热切的目光注视,身前是问天娘娘像。 问天娘娘像前头放置了一瓶清水,水上插了几根杨柳,此时笔直了枝干,枝叶繁盛,极其鲜绿。 皇帝朝问天娘娘磕了一个头,这才恭恭敬敬地将白花放入了杨柳中间。 代表皇室的祭祀终于完毕。 “南尺这些年,倒是迷信鬼神的很。” 自从民众开始放置鲜花后,姚九歌就已经有些兴致缺缺地打了几个哈欠。她是从未来过南尺的,但这一套祭天的仪式却看着很是熟悉。 想来,不论是哪个国家,什么信仰,都是一样的套路。 坚信万民祈求便能风调雨顺。 “怎么?南尺以前没有这个日子的吗?” 秦疏白不语。 姚九歌仰头又看了他一眼,深觉秦疏白自从见到南尺皇帝后情绪就变得很是奇怪,就如同蒋迁见到秦疏白之后,那明显带着敬畏却又反感的眼神一般。 敬畏,也许敬畏的是人,反感,反感的也许是自己的身世。 “以往无还还是大晁心中的神山时,每年都有一个固定的日子会有人祭了香火,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了上头。”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还在举办的如火如荼的仪式,若有所思道:“那几日香火不断,人流不息,很是吵闹。无还本就烟云缭绕,那几日非但被香火熏的更加看不清前路,随便开窗一闻,便是浓浓的烛火味儿。” 秦疏白笑了,道:“百姓不知真切,但危难关头有人可以依靠仰望确是件好事。” “所以我们也从来没有阻止过。” 秦疏白又笑,只是却也不再出声附和她。 姚九歌看了一会儿,又朝已经在渐渐散去的百姓处望了好几眼,这才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 她又看了一眼问天娘娘庙,突然觉得此次拉着秦疏白来看这一场祭祀并不是一件明智的决定。 一来,这一场祭祀热火朝天却并没有可以吸引外人的能力。 二来,秦疏白面对南尺皇帝显然情绪不佳。 三来,她为何要因为乔荧喜欢秦疏白而抱有看热闹的心态? 姚九歌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已经随同在南尺皇帝旁,但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放在秦疏白身上的乔荧。 她颇为紧张的拉住了秦疏白的袖子。 她不是很喜欢乔荧看向秦疏白的眼神,但这不舒服的源头,却说不清道不明。 “狐狸,外面吵闹,我有些受不惯。” 秦疏白将视线收回,挑了眉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他看了一会儿,这才舒展了眉眼,捏了捏她的下巴,有些不相信道:“你若不喜欢热闹又怎会徘徊于长街不肯回来?” “可长街有美食,无关热闹。” “哦?这么说,药儿平日里竟然是一个喜静的小丫头吗?” 姚九歌挣扎了一会儿,随即毫不心虚的仰头,道:“是啊,我只喜欢看看书弹弹琴,无聊了便找人对弈一番,这番热闹,的确不合我的胃口的。” 秦疏白愣了一会儿,终于沉沉的笑出了声,勾起的唇角还带着一丝喜悦,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姚九歌的脸,似乎是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倒是我眼拙了,认识你那么久,竟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是啊,你都只了解了我的外在,却没想过我的内在也这般清新脱俗天下无双。” 秦疏白:“” “怎么?你是在否认我的外表还是在否认我的人?”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突然一甩长发,扬眉勾唇轻笑细问。那一眼勾魂夺魄,倾城倾国,一意之间。 不过略施粉黛便已惊为天人。 无意为之时是含苞待放,有意为之时则是一夜怒放,一抹颜色盖满天下。 她笑时,一抹红色快速映了出来,妖冶夺命一般迅速勾住了秦疏白的眼睛,仿佛致命的毒药一般,虽美可致命。 难为凡人,明知是绝路,却无法说服自己狠心摆脱。 秦疏白愣了许久,直到姚九歌轻笑了片刻,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将他压了下来,这才使他终于清醒。 但他难得神色有些正经,再一次直起了腰板后一把将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了下来,看着姚九歌,一字一句道:“你若往后再也不能控制住那抹红,那我便只能忍痛让它再也无法施展任何颜色我说的你可明白?”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看着秦疏白不像是在说玩笑话的神情,突然勾唇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你想如何?倘若我控制不住,你便真能下得狠手弄瞎我吗?” 她说的满不在乎,但却瞒了一件事,一件她已经忽略了许久,如今被重新提起时这才讶然惊觉的事。 幻世珠破碎之后,她的能力便也随着一起消失不见。但如今已经成功收回了两首曲子,对于感知幻世珠的能力也比以往要敏感的多。 此次红瞳的无法控制,是否代表着她的幻术也在一点点的回来? 若是能够重拾施展幻术的能力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若幻术的复苏所带来的是加在她心上的一道禁锢,那便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了。 毕竟这两首曲子收回前,到底还是沾染了人气的善恶,她又如何能够确定回来的能力是否可以真由自己所把控? “你怎么了?突然冒了一身冷汗?” 秦疏白疑惑地看着姚九歌突然出神了的脸,有些意外的眯了眯眼,拉着她的手轻轻擦拭掉她因紧张而冒出的手汗。 眼看姚九歌久叫不应,他索性捏了捏她的耳垂,意料之中的凉。 “药儿?” 姚九歌抖了抖身子,终于惊醒于自己创造的噩梦当中。后背一片寒凉,大约也是在方才吓出了一声冷汗。 她盯着秦疏白,愣了愣,突然一把抓住秦疏白的手,道:“秦疏白,以后我若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你一定要记得杀了我啊。” 秦疏白皱眉,不解地看向她。 “我不确定,但是我想做好万全准备总是好的,倘若我被自己的幻术控制,你一定要马上杀了我。”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秦疏白面前提起关于生死的所有事情。而他却是最讨厌生死从姚九歌嘴里如此轻易的蹦出来的。 她之生死,怎能如此轻易挂在嘴边。 秦疏白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一双眼却在此时微微变冷,一旁祭祀台上恢复了吵闹,一半还未散去的民众还滞留在原地,人声沸腾,渐渐地变得有些吵闹。 一派忙碌间,一时间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秦疏白眼神很冷,心里也已经结了一层寒冰,但他话一开口,却依然温和如春。 “你是姚氏一族的族长,幻术之祖,倘若连你也控制不了,那我又有何办法制止你。我与你整日相处,你若想对我施展幻术,我根本躲无可躲。” 姚九歌心里一凉。 “听话,烦恼事莫多想,珍惜眼前。” 她看向台上,看着乔荧一次又一次将目光放在秦疏白身上,而却仿佛忽略了站在身旁的自己。那因为别的目的而刻意将自己忽略的感觉很难受,而她也确实讨厌乔荧过分热切的目光。 她一把将秦疏白转了个身,免得乔荧总是能看到秦疏白的面容而移不开神。 她将秦疏白又往后拉了几步,终于站定后,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和他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凑这种热闹了。”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 “真的,何必为了看这种热闹而被人裸地围观,不值得。” “药儿,你今日,看着有些不同” 情绪变化万千,上一秒喜下一秒悲,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不禁将视线重新放到了祭祀台上,但下一刻已经被不知为何有些愤怒的姚九歌给拽了回来。 是因为自己今日的情绪奇怪,这才惹得她也有些敏感了吗? “药儿吃的是火药吗? 姚九歌抬头瞪了他一眼。 “是,再不走就要爆炸了的那种。” 秦疏白笑,拍了拍她的头,还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双手便换了方向转而捂住她的双耳。 姚九歌猝不及防,被他突然的贴心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她眨了眨双眼,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也贴紧秦疏白的双耳。 她张了张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下一刻,祭祀台前方,湖水中央有巨大烟火高空爆炸,展开成一朵接着一朵的璀璨花朵来。 那烟火巨大,几乎占了大半个湖面。在青天白日下,竟然也能使烟火保持了原来的颜色,看过去,一片又一片的五彩缤纷,很是壮观。 而那声响,自然也有些吵人。 姚九歌趁势将眼望向烟火璀璨处,轻轻挑了眉头。 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秦疏白身上,轻轻眨了眨眼,似乎是在询问他可愿意看那烟火一般。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瞪大的双眼,失笑了片刻。 那眼明亮比的过任何烟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三章 丧心病狂【二】 但不管什么烟火,这次祭祀弄的姚九歌火气都有些大。 不论是自己,还是因为秦疏白,她都下定决心不让秦疏白过多接触南尺的皇室,哪怕只是装腔作势的停留,她也不想去允许。 身后烟火一朵一朵盛放,就连南尺的皇帝看见此景都忍不住走了出来,仰着头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前方。 南尺与海外商旅经济往来了多年,自然也知道此物是何,但如此巨大且能在白日里也清楚无异的烟火,却是第一次遇见。 如此好看,自然能够引起女子的注意。眼见乔荧兴奋的从皇帝身后跑出,眼见着她惊叹地连连发出了好几声感慨。 姚九歌动了动嘴,突然一把拉住秦疏白的袖子毫不留情地拉着他往回走。 乔荧已经从方才到现在看了秦疏白数十眼,照这进度下去,下一步,乔荧一定会等不及地同南尺皇帝介绍秦疏白的。 可秦疏白的身份 她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 此次前来南尺是为了蒋迁,完全没有必要同南尺皇室有过多的接触。 “圣上万福!” 随着烟火的不断盛开,有一支队伍踏着这一股热闹趁机登上了台面,一边笑着用不成熟的话语同皇帝搭讪,一边将手握成拳放置在自己的胸口,表达了自己最诚挚的敬意。 姚九歌愣了愣,回过头去看来人。 依然是身形高挑,依然是湛蓝的眼眸,依然是绅士般的行为。倘若不是夜探歌图差点丢了性命,即便是她也会被歌图的外表所欺骗。 倒也聪明,知道在何时出现既能吸引了主意又不会因为破坏了祭祀大典而被皇帝一怒之下斩了头。 歌图一步一步朝前走,直到一旁的侍卫拦了下来,他这才缓缓站定,朝南尺皇帝深深鞠了躬。 “小民歌图,从丘赤远道而来,赶上祭祀,正想呈上一礼呈上。” 南尺皇帝一双眼微微闪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转而朗声笑了起来,一手示意侍卫们退到一旁,一手虚虚扶起歌图。 “你们有这份心思,朕很是感动。不过如今正是问天娘娘生日,朕不便在此时收你们的礼,还望你们能理解啊。”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歌图又多了一丝信心。他依然半弯着腰,头却朝一旁站立的巴甲使了一个脸色。 得了准许的巴甲朝前走了两步,同歌图站在同一条平线上,手托一长长的盒子,微微朝前伸了手,以便南尺皇帝能够看清里头的物件。 歌图低下头,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随后终于抬头将手对向了巴甲手中的盒子,道:“我们国君听闻圣上极其推崇问天娘娘,几年来更是不遗余力地寻找问天娘娘的遗迹,为此更是不惜耗费人力从残留的孤本当中寻找当年问天娘娘踏足过的地方。” 南尺皇帝甩了甩手,似乎对于歌图讲的话不是很感兴趣。他自登基以来,天下谁人不知自己对于问天娘娘的着迷,又有多少人为此跃跃欲试,想要依靠一些自以为是的消息得到他的赏识。 可他不过是痴迷,又不是傻子。 “朕今日也有些乏了,你们今日的准备用心了。” 他一边佯装困倦,一边将手伸向站在一旁的乔荧。乔荧立刻会意,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朝着歌图几人开始下了逐客令,道:“父王困倦,你们也不必在此久留,毕竟是祭祀的地方,你们站在这儿可多多少少有些亵渎哦。” 歌图不紧不慢,吃了闭门羹也不恼,半分尴尬也没有的又鞠了躬,但在他们即将离开时,却突然站直了身子,道:“圣上可听过五临?” 南尺皇帝果真停下了脚步。 “圣上有所不知,我们丘赤并不是一开始便以丘赤命名的。当初问天娘娘四处征战,大杀四方,天下鲜有敌手,而那时大晁国力强大,对于南尺总是虎视眈眈,有几次甚至快要得手,为此整个南尺国上下皆人心惶惶,就是这时,问天娘娘挺身而出,同五临当时国君联手一同压下了大晁的野心,这才有了多少年的太平盛世。” 说到大晁,至少外表看着已经平易近人了多年的南尺皇帝突然狰狞了脸,在看不见歌图的地方,一张脸终于有了十分的怒意。 乔荧不解地看着自己父王突然的怒意,不明深意,却也只好拍了拍他的胳膊,想要将他的怒气给压下来。 但到底还是没有成功压下去。因为方才那个佯装疲累已经要回宫的皇帝,却在此时甩开了她的手,一双眼如鹰一般死死盯着歌图。 他一步又一步走向前去,眯了眼,道:“你可知,在朕面前谈论这些往事已经够你凌迟?” “小民自然知道。”他又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表达了自己的敬畏以及不敢造次。 随后,他又道:“圣上可知丘赤第一任国君叫什么?” 南尺皇帝冷哼了一声,一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神情。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张脸阴晴难寻,莫测地盯着他看。 “大晁擅水,南尺擅陆,当时即便是问天娘娘亲自出门,也因水斩而节节败退,可当时五临,却是极其擅水的。问天娘娘当机立断同五临合作,请求其派出军队一同抗敌。” “大晁节节败退,终于完全退回到了自己国家,而南尺也躲过了一场灾祸。可当时五临国君,却因为相救问天娘娘而失去了左手。南尺国君感恩其救下自己夫人的性命,因此将其随身佩戴的玉佩交给了他,并承诺南尺与五临百年和平,不会有战争。” 他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南尺皇帝,道:“当时同问天娘娘一起携手作战的五临国君便叫丘赤,五临与南尺合作一战后,五临获南尺皇恩,改名丘赤。” 皇帝显然不太清楚这段往事,他有些相信,但作为皇帝,却又不能如此轻易便相信了其口头之词。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道:“可朕熟读南尺历史,从未听说过这一段往事。” “当时南尺不久之后便经历了一场回禄之灾,大火席卷了大半个皇宫,自然将记录了这一段往事的卷轴给烧灭。当时国君已经换了三任,熟知这段往事的皆已入了黄土,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无人知道这一段事了。” “你休要胡说!父王,不要听信丘赤人的话!”站在一旁全程听完这段往事的乔荧皱了眉头,脸上已经有了厌恶之色。 “既然说的与我南尺关系如此之好,又怎会在几年前同天浔狼狈为奸差点毁了我南尺江山?” 面对乔荧的咄咄逼人,歌图反而显得愈发淡定了,他转而朝向乔荧,道:“小公主怕是不知,丘赤不过一个海外小国,如何能与天浔抗衡?” “你这样的墙头草,今天背叛了天浔,明天就可能背叛我南尺,父王,这种人绝对不能重用!” “乔荧!” 这皇帝在乔荧的咄咄逼人下,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打量了一眼歌图,见其态度不错,表情也挺诚恳,再加上他方才说的话确实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他思考了一会儿,道:“你说当年我南尺送你们一随身玉佩是吗?” 歌图点点头,巴甲会意,立刻将一直端在手上的木盒打开。 玉佩腥红,上头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大约是南尺国训。皇帝在看到这一枚玉佩后神色终于变了两变。 他看着歌图的神色也终于有些正视。他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但最终还是出于敬畏没有碰了上去。只是看着这块腥红的玉佩,他面上露出了一丝失而复得的狂喜。 “这玉佩朕只在书上见到过,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它一面。” 歌图低下头,道:“我丘赤国愿意将玉佩双手奉还,只求南尺能同我丘赤联盟,共同对抗外敌。” “你们丘赤以往确实是同我们合作的很好。” 歌图心里一喜,继续道:“若圣上愿意,我丘赤军队随时准备待命!” “父王!” 南尺皇帝回头瞪了乔荧一眼,若有所思的盯着木盒中的玉佩。 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丘赤善战又擅水,若是加以利用的确是一道好的屏障。 而天浔侮辱之仇,他却也不能不报。 几番权衡之下,他看着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歌图,道:“朕答应了。” “父王!!!” 人潮一阵拥挤,却不是因为这一番承诺。他们个个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后方,几个人在看到来人时眼中更是露出了几丝鄙夷。 “畜牲!畜牲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四章 丧心病狂【三】 来人是不知何时苏醒了的蒋宿。 而且看样子应该已经混入人群了许久,只是因为实在看不过歌图的虚伪,这才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姚九歌在蒋宿冲出人群,骂骂咧咧之时已经看清了蒋宿的神色,狰狞可怖,满布红血丝的一双眼瞪了很大,看着歌图时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待仇人一般。 蒋宿突然冲了出来,那么蒋迁呢? 蒋迁先前可是老早就跟着队伍来到祭祀台的,可如今人群之中,为何不见蒋迁? 原本想拉着秦疏白回去的姚九歌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一个计划,如今蒋宿单独一人冲向了台前,却不见蒋迁制止,若是连她也在此时离去,不知蒋宿会因此作出些什么事情来。 她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手中已经握了无命笛。 秦疏白眼神一闪,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而他宽大的衣袖也在此时遮住了他们的动作,将其都掩盖在了白色的衣袖底下。 姚九歌愣了愣,随即勾唇一笑。 “我会小心的。” 此时台上。 双双对峙,气氛紧张。 “元兴,莫要相信他的鬼话啊!” 吴元兴,也就是南尺皇帝在看向蒋宿时,一双眼意料之中的微沉。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瞬间将自己本来的情绪掩藏在平易近人之下。 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能清楚又快速的明白,他们这个南尺皇帝,将一切的骚乱动荡都隐藏在了这张平易近人的假相背后,而且完全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爆发。 “老将军身体抱恙怎不在家休息?” 蒋宿瞪了一眼歌图,道:“元兴!你可千万不能听信这厮的鬼话啊,你忘了吗,当年天浔同丘赤勾结差点就夺了我南尺的大半江山啊!” 吴元兴脸上闪过不悦,但很快,他又笑呵呵的摆摆手,道:“老将军这话说的过激了啊,单凭丘赤,又如何能在一夜之间让我南尺损失了这么多兵?” 显然,吴元兴还记得蒋宿所说的,丘赤一夜之间扫平他的军队这一件事。这件事不论过了多少年,不论经历了怎么样的变化,都无法让其被吴元兴所信服。 蒋宿揪着一张脸,恨恨道:“丘赤擅毒,自然是有法子的!” “老将军这话小民可就不爱听了,您说我丘赤是对您的军队下毒这才让您损失了这么多兵,可为何您却好好的站在这里?您身为南尺大将军,我们为何不先除掉您?” “老子不知道!”蒋宿不耐烦的甩甩手,粗着嗓音道:“老子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元兴,你要是答应了他,我可跟你没完啊!” 吴元兴脸上有丝丝不悦,已经破开了这张平易近人的假相,隐隐要冲出来。 “蒋宿!朕身为一国之君还用不着你来指点!”他看着蒋宿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突然伸手指向他,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前头正在看戏的百姓,道:“你再直呼我的名字我就杀了你!” 话毕,他似乎不是很想和蒋宿说话,转而又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歌图身上,他和颜悦色,而歌图也很顺从地将木盒子交到了吴元兴的手中。 “随朕入宫,朕要跟你好好谈谈。” 歌图连忙应了。 可蒋宿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歌图,眼看歌图已经带着巴甲就要跟着吴元兴一起回皇宫,他立刻大手一抓,将歌图给扯了过来,一把将其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看戏的百姓皆倒抽了一口凉气。 “蒋宿!你大胆!想造反不成!?” “元不是,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老臣,这歌图此次前来南尺分明不安好心!”他说着又指向一旁优哉游哉的巴甲,道:“此人伙同歌图可已经害死了我南尺百姓两人了啊!如此狠毒如此不将南尺放在眼里,皇上你可长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啊!” “老将军,您可别血口喷人啊,整个南尺都知道这事情巴甲是无辜的,您又何必睁眼说瞎话?” 吴元兴看了一眼冷静的歌图,又看了一眼明显火气冲天的蒋宿,厌恶之色已经在瞬间归咎了蒋宿身上。 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只是叹了口气,满眼皆是对于蒋宿的宽容。他再度转过身,只是停了步子,半晌,道:“蒋宿,你多年前因为粗心而致使我南尺大军全军覆灭,可你竟然还有颜面活在世上,这事儿朕也不想再提了,可事到如今,你也毕竟年纪大了无法再担当将军之职,那便不要再无端掀起风浪了。” 蒋宿一愣,随即发怒道:“你以为是我在胡说八道?” 他也不管吴元兴是何身份了,也不管自己曾经也作为大将军听命于他,此时的蒋宿早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理智,他甚至因为生气而使劲将吴元兴扯到了自己面前。 眼看着侍卫小心翼翼但动作极快的将剑指向他,蒋宿眼前突然有了一阵迷糊,仿佛有一层白雾弥漫了视线。等这层白缓缓褪去,蒋宿便发现,自己心中怒火已经无法平息,严重到似乎要见了血才能冷静下来。 他没有迟疑,一把掐住了吴元兴的脖子,道:“不要相信歌图,你相信我,我是将军,我怎么会出卖你。” 吴元兴没有想到蒋宿如此胆大包天,一张脸也被掐的紫红紫红的,在场所有侍卫皆不敢轻易上阵,唯恐自己一个闪失便让南尺当朝皇帝命丧九天。 “大大胆” 歌图眼看蒋宿失控,一抹得意还未涌上心头,下一刻动作已经很快的直接越过侍卫直接将自己暴露在蒋宿面前。 他面色严肃,但分明是一副担心吴元兴的模样。他一边看着蒋宿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你不是觉得我不是好人吗?那你便放开圣上,我任凭你处置。” 吴元兴已经差不多快失去了意识,蒋宿的手用力极大,且丝毫没有面前这个人是皇帝不应该如此草率地掐死他这一意识。 吴元兴轻咳了一声,感激万分地看向歌图。 “不好,蒋宿失控了。” 姚九歌暗骂了一声,捏着无命笛却不敢轻易吹奏回魂曲。 如此紧张的局势,万人瞩目之下,她若吹奏回魂曲,那便是裸的暴露。 秦疏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一双眸子看向台上的这一场闹剧,眼底凉凉,不知对于吴元兴是否有恻隐之心。 因为凭着他所表露出来的神情,至少能确定他并不是很想见到吴元兴。 姚九歌一把拉住秦疏白将他往后一拖,随后捏紧笛子打算竭尽全力拼一拼。 如今蒋宿已经不如当年,她若是拼上一拼,应该也有胜算。 “我来。” 就在姚九歌长舒了一口气准备提起跃上台时,秦疏白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拍了拍姚九歌的头以当安抚,后来,便是连准备时间都没有便迅速跃上了台。 没有任何准备时间,脚尖只是轻点,甚至连地上的尘土都没有掀起一分。 秦疏白之能力,几乎是她所能想象到的巅峰。 他的速度很快,想来也有速战速决的心思。 只见一道白影迅速移向了蒋宿身后,根本没有等来人反应,秦疏白便已经面无表情,一掌将蒋宿拍晕,随后扯住他的后领往后一退,交给了总算赶过来的蒋迁。 吴元兴重重咳了两声,由乔荧扶着,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乔荧一脸少女怀春,很是崇拜的看着秦疏白。 姚九歌也在此时赶上台来,迅速站在秦疏白身旁,一双眼却时不时看向了蒋宿同歌图。 怎会如此巧,蒋宿失控的如此巧合。 蒋迁扶住昏迷的蒋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秦疏白,但难得很是听话地朝他点了点头。 秦疏白勾了唇角,挑挑眉头,捋了捋长袖,站立在一侧。 “陛下,六哥自从几年前战败之后便一直重病缠身,神思模糊分不清好坏,还望陛下看下六哥以往的功绩上放过他。” “放过他?你说的容易,他可差一点害死我父王!” 蒋迁抿紧唇,抓着蒋宿的手微微一紧,随后,他便带着蒋宿一同跪在吴元兴面前,语气坚定但毫无畏惧:“不瞒陛下,六哥的身体一日比不过一日,不知何时便会永远病倒在床上,草民照顾六哥不当致使六哥突然跑出来惊扰了圣驾,若是圣上气不过,大可拿去草民的性命,可六哥确实无辜,还望陛下开恩。” 蒋迁一番话说的很是让人同情,可这一番成熟稳重敢于担当明显同以往的蒋迁有所不同,若是因为急于就蒋宿而一瞬间变得稳重,那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吴元兴缓了许久,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借着乔荧的手使劲让自己站直了身子,方才被如此威胁已经伤及自己颜面,此时万不能再因此腿软而倒在地上。 他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蒋宿,倒也不是真想要了蒋宿的性命。 毕竟蒋宿同他以往也是兄弟。 他悲切地望着蒋宿,终于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次便饶过他,只是你,照顾蒋宿不当,差点酿成滔天大祸,自行了断吧!” 姚九歌一惊,连忙开口,道:“皇上,蒋迁罪不至死啊,您可不能光听歌图一面之词而不相信您的臣民啊。” 吴元兴看向姚九歌,皱了眉头,道:“你这娃娃倒是胆大,此时还敢替他说话?” “蒋宿毕竟曾经是将军,蒋迁身为他的义子更不可能有歹毒之心,如今蒋宿既然怀疑歌图,必然有怀疑的道理,您这般随随便便定罪,怕是要寒了民心啊。难道您今日要当着所有百姓面前承认您偏爱丘赤人而不重视南尺人吗?” “你大胆!敢这么说话!”乔荧横眉竖眼,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她连忙喊了侍卫想要将姚九歌抓起来,但侍卫得了命令却一步都不敢往前走。 因为吴元兴也在同时发出了停止的命令。 他十分惊异,面色因为惊讶与惊喜而变得有些奇怪。他想开口说话,但一开口便是重重的一声咳嗽。 即便如此,他的视线还是不肯离开突然挡在姚九歌面前的秦疏白身上。 “疏儿?” 秦疏白不悦地皱了眉头。视线淡淡扫过昏迷的蒋宿,道:“陛下行事过激了。” “对对对,我确实过激了,过激了”他连连附和着秦疏白的话,眨眼间,已经有了斟酌和犹豫,像是很想同秦疏白说话但又怕秦疏白恼怒,因而显得有些踌躇不定。 “疏儿来南尺是为了” 秦疏白轻挑了眉头,一把将姚九歌拉了出来,并顺势牵住了姚九歌的手,淡然道:“药儿爱玩,我便陪着她到处走走。” 吴元兴惊异地盯着姚九歌看了半晌,连连应了两声。 “那疏儿” “若是无事,我们便先走了。” 吴元兴一愣,他看着秦疏白的面容,还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看着秦疏白面带温柔的拍拍姚九歌的头,随后极其自然的带着蒋迁和蒋宿离开了祭祀台。 “父王?父王!您认识他啊?” 乔荧不甘心地瞪着姚九歌的背影,随后拉着吴元兴的胳膊晃了晃,甜甜道:“父王,他叫疏儿吗?” 吴元兴看着秦疏白越来越远的背影,点点头。 “父王,您既然认识他,能否为儿臣做主,将儿臣嫁给他?” 吴元兴猛地回头,看着乔荧一脸女儿娇羞样,惊异道:“你说的公子便是他?” 乔荧点点头。 吴元兴看着前方,又将视线放在了姚九歌身上。 也不知这女子是何身份,竟能让他的疏儿温柔如此。 他想着方才秦疏白不经意间便透露出的温柔,那注视着姚九歌的目光像是如水的月光,专注而又深情。 吴元兴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知道这眼神代表着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抚了抚自己的胡子。 “父王?父王儿臣真的很喜欢他。” 吴元兴摇摇头,道:“不要再想着他了,朕绝不可能答应你。” 乔荧心凉了一半,但还是极不甘心道:“父王,你是不是担心他身边那个女子?那女子不过一个平民,我为公主之身,我若嫁过去,她定然不可能有活路的!父王啊!” 乔荧愣了片刻,将手覆在自己的右脸上,不敢相信的盯着吴元兴。 吴元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乔荧,随后便又移开了视线,似乎很是失望的使劲闭了闭眼。 “孽障!你若再敢他们俩的注意,朕定不会轻饶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五章 万恶鬼城【一】 这一番闹剧,本是无命可还,但秦疏白一句话,便让吴元兴改变了主意。 这结果,真是让姚九歌又喜又忧。 “狐狸,你以后少出门啊!” 一回到蒋宿家中,姚九歌便命令一般地吩咐了秦疏白一顿,这命令般的语气让蒋迁脚步差点一个趔趄,把蒋宿摔倒在地上,也吓的顾左顾右躲在一旁不敢出来,以免秦疏白之怒波及。 秦疏白好笑地扫了一眼姚九歌,道:“药儿,有些事情若不可能,你便不要再提出来。” 姚九歌撇撇嘴,伸出双手挡住他的去路,一脸凶狠相,道:“你要是敢随便出去,我便饶不过你。” 秦疏白又笑,道:“奇了,这天底下只有我饶不过谁,难得有谁敢饶不过我的,药儿,你可真的想好了。” 姚九歌点点头,很有骨气地“嗯”了一声。 秦疏白笑了一声,随即一把扯住姚九歌的手臂,一瞬间便将她压在了土墙上。 秦疏白足足高了姚九歌一个半头的高度,此时将她按在土墙上,靠的极近时,将阳光也给挡了,留下一片阴影。 姚九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眨了眨眼睛,看着秦疏白靠的极近的脸,淡淡的莲花香萦绕鼻尖,让她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秦疏白垂下眉眼,细细打量着姚九歌的神色,那微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仿佛覆了一层水光的嘴唇。 总是不经意的风情万种,却成了他总也忘不掉的梦。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竟也没有及时开口说话。 姚九歌无奈,便也只好一边同秦疏白的呼吸交缠,一边红着脸看他。 “狐狸” “药儿为何突然如此,目的是何?” 姚九歌:“” “你若不说,便也只好一直被困在这里了。” 姚九歌凄凄惨惨,委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着他双眼中的自己那窘迫的模样,尴尬地咬了咬唇。 “我不想让你伤心。” 她说的很轻,但离得这般近,秦疏白自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为何要伤心?” “我看你自从看见那南尺皇帝,脸上的表情便没有好过,我担心你” 秦疏白一愣,他微微侧了身子,看着姚九歌不好意思但却是很是认真的模样,他又是一阵怔愣。 他倒是第一次受到姚九歌如此关心,竟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秦疏白低低笑了一声,伸手抚向她的脸颊,缓缓而上,滑到了她耳垂边,轻轻捏了捏。 姚九歌心脏砰砰直跳,竟是连看也不敢看他。 秦疏白眉眼一转,深情不能再掩,便是旁人也已经分明看出了秦疏白的心意。 他微微侧了头,凑近了姚九歌的耳朵,看着她绯红的耳朵,又笑了一声,喷洒地热气激的姚九歌瞬间腿软。 秦疏白勾住姚九歌不断下滑的身子,贴着她的脸颊在耳垂上轻轻印上了一吻。 “乖宝宝” 老早觉得自己很是碍眼的顾左和顾右及时拉着蒋迁进了屋子,否则这一幕也不知要激起多少的羡慕。 此时屋内。 蒋宿被秦疏白打晕之后平静了一路,但却在被扶上床榻时突然惊醒。 不,不能算是惊醒。 那副表情,那副谁也不认识谁的模样,分明是被控制之后的强制苏醒,醒的是毒,昏迷的依然是神志清楚的蒋宿。 蒋宿在床榻之上不断挣扎,差点便因为狂躁而掐死蒋迁。好在顾左顾右得了命令时刻看着蒋宿的一举一动,这才及时将蒋迁从蒋宿的手中解救了下来。 蒋迁摸着自己已经被掐红的脖子,咳了两三声,一双眼悲切万分地看着不断挣扎且不断发出怒吼声的蒋宿。 面目赤红,一双手弯成了鹰爪状,不论蒋迁怎么呼喊都无法让蒋迁恢复以往的清明。 “怎么会突然发狂?我记得先前主上和药儿姑娘走之前他可还是昏迷着的。” 蒋迁摸着自己的脖子,突然摇摇头,道:“歌图应该就是当初下毒的主谋人,今日他刻意将六哥唤醒想来就是为了让那皇帝能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好心。” “啊?” 蒋迁面目阴沉,全然不似之前的痞里痞气,他看着顾左,平静但却又像是隐忍了百分怒气一般,一字一句,缓慢道:“他们当年没有杀死六哥,就是知道六哥有朝一日会变成他们手中的杀人凶器。” 顾左和顾右互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悲哀。看着还在不断怒吼的蒋宿,他们都默契的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一个南尺大将军,如今却沦落成了丘赤人的棋子,想想也让人不好受。 “啊!啊!” 蒋宿推开了蒋迁一直束缚自己的双手,突然滚下了床榻,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想要去取挂在房中央的佩剑。 顾左张了张嘴,立刻想要抓住发狂的蒋宿,但蒋迁显然比顾左的速度更快,眼看蒋宿越过了自己的身子,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掌将蒋宿拍晕。 蒋迁一边沉着张脸,一边扶着蒋宿半拖着他重新移到了床榻,随后转身一把取过蒋宿的佩剑,看着顾左顾右,神色认真道:“我去找解药。” “不可!” 顾左立马拉住蒋迁,连连摇头,道:“你想做什么?” “找歌图,讨解药。” “他若不给呢?” 蒋迁显然冷了脸,道:“杀了他。” “杀了他之后呢?” 顾左挣扎着一张脸,死死盯着蒋迁,因此在听到这一声询问后立刻惊喜的扭过头:“主上!” 秦疏白轻轻点头,双手环胸极其舒适地靠在门框上,一身白衣轻缈,翩翩公子。 姚九歌一语不发,越过秦疏白坐在蒋宿边翻了翻他的眼皮,又细细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随后又摸了摸他的耳蜗。 余眼在看到蒋宿暴露在外头的那一只左手后,一双眼不经意地微微一颤,随后又掩去了踪迹。 “歌图如今已入皇宫,你要如何闯入戒备森严的皇宫?” 蒋迁咬咬牙,道:“皇宫又如何,又不是铜墙铁阵,我若是想闯,即便是拼了命又怎么样。” 秦疏白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知一般。他微微仰了头,一般光影泄下,遮住了他的神情。 “即便你闯入了皇宫,找到了歌图,拿到了解药,但在世人眼中,你是贼,蒋宿是懦夫,而歌图,不过是你们私心下的陪葬品。” 蒋迁脸色一僵。 半晌,他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总比你空有能力却见死不救强。” 秦疏白惊讶地挑了眉头,道:“与我素不相识毫不相干,我又为何要救?” 蒋迁恨恨咬牙,看了一眼姚九歌,道:“怎么,这天底下,便只有一个药儿值得你救了是吗?” 秦疏白不置可否。 蒋迁似乎是看不惯秦疏白的这副态度,但却也心知蒋宿同他本就毫不相关,以秦疏白的性情,他能在祭祀台前救下蒋宿已经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大善意。 “不过是一条命,能换来六哥活着,那便也没什么可亏的。”蒋迁神色凝重,手握佩剑,扶着剑伤的纹路,看着蒋宿昏迷的脸色,毫无惧意。 “倘若没有六哥,我本来也活不到现在的。” 秦疏白眼色微沉,道:“你是想一命换一命吗?” “有何不可!” 秦疏白笑了一声,一甩长袖转身立在门前,挑了眉头,道:“你若是能出来,那便放你自赴死路。” “秦疏白!”蒋迁怒极,指向秦疏白带着笑意的面庞,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诶,蒋迁你” 姚九歌看着蒋迁迅速拔出长剑朝秦疏白攻去,立马伸出手来开口想要阻止,但却只来得及喊出蒋迁的名字。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蒋迁气势极强的朝秦疏白而去。 姚九歌愣了一会儿,捂着自己的脸不想再看。 秦疏白嘴角有笑,在这般情况之下,竟然还能有兴致将注意力放到了因为不忍心看这场景而将头扭过去的姚九歌。 “让开!” 姚九歌将脸捂的更紧了,秦疏白笑了一声,这才将视线懒懒放在了蒋迁身上。随后,便见他一甩长袖。 一股疾风而过,方才还一副谁与争锋模样的蒋迁就被轻而易举的摔倒了一旁的木桌上,其重量更是震裂了木桌结构,散散倒地。 可秦疏白至始至终,都只是甩了甩长袖而已。 胜负如此明显,实力如此悬殊。 姚九歌觉得自己果真是开了眼界。 看来当初同秦疏白初相见时示弱是明智的,倘若她也因为自信自己的能力而跟秦疏白杠上,想来她也会死的很惨。 秦疏白一双眸子沉沉,看不出喜怒,却也看不出原谅。似乎是一股黑色漩涡一般的瞳孔之下,隐藏了不知多少的狂风暴雨,只是不知为何,竟是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不曾动怒,也不曾有过善心。 似乎随心而欲,似乎心狠手辣。 即便是面对蒋迁,这个自己的侄子,也未露过一丝放任。 秦疏白无视蒋迁不甘的表情,径自收回长袖,捋了一捋,言语凉薄,几下便浇灭了蒋迁的所有希望。 “即便你今日出了这门,也无法活着再回来。”他顿了顿,又道:“一声令下,全民公敌,这滋味你觉如何?” 蒋迁捂着自己的胸口,刚开了口,就已经有血渗出。但他毫不示弱,一把将血迹擦干,道:“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即便你在大晁一手遮天,可这九州大陆,人才辈出,又怎会任由你一枝独秀?更何况南尺皇帝,又岂是你能把控的?”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在一旁的顾左和顾右也像是在笑话蒋迁的话语一般,都忍笑了片刻,随后轻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 “你大可以试试。” “秦疏白,你这么不近人情,小心你的药儿哪天也忍受不了你。” 蒋迁忍着剧痛,笑了两声:“纵使你天下第一,却也留不住一个真心待你好的,因为你这样的人,注定只能一辈子孤寂,死也没人祭拜!” 蒋迁这话说的很狠,顾左和顾右也已经在他话都还未说完时便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杀气肆意,一副蒋迁若是再说话便拧断他的脖子。 “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吗?” 秦疏白闪了眼眸,却没说话。 没得到停止命令的顾左顾右便也依然拎着蒋迁,对峙中,场面一度很是紧张。 最后还是实在看不下去的姚九歌唉声叹气,晃了晃头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她拍了拍顾左和顾右的肩膀,示意他们放下蒋迁。 “狐狸嘴毒,你们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啊?” 顾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疏白,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惶惶然称是。 姚九歌扶起蒋迁将他移到了床榻上,同昏迷中的蒋宿放在了一起。眼见蒋迁一副悲伤到不能自已的模样,她想了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毕竟是大晁皇子,贸然前往南尺皇宫,找不到解药不说,甚至很有可能会因此丧命。”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道:“狐狸他就是嘴毒,你别跟他计较。” 蒋迁哼了一声。 “六哥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能因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弃他于不顾。” 蒋迁说着又看了一眼秦疏白,转过头对着姚九歌打量了一会儿,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跟他走得这么近,以后你保不准会后悔。” 姚九歌笑了一声,抬头看向秦疏白,见他也在此时望着自己,便转而给他一抹笑容来。 “狐狸只是嘴毒,他也不想你以身犯险啊。”她说着,便又重新走回到了秦疏白面前,继续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能找到解药,所以用不着你如此犯险。” 蒋迁愣了愣。 “这种东西奇奇怪怪的,你又能去哪里找”他说着,似乎终于想起了一个始终被他忘记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一旦被他想起,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看了一眼姚九歌,试探着问道:“你是说万恶鬼城吗?” 姚九歌点点头。 蒋迁呼吸一滞,有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六章 万恶鬼城【二】 万恶鬼城,一向是南尺最不被提及的一个地方。 作为南尺人最羞于提及的存在,很少有人能清楚知道鬼城的位置。 有人曾说鬼城在南尺国下,终年毫无阳光照射。 也有人说鬼城位于宴牙山旁,海水底下,作为一座地下王国常年存活。 总而言之,万恶鬼城不论究竟在何处,定然是在黑暗遍袭,一缕阳光都不曾有过的阴暗地。 作为最为神秘的一座城,万恶鬼城历来传说不断,而鬼城之存在,也为世上恶人提供了庇护所,只要其进入鬼城,鬼城便成了一所巨大的庇护所,无人敢贸然进入。 久而久之,鬼城便冠上了万恶之城的名声。 而如今蒋宿癫狂,除了歌图手中的解药,想来也只有什么人都聚集的鬼城才有了。 这样一座城,却吸引了无数江湖名士。 说来好笑,江湖名士名声光明正大,可每每想要的东西却只能前往鬼城探寻。分明是一明一暗,但却不得不为此和睦相处。 蒋迁没有想到姚九歌同秦疏白会为了蒋宿前往万恶鬼城,一时间震惊与羞愧齐齐往脸上涌,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方才还对其恶语相向的秦疏白。 秦疏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鬼城神秘,你大可不必抱太大希望。” 蒋迁咬牙。 “但也不必将希望寄托在歌图身上,你若将希望寄托在歌图身上,那才是真正的绝路。” 蒋迁咬牙切齿。 最后,将蒋迁气的险些吐血的秦疏白悠悠,带着姚九歌一同出了门,仰头望向正午阳光,微微眯眼。 “他好歹也是你的侄子,何必恶语相向?” 秦疏白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又何需要他的感恩?他若能因为恨而撑了下去,总比因为别人的施舍感恩而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好。” “所以你宁愿自己是个恶人吗?” “不。”秦疏白难得反驳,悠悠看了一眼姚九歌,这才又道:“我本身便恶,从未有过善。” 姚九歌“哦”了一声,随后不解道:“那你对我这么好是真的别有所图咯?” 秦疏白一怔。 “嗨呀,之前我质问你你还一副冤枉的模样,如今自己承认了自己的别有所图,我倒是想知道你会如何回答。” 姚九歌一边挑了眉头一边双手环胸看向秦疏白。 倘若此时顾左顾右在场,必定会十分惊奇。 秦疏白同姚九歌相遇不过个把月,可每每习惯性的动作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不知是默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秦疏白没想到姚九歌会突然举一反三,倒是让他难得有些怔愣,他轻咳了一声,正欲回答,那边姚九歌已经主动将自己的想法托了出来。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秦疏白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心事被揭穿,那本属于少年的青涩与害羞也在此时出现在了秦疏白的面上。 对于身居高位,自认八风不动的秦疏白来说,真是难得的稀奇。 姚九歌惊讶地挑了眉头,指着秦疏白好笑道:“秦疏白,你不是吧?” 秦疏白单手负于背后,轻咳了一声,轻笑扬眉:“药儿如此好奇,却知喜欢一词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姚九歌没想到被反问,迷茫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道:“就是” “药儿同我也算是经历了生死,何尝不算是我的朋友?” 姚九歌一愣。 秦疏白继续道:“我既认为药儿是朋友,又怎会伤害你?” 姚九歌被他的话唬住了,但难得还保持了一丝理智,她望了望屋子,斟酌道:“蒋迁可还是你的侄子呢,怎么不见你手下留情?” 秦疏白笑了一声。 “他终究会成为大晁的皇帝,而皇帝最不需要的便是朋友。”他仰头,已经有了一丝凉薄的神色,一袭白本是最为温和的颜色,可穿在他身上,在此时,竟然也显出了一丝冰冷。 “身为统治者,朋友一词太过沉重,它代表了太多的不确定。” 姚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找了许多词却怎么也推翻不了秦疏白的说法,因为那些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在此时说出,便成为了太多的托词,变成了借口。 她只得叹了一口气,一副深沉的回头看向已经紧闭的大门。 “叮。” “嗯?” 秦疏白瞥了她一眼,道:“怎么?” “我好像” “好像什么?” 姚九歌立马摇摇头,抓着秦疏白的袖子就将他往前扯,但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方才是银铃声吧。 她拉着秦疏白越走越远,一边走一边郑重地问道:“诶,鬼城阴冷,你准备好御寒的衣裳了吗?” 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了秦疏白好听的笑声,随风而散,明艳万里。如同情人絮语。 “自然。” 万恶鬼城,阴气之地。地处西北,底下数百米处。 千年岩石,黑而亮,从中不断渗透凉水缓缓而下,砸向地上不知名处。溅起了涟漪,溅出了回声,也溅出了不知名生物。 长相可怖,毒中至毒的罕见毒物到处遍布,或悠闲张嘴,或虎视眈眈,或闭眼假寐。 可一旦有风吹草动,必然形成队伍,不用命令,便是一道永远没有人可跨越的屏障。 一个接着一个的洞口分散不均,有大有小,堆积了货品,也住满了人与毒物。 岩石上的寒水一旦碰及,便是瞬间冰裂,要了性命。 万恶鬼城,这座神秘的城市,俨然已经因为这些要命的毒物以及要命的自然景观而变成了人们口中闻之色变的地方。 姚九歌已经催着秦疏白换了一身保暖的衣裳。 此时正由着秦疏白划动了小船,慢悠悠地晃向了鬼城。 水域平静,但却乌黑,无法用肉眼看清底下都有什么。 姚九歌看了一眼戒备的秦疏白,道:“你不用这么紧张,鬼城对于你们来说或许是地狱,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最不可或缺的天堂。” 小船继续缓慢往前,并不是秦疏白不曾想过加快速度,而是这片水域下头仿佛有什么生物一般,阻止了小船屡次三番想要加快速度的心思。 秦疏白探了许久,也只能靠着灵敏的听力猜出底下的水流不息中藏有体积不小的怪物。 “蒋宿的毒很特殊,我们还是去找老毒物比较靠谱。” 等靠了岸,小船便自己飘到了水域中央,随后很是诡异的转着圈圈沉了下去。 “不用管它,鬼城从不允许外来的东西存在鬼城之内。” 秦疏白皱了眉头,道:“那我们如何出去?” “另有路。” 万恶鬼城常年不与外界接触,但消息却意外的四通发达,但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即便知道的再多,也没有兴趣告密。 姚九歌说的没错,万恶鬼城厌恶外来东西久留,其中包括地上的人们。 眼看着姚九歌熟稔的同路过的一群奇奇怪怪的人打招呼,秦疏白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这些人形态各异,模样也很是奇怪,却都像是认识姚九歌一般,并没有产生什么排斥情绪。 在这万恶鬼城,他确实无法做到像姚九歌这般游刃有余。 跟在姚九歌身后,秦疏白不动神色的查看了鬼城的景象,随后又看似自然的拉着姚九歌躲过了五六条毒蛇的纠缠。 随后,他一把牵住了姚九歌的手,同她站在了一起。 姚九歌疑惑,抬头看他。 秦疏白只是又牵的紧了一些,保护意味十分明显。 两人晃晃悠悠,当散步一般在鬼城自由的走了片刻,这才隐隐看见了远处鬼城的样子。 因是常年无光,鬼城所有人都透着惨白,精神也不比地上的人,看着有气无力的。 因而显得鬼城也很是颓唐,像是下一刻就要倒塌一般。 黑色的木头看着很是潮湿,随意的搭成了十几座屋子的形状。有倾斜了一半的,有窄小一幢,像是被排挤出来一般的,也有高高耸立,巨大无比,耸立在最中央的。 只是看不见有人住在上头,空旷无比,像是一具具骷髅一般。只有一面红色的大旗挂在最外侧的一幢上头,破破烂烂,有好几个大洞侵蚀了原本的形状,根本看不清上头都写了什么字。 鬼城前头便是一道黑色的水流,待凑近,能闻见一股腥臭气,隐隐还能瞧见一具白骨,散了架,东一块西一块的遍布在整个河中央。 鬼城安静,没有闲聊,没有搭讪,像是一具具活死人,鬼城,也活脱脱像是一座死城。 “嘻嘻嘻” 秦疏白握紧姚九歌的手将她往后一扯,皱着眉头抬头看向声音出处。 就在鬼城最左,有一块宽大的突出的黑石,黑市上头坐了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老头,整个皮肤看着不像别人那般的惨白,而是透着一股黄。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指甲,这时,秦疏白才看清他身旁血腥无比的一摊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皱死了眉头,不想让姚九歌看见。 “药儿,若是再找不到解药,我怕我会忍不住从此毁了鬼城。”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一眼秦疏白的后脑勺。 “你这人,脾气那么冲作甚,冷静一点,你仔细欣赏欣赏,其实鬼城也有一种残缺的美啊。” “嘻嘻嘻” 上头的模样奇怪的老头又在此时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在这阴森的鬼城,听着让人寒毛直立,哆哆嗦嗦。 姚九歌确实仰头乖巧一笑,喊道:“嘻爷,还记得我吗?” “嘻嘻嘻”被唤作嘻爷的老头难得听到人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生肉,往下看了一眼,片刻后,尖锐地嗓音便从上头飘了下来。 “这不是小九歌吗?” 他说着,将生肉扔在一旁,又将双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随后便撑着黑色的大石块,往下跳了下来。 一头白发垂至脚腕,蓬松又杂乱且稀疏,弯腰驼背,个头矮小,一双小眼透露着精光,将秦疏白打量了个透。 “小九歌,这是你相好的?” “是啊!” 嘻爷点点头,看着秦疏白打量了好几圈,突然又嘻嘻嘻地笑了两声:“大晁摄政王,小九歌的胆子可真是大。” “大晁害的你到处流浪,你却将大晁的摄政王给迷惑了来,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保我安然无忧。” 嘻爷赞同的点点头,只是说话间有血腥气而来,闻着很是难闻,秦疏白本不打算阻止姚九歌同他的叙旧,只是看着他们二人的距离,突然将姚九歌往后一扯。 “诶?”嘻爷好玩的盯着秦疏白看了一会,眼珠子咕溜溜乱转,突然又嘻嘻嘻笑了。 他将手往前一伸,留了长长指甲的一双干枯的双手便也在此时露出了真容。 指甲长而黑,手干枯而泛黄,手上还沾染了凝固后的深红色。 秦疏白立马皱眉,手往前一挥,护住了姚九歌,用着强劲的内力将嘻爷往前头扔去。 这蛮横的招式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皆在此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摇摇晃晃地朝秦疏白围过来。 秦疏白神色不动,看着不知死活而来的一群人,突然扯下姚九歌用来束发的簪子。簪子在他手中快速转了一个圈后便朝一旁飞去。 一裂为二,二而三,簪子被秦疏白分成了十几根细针,迅速插入了几人的脖子。 身旁人扑通扑通倒地,秦疏白却像是毫不在乎一般,对于自己方才下的狠手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图。 知道秦疏白并没有直接要了这些人的命,只是适当的教训,姚九歌还是被秦疏白的功力给震惊到了。 她摸了摸自己因为没了簪子而顷刻泄下来的长发,无语道:“这下好了,我没簪子了。” 秦疏白未语,只是抬手将自己的暗色画金簪子给取了下来,在姚九歌震惊的眼神下,一把将自己的手插进带着凉意的长发当中,随后很是熟练将最外头的一层长发盘起,极其熟练的束了发。 他束发时很是认真,却也很是生疏。姚九歌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他手中被轻轻地摆弄,终于垂下了眼眸,带着丝无语的笑出了声。 “狐狸,你真的是”她说着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最后索性躺在他胸膛之上,任由秦疏白摆弄发型。 半晌,她这才道:“倘若你束发的簪子只有一根那可怎么办啊?” 秦疏白舒了一口气,戳了戳被自己梳成了包子样的长发,轻轻咳了一声,道:“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那若是有呢?” 秦疏白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执意想要一个答案,面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他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十几个人,道:“那便让给你。” “嘻嘻嘻”嘻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步一步从远处重新走了回来,他看着姚九歌的新发型,嫌弃的连连嘻嘻嘻了好几声:“真丑啊,真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七章 万恶鬼城【三】 姚九歌连连赞同的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突出的那一团圆圆的像包子一样的新发型,跟着嘻爷一起嫌弃了几声。 “哈,原来你也不是万能的嘛。” 秦疏白:“” 嘻爷又嘻嘻嘻地打量了秦疏白片刻,见他被姚九歌如此调侃也不见怒色,且为了姚九歌竟然能在鬼城展露实力,这番勇气,若不是愚蠢便是动了真情了。 只是这倒是与他所知道的秦疏白有所不同。 嘻爷蹦蹦跳跳地围着他们转了好几个圈,随后,便嘻嘻嘻地将地上昏倒的十几个小喽喽踢到了河里。 河中央冒出了几个泡泡,一股股难闻的气息传来,简直让人作恶。 姚九歌连再喘一口气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将自己撞进了秦疏白的怀里。 直到闻着清新的莲花香,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嘻爷跳到了姚九歌旁边,弯着身子凑过去,但很快又呀呀一片乱叫,躲过了秦疏白的攻击。 “小九歌,怎么不见你师父?这么多年不见我还有点想他。” “想他一把火烧了你的存货吗?嘻爷,想不到啊,你口味还挺重的。” 嘻爷咳了一声,又嘻嘻嘻地笑出了声,勾起了小拇指,将长长的指甲靠在脸上挠了挠。 “你师父虽然闷的要死,不过身上好货不少,你还别说,我真有点想他。”嘻爷啧啧说了几声,脸上还真露出一副留恋的表情,但随后又立刻变成了一副刻薄相。 “幸亏你师父已经死了,否则我睡的都不踏实。” 姚九歌无语,瞪了他一眼。但随后很快又皱了鼻子,捏着自己的鼻子哀嚎了一声。 嘻爷嘻嘻嘻笑了几声,还准备说话,但鬼城却在此时突然有了一声巨大的动静,紧接着,一向安静而没有人声的鬼城四周突然有放大音量的水滴声,一滴一滴溅落到地上。 远处悠悠黑暗处,传来了一阵阵埙声。 音调婉转,有些凄艳,断断续续却不肯停止。 埙声浑厚,超过了年代的苍凉,曲调幽怨,反反复复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仿佛融入了血泪,融入了思念,埙声缓缓变得低沉了下来,压抑地整个鬼城显得更加的诡异莫测了起来。 紧接着,四周有窸窸窣窣的一阵阵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爬行一般,秦疏白眼微冷,长袖一甩,将一股劲风甩向了其中一个方向,随后右脚往前一踢,一根滚落在地上的白骨便霎时成了夺命的武器直奔向声响最近处。 “呃!” 一声嘶哑地的声音而过,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终于暴露,其四肢扭曲,上肢长而细,下肢短小且粗,看着像是人,却不能像人一般直立行走。 方才的声音大约便是他发出的。 眼看秦疏白轻松击破了伪装,剩下的声音隐藏处出于忌惮,一时也没了动静。 埙声不停,鬼城躁动。 嘻爷嘻嘻嘻地笑了好几声,突然一把将手扯向秦疏白的头发,但被警惕性极高的秦疏白躲过,随后,是杀气十足的一记掌法。 嘻爷一时没有躲过,硬生生接了下来,吐出了好几口血。 “跟我来,秦疏白气息陌生,被人发现了。” 姚九歌皱了眉头:“可他是我带来的。” “嘻嘻嘻,那又如何,鬼城不比当年了,现在的鬼城容不下任何一个外人。” 嘻爷说着,一边用脚踢了踢姚九歌的小腿,示意他们不要浪费时间跟着他往前走。 “走!” 秦疏白抓着姚九歌,忌惮地皱了眉头,看着似乎很是平静的四周。 鬼城中央突然传来了一阵凄惨笑声,随后是一阵尖叫,外带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将姚九歌的心也震了两震。 “实力深不可测,药儿可知鬼城中央那座房子是谁的?” 姚九歌扫了一眼,快速回答道:“鬼母的。” “鬼母数十年没有动静,今日为何突然这么暴躁?” 嘻爷掐着自己的长指甲,哎呀了好几声,又伸出脚来踢了踢姚九歌,而至于秦疏白,他怕自己又受伤自然是不敢动的。 “鬼城去年出了叛徒,联合了外界差点将我们鬼街一锅端了!” “那叛徒呢?” “嘻嘻嘻人数太多,我们这不是在努力地吃了吗?” 姚九歌:“” 秦疏白皱了眉头,看了一眼中央鬼母所在地,只觉整个地都在晃,他连忙伸手在姚九歌身上点了两处道,免得这尖锐而带着目的性的声音震破了她的心脉。 嘻爷带着两人钻进了一个湿漉漉的洞,并且朝前走了一百多步,这才堪堪停下,伸出了干枯的左手望旁边一按。 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嘻爷往后看了一眼,挥手示意姚九歌和秦疏白走进去。 “啊呀。” 饶是点了,姚九歌还是在石门关拢前听见了那夺命音律和鬼母的鬼哭狼嚎,她喉咙有些湿热,再一个不察,口中已经有了腥气,她往前一喷,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秦疏白脸色一变,立马翻出贴身携带的一个小药瓶,从里头倒出一粒丹药想也不想便喂给了姚九歌。 嘻爷嘻嘻嘻了一声,可惜道:“转生丹如此珍贵,你竟然浪费在小九歌身上,可惜可惜。” 秦疏白抬头,眼中已是有了暴虐。 嘻爷立刻认怂,道:“小九歌可是幻术大家,这点攻击力她完全可以依靠幻术逃脱嘛。” 秦疏白沉默地拍了拍姚九歌的后背,确定她已经将丹药吃了下去,这才缓缓开口:“她已经丧失了幻术的能力,如今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啊?” 嘻爷不相信秦疏白的话,可却也不得不相信,他蹲下身子,费力的将视线放在姚九歌低下的头。 “你的头发怎么变成黑色了?好没特色好丑”他围着姚九歌走了一圈,终于承认了秦疏白的话,他伸出长指甲勾了勾自己的鼻尖。 “那你倒是胆大,没了幻术也敢来我们鬼城。” “我有一个朋友中了食梦虫的毒,想过来找老毒物讨解药。” “那他死定了,完蛋了,没救了啊。”嘻爷嘻嘻嘻笑了几声,耸了耸肩,道:“老毒物已经离开鬼城八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哦。” “他不是从来不肯离开自己养的那些毒物的吗?” 嘻爷继续耸肩,道:“大概活的太久了有些腻了吧,出去寻死去了。” 姚九歌继续瞪他。 “再说了,即便有老毒物的药,他也活不了。” “怎么?” “食梦虫的毒没人引导根本出不来,可你又变成了一个废物。” 嘻爷说的很是可惜,看那语气的肯定样,似乎是已经认定了蒋宿的死期一般。 秦疏白眯了眯眼,看着嘻爷嘻嘻嘻的乱笑,突然伸手将姚九歌揽在怀中,随手从一旁的一堆破铜烂铁中抽出了一根类似像剑一般的器物刺向嘻爷。 “嘻嘻嘻” 嘻爷眼珠子往下一转,长长的一根烂铁贴着自己的喉咙,甚至自己连咽一口口水都都震到它,从而刮过了自己的喉咙,下一秒就会捅破了一般。 秦疏白往前又走了一步,烂铁刺入了嘻爷的喉咙,已经慢慢渗透出了血迹,可他脸色未变,只是抱着姚九歌,道:“你千方百计将我们引来这里,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让我们逃命。” “那又如何?秦疏白,这里可是鬼街,不是你们大晁,这里可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你最好搞搞清楚哦。” 秦疏白笑了一声,眼神流转停留在姚九歌有些苍白的面庞上,突然将这一根烂铁狠狠刺入了嘻爷的喉咙。 “诶诶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情趣啊,小九歌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一个人。没意思哦。” 嘻爷说着,竟然毫无惧色,而是伸手将烂铁从自己的喉咙处快速的拔了出来,而喉咙除了破了一个血窟窿之外,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喷涌。 除了一开始的丝丝血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嘻爷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像是在回忆疼痛究竟是什么感觉一般。 “小九歌没有幻术这件事嘻爷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坐那儿等着你们发现我哦。” 秦疏白面无表情,盯着他。 “小九歌虽然丧失了幻术,可我看得出来,有残留的幻术的味道,想来她也曾经努力过,这才有了一丝生机。” 嘻爷摸着自己的长指甲,悠悠道:“我认识一个人,可以让小九歌的幻术回来,不过” “说吧,什么条件。” “我有两个要求,你若是答应了我便带你们去找她。” 秦疏白低头看了一眼姚九歌,想也不想便低头答应。 “不过我劝你也别想耍花招,你若食言,到你死之前都会后悔在此时骗了我。” 嘻爷脸一僵,似乎意外地被秦疏白的威胁给震慑到了。而且他知道,凭秦疏白的能力,他说的百分之百绝对是真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道:“第一,小九歌的幻术被唤醒之前附近一定有极大的觊觎她能力的人存在,你必须保证小九歌所处环境的安全。第二,事成之后我要大晁皇帝的一条胳膊。” 秦疏白将视线放在嘻爷的左手上,那左手的长指甲明显比右手的长指甲短了一大截,而且从一开始便能闻见嘻爷身上隐隐的腐臭味。 秦疏白眼眸一闪,明白了嘻爷的意思。 “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八章 幻之所幻【一】 鬼母狂躁,整座万恶鬼城万鬼哭泣,回荡在冰冷的洞之中,震的人耳膜发疼。 秦疏白护着姚九歌走在低矮的洞,上方的圆滑岩石渗透有冰水,一滴溅落便是寒意刺骨。他护着姚九歌的安全,再一次催动了内力使得自己周身有了一层屏障,避免被冷水触碰。 洞应该是嘻爷自己打造的,因此虽然矮小,可是对于嘻爷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一脚又一脚,行动很是快捷。 但却难为了姚九歌同秦疏白,不仅需要长时间弯着腰,并且还要被迫闻着洞潮湿又难闻的气息,任凭胃里阵阵翻腾。 方才才被鬼母的吼声震的差点伤了心脉,如今又被四周难闻的气息逼的差点要昏厥,姚九歌连大喘气的勇气的都没有,只得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鬼街怎么变得这么恶心?” 嘻爷勾了勾自己的鼻尖,回头看了她一眼,嘻嘻嘻地笑了一声:“不是鬼街变了,是你能力太弱,抵抗不了这里的黑暗。” 姚九歌无语,瞪了他一眼。 “你师父替你设了障术,你自然是看不见鬼城的真实模样的。可是现在陪在你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能力确实不错,却没法为你拦下所有黑暗,只能像现在这样陪着你闯。” 秦疏白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嘻爷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识相得闭了嘴。 穿过低矮的洞,转而来到了鬼街的另一侧,相比鬼街前头的潮湿与腐臭,鬼街后侧的格局倒是比的前头来的大方的多。 一条路也较为平整,不怎么湿滑。就连气味,都比起方才要好的多。 姚九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如释重负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她捏了捏自己因为长时间的捏紧而有些通红的鼻子,抬头四处看了一眼。 嘻爷却不管她,蹦蹦跳跳的走向了右侧,长长的指甲刮了刮自己黄黄的脸颊,径自蹦向了一个装了石门的洞口。 嘻爷嘻嘻嘻地笑了一声,伸出指甲来在石门上刮了两下,任凭石门在自己的指甲刮擦下发出尖锐的磨音。 “嘎!” “嘎嘎!” 嘻爷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里头有人响应,便将耳朵凑过去,吸了吸鼻子想要侦查一下里头究竟有没有人。 而方才刮擦了石门的那只手也随之自然的垂在了半空中。而这,也给了毒物一个可乘的机会。 一只约莫半米的黑色鬼头鸦快速从一侧的洞口飞出,展开了宽大的翅膀,扑腾了两下快速将嘻爷垂在半空中的手臂一口咬断,随后,又扑腾着回到了洞口。 “哎!你这鬼头鸦,怎么这么不老实!” 他的手臂被咬断,空空荡荡的,却也不恼,只是哎呀呀地又跑到了鬼头鸦的洞口,将头伸了进去,看样子似乎是在求情。 “你抢我的手臂干什么?它都废了十多年了,里头的肉早烂了!没有营养的!” 鬼头鸦叼着它的手臂,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嘻爷被它看的心里发毛,只好挫败地退了出来,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转头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姚九歌,又看了看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秦疏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他嘻嘻嘻地笑了一声,又重新回到了石门处,低声下气,好说歹说地求情道:“巫鬼妹妹?我错啦,我不该用指甲挠你家的门儿。 “巫鬼妹妹?巫鬼婆婆,巫鬼,巫鬼!叫你一声爹还不成吗?我错啦!” “爹,快给你家不争气的儿子开开门呐!” 姚九歌无语,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 可这叫做巫鬼的好像还真的吃这一套,仿佛能听到里头的咒骂声,随后,石门便在此时被人拉开。 竟是一个年轻姑娘。 只是两侧脸颊上涂了歌四条红红的长线,一双眼中间更是竖了两条,一双手在外,爬满了花纹,皆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她只粗粗套了一件裙,两条腿在外,脚腕上还缠绕了一条毒蛇,此时正吐着芯子看着嘻爷。 “巫鬼妹妹,刚才是不是在休息呢?” 巫鬼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他轻轻松松拎了起来,很是不耐烦道:“你是不是嫌自己断了一条胳膊不好看?你要是乐意,老娘现在就能把你的另一只手也给砍了!” “不不不,巫鬼妹妹,我这次可是真的有事儿找你!” 嘻爷荡在半空中,嘻嘻嘻地朝巫鬼不断的求情,丝毫不在乎自己现在有多丢人。 不过也是,能在万恶鬼街生活的,想来也不会有脸。 “巫鬼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一个试验品!” 巫鬼瞥眼,看向姚九歌。 随后,她将手松开,嘻爷“哎哟”了两声,摔在地上滚成了一个圈。 巫鬼着双脚,腿上的毒蛇嘶嘶乱叫。 她走到姚九歌面前,站定,皱着眉头将姚九歌打量了一遍,随后快速舒展了眉头。 “你的能力被夺走那么久,怎么还活着?” 姚九歌愣了愣。 巫鬼凑近她,脸色有些诡异,带着抹神秘的神情道:“你是不是真的用了人祭?否则怎么还没死?” 姚九歌怔愣了一会儿,一把拍开秦疏白的手,防止他失手掐死巫鬼。 能在一眼内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想来能力也不会简单。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到只要开口说话便要爆裂一般。秦疏白感觉到了她的过度紧张,极其贴心地拍了拍她的头,代替询问道:“你有办法?” 巫鬼伸开了手,手指上的花纹像是缠绕了一条条的毒舌一般,而一直乖巧地待在她腿上的那一条毒蛇也在此时顺着她的腿往上爬,吐着蛇芯子卷住了她的手。 随后,三角形的蛇头转向了姚九歌的方向,竖起的眼睛死死盯着姚九歌,看着很是渗人。 好在姚九歌也并不是极其胆小之人,更何况这涉及她的能力问题,不论如何,她也不会有什么放弃的念头。 眼看蛇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姚九歌反而因此冷静了下来。她稳了心神,看向巫鬼。 “我从没试过。” 巫鬼将毒蛇收起,看着姚九歌,不是很确定道:“我有办法,可从未有人给我试过,所以我也不确定成功的几率。” “若是不成功呢?” “魂飞魄散。”巫鬼特有的音调响起,不带任何希望的话语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能力。却也用最大的否定词决定了姚九歌最有可能的结果。 “她会被自己的能力困扰束缚,撕裂成碎片,看似完好无损其实早就已经被吞噬,成为了虚无。” 秦疏白沉默,捏着姚九歌的手。 “我感觉到了两缕幻术的味道,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如何收回自己能力的方法,但却始终无法唤醒。” “对。” “药儿” 姚九歌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缩了一番。她空有幻术残留,却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的婴儿不知该如何施展出来。 就像是被锁住了一般,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把钥匙。 “我愿意试试。” 秦疏白立时皱眉,拉住了姚九歌的手臂。待她转头,冲她不赞同的摇摇头。 “狐狸,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幻世珠已碎,我若是没有能力将它重新补好,活着也没有意思。” 活着也没有意思吗? 对啊,她是姚氏一族的族长,天生的责任不允许她逃脱,如今有机会可以重新拥有幻术,她自然应该拼劲全力争取。 而她千方百计的逃到自己身边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能够探查真相吗? 秦疏白头一次觉得自己没用。 他空有一身能力,通天的势力又能如何?姚九歌的幻术,鬼街的不同寻常,都不是能用人力来抗衡的。 他虽自信满满,却抵不过天道轮回,抵不过鬼神之力。 以他之力,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九歌深入险境,却毫无办法。 姚九歌看着他有些悲切的神色,不知他是在想什么,但却也能隐约猜到些原因。她抿唇,捏了捏秦疏白的手臂。 “有些事情只能我去经历,我若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再也没有以后了。” 秦疏白不语。 “等我出来,咱们继续横行霸道,好吗?” 秦疏白无奈,睨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头。 “我没有办法,根本帮不了你。” “你可以。”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互动的巫鬼看着秦疏白隐忍的模样,突然开口道。 “这个男人能力不错,起码能护住你外在的安全。” 嘻爷嘻嘻嘻地笑了一声,跳到了他们身边,方才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鬼头鸦叼走的胳膊给抢了回来,此时正在费力地将胳膊重新安到自己肩膀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个什么什么和什么来着?” 嘻爷一边嘻嘻嘻地说着一边低头死命按着自己的胳膊。 “咔。” 姚九歌:“” 秦疏白:“” 嘻爷难得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他抓着自己断了一半的胳膊,啊啊啊了半天,最后将目光投向了秦疏白。 “我想起来了,男主外女主内你这个混小子,都是因为你,我的胳膊都断了!” 秦疏白看了他一眼。 “反正都烂成那样了,何必再强留。” 嘻爷刮了刮自己的鼻子,虽然只有一只手看着还是很熟练的样子,一只胳膊已废,他也只是悲痛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正常。 “你说的啊,你答应我的,事后给我一条那皇帝的胳膊!” “我承诺过的,自然会给。” 嘻爷立即又嘻嘻嘻的喜笑颜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九章 幻之所幻【二】 秦疏白无法劝说姚九歌放弃这次机会,他所能做的的,也只能是尽力不让她受到外界的打扰。 “我只能把你送进去,剩下的事情我可没有办法帮你。” 巫鬼带着姚九歌几人进了石门内,鬼头鸦在外头嘎嘎乱叫,明显是不想让嘻爷也一起进去。 嘻爷少了一条胳膊,因此只能靠着剩下的那一条胳膊挑衅地朝鬼头鸦挥了挥手。 巫鬼将手往前一伸,缠绕在她手上的毒蛇便乖巧的自己游到了桌子上,把自己盘进了一个小窝内,一双眼专注地盯着屋内的场景。 “送进我的幻术之内吗?” “能唤醒它的只有你自己,我只能把你送进去。” 巫鬼一边说着一边将十几座烛火台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你要记着,只有突破你自己的心魔,才会有一线生机。” 闪着蓝色光泽的烛火渐渐围成了一条蓝色的长线。巫鬼细长的手指点进其中一盏烛火台神色自如的勾了勾闪动的火光。 “进去吧。” 姚九歌点点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秦疏白。 秦疏白朝她露出一抹笑来,道:“放心吧。” “嘻嘻嘻,你侬我侬哦” 姚九歌深吸了一口气,跨过蓝色光环,站在了最中央。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的心脏突然在此时像是被人重重打击了一番,沉重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眼前一片刺痛,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趔趄的往后退了两步。 围在烛火中间的地板也在此时变换了图案,在蓝光衬托之下,显现出了一块古朴的花纹来。 待到眼睛刺痛完全消失,姚九歌这才将手放下,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地板。 幻之所幻,心之所向。万般皆空,虚虚空空。 就在这些字下方,有一块菱形的花朵嵌在上头,一边是花花世界的繁华,一边是空空荡荡。 姚九歌愣了愣,抬头看向秦疏白。 “狐狸” 秦疏白听不见姚九歌的声音,只能看见她的嘴张张合合,在唤他的名字。 他皱眉,看着她血红的瞳孔,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头闭着眼睛站定的巫鬼。一双手紧张的出了冷汗。 “嘻嘻嘻,你不用怕哦,小九歌马上就要进自己的世界了哦。” 嘻爷一边缠着毒蛇一边嘻嘻嘻地跟秦疏白解释道。只是那蓝光刺眼,照的嘻爷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是太过强烈的亮光,对于常年生活在鬼街的嘻爷来说,简直算是一种酷刑。 他挠了挠自己的脸,觉得脸上已经全是汗。 毒蛇吐了吐芯子,蹭了蹭他的脸。 “不过也要看小九歌的造化了。”嘻爷掐了掐自己的长指甲,看着渐渐看不清模样的姚九歌,嘻嘻嘻道:“巫鬼妹妹从来没带别人进过内心,所以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啊嘻嘻嘻。” 秦疏白没搭话,只是紧紧地盯着被蓝光包裹着的渐渐看不清模样的姚九歌。 巫鬼一双手合十,盯着姚九歌,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同一句咒语,听不懂,却似乎威力很强大。 强大到即便是身为幻术主人的姚九歌也无法承受。 “幻之所幻” “嘻嘻嘻,光芒太耀眼了,我都要融化了。” 毒舌吐了吐芯子,嘻爷用手抹掉脸上的汗,眯着眼睛不敢将视线放在蓝光上。 “在万恶鬼街,这样的光芒可不是件好事哦。” 嘻爷话音刚落,石屋外头便又传来了一阵怒吼声,重物倒地,鬼母吼叫声,四处的爬行声愈来愈清晰。 “交给你了哦。” 巫鬼念着重复的一段咒语,一边抽空将头转向她,眼中有一丝担忧。 “咚。” 又是一阵重音,震的整座石屋都在微微晃动。 秦疏白一甩长袖,转身面向石屋,勾起一抹笑,扬眉轻哼。 “照顾好药儿。” “嘻嘻嘻” 秦疏白说完这句话便快速跃出了石屋。 石门一关一拢,隐隐看的见外头的景象。 惊叫声,爬行声,腐臭浓的整个鬼街都弥漫着污浊。 眼看着秦疏白离开,一直嘻嘻嘻笑着的嘻爷终于难得有了正色,摸着毒舌一起移到了巫鬼旁边。脸上汗如雨下,他却没有闲暇去管。 紧接着,黑色的长指甲便突然掐住了藏在他手上的毒蛇,毒蛇挣扎了一会儿,奈何还是被嘻爷的长指甲给当场划破。随后,嘻爷动作迅速的在自己手臂上也划了常常一条伤口。 蛇血溅落,嘻爷的鲜血滴落。蓝光变得愈发的稳定了。 他一边看着自己的鲜血,一边嘟囔道:“嘻嘻嘻,幸亏我还有一只手哦,否则怎么帮你。” “总算还有点用处。” “嘻嘻嘻” 嘻爷蹦蹦跳跳的又一次远离了巫鬼,看着蓝光微弱,再次现出模样的姚九歌,动了动自己的长指甲。 幻术内,突破一层白光,刺的姚九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咦”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骤然停下。 她僵了神色,停在原地,半晌这才转了一个圈,看着周围的景象,眼眶一红。 她将手往后一伸,把头发往前捋了过来。 是白色的。 无命笛也还好好地握在自己的手心。 穿过白雾,扶着树干,姚九歌走的趔趔趄趄,却熟悉万分。 “怎么可能” 姚九歌跪坐在湖泊旁,呆呆地望着湖中的自己愣神。 白发。红瞳。无命笛。无还山。 她心中最为挂念的地方,果然只有无还山而已。 “嘶,好痛” 她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的境遇,忍不住伸出手来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手臂很快起了一块红印,揪的她自己也有些生疼。 她的幻术,竟然能让巫鬼如此轻易的进入。 万恶鬼街果然是世上了不得之地。 “哥!哥救命啊啊啊啊!” 就在姚九歌愰神时,前头的白雾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求救声,一阵阵急促的脚步身踩过了落叶,越过了石碑,呀呀乱叫的抱住了站在前方的人。 姚九歌神色一松,缓缓站了起来,朝前头走去。 姚镜一把抱住自己的大哥,紧闭着双眼,恨不得把两只脚也挂在他身上,抽噎了两声,瑟瑟发抖。不论他的大哥怎么劝说也不肯下来。 姚煜翻了个白眼,怎么也扯不下姚镜,他只好任由姚镜挂着,艰难的朝前头走了两步,离开了白雾弥漫地。 “你又怎么了?这么大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 姚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指着白雾弥漫处,颤颤抖抖道:“我看见一头怪兽獠牙很长,很凶,不知道在找什么哥!无还山怎么还能闯入怪兽的啊!” 姚煜叹了口气,一把将姚镜“撕”了下来,道:“无还山有无悔师父和族长坐镇,什么东西敢来闯?” 姚镜抽噎了一声,眼眶已经慢慢红了。 姚煜没有办法,只得掏出一块糖来伸给他。 “我猜又是族长设下的幻生,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心智不坚定的!” 姚镜剥开糖纸,一把扔进了嘴里,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他听着自己哥哥的话,若有所思的往白雾处看了看,但又很快转回来,继续瑟瑟发抖。 “我我没有,我从小在无还山长大,怎么可能会心智不坚定呢!” “那你怎么会连区区幻生都怕呢?” “族长!” 姚煜和姚镜皆十分惊喜地看向白雾处。 姚九歌站定在他们面前,一头雪发几乎融入在白雾当中,只是一双红瞳明亮的像是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即便是在白雾中,也依然不可阻挡。 “族长?刚才不会真的是你在吓我吧?” 姚九歌挑眉:“嘿?我设我的幻生,你闯你的密林,跟我有什么牵扯?” 她说着,又啧啧感叹了两声,道:“小镜子,你真的很胆小诶。” “我没有!!!” 姚煜抿嘴笑了笑,他看着姚九歌的模样,突然“啊”了一声,道:“对了族长,无悔师父正在找您呢。” 姚九歌挑了眉头,笑意收了一收。 “好,我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零章 幻之所幻【三】 姚九歌很紧张。 时隔多月,再次重逢。 她一向又是极其依赖自己师父的。从无还逃出,前往京城,经历了太多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事情,身边没有师父的教导,一切都只能靠着摸索,若非秦疏白,她可能根本走不到这一步,已经先行一步垮掉。 一步一步,踏出密林,走向魂牵梦绕的家园,仿若梦境,一击既碎。她踏上台阶时,发现就连自己的脚都是在抖的。 再一眨眼,已经泛了一层水光,模糊了视线。她索性双腿发软,直接跌倒在台阶上。 长发压在腿下,一抬头时,有轻微的撕裂感。 她看着长长的台阶尽头,那一盆盆放置在最外头的兰花。不用猜也知道兰花前头木制的地板走路时会发出吱呀声,再往前走两步,便是师父的住所,挂了竹帘,入屋便是挤满了屋子的书。 她的师父必定坐在中央,一边笑着替自己斟了花茶,一边轻斥自己又欺负自家族人。 “师父” 姚九歌喃喃,看着台阶上墨绿色的青苔,有些潮湿,想来刚下过雨,在这高耸的无还山上,每一口空气都装满了雨滴,轻轻一闻,便清新入脾。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再去管自己的头发被撕裂的疼痛,索性低下头来,低低啜泣了起来。 密林处荡出了白雾,有族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吵着去练功的,也有择菜准备午饭的。 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一派祥和。 若是没有意外,夏初之时,师父还会带着自己下山一趟,置办夏季物品,以免炎热之时厌烦,宁愿忍受物资缺乏也不想下山重新采制。 那时自己天真,竟觉山下热闹,生机勃勃,山上却人迹渺渺,看之令人生厌。 可如今闯荡过后,她终于还是悔了。 无还如此安宁,有何不好? 台阶毕竟湿凉,她只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湿湿的水意便已经透过衣裙浸入了骨髓。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清风过,山中央有欢笑声一阵阵传来。随后是惊呼的一声,有木桶滚落在地,传来了一阵懊悔的声音。 “啊!又要被族长骂了啊!” 姚九歌闭着双眼,泪水却已经浸湿了双手。 “小九?为何不上来?” 姚九歌蓦然一怔。 无悔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头长发垂直脚腕,并不十分用心束发,只是稍稍扭了一股绕在后头。 此时正拿着花浇站定在兰花前头。见台阶下有身影,便笑着走了下来。 姚九歌僵硬了身子,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抬眼时,便是自己的师父笑着朝自己伸出了手。 “怎的?还有人欺负小九吗?” 无悔一边说着一边将姚九歌扶了起来,伸手擦掉她脸上还未擦尽的泪痕,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温柔地问道。 姚九歌哭的久了,嘴唇都有些干裂,她只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笑道:“谁啊能欺负我?” 无悔笑着点点头,道:“那倒是。” 他拍了拍姚九歌的后脑勺,将花浇放到了她手上,笑着眯了双眼,道:“上来吧。” 姚九歌“嗯”了一声。 “对了,师父,你找我有事儿啊?” 无悔慢步登上台阶,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后日你得随着师父下山骗一个人。” 姚九歌捧着花浇,走路的速度又慢了下来,仰头不解道:“骗?” 无悔失笑,低了低头,随后转过身来朝姚九歌眨了眨眼,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姚九歌似懂非懂,跟着又走了一段路,这才了然,道:“师父是想让一个人深陷幻境吗?” 姚氏一族幻术有三类,一类曰幻境,一类曰幻生,一类曰障术。 让某一人深陷自己想要其面对的环境当中,即为幻境。 让某一人看到自己内心最为恐惧的东西,即为幻生。 让某人丧失六感,即为障术。 无悔笑道:“只是一会儿。” 姚九歌没反对,只是点点头。 “小九方才哭的这般惨可是还在怪师父送走了圆圆?” 姚九歌一愣,回想了一番这才想起来圆圆的身份。 她那时不知哪来的兴趣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狗,精心照顾了几日后就有些厌烦,照顾的也颇为不上心。 本就是平日里事物忙的很,再加上少年心性,根本不能维持热情许久的在同一样事物上,因此没过多少日子就已经忘记了远远地存在。 倘若不是她师父,想来圆圆可能要被遗忘在某一个角落饿死。 那时师父执意要将圆圆送走,她还为此斗气了好几日。现在想来,真是好笑的要紧。 她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如何照顾的了圆圆。 所以她摇摇头,几步蹭过去,拉住了无悔的袖子撒娇般的晃了几下,娇软了声音,道:“不是啊,好久没看见师父了,所以好想好想师父啊~” 无悔失笑,拍了拍她的头,道:“不是昨日才见吗?” “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嘛。” 姚九歌一边撒着娇一边直接贴着无悔,连走路都有些懒得走,靠着无悔的力气往上移。 无悔显然被突然变得很是黏人的姚九歌弄的有些没有办法,只能摇摇头,接过了她手中的花浇,笑了好几声。 “小九身为族长,怎还能如此黏着师父?” 无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也任由姚九歌这般,甚至笑意满满,心情很好的模样。待走完台阶,跨上了竹色的木板,等无悔将花浇放置在兰花旁,姚九歌立刻朝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先进屋,师父为你泡杯花茶。” “谢谢师父!” 无还山雾气终年环绕,不只是密林,整座山头都迷蒙的让人看不清真切。 姚氏一族在无还山定居百年,到了姚九歌这一辈,无还山已经成为了百姓口中的神山。 他们虽然低调,但还是经不住百姓的好奇,几次下来,竟也还是让百姓们见到了他们的模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终究还是惹了杀祸。 如果能重来。 如果能重来 转眼到了后天。 空气清新,姚煜姚镜兄弟两采了鲜橘,抬着两大筐兴致匆匆地跑来邀功。 姚九歌坐在屋檐上,晃荡着双腿,仰头看着湛蓝天空,如梦如幻,难得清闲。 “族长族长族长!” “听见了,不要再喊了。” 姚九歌嫌弃的揪了揪自己的耳朵,这才睁开眼看他们两。 姚镜挥了挥手,兴奋不已地指了指鲜橘:“族长你看!我采了好多,特别甜,不尝一尝吗?” 姚九歌笑了一声,起身一跃而下,往里头瞅了瞅,这才又抬眼看向姚镜。 “来了我无还山的,不管是人还是吃的,当然都应该先向我报备。” “是是是,族长你尝尝。” 姚煜接过姚九歌的话,笑着从筐里掏出一个大鲜橘,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这才递给了她。 姚九歌看着他老实的模样,突然愣了愣。 “族长!快走!” “族长!” 姚煜的临终怒吼和她姚氏一族的所有兄弟们最后的话全部都喊着让自己走。就连自己的师父,一向带着笑意的师父,最后也留给了她一抹无悔的笑容。 名为无悔,死也无悔。 “族长?” 姚煜同姚镜对看了一眼,伸出手来在姚九歌面前晃了晃。 “族长怎么突然发呆?” “没事没事。” 她轻咳了一声,装作自然的接过了鲜橘捧在手心揉捏了一番。 她还在斟酌着如何同姚煜姚镜两个实诚的孩子讲话,身后便已经传来了无悔带笑的话语。 “小九,走吧。” 姚九歌扬眉,转过头,看着自己师父,笑着点点头。 无悔弹了弹自己的衣角,站在那处看着姚九歌,带着浓浓的笑意,也不知看了多久。 这才是她的师父啊,永远照顾着她,永远不让她难过。 就在姚九歌呆愣的时候,无悔看了一眼天色,笑着示意姚煜姚镜将鲜橘搬到厨房,这才缓缓走向她面前,像以往一般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怎的又在发呆?可是昨日没睡好?” 姚九歌还没反应过来。 无悔又笑,道:“一会儿买一杯梅子酒清醒,可好?” “师父你怎么这么好啊” 无悔失笑。 姚九歌巴巴地看着无悔,心思却飘向了别处。她以往接触最多的异性便是自己的师父,因此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师父有多好。 只是下山后相处的最多的便是秦疏白。 秦疏白虽好,却毒舌,凡事皆要气人一番这才表露了自己的好意。或者像是蒋迁那般误以为秦疏白只是毒舌,没有好心。 可她的师父,不论从外貌还是从言语,都让人如清风拂面,绝顶的好人。 同样都是白衣,怎的差距如此之大。 她想起秦疏白浅笑端方,手捻茶碗,唇角微勾,语气清淡地奚落人的模样,突然浑身一抖,抽了抽嘴角。 “小九?” “师父走吧,我好想喝梅子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一章 王爷驾到【一】 无还山下有一酒肆擅以时令果蔬酿酒,度数低而味香甜。但因每一时节限定果酒数量,因此历来都有嗜酒之人趋之若鹜而不可得。 且酒肆临近无还山,多年来名气双双并起,而这也正是新月城即便地处偏远却依然能将名声传到京城的原因。 上有神山护佑,下有美酒可解旅途遥远。 可谓书中桃花源,人间不多得。 身为族长的姚九歌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份这么有用。 她手捧着这家酒肆新鲜出炉的梅子酒,一脸兴奋溢于言表。酒肆用青釉装酒,上贴了米黄色的长形纸条,上写梅子清酒四个字。 体积不大,但若是将瓶打开,其香气足以随风飘远十里地。 若非自己族长的身份,想来酒肆老板也不会为她特地留了一瓶酒的。 时隔多月再次闻到熟悉的梅子酒味道的姚九歌感动的几乎要给酒肆老板跪下,只见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酒肆,目光留恋的像是在告别自己的恋人一般神情。 这神情看的无悔忍不住又笑了几声。他仰头,拍了拍姚九歌的后脑勺,很是好心的提醒道:“小酒可要将这酒藏好,我们一会儿去的人家客人鼻子灵敏,若是被他发现了,你可是藏不住的。” 姚九歌“哼”了一声,挑了眉头,摸着纸条微微粗糙的纹路,有些不信邪地勾了唇角。 “你虽为族长,可却还不足以能在这片大陆上横行霸道。”无悔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走路缓慢的姚九歌稍稍加快了脚步。 姚九歌挣扎了一会儿,倘若无还没有出事,对于自己师父的这一句警告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对于如今已经经历了江湖险恶的她来说,的确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她头疼地看了又看梅子酒,很是不舍地抱着它哀嚎了两声,随后转身复又朝酒肆跑去。 无悔笑着看着姚九歌远去,不语。 白露未晞,穆如春风。 姚九歌跟着师父来到了一处住宅前。 上有牌匾印有朱府二字,大门紧闭,门旁站立了两个看守的奴才。 奴才眼尖,看见无悔同姚九歌的影子后便立刻迎了上去,一人恭敬地开了大门,一人点头哈腰,兴奋不已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刚入门,远处庭院深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路延伸,两旁桃花盛开,假山临靠湖畔。 一条长长的走廊从湖旁一路延伸,隔了几步路便高挂了几盏朴雅的灯笼。步履匆匆的下人将无悔和姚九歌引向了走廊处,又接着由站立在走廊处的仆人引至了一座屋子内。 姚九歌抬头看了一眼屋檐下雕刻精致的雀替,远处高楼开了小窗,一位姑娘眼含愁绪,肤白如雪,细瘦的手腕处系了一条素色的手帕,此时正手拿一本书籍,将目光放在了院中的景象。 很瘦,脸色苍白,白的几乎有些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只是杏仁圆眼,樱桃小嘴,青葱玉指,粗粗一看,便知道是一位柔弱美人。 姚九歌盯着她手腕处的素帕,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姑娘本是目光呆滞地看着院内,心却像是已经飘向了远方,此时大约是姚九歌的注视太过明显,终于将姑娘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了出来。 她将眼放在姚九歌身上,愣了愣,随后抿嘴一笑。 所谓美人一笑赛春景,傍有梨颊生微涡。 纵是姚九歌,都不免对这位高楼上的姑娘产生了一丝兴趣。 朱府主人朱孟立匆匆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夫人,在看到姚九歌时明显眼前一亮,随后立刻跪在她面前,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姚九歌一愣,立刻移了步子,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向无悔。 “族长!族长求求你救救我们枝儿吧!” 姚九歌下意识地将头望向高楼处,只是高楼处的那一名姑娘已经不知在何时又回了屋,就连窗都已经严实的关了拢。 “你站起来说吧。” 朱孟立惊吓的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身后的两个妇人也跟着自己的老爷一起磕了几个头,大约是女子多愁,磕着磕着便已经有了低低的啜泣声。 但有求于人,因此她们便一边啜泣着用手绢擦了眼泪,一边毫不含糊地磕着头。 姚九歌双手环胸,看着他们哭天泣地的模样,好笑道:“我可不是菩萨,不是磕的头越多我就越会帮你们的。” 朱孟立又愣了愣,有些无助的抬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助地看向了无悔。 姚九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朱孟立很是不确定,可他也知道姚九歌的性子,因此此时也不敢多加说话,免得惹怒了她。 毕竟有求于人,如今姚九歌的态度让他不免有些担心。 无悔笑着将朱孟立扶了起来,道:“小九心善,一定会帮你们的。” “诶,我自然知道的,姚族长菩萨心肠一定不忍心看着我身处险境的。” “姚族长有所不知,我爷爷先前曾任大晁宰相,后来岁数见长请旨归隐后,我们便一直定居在此,再没人出任仕途。而到了我这一辈更是已经从商多年,本以为再与朝廷毫无瓜葛” 朱孟立一边说着一边将姚九歌迎到了屋子内,叹了口气,露出了一副忧愁的模样,在他身旁的两位夫人抹了泪替无悔和姚九歌斟了茶后便坐到了一旁,听着朱孟立忧愁的话语,也跟着叹了几声气。 “可大晁如今皇帝尚幼,朝廷由摄政王把控,不知怎的,摄政王便突然记起了我朱家,一道圣旨下来,要求我女枝儿进宫成妃陪伴皇帝。” 无悔抿了一口茶,道:“你们朱家曾出了一位贤德的宰相,又世代清廉,如今皇上年幼,性子难免浮躁,若是有你们这些清廉后代陪伴,想来也应该是能让他有所进益。” 朱孟立欲言又止,一张脸分明还是忧愁,可又多了几分难以启齿。他看了看无悔,又看了看姚九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可是我们枝儿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啊!” 姚九歌挑眉。 “枝儿先前一直瞒着我,等到圣旨已经到了手里,她才跟我说说已经跟一个男子私定了终身!” “那名男子是谁?现在在何处?” “枝儿不肯说。”朱孟立想起自己的女儿,又想到违抗圣旨的后果,一张脸忽青忽白的,有些不安的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扳指:“可圣旨已经下来,我又怎么敢违抗?可枝儿枝儿” 朱孟立说着说着便有些说不下去,他呼吸急促,捂着自己的胸口张大了嘴,一旁的妇人见状立马站起身抚了抚他的胸口,又喂了几口茶,这才让他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眼看姚九歌托腮,一脸好奇的等着下文,朱孟立羞的脸通红,不敢将视线放在姚九歌身上,看着门口,好半天这才道:“可枝儿已经有了那个男子的孩子!” 姚九歌了解的点点头。 她托着腮帮子,道:“摄政王也是明理之人,你若好好解释,他也不会因此降罪于你。” 朱孟立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我最近得了消息,摄政王不知怎的,已经在来新月城的路上了。” 姚九歌挑高了眉头。 “摄政王的名声摄政王那般的人,我听说他手段历来狠辣,脾性想来也不会像传说中的那般好。” “我听说摄政王很温和啊,不像是会发脾气的人。”姚九歌继续托着腮帮子,回忆着秦疏白的传闻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而这次,却是无悔回答了姚九歌的问题。他又抿了一口茶,道:“他若果真温和善良,又怎会坐稳摄政王的位子如此之久?令史署又是军机重地,由他掌管多年,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这才有了今天的无人反抗。” “是啊,我在外做生意时也听说摄政王因为官吏克扣官盐而直接将他们全部斩首的。” 朱孟立一边说着一边忧心忡忡,眼看又要跪下去,但在接到无悔的眼神后这才重新扶着桌子,稳了心神。 在姚九歌的印象里,秦疏白的名声确实可怕,否则她也不会为此如此忌惮。虽然不知秦疏白为何对她青睐有加,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摄政王秦疏白的确不好惹。 “不怕姚族长笑话,枝儿为了逃避入宫甚至想过结束自己的性命,若非我发现及时,枝儿也许就真的” 姚九歌点点头,她虽不懂男女之情,但也知道若是一个女子心有所属后自然是不肯将心再移向另一个人的。 更何况秦弘文的名声的确是不大好。 如此看来方才高楼上那个姑娘的确就是朱孟立口中的枝儿了。 “既然枝儿已经有孕,那男子为何还不出现?” 说道这里,朱孟立也有些生气的拍了拍桌子:“懦夫啊!听闻摄政王亲自来接枝儿,便害怕的不敢出现!可怜我的枝儿,小小年纪就要遭遇如此祸事”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那你可知摄政王什么时候会到达新月城?” 朱孟立想了想,道:“想来大约明日便到了。” 姚九歌点点头,道:“放心吧,我施个幻术让他对你们朱家失望。” 朱孟立立刻道了两声谢。 姚九歌挑了眉头,看着朱孟立已经又坐会位置上,压惊一般地喝茶的模样,突然有些期待明日了。 如今身处自己的幻境,对于秦疏白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倒是好奇,传说中的秦疏白到底是何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二章 王爷驾到【二】 秦疏白到底还是没能在第二日及时赶来。 因为他被姚九歌半路截胡了。 激动了大半夜的姚九歌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好奇的心,因此天还未亮就已经出了新月城,将停留在另一个镇上的秦疏白给拦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将秦疏白堵在了客栈门口。 一袭墨色长袍,嘴角噙笑,贴身跟着两名暗卫。 此时的秦疏白还不曾与姚九歌相熟,自然也不会有闲心四处乱晃,隐瞒真实身份。 因此他这一路而来,十分高调。 住的是府衙,吃的是美食。出入皆有官员点头哈腰小心伺候。只是如今快到新月城,不知怎的却选择了入住客栈。 姚九歌实地勘察了一番,发现临近新月城的这一座城镇县令好女色,作风极其恶劣,将府衙弄得乌烟瘴气的。即便是抓紧时间收拾,想来秦疏白也不会委身于如此一座府衙内。 以秦疏白这种洁癖成性的人来说,他没有将县令弄死已经够县令感激涕零的了。 因此相比之下,倒还是客栈比较干净。 秦疏白的暗卫分布极广,不论是摄政王府还是千问阁,两方都需要强大的暗卫数量巩固地位。 王府需要精准的消息稳固自己的权利,千问阁需要大量的情报来维持消息楼的名声。 但最得秦疏白信任的一定是顾左和顾右。 因此此次前往新月城,待在秦疏白身边的一定是他们兄弟二人。 名为暗卫,实际上已作为贴身侍卫保护在秦疏白左右。 姚九歌轻松闯入客栈,奔至三楼雅间。 雅间一共分为四个房间,相隔甚远,此时皆房门紧闭,一时无法猜出秦疏白究竟在何处。 即便是一间房一间房的查过去,所耗时间也不会长。 她拎着无命笛有一下没一下的将其轻轻打在手心上,一步一步的来回荡在这四个房间外。 她的脚步声很轻,轻到普通江湖高手也无法察觉。因此这四间房间中,若是有一间有动静,便肯定是秦疏白。 一,二,三,四。 秦疏白身居高位应该是不会选第四个房间,第一个房间又距离楼梯口过近,自然也不会选。 那么只剩下二和三 姚九歌一拍无命笛,突然停在了第二间房间。 她缓缓朝前走了两步,作势弯下腰来,闭了一只眼,透过纱窗往里头看去。 就在此时,两道锋利的匕首划破纱窗,割断了木头,两道寒光过,冷冽而朝姚九歌划去。 不相熟的情况之下,顾左和顾右没有丝毫留情。 姚九歌立刻闪到了一旁,房门也在瞬间破开。着一身黑色劲装,带了面具,眼带二分寒冰的顾左和顾右同时朝姚九歌攻去。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姚九歌挑了眉头,一手拦住一个,弯下腰来躲过了匕首的攻击,随后一转衣裙,远离了顾左和顾右。 顾左和顾右对视了一眼,又同时朝姚九歌攻击而去,只是一个攻击上头,一个攻击下头。 姚九歌往后一推,顾左便已经在瞬间堵住了她的退路。 “哎呀呀,左左你这样很调皮哦。” 顾左不动神色,将匕首转身当做了飞镖朝姚九歌的心脏而去。 她才堪堪躲过顾左,身前的顾右便已经一跃而起,右手横摆着匕首,要将其抹在她的脖子上。 姚九歌不动神色,转了个身,将无命笛放置在嘴边,随后一曲急促的短音而来,将顾左和顾右的行动瞬间制止。 二人皆身子僵硬,匕首双双落地。 血红色的无命笛一旦吹奏,幻术便会随之而来。 果然,无命笛吹奏的曲子一旦奏效,即便是顾左和顾右也逃不过其控制。 姚九歌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展开在他们二人中间,挑了眉头,勾唇笑了笑。 “不问来历便下死手,摄政王好能耐啊。” 她单手打开,突然慢悠悠地弯曲成爪状,随之带来的,是顾左和顾右身形一晃,他们似乎是想要挣脱,摇摇头,将深思的目光投向姚九歌。 姚九歌却只是笑了笑,朝他们挥挥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在地上。 随后,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屋内。 “姚族长来这儿,就是为了给本王的属下一个教训吗?” 姚九歌顿了顿,转身就踏进了屋内。 “那也不全是。” “啪。” 她将无命笛按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抬眼看了一眼秦疏白。 “王爷倒是冷静,自己的暗卫先后昏倒竟也不紧张。” 秦疏白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书册合拢,双手环胸挑眉看她。 “姚族长幻术无双,凡人难破,纵使本王有心也无力。” 姚九歌很高兴秦疏白如此肯定自己的幻术,她摸着无命笛,抬眼看了一眼门外的顾左和顾右。 “只是小小幻境,王爷的属下能力不凡定然能安全闯出的。” 秦疏白眯了眼,眼带笑意,却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只是姚九歌也看惯了他这模样,此时被他如此盯着倒也不是很紧张,反而乐得自在地又吃了一块点心。 “姚族长如此善心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 秦疏白一边说着一边也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完全没有自己的属下被轻易放倒而应该有的危机感。如此淡然从容,仿佛完全不将姚九歌放在眼里一般。 姚九歌有些忌惮地四处探查了一番,发现自己即便是处于自己的幻境当中,即便恢复了能力,却也还是无法确定秦疏白身边是否真的只跟了顾左和顾右。 可秦疏白这么淡定 她摆弄了一番无命笛,扬眉突然笑了。 “王爷可是猜到了什么?” 秦疏白笑了一声,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衣袖,干脆撑着自己的头,懒懒看她。 “本王与你毫无牵扯,此次而来却惊动了族长大驾,想来定是为了朱灵枝而来。” 姚九歌眉心一跳,换了个姿势,将手臂放在桌上,笑眯眯地打量着秦疏白。 从外头看来,却像是一对偶然相遇的朋友一般和谐。 “是啊,王爷虽身份尊贵,可这里到底远离皇城,王爷做事可还是得按着规矩来。” 秦疏白顿了顿,意味不明地朝姚九歌看去。 “新月城归我无还管,王爷不问侯本族长一声就想轻易带走人吗?”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撑着头仿佛失笑一般地低了头,只是再抬头时,已经决定贯彻威胁路线的姚九歌突然觉得自己喉咙处寒意强劲,逼的她后背一凉,起了一身凉意。 秦疏白力道强劲,将姚九歌一下子从位子上扯了起来,后背一阵刺痛,等缓过来,她已经被推倒了墙上。 而那只手,却还在用力。 她眨了眨眼,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手,不吓反而心情很好的扬眉。 “王爷以为真的能再进一步吗?” 秦疏白神色未变,看着姚九歌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无命笛,却也不加以阻止,只是道:“族长怕是忘了,本王最讨厌威胁。” 姚九歌继续扬眉。 秦疏白又笑,只是却有些嗜血,在这般温和的面庞之下,能看见平静表面下的冷酷无情。 他压根就不在乎姚九歌的威胁,只要他想,姚九歌就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眼看姚九歌摆弄着双手一副要做手脚的模样,秦疏白不慌不忙,一手死命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手往后一伸,直接用内力将桌上的筷子卷了过来,眼看就要插进她的双手。 姚九歌神色一恍,突然想起夜探歌图那时秦疏白手起刀落斩了歌图的左手。她吓的一个激励,立刻双手高高举起,看着秦疏白求了饶。 “王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秦疏白没想到姚九歌求饶的这么轻易,倒觉得意外的皱了皱眉头,趁着秦疏白意外的当口儿,姚九歌立刻双手握住了秦疏白的手,硬是将自己的脖子远离了秦疏白的束缚。 “王爷想来也明白,左左和”姚九歌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住了嘴,有些想抽自己的嘴巴的送给自己一记白眼。 如今的秦疏白根本不认识她,而她也从未见过秦疏白。 那么她现在该怎么解释这份熟稔? 秦疏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手确实随了姚九歌的意缓缓放下,但神情之下,依然不打算放过她。 “族长认识顾左。”他看着姚九歌变换不定的神色,又道:“想来还很是熟悉?” 秦疏白挑了眉头,一甩长袖就着姚九歌方才的位子坐下,继续悠悠然看她。 “看样子姚族长对本王也很熟悉?” “谁人不知王爷?” “可谁也不知本王的暗卫。” 姚九歌吓的噎了一下。 秦疏白继续撑着头,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摆弄了一番茶杯,看样子却像是兴致缺缺地模样。 姚九歌轻咳了一声,道:“本族长可预测未来,自然是能知道的。” “哦?” 秦疏白点点头,突然笑着抬眼睨了她一眼,本还被他摆弄的茶杯也在此时惊然滚落,四周毫无阻挡,茶杯滚落了一圈后,终于意料之中的粉碎在地上。 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 “姚族长。” 秦疏白缓声唤了她一声。 姚九歌紧张地颤了颤眼睫,咽了口口水,道:“何事?” 秦疏白又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本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骗的。” 姚九歌自从认识秦疏白之后时常被其毒舌,如今待缓过神来之后,她看着秦疏白似笑非笑,眼神似冷非冷的样子,突然也笑了。 “嗯我夜观星象同时还猜出王爷你这么多年都有一个执念,这执念深到瞒不过天也瞒不过地。” “哦?姚族长觉得是什么?” “王爷的母亲。” 秦疏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王爷难道不是因为护不住自己的母亲所以才这么多年来都内心沉郁吗?” 姚九歌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有点虚。 她其实完全只是猜测,只是若不是这个原因,恐怕也找不出别的可以解释了。 秦疏白的母亲当年被逼成为大晁皇妃,这真相若是被秦疏白知晓,以他当时的能力,的确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呃!” 秦疏白一把抓住姚九歌的手腕,将其狠命往后一掰,能听见筋骨绷紧几欲断裂的声音。 姚九歌痛的当场掉下了眼泪,但却也同时证明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秦疏白这只傻狐狸啊,宁愿背负着杀父弑母的假相也要藏起自己心中的软弱。任凭天下人的恶意揣测,也不肯为自己申辩哪怕一句。 秦疏白冷着脸,迅速卷起了顾左掉在地上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姚九歌的肩胛骨。 姚九歌痛的哀嚎了一声。 她以往最多被威胁,可却从来没试过被秦疏白杀死啊! 秦疏白冷笑:“姚族长既然敢提本王的母妃,那便应该要做好生死不能的准备。” 他看着姚九歌痛的惨败的模样,毫无恻隐之心,只是低低道:“本王可不管你是哪里的族长,这天底下,敢惹怒本王的,没有一个能活到最后。” 姚九歌“嘶”了好几声,却还是觉得能在幻境中套出一点关于秦疏白过去的事情还是挺有收获的。 至于为了这一点收获而遭遇生命威胁,想想还有点刺激。 她咳了两声,仰着头,轻声道:“秦疏白,你今日这样对我,小心日后后悔莫及。” 秦疏白笑了一声。 “本王从来不怕日后,更不会后悔。” “这样啊?不会后悔是吗?你不是还在找秦迁在哪儿吗?你若是伤了我,你这一辈子可都找不到他了哦。” 秦疏白挑眉。 “即便是你的千问阁也不可能找到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千问阁是本王的?” 姚九歌闻言,朝他呵呵干笑了两声。 心里却也闪过一个疑问。 当初知道千问阁的主人便是秦疏白是她的师父临死前告诉自己的,可师父向来不关心这些,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个消息的? 而且看秦疏白的样子,似乎猜出千问阁比猜出他母亲还让他震惊。 如果猜出了他的母亲算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的话,那么千问阁就应该已经涉及到了他的性命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三章 王爷驾到【三】 秦疏白觉得姚九歌很不对劲。 他的记忆不会有错,在此之前,他根本从未见过姚九歌。 可几句话试探下来,他明显察觉到姚九歌对他很熟悉。熟悉到知晓他所有的秘密。 他自认身份隐瞒的很好,能知道他便是千问阁阁主的人除了自己人便只有死人。 可如今蹦出来的姚九歌三言两语便已经说了三件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秘密。 顾左和顾右也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秦疏白眯了眼,看着蹦蹦跳跳在前头一脸高兴模样的姚九歌,若有所思。 姚九歌简单处理了肩胛骨的伤口后便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拉着秦疏白出了门。 秦疏白本可以拒绝的。 只是姚九歌抛出的信息太庞大,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就在他若有所思中,姚九歌已经抱了一坛酒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姚九歌本来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再开口说话的,只是她手才刚抬起就收到了秦疏白的一记眼神。 这一记眼神杀伤力极大,即便是姚九歌也有些讪讪,只好重新将手放下,捧着美酒将视线放到了别处。 “王爷这般不好说话,是不想救顾左顾右了吗?” 秦疏白单手负于背后,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捧在怀中的美酒,开口却是与她的问题相差甚远的一句话。 “姚族长嗜酒如命,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姚九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嘲讽般的勾起了唇角,也随着他的话语低头看了一眼相较于平常显得体积又大又笨重的这一壶酒,意味不明道:“多谢王爷关心,只是我这一壶酒可不是用来喝的。” 秦疏白住了口,却也没有兴趣再问。 姚九歌此次出门显然是别有目的,眼看拐过了几个街道,远离了繁华之地,秦疏白却依然神色不变,只是跟着姚九歌七拐八绕,前往那个神秘的目的地。 姚九歌一边捧着一大坛子酒一边踢开正中央的石头,头顶蓝天渐渐窄小,随着路面越来越崎岖,能够容纳的通道也变得越来越窄。 高高的围墙密不透风,从一开始的宽敞到深处的窄小,到了最后,就连姚九歌也需得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蓝天的无边无际似乎在这里成了终点转而变成了一条细细的蓝线,围墙的阴影也因此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蓝天都宣告了投降,自然这里变成了黑暗的栖居地。 姚九歌吃力的将酒顶在头上,转头看了秦疏白一眼。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王爷,你应该很习惯黑暗吧?” 秦疏白的身子几乎都隐在了黑暗当中,或者说这一身墨色衣袍已经同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抬头看了一眼,道:“早已置身于此。” 姚九歌笑了一声,一点一点朝前头蹭过去,声音也变得有些轻微。只听她道:“王爷,有的时候你真的不该如此信任自己的能力。” 黑暗中,秦疏白挑高了眉头。 “深入虎穴得到的不仅仅会是回报,也会是牺牲。” “这句话,本王也同样送回给你。” 姚九歌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认,秦疏白这人的确有冒险精神。 他毕竟远道而来,根本不熟悉此地的状况,却能如此胆大的直接跟着自己闯,也不知道该夸他自信呢还是该说他愚蠢。 两人无语,不知又往前走了多久,这才又看见了一丝光亮。 姚九歌加快了速度,很快从狭窄的通道内钻了出来,如释重负的深呼了一口气。 前头便是河岸,一旁一座茅屋坐落于此,草屋旁种了四棵银杏,银杏旁有一女子蹲在药圃中清理杂草。 日中当头,她蹲了一会儿便抬手往额头抹了抹。 只是细看,这女子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开始一直延伸眼睛处,一下子破坏了这一美感。 感觉到了注视,女子从药圃中抬头,在看到姚九歌时明显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容来,但在看到她身后的秦疏白时立刻又便了脸色。 她露出一副厌恶之色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这一道长长的疤痕,随后弯下腰来双手握住镰刀,戒备地盯着秦疏白。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抱歉道:“她不太喜欢陌生人,见谅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同女子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将酒递给她。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立刻捧着朝屋内走去。 秦疏白双手环胸,四下查看了一番,又盯着药圃中的草药细细观了一会儿,这才靠着其中一棵银杏,微合眼帘,不语。 只听得一阵碎裂声起,伴随着女子的小声惊呼声响起在茅屋中。姚九歌一听动静,立刻抛下秦疏白朝里头而去。 女子很快扶着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姚九歌,只是手中捧着的酒壶已经碎了一般,只剩不到一半的酒酿可用来食用。 “对不起”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咳了两声,抚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很是难过地看着姚九歌。 自己千辛万苦捧来的美酒一口也没喝上就已经损失了大半,却没见姚九歌恼怒。她只是分外好说话的将那碎裂的边缘有尖尖口子的酒倒进了碗中,哄着女子喝了下去。 她一边哄着,一边抽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疏白。 直到女子两杯下肚,醉倒在桌上时,她这才重新将酒放到了桌子上,身靠桌子,一手不紧不慢的叩打出声。 “王爷不好奇吗?” 秦疏白睁开眼,看了一眼醉倒的女子,勾起唇角,道:“姚族长带着这壶酒走了这么些路就是为了灌醉她吗?” 姚九歌没有很快答话,她看了一眼天色,又可能了一眼风向,这才又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她捧起酒壶将佳酿尽数倒在女子周围,缓缓绕成了一个圈,看样子竟像是在做什么神秘的仪式一般。 “这女子本是名门之后,十指不沾阳春水,模样讨喜,到了及笄的日子,早有媒婆踏门而入想要说成亲事。只是那时她早已心有所属,不肯同意所有婚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女子拖到了地上,又一脚将桌子和木椅踢出了圈外,好生将她安置好之后,拍了拍手,抬起脚紧跟着踏出了圈子外。 “那时有高官看中了她家的身份,千方百计想要套上关系。只是女子性烈,为了逃出魔爪愤然用剪子毁了自己的容貌。” “当时满脸鲜血,模样可怖,再没有以往娇俏,那高官看着,嫌弃万分,倒也真灭了迎娶她进门的心思。而女子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同心上人在一起。可没想到,不过两日,那高官便恼羞成怒,随便寻了一个理由将女子全家斩首,而她的情郎也为了护住她没了性命。” 秦疏白像听故事一样点点头,见她停顿,还好心挑眉,道:“之后呢?” “顷刻之间没了一切,谁能扛住?一两年下来,终于要撑不住了。” 秦疏白看了一眼那个用佳酿围成的圈子,又看了一眼圈内醉倒的女子,道:“姚族长是打算要了她的命吗?” “是啊。”姚九歌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了无命笛,并将其递到了唇边,试着吹奏了几个音,随后又调了调音色,这才又道:“将她困死在幻境中,有家人有爱人,总比现在要好的多。” 秦疏白靠着银杏,道:“将草芥人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姚族长好口才。” “你不打算救她吗?” “救来作甚?”这次换秦疏白有些惊讶了。他笑了一声,道:“你将本王引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亲手取她的性命吗?” 姚九歌愣了愣,转而笑道:“说的也是,你们这些皇亲国戚向来都不把人命看在眼里的。可惜了,她若没有遇上你们,这一生一定也能圆满的多。” “你错了。” “何错?” “百姓之性命从来都不是他们自己说的算的。天灾,贫穷疾病衰老,碰上哪样都是致命的。”秦疏白终于不再靠着银杏树,甚至朝姚九歌走了几步,似笑非笑,道:“大晁两亿多人,即便是本王有心,又如何能制止人命的消逝?” 姚九歌还想说点什么,秦疏白已经又先她一步开口,道:“倘若死了便是解脱,本王从不在乎也从不阻拦。” 姚九歌又一次愣了许久,看着秦疏白眼也不眨说着如此绝情的话语,终于将无命笛放下,捏着它的轮廓转了许久,这才道:“王爷果真冷情。” 秦疏白看了一眼姚九歌,突然扬手将一片银杏叶飞速投向姚九歌。 姚九歌堪堪躲过,却还是被擦破了脸颊。 一条细细的线印在她的左脸上,很快便渗出了血迹。 她伸手摸了摸,只觉得有些湿热,也有一些疼痛。 再一抬眼,秦疏白已经收了笑意朝自己攻了过来。 她连连挡了两下,几个招式对下来,已经渐渐处于弱势。她咬着咬,几步退到了地上,又因为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后,不甘心地瞪了秦疏白一眼便要逃离。 秦疏白未收攻势,一甩长袍,将正欲逃跑的姚九歌甩到了对面的银杏树上,震下了许多落叶。 “咳咳咳” 姚九歌被如此攻击,只觉得心脉都被震的有些发颤。她微眯眼,感觉到银杏落下的凉意,怔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了两口血。 胸口震麻,脑袋混沌。 “姚族长千方百计将本王引入幻境,你说,这笔账该如何算?” 姚九歌彻底愣住。 “你若是想告诉本王这便是朱灵枝的结局,那么本王也告诉你,即便朱灵枝死了,本王也要带着她的尸体回京。” 姚九歌又咳了两声,这才有了一点力气。她抬头看向秦疏白,心里却不断发颤。 这样的秦疏白真是让人害怕。 “你是怎么发现的?”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此处廖无人烟,来此的那一条路也不属于这一城镇,本王的属下没有一个收到回应赶来,如此多的破绽,本王想不知道也难。” “你你不会来的每一个地方都会事先勘察一番地形吧?”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姚九歌的问题。 姚九歌捂着自己的胸口,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感叹道:“王爷心思缜密,是我疏忽了。” 秦疏白听着,又朝倒在地上的姚九歌缓缓走去。 此时银杏叶已经落了一地,有一小半更是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散发出银杏的清香。 可姚九歌却知道,秦疏白一旦对自己动了杀念,那么这些银杏叶也会无一例外变成他的帮凶。 “姚族长想要帮人,首先便要想好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了退路。否则一旦遇上本王,就只有死路一条。” 姚九歌感觉自己有些头昏脑涨,不管是方才秦疏白的攻击,还是银杏叶划破的脸颊,都带着滚烫的恼意侵蚀了她的内心。 这不是她熟悉的狐狸。 这是大晁摄政王,冷情冷心的秦疏白。 所以她振作了精神,仰头朝他笑道:“王爷说的对,不留退路,我岂敢来找你?” 秦疏白停下了脚步,视线朝她又看了过来。 姚九歌依然仰着头,笑着看向他。 只是面前场景突然有些摇晃,茅屋,银杏,女子,酒酿。一切都在瞬间变得弯曲狰狞,不似真实。 一阵天旋地转之间,秦疏白同姚九歌之间便多了一帘雾色的屏障。屏障另外一边,秦疏白霎时皱了眉头,伸手想要碰触。 但所能碰触到的皆是虚无,像是棉花一般又将他的手给弹了回来。 屏障之内,一切景象都在消失,就连姚九歌的声音都带着丝缥缈。 既然幻境已经被识破,那么她也没了在这周旋的意义。 秦疏白猛地朝前头走去,景象却也在刹那间变换。 这是幻境。他虽看破,可如何走出? 姚九歌早已在方才的扭曲景象之前消失,现在整个空旷地带,徒留他一人。 秦疏白双手抬起,将银杏叶尽数带到了空中。一股猛烈的气势快速四散了开来。 竟然左右是假象,又何愁出不去? 此时幻境之外。 姚九歌捂着自己的胸口抚了抚,她站立在屋檐之上,看着昏迷中的秦疏白,抿紧嘴唇。 算上这一次,秦疏白已经对她动了两次杀心。 看秦疏白的样子,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谁,也不在乎杀了自己后会承担什么后果。 一双红瞳之下,轻眨之间,是对秦疏白的迷茫以及对自己所处环境的疑惑。 秦疏白根本不可能相信别人,他甚至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如此理智,她根本无法用幻术困住他。 生平头一次,她对自己的幻术产生了质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四章 虚虚假假【一】 姚九歌负伤回新月城时,差点将朱孟立吓死。 就连无悔都罕见的有了忧色。 姚九歌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赶回了新月城,此时更是疲惫万分地直接将自己扔在椅子上,两脚挂在地上,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三杯茶这才缓过劲来。 等缓过劲来时,她便发现无悔同朱孟立皆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她。无悔还算好,只是朱孟立却不如无悔那么冷静。 那副德行,颇有姚九歌说出哪怕一句坏消息就立刻晕倒的意思。 她踢了踢脚板,在地板上发出了几阵闷声,却没能及时回复消息。肩胛骨上的伤,胸口的伤都在此时重新疼痛了起来。 当时从秦疏白那处匆匆逃回,是因为四处没有她可以信赖的地方,因此即便是疼痛,也被她死死压下,生怕自己一个闪失就会被秦疏白的属下给盯上。 如今回了新月城,旁边就是自己的师父。等姚九歌缓下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有多重。 她重重咳了两声,又吐出两口血。 朱孟立在一旁惊叫,已经有些绝望的瘫坐在椅子上发呆。 “完了” 此时朱孟立六神无主,姚九歌重伤无法说话,便只有无悔还能主持大局。 他没说话,只是喂给姚九歌一粒丹药,随后又伸手搭在她腕上,脸色略微凝重。 “幻术控制不住秦疏白,我拦不下他。” 吃下那粒丹药,又缓了一会儿,姚九歌终于觉得自己的神志恢复了清醒,呼出的气也稍稍没了腥气。 她看了一眼即将昏倒的朱孟立,沉沉将自己面对秦疏白的情形一五一十托了出来。 “为师猜到了。” “师父你早就知道?” “我们大晁的这位摄政王若那么容易便陷入幻境,就不会把控朝政那么多年了。”他将手收回,又从袖中拿出银针的袋子,将其消毒后一一插在了要穴之上。 他又翻看了一番姚九歌的舌苔,眼睑,这才终于停下了手,又道:“你不是他所信任之人,的确很难下手。” “可我一直以为幻术是无所不能的,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也是有可破之处的。” “也不是不能,现在你的幻术只是止步于基础,若能再往上走一走” 无悔一边说着一边又果决的摇头,道:“只是太难了,姚氏一族历任族长没有一人能做到的”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道:“既然师父已经知道秦疏白不可能被幻术所迷惑,那如何能帮上朱灵枝?” 无悔看了一眼疑问的姚九歌,眼眸一闪,突然握着她的手笑了笑。 “小九辛苦,先去处理伤口好吗?” 姚九歌张嘴想要拒绝。她虽然暂时用幻境困住了秦疏白,可以秦疏白那副样子,显然不会被久困。 而顾左和顾右也会在特地时间内醒来,到时候他们一旦到达新月城,那可就是一场硬仗。 但眼下看来 姚九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弄的一片脏物,干透之后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我去找朱灵枝。” 无悔点点头。 她的伤确实比较咬紧,可伤处特殊,整个府中,只有朱灵枝可以暂时信任。 托着疼痛的身子,姚九歌勉勉强强来到了高楼。 这一处刚来便已经吸引到她的地方。 缓慢踏上竹阶,她一边倒抽几口冷气,一边扶着墙上楼。 二楼处,视野开阔。 绿植交错,轻薄纱幔遮住了内室景象,一面铜镜立于左边,再往左,便是窗户,此时正半开。 朱灵枝一边摸着自己还不明显的肚子,一边轻哼着歌谣一边来回走动。 等她掀开纱幔,便看见一脸惨白样的姚九歌几乎靠在墙上,正无奈地看着她。 “你?” 姚九歌见她疑惑,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话,但伤口处一阵刺痛,震的她舌头都有些麻。 眼看朱灵枝已经出了内室,她立刻拎着药箱获救般的坐到了椅子上,拍了拍药箱,有气无力道:“帮我包扎。” 朱灵枝停在离她有五步的距离之外,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姚九歌的脸色,见她似乎很难受的模样,又偏了头看她脏污的衣襟。 “我记得你,昨日来的那位姑娘。” 姚九歌点点头。 “我是来帮你的。” 朱灵枝抿嘴笑了,很不灵活地移动了步子坐到她身边,依言打开了药箱,按照姚九歌的话将一列药物取了出来。 “姑娘还是回去吧,莫要害到了自己。” 姚九歌眨了眼,侧着身子看她。 朱灵枝一边将药膏捣匀一边细声细气道:“我们朱家惹了了不得的人,不是姑娘你能摆平的。” “你是说摄政王吗?” 朱灵枝手一顿,点点头。 “倘若不是他,这次忙我是不会帮的。” 朱灵枝看向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姑娘认识摄政王吗?” 姚九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摇摇头。 朱灵枝又是抿唇一笑,站起身来捻起指尖小心翼翼地将姚九歌的衣衫褪下。 她的动作很轻,极其体贴的照顾到了姚九歌的心情,尽量避免接触了伤口。她的手指很长,也很细,只是手腕处还是系着一方素帕,隐隐能从她的一番动作中看出疤痕来。 想来她不止一次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 就在姚九歌七想八想之时,朱灵枝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 姚九歌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视线一直当放在自己身上,她愣了一会儿,这才低头。 此时衣衫褪了一半,她也才看清自己身上的伤处。 她摸了摸自己的伤处,还能依稀记得秦疏白伤她时的感觉。 不是疼痛,是茫然。 锁骨下方,肩胛骨处伤口已经凝结,周边泛紫。胸口倒是看不出什么伤口,因为秦疏白那内力雄厚的一击,伤的是里头。 内伤严重,好在方才已经吃了丹药。 姚九歌满不在乎地托着腮帮子,一头雪发自然垂下,上头看着也似乎沾染了一丝血色。 红瞳,雪发。 即便是迟钝如朱灵枝,也猜出了姚九歌的身份。 只是连她都无法摆平秦疏白 朱灵枝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因此此时倒也不是很失望,她低下头,很细心的处理着她肩胛骨上的伤口。 “摄政王真是狠心,竟然会向女子下手。” 姚九歌轻哼了一声。 “是啊,他向来都不是人的。” 朱灵枝吹了吹伤口,随后一边看着姚九歌的神色一边轻轻地将药膏覆在了上头。 姚九歌神色不动,像是对此极其熟悉一般。她歪着头,见朱灵枝一副担心她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 “没关系,这只是小伤。” “灵枝一个弱女子,族长又何必费如此多的心思?” “整个新月城都是我们无还山的,我不管谁管?” 朱灵枝皱起秀眉,听此也忍不住捂嘴轻笑了一声。 “只是惹怒了他,未必会有好结果。” 她换了一只手撑着,以便朱灵枝好清理伤口。她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朱灵枝的肚子,又问道:“你相好的在哪里?” 朱灵枝语气未变,道:“我让他逃了。” “然后他果真逃了?” 朱灵枝点头。 姚九歌猛地一拍桌子,气愤不已。她看着朱灵枝秀气的模样,声音温柔,手法也温柔,处处贴心为她着想。 姚九歌越想越觉得愤愤难平。她又一拍桌子,道:“等本族长解决了秦疏白,就去解决你相好的!” “族长” “你也真是的,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让他站出来保护你吗?留你一个人面对,实非男子汉所为。” “族长!” “不许说话了!好好包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五章 虚虚假假【二】 姚九歌带伤回来之后,朱府上下就沉浸在快死的恐慌当中。 首当其冲的是朱孟立,他甚至在恢复精神之后着手写了一封遗书,并将府中上下所有生意都转移了主人,能捐的捐能卖的卖,能被遣散的下人都早已提前离开,剩下的几个忠仆执意不肯离开朱府,无奈之下,便也留了下来。 如今整座朱府除了朱灵枝,都陷入了一种无端的沉寂当中。 此时秦疏白还未有来新月城的消息。 姚九歌待在朱灵枝楼上,本身已经无碍,可朱灵枝大约有孕在身,浑身母爱无处使,因而都使在了姚九歌身上。 姚九歌年幼便没了爹娘,由自己的师父从小带到大,从未享受过如此贴心的待遇。 她一边不习惯,一边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朱灵枝熬成的各类补汤。 一日三顿,三顿有汤。等姚九歌被无悔叫下楼来,她已经感觉自己仿佛被汤水装满,头一晃便是排骨味的气息。 嗯,今日的午饭是排骨玉米浓汤。 她才下楼,便明显感觉到朱府的气氛不同寻常。来往的下人也没有平日的紧密。大厅紧闭,不知有多久没有大开过。 “怎么?都吓懵了?” 无悔点点头,见她脸色红润没有大碍,这才缓了一口气,道:“毕竟摄政王之威,谁人能够扛过啊。” “我啊。” 姚九歌淡淡接过无悔的话语,见他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又咧嘴傻笑了一番,只是笑容太过灿烂牵扯到了伤口,再加上补的太过,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调整了一番因为疼痛而颇为难看的面容,深深地觉得自己若是在朱府再待下去保不准就要变成另一副模样。 “秦疏白又不是万能的,我姚氏一族建立百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天才鬼才什么天赋异禀什么位高权重,能耐我们何?” 姚九歌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张开手来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紧闭的大门,突然扯嘴笑了一声。 “这厮伤了我那么多次,师父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他吗?” 无悔看着姚九歌的侧脸,面上突然闪过不同寻常的神色,他顺着姚九歌的目光停在了大门上,一向温和的气质却在此时略微有些变化。 “如小九所言,的确不能轻易放过。” 当天下午,秦疏白到达新月城。 刚入城门,他便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奔向朱府。 只是朱府如今下人皆被遣散,只剩下的五六个忠仆也全都围在了朱孟立和朱灵枝旁边,尽忠职守的想在生命尽头前多多伺候自己跟了数年的主子。 因此此时朱府门外空无一人,没人通传也没人迎接。 秦疏白气势汹汹而来,却头一次遭到了冷落。 他神色光暗不定,只是捋了捋长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但他身后的顾左顾右却在瞬间读懂了秦疏白的言下之意。 顾左依然停留在秦疏白身旁,由顾左大步朝前,一把匕首寒光凌凌,削铁如泥,一刀砍下去,将门内的锁砍断之后,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被攻破。 顾左踏进门槛,顺手将被强行打开的大门推到了最里头。他警觉地扫了一眼门内,这才转回头来,朝秦疏白点了点头。 “主上,朱府连个下人都看不见,属下怕有诈。” 顾右朝前一步,下意识地将秦疏白护在了身后,一双眼看向朱府,很是不信任的握紧匕首,心事重重的开口道。 秦疏白眼眸一闪,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手心完好的包扎了一块纱布,隐隐能看见有鲜血凝结,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收紧手势,抬头看向萧条朱府。 顾右显然也注意到了秦疏白的手心,他再一次握紧了匕首,眼中已经有了浓厚的杀意的,大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主上,朱府与姚氏一族勾结将您困在幻镜当中,其心必异啊!” 秦疏白摇摇头,轻笑了一声,难得解释道:“姚九歌不过是善心太过,同朱府本身没有直接的关心。” “可她毕竟伤了您!” 秦疏白抬手制止了顾右的质问,随后毫无脾气地跨上了台阶,准备入府会一会朱孟立。 府内。 一直瘫在座位上,已经续了好几杯茶,喝的自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朱孟立突然一个激灵,连忙从座位上爬起。 身后的忠仆还手握茶壶,见此很奇怪的迎了上来。 “老爷?” 朱孟立又是一阵寒毛直立,他看着被门挡着的景象,分明外头只是一阵风过,却无来由地让他有些害怕。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却最终还是没有胆子打开门。 很快,那股让他颤栗的气势越来越近,近到不用感受也能看到。他抖了抖唇瓣,看着窗外那一抹黑影,终于放弃挣扎般闭了闭眼睛。 很快,门被顾左顾右踹开,秦疏白一身墨袍,抬眼看了一眼朱孟立,好笑的挑高了眉头。 “朱府果真气派,本王竟连一个下人都未曾看到。” 朱孟立这下连双腿都在颤抖。更别提身后的几个忠仆了。他们很早便生活在新月城内,见到过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新月城的县令,可如今竟然看见了有着如同索命阎王一般可怕名声的摄政王。 即便心里做了再多的准备,在此番情景面前也早已失了方寸。 秦疏白静立了一会儿,看着朱孟立的脸色从惊恐绝望到昏暗认命,这才满意的勾了唇角踏进了屋子。 身后顾左顾右一双冷眸如寒剑一般扫过所有人。 秦疏白伸出手来,一甩长袖,径自坐在最前方,撑着自己的头看向朱孟立。 朱孟立立刻跪在秦疏白面前,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哑了的嗓子还带着颤音,显然很是惧怕秦疏白。 “草民草民朱孟立,见见过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疏白伸出手来虚虚抬了一番,眉眼流转之间,是一阵又一阵的压迫。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凛人,即便他此时嘴角含笑,也不能证明他本身是否真有好的心情。 朱孟立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的神色,到底还是吓的不敢站起身来回话,只能双手按在地上,低了头,毕恭毕敬,等待着秦疏白的再一次问话。 “想来你也知道,陛下少年心性喜好玩乐,整个大晁百年基业如今交在一个孩子手中,想必即便是你也有些忧心忡忡吧。” 朱孟立连忙磕头:“草民惶恐,不敢想。” 秦疏白笑了一声:“陛下好女色,宫中女眷每日俱添,若非本王阻止,恐怕勾栏院女子也早已入了宫中。” 朱孟立神色一暗,立刻明白了秦疏白的意思。 “你朱家出过一位宰相,两位皇妃,四位太子侍读,可谓是忠心耿耿。” “王爷谬赞” “你也清楚,你朱家两位皇妃贤德,皆辅佐皇帝成为一代明君,而圣德皇妃更是救下了两名贤士,为我大晁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朱孟立脸色唰的变白,秦疏白一句又一句的抛出了朱家的过往,便已经是无法再挽回的铁定事实。 不论如何反抗,他们朱家也没有再争辩的机会。 他想起了自家的光荣过往,朝中重臣,受人仰重,一度成为名士和其他朝臣结交的热门对象。 可伴君到底如伴虎,一不小心便会深陷地狱,不论先前的衷心有多被人熟知,一旦被怀疑,任何争辩都会变成借口。 他朱家便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党争中失去了改良国家的心思。 既然不能改变国家,他们便不能再为此改变了自己。 因此才隐居在了这新月城中,多年来都平安无事。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想起了她悲切的目光,想起了她宁愿香陨也不肯入宫的执着。 他又何尝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啊。 朱孟立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胆子也因为自己的女儿而变得大了一些。 他咬紧牙关,突然恭恭敬敬地又给秦疏白磕了一个头。 “不敢瞒王爷,倘若草民可以为国家做出些事情,必定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可草民的女儿,实在已经配不上陛下” 秦疏白挑了眉头。 朱孟立脸色惨白,但说话的口气到底已经不再颤抖,他低着头,不敢看秦疏白的眼睛,道:“小女孟浪,未及笄之前便与一男子纠缠,并怀了他的孩子” 秦疏白眉头一跳。 朱孟立闭了闭眼睛,绝望地继续道:“等到草民发现已经为时已晚小女早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而当时圣旨也恰恰在此时而来” 秦疏白没有搭话,依然撑着自己的头,似听非听。 “小女心中放不下那男子,多次为情而伤害自己草民没了办法,只得将她锁入高楼,想断了她的念想。” “哦?这么说那男子已死?” 朱孟立点点头,随后又立马不确定的摇摇头。 “死就是死了,你又点头又摇头的作甚!”站在一旁的顾左没有耐心,自然不像秦疏白那样有心情听完朱孟立的一大段坦白。 他只关心两件事情。 一是带着朱灵枝回京。 二是痛揍姚九歌一顿。 他想起自己被困在幻境当中的窘迫,不免又怒火中烧了起来。 朱孟立被顾左喊的又是一顿颤抖,他抓了抓地,为难道:“事情发生后草民派人抓捕过,那时追到河边见他跳入河中许久没有动静,我们便也没有再追下去” “那便是生死不明了。” 朱孟立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点点头。 秦疏白终于不再撑着头一副慵懒的模样,转而端坐了姿势,一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出一声声低音来。 整个屋内皆噤若寒蝉,无人敢说话,只能听着那一声声如同催命音一般的声响响彻在整座屋内。 “本王到底还是白跑了一趟,难免还是有点不高兴。” 朱孟立白了脸,立刻又磕了头。 “王爷息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六章 虚虚假假【三】 寂静的屋内传来了两滴水滴落的声响。 秦疏白托腮,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随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孟立。 在他身前的地板上,已经有几处变成了深色。 显而易见,是朱孟立头上的汗水。 站在秦疏白旁边的顾左有些等不下去了,因为他实在理解不了自家主上为何要千里迢迢跑来新月城护送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回京。 即便朱家乃贤臣之后,可一辈一辈下来,这功勋早已随着时间而褪去,很难说如今的朱家是否还如当初那般贤能。 因此他颇为不耐烦地盯着朱孟立看了一会儿,见秦疏白没有反应,这才壮着胆子,道:“不论你家姑娘如今是个什么状况都得亲自过来向主上说明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躲躲藏藏,惹人厌恶。” 朱孟立又抖了抖身子,连连称是,可面上还是忍不住一白。 顾左又道:“你且退下,唤来你家姑娘。” 朱孟立犹豫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道:“可小女性子刚烈,对对王爷也有些不满,如今她又有孕在身,草民恐怕小女小女伤了王爷。” 秦疏白隐约间似乎笑了一声。 大约见惯了唯唯诺诺,难得能碰到一个敢于反对他的,倒也颇有趣。可有时候有趣,并不代表着宽容。 尤其在大晁,平民百姓的有趣,造成的代价往往是脑袋搬家。 所以但见秦疏白在听到朱孟立的拒绝之词之后,终于也没了耐心。他弹了弹自己的衣袖,看了一眼因为长久叩击而带着不均匀红色的指腹,笑了笑。 “既然她不想来,便不要再来了。” 乍听秦疏白的宽容之词,朱孟立还没来得及高兴,张着嘴便又下意识地朝其磕了两个头。 随后,便又听到秦疏白道:“既然你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那便一起陪着她在地狱同她相好的一起相聚吧。” 朱孟立愣了一会儿,道:“可那男人也许还在世上” 秦疏白笑了一声,这次由进屋便没有说过话的顾右及时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朱孟立,道:“没有那个也许了。惹怒了主上还能活下来的” 顾右说着说着,毫无预兆的冷哼了一声,但其意已经十分明显。 “王爷” 朱孟立挫败地跪在地上,一脸懊恼,屋内空空荡荡,即便是自己的忠仆也在方才被顾左和顾右驱到了外头,如今整座屋内,只有他们几人而已。 空旷,一望便能望到头。 朱孟立就这样跪在正中央,即便心中再有不甘也无能为力。因为有的人就是能一句话便左右了他的未来,踩死了自己的希望,而自己,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秦疏白看着朱孟立惨白的脸色,依然一副温和带笑的模样,毫无恻隐之心,甚至看着,像是已经结束了这一行程一般,抬头朝顾左勾了勾手指。 “传回去,就说朱灵枝已染病而死,其父悲痛欲绝次日陪伴而去。” 顾左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随后,只听得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打开。 没想到此时还会有人来的朱孟立诧异的回头。拥进的光亮刺眼,将来人的样子隐在了其中,只看得出模糊的黑影。 等到黑影缓缓走近,远离了光线,终于也让人看清了模样。 “枝儿!你过来做什么!” 朱灵枝没看朱孟立,只是紧绷着脸,一边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跪在了一旁,挺直了腰板,将目光放在了秦疏白身上。 “求王爷放过家父。” 秦疏白挑了眉头。 “整件事情他都不知情,一切都只是我的错,王爷若是想要发泄怒气那便尽管朝民女来。” “你若如此孝顺,怎现在才跑来?不觉得晚了些吗?” 朱灵枝脸色不变,依然不卑不亢的样子,同朱孟立浑身颤抖的样子不同,倒显出了几番女儿本色。 “民女本欲自尽而死,以求为家父赢得一条生路,可家父千方百计留住了民女的性命并将民女锁在了高楼中,此时见王爷欲取我家父性命,这才拼了命逃了出来。” 秦疏白挑了眉头,没有说话。 “王爷,民女早已及笄,倘若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本就无错,且我与他相爱已久,王爷又何必死死揪着不放?” 秦疏白“唔”了一声,道:“谁让你为朱家后代?” “朱家早已不问世事,朝廷也早已忘了我朱家,此次圣旨下来,民女实在不懂,王爷这般,岂不是强人所难?” 朱孟立吓的立刻拽了拽朱灵枝的袖子,眼神余光不断的看向秦疏白,唯恐他一个不快动了杀心。 “不问世事?” 秦疏白冷笑了一声,道:“朱家不论处在何地都在我大晁土地上,大晁如今有难,你朱家子孙又怎能束手旁观?” “大晁的为难如今需要靠一个女人来拯救了吗?” 秦疏白话音刚落,随后便又突然从屋外传来了一个清脆女音,恍若一阵风过,再一眨眼,跪在地上的朱灵枝已经被扶了起来。 见到来人,顾左和顾右立刻眼含杀意,手握匕首,虎视眈眈地瞪着来人。 姚九歌甩了甩头发,看向顾左和顾右,好笑地挑了眉头。 “妖女!当日困我于幻境,你今日竟然还敢出现!” “我什么时候把你困在幻境中了?” “你!” 姚九歌笑了,道:“是你自己无能,怎还怪上我了?” 她笑着调侃完了顾左和顾右之后便将视线放到了秦疏白身上,见他依然一副清隽的模样,眉眼没有任何厉色,看着便像是一派儒雅的模样,即便一身压制性的墨色也压不住他温和的气质。 即便是那笑里藏刀的话语,也似乎让人忍不住想要吞下一般。 这般模样,同他的行事风格实在不符。 这欺骗性的模样,不知又将多少黑暗给藏了下去,让人无法轻易怀疑他。 朱灵枝毕竟是孕妇,方才的据理力争也是因为自己的家父受到了性命威胁,万分情急之下的不顾一切。 如今姚九歌突然出现,而秦疏白的气势也依然不减,终于让她再一次感觉到了疲倦。 她拉着姚九歌的袖子,等到她回看自己时,脸色有些惨白地定定望着她。 姚九歌眯了眯眼,随后旁若无人地将她扶到了位置上,又从袖中掏出了一瓶丹放到了她手心。 瓷瓶微凉,勾勒出老翁独钓寒江雪的墨色简笔。 朱灵枝捏着带着凉意的瓷品,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姚九歌。 “安胎的,我让师父特地炼的,你放心吃。” 朱灵枝闻言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随后,又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秦疏白,才露出惊喜的模样瞬间又收敛了下来。 姚九歌看着她明显的情绪变化,偏过头看向秦疏白。 “王爷,利用权势欺压一个弱女子有意思吗?” 秦疏白撑着头,也将视线放到了姚九歌身上,见她一脸怒色只是隐忍着不发的模样,突然笑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更加慵懒的懒懒看她,只是随意的一瞥,依然像是带着宠溺一般的神色,让人恍惚间有一种被他喜欢的错觉。 这眼神温柔的像是一汪泉水,让人忍不住沉溺。 幸好秦疏白从不将视线久留,否则不知又有多少女子芳心错许,辜负了好时辰。 只是秦疏白名声太可怕,这般不将视线停留在女子身上,很好。 “倘若那女子是你,本王的确觉得很有趣。” 姚九歌扬眉,觉得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那模样生动又有趣,逗的秦疏白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就是在此时,秦疏白这才有兴致打量姚九歌的模样,这模样的确张扬明艳,和她的性子倒是很相配。 也的确很好看。 秦疏白在心中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姚九歌的长相。 “大晁陛下跋扈嚣张,不思进取,如今朝中只有身为摄政王你的令史署还留了几个为国的臣子,余下的朝臣中,多的是迎合陛下喜好的鼠狗之辈,他的心性,早在登上那皇位之前就已经烂的彻底,无可救药。朱灵枝一介弱女子,文不精武不通,你将她带入皇宫,便是亲手将她推入了死路。” 朱孟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次是真的吓的要晕倒了。 顾左和顾右也满脸杀气,站定在秦疏白面前,离姚九歌只有几步距离,只要秦疏白一声令下,他们便能捉住说出大逆不道之言的姚九歌。 可秦疏白却愉悦地又笑了一声,抬手制止了顾左和顾右。 “主上!?” 秦疏白轻轻摇头,顾左便也只好听从命令,只是颇为不甘的又瞪了一眼姚九歌。 就连姚九歌自己也有些诧异秦疏白的忍让,她挑眉看着秦疏白,见他没有任何不悦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将怒气压在了心底的样子。 秦疏白若是不悦,肯定不会压在心里隐忍不发的,他向来是有仇必报,毒舌到底的。 难道秦疏白其实喜欢别人来硬的吗? “事实虽是如此,可一旦有一丝希望,本王便也不会轻易放手。” 姚九歌冷笑,双手环胸,一双红瞳满是嘲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秦疏白的虚伪一般。 她眼底的秦疏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很是欠扁,而事实,也却是如此。 “王爷既然想要拯救陛下,又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寻找秦迁?” 秦疏白脸色一滞,就连顾左和顾右都有些惊诧地看向姚九歌。 “王爷难道不是也存了扶持新帝的心思吗?” 气氛霎时冷却了下来。 知道自己可能知道了一个大秘密的朱孟立和朱灵枝同时抖了两抖,随后用眼神互看了一眼之后,便趁着双方对立之时偷偷摸摸的离开。 顾左和顾右本来是有机会抓回他们的,可如今显然还是姚九歌比较要紧。 随着房门再一次的合拢,房内又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只是透过纱窗投射下来的阳光分散成一条条细线映在她背后。 尘归尘,光归光,两者不相容也不远离,只是在她身后不断的旋转与变化,将姚九歌的神情也衬的有些迷离。 那一头雪色长发也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看着真是显露出了几番深不可测来。 她就这样同秦疏白面对面,不说话,也不示弱。 一站一坐,气质截然相反,却有着相同的执拗,谁也不想先开口。 半晌,到底还是秦疏白先开了口,他看着姚九歌,道:“姚族长知道的东西,倒是令人惊异的多。” 姚九歌笑了一声。 “王爷若是好奇,我还可以给你看更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七章 皆为虚假【一】 秦疏白挑了眉头,倒也没有再应话。 姚九歌见他又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你做什么!” “莫要再进一步!” 顾左和顾右同时冷喝了一声,见姚九歌竟然走了过来,立刻挡在秦疏白面前,现出匕首,一副要硬干的样子。 姚九歌置若罔闻,又朝前走了两步。 “妖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姚九歌似乎也有些怒了。那一声又一声的妖女自从无还出事之后便经常能听见,只是如今放在这时,从秦疏白的身边人口中脱口而出,竟然意外地让她有些心堵。 谁都能骂她是妖女,可秦疏白却不行。 姚九歌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顾左,眼中闪过一抹深色,道:“既然说我是妖女,那便妖给你们看看!” 她说完,便似乎化作了一阵风,迅速闪过了顾左和顾右,轻而易举躲过了他们的攻势。 随后她一把拉起秦疏白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弯下腰时,长发抚过他墨色的长袍,是一种对立的,完全不相容的颜色相撞。秦疏白怔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姚九歌。 头一次那么近的接触一个女子,让他颇为不习惯。 只是那属于女子的细腻的皮肤,还有清香,都让秦疏白忍不住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地捏紧了姚九歌的手,任由她将自己拉了起来。 姚九歌惊讶于自己如此轻易地拽起了秦疏白,但她也没时间多想,见他一副呆滞,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带你去看未来。” 秦疏白闻言,眯了眯眼。 无命笛吹奏的曲子哀愁荒凉,姚九歌甩手在虚空中一晃,屋内的一切景色便突然变得扭曲又朦胧,顾左和顾右的模样在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白地。 雾气弥漫了许久,待景象又重新明显,是另一处场景。 姚九歌拉着秦疏白的手代她走到了内室。 金黄色的帷幕别在一旁,紫金色的檀香炉上头趴着一只咆哮的老虎,面对内室,正缓缓蒸出淡烟。 秦疏白正欲开口询问,姚九歌立刻转过头朝他摇摇头。 不明深意,但也确实不再说话。只是将视线放到了内室,等待着里头的人现身。 而里头的人也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出现在了秦疏白的视线当中。 一支金步摇束了头发,一身宫装将她衬托的婀娜有致,精致的妆容下,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的惆怅。 这副模样,赫然是朱灵枝无疑。 “娘娘,娘娘!小皇子又被陛下打了!” 朱灵枝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倒在地上,幸亏还是宫娥动作快,及时扶住了她。 她一双红唇轻启,抓着宫娥的手,费力地吐出一句命令来,而宫娥也立即应允,带着她离开了宫内。 站在她身后的姚九歌立刻也带着秦疏白跟上。 场景瞬间转换到了花园内。 一群侍卫站在一旁,对面前的场景视若无睹。身着龙袍的秦弘文面色狰狞,一脚又一脚地踹在了尚年幼的皇子身上。 这皇子年纪约莫在五六岁左右,看着很是稚嫩,可身上的伤却新旧掺杂,看样子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发生。 “陛下!陛下!求您放过臣妾的儿子吧!” 朱灵枝看到这幅场景差点就要昏厥,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很快又鼓足勇气推开侍卫跪到了秦弘文身边,抓着他的衣角,抬头泪眼朦胧,哭着恳求道。 秦弘文一脚踹开朱灵枝,甚至脸上已经是一片厌恶。 “妈的,你还敢在老子面前出现?” 他退了一步,看着倒在地上的皇子,又看了一眼哭的我见犹怜的朱灵枝,气的又骂了两句,这才接过一旁太监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秦疏白这个人故意恶心朕,竟然给朕弄进来这么一个有孩子的女人!”他气未消,将手绢扔回给太监,语气恶毒道:“一个被别人碰过的女人,他也敢往朕身边送!” “皇上消消气,皇上消消气,不要为了这种小事伤了龙体啊!” 秦弘文哼了一声,又踹了一脚地上的小皇子。 可小皇子已经毫无动静,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支撑不住终于离开了世界。 姚九歌站在阴暗处,看着秦弘文阴狠的表情,捅了捅秦疏白的胳膊,道:“这就是你说的有帮助?” 秦疏白眯了眼,没说话。 前头的秦弘文和朱灵枝的模样渐渐模糊,面前又是一层白雾,随后,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这次是在宫城午门处,朱灵枝半倒在地上,身边的禁卫军皆是一副嘲笑的目光看着她。 虽然一身宫装,但已经有些破旧,衣不蔽体,头发也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脚上还有被绳索捆绑的痕迹。 不用猜也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不不不” “娘娘,您就别哭了,一会儿可还要去饮鸠毒呢。” “爹爹我的孩子啊” 朱灵枝已经有些情绪不稳,一边哽咽一边捂住了脸,眼中已经没有了生存的。 “秦弘文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绕过朱灵枝一家?所以入宫后不久,朱灵枝便被扔到了禁卫军中,后果我就不说了,王爷自己心里清楚,而朱灵枝的孩子,父亲都被秦弘文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处死在这午门当中。” 姚九歌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他,冷哼了一声,道:“这就是王爷所要的结果吗?” 秦疏白挑了眉头,场景又在瞬间变化。 大批人马深夜偷偷离开皇宫,朝南边飞奔而去,隐隐可见随身携带的短弩,在月色下显露出可怕的冷色。 “陛下多疑又从不喜你干涉朝政,此次朱灵枝入宫,便是他彻底与你翻脸的导火线。” 秦疏白再一次眯了眼,看着黑夜中不断飞掠过的影子,道:“不过是幻境下的虚假,是你想让我看见的景象而已。” “但这都是可能发生的,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你强行将朱灵枝带入宫。” 姚九歌转过身,面向他,道:“王爷,有时候一些事情的发生不过是人的一念之差,却能带来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句轻而易举的话,而对于别人来说,却是整整一生的事。我奉劝王爷凡事不要做的太绝,这般狠,你以后定然会后悔。”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本王也期待会后悔的那一天。” 姚九歌看着他带笑的眉眼,挑了眉头,突然将手往虚空中一缩,所有场景便在瞬间不见。 “主上!” “本王没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她。 “姚族长为了朱家宁愿得罪本王,是吗?” 姚九歌想了想,随后很肯定的点头。 秦疏白突然笑了,倒是真的很愉悦。随后,他重新坐回在位子上,低头又沉沉笑了一声,道:“其实本王本来也不打算真的将朱灵枝带走。”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 “本王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是你。” “我?” 秦疏白点头,正欲解释,门外便突然有破门之声,随之而来的怒吼与刀刃破空之声,声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秦疏白!纳命来! “哦哟?王爷,你的敌人来咯。” 秦疏白笑着看了她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八章 皆为虚假【二】 姚九歌没有想到朱灵枝的相好会回来,而且还是用如此激烈的姿态回来的。 她本是不确定这人的身份的,直到看见他腰间别着的绯色香囊,这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前几日她同朱灵枝闲聊时曾经听她谈起这件事情来。 她与这男子相爱之时,为了吐露自己的心意曾特地绣了一个香囊,并将自己的一缕头发随着一封带着爱意的诗句缝在了里头。 眼前这个男子模样凶狠,拎着一把大刀,额上还别了一条红色的发带,此时正目瞪着前方,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同样模样凶狠的弟兄。 除了他腰间那一香囊不太符合他的气质之外,一看便是一个粗野莽夫,同读书人搭不上一点关系。 她本以为以朱灵枝的性情仰慕的一定也是一个深谙风月,极其浪漫的男子,而不是像这般,活生生像一个土匪。 姚九歌自推门而出看到男子长相开始便已经有些无语地不知道说什么,而坐在屋内本是没什么兴趣的秦疏白却被她这幅样子勾起了一抹兴味。 他委实对门外的叫板声提不起一丝兴趣,只因为这样的情形他已经见了多次。还不如逗逗不知为何竟僵硬在那的姚九歌来的有趣。 “怎么,姚族长害怕吗?” “嗯。” 这下换秦疏白呆愣了,他本以为以姚九歌的脾气一定会对此回击一番,他有些不能反应过来,挑了眉头看着她的侧颜,不敢相信地又重复了一边:“你说嗯?” 姚九歌又“啊?”了一声,转头看向秦疏白,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扯过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了自己的前方,以挡住那男子的模样。 她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半分感叹半分无语地轻声道:“朱家小姐品味独特啊。” 头一次被如此对待的秦疏白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墨色下,一只白嫩的小手拉扯住了一个小角,起了一些褶皱,却将她的手指衬托的更加的小巧细瘦。 在阳光下,他甚至能看见她的指甲盖因为抓扯而显露出的粉红。 秦疏白抬眼望了望姚九歌,却见她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不敢再看,只留了一张嘴留在外头,也在此时为难的抿紧,微微嫌弃地往外头撅了撅。 难得见到如此娇憨,秦疏白觉得很是稀奇,便伸手捏了捏她的唇瓣,硬生生将其变成了扁扁的形状,像只小鸭子一般。 姚九歌无语,张开手指,从缝中瞪了他一眼。 张树举着把大刀,眼看自己面前两人竟然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终于恼羞成怒的一把将大刀放下,重重的立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余声。 此时门内顾左顾右也在此时闪出,立在秦疏白与姚九歌一旁。 黑色劲装,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牢牢地盯着张树。 还什么动作都没有,却能明显从他们的姿态当中看出一番修罗场的气息。这气息太过森冷,仿佛能将整座院子冻成冰。 张树眼尖,分明地从他们二人的眼神当中看出了鬼火地狱。 骷髅遍地,哀嚎遍野,浓厚的黑夜笼罩,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张树咽了一口口水,但在看向秦疏白时又再一次坚定了眼神。方才泄露的软弱也在片刻被他收了回去。 姚九歌虽然不满秦疏白的动作,但目光却一直大都放在张树身上,眼见他被顾左顾右的气势吓退,也眼见他目光突然坚定,一副不肯退让的模样。 “你就是张树吗?” “是又如何!” 姚九歌挑眉,将头往秦疏白那儿一扭,道:“为了朱家小姐即便得罪摄政王也不怕是吗?” 张树眼不眨腿不软,摸着刀柄,身后的二十几个弟兄也蠢蠢欲动,死死盯着秦疏白,一看就是不管他什么身份,只要张树一声令下便死命往前冲的那种。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张树气势汹汹的模样,又越过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弟兄,微微皱了眉头,尝试着问道:“你是土匪吗?” “放屁!怎么说话的!这是我们寨主!” 姚九歌:“”不是一样的吗? 不过姚九歌也不计较这些称谓,她只是很不怕事大的又抬手指了指秦疏白,道:“朱家小姐若是不跟着他走就会遭遇满门抄斩,你一个小小的土匪果真能抵抗?” 张树闻言一阵怒色,立刻拔出大刀对向姚九歌:“摄政王觉得,若是你心爱的女人被我们抢去了可你却不能反抗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感恩戴德,这种感觉如何?” 姚九歌:“?” 秦疏白笑了一声。 顾左和顾右似乎也被逗的差一点笑出声。 此时气氛突然因为张树的这一句话变得格外轻松,趁着这一空隙,秦疏白低下头看着姚九歌无语的模样,扬眉心情很好的询问道:“怎么,姚族长在新月城竟如此不为人所识吗?” 姚九歌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勉强算是回答的话语:“呵,我做人比较低调。” 秦疏白“唔”了一声,又笑。 随后,他抬起头来,朝张树看去。大约是方才的一番调侃让他心情很是愉悦,又或许是张树痴情,宁愿得罪自己也不愿意放弃朱家小姐,让他难得有了想要给张树机会的心思。 他一甩长袖,淡淡道:“你若能与本王对上几招,本王便成全了你们。” 张树捏紧大刀,谨慎地看着他。 顾左和顾右适时的往黑暗处隐去,姚九歌为了避免误伤也在此时跨回屋内,又特意搬了一把太师椅立于正中央,盘了双腿一副看戏的模样。 张树拎着大刀独自一人朝前跨了几大步,这才粗声道:“这可是你说的!莫要反悔!” “本王从不出尔反尔。” “好!” 张树将大刀转了一个方向,脚下一蹬便毫不犹豫地朝秦疏白攻去。 屋内姚九歌见此啧啧摇了摇头。 她是看过秦疏白出手的,以张树的能力来说,连碰到秦疏白的衣袖都有些困难。现在就只看秦疏白是否有心放水了。 几下黑影略过,挂起一阵风来,激起了尘土。 张树气喘吁吁地连连往后退,直到将大刀插入地上,这才借着力让自己停了下来。 而秦疏白依然一副淡然,毫无打斗过的痕迹。 他甚至只是轻轻抬了手,便已经让张树毫无反抗的可能。 张树作为新月城的土匪,一招一式都是真刀真枪实干下来的,因此虽然招式杂乱找不出规律,但胜在出手狠,力气大,同秦疏白的飘缥缈渺漫不经心不同,张树果然是尽了全力的。 他在地上回勾了一脚,没能成功制衡住秦疏白,便又立刻换了招式,朝秦疏白胸口袭去。 “呀呀呀!” 只听得张树怒吼了一声,跃空而起,甚至在空中转了半个圈,一把大刀握在手中,朝秦疏白头顶砍下去。 秦疏白抬眼一望,一脚踏在地面,轻飘飘的远离了刀刃。 此时,突然又有一阵隐隐的白雾从他身后而来,瞬间迷了他的眼。甚至让他连声音都听不见。 可张树却丝毫不受影响。他看着秦疏白突然停下来的脚步,虽然有些不解,但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秦疏白看不见也听不见,行动也被刻意减缓,从后方看,竟直直对上了张树的刀刃。 姚九歌呼吸一滞,想也不想立刻冲了出去一把将秦疏白拽了回来。 虽躲过了致命一击,还是免不了将左肩划开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姚九歌瞪大了双眼看着秦疏白难得迷茫的模样,皱死了眉头立刻朝四周看去。隐约间似乎看见了一袭白瞬间而去。 师父? “妖女!你做了什么!” 顾左顾右愤怒现身,劈头盖脸便骂了姚九歌一顿。 姚九歌抬头瞪顾左一眼,将秦疏白倒在他身上,沉沉道:“怕是中了障术,我替他解开。” “谁知道你又想做什么!主上只要遇见你就肯定没什么好事!” 姚九歌面色黑沉,抬眼看向顾左,没有怒色也没有情绪,只是举着无命笛冲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你再多说一句,连我也唤不回秦疏白。” 顾左下意识地跟顾右对望了一眼,抓着秦疏白的肩膀,不自觉地抓紧了一些。 在这时,到底还是顾右比较冷静,他朝姚九歌恭恭敬敬地抱拳弯了腰:“麻烦姚族长了。” 姚九歌点点头,立刻退了一步,将无命笛放置嘴边。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吹奏了一首曲子。 而秦疏白也随着曲子的起起伏伏有了些许的反应。 姚九歌一边细细查看秦疏白的神色一边小心调整曲子的幅度,避免吹奏过猛反而将秦疏白置入重度的昏迷。 所谓障术,乃姚氏一族特有之术,与幻术不同,障术将人拉入虚妄当中,六感全失,非得族长亲自出马不可。 可障术他们从未多用过。 而在万恶鬼街时,师父也只是封闭了一部分感觉,让她体验不到鬼街的潮湿阴暗而已。 可如今秦疏白 姚九歌心思沉沉,有些不懂师父为何要突然下这么重的障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一九章 皆为虚假【三】 无命笛吹奏的曲子断断续续,因其主人十分不确定唤醒秦疏白应该用几分的能力。 而站在一旁的张树也在此时停下了攻势,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倒在顾左身上的秦疏白,又看了一眼面带愁色的姚九歌。 他本气势汹汹而来,几乎抱了必死的决心,可秦疏白却怎么好像很好解决的样子,如此的不堪一击? 张树又抚了抚刀柄的纹路,朝后头看了一眼,随后比了一个手势后偷偷离开。 既然秦疏白已经被他击倒,那么现在找到朱灵枝才是最为咬紧的事情。 顾左紧紧盯着姚九歌的一举一动,生怕姚九歌又想趁机伤害他们主上,而顾右则对于姚九歌要放心的多,虽说姚九歌自从初遇便已经将他们陷入被动,可在此时,他明确地能看到姚九歌脸上的焦急。 不管平日里如何,姚九歌总归还是不想让主上出事的。 “怎么了?” 顾右一边想着一边站在她身边,护着她以免被张树带来的人马影响,而很快他便发现姚九歌的神色并不十分轻松。 甚至到了最后,已经放弃了吹奏。 姚九歌神色颇为凝重,眼睁睁的看着秦疏白一点点失去意识,僵硬地像一个死人一般,就连呼吸都在渐渐轻微了下来。 “姚族长,主上他” 姚九歌试着又奏了一曲,但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她望着秦疏白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色,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头,扯了扯他的衣袖。 习惯了秦疏白的强大与无人能敌,她根本无法将其和眼前这个因为障术而昏迷的人重合到一起。 在她心里,即便是秦疏白,也应该是有能力转危为安的,就像当时她设下幻境,可秦疏白照样识破了真相逃出来了不是吗? 姚九歌望着秦疏白的脸,心里直直打着疑惑。 分明方才还在与她调侃的,怎么此时变的如此的沉寂。 她咬紧牙关,看着秦疏白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吃力地摇摇头,道:“我唤不醒他。” 顾左和顾右同时睁大了双眼。 而姚九歌则在此时抬头,看向远处高楼。 朱灵枝的高楼于一处,朱府建筑皆为平顶,因而显得那座高楼很是突兀。而这也使得高楼在朱府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清它的轮廓。当初朱孟立将朱灵枝关押在高楼时,便是存了这个心思。 只有让朱灵枝时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勉强放心。 而此时的高楼小窗紧闭,看不清里头都有些什么人。但朱府早在之前就被朱孟立弄的仿佛一座空屋一般,毫无人气,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除了朱灵枝居住的这座高楼。 朱灵枝同朱孟立皆在方才受了惊吓,可朱府上下找不出第二处可以用来歇息的地方,因此高楼,便是他们唯一的去处。 张树不见人影,必定是去找朱灵枝的。 那么她的师父呢? 姚九歌几番斟酌了一番,突然朝顾左看过去,用着半命令的语气道:“扶他去无还山。” “为何要去无还山?” “他的障术太过猛烈,以我的能力根本没法消除,只能上无还求我师父。” 顾左抓着秦疏白,免得他掉下去,又质问道:“你师父难道不会陪着你一起下山吗?如今主上突然晕倒,你又要求我们前去无还,存的究竟是什么心!” 顾左说着已经一把将秦疏白移到了顾右身旁,一把匕首存了冷光,快速朝姚九歌而去,若是姚九歌不及时避让,很大一部分可能会被冲动的顾左抹了脖子。 “果然是妖女!屡次三番想取我主上性命!” “你是不是疯了啊!能不能动一动脑子?” 姚九歌一边无语地躲过顾左的攻击一边道:“秦疏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培养出你这么蠢的暗卫?” 顾左一次攻击不成,心知再次下手很难,因此也只能停在原地,瞪着姚九歌,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给听进去。 “这障术既然是我师父下的,那么就证明了他有意帮助张树,为的就是让你们永远离开朱府。所以除了重新回到无还,你们还有什么别的路吗?” 顾左沉沉,抓着匕首一次次捏紧,差一点就在上头捏出了印子。 姚九歌看着顾左很不甘心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他心中肯定已经充斥了委屈。 顾左与顾右不同,虽从小便跟着秦疏白,却比起顾右来,更多了几抹天真不世俗,此次跟着秦疏白跋山涉水而来,想来也是第一次遇见她这般难缠的人。 杀不得,伤不得,甚至到了如今,还要硬着头皮求着她。 这种感觉,实非一个暗卫所能承受的。 所以姚九歌也只能缓了语气,语重心长道:“既然你们王爷本来的目的便是冲我而来的,那么早去晚去不都是一样的结果吗?” 顾左捏着匕首,将深思的目光投向了昏迷中的秦疏白。 “主上二十几年来头一次受如此莫名的伤,你姚氏一族的能力真是诡异!” 姚九歌闻言咧嘴一笑,道:“那就多谢你的肯定了。” 顾左冷哼了一声。 既然秦疏白本就无意带走朱灵枝,那么一切都已经很好解决了,而朱灵枝的相好张树也为了朱灵枝宁愿得罪摄政王,这番诚心也定能打动朱孟立。 如今剩下的,便是带着秦疏白回无还了。 而她的师父应该也会将秦疏白身上的障术解除了吧? 按照她师父的心情,委实做不出那些取人性命的事情来的。 而朱府离无还山倒也不远,只消走了半刻钟,便已经看到了开在无还山下的酒肆。 老板还未闭门,只是客人稀少,因此他便闲闲地坐在外头,手捧一壶酒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慢慢悠悠的将美酒灌入肚中。 他仰头一饮,余眼便看见了急促赶来的姚九歌。他张嘴一笑,伸出手来死命挥了挥,大声道:“哟,族长回来了!” 姚九歌匆匆朝他点了点头,便又催促着顾左和顾右尽快跟上自己的步子。 早在以前便说过,姚九歌的轻功快到即便是空空也望尘莫及,此时又因为存了对秦疏白的担心,而几乎快到连影子都快看不见。 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前行了好几百米。 这速度,即便是醒着的秦疏白也未定能在短时间内追上她。因此顾左和顾右很快同姚九歌拉开了一段距离,遥遥只能看清她的背影。 姚九歌停在酒肆旁边,有些发愁地看着顾左和顾右赶来的样子。 这么慢,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知道姚九歌有正事的老板也没有强留,只是刚刚打了个招呼后便再一次没了声音,不过他却又转身从身后拿出了一瓶梅子酒,吆喝了一声,扔到了姚九歌怀中。 “我要关门了,族长这酒便自己拿着吧!” “诶,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零章 破除心魔【一】 无还山上迷雾环绕,又设有九曲八卦阵,寻常人根本探寻不得。 昔年曾有精通阵法之士相约破阵,最终却也只能跌落山底,成为一堆白骨。乌鸦嗜其肉,久久徘徊不去。黑压压一片如同大片乌云笼罩在迷蒙当中。 百姓不懂其中真相,只能从山下看见山中黑压压一片乌鸦,叫声冲破迷雾传到了山下。 而所有前去山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回来。 无还山的名声越传越凶,因为得不到解释,转而将无还山传成了一座活人地狱。 而大晁开国初年,姚氏一族祖先帮助皇帝设下幻术迷惑敌人,不过两日便将其一网打尽,堪称百年难遇之奇迹。 也就在那时,姚氏一族将名声打出,天下之辈皆知无还有姚氏一族,精通幻术,万不能招惹。 一年又一年,大批野心勃勃之士前仆后继赶来无还想要寻求帮助,但大多时候,都吃了一个闭门羹。 倒是依仗着无还开起来的一家家店铺都陆陆续续有名了起来。所有人都抱着进不了无还,那么无还山下的店铺逛一逛也很是长脸的心思,将新月城的经济一年年的拔高,乃至最后天下闻名。 可无还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姚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圣人。 生老病死,家破人亡,是人都无法避免。 姚九歌离开山上一会儿,再次回来,已经觉得有些舍不得。她伸出手来打了个懒腰,余眼,便已经看见前方有两人小跑着迎了过来。 “小镜子!” 姚九歌惊喜地冲过去,一把夺过姚镜手上的黑色长壶,打开来一问,是意料之中的浓郁果香。 “山上橙子太多吃不完,所以无悔师父说不如榨橙汁,喝起来也方便一些。” 姚镜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姚九歌,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唯恐姚九歌一个生气,责怪他浪费了那么多的橙子。 可姚九歌哪里还有功夫嫌弃,早已被香气弥漫的不知归处的姚九歌一把环住姚镜的肩膀,仰头便是一记痛饮。 浓郁的果香瞬间侵蚀了舌头,在里头到处翻滚,留下了浓浓的香气。 香甜,汁水又多。两口下来,几乎将姚九歌感动的留下了泪水。 “小镜子,无还山有你这么会钻研美食的人在,真是好幸福。” 姚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姚九歌一脸享受的模样,道:“那族长,以后小镜子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但是族长能不能就不要用幻生来吓我了?” 姚九歌捧着壶,晃了晃,在感觉到橙汁的分量后,满意地重新合上了盖子,闻言挑了眉头,看着姚镜一脸小心翼翼商量的模样。 她勾了唇角,抬眼放在了上山的小路上。 顾左和顾右的脚步身渐渐清晰,想来很快就会出现在视线内。 姚九歌仰头叹了一口气,道:“小镜子,倘若我不用幻生吓你,你又如何能记我一辈子?” 姚镜听此,哭丧着脸哀怨的低下了头。 脚踩的青石板凹凸不平,坑坑洼洼,还有一些积水留在上头,更有因为积水丰富而从青石板中挣脱出来茁壮生长的野草。 远处用大石堆砌起来的围墙上头摆满了无数花草,还有一只母鸡正闭眼立在上头,像是在享受好春光一般。 围墙外头的无还密林随风摇摆,郁郁葱葱,水意浓浓。 高处天空青鸟略过,划过一缕粗粗的痕迹来。 身后房屋蔓延宽敞,最前头的房屋上头还立有一铜铸朱雀,再往后看,只能隐约看见屋顶的轮廓。 白色的山雾,青色的屋檐,此时很是融洽地相接在一处。 “姚族长!” 就在姚九歌沉醉于自家美景时,顾右的着急声唤醒了她。 顾左和顾右终于在她上山许久之后赶了上来,顾右还好,可顾左已经着急的几乎要直接冲进去找无悔。 “主上没有呼吸了!” 姚九歌呼吸一滞,连忙跑过去查看了一番,随后立即转头朝姚煜道:“姚煜!把师父找来!” 姚煜不知道秦疏白的身份,但却也知道能闯过无还九曲八卦阵的想来也是无还的贵客,因此在听到姚九歌的吩咐之后立刻应了一声,跑着回了上头。 “快,把他移到平地上头!”姚九歌拉着顾左,本来是想将秦疏白安置在会客厅,但眼神一闪,突然将视线放到了另一处。 位于中央的姚家祠堂。 她立马转了方向,连忙将秦疏白转移到了祠堂内。 此时祠堂中央摆着三十多张牌位,每一张牌位都代表了其辉煌的一生。整座祠堂呈现暗色,甚至连烛火都没有点燃一支,牌位前头有一紫檀木制成的神龙模样。 神龙尾朝下摆成了两个圈用以固定,上头龙嘴张开,一双眼睛由上好黑曜石镶嵌。而龙嘴上头则好好的供了一颗散发微弱光辉的珠子。 通体白,有莹润的光泽。 幻世珠。 姚九歌踏进祠堂,目光便没有在它上面移开过。 这是无还出事之后,她再一次看到的幻世珠完整的模样。 身后的顾左和顾右不懂姚九歌心中的翻天覆地,他们心里只有自己主上的性命。因此在进入祠堂之后他们便立刻扯来了几个草垫塞在秦疏白身下,随后用担心的目光共同投向了姚九歌。 顾右看着祠堂内的布置本来还有些不明白姚九歌的吩咐,但在看到那散发着光亮的幻世珠时立刻明白了姚九歌的用意。 “传闻幻世珠为神物,可生死人肉白骨,有它在,主上一定有救了!” 姚九歌将目光停留在幻世珠上头,听闻将头微微一转,却也不是真的看向顾右,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另一处的黑暗。 她听着顾右激动的话语,半晌,算是认同般的点点头。 “算是吧。” 幻世珠之存亡,直接关系着他们这一族幻术的繁盛与否。 若是幻世珠破损,便会像她这般使不出一点幻术。 秦疏白毕竟凡人,若是要强行将他唤醒,还是借住幻世珠为辅,对他的伤害或许也能降到最小。 “小九倒是对他颇为上心。” 随着她话音刚落,无悔带笑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一身白衣温润如玉,深深将昏暗的朝堂给照亮。 若非无悔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可以救秦疏白的人,想必顾左早就已经冲了上去。 他看了一眼秦疏白,道:“你用障术将我大晁摄政王困住,传出来也不怕被人诟病!” 无悔还是笑,道:“摄政王凭借权利强行拆散朱家小姐与张树的姻缘,就不怕被人耻笑了吗?” “你!!!” 姚九歌一把拉住顾左,瞪了他一眼,这才又咧嘴笑着一把勾住无悔的手臂,撒娇道:“师父,你这招绝了啊,早知道你会用障术,还用得着我那么拼吗?” “倘若不是你让他降低了警戒心,为师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困住了他。” 姚九歌挑挑眉,闻言朝地上的秦疏白看去。 “那师父,你快些将他身上的障术解除吧?反正朱灵枝已经和张树团聚了。王爷他也保证了不会再动朱灵枝的!” 无悔笑着点点头,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后越过顾左和顾右,低头看了一眼秦疏白,又扭头看了看神龙嘴上的幻世珠。 一张脸转过去时,隐在了黑暗中,只有幻世珠微弱的光芒堪堪照亮了一点神情。 他眼底深沉,如墨色一般的黑,脸上也毫无笑意。他盯着幻世珠看了许久,这才又重新转头,看着姚九歌,道:“小九这般重视他,为此甚至不惜将他带入姚氏禁地,可是动了心?” 姚九歌连忙摇头,摆摆手以示拒绝。但心中却不免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将眼神放在了秦疏白身上。 是啊,师父的能力比她高出许多,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带入祠堂? “小九,你对待他的态度可不像是初识。” 姚九歌怔愣,不解地看向他。 “你喜欢他,对吗?” 姚九歌反应不过来,还是呆呆地看着无悔,半晌,这才挤出一句话来,干巴巴地笑道:“师父,什么是喜欢?” 无悔顿了顿,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姚九歌,似乎想要穿过她的伪装,直面她的内心一般。 从来这种眼神便是姚九歌最不能逃避的酷刑,因此她此时若是闪躲,便是证实了无悔的话。 所以她稳了稳心神,特别有底气地回看向自己的师父。 无悔被她突然有气势的一眼盯得有些失笑,他伸出手来越过秦疏白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他的时间不多了,为师要开始了。” 姚九歌立刻收了笑容,点点头。 其实障术设立很简单,而收服则更是简单。 而难却难在了设下障术之人本身的本事如何。 昏暗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无悔。身后幻世珠的光亮也在此时变得稍稍明亮了一分,随后幻世珠随着无悔的动作而渐渐覆盖了整个祠堂,昏迷中的秦疏白也在此时皱了皱眉头。 幻世珠像是能感觉到秦疏白的存在一般,突然将所有光亮都砸在了秦疏白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将秦疏白整个都包裹在了光亮当中。 “主上!” 姚九歌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将手盖在了眼睛上。 “轰!” 光圈突然扩散,又朝四周砸去,砸的姚九歌心神一晃,头脑一片空白。 她趔趄了好几步,扶着圆柱半弯下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此时幻境之外。 一直站立在蓝色的烛火之外的巫鬼双手交叉,一双眼紧紧盯着烛火中央躺倒的姚九歌。 随后,她突然低呼了一声,一旁的毒舌吐了吐芯子,将一双瞳对向了巫鬼。 “嘻嘻嘻,巫鬼妹妹?” 嘻爷跳下桌子,一蹦一跳的凑过去,见巫鬼的脸上现出了一条黑色的线,这条线愈来愈长,甚至明显过了她脸上原本的花纹。 巫鬼死命将喉中鲜血吞了下去,看向烛火中的姚九歌,吃力道:“我快坚持不住了。” 嘻爷一顿,将视线放在了外头。 石门外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鬼母的尖叫声近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爬行的声音毛骨悚然,腐烂的气息越来越浓。 门外只能听见有一阵阵撕裂的声音,偶尔能听见秦疏白的声音,但是很少,烧到可以直接忽略。 嘻爷又“嘻嘻嘻”了两声,突然打开石门将自己的半个身子也送了出去。 “巫鬼妹妹,时间不多了哦。” 巫鬼点点头,将愁绪的目光看向姚九歌。 “快醒来快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一章 破除心魔【二】 姚九歌猛吐了几口血之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而那光亮却持续了很长时间,她不知为何竟有些承受不住幻世珠的威力,只好将自己隐入了黑暗当中,静静地等待着平静的再次到来。 “快醒来” 姚九歌一怔,抬头看向屋顶,却什么也没发现,那声音也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又彻底消失。 是巫鬼的声音,姚九歌记得很清楚。 幻世珠的光亮还在持续中,她隐在黑暗中的一角,暂时没有任何影响。但方才巫鬼的声音虽已经消失,却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徘徊。 她怎么忘记了,自己还处于幻境。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过是虚假的。 自嘲地笑了一番,她将双手紧握成拳,靠在圆柱上,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 倘若这里便是自己的心魔,那么自己又该如何逃出去? “主上!” “呃!” 就在姚九歌愣神之际,突然传来了顾左的惊呼声,还有无悔的闷哼声,那声音很低,但是听得出来,受了伤。 姚九歌心里着急,立刻从黑暗中闪了出来。 解除障术之后的秦疏白早已经苏醒,只是他面上却不带任何的感激色,反而多的是冷色。只见他一手拖住幻世珠,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但一看,便是方才在苏醒之后一掌打在了无悔身上。 姚九歌扶住无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秦疏白。 “小九幻世珠” 姚九歌心里闷的有些喘不过气,她看着秦疏白不带任何笑意的模样,又看了一眼被他托在手心出光亮有些黯淡的幻世珠。 方才幻世珠射出如此耀眼的光亮难道也是意味着灾祸即将到来吗? 幻世珠的光亮渐渐消了下去,而她的胸口也不可避免的像是被人死死揪住了一般的疼痛。 她看向秦疏白,缓缓道:“王爷,你千方百计要来寻我,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幻世珠而来吗?” 顾右惊异的诧异了一会儿,顺着姚九歌的话接下去道:“幻世珠为天下觊觎的宝物,听说每一代族长的唯一职责便是看守幻世珠,人在珠在” 他突然住了嘴,因为就站在自己身边的姚九歌又一次吐了鲜血。而被自己主上抓在手心的幻世珠也比方才黯淡了许多,像是下一秒就要破碎了一般。 顾右深吸了一口气,看看秦疏白,又看看姚九歌,有些不解地同顾左互看了一眼。 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无悔也重重咳了两声,眼中闪过莫测光芒,若是仔细看,还能隐约看见一抹兴奋的模样。 “果然是她的孩子果然果然” “师父你在说什么?” 姚九歌扶住无悔,但无悔很快甩开了姚九歌。他站直了身子,突然伸手在空中比了一番极其复杂的手势。 姚九歌脸色一白,立刻推开了扶住自己的顾右,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师父,大声道:“快走!” 无悔挣扎不得,一双手却抽空有了自由,他一听姚九歌的话,立刻伸手将房门合拢。 再一眨眼,他们几人已经共同待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姚九歌还来不及说话,便见秦疏白因为忌惮无悔的能力,眼看就要发出攻势。姚九歌头疼的暗叹了一声,只好又松开无悔一把朝秦疏白扑过去。 秦疏白没想到姚九歌会突然冲过来,那集聚了内力的双掌也在片刻放下,幻世珠随之滚落在地上,忽明忽暗。 才从障术中清醒过来的秦疏白体能还未恢复到平常,此时为了接住姚九歌,干脆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秦疏白紧紧护住了她的头,任由自己的背重重砸在了地上。 姚九歌听见了秦疏白的闷哼声,立刻抬头,瞅着他突然又变得苍白的脸,忍不住骂道:“你又使什么幺蛾子?好好休息不行吗?抢什么幻世珠?那是你能控制的吗!” 秦疏白被骤然一骂,脸上也有些难看,但大约这话是出自姚九歌,因此他即便有些不悦,但也仅仅只是不悦。 他收紧了对姚九歌的这一个怀抱,轻声解释道:“我感觉到幻世珠在吸取我的内力。” “啊?” “主上小心!” 秦疏白眉眼一闪,抱着姚九歌从地上又滚了两圈,离开了无悔的范围。 姚九歌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方才无悔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师父?” “小九,你真的要帮外人灭了我无还吗?” 姚九歌有些难办的抓着秦疏白的衣襟,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秦疏白沉沉叹了一口气,贴着姚九歌的耳朵,轻声道:“你师父有问题。” 姚九歌缩了缩肩膀,被他的低声细语弄的有些微痒,在听到他的话后,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 “小心!” 没等姚九歌做出反应,秦疏白已经又一次带着姚九歌起身,奋力挡住了无悔的公式。 顾左和顾右一左一右制衡住了无悔的行动,但看得出来,坚持不了多久。 “左左!” 姚九歌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顾左被甩开了一丈远。但这一句呼喊在喊出后不久,她便立即又头皮发麻了起来。 果然,转过头时看到的便是秦疏白深沉莫测的目光。 他看了一眼无悔,轻声道:“这里是虚假的幻境是与不是?” 姚九歌一愣。 “你知道我的一切,这代表着我与你应该是极其亲密与信任的关系,可我很确定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你,这是否代表着我不过是一个虚假,而你,才是唯一真实的那个?” 姚九歌白了脸。 “快醒来快醒来” 姚九歌一怔,再一次听见了巫鬼的呼唤。 “巫鬼” “如果这都是虚假,那么你过来做什么?” 姚九歌一愣。 她看着秦疏白微冷的神情发怔,似乎很难相信秦疏白如此轻而易举便发现了这一事情。 不,说不定在很早之前他就有过这怀疑了。 所以秦疏白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是姚氏一族族长,为何会困在自己的幻境当中?” 姚九歌看着秦疏白,喃喃道:“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心魔。” 秦疏白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无悔,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无悔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般温和,那一半隐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分明,只是双眼闪着光亮,看着很是可怖。 他抓住姚九歌的肩膀,继续轻声道:“你的师父,或者还有本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的心而出现的,这难道不能解释成是你的心魔吗?” 姚九歌如梦初醒。 她刚想说什么,背后便突然有一阵骇人杀气,顾右到底还是撑不住无悔的攻势,也随后倒在地上,吐了好几口鲜血。 “杀了你师父!” 秦疏白带着她又一次躲过了无悔的攻势,双目腥红,几乎是怒吼着出声。 这里是无悔创造的幻境,无人能破,除非姚九歌能主动破阵,否则什么都是空话。 他抓着姚九歌的肩膀,重到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肉当中。 姚九歌大骇,转头看了无悔一眼。 她尝试着叫他的名字,可无悔却像是入魔了一般什么也没有反应,面目狰狞,完全不似平常。 她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突然听见巫鬼的声音了。 想来巫鬼撑不住了。 可让她杀了自己的师父 她瞬间红了眼眶,只是一想到这个方法就让她难受到要窒息。 “听着!你除不掉自己的心魔,这一辈子都没出头之日了!” “师父” 她吃力地闭了闭眼睛,自嘲道:“是我错了无还早就没了,为何我却一直不想相信” 秦疏白吐了一口鲜血,方才被幻世珠吸去了大半内力,他心知自己的活路不长了,余眼瞥见了倒在了地上的顾左和顾右,便朝他们做了一个手势。 顾左想说些什么,但奈何重伤根本开不出口。倒是顾右,最后看了一眼秦疏白,伸手将匕首丢到了秦疏白面前。 “好好想清楚!” 秦疏白沉声说了最后一句话,便突然丢开她朝无悔袭去。 无悔此时早已变成了姚九歌最大的心魔,毫无感情毫无言语,只是按照自己的任务不断的攻击着姚九歌的心防,直到让她崩溃。 秦疏白缠住了无悔的行动,转过头冲姚九歌使了眼色。 姚九歌低头看了一眼匕首,有些呆滞地将其握在手心,随后,又看了一眼顾左和顾右。 顾左和顾右神色很平静,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早已做了准备。他们将目光对向姚九歌,什么也没说。 姚九歌眨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姚族长。” 姚九歌不解的抬头看向秦疏白。 “在真实的世界,本王与你很是熟悉是吗?” “对。” “多熟?” 姚九歌沉默了一会儿,冰冷的匕首都被她握的有些发热。却总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秦疏白微微闭了眼,以为姚九歌不会再回答,便自嘲的转回头,重重咳了两声。 “出则同车,入则同屋。” 秦疏白一愣,惊喜地回头看她。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姚九歌,突然仰头一笑,很是畅快地叹道:“好啊,真好!” “噗” 秦疏白刚叹完这句话,便已经被无悔扔到了一旁,再也没有了动静。 饶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姚九歌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满心的担心都涌了上来,将那眼泪也给逼了出来。 无悔扫除了一切障碍之后,便朝姚九歌一步步走去。 姚九歌步步而退,无悔步步紧逼。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姚九歌捏着手中的匕首,感觉到了顾左和顾右鼓励的目光,终于还是沉重的闭了闭眼睛。 她看着无悔,突然笑道:“师父,我真的不想走,一个人闯荡真的好累啊,我好想你。” 无悔没有反应,只是一步步地紧逼。 姚九歌惨然一笑,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二章 我好想你【一】 秦疏白不知道自己在外头呆了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杀掉了一批又一批想要冲进石门的怪物。 一双手早已被鲜血染透了一遍又一遍,脸上也不得不沾染了一片又一片的脏污。 一身白袍被撕扯了少了好几块,有血迹,也有污泥,也有些别的东西。 他守在石门口,不敢有一丝松懈。 咆哮声还在继续,鬼母的尖叫声刺的他耳膜生疼,若不是有内力护体,恐怕早就爆体而亡。 这万恶鬼街,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秦疏白又扫掉一批怪物,皱了皱眉头,将头微微转了过去,看着一直紧闭着的石门,难得露了忧色。 药儿 “嘻嘻嘻,鬼街的大部分力量都在这里了。” 这时,石门打开,嘻爷嘻嘻嘻地从里头钻了出来,随手打掉了一个靠近的怪物。随后,他靠近秦疏白,看着他满身脏污很是狼狈的模样,又嘻嘻嘻的抠了抠脸。 “王爷,你也不怎么样嘛。” 秦疏白神色一冷,一脚踹飞了一个怪物,又一个反手,将其中一个扑过来的怪物的胳膊给折断。 发丝飞扬,一股血腥味传来。 前头的沟渠内腐烂味儿一阵阵袭来,混合着尸体让人不禁作呕。 但秦疏白早已在外头待久,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不紧不慢但却速度极快的一招招击退了一批又一批冲上来的怪物。 嘻爷在他旁边处理着残余,抽空看了他一眼。 半个多时辰,这里的力量少说也已经来了十几批,但却都被秦疏白一一击退,且还未露倦态。 这男人,果真是不简单。 这一批被两人再一次打退,便有了一会儿的平静时间,秦疏白看了嘻爷一眼,沉声问道:“药儿如何。” 嘻爷又挠了挠鼻尖,道:“巫鬼妹妹快撑不下去了,小九歌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 秦疏白立刻皱眉,脸色片刻阴沉,他死死看向嘻爷,一字一句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你说什么!!!?” 嘻爷害怕的退了好几步,左右看了两眼,一把抓起正欲逃跑的鬼头鸦搂在自己胸口当做壮胆的工具一般。 他摸着鬼头鸦的毛,一边嘻嘻嘻地想要躲过秦疏白的怒吼。 “但是以小九歌的能耐,一定没问题的啦嘻嘻嘻” 秦疏白皱着眉头,猛地将头转回去。 他有千万种理由想要回去看看她。可是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又一次攻击而来的怪物,脸上闪过浓烈杀气。 他松了松筋骨,将那终于到来的疲倦给打退之后,便严阵以待,准备应对这新一批的怪物。 “嘻嘻嘻” 石门突然砰的一声打开。 秦疏白一愣,立刻回头一看。他双目睁大,就连眉头也惊讶的扬了扬。 “药儿!?” 姚九歌严肃着一张脸,瞥了一眼四肢并地快速爬行而来的似人非人的怪物,突然掏出无命笛急促吹奏了一首曲子,等到看到那些怪物都将速度减下来之后,这才伸出手来收成鹰爪状。 景物在此时变得有些白芒。 那方才还在奋力跑来的怪物都停在了原地,很是奇怪的到处走来走去。 秦疏白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怪物的奇怪模样,还未等他说话,一旁的嘻爷已经又先一步开口:“嘻嘻嘻,小九歌的幻术又回来啦。” 姚九歌笑着朝他点点头。 “药儿” 姚九歌抬头看向秦疏白,有些怔愣。 她的记忆还有些残留在幻境中,那个毒舌到极致差点要了她性命的秦疏白。最终关头,却是他用自己的命为她赢得了一些时间。 分明在幻境中,秦疏白与她根本不熟,却为何还会为她做那么多 姚九歌有些微愣,将手抚向了秦疏白的脸颊。 他的脸颊上黑黑红红的一片,眼有血丝泛起,白袍也变得很是脏污,看着比之前要狼狈的多。 姚九歌笑了一声,用指腹擦掉了他嘴角的血迹。 “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像只脏狐狸。” 秦疏白无语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头。 姚九歌低着头,眨了眨眼睛,这才又重新抬起头来,看向秦疏白的双眸。 这双眸子,里头全是欣喜,是如释重负,也是担忧。 见识过身为摄政王的秦疏白之后,姚九歌这才恍然意识到,秦疏白对她的态度,真的很特殊。 她一边想着一边又想起了幻境中的秦疏白,她连忙摇摇头,抬头看他。 秦疏白也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皱了皱眉头,却最终舒展了眉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药儿这般倒是要让我以为是爱慕了。” 姚九歌沉默不语,突然踮了脚双手环住了他,紧紧的抱住了他。 秦疏白张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后,眼立刻不敢置信的睁大。那一抹淡淡的香气是那么的靠近,那么的真实。 唇上的触感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令人流连。 太近了,近到他能感觉到姚九歌颤动的眼睫扫在他脸上的触感。 有些痒,挠的他的心都有些难耐。 秦疏白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盖在她脑后,刻意加深了这个难得主动的吻。 “呜” 但很快,秦疏白便发现姚九歌的情绪还是很不正常。他有些失措的安慰了好几声,却没想到越安慰越让她哭的厉害。 秦疏白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姚九歌顺势环住他的腰,却也哭了没多久,便将脸又转向一边,湿漉的双眼将鬼街的情形看的更加的清晰了。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污,满城的黑暗,满城的恶心。 “狐狸,我好想你。” 秦疏白猛地一怔。 “幻境啊太恐怖了,那里的你啊太凶太凶了,总是想杀了我。” “是吗?” “是啊,我所有的伤全是因为你。” 秦疏白愣了愣,又笑:“可我不会,那不是我。” 姚九歌抿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 “嘻嘻嘻” 嘻爷站在一边挠了挠自己的鼻尖,看着这一对旁若无人的叙旧,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在这阴暗潮湿的鬼城,倒是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了 只不过,嘻爷看了一眼躁动的鬼街,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很不合时宜,但若是不开口,他们也真的没有命去合时宜了。 “嘻嘻嘻,鬼母来了。” “鬼母?” 姚九歌一愣,转头看向前方黑暗一片的房屋,果然发现房屋在不断震动,尖叫声刺耳,她刮了刮耳蜗,挑了眉头。 “你们在鬼城呆的太久,太引鬼母注意啦,嘻嘻嘻” 秦疏白一把牵住姚九歌的手,沉声道:“我们马上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三章 我好想你【二】 但姚九歌很快阻止了他的逃亡。 秦疏白有些疑惑地皱眉看向她。他看了一眼被困在幻境而行动拖沓渐渐昏倒的怪物,又眯了眯眼,侧耳倾听了一番。 太近了,咆哮声太近了。 鬼街的怪物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怕痛也不怕死,一批被解决另一批已经又快速的迎了过来。 而在这期间一直没有停止过的咆哮声响彻心扉,几乎能将常人的心脏击破。若是放在地面上,也是一个值得秦疏白留意的对手。 更何况这里是万恶鬼街,到处充斥着未知。 以他一人之力,实在不能以身犯险,更何况身边还有姚九歌。 他难得没有细细倾听姚九歌的意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便想从一边的洞口逃去。 “我们现在不能走!” 姚九歌用尽全力,用双手阻了秦疏白的决心,见他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叹了一口气。 “你忘了我们来万恶鬼街的目的了吗?” 秦疏白一愣,终于对姚九歌的疑问有了反应,那一瞬间,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他拉着姚九歌的手,似乎是在左右徘徊不断地做着决定。 很显然,对于姚九歌和解药,他很明显倾向于前者。 “药儿,你也听他说了,老毒物外出许久我们根本找不到他。”秦疏白最终还是被她拉了回来,但也没打算停留多久,他沉沉道:“万恶鬼街已经与前几年不同,倘若你执着在此,势必会被吞没。” 姚九歌抿嘴。 “你忘了你肩上的重担了吗?” 身后的怪物被困在幻境当中,时不时发出几声毛骨悚然的叫声,但随后都随着幻境的成效而一个接着一个地昏迷过去。 鬼街中央鬼母处的咆哮声也越来越清晰,随之而来的几声重响甚至将整座鬼街都震了三震。 看来鬼母已经生气,不久之后就要亲自出面了。 “嘻嘻嘻,小九歌,鬼母不是凡人,即便是你同你师父也根本没法制住她,更何况如今你刚恢复幻术之力,根本无法抗衡哦。” 嘻爷嘻嘻嘻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又伸出长长的黑指甲指向秦疏白,贼兮兮道:“仅靠他可不行哦,区区凡人,几秒就会被踩成烂泥。” 嘻爷的话语很是阴森,句句蛊惑着姚九歌的意识。而像是为了更能取信于她,一只鬼头鸦嘎嘎叫了两声,停在嘻爷手上,用尖尖的喙啄了啄他的手臂,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像之前那般叼走他的右手。 嘻爷一把将鬼头鸦甩到了一边,离近怪物处,鬼头鸦甩动着翅膀在地上滑了两下,在看到怪物时立刻吓得嘎嘎乱叫,难听的音色回荡在高空,它振动了翅膀,死命朝天上飞去。 “鬼头鸦是极其敏感的小畜生,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也比之来的更快。你瞧瞧你瞧瞧,方才对我还一副嘚瑟样,现在一看到那群怪物,碰都还没碰呢就先逃了。” “可是” 姚九歌其实心里也清楚,光凭秦疏白根本没可能从鬼母手中逃脱。他光是对付这一群怪物就已经很是筋疲力尽。 就连秦疏白都难以把控这群怪物,也难怪万恶鬼街能平安无事到现在,成为人人口中的禁地。 她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拉着秦疏白的手已经渐渐地松了下来。 蒋迁身上的银铃声已起,如今蒋宿又已昏迷不醒,如此下去,蒋迁很有可能被幻境吞噬变成另一个诉卿。 倘若此时不能将解药带回唤醒蒋宿,那么蒋迁很有可能直接逼宫,宁愿犯下大逆不道,也要为蒋宿报仇的。 世情如此残忍,能将一个人逼成另外一个人。 姚九歌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蒋宿身上的食梦虫由来已久,歌图又已经成功取得南尺皇帝的信任,那么接下来,蒋宿一定会被歌图拿来做活靶子。” “到时候,不仅蒋宿保不住,就连蒋迁都会为此丧命。” 秦疏白牵着姚九歌的手,看向鬼街处,一片阴暗,混沌,在此时已经有些看不清真切,因为有一半的结构已经被怪物挡住,空中也已经有了一层血红色的迷雾。 那是方才大批的怪物倒下时,所流出来的鲜血,造成的一层枷锁。 “食梦虫?” 正在两人都有些踌躇时,石门被再一次打开,巫鬼抹掉口中鲜血,将疑问的目光放在了姚九歌身上。 巫鬼为了能将姚九歌的幻术唤醒,几乎差点将命也给交代在了里面,此时她虽抹掉口中鲜血,但脸上,腿上,所有暴露在外头的肌肤都有一丝丝鲜血流出,一滴又一滴的血珠汇聚成了几条直线,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你的幻术已经唤醒,又愁什么食梦虫?” “什么意思?” “食梦虫不过也是使中毒者陷入梦境,分不清真假,这性质追根溯源同你幻术同归一门。” 姚九歌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那么倘若蒋宿” “砰!” 霎时间,还困在幻境中的几只临近城楼的怪物被重重抛起,随后甩到了一边,接下来,一个又一个怪物皆莫名其妙的以同样的方式摔倒在一旁。 震动还在继续,只是震感强烈,已经能感觉到土地在撕裂,再等下去,整块大地都会沉陷。 巫鬼和嘻爷立刻一人拽着一个强行将他们推到了远处的一个洞口。 巫鬼扯来嘻爷的手,将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在粗糙的石门上划了两下。鲜血在石门上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叉,随后,巫鬼往后看了一眼,突然伸手按向一旁的开关。石门往右一转,瞬间将秦疏白和姚九歌吞没。 “记着,一直往前走,遇到水源便跳下去!” 姚九歌叫了一声,奈何石门关拢太快,且石门重如千斤,她只能从一条缝隙处看到巫鬼身后快速而来的一股黑色旋风。 旋风处,隐隐能看见一张脸的样子。 石门彻底关拢之后,内部一片黑暗,几乎看不见什么景象。偶有水滴溅落的声音,但不似之前那般的寒冷刺骨。 洞口宽敞,没有异味,倒是令姚九歌有些意外。 石门厚重,挡住了外头的一切声音。洞内十分安静,而姚九歌同秦疏白贴的很近,互相都在此时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秦疏白开口道:“那个嘻爷是什么来头?我看他手上的伤口新鲜,应该之前在屋内便已经划破过,刚刚他又被巫鬼重新挤压了伤口,看样子,似乎是他的血能够平衡一切一般。” “蛇血同嘻爷的血能够保证阵法的稳定,不至于阵法中途承受不住突然爆开,而嘻爷”姚九歌说着说着突然抿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嘻爷的过去一般,她摇摇头,道:“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嘻爷好像是鬼母的儿子。” 秦疏白一愣。 “鬼母也会有儿子吗?” “鬼街虽然邪乎,可也会有传宗接代的必须性啊。” “我看嘻爷虽然奇怪,但看着像是个人,可鬼街” 黑暗中,姚九歌挑了眉头,道:“怎么,你还真信嘻爷的话,以为鬼街的都是妖魔鬼怪之徒啊?” “不是吗?”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幻术,毒虫,蛊你所知道的太少太少,天下之大,能人之士如过江之鲫,你又怎么能了解的透彻呢?” 秦疏白心神一阵,将头看向姚九歌,虽说在黑暗当中,他其实一点都看不见她的模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离姚九歌又近了一些,仿佛这样才能清楚的感觉到姚九歌在自己身边。 “你所接触的生活,同我几乎南辕北辙,倘若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鬼街竟时这番景象。” 姚九歌笑了一声,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手,轻轻将他往前扯,道:“你有你的天下,我有我的江湖,本就是相互分离不会相容的,就像我不懂你们的心思是一样的道理。” 秦疏白感觉到姚九歌的手指微凉,仅仅只是轻轻一勾,就让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看着远处的黑暗,忍不住又道:“哪有什么永远不相容,只是看其愿不愿意相容罢了。” “嗯?” “天下归元,正与邪,善与恶,都不是永远不变的,他们既各自有各自的指责,又各自与各自融合。” “所以你想说的是” 黑暗之中,姚九歌感觉到秦疏白的步子停了下来,她有些疑惑地抬头,凭着莲花香和呼吸大致望向他的脸。 能想象到他此时的目光,若是能看到,一定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姚九歌急于赶往地面唤醒蒋宿,因此一分一秒也不太想等,她拉了拉秦疏白的手,有些疑惑地问了两声。 秦疏白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后,是两声脚步声而来,姚九歌眨了眨眼,随后就被一个热切的怀抱抱了个满怀。 “我想走进你的版图,我也愿意走近,可你愿不愿意走近我的?” 姚九歌不知道秦疏白为什么这么说,霎时,洞内又变得只剩下水滴声。 她突然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太明白秦疏白突然的话语所包含的意思。 可这怀抱太热切,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眷恋。 她感觉有些窒息,只能将头扬起,将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道:“狐狸,你怎么了?” 秦疏白苦笑了一声。 姚九歌对他的依赖一天比一天浓厚,他能看的出来,她甚至很信任他。 而他的本愿是一次一次的远离,却一次又一次的违背了初衷。他不想让姚九歌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一次又一次,他根本无法克制。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情难自已,一次又一次的后悔否认,竟让姚九歌再也认不清他的心。 所以即便他们于外人看来早已是一对,可对于姚九歌来说,却依然只是关系亲密,只是亲密而已。 她本就认不清男女之情,被他这么一搅,恐怕永远也不能猜到自己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想起自己的一次又一次转移话题,将每一次姚九歌的询问都给带偏,而归根究底,却只是因为自己的害怕。 害怕未知的未来会伤到彼此。 可如今看来,恐慌未来,说不准会让他连现在都会失去。 那么姚九歌,会否因为他在感情上的阴晴不定,而从此对他失去了所有的遐想? “我有事想和你说,但是要等我准备好以后,在此之前,我所有的态度,你都不要轻信,好吗?” 姚九歌不解,但也只好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四章 鬼城归来【一】 姚九歌自然是不知道秦疏白心中的弯弯绕绕的。 秦疏白对她好,她自然也会以同样的态度依赖他。 就连刚出阵时的吻也是在一番思切之下的下意识行为。她不一定能意识到这在男女之间意味着什么,但她肯定知道,这一番动作所代表着的与众不同。 而那份与众不究竟是因为什么,就要看秦疏白是否会愿意为了莫测的未来而甘愿放弃一切顾虑,不再对自己的情绪有任何遮掩。 一旦开诚布公,姚九歌才会意识到她与秦疏白之间的特殊。 不敢尝试,遮遮掩掩,到头来的伤害才是双倍的。 走到几乎尽头,姚九歌和秦疏白这才感觉到了水意,可是面前却还是一片黑暗,哪怕他们深知自己已经到了不可再前进的地步,也依然不敢相信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水太黑了,黑的深不可测,深的让人不禁怀疑底下还会有什么危险。 秦疏白谨慎地试探了一阵,却只探测到了水流的声音。 一向平静的洞内也在此时又有了动静,震的黑水也往外冒,中间段已经开始冒泡,看着似乎像是被惊到了一般。 “嘻爷他们快挡不住了。” 姚九歌跟着秦疏白蹲下来,细细看了一眼黑水的动静,随后,她叹了口气,扭头道:“没办法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后腿,而我相信嘻爷不会骗我,狐狸你” 秦疏白轻轻点头,道:“而我相信你。” 姚九歌满意地点点头,拉着秦疏白猛地扎进了黑水中。 四面八方的黑水将他们重重环绕,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压力聚集在她胸口,姚九歌划动了手,突然感觉所有的黑水都在朝着一个地方汇聚而去。 那边是底下。 她往下看了一眼,隐隐能从黑水中央看出一丝丝的光亮。 姚九歌一个激动,往外吐了两个泡泡,她立马捂住嘴,转头吃力地朝秦疏白往下指了指。 秦疏白立马会意,未免姚九歌一会儿控制不住又张嘴,时间不等人的秦疏白立马拉住姚九歌的手,右手一划,朝地下游去。 上头的咆哮声突破了石门渐渐传入了他们的耳朵,只是因为身处黑水中央,这咆哮声被隔得老远,只能隐隐听见一点声音。 来时兴致匆匆,万般闲暇,走时狼狈不堪,如临大敌。 这万恶鬼街,日后还是少来为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姚九歌几乎感觉自己的肺部都快要撑不住即将爆炸,可离底下却依旧还有一段距离。想此,她未免双腿一软,一只手悬在半空,半眯了眼,发出难受的呜呜声。 嘻爷为什么没告诉她这黑水有多深啊!可怜她憋气能力实属一般,能坚持到这里已经是上天眷顾。 她翻了个白眼,抓着秦疏白的袖子,有些绝望地冲他摇摇头。 秦疏白面色一黑,不顾姚九歌的反抗立刻迎了过去,将头一扭,便贴上了她被黑水浸泡的冰冷的唇。 姚九歌被秦疏白乍然一抱,惊讶的张了嘴,而这也正好符了秦疏白的意。 黑水当中,光亮中间,她终于又看见了秦疏白的模样。 秦疏白双眼紧闭,竭尽全力为她渡气。姚九歌则瞪大了双眼,感觉到自己终于不再像方才那般难受,抓着他的肩膀,往下看了一眼。 快了。很快就能摆脱了。 “砰。” “咳咳咳” 水流被迫发出了一声巨响,满身被水浸湿的姚九歌被秦疏白抱着一点点朝岸边划去。 姚九歌咳了好几声,虽然有秦疏白帮忙,可她到底还是喝进了好多水,此时面对新鲜空气,她终于如释重负地咳了好几声,将里头的黑水都尽量咳了出来。随后,她抹了一把脸,将视线放在远处的陆地。 秦疏白一言不发地带着自己往岸上游,而岸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岸白沙,一旁是熟悉的宴牙山。 姚九歌又咳了两声,低头怀疑地看了一眼墨蓝色的海水,愣了愣。 鬼街连接的竟然是这里吗? “好累好累好累啊” 等到两人都远离了海水,皆十分疲惫地躺倒在白沙上。 白沙方才被阳光照射过,此时正是柔软温暖的时候,极其适合秦疏白和姚九歌这种在鬼街呆的太久又满身潮湿的人歇息。 海腥味阵阵飘来,一浪接着一浪拍打在白沙上,使白沙变成了深色,高处有燕飞过,划过一道残影。 宴牙山依然群山众壑,林木葱茏,海水依然将其一半陷入了海水内。 光明,温暖,天与海与山,一切都同鬼街完全不同,很难想象,就在这宴牙山旁,海水底下,竟然隐藏了一座万恶鬼街。 “狐狸,你说,光明与黑暗是不是也一样都其实是相容的?” 秦疏白知道她是在疑惑宴牙与鬼街的关系,他头靠在柔软的白沙上,片刻便已经生出了一丝倦意,身上的潮湿也在阳光照射下渐渐干透。 只是方才斩杀怪物时留下的脏污却没有随着潮湿的蒸发而消失。一股一股难闻的味道从他衣服上传来,这让一向洁癖的秦疏白很不能忍。 他眯了眯眼,将心中的烦躁强行压了下去,也克制住了自己立刻想要回去沐浴的心思。 因为现在不行。 姚九歌体力容不得再一次的赶路,他必须要等到她缓过神才会动身。 于是他将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减轻强烈光线照射下让眼睛所产生的酸涩感。 “药儿,所有事物都不只是单纯的对立,他们更是对方的一部分。光明不可能永远普照,而黑暗也不可能永远漆黑。” 姚九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这个道理别人肯定不知道啊,他们以为鬼街一定会藏在黑暗的地方,却没想到就在宴牙山底下。” 秦疏白笑了一声,算做是回答。 姚九歌迎着阳光假寐了一会儿,让自己因为过度消耗体力而显得瘫软的身子能恢复一些体力。 白沙在阳光下发出粒粒金光,姚九歌的黑发也在此时显露出了不同寻常来。 那不像是一种纯正的黑,而像是被水搅浑后的墨水,虽然还算是墨,成色却已经大有不同。 再加上姚九歌已经恢复了施展幻术的能力,属于姚氏一族的特征便更加的难以掩藏了。 秦疏白带着一丝愁绪,撩过一缕她的头发放在手心,道:“诉卿告知的方法只能勉强维持几月,若是中间出了状况,后果便是致命的。” 姚九歌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的头发,跟着一起惆怅了一会儿,道:“可诉卿已死,天底下应该没有第二人还有办法帮我掩藏发色了吧?” 秦疏白摩挲了一番她的头发,将心中所有的有能力之士都拎出来挨个回忆了一遍,随后摇摇头。 “总归有别的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五章 鬼城归来【二】 两人在白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大约是因为劫后余生,此时的两人皆显得有些慵懒,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是以前那般的有活力。 但是听得出来,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放松,说出口的话题也大都无伤大雅甚至有些俏皮,就连秦疏白,都难得的有了说趣事的念头。 他背负多重身份,这么多年来见过的经历过的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因为此时气氛轻松,因此他也特地挑了几个轻松的故事说与姚九歌。 但见姚九歌一脸向往,甚至数次蹦出惊叹之词,就能知道秦疏白所说的故事有多吸引人。 “那个果贩本来是推着牛车来城里贩卖的,结果没想到当时酒楼的肉菜一推出他就什么都忘了,当街喊着要把所有果子交换一道肉菜。” 姚九歌捧着自己的脸,一脸憧憬地盯着秦疏白,等到秦疏白将这个故事说完,她还是没有从这个故事里头拔出来,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幅场景,一道道美味佳肴。 疲累至极下,姚九歌终于成功地在秦疏白的声音蛊惑下出现了幻觉。 半晌,她格外兴奋地问道:“真的有一道菜就引发无数追捧,黄金也难买的地步吗?” 秦疏白忍笑,看着姚九歌馋嘴的表情,很是认真道:“是啊,千问阁的总部就设在那里,我自然是清楚的。” 姚九歌又哇了一声。 “千问阁好像还是在大晁吧?” “自然,摄政王的事物那么繁忙,我若将其设在别国,还要不要休息了?” 姚九歌认同的点点头,随后一把扯住秦疏白的袖子,见他将视线看向自己时,十分虔诚十分认真的双手合十,恳求道:“求你了,离开南尺后我们回大晁吧?” 秦疏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喷笑,他伸出手指来戳了戳姚九歌的额头,道:“白家菜如今的传人已经出去游历了两年多,虽然白家馆还在营业,但说到底还是没有其传人亲自做的好吃。” 姚九歌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白家菜的传人游历到哪儿了?他为什么游历?好好做菜不好吗?”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道:“他急着成亲,到处在找合适的姑娘。” 姚九歌:“” “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去找他。” “那万一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姑娘成亲” 秦疏白依然笑得温和,捋了捋姚九歌的头发,道:“那我就把他绑回来。” “好。” 两人又靠着聊了好一会儿,等到阳光愈发强烈,照的白沙滚烫,双眼也睁不开之时,他们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白沙,准备回蒋家。 路过宴牙山,穿过长街旁,又拐了五六个街道,他们又回到了蒋家。 等到门被打开,顾左和顾右立刻冲了过来,在看到两人虽然安然无恙可明显也没好到哪里去的模样,一张脸上一时不知道该摆出高兴还是担心。 倒是姚九歌一脸兴奋,她看出了顾左和顾右眼中的担忧,立刻高高兴兴的朝他们扑了过去。 当然,很快就被秦疏白给拽了回来。 顾左一脸惊魂未定,看都不敢看突然黑脸的秦疏白,道:“药儿姑娘,你没事吧?” 姚九歌摇摇头,虽然被秦疏白给一把拽了回来,但还是没能阻挡住姚九歌的热情,她朝前走了一步,道:“重新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啦!” “药儿姑娘这是” “我现在才发现,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以前不懂得珍惜,现在才发现后悔莫及,左左,特别是你!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内疚!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偷你买的桂花糖了!” 顾左:“” 顾左觉得姚九歌回来之后变得脑子好像有一点不正常,可是看他们家主上的样子又好像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顾左琢磨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右,却没得到何时的回答。 难道鬼街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姚九歌笑着拍了拍顾左的肩膀,显然见到顾左是真的很高兴,随后,她将视线放到房屋内,只见蒋宿的房门紧闭,而蒋迁的房间也同样是紧闭的。 如今她从鬼街出来,按理来说,蒋迁才应该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人才对,可她已经站在这里同顾左说了半天的话了,为何还不见蒋迁? 姚九歌摸了摸下巴,道:“我找到可以唤醒蒋宿的方法了,时间紧迫,左左你马上去准备。” 顾左闻言却是罕见的一股忧色,他突然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单膝跪地,朝秦疏白跪了下去,随后,顾右也跟着跪了下去。 “属下没用!蒋宿和蒋迁都被抓进了宫。” 秦疏白立刻皱眉,道:“怎么回事?” 原来,秦疏白同姚九歌离开蒋家后不久,蒋宿就突然苏醒,还没从蒋宿醒来的激动中缓过来的蒋迁很快意识到蒋宿的神情依然很不对劲。 说呆滞,却也不像,但说清醒,却也不是。 只是神态陌生,怎么唤都没有反应。 眼看蒋宿已经穿了鞋越过他准备往外走,担心蒋宿又出事的蒋迁离开跑过去拦住他,谁成想,蒋宿却突然发狠,将他一把推到了一旁。 蒋迁没有想到蒋宿会对他下手,因此从未有过设防,再加上蒋宿这一推本身就带了力气,硬是将蒋迁推的胸口直痛,连咳数下。 听到动静的顾左和顾右立刻来到了蒋宿门口,但蒋宿像是有一个特地的目的一般,直接无视他们两往外走。 顾左在看到倒在地上的蒋迁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很快和顾右左右夹击朝蒋宿攻去。 且攻的全是蒋宿的弱处。 可蒋宿神志模糊,又加上多年的沙场拼搏,练的便是极其阳刚的功夫,同顾左和顾右那一套专门进行一击而中的招式不同,很快,顾左和顾右就处在了下风。 再加上蒋宿与蒋迁的特殊性关系,即便有机会将他拿下,顾左和顾右也不敢轻易下狠手。 这样犹豫下来,硬是让蒋宿给逃了出去。 随后,蒋迁立刻跟上。 蒋宿身为曾经的战神,南尺的保护神,其威犹存。因此看到蒋宿来到皇城面前,其实守城的士兵都不是很想阻扰,便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没成想,蒋宿却突然发疯,连连杀死了五个守城的士兵,直接震动了鹰网。 最后,蒋宿和蒋迁全被压到了震怒的皇帝面前。 “属下深夜前去皇宫查看过,蒋宿和蒋迁似乎已经被关在了某一座宫殿内,因为直属皇帝的鹰网这两天都频繁活动在宫内” 姚九歌眉头猛地一皱,道:“他失控了?” 顾左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随后点了点头。 姚九歌想了想,突然好心情的勾了勾唇,道:“歌图倒是急性子,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秦疏白,突然挑眉,道:“狐狸,咱们要是救下了蒋宿,蒋迁可就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了。” 秦疏白点点头,抬头看向距离蒋家甚远的南尺皇宫。 “药儿姑娘” “没事的,这样也好,还能顺便去南尺的皇宫转转。”姚九歌心情很好的舒展了胳膊,见顾左和顾右用极其担心的目光看着她,立刻又道:“我可听说南尺的御厨名头大的响彻整片大陆,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拿手的。” 顾左顾右:“” 秦疏白也笑了一声,道:“蒋宿既已得罪了南尺皇室,必然无法在南尺继续呆下去,而蒋迁欠的人情,必定得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来还。” 顾左和顾右瞬间懂了。 一旦救下蒋宿,蒋迁就必须得回大晁了。 虽说过程或许有些麻烦,可对于这个必然的结果来说,过程如何,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左左,你去替我买一些果子来,我嘴巴有些苦,右右,替我查查丘赤人平日里都有什么特地的习惯,越快越好。” 顾左和顾右连连应了。 等到顾左和顾右得了命令,先后离开了蒋家,姚九歌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到了自一开始便没再说话的秦疏白。 她顿了顿,道:“狐狸,要不你不要去了。” 秦疏白笑着睨了她一眼。 “毕竟南尺” “我若连这点小事都无法摆平,还怎么保护你?药儿,别把我想的太脆弱。” 姚九歌一愣,看着秦疏白虽然带着笑意,却毫不容人质疑的样子,思考了一番,便只好点点头。 反正有秦疏白在,南尺的皇宫走动起来也方便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六章 黑白无常【一】 南尺崇武,权高者好酷刑,其中尤以皇帝吴元兴最甚。 吴元兴登基之后不仅重置了法律制度,更是训练了一批鹰网充当自己在朝廷之外的眼睛。鹰网只听从吴元兴的命令,在整个皇宫内来去自如,可不用听从除皇帝之外的任何人的命令,甚至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只要他们能拿出充分的证据证明有人心怀不轨,那么吴元兴便不会怪罪。 这一双双眼睛不分昼夜严密地监视着朝臣的一切行动,这让本就紧张的朝臣们更是如坐针毡,即便是在自己家中都觉得不安全。 吴元兴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再加上如今酷刑盛行,所有人上朝都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话落个杀头的罪名。 可杀头还不是最严重的,怕的就是无尽的折磨。 所以此次蒋宿和蒋迁突然被抓进宫,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换句难听一点的话来说,若是被酷刑伺候,那么他们两,一个数征战场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军即将死的没头没脸。而一个身为大晁即将上任的皇帝,即将极其丢脸的死在别的国家。 可南尺皇宫又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姚九歌规划了好几个计划,但开头却从未改过,那便是乘夜闯入皇宫。 以她的功夫,不以秦疏白他们的功夫,有大半成的机会可以躲过鹰网的监视,只要进了皇宫,剩下的便不再是问题。 她就不相信南尺皇帝比秦弘文还要混账。 “不成。” 秦疏白迅速的拒绝了姚九歌的所有计划。 姚九歌皱眉看他,仍然不放弃的尝试着说服秦疏白,当然结果自然是失败的,她长呼了一口气,只好将桌上的那几张纸上头的字迹重新用墨水涂满,免得这些纸传出去对他们不利。 “啊!”姚九歌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将视线在秦疏白身上转了一圈,道:“我可以给宫里施个幻术,然后我们” 秦疏白低低垂眸,清茶氤氲出的热气上升,将他的神色染的愈发的不容质疑。只见他轻轻摇头,带着低缓的声音便又传了出来。 “不成。” “可” 姚九歌这边还在尽量说着自己的计划,并且很努力地想要让秦疏白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她说着说着又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大约是幻术重新回来后很想证明自己一番。 她讲了一半后便立刻变得激动起来,甚至已经掏出了无命笛,对着顾左和顾右吹奏起了一首曲子。 只是无命笛才缓缓将曲子吟出了一个头,笛身便已经被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的秦疏白给一把握住。 随后,在姚九歌不解的目光中一把将无命笛夺去。 “你能把握自己的幻术已经强大到可以覆盖整座皇宫吗?”秦疏白把玩了一番无命笛的模样,抚着它上头繁复的纹路,挑了眉头,道:“即便能覆盖,你能把握每个人都身处幻境吗?倘若正好有漏网之鱼,比如歌图,比如鹰网,到时你又该如何?” 站在后边听到最后的顾左忍不住了,他朝前走了一步,道:“其实属下觉得药儿姑娘的计划还是可行的毕竟以我们的能力,即便不能成功进皇宫,也不会因此而受伤啊。” “进入皇宫之后呢?歌图要拿蒋宿做什么?皇帝会轻易相信你们的话而放过突然发疯的蒋宿吗?既然蒋宿已经被捉进宫里,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位皇帝已经彻底对他失去了怜悯。” 秦疏白还是握着无命笛,一字一句缓缓而出,却一下子戳中了要害点。 “更何况,你们要用何种身份接近他?” 姚九歌面色一白,顾左和顾右同时对视了一番,立刻都明白了秦疏白的话。 他们毕竟不是南尺国民,也没有什么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既然入皇宫,更遑论同皇帝交谈。 可秦疏白不一样,他不止是大晁的摄政王,他的母亲更是南尺皇帝的亲妹妹,自己则更是皇帝的亲外甥。 所以若是要进入皇宫,当然由秦疏白亮明身份最合适。 这当然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可不论是姚九歌还是跟着秦疏白这么多年的顾左和顾右都没有将这个方法纳入可考虑的范围。 一阵沉默之后,他们同时将目光看向秦疏白。 “主上” 顾右考虑到后果之后,有些担心地想要开口阻止秦疏白的决定。 秦疏白见他们都将忧虑的目光看向自己,突然笑了,他复又转回身重新坐到了位置上,道:“怎么,本王真的已经弱的需要被你们照顾了吗?” “狐狸,你的身份太敏感了,先前在大晁的时候南尺甚至派了人来一心想要辅佐你登基,你若是透露了身份,恐怕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南尺皇宫占地约莫2平方千里,其中算上禁卫军,鹰网,大大小小的带刀侍卫便有数千人,你们如何有把握自由出入?” 姚九歌瞬间沉默。 秦疏白顿了顿,又道:“倘若需要救出蒋宿蒋迁,只能由我出面。” 姚九歌有些难办的摸了摸下巴,期间同顾左和顾右眼神交流了无数次,皆没能得到更好的回答。 以秦疏白的身份,再加上之前皇帝看见他时那失态的态度,只要他肯入宫,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的。 “更何况我也想看看母妃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究竟是怎么样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自愿性一般,秦疏白一看他们露出愁容,便又立刻开了口,带笑的声音没有任何不悦。 可秦疏白一向是个很爱藏起自己情绪的人啊,他们又怎么能知道秦疏白现在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犹豫了半天,只得叹了一口气,道:“蒋迁身上有幻世珠碎片,所以你必须得带上我一起去。” 秦疏白挑眉,算是应允了。 “药儿姑娘一人在宫中难免会有危险,属下也得跟着一起。” “不行!” 顾左愣了愣,并不是因为这拒绝有多强硬,而是因为这声命令是由姚九歌发出的。 他想过可能会被主上拒绝,却没想到拒绝的话语却出自姚九歌之口。他有些震惊地盯着她,似乎很是不能理解一般。 “你们得去查丘赤人的风俗习惯,平日里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姚九歌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顾左,见他一副不满意地模样,便又转而对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顾右道:“这并不是一件易事,丘赤人阴险狡猾,为了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因为他们一定对自己的所有行动都掩饰的极好,而对于自己可能出现的弱点更是不可能会让外人知晓。可你们一定没问题,你们是秦疏白的暗卫,是能通天的千问阁。” 姚九歌说着说着已经像是在给顾左和顾右戴高帽一般,一句比一句的动听,到了最后,就连顾右都觉得这趟事情非他们莫属了。 秦疏白抿了一口茶,看着顾左和顾右蠢蠢欲动,一副现在就恨不得飞出去寻情报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 酝酿出的笑意轻轻飘散,和茶香热气混在一起,很快便又消散。 眼看顾左和顾右的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姚九歌余眼看了一眼秦疏白,朝他嘚瑟的眨了眨眼,得到了其无奈又放纵的笑意。 她轻咳了一声,道:“倘若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得到关于丘赤的完整消息的,可能也就你们了。” “药儿姑娘这般信任我们,我们自然会万死莫辞,一定不负姑娘所望。”顾右看了一眼秦疏白后恭恭敬敬地答道,随后又道:“既然我们有任务在身,那么保护姑娘的任务便交给陈上和陈下了。” 姚九歌立马点头。 “狐狸有我看着呢,实在不行我便施个幻术,总能有可供逃脱的时间。” 听到姚九歌的再三保证,顾左和顾右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七章 黑白无常【二】 秦疏白既然决定光明正大入宫,那么自然不会像现在这般低调。 因此姚九歌在沐浴完毕后,又喝了一碗热汤,等他的空隙又吃完了顾左买回来的果子,还是没等到他出门。 打了一个哈欠,姚九歌托着腮,一脸清爽的坐在秦疏白门口,等着不知何故久久不出来的秦疏白。 夜清凉,凉风习习,夜是深蓝色的调,有繁星点点高缀。屋檐是深灰色的,在此时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屋内没有别人,秦疏白又在屋中久待,姚九歌一人待在屋中央,四周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的闲聊声,车碾声,其他时候都是一片寂静。 蒋宿选的位置太偏僻,以至于如今孤身一人,陪伴她的只有一大片阴影。 她又打了一个哈脆双手捧脸,闭眼假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夜色也渐渐从蓝转变成黑时,朦胧中,终于似乎听见了推门的声音。 可惜太轻,直接被有些困倦的姚九歌给忽略。 秦疏白拉开她的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发现有些微凉,便一把将她拉起来,直接将其拥入怀中。 莲花香处是安心,混合着新鲜的皂角味,发尾还未干透的水滴偶尔滴落到了她脖颈处,让她不由自己,打了个冷颤。 秦疏白抚了抚她的头发,顺着长度一路向下,随后停在腰间,一把将她拥紧。刚洗完澡后的声音有些哑,有些低沉,说出的话语却像是体贴的能将这夜色也衬托的温柔了起来。 “等的不耐了吗?” “还好,不久。” 她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拉着秦疏白垂在胸襟的头发,顺势捏了捏,有些潮湿。她又抬眼,差一点便失了呼吸。 大约是秦疏白沐浴的时间太久,一张本就好看的脸此时更是有了两抹粉红,就连那双一直温柔带笑的眼睛也在此时微微上挑,染了几缕桃花色。 难得的勾人。 姚九歌第一次知道,原来勾人这个词,也是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的。 她不由有些看楞,傻乎乎的抬起手来覆向那双眼。秦疏白不明深意,只是很配合的没有做任何反抗。 “药儿?” 姚九歌猛地手一抖,差点失手打在秦疏白脸上,她抽了抽嘴角,连忙将视线转开,这才发现秦疏白穿的与平日里不同。 “因为去的是皇宫,所以你觉得穿黑衣服比较有气势是吧?”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似乎本想解释,可是看到姚九歌一脸无语的模样后又觉得好笑,便跟着她的猜测点了点头。 姚九歌见他点头,神色愈发的无语了。 而且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换成原本的墨色之后,秦疏白身上一直被她忽略的那另一种气势又磅礴而出,挡也挡不住。 他毕竟是大晁的摄政王,不是普通人。 姚九歌一边无语着,一边默默感慨。 南尺皇宫,城外。 秦疏白气势而来,震的守城的卫士都不敢轻易喊出呵斥,又见他身旁站立的姚九歌气质高冷,看样子也不似一个普通人。 卫士看看姚九歌又看看秦疏白,只觉得这两人模样都好看的不似凡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可马上,他又想起自己守护的是南尺的皇宫,是天子居所。 于是他又伸出长矛,背对朱红色大门,尽量摆出了一张凶脸,还没等他说话,秦疏白已经自袖中掏出一枚通体纯黑的戒指来,上头能看见一条黑色的蟒蛇缠绕在整个戒指上头。 卫士精神一震,他虽然只是个守城的,可是重要的信息却还是一样不漏的全部知道。他又看了看戒指的模样,确定没有认错后,立刻恭敬地请他们在旁边稍作休息,随后,立刻小跑至里头,似乎是要进行请示。 姚九歌看着卫士跑远,抬眼看向他,道:“这样就行了?” 秦疏白笑着拍拍他的头。 很快,一名统领模样的人立刻快步跑来,见到秦疏白时立刻挺直了腰板,随后恭恭敬敬地请他入了城门。 整个过程速度之快,令姚九歌佩服万分。 她自认轻功天下无双,可却也无法做到这么快的时间内便入了宫门,而且还是用这么高调的方式进去。 作为陪伴着秦疏白身边的不知名人士,旁边的人虽然不清楚她的身份,却同样爱屋及乌,一同对她的态度也客客气气了起来。 走过宫门,穿过回廊,直接绕过楼阁,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 秦疏白拉着姚九歌的手,一步一步走在后头,踏着台阶而上。 四周旌旗直立,建筑古朴,一盏盏青灯挂于壁头,秦疏白和姚九歌沿着一盏盏青灯,在宽大而两面全空的楼阶上慢慢地走着。 屋内视线开阔,宫灯立于一旁,赤色的帷幔垂下,将内头的景象照的分明。 一张矮长几案上摆着无数卷轴,背后是一张巨大的地域图,吴元兴站立在图前,正举着灯仔细地观察着。 直到身后内侍恭恭敬敬地将秦疏白和姚九歌请入,吴元兴这才转过头来。 他本是愁眉苦脸,似乎是为地域图上的版图而惆怅,但随后,在看到秦疏白后,立刻露出的惊喜的神色。 “疏儿!?” 他立刻将灯放回桌上,内侍一看吴元兴激动的模样,立刻很有眼色的告退,并且为其关上了房门。 此时房内空旷,一旁除了宫灯,便只有几架书架,以及一张软塌,大约是为其疲倦时歇息用的。 秦疏白神色冷淡,甚至在看到房内布置后冷了眼。 这处宫殿与大晁皇宫不同,姚九歌见过大晁的皇宫,很是奢华,但南尺却透着简朴,同大晁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大约便是这样对比明显的风格,才让秦疏白一下子回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吧。 姚九歌不动神色地握住秦疏白的手,将自己靠近他的一侧,抬眼望他:“狐狸?” 吴元兴看了看姚九歌,将视线落在他们二人相握的手上,立即心领神会。他看着姚九歌的模样,这才想起这姑娘便是那日祭祀时站在他的疏儿旁边的那位姑娘。 “这位姑娘是疏儿的” 秦疏白回握住姚九歌的手,抬眼看向吴元兴试探性的脸,淡淡道:“是,她是我的。” 吴元兴:“” 他明明不是想这么问,不过算了。 “疏儿深夜进宫是为了什么?” 秦疏白顿了片刻,看着吴元兴等着回答的模样,半晌,道:“来救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八章 黑白无常【三】 秦疏白在宫内住了下来,而姚九歌,自然是在他的身边的。 吴元兴本来觉得他们尚未成亲,为了避免闲话应该将其安排在两个房间,可秦疏白一句“我在哪儿药儿便在哪儿”便立刻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反正只要他的疏儿还肯来见他就好,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需要纠结的,因此虽然吴元兴对于这个要求有些吃惊,但到底还是按照秦疏白的意思将秦疏白和姚九歌安排在了一处。 夜深了,他们已经成功进入了南尺皇宫,而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 因为混进宫内很容易,可若是要说服野心勃勃的吴元兴收手,并且放了蒋宿和蒋迁,那就有些困难了。 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方法只有两个: 一个是歌图尽快露出马脚,使皇帝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第二个是让他自己意识到战争给百姓带来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可若是让一个雄心壮志毕生夙愿便是统一天下的君主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除非有一个特地的机会,一个他心神俱疲,怀疑自己整个人生时,或许才有那么一丝丝希望的机会。 因此目前,他们只能静静等待歌图的下一步行动。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照射,宫内便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繁忙。 一队接着一队的侍卫呈十字交叉状分布在整个宫内,成群结队的侍从手捧各式物品穿流而过,去向了自己所侍奉的主子所在的宫殿。 偌大的宫殿之内,一队又一队的人马井然有序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虽偶尔相交,却谁也不认识对方,只是互相点了头,便又迅速分离。 若是从上头看,便能看见这座宫城内,有挺直了腰板手握长矛巡逻的侍卫,也有习惯了唯唯诺诺从而即便主子不在,也依然稍稍弯了腰,一副随时准备跪下去模样的侍从。 想来也是,若是一不小心出错,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惩罚。 而身处皇宫中央的姚九歌也一夜无眠。 她本以为自己可能是因为不太习惯南尺的氛围这才失的眠,可她又不是没在比这环境更糟糕的地方休息过。 更何况吴元兴为他们安排的房间大约也算这皇宫内数一数二的豪华了,若是以南尺素来的古朴风来说。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大约是害羞了。 虽然姚九歌不想承认,可不得不说的是,在同一间房间内,夜是静的,风是和缓的,烛火是暖的,就连书架上的书似乎都散发着墨香。 秦疏白一身墨色衣袍面对她时是气势皆敛的 而他的目光是带着温度的,一个扫眼,便能让人心跳加速。 身处同一间屋子,闭言时有他,睁眼时有他。 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奇妙体验。 虽说秦疏白将内室让给了她,可出于安全考虑,其实离她也并不远。 就在那一大堆书架旁,手执一本不知什么书,只要一抬眼,就能清楚看到她在做什么的地方。 姚九歌本身之前是没什么感觉的,即便是直到入睡前,穿着单薄里衣,散了长发晃在他面前时也没什么感觉。 可直到闭眼后,那原本被她完全忽略的感觉便突然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 也许是睁眼前可供她出神的东西太多哦,可一旦闭眼,四周便也随之静谧了下来,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外,她也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是轻轻地,温柔的,没什么杀伤力的注视。 这本没有什么。 可不知为何,她却忽然有些踌躇不安,抓着被子的手也稍稍便出了冷汗。所幸长发遮了半张脸,让她得以将那份紧张掩藏。 很快,脚步声而来,随后,是秦疏白坐在自己身边。 姚九歌没来由地停了停呼吸。 他将自己的头发捋到了后头,又用着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又过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他伸出手来拍在被子上。 有一下没一下的,姚九歌挣扎了一会儿,偷偷睁开了半只眼睛。 “药儿可是睡不着?” 姚九歌想了想,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疏白笑了一声,拍打着被子的手却没有停,只是道:“可是太紧张?” 姚九歌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也没有回答。 “到了明日歌图一见到我们,一定能迅速知道原因,我的身份一定迟早会被发现,而你的身份,却能因此而遮掩。”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被子往下扯了一点,免得姚九歌因为过于闷热而难受。 “你的能力既然已经回来,那么便是如今最大的一个保障。”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你是说未来在设法救出蒋宿和蒋迁时,不可避免会牵扯到性命,所以你才想让我暂时隐藏能力,好能在最后发挥最大的用处吗?” 秦疏白点点头。 姚九歌“哦”了一声,随后又有些不理解的皱着脸,想了一番,还是不懂地开口道:“那我们也用不着非要住在一起啊。” 秦疏白又笑,道:“药儿,在别人看来我们早就是恋人了。” 姚九歌听着,莫名的红了脸。 “你爱玩,这是很容易就能被查出来的事情,而我则对你百依百顺,如今突然来了皇宫,除去救人这一个目的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带你玩。所以歌图对你会稍微放松警惕。” 姚九歌想起自己夜探歌图时的场景,突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失去了幻术便只剩下轻功还算看得过去,所以歌图一定从那时候就应该猜测自己不过是一个花瓶了吧。 “更何况,对于歌图来说,你本身也根本不会被他忌惮吧。” 姚九歌:“” 这事儿自己虽然明白,可被他这么一说出来,就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废人一般。 姚九歌咬咬牙,对于秦疏白目前的安排,她也只好接受。 秦疏白透过一旁半开的木窗看了一眼天色,突然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耳垂,温柔缱绻的声音缓缓像音符一般流出:“好好歇息,有我守着。” 姚九歌迅速点点头,见他坐在一旁似乎是在哄自己入睡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仿佛热气上涌,哪里还有什么困意。 她又偷偷将被子往上移了移,挡住了自己的红脸,恍惚间又想起他们逃离鬼街之时,在洞中秦疏白的那一番话。 他说:我想要了解你的版图,那么你,可愿意了解我? 姚九歌躲在被中,细细考虑了一番秦疏白的话。 他这算是表白吧? 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但是她随即又想到之前也有一次怀疑过他是否对自己有意,那次她询问了之后秦疏白以近乎嘲讽的语气否定了她的猜测。 那么秦疏白这屡次三番的暧昧贴心,若不是喜欢,那应该是什么? 姚九歌从小生活在无还山上,在这时才开始觉得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情感太少她思考了半天,这才好不容易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约算是朋友的关心吧? 她虽身为族长,其实却没什么朋友,所以若是以朋友的角度来看,秦疏白应该也确实是关心她吧? “啊啊啊!” 此时某处宫殿屋檐。 又一次回想了夜晚时秦疏白的温柔模样的姚九歌无可奈何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摇晃了一番,觉得自己可能是要完蛋了。 她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好不容易捱到了清晨,随便扯了一个借口,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此时坐在屋檐之上,看着脚下一队有一队的人马相穿而过,等到和煦的阳光变得有些灼热,太阳从东方远处高高升起晕开了一个个光圈,鼓锣声从远处的民居传来时,姚九歌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外停留了太久。 她虽然不懂人情世故,可是也大约猜得到,两人之间无数次的亲吻不可能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友谊。 姚九歌依然抓着自己的头发,无解的盯着脚下的一面墙愣愣发呆。 “算了,顺其自然吧。” 姚九歌知道自己再怎么理也理不清这种复杂的情绪,索性放弃一般地喃喃自语。这股奇怪的情绪自幻境出来之时便一直存在着,她方出幻境,只知道能再一次看到秦疏白让她又高兴又委屈地想哭。 那个幻境中的秦疏白啊,她真是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秦疏白会变的这么无情,自己会哪般。 “咦?” 姚九歌正在给自己做自我疏导,眼神也只是漫无目的的随便乱晃,但却在无意间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高大,卷发,左手处空空荡荡。 歌图? 姚九歌瞬间放弃了纠结,全神贯注地看着歌图熟练地穿过了一个宫门,又绕过了一队侍卫,行动迅速毫不带迟疑地朝着某一个地方而去。 姚九歌眯了眯眼。 这皇宫不是已经被鹰网监视的密不透风了吗? 可歌图却像是早就知道一般,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鹰网的窥视,似乎是早就知道哪里是鹰网完全不会注意到的死角一般。 姚九歌看着歌图鬼鬼祟祟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她只能看得出来歌图走的是一条相对偏僻且荒凉的小路,却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哪里。 而能让他如此鬼鬼祟祟又小心翼翼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什么巨大的秘密。 比如关押蒋宿和蒋迁的地方! 姚九歌挑了眉头,立刻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二九章 黑白无常【四】 姚九歌这下是终于觉得歌图一定别有多图了。 倒不是因为蒋迁的话终于被她记起,而是因为歌图这一路走的实在太顺了。他甚至知道巡逻的侍卫会在哪一处的什么时辰出现。 更奇怪的是,他好像还知道如何避开鹰网的监视。 虽然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探查不到鹰网的具体位置,至于当初她能感觉到顾左和顾右监视她,那也是因为秦疏白从来没有让他们暗着监视自己。 所以她只能看到歌图顺顺利利的一路走,而侍卫却毫无所觉,鹰网也似乎没有撒下一张网来抓捕他。 因此她猜测,歌图来南尺之前,说不定已经得到了一张很是周密的地图。 周密到甚至能知道皇宫内都有什么机关暗道,侍卫的巡逻位置以及鹰网的部署情况。 这已经算是机密中的机密了,可歌图却能拿到。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皇宫内有他的内应。 外有野心勃勃的丘赤,内有南尺内应。 这皇帝竟然还能将这么一个大隐患迎到宫中,真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说他胆子大。 歌图虽然武力值胜她,但招式野蛮,一招一式都是靠着自己本身的蛮力而来的,因此她并不担心跟的太紧会被发现。 她一路跟着歌图,眼看他眼露凶光,一副狩猎者姿态的绕过一层层宫殿,心态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如今的凝重。 她不是南尺的百姓,但却也在此时有些担心。歌图此次前来一定已经做了周全的准备,那么势必是要引起一场大战才肯罢休。 那么南尺百姓怎么办? 南尺皇帝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头野兽吗? 姚九歌一边想着所有的后果一边半点不敢松懈的跟着歌图,但到了目的地后,她却突然茫然了。 居然是这里吗? 姚九歌停下脚步,看着御膳房里忙碌的景象,彻底懵了。 她是看着歌图进了这里的,而目前还没有出来过。 可御膳房虽说并不是什么重兵把守的地方,但也是人流拥挤的场所。无数的厨子,帮厨,内侍进进出出,无数双眼睛下,即便歌图想要做些什么小动作,都是极其困难的。 可歌图没事来御膳房做什么? 就在姚九歌愣神时,歌图已经拿了一个食盒出来,他显然也对于姚九歌出现在御膳房门口感到惊讶,但他随后又猜到了原因。 “你在跟踪我?” 姚九歌冷笑了一声,语气颇为嫌弃以及不屑,道:“跟踪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神色地将目光看向了歌图手中的食盒,稍稍眯了眼,似乎是在猜测里头都是些什么,但歌图很快将食盒放在了自己的怀中,食盒很小也很长,因此放在怀中也恰恰合适。 可这样一来,除非她抢走食盒,否则根本不知道食盒里头都是些什么。 “你大清早来御膳房作甚?” 歌图没打算回答她,只是看了她一眼,饥道:“你是南尺皇帝的妃子?” 他说着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姚九歌身后,见没有秦疏白的身影,这才自以为了解的又讥嘲了几分,开口也已经有些不堪入耳了:“怎么?嫌弃南尺皇帝太老了,所以偷偷在外头又找了一个小白脸是吗?” 姚九歌嘴角一抽,连连笑了好几声,道:“你靠着阿谀奉承违背良心入宫,可是也带着别的目的?” 歌图极其危险的眯了眯眼,身后的御膳房都忙着烧制早膳因此此时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互动,而姚九歌身后也没有那晚砍了他左手的那个男人在。 一想起自己的左手,歌图的满腔恨意便有些压不住,但他很明显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因此只是狠狠地瞪着她,挤出一抹挖苦的笑来,道:“怎么?小白脸的地位太低了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是不是?我只要一想到他砍了我一只手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了。” 他说着说着又阴险地笑了两声,盯着姚九歌,一字一句皆狠毒地让人浑身不舒服。 “如果你外头有人这件事情被南尺皇帝知道呃!” 歌图的话还没来得及全部说完,喉咙间已经有了一片绿叶卡在上头。确切的说,是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喉间,一丝丝血迹已经渗透到了绿叶当中。 “谁,是谁!敢在宫内用武器!” 歌图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却不敢随便加大音量,万般忌惮之下,他甚至连动手把这片绿叶抽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姚九歌嘴角微抽,看了一眼他喉咙间的绿叶,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朝一旁的小花园处望去。 这里视角开阔,右边更是临近一座宫墙,而飞来的武器又是绿叶,那么人便一定在这座小花园里。 果然,当她将视线往小花园处望去时,一身墨色的衣袍的秦疏白从里头悠悠走了出来。 一见到秦疏白,姚九歌立刻展开了眉眼,笑的特别殷勤的迎了过去:“狐狸,你怎么来啦?” 秦疏白笑着睨了她一眼,道:“我听说有个人肚子饿想吃东西,便一直在御膳房守着。” 姚九歌面色一僵,立刻有些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 看来自己在出门后,秦疏白也立刻跟了过来了。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万一他是一路跟着自己来的,那么方才在屋檐上的自言自语 姚九歌一想起这个可能性,面色更僵了。 歌图本来就被绿叶吓得有些失了方寸,此时看到秦疏白时干脆吓的脸都白了,隐隐的,甚至连自己的左半身都有些痛。 他又想起没了左手的那个晚上了。 他惊魂未定,看着秦疏白几乎已经乱了方寸,但很快,他又缓了缓神,问道:“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秦疏白挑了眉头,拍了拍姚九歌的头,似答非答道:“有个小孩儿贪玩,我便带着她来皇宫转转。” “来皇宫玩?”歌图明显不信的又重复了一边秦疏白的回答,他看了一眼姚九歌,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随后,他终于又笑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你们当初也在祭祀台。” 只是当初前头便是皇帝,因此他离的较远,当时也并没有听到他们都在交谈什么,自然也没有看到皇帝失措的表情。 歌图眼神一转,也不知道脑袋里都想着什么,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见他将眼神从姚九歌转到秦疏白,啧啧了两声,道:“真是让人感动啊,为了彼此即使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呃!” 歌图自从再一次见到姚九歌,嘴里的话就没有一句是干净的,虽说姚九歌不一定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可不代表秦疏白不懂。 歌图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一阵劲风给贴到了御膳房大开的门上,而且大约是故意的,秦疏白将他甩出去时,故意将其对向了木门的尖角处。 此时如此重力催使下,歌图的后背不废也要受一层重伤,更严重的更有可能从此瘫痪。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秦疏白却只是云淡风轻的弹了弹衣袖,一如当初那般,很不把歌图放在眼里。 这一动静惊动了里头的厨子,可秦疏白一击冷的冻骨的眼神一扫而去,再也没人敢出来查看。 他们虽然不知道秦疏白的身份,但眼见还是有的。知道面前这人惹不起的厨子纷纷假装自己看不见,不多时,又开始忙碌的声音。 秦疏白瞥了姚九歌一眼,见她面色并无不悦,想来也没有细想过歌图的话语究竟有多难听。 “嘴如此脏,可是不想要了?” 歌图张了张嘴,正准备骂出一句脏话,秦疏白一掌过去,已经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大巴掌。 可秦疏白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姚九歌半步。也就是说,他从方才到现在,一切都只凭自己的内力。 姚九歌觉得他很了不起的鼓了鼓掌。 歌图没想到秦疏白的胆子那么大,他挣扎地想要站起来,喉咙处的绿叶也在此时悄然破碎掉落在地上。 他扶着木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疼得他一股辣意袭来,教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腿软的不行。 歌图心里已经有了恨意。 这两个人如果不除去,一定会成为他最大的阻碍! 他转了转眼珠,一个计策也随之而出。 秦疏白眼看着他面上露出狠毒的笑意,却也没管她,只是又将视线放回到姚九歌身上,道:“不饿?” 姚九歌看着秦疏白说不上特别生气的脸色,立刻很给面子的开始点菜:“饿,我想吃小馄饨。” 秦疏白看了一眼御膳房内的景象,拍了拍她的头便走了进去。只是临走前又被歌图给叫住了。 他重重咳嗽了两声,阴沉着脸,道:“我可是贵客,你们两个人擅自将我殴打如此,可知道南尺皇帝会将你们怎样?” 秦疏白脚步未停,连眼神都懒得送给他,只是淡淡道:“哦,那便看他敢不敢了。” 姚九歌听着,又忍不住给他鼓了掌。这一身墨色衣袍实在像是为他量身而生的一般,看的姚九歌立刻又有些心跳加速。 只是这样一番气势凌人过后,为的却是替她煮一碗小馄饨 姚九歌无语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秦疏白这个人就像他穿衣风格一般,黑白无常的 而瘫在一旁的歌图就没那么多心思了,这句话说的霸气,而结合秦疏白这一系列的行为,歌图即便不相信却也不敢小看了他。 他又暗骂了两句,又待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秦疏白果真按照姚九歌要求进了御膳房,看御膳房内的动静,似乎是在为她准备早膳。 一个男人居然为女人下厨? 歌图不屑地冷笑了一阵,见姚九歌已经远离了他,将视线都放在了一旁的小花园内,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暗骂着一边速度极快的逃了出去。 只是在远离了姚九歌视线时又有些火急火燎的将食盒从怀中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里头的物件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才被秦疏白这么一打,他还以为这食盒里的东西就要报废了。 歌图不敢再逗留,立刻远离了姚九歌的视线。 姚九歌一见他远离,立刻用沉思的目光盯向他。 食盒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零章 乔荧心思【一】 本来以为歌图这次偷偷摸摸的是要去见蒋宿,没想到却只是来到了御膳房的姚九歌觉得很挫败。 可下一秒她又觉得分外不对劲。 御膳房虽不是什么重地,但好歹也掌管了宫内的大小饮食的,如果歌图这次来御膳房是为了在食物上做手脚的话,那也确实是需要偷偷摸摸的。 可另一点又说不通了。 倘若是要做手脚的话,那么为何要在大白天?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歌图早已经在刚才逃的无影无踪,她思虑了一番,突然转身朝御膳房走去。 此时御膳房内正是繁忙时,身兜围裙的大厨抡着大勺,将手中的铁锅往上一颠,下一秒便从中间钻出了一大从火光,将食物燃烧在里头。 一旁的五六个砂锅小火滚滚,将锅盖蒸腾的一阵扑腾。 相较于这边热闹劲较大的大厨们,另一边的动静就相对而言小了许多。文火慢熬的浓粥加入了茶叶碎,闻着有一股怡人的清香,各式糕点在蒸笼内缓慢成熟。站在巨大的木桌前的三个厨子此时正弯着腰聚精会神的搅动着一盆盆不同颜色的食物,看样子,是将许多蔬果加入在一起,看着五颜六色的,颜色很是好看。 “叔叔,刚才那个长的和我们不一样的男的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姚九歌看着站在蒸笼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很有礼貌且看着很嘴馋的询问道。 这大叔本是常年在御膳房制作糕点的,平日里接触的人都不多,此时看到姚九歌模样姣好又那么懂礼貌,一下子就对她有了好感。 面对姚九歌询问的话语,他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他们那边特有的糕点吧。” 姚九歌点了点头,继续不耻下问道:“这是怎么做的啊?我刚刚在外面离他挺远时就能闻到香味儿了,叔叔,这糕点是你做的吧?好香啊!” 中年大叔很是得意的朗声大笑了几声,显然对于姚九歌的夸奖很是欢喜,他笑够了之后便连连点头,一脸视她为知己的模样,道:“不是我吹,我在这御膳房三十多年,什么糕点没见过?什么糕点我没做过的?可刚才那个男人所说的糕点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十分稀奇。” 姚九歌一副好奇不已等待下文的模样。 于是大叔继续道:“原料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些平常的黑豆啊黑芝麻之类的,只是在那之外又加了一种像草一样的东西,挤出来的汁啊却是黑色的,很是神奇。” 大叔一边一说这一边很是感叹,看来是对于歌图手中那株神奇的草垂涎欲滴。 “其实这香气啊大部分一定是从这草的汁液中发出来的,因为这黑色的汁液看着虽然奇怪,但香气却很是浓郁,加入到糕点当中后更是散发着清香,那味道啧啧啧,真是绝了。” “有黑色的汁液?” “是啊,只是我见识浅陋,不识究竟是什么。” “那您不尝试着问问他这草的来历吗?” 中年大叔很是为难的掀开蒸笼看了一眼,见糕点还未完全成熟,这才又道:“我也有这打算啊,不过他不愿意多说,我虽然好奇,可也不能硬逼人家吧?” 看来这草估计也是丘赤特有的了。 姚九歌暗暗眯了眯眼,只是不知歌图如此神秘地做这糕点是有什么用处。见识过食梦虫的威力,她很难用平常的眼光来看待歌图手里的所有东西,哪怕这是用来增添糕点滋味的。 说不准吃了让人上瘾了呢? “我的蒸糕好了,姑娘你离的远一些,小心被烫伤。” 姚九歌正有些出神,立时被大叔的声音给拉了回来,她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声谢,便带着疑惑离开了蒸笼旁。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边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一边缓缓朝前走去,直到看到最远处只有一个人的灶台边时,这才停了下来。 一身墨衣,身形高大。 姚九歌勾了勾唇角,朝他了过去。 此时的秦疏白正看着热水沸腾,手拿抓篱,等待着馄饨的浮起。 她挑了眉头,走过去拍了拍秦疏白的肩膀。 “怎么?终于想起小馄饨了?” 秦疏白没有转头看她,但显然早已知道姚九歌自进了御膳房都在做些什么。 姚九歌吐了吐舌头,踮了脚尖朝锅内看去,但很快,她的脸就被一双大手给护住,随后轻轻带她离的远了一些。 “你会吓着它们的。” 姚九歌扯开秦疏白的手,闻此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他,动了动嘴,似乎是对他的毒舌在反驳一般。 “怎么,你有话要说?” 姚九歌点点头。 秦疏白用抓篱将小馄饨全部捞了上来后装进了白釉八方碗当中,这才懒懒看了姚九歌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挑眉道:“哦?药儿想说什么?” 姚九歌眼看着他往碗中撒了一把调料,却没有先给她,只是托在自己手心中央,一看就是要等它不烫手之时再给她的样子。 姚九歌看了一眼小馄饨,便又抬头,笑的很是灵动道:“狐狸,你怕我被热气所烫就直说呗,这般心口不一,真狡猾。” 秦疏白心口一跳,看着姚九歌的笑颜,却说不清她究竟是认真还是临时起意的。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八方碗在此时似乎也终于有了一丝灼烫,他换了一只手,定定地看着她。 “药儿方才在问什么?” “我在问歌图手里那食盒的事儿。” 秦疏白看了一眼已经装盘完毕,正一个个地将糕点放在窄小的食盒中的样子,立刻推断出姚九歌也是看到了放置在一旁的窄小食盒这才推断歌图手中必定也是糕点。 “药儿倒是聪明。” “那当然!” 姚九歌毫不客气的收下了秦疏白的夸奖,随后,又道:“只是不知道他要拿这糕点做什么,而且听说还往里头加了一种神秘的汁液,丘赤擅毒,我可不信他这糕点只是因为嘴馋想吃。” 秦疏白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毕竟歌图费尽心思来了皇宫,所做的每一件事一定都是有所图的。 “我们并没有掌握主动权,如今只能等歌图主动出击。” “嗯。” 姚九歌下意识地对于秦疏白的态度持肯定态度,但很快,她又皱了眉头,有些惆怅地看着他:“可蒋宿也没那么多时间等着歌图露出马脚啊。”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道:“可你知道蒋宿他们在哪儿吗?追踪了大半天却只是跟到了御膳房,还被其发现,你说,要是果真,他去找了蒋宿,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有些严肃的扯着他的袖子,道:“所以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咯?” 秦疏白看了一眼小馄饨,觉得温度差不多了这才将八方碗递到了她手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姚九歌倒是乖巧地接过了馄饨,而且看样子是要转身前往别的地方食用的,秦疏白本也以为如此,因此早已跟在她身后,准备跟着她一起出去。 但姚九歌显然并不满意如此,她跨下了一节台阶,突然用力扯住他的袖子,甚至用了几分内力,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秦疏白的袖子被姚九歌猛地扯了下来。 “死狐狸胆子这么大!敢跟踪我!” 姚九歌扯下他的袖子后就立刻朝前跃了好几步,为了防止秦疏白恼羞成怒抓住她,她甚至很忌惮地用了轻功。 因此这话语一开始听着清晰,但很快,话语刚落,她便已经闪到了五六座宫殿外,只能遥遥看见轮廓,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其实凭良心说,姚九歌并不一定真的恼怒秦疏白的跟踪,毕竟以他们的相处经验来看,秦疏白肯定早已不止一次成功跟踪过姚九歌,并且每一次都将她脱离了火坑。 因此姚九歌绝非发现此次跟踪便翻脸不认人,所以更大的可能性便是她实在不好意思面对秦疏白听到了自己在屋檐上自言自语的这一事实。 既羞涩又难堪,本就是心事,又是关于他本人的,如今却被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即便姚九歌脸皮再厚也受不了。 于是,被扯了袖子的秦疏白:“”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衣冠不整,让他难得咬了咬牙。 远处姚九歌早已托着小馄饨不知道消失在了何处,秦疏白一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无奈的摇摇头,随即有些失笑地抬起自己的手,似乎有些没有办法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一章 乔荧心思【二】 姚九歌端着小馄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显然,目前他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找到她的。 秦疏白想起临走前姚九歌无措又假装生气的模样,又笑着摇摇头。怎么愈发觉得他的药儿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来了? 他晃着剩下的一节衣袖,极其淡定地朝外头走去。准备回去重新换一件衣裳,随后,自然是要找到姚九歌好好算算账的。 只是南尺皇宫错综复杂,他一开始离了宫殿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看着姚九歌,免得她又像上次那般落在歌图手中。 因此此时从御膳房出来,看着四通八方无数条通道的宫调,难得有些认不清路了。 他有些怔愣地四处望了望,却见四处转角没什么不同,只是长长的一条直道突兀的往左或是往右一拐,便是另一副天地。 他一跃而起,站在屋檐上,顺着之前的记忆打算沿原路返回。 此时已经过了清晨的宁静,陆陆续续已经有了吵闹之声,偶尔也能见穿着宫装的娘娘携一大群人不知要去往何处的。 乌泱泱一片,颇为吵闹。 秦疏白连皱眉的时间都未有,便迅速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此时阳光已有了温度,本来覆盖在衣袍上会有一层光晕,又恰逢秦疏白施展轻功步履轻盈地踏在宫殿之上,加之其模样好看,远远看去一定恍若神祇一般。 自然,这一切前提都建立在他衣袖完好的情况之下。 秦疏白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四下无人,他的速度又很快,没有多少人会在瞬间发现他的踪迹。 即便如此,即便淡定成性,此时他也不想光着手臂在外头逗留太久。能感觉到光的温度已经直接照射在了他的手臂上,呼啸的风也卷上了他的手臂一路往上。 一定得早点赶回去。 秦疏白皱了皱眉头,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但是,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心愿太过强烈之时,总是会有事与愿违的事情会发生的,这些事情难缠又恼人,逼得人不得不振作精神清除障碍。 “是你?” 秦疏白听见了下面的声音,但却并没有减速,甚至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径自朝前头而去,眼看就要远离了底下人的视线。 “大胆!宫中胡乱穿行本就是死罪!你还无视了我们公主!” “来人啊!把这个贼人拿下!” 一声声怒喝声而起,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传到了空中,听着很是聒噪。 显然,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发现了秦疏白的乔荧。 底下一通人在乱喊,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眼看秦疏白已经要远离了她的视线,乔荧立刻回头骂了婢女一同,随后便立刻想也不想的提起裙子也跃上了屋檐。 前头秦疏白脚步未停,已经离她有了两个宫殿的距离,她提着裙子,有些着急的剁了剁脚,突然一计涌上心头,她看着秦疏白的背影,突然娇声轻喘,一脚踩空,眼看就要背部朝下滚落下去。 底下的侍从看着立刻脸色发白,叽叽喳喳地将声音又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秦疏白本来是不想管乔荧的死活的,但如今声音吵闹,隔着三个宫殿都能清楚的听见声响,眼看便要吸引附近的侍卫而来。 他有些不耐烦的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往乔荧处赶,随后又往她那处一甩,已经滚落了屋檐正要掉下去的乔荧便明显感觉到了一阵温和的力量正托着她的后背缓缓将她往下移。 乔荧惊喜地抬头,看着秦疏白赶来的模样,道:“你来了!” 安全落地后,乔荧被吓的心惊胆颤的侍从扶住,但她立刻兴奋的推开侍从,眼神闪亮亮地望着秦疏白,道:“你在关心我吗?” 秦疏白立在屋檐之上,因此乔荧说话时,还得抬着头才能看到他。 等了半天也没见秦疏白说话,乔荧倒也不恼,又立刻兴致匆匆道:“你不想我死是不是?你对我还是很关心的是吧!” 秦疏白终于舍得看了她一眼,却依旧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只是他见乔荧以及她的随从都一副不等到回答便不罢休的样子,若是自己再不回答,可能会被纠缠一些时间。 “只是太聒噪,顺手救了而已。” 乔荧一怔,又道:“你怎么会在宫里?”顿了顿,她有些疑惑地猜测道:“是父皇邀你的吗?还是说,他在怪你管蒋宿的事?” 秦疏白没有回答,但乔荧却以为自己猜对了,她哎呀了几声,颇有几分不满之色来,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父亲,整个南尺的王,因此虽然有些焦急,却也不敢真的将埋怨声吐出。 “你放心吧,我去求父皇,一定让他网开一面放过你。” 乔荧说着说着,又面露了几分羞涩,甚至有些扭捏的看着自己的脚尖,通红了脸蛋,道:“只是我救了你,你也应该应该要对我有些回报的。” 秦疏白挑眉,这才终于又开口道:“公主怕是误会了,我此番进宫不为其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药儿的好奇心的。” 乔荧又是一怔,这才注意到了秦疏白的手臂,她面上一红,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别处,但还是有些恼怒道:“是那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姑娘吗?” “是。” 乔荧怒道:“你就这么喜欢她?眼里就真的看不下别的女子了吗?” “是。” “你这么宠她,宁愿犯险入宫,就是为了博她一笑吗?” 秦疏白勾了唇角,道:“自然。” “那你就不怕将命交代在这里吗?这皇宫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我父皇那般严苛的人若是惹了他生气,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公主怕是说错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伤到我。哪怕是你的父皇,也不可能。” 乔荧紧握双手,长长的指甲扣进了手心,疼的她眼眶有些酸涩,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委屈。 “你为了这个女人,做到如此份上,可她却如此不领情,竟让你如此丢脸!” 秦疏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微微抽了抽嘴角,但很快又淡定了,他看着突然怒火中烧的乔荧,道:“公主不曾喜欢过人,便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坏的,而我,也甘之如饴。” 乔荧脸色一白,泪水停留在眼眶毫无征兆地留了下来,但她很快愤怒地擦掉了泪水,看着秦疏白的模样,心中对于姚九歌的厌恶感愈发地深了。 “公主若是无碍,我便走了。” 秦疏白慢慢悠悠地说了这句话后便转身要走,丝毫不为乔荧突然的软弱而感到心软,他甚至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予她,可这话题是涉及他的药儿的。 从头到尾,不论是在长街,在祭祀台,在这皇宫中,能让他和颜悦色的一直都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乔荧怒极,看着秦疏白的背影,道:“我这就去告诉父皇!让他将那个女人抓起来!” 秦疏白没想到乔荧还不打算放弃,但他也确实已经没了耐心,即使此时乔荧再一次受伤,恐怕他也不会再回头。 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了。 “你大可以试试。” 远处,隐隐飘来了秦疏白的回答。 乔荧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秦疏白消失,立刻气氛的哇哇怪叫了好几声这才停止。 身旁的婢女见她气撒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道:“公主,这人身份神秘,突然来宫内,恐怕不安好心啊。” 这婢女便是当时祭祀台时便跟着她的,也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将他带入了密道,因此此时颇为忧虑。 乔荧哼了一声,道:“有什么神秘的?能在皇宫内自由出入,必定是父皇的贵客,只是便宜了那个女人。” 她说着,又狠狠的扣紧了双手,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二章 乔荧心思【三】 乔荧没想到自己今天运气那么好。 遇到秦疏白之后她本来打算沿路返回的,却没想到会在此时碰见姚九歌。 眼睁睁地看着姚九歌一路哼着歌,手拿白釉八方碗,一路轻盈的往御膳房赶。也眼睁睁的看着姚九歌从御膳房大厨手中接过了一盒糕点。 看样子,似乎还跟大厨的关系很好的模样,可她不过才入宫,凭什么? “姑娘,方才那个是你相公吗?” 姚九歌转了转眼珠,转而笑道:“是啊!” “哎哟哎哟,我刚可都看见了,你相公竟然会为你亲自下厨啊,这样的好男人如今可真不多了。” 姚九歌甜甜一笑,将碗放在了一旁,道:“是啊,真不多了。” 这边姚九歌还在同厨子们聊天,那边偷听的乔荧已经忍不住了。 她早就知道秦疏白很宠这个叫药儿的女人,却没想到会宠到这个地步,不过是一顿饭而已,非要亲自动手他才放心吗? 乔荧抠着木门,恨不得将整个木门都给拆下来。 宫中的食物确实有的时候会在其毫无设防时变成致命的毒药,因此他们食用前都会有专门的人前来试菜,直到确定安全,才会动筷。 而秦疏白显然也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花了这么多心思。 可是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他要如此卑躬屈膝吗,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吗? 乔荧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心中设想着,若是她和秦疏白在一起,那么一定不会让秦疏白这么辛苦的,她一定每天都好好照顾他。 她又想起秦疏白的手臂了,想着想着,对于姚九歌的嫉妒之心已经慢慢变成了嫉恨。 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秦疏白一定已经不止一次为她亲自下厨了。 这样一个男人,甘愿为了她洗手作羹汤,怎能不让她嫉妒? 乔荧越看越忍不住自己的火气,誓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才能止住自己心头的怒火。 “谢谢叔叔!” 姚九歌又一次很有礼貌地跟厨子道了声别,捧着食盒一脚跨出御膳房,余眼便望见了站在一旁抠着门缝的乔荧。她有些意外的停了脚步,挑了眉头,道:“乔荧?你怎么在这儿?” 乔荧立刻站直身子,嚣张地走到了她面前,仰着头打量了一眼姚九歌的装扮,一张脸从嫉妒到不满再到怨恨,明显的不要再明显,一点也不打算隐藏地直接展现在姚九歌面前。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乔荧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她看了乔荧一会儿,突然伸手从食盒中取出了一块桃花酥丢进了嘴里,挑了眉头,等着乔荧的下一个动作。 果然,乔荧在打量完之后,突然横眉竖眼,嗓门增大,天生的居高临下让她此时说出话显得有一些压迫性,又带着明显的命令,将御膳房中的厨子都吓得连连跪在了地上。 “擅自闯入御膳房欲行不轨!来人啊!把她给我压下去!” 御膳房内的厨子战战兢兢,抬头看了一眼姚九歌,颇为担心的想要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发出命令的是乔荧,便又很快低下头来,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姚九歌安安静静地将桃花酥吃完后,这才捧着食盒,挑了眉头,道:“那你说说,我打算欲行不轨谁啊?” 乔荧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姚九歌挑了眉头,道:“还是说是你想欲行不轨谁?” 乔荧猛地瞪了她一眼。 姚九歌还是笑的毫不在意,道:“在长街那晚我就看出来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不制止吗?” 乔荧继续瞪着她。 姚九歌看着她又好奇又不想自降面子地询问地模样,又道:“他从未注意到你,又何来的制止?” 乔荧握紧双手,又一次咬牙,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吗?他若是知道你这么歹毒可还会喜欢你?” 姚九歌眼神终于也有了冷意,道:“蒋宿好歹也是你南尺的大将军,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抓入宫,歌图如今入宫,你本身并不喜欢他,可为何在进宫后却对他毫无反感之意?” 姚九歌说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刺一样扎进了乔荧的心里,她有一种做了坏事又恰巧被不想让其知道的人猜中的羞愧感。 这个人,是他心爱的女人,可她如今却要马上在她面前丢人。乔荧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堪的神色,一时间没有说话。 而姚九歌看着她的神色,便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她方才端着小馄饨逃开秦疏白时正好撞见了乔荧,知道乔荧喜欢秦疏白所以她此时也并不想面对她,按照女孩子的心性,她觉得十有乔荧会为难她。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她如今还捧着小馄饨,冷了可怎么办? 所以她当时想也没想就躲进了一旁,可没想到她这只是下意识地躲避行为竟然让她知晓了另外一个真相。 分明已经离开的歌图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和乔荧站在了一起,而且看样子,似乎双方都是各取所需的站在了合作的同一方。 “歌图知道我同蒋迁的关系很好,所以只要将蒋宿蒋迁全部抓入宫,我就一定会让狐狸带我入宫,到时候,你们只要再使些诡计,狐狸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是吗?” 乔荧脸色一红,连连后退了两步。 “为此你还交给歌图一张宫中地图,为的就是能及时阻止我,而给你创造与狐狸的独处时间,是吗?” “不,你胡说什么!歌图这样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会跟他合作!” 姚九歌勾了唇角,继续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乔荧早已经被她一个又一个的质问给弄的脑袋空白了,一旁的婢女连忙扶住了乔荧,眼看她有些吃不消了,便立刻凶着脸,道:“大胆!我们公主做什么还用得着你来指指点点的!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去把她拿下!” 姚九歌面对此倒不是很紧张,只是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头,看着乔荧道:“你小心后悔。” “本公主长那么大就没后悔过!” 乔荧看着被制止住的姚九歌,又一把将她手中的食盒给扔到了地上,食盒在地上挣扎地震动了两番,所幸没有将里头的糕点给震出来。 “那我等着你后悔那一天。” 乔荧又冷哼了一声,眼神示意了侍卫后,便立刻有两个男人走过去一把将姚九歌给架了起来。 姚九歌顺着夹着自己的两个侍卫朝前走,只是临走前转过头冲着跪在最前面那个做糕点的厨子努了努糕点的方向。 厨子连连点点头,趁着乔荧几人没注意的空隙立马爬起来将食盒捧在怀里急匆匆逃到了御膳房内。 姚九歌看着食盒安然无恙,这才又舒了一口气。 此时天是蓝的,宫殿四周常有侍卫的巡逻,姚九歌抬头看着每一座宫殿上的名字,细细回忆了一番这里的景致,觉得隔着这个宫殿不远处应该就是她和秦疏白的住所了。 因为这一处宫殿种了梅花,即便是在这个季节,依然能看见有两三朵绽放,她觉得好看所以在此处逗留了一会儿。 宫殿门口大开,正好能看见那几株梅花的模样,姚九歌扭头正对着梅花长吁短叹,转瞬便感觉到上头有人的动静。 她立刻抬头一看,随即看到一抹身影从上头快速而过,她感觉到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所以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姚九歌眯了眼,看着他左臂绣着毒蛇右臂绣着老鹰的模样,突然勾了勾唇角。 是了,秦疏白毕竟于南尺皇帝关系特殊,所以他一定会安排鹰网时刻监视的。 她又一次看了乔荧的背影一眼,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南尺公主似乎同蔡蕴之是一样的,都为了自己所谓的对错而去不顾一切的伤害别人。 姚九歌想起了蒋宿和蒋迁,不禁摇摇头。 倘若蒋宿知道自己征战半生,却不及一个公主说的一句话来的有分量,不知道他会怎么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三章 宫内逼问【一】 姚九歌被人驾着在宫中行走倒也不见得有多紧张,反而乔荧这个绑人的却十分心虚。 动不动便抬头看看屋檐是否有人,身后是否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乔荧才是那个被绑着的。 姚九歌看着乔荧心神不定的模样,好心提醒道:“狐狸的袖子被我扯掉了一只,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出现。” 她说的认真,但看乔荧却像是毫不领情一般,她又想了想,挑眉道:“你不会是在期待他来吧?” 乔荧面上又是一阵难堪的红,她自幼生长在宫中,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说话了?更何况这人还屡次三番的提及,仿佛看不够她的难堪一般。 所以她突然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向一脸无辜样的姚九歌,恨恨道:“你还敢提这事?你将公子的袖子扯掉,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他出丑吗?公子对你这般好,你却如此回报他!真是好歹毒的心!” 姚九歌挑高了眉头,看着她又羞又红的脸蛋,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乔荧一看她乍然住嘴,突然还有些不习惯,只是如今时机难得,她错过了这次,便不可能再会有下次,因此她也没有细想姚九歌突然闭口不言,心中所想究竟为何。 她一路紧张兮兮,搞得几个侍卫也有些紧张。他们心里也明白,能够在皇宫内自由出入还敢顶撞乔荧的,身份一定不会普通。 如今将她绑走,若是不被人说穿也就罢了,可若是被发现,他们几个,一定会死在最前头。 那两个驾着姚九歌的侍卫越想越害怕,等到乔荧的宫殿已经近在眼前了,甚至还有些腿软的架不住姚九歌,眼看就要自己往下倒。 最后关头,还是姚九歌一把托住了他们两的手,摇摇头:“淡定点,不就是绑人吗?” 两个侍卫面如死灰,连连摇头,看着乔荧宫殿上头的牌匾,这下连后悔的心都没有了。 “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一等到姚九歌跨进了门槛,本来还有些害怕的乔荧立刻挺直了腰板,将殿中的一干人等全部赶到了最外头。 一方面,她要问的问题实在不能让别人知道。 另一方面,也等于在自己的宫中设了一道屏障,此时若是有人来,也好让她有时间预防。 毕竟面前这个人,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乔荧一把将门关上,如有所思地盯着姚九歌看。 漂亮确实漂亮,只是还带着股媚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良家女子。可秦疏白却好像很喜欢她这般模样的 乔荧一边打量着,一边将头扭向了一旁的铜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自认模样还算好看,可一旦站在姚九歌面前,便立刻又被比了下去。这种如同天上地下的区别让乔荧分外的不平衡。 她想起上次祭祀台前,想要邀请秦疏白前去观看的时候,分明当时已经是一副拒绝的态度,旁人无论怎么劝说都不会再有动摇的模样,可被姚九歌一个眼神过去,竟然就轻易地改了主意。 “狐媚之术,美色侍人,难能长久。” 姚九歌此时正默默打量着乔荧宫殿内的布置,此时听到乔荧的酸不溜秋的话语,也满不在意地点点头:“那么就多谢公主的夸奖了。” “我什么时候夸你了?!” 姚九歌摆弄了一番书架上的瓷器,闻言看了她一眼,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嫉妒,所以才会这样说的吗?” 乔荧被她的话说的一堵,想要骂出口的话也尽数吞了回去。她实在没有想到,姚九歌居然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趁着乔荧出神的档口,姚九歌迅速地将乔荧的宫殿打量了个遍。 其实她这一次会这么配合地来乔荧的宫殿,还是有另外的原因的。 皇帝不可能会因为蒋宿的一时失控便将他压在宫中,毕竟是有过功勋的大将军,并且还是在其全城皆知蒋宿已经生了重病的情况下。 此时哪怕蒋宿有天大的过错,突然将其压入宫中秘不见人,也会引起人的非议。更何况蒋宿名声在外,即便其斩杀了五名侍卫,也会被百姓误解为是皇帝找的借口。 这种容易失去民心的行为,他一定不会做。 所以很大的可能,这个命令,一定是乔荧瞒着自己的父皇偷偷给关了起来的。 尤其是在她知道乔荧与歌图秘密合作之后,这个猜测就愈发的显得有道理了。 “乔荧,你说,一旦你父皇知道你居然会和歌图合作,他会怎么样?” 乔荧不在意的撇撇嘴,坐在她对面,道:“父皇不让我跟秦公子在一起,我不懂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身边有一个你吗?” 姚九歌顿了顿,丝毫没被她的问题影响,依然很执着地继续着方才的话题,道:“你是不是关了蒋宿?” 乔荧哼了一声,道:“谁关蒋宿了?我进宫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你凭什么说我关了他?” 乔荧又顿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姚九歌此次能够被她抓过来不过是为了能够找到她与歌图合作的更多证据。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个猜测一般,乔荧盯着姚九歌盯了好一会儿,总算发现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朝各个方向乱转,看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一样。 乔荧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把头转过来!本宫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却先来质问本宫了?你说!你来皇宫的目的是什么!” 姚九歌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暴躁,只是淡淡道:“玩儿啊。” “胆大包天!还敢骗我!” 姚九歌几不可见的皱了眉头。 乔荧如今一心扑在秦疏白身上,对于她的问题一概不答,她很难从现有的谈话上猜出蒋宿如今究竟在何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今歌图一定有众多需要乔荧的地方,她无法阻挡住歌图的行动,但是可以在事情发生前一刻阻止。 这位南尺皇帝又多疑又自负,没有充足的事实,凭谁都不能改变他的注意。 所以如今的突破口,便落在了这位小公主身上。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乔荧看。 倘若她喜欢秦疏白,那么是否应该让秦疏白直接出面赢得乔荧的信任呢? 她想了想,立刻摇头。 “其实我这次抓你来,只不过是很好奇一件事情。” 姚九歌正在想事情,回的也有些漫不经心,懒懒道:“什么?” “公子他为什么喜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四章 宫内逼问【二】 姚九歌又给自己换了一个姿势,似乎是有些嫌弃乔荧宫中的椅子太硬一般,她换了好几个姿势后,索性还是直接站起身,有些嫌弃地将椅子踢到一旁,免得影响了她走路的空间。 姚九歌抬头看着挂在壁上的书画,半晌,这才道:“公主想问的就只有这个吗?” 乔荧也跟着她站起来,见她似乎是在欣赏画作一般,便顺势站在了她身边。 可是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副画作有什么值得她停留的地方。 她立刻摇摇头,道:“没错,本宫命令你快些告诉我。” 姚九歌笑了一声,道:“这个问题让我怎么回你?你若是好奇大可以直接问他。” 乔荧面红耳赤,道:“我自然问过!我只是好奇!他这样的人为何会喜欢你?” 姚九歌看了她一眼,挑眉道:“怎么?我有哪里不好?” 乔荧被她这一眼看的心跳加速,连忙捂住自己的双颊,将视线移开,随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女子,为何刚才会被这一眼看的面红耳赤的? 她有些不满地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依旧别开了视线,道:“我看你也只是模样好看而已,又处处给他惹事,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其他的。” 姚九歌闻言笑着瞥了她一眼,总算挪了步子,道:“乔荧,哪怕你列出了我一百个缺点,也比不上一个我的优点。” 乔荧皱了眉头,问道:“什么优点?” “招他喜欢。” 乔荧无语。 姚九歌在和她说话的期间已经将这里探了个遍,随后又朝内室看了一眼,但她很快摇摇头。 乔荧贵为公主,就算真的藏了蒋宿,也断不可能将其藏在自己的内室,更何况同蒋宿一起被关的,还有蒋迁。 姚九歌看了一眼乔荧,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乔荧心仪秦疏白,就绝对不可能会让两个大男人进入自己的房间。 “我错了。” “什么?” 姚九歌深深地看了一眼乔荧,突然笑了:“歌图倒是好手段,把我们都给耍了。” 知道自己在宫中一定会被人监视,知道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会被人揣测,所以他干脆顺着他们的心思,让所有人误以为他便是应该这样做。 蒋宿的身份特殊,宫中除了皇帝便只有乔荧有这个能力和胆量关押。 就像她的设想一般,乔荧喜欢秦疏白,这并不是秘密,反而为人所知,所以只要关押了蒋迁,一定就能见到秦疏白。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可倘若,歌图是借着乔荧的势偷偷关押了蒋宿呢? “诶,你去哪儿!给本宫回来!” 姚九歌一脚踹开房门,作势就要冲出去。 歌图这个人是在阴险狡诈,即便是在乔荧面前,即便是在四下无人的地方,竟然也还在装模作样的演戏! 实在不知道该夸他警戒心强还是该说他虚伪。 假设歌图当时知道她就在附近偷听,那么一旦将所有的线都引到了乔荧那边,那么接下来,他应该做的一定是迅速去找蒋宿。 “你闯大祸了!” 乔荧追到一半陡然听见姚九歌的怒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很快,在外屋听见动静的侍卫立刻拔出刀剑朝声音处而去。 姚九歌心急,立刻跃上了屋檐,此时见屋檐下有十几名侍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被护在最后面的乔荧则是用一副有些疑惑地目光看着她。 姚九歌往远处瞥了一眼,突然又转回头来,长发随之而其荡在空中,看着很是气势凌然。 “地图将所有的地方都给标注了吗?” 乔荧愣愣点头。 “诶,你去哪儿!你这也太自由了吧!我可还绑着你了啊!” 随着乔荧的一声质问,十几个侍卫立刻也攻了上去,有稍懂轻功的,此时已经爬上了屋檐,手握长刀,对着姚九歌。 附近的侍卫听到了乔荧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也都赶了过来,此起彼伏的脚步身整整齐齐的踏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整齐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弓箭被拉动的声音。 “遭了!” 乔荧头皮一麻,立刻推开护在自己前头的侍卫,急匆匆地跑出去大喊:“不准动手!都给本宫停下!” “咻咻咻!” 乔荧话音刚落,十几支箭已经破空而出,朝姚九歌的方向而去。 乔荧又喊了几声,却没能阻止第一批弓手的发射,此时只能傻愣愣地盯着箭雨朝要姚九歌而去。 她吓的呼吸一滞,眼睛连眨也不敢眨。 她只是想吓姚九歌,却从来没想过要取了她的性命啊。 倘若姚九歌死在自己的地盘,那么她和秦疏白就真的没机会了! 乔荧越猜测越觉得可怕,她看看已经停止了射击的侍卫又看看姚九歌的背影,哀嚎了一声,吓得几乎要瘫软了下来。 箭雨迅速,若放在平常自然是赶不上姚九歌的速度的,可她如今心事重重,心神不定,自然将速度也慢了下来,眼看箭雨就要侵蚀,两道黑影恰在此时突然出现。 两人手执长剑护在姚九歌身后,干脆利落地将所有箭雨斩落。 姚九歌脚步一停,朝后头一望,立刻惊喜道:“陈上陈下?你们回来啦?” 陈上陈下两人长剑在手,片刻便将危险剔除,此时听到姚九歌的问话,立刻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姚九歌本来还想询问关于肆娘的事情,但她刚打算开口,便又立刻摇摇头,道:“你们回来的正好,帮我盯着乔荧,一有动静马上告诉我。” “是。” “哦对了,药儿姑娘,这是肆娘托我交给你的。” 陈上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了姚九歌,随后便又迅速和陈下一起跃下屋檐,很快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处。 姚九歌看着这两道黑影飞快朝乔荧处敢去,放心的松了口气,将信塞到了自己袖中,便又立刻凝神朝前头赶去。 清晨已过,正午未到。 碧空如洗的天空下,是略微着急的姚九歌狂奔的身影。 倘若歌图会私自扣押蒋宿,那么整个南尺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保证他们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暗道。 宫中一定有一条可以和暗道相连的地方。 歌图入宫后,完全没有能力多次出入皇宫,因此暗道一定建在皇宫的某处,且地势必定宽阔,不论从哪个方向而来的,都会经过这一个地方,这才符合皇宫暗道的特性。 它毕竟是用来保命的,所以在建造之初一定是以所有人都能到达的地方为目标的。 所以 姚九歌看着皇宫正中央那占地面积极大的御花园,挑了挑眉头。 御花园位处皇宫中心,不论要去哪里,都要经过这里,所以若是有暗道,一定便是在这儿了。 飞速掠往御花园,趁着没人注意的档口立刻闪进了一座假山内。 此时恰逢经过一位娘娘,穿着大红色的宫装,摆口绣了大朵牡丹,浓妆艳抹,身后婢女五六个,正手捧各式瓷器跟着她往前走。 “都给本宫小心着点,这可都是要献给陛下欣赏的,倘若有闪失,本宫要了你们的命!” 姚九歌半弯着腰,透过假山的缝隙朝外头看去。 但她只看了一会儿便彻底失去了兴趣,大约是流年不利,这位娘娘在前去找皇帝的路上又碰到了另一个妃子,两个妃子同样想要获得宠爱,因此此时狭路相逢,格外眼红,一言不合就开始吵了起来。 顺风而来的,是浓重的香粉气。 姚九歌立马蹲下神来,捏着自己的鼻子,大口大口的呼吸了空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正巧面前便是一池湖水,上头一大片翠绿的荷叶,粉嫩色的荷花含苞待放,低垂着透露,在湖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子。 微风而过,花苞盈盈站立,让人眼前一亮。 假山前头便是繁花锦簇,一片浓郁色,可假山后却是突然的清淡,恍若置身两个世界。 前头两个妃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聒噪又难听,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的。姚九歌索性坐在地上,双手捂耳,无言地叹了口气。 一位皇帝,后宫三千。 这种比例,若是不出乱子,那才叫奇怪。 只是可怜了这一湖荷花,生长在这儿,受这些噪音的侵扰。 “啊。” 本来想伸个懒腰却不小心打到了假山的姚九歌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妃子,见没有人关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甩了甩手,有些意外地看向被自己打到的假山。 假山笨重很难移动,可她方才打到时却不觉得有多痛,触感也像是空心的一般,不是很厚实。 她一怔,立刻勾了唇角。 “找到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五章 宫中惊变【一】 姚九歌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找到暗道的踪迹,更没想到暗道的藏身之处就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这同她本来的设想不同。 她本以为作为一条紧急逃生通道,再怎么样,它的四周应该也布满了陷阱或者是危险。 不管如何,都不应该是如此的光明正大。 暗道入口窄小又黑,一眼望不到头,石子扔下去后有长长的回音,久久不能消散,只是声音渐渐远离,到最后变成了一声呜咽。 看得出来这条设在皇宫中的暗道一开始设置成了倾斜的坡。 入口处的暗道又窄又暗,人进去之后便迅速被其吞没,伸手不见五指。姚九歌顺着斜坡缓缓往下滑,扶着的墙因为常年没有光亮很是冰凉。 在这样窄小的暗道中,只是呼吸声都被轻易地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斜坡陡然停止,前方烛火将暗道照亮,至少不像一开始那般的黑暗了。 姚九歌扶着墙站立,转过头看向已经又重新关拢的石门,舒了一口气。 站在此处光亮处,回头看经历过的黑暗,竟然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光与暗在此时相见,融合成了一条直线。 前面是黑暗,后头便是光亮。 看来他们为了防止暗道过亮被人怀疑,因此才将一开始的道路设置成了一条斜坡,且没有光亮,即便有人突然闯入,也会因这黑暗而萌生了退意。 谁能知道黑暗的尽头会有什么东西?未知的事物一向令人忌惮。 姚九歌又朝前走了一段路,后头的黑暗渐渐的后退,变得越来越模糊,而眼前的光亮则越来越灼热。 她不能后退,既然已经迈开了这一步。 更何况她眸色深沉,有些担忧地看向前方。 蒋迁身上的幻境,蒋宿所中的食梦虫,都无法等待,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此时只有她一个人,顾左和顾右还在宫外忙碌,陈上陈下也被自己派去监视乔荧,而秦疏白则因为被自己的胡闹而回了宫殿。 如今的情况,不论发生的事情好坏,她都只能自己面对了。 姚九歌舒了一口长气,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了。 “蒋迁!?” 不知又走了多久,姚九歌终于在前头遇见了自己所要找的人。 此时的蒋迁和蒋宿被人以背靠背的姿态绑在了一起,面对着自己的蒋迁更是被人蒙住了嘴,长长的布条被人系了死结,一双眼通红又愤怒,已经有了几分血丝。 布条系的太紧,姚九歌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拆了下来,随后,她顺着蒋迁的脑袋往后一看,见两人的双手皆被束到了背后,用一根看着就很坚实的绳子绑在了一起。 蒋宿低垂了透露,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发出一句话。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倘若蒋迁和蒋宿从他们离开鬼街那一天开始就被绑走了的话,那他们两个还能活着也真的算是奇迹。 姚九歌觉得时间愈发紧迫了,倘若他们两个在被救之前是因为存在了一丝希望等待人来救的话,那么此时她的到来就无疑让两人瞬间放松。 可有的时候,人在生死关头,突然的放松却是比紧绷更加致命的东西。 生怕他们两个人因为放松而累死过去,姚九歌蹲下身来立刻掏出了无命笛,想要同时镇住他们两个。 “快走。” “什么?” 蒋迁几天没有说话,又因为许久没有喝水,嘴唇已经发白到干裂,嗓子也有些干哑,大约是许久没有说话,所以此时的声音有些轻,也有些模糊。 蒋迁费力的抬起眼看向她,一张脸满是着急,可因为双手被绑住,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推开她,所以只能重复道:“快走!” 他这一次大约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但却也只是在这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产生了一点点的回音。 姚九歌眯了眯眼。 蒋迁和蒋宿的出现确实很突兀,细细想来,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找到人的确有些奇怪。 姚九歌眉眼一转,突然起身,将无命笛重新放回,不带任何犹豫地朝前头跑去。 “站住!是谁在那里!” 姚九歌跑到一半,立刻听到身后有人怒吼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短弩处于准备状态的声音。 她甚至能听到弦绷紧时发出的轻响。 能够持有短弩的必定就是鹰网,那么身后来人的身份也就清晰了。 “陛下,是将军” “他怎么在这里!?” 姚九歌一怔,立刻无语的闭了闭眼睛,暗暗骂了自己一顿。 她还是太冲动了。 早知道应该同秦疏白商量商量的。 “朕再说一遍,你是谁!” 姚九歌无语了一阵,知道自己现在再走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她叹了一口气,只好认命地转身。 “是你?” 吴元兴没有想到,这个胆大包天闯入暗道的人会是秦疏白身边的人。 他那张脸因为过于震惊而有些狰狞,整个人都呆呆的,显然还没有从这个事实中缓过来。 就站在他身边的歌图却没有这份震惊的心思了,他看了一眼呈无奈色的姚九歌,勾起了一抹冷笑,空空荡荡的左袖也证明了其主人此时的冷色。 他向来是有仇必报,不会因为对方是什么身份就放过他。 既然秦疏白他惹不起,那么拿他身边的人开刀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歌图狠毒的扫过姚九歌,心里冷哼了一声。 杀了这个女人,一定比直接杀了秦疏白还要痛快。 他几乎已经能预料到得知这个女人死亡的消息后,秦疏白的脸上会有怎么样的表情。 是愤恨?还是绝望? 歌图越想越满意,道:“陛下,您看,这个女人鬼鬼祟祟地闯入暗道,还绑了蒋将军,看起来是要拉着他们去做什么。” “朕老早就放了他,为什么如今会出现在这里?” 歌图好心地提醒道:“陛下,这女人突然闯入皇宫,一定别有所图。” 歌图话音刚落,一旁站着的鹰网的首领也继续道:“属下方才看她被长乐公主抓回了宫,随后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突然从长乐公主手中逃脱,箭雨之下轻松自如,还有两个神秘的男人保护。” 暗道内突然一片安静。 歌图等了等,觉得吴元兴的情绪酝酿的已经差不多了,便适时地又添了一把火,道:“不瞒陛下,小臣先前便已经见过这位药儿姑娘了。” 吴元兴眉头猛地一跳,微微偏头看向他。 歌图恭恭敬敬的半弯着腰,道:“当时药儿姑娘同这位蒋迁公子闯入我府中偷窃,被小臣的兄弟抓住后,为了逃命,他们曾说自己是大晁人。” “哦?” 吴元兴此时的表情倒有些平静,只是语调平和,听着莫名起了一阵寒意。 “药儿姑娘还说这位蒋公子,会是大晁下一任皇帝,小臣本来是不信的,可如今她闯入皇宫,突然绑了蒋将军,又伤害了长乐公主” 歌图顿了顿,像是猜测一般的小心翼翼道:“陛下,他们或许会对南尺不利啊。” 歌图回忆了一下南尺和大晁的状况,很自信的开口道。 此时姚九歌被抓到人在暗道,这本身已经是犯了死罪,更何况其还涉嫌绑架蒋宿和蒋迁。 偏偏这两个男人的身份在此时都那么敏感。 大晁和南尺向来交恶,近几年更是频繁发生摩擦,像吴元兴这样的人一定忍受不了这样的人存在南尺当中。 吴元兴听了歌图的话,猛地将视线看向坐在地上的蒋迁,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身后的几个属于鹰网的人守在他身后,此时看来,极具压迫性,尤其是在此时所有事情都倒向了对她不利的那一面时。 “药儿姑娘可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姚九歌沉默的摇摇头。 吴元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时间无话,可是他也没有发出命令抓住姚九歌,场面就这样僵着,一时间,谁都不敢率先说话。 最后,到底还是吴元兴打破了尴尬,他突然笑了一声,道:“药儿姑娘看来是不小心闯入了暗道,只是这暗道的性质实在太过重要,所以姑娘才会被人误会。”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 “是朕小题大做了,姑娘岂是那般的人?” “陛下?” 吴元兴伸出手来制止了歌图的话,他看着姚九歌,继续笑道:“疏儿怎么没在你身边?” 姚九歌愣了愣,还没等她开口,吴元兴又继续道:“朕听说疏儿早晨亲手为你做了早膳?” 姚九歌点点头。 “疏儿对你是真好啊” 吴元兴像是在感慨一般,看着姚九歌的目光也似乎有了一丝慈爱,不像方才那般的咄咄逼人,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此时的态度不仅让姚九歌有些奇怪,歌图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可吴元兴既然已经做出了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态度,那么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或多或少,他都有些不甘心。 分明大势已定,为何突然会在末尾发生变化? 姚九歌看着吴元兴态度突变的模样,心里有些生疑。 蒋宿和蒋迁被关在暗道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引出她,而吴元兴之前的反应也很像是因为此时而震怒的模样。 再加上其来此还带了那么多鹰网的人就证明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作为一个喜好酷刑又毫不手软的人来说,吴元兴此时的异常就显得愈发的反常了。 姚九歌理了理这发生的一切,突然懂了。 她挑了挑眉头,笑道:“狐狸对我确实很好,他一向最宠我的。” 吴元兴闪了闪眼眸,又一次看向了蒋迁,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六章 宫中惊变【二】 姚九歌平安从暗道出来,想想还要庆幸自己当初为了救出蒋迁而脱口给歌图关于蒋迁身份的事情。 倘若没有这一层身份,想来她今日也难从暗道脱身。 谁能想到,大晁和南尺的关系并非表面上单纯的势同水火呢。 蒋迁和蒋宿毕竟被关在暗道那么多日,因此虽然出现的时间与目的不明,但好歹吴元兴还是发了善心将他们两个接到了御药房整治。 蒋宿被人接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因此目前还算是安全。 姚九歌从暗道出来,又同吴元兴牛头不对马嘴的对了几句后,立刻脱口要回去找秦疏白而迅速远离了御花园。 一跃而起时,正好看见暗道旁边的清池内荷花含苞待放,比之方才,似乎更加的不染污泥了一些。 姚九歌看着,突然眉眼一弯。 能在进入暗道之前偶遇荷花,想来也是天意相助吧。 “皇上,臣妾托人从宫外引来了一批瓷器,皇上可有兴趣看看?” “皇上皇上,臣妾特地为您亲手煮了银耳羹呢,您不尝一尝吗?” 吴元兴从暗道出来,拐到了另一边时,正好看见了还在吵架的两名妃子,那两名妃子也是好眼色,眼看吴元兴一脸不悦相,立刻假装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做一一般,娇声软语就朝吴元兴的胸膛靠了过去。 姚九歌此时已经跃向了远处,听着声音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御花园的路口想来并不只有一个。 否则皇帝莅临,这么大的阵仗,那两个妃子根本不可能会没有丝毫察觉。她们本来就是宫中而生,倚靠皇帝而活,对于皇帝的行踪,应该是最为敏感的。 姚九歌勾了勾唇角,暗叹了一声,南尺的皇宫倒是机关复杂。 她在空中转了一个身,脚尖轻点檐角,瞬间移到了相距两个宫殿之外。 雁过不留痕,底下巡逻的侍卫一个也没有察觉。 此时天高云轻,又是一个好天。 姚九歌夜里失眠,清晨远离,几乎从未有过休息。此时只身一人闯入暗道,差点遭遇性命之祸,如今安全而归,让她对于能否见到秦疏白更加的激动了。 不知何时,秦疏白已经变成了她的牵挂。 几步来到房间外,一掌推开了房门,踏进门槛后,撩开了帷幔,顺手抄起桌上的点心。 最左侧的六边木窗高有四尺,挂于壁中央,透过高大参树,隐隐可望见远处宫殿轮廓。 再往旁边则是一间茶室,隔有屏风,只是秦疏白嫌南尺未有好茶,因此便空了下来,如今已被她当做了吃食的小天地。 她在看到坐在桌中央正提笔作画的秦疏白后,立刻笑开了花。 “我回来了!” 秦疏白手下笔势未停,宣纸上头,一副水墨山河赫然而出,彰显了蓬勃大气。可见其人回宫之后突起闲情雅兴,竟画上了画。 却不知姚九歌在外头曾有性命之忧。 姚九歌也不管他这画下究竟有什么含义,她只是颇见秦疏白此时并没有将全部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因此有些不太甘心。 她双手撑在桌上,将这一副水墨画欣赏了一会儿,随后立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叹地摇摇头。 水墨画她自然是不懂的。 姚九歌双手微微弯曲,随后干脆直接将身子的重量压在了桌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双眼轻眨,道:“狐狸,你不问问我方才在何处吗?” 秦疏白捋起衣袖,提笔在最上头写了一首诗,笔头却碰触到了故意压在旁边的手臂,他一个抬眼,便见姚九歌歪着头好笑地看着他。 不过一个怔神的功夫,笔下酝酿的墨水已经凝聚,滴落在纸上,变成了一滩圆点。 姚九歌趁势又将头往前一凑,仰头看向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秦疏白的模样。 “狐狸,嗯?” 已经能从他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狡黠的样子,姚九歌勾唇一笑,攀着他的手臂,将手指勾进了他的手心,随后缓缓往上,摆弄着笔头上的红线,存心不想让秦疏白继续。 他叹了一口气,顺势握紧了手心,将她的手指给包在了里头,垂眸一望,便只好遗憾地摇头。 “可惜了一幅画。” 他捏了捏姚九歌的脸,笑了一声,道:“药儿不乖。” 说着,也不去计较这一幅画的白费,转而一甩衣袖复又坐在了椅子上头,双眼微眯,撑着脑袋,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我有一件事情要说。” 姚九歌想了想,轻咳了一声,又开口道。 只见她一手撑在桌上,一个使劲,便将自己送到了另一侧,正对着秦疏白。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颇为自责地叹了口气。 秦疏白看着她坐在桌上,一脸欲语还休的模样,挑了眉头,道:“又闯祸了?” “嗯” 秦疏白道:“陈上陈下呢?” “我让他们监视乔荧去了。” 秦疏白闻言又挑了眉头,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勾着胸前一缕长发缠绕指尖,显然有故意隐瞒了一些细节。 他又眯了眯眼,恍惚间叹了一口气。 等到姚九歌回过神时,方才还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解释的秦疏白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硬生生地将她的双腿撑开,俯下身子,站定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墨色衣袍垂垂而下,有些微凉。 秦疏白一双眸子往下,是她有些错愕而惊讶不已的脸,此时正微微仰着,红唇轻启,娇艳欲滴。 “药儿,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挑起了她的下巴,指腹缓缓摩挲,一身莲花香扑面而来,几乎袭击了她的所有理智。 姚九歌下意识地抵着他的胸膛,就着他的手顺势将头更加的抬高了,此时是真的有些无语了。 她抬头望天,再回眸,便撞进了秦疏白的眸子中。 好像漩涡,无情又迷人,分明是险境,她却毫无后退的能力,心甘情愿的为之沉沦。 这个人的魅力,真真是致命的毒药。 姚九歌怔怔地望着他发愣,秦疏白也不急,就着她的目光缓缓纠缠,片刻不离。 渐渐地,两人的视线皆往下移,最终停在了双唇上。 眼看二人距离愈发靠近,近到呼吸也交缠在耳侧,甚至还因此吹过了一缕发丝,带起了一圈心悸。 然而就在快要贴近时,秦疏白却微微侧过头,低沉的笑了一声,一手将她揽入怀中。 好听的声音故意折磨人一般停在她耳侧。 细细如情人细语,让她的耳朵有些发痒,整个身子都为此软了下来,只能靠着他的肩膀,懒懒倒下。 秦疏白看出了姚九歌的反应,立刻又好心情的低低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耳垂,这才打算放过她一般,道:“老实交代吧。” 姚九歌呜咽了一声,双手捂脸,无言以对。 自己已经被秦疏白抱到了椅子上,椅子还有些凉意,她将脸压在椅圈上,偷偷看了秦疏白一眼。 秦疏白双手环胸,靠着桌子,好心情道:“你知道蒋宿在哪里了是吗?” 贴着椅背的脸被挤的有些扁,看着很是可爱,秦疏白也不打算指出,便只是一边笑着看她一边缓缓道。 “嗯” 姚九歌揉了揉脸,这才缓了心神,将自己一整个上午的遭遇都跟秦疏白脱口而出。从遇见乔荧开始,到猜测蒋宿被人关在暗道中,一件一件,格外细致,连细节都不肯放过。 话毕,她终于又倒在椅子上,哀嚎了一声:“我为什么这么蠢啊,行动之前为什么不动动脑子,这下可好,打草惊蛇,你说,歌图会不会因为我再也不出手了啊,万一真这样了,那我们还怎么抓他?” 秦疏白静静地听完姚九歌的话,闻此,笑道:“这样也好,你的无心之举定然会让歌图危机感大增,接下来,他的行动只会更快。”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 “你方才说皇帝听到蒋迁的身份后反而突然放了你们是吗?” 姚九歌点点头,又道:“我当时就在想,估计他以为你这次来是帮他的,所以以为我也是盟友,这才放了我。” “可歌图不知道,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受到了阻碍,为了能最终成功,他一定会冒死一拼。” 姚九歌抓着椅圈,琢磨了一番,点点头:“那他一定还会找乔荧的。” “不。” 秦疏白轻轻摇头,一把拦住准备冲出去的姚九歌,道:“如果你是皇帝,你最害怕的会是什么?”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如果我是皇帝的话,应该最怕自己的帝国倒塌吧。” 她想了想,又道:“南尺皇帝嗜好酷刑,一方面是本性所然,另一方面应该也是担心自己的统治会被推翻,出于不安,因此才会严苛。” 秦疏白点点头,伸手将她额边碎发整理了一番,这才拍拍她的头,道:“所以歌图如今当务之急,一定是让这位皇帝意识到自己的帝国已经岌岌可危。” 姚九歌深以为然,一把撒开秦疏白的手就往外跑。 “我这就去找蒋宿!” 可秦疏白却又一次将她拉了回来,眼看她面带疑惑,一副不解的模样,秦疏白失笑了片刻,突然将她一把拽了过来。 一个转身,便让她面对着木桌。 他将头贴在姚九歌的耳朵上,低低道:“毁了我一幅好画什么也不作为就想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又重新铺了新的宣纸,毛笔在一旁已经准备就绪,姚九歌不解其中深意,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两人离的太近,只是稍稍一个转头就已经碰到了鼻子,秦疏白蹭过她的鼻尖,顺手将毛笔放在她手中。 随后扬了扬手,示意她下笔。 姚九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七章 箭在弦上【一】 姚九歌不想回忆昨天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想当初,自己身为姚氏一族族长,风光无限,众人敬畏,什么时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如今虎落平阳,被秦疏白欺。 她是不懂什么书画鉴赏,也不会什么闲情雅兴。像这种笔上展露风云与心情的事情,她向来不是很擅长。 所以当秦疏白用一种半强迫的态度让她重新赔给他一幅画时,她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在秦疏白的语言描述下,姚九歌迫于无奈,只好下笔将他所表露的意境一点点尝试着还原出来。 最后得到了一堆不知名的形状,伴有墨滴滚落,在宣纸上凝结成了无数的圆点,干透之后将宣纸起了褶皱。 即便是刚学字的孩童,可能都比她画的好。 而为了膈应秦疏白,她甚至故意在宣纸上头好整以暇的提了一首小诗。 随后,在趁着秦疏白百年难得一遇的呆滞后溜之大吉。 笑话,不溜等着被秦疏白揍吗? 而且她有强烈的预感,秦疏白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尤其是在她一阵鬼画符后。 是以,次日。 吃完早膳准备拉着秦疏白去溜圈的姚九歌才将一脚踏进房门,余眼在扫到一旁桌前站立着的人影后,立刻警钟大作的转身就要跑。 但人一旦有了着急的事情,很容易就会忽略眼前近在咫尺的危险。 比如,她忘记了自己的一只脚还在里面。 所以当她转身过后准备逃跑时,毫无意外地将脚绊在门槛上,只听得“砰”的一声,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的姚九歌就这样被成功止住了逃跑的心思。 若是以她之身撞击坚硬的地面,可想而知,受伤的一定是她。 到时鼻破血流,毁了面貌,传出去不免让人笑话。 “秦秦秦秦疏白!救命啊!” 一声凄惨的求救声颤颤巍巍的传了过去,止住了他的笔头。随即一阵风过,几乎是在下一秒,她的腰间就已经环上了一只手。 温热,很用力。一把将她从即将面对的惨境中拉了出来。 姚九歌长舒了一口气,背靠秦疏白的胸膛,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而秦疏白则一手放在她头顶,意味不明地拍了拍,随后道:“药儿在逃什么?” 姚九歌一噎。 “竟是连轻功都忘了,药儿,你在怕我?” 姚九歌愣了愣,仿佛从秦疏白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落寞,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但那只停留在她头顶的大手则制止了她的行动。 姚九歌没法看清他的神情,只是紧靠着他的胸膛,是沉稳跳动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脏声。 浑身莲花香缠绕,像一捆无形的绳索将她捆绑,不愿也不能挣脱。 她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 姚九歌眉眼一跳,手碰触到腰间的手臂,便搁置在上头,急忙道:“狐狸,我没有在逃跑。” 来自头顶上头的声音很是沉沉,一字一句道:“那你是在做甚?” “我我是怕打扰你作画!” 秦疏白笑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了,道:“你昨日可不是这样的。” “昨日已是过去了,今日明日总是要有些长进的嘛。” 秦疏白“唔”了一声,又笑。 “可我觉得药儿颇具绘画天赋,就拿你昨日那副画来说,意境高远含义深刻,颇有魏晋风骨,常人真真难望其项背。” 姚九歌:“” “所以我已经命人将你这幅画挂在了壁上,好能时时欣赏。” 姚九歌:“” 她僵硬地将脖子转到一边,果真发现自己那副根本算不上画的作品被好生搁置在壁上,一眼望去,很是突兀,与整体很不协调。 她觉得,秦疏白也许还是在整他。 可还没等她开口,秦疏白便又扬了声调,道:“我觉得药儿很有能力,可否教我?” 教? 姚九歌噎了一下,郑重道:“你是想学我这种作画方式吗?” “嗯。” 姚九歌抓着他的手臂硬是给自己转了一个身,抬头用很是沉重的目光盯着他,直到秦疏白疑惑地挑了眉头后,这才叹了口气。 “药儿是觉得自己的画很糟糕吗?” 姚九歌纠结了神色,看着秦疏白带笑的眉眼,一副耐心等她回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道:“你要听真话吗?” 秦疏白又挑了眉头,指腹蹭过她的脸颊,轻轻“嗯?”了一声。 姚九歌撇撇嘴,吐槽道:“比起这个,难道不是你的品味更加奇怪吗?” 秦疏白笑了一声,拉过她的手就要将她往木桌旁带,姚九歌一看自己又要面临作画的命运,立刻止住了脚步,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你冷静一点啊!你要是学会我这种作画方式,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啊!” 秦疏白不以为然道:“哦?谁敢?” 姚九歌挣扎的用力,已经几乎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姿势而秦疏白眼看着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顺势抱住了不断往后仰的姚九歌,在她眼睛上轻轻琢了一口。 “药儿不肯教我,可还是因为怕我?” “不是” “那为何不教?” “” 姚九歌实在不懂秦疏白此举深意,可她既然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便只好认命的重新来到了木桌前,手执狼毫,心中叹息声愈发浓了些。 她委实是没有绘画天分的,只是如今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 蘸了墨的笔头迟迟没有下去,酝酿了许久的墨珠终于撑不住倒地,溅开了一朵墨花,星星点点聚集在墨团四周,片刻干涸。 不断有墨珠掉落,溅在宣纸上头,很是夺目。 姚九歌便顺着这些墨珠滴落的方向画了一条条横线,粗浅不一,长短不同,只是怎么看也没有什么美感。 她将笔端点在鼻尖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随后又在上头添了几条,以填满宣纸的宽度。 就站在她身后的秦疏白眼看着她像是涂鸦一般的画完了一条条横线失笑了片刻,随后突然俯下身来,贴过她的发丝,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心。 像是在教导一般,控制着她笔下的走向。 “药儿的画作很好,只是还有一些缺陷可改。” 他说着,又带着笔头在上头做了几番处理,而那本来看着只是一条条毫无规律的黑线的东西在他手下便突然产生了变化。 仿若鬼斧神工,起死回生一般,这宣纸上的痕迹突然变了模样,看着已经隐隐像是一棵盘虬卧龙的树。 又换了蘸红的笔,点点而下,点缀在这上头,东一点西一点。 等到突然停止,便是一棵盛放的梅花树。 赞叹于秦疏白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姚九歌认认真真地观察了这梅花的点缀手法后,便兴致匆匆地有样学样地点了下去。 一棵完整的梅花树现于眼前。 秦疏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的低沉,凑在她耳旁,低低夸道:“乖宝宝,好聪明。” 姚九歌红了脸,低下头来,只能将心思转移到画上,这才不至于乱了方寸。 似冬日,万物不醒,独有梅花悄然盛放,不畏寒冬,不惧狂风,孤独而又倔强的盛放。 沉闷的天色里,是这一抹红撕开了天际,注入了一丝暖色。大片的留白仿佛是懒懒而下的白雪,一片又一片的落下,如柳絮,如棉花,轻飘飘不带一丝重量。 在这样一幅画中,姚九歌似乎已经能体会到那冬日的景色了。冷清的冬天和热情似火的梅花相互交织,很是独特的一种搭配。 她赞叹地伸手摸了摸这棵梅花树,突然觉得秦疏白的话是对的了。 方才还是一条条白线,如今却能变成一棵梅花。谁能预料,昨日的那副画若是完成又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隐藏在粗犷与毫无条理下的细腻与美丽,最是值得人去挖掘和珍惜。 姚九歌提笔又在上头写了一首关于梅花的诗句后,想了想,便在后头提上了名字。 只是这名字却很是陌生,也很是新颖。 只见那诗后头写着的是:秦歌。 秦疏白眼前一亮,盯着那新名字看了半天,这才有些不舍地转移了视线,轻声道:“药儿” 姚九歌却觉得没什么,只是解释道:“这画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嘛,当然要写上我们两个的名字啊。” 秦疏白一听,又看了一眼这名字,带着丝丝的狷狂,却又不似那么的脱离自傲。只是他的小姑娘本身便是自由飞扬,所以就连字也透着天真烂漫。 他想要解释,可立马又笑着摇摇头,从身后一把抱住她,感觉到她便突然的怀抱而产生的意外,便安抚地拍拍她的头。 “但这名字还有第二层意思,我日后再讲与你听。” 姚九歌奇怪,微微转了头。 秦疏白不用看也不用猜,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努力的抬了头,一张嘴微微张开,有些疑惑的认认真真看着他,眼底清澈,一派无邪。 这个小姑娘啊,实在不懂人间世故。 秦疏白不急于现在让她知晓,便笑着侧过了头,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是微痒的,不疼,却是另外一种陌生的感觉。 姚九歌只觉双腿一软,脑袋也有些空白。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停止后,已经被秦疏白抱到了桌上。 顾念着桌上的画,姚九歌本来是想拒绝的,可话语还没说出,另一声娇软甜音便已经先其一步溢了出来。 之后不久,门外便突然有一声沉闷的响声,听着像是有人摔倒了的样子。 本来是想来汇报情况的陈上抹了一把脸,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他怎么忘了药儿姑娘同自家主上如今的关系啊。 秦疏白的声音已经从屋内传来,他想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陈上面上一副悲愤的模样,只好颤抖地推开了门。 “主上,姑娘。” 秦疏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半跪在地上的陈上恢复了冷静,继续道:“我们发现长乐公主方才朝御药房而去,来势汹汹,可能有异” 秦疏白抬手止住了陈上的猜测,淡淡道:“她的心思,不足为患。” 在他一旁小心地收好了画作的姚九歌却没有秦疏白这么冷静,她一听到乔荧往御药房就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因此连忙将画塞到秦疏白手中,比了比外头,道:“我过去一趟。” 秦疏白点头,嘱咐道:“小心些,不要跑的太快。” “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八章 箭在弦上【二】 御药房内。 殿前上,跪着一群身着官府的太医,此时皆战战兢兢地跪在乔荧面前,等候着乔荧的怒火。 “你们没有听到本宫的话吗?马上把蒋宿给我弄出宫去!” 为首的太医年岁已大,说话也有些颤音,只是他却是在听到乔荧的命令后第一个发出拒绝声音的。 “殿下,将军如今重伤未醒,倘若此时将他送出宫,无异于让他送死啊!” 御药房同太医院历来是连在一起的,因此两个宫殿之间距离很近,且在中间已经打通了一条紧急通道,免得出现意外状况拖延了时间。 此时的蒋宿便是便安置在御药房最上头的一张木床上,屏风遮盖了里头的景象,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只能看到有不断从旁边的太医院而来的助手正不断的取换药物,忙碌更替,没人敢停下来。 乔荧看了一眼屏风,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安静吃药,许久没有出过声音的蒋迁,随即冷嗤了一声,道:“重伤?蒋宿身经百战,如今只是一点小伤便会危机性命?你当本宫是傻的吗?” “殿下,将军如今性命危在旦夕,您若再拖延下去,很有可能便会间接地害死一个人啊!” 那名老太医句句诚恳,请求地磕了两个头,想要阻止乔荧此时疯狂的想法。 可乔荧哪会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满心只以为这名太医胆大包天,竟连自己的话都听不进去。 她猛地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剑抵在太医的喉咙处。 “殿下!!!” 身后跪着的一种太医见乔荧竟然将长剑指向了这名老太医,立刻都哀嚎着给乔荧磕头,一时皆是不忍与求情声,吵的乔荧有些头疼。 “都给本宫闭嘴!” 乔荧说话暴躁,长剑已经死死抵在了太医的喉咙上,只要此时再有一个动作,太医的命就保不住了。 跪在他身旁的太医看了长剑一眼,突然开口道:“殿下,将军本就在前几年便伤了身子,如今又在潮湿的地方被关押了这么些许日子,早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如今陛下更是口谕要求臣等立刻救醒他,还望殿下能认真对待陛下的口谕允许我们继续诊治。” 乔荧听完后,将头转向这个说话的太医身上。 很年轻,看官服的颜色应该是这名老太医的助手了。 乔荧将剑往后一移,又问道:“潮湿的地方?那一定是个很隐蔽的地方了,谁发现的?” 这名太医快速抬头看了乔荧一眼,立刻回复道:“只听说是一名年轻的姑娘,其他的,微臣也不知。” “哦?年轻的姑娘?” 乔荧眉眼一转,随即发出一声冷哼,道:“这姑娘在如此隐蔽的地方发现了蒋宿,父皇就没怀疑过吗?” 这太医又道:“不曾听闻,但想来应该是无碍的。只是陛下大怒,誓要查出是谁关押了将军,因此严令臣等三日内救醒将军,否则便要跟着将军一起陪葬,殿下心善,一向体谅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今日已是时限的第二日,殿下” 这太医说的不卑不亢,又是夸赞了乔荧,又是说明了蒋宿在吴元兴心中的重要性,几句话便让乔荧找不出毛病来。 乔荧想了想,便将长剑收回扔给了侍卫,只是还是忍不住嗤了一声:“也不知道那女人使了什么妖法,竟能父皇不追究。” 明显能感觉到乔荧话语中的酸意,而这已经涉及到了,而且还是当朝公主的,因此太医虽然敏锐的察觉了出来,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坐在一旁的蒋迁却在听完这句话后哼了一声。 本就因为乔荧的到来而噤如寒蝉的御药房早就已经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因此此时这声冷哼也显得格外的明显。 乔荧微微转了防线,看向正在喝药的蒋迁,惯于发号命令让她如今的口气总是有一股趾高气昂的调调,听在人的耳朵里,总归有些不太好听。 “怎么?你有别的意见?” 蒋迁没有及时回复,只是慢悠悠地将剩下的药渣也喝了个干净,又将药碗放下后,拾了绢布擦了擦嘴,这才看了乔荧一眼。 “我是觉得,原来堂堂一国公主在酸别人的生活时也那么刻薄。” 乔荧横眉竖眼,朝前跨了两步,道:“你说本宫在酸那个女人?你疯了吧!” 蒋迁笑了笑,道:“你急急忙忙地要将六哥赶出宫,不就是怕秦疏白怀疑你就是那个同谋吗?” “秦疏白?” “怎么,喜欢了人家那么久,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吗?” 乔荧一怔。 她倒是知道要去打听他的名字,可连她的父皇都选择隐瞒不告知,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秦疏白,秦疏白。 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么,果然和他的模样很相配。 乔荧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秦疏白的名字,心中欢喜,恨不得将这个名字天天挂在自己房中,日日欣赏夜夜观看。 蒋迁冷眼看着乔荧的脸色变幻,不屑的又嗤了一声,他低头摆弄了一番药碗,道:“你要是还想好好当自己的长乐公主,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秦疏白。” 乔荧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蒋迁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依然沉浸在秦疏白的名字当中不可自拔,便又忍不住哼了一声,不屑的神情已经明显到如此,可乔荧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也是奇怪了,你的父皇这么忌惮秦疏白,按理来说应该也会阻止你接近他,可他像是看不到一般,奇了奇了。” “父皇这么疼我,自然也是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嫁了,他又怎么会拦着我?” 蒋迁又是冷哼。 乔荧却是已经被自己的妄想给吞没了,在知道秦疏白的名字之后,不可避免的,乔荧已经想到了他们的未来。 因此此时听到蒋迁的不断冷哼,她立刻反驳道:“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只要我向父皇说明,他一定会让我嫁给他的!” “长乐公主自小享受无限宠爱,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也有人为你摘下,可公主怕是忘了,还是有那么些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为此屈服于你的。” 乔荧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是说药儿那个女人吗?区区一个平民,妄想依靠美貌拴住男人的心,简直是在痴人做梦!本宫堂堂南尺长乐公主,秦公子娶我之后就会有无上的权利和金钱,这般荣耀,哪个男人不会动心?那个女人和本宫,到底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蒋迁似乎是被她的话给逗笑了,连连咳了好几声,拍着胸膛有些吃力的粗喘了好几口气,脸色也憋的通红,只是那笑声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方才说话的那名年轻的太医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出于责任,他想也没想,立刻不顾乔荧的怒气站起来便在蒋迁身上扎了几针,随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半天,蒋迁这才缓了过来。 他抹掉笑出来的泪水,道:“有句话你说对了,药儿姑娘和你,的确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蒋迁!不想活了是不是!” 蒋迁惊喜地抬头,道:“是啊,被你发现了。” 乔荧咬牙切齿地将手指向蒋迁,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无赖的蒋迁说话。 她习惯了别人的服从,从未遇到过和她顶嘴的。 可面前这个蒋迁是一个,那个药儿也是一个,还有秦疏白,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一副冷淡的样子,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乔荧眼中闪过了杀意,被蒋迁迅速捕捉到,他收了笑意,继续道:“公主就不好奇为什么你屡次三番的打听却怎么也打听不到秦疏白的身份吗?” “本宫不想知道!本宫只要知道他是我喜欢的人就是了!” “肤浅。” 蒋迁哼了一声,又道:“以秦疏白的身份,你父皇自然百般忌惮,别说是身份了,他连名字都不敢告诉你,你就没想过原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只要你敢动药儿姑娘,秦疏白就敢动你们南尺,你明白吗?”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么护着她?!” 蒋迁悠悠道:“很简单啊,就说最肤浅的一个原因吧,哪怕比的是外貌,你也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够不到,这个原因公主满意吧?” 乔荧本来是想继续拔剑的,干脆解决了这个话多的蒋迁,也图了个耳朵清净。可是她不能,倘若蒋迁死在自己手里,那么一来对不起她的身份,二来她也不想让秦疏白知道这件事情。 可该有的惩罚她还是要动的。 所以乔荧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笑着看了一眼因为病着而面色有些苍白的蒋迁,阴测测道:“蒋迁,你也知道,我们南尺最有名的就是酷刑了,你一个区区草民屡次三番在御药房辱骂当朝公主,即便罪不至死,怎么也得脱层皮来谢罪吧?” 蒋迁听闻,平平静静地看着她。 御药房内,太医们没有得到乔荧的准许依然跪在地上等候,而蒋迁坐在一旁,一脸无畏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乔荧。 屏风后头的助手还在继续照料着蒋宿,偶尔会弄出点动静,除此之外,此时正是静悄悄时。 “哟,都在呢?”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话音刚落,来人便迅速踏了进来。 蒋迁一眼看到了她,立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药儿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九章 箭在弦上【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姚九歌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一场好戏。 她看了看乔荧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蒋迁得意的样子,挑了挑眉头。 “药儿姑娘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不用不用,其实我身体挺好的,就是现在有点饿,你要是能给我拿点吃的就最好了!” “不是来看你的。” 姚九歌一把推开献殷勤的蒋迁,之后看了一眼屏风。 “不过乔荧这么着急来御药房作甚?” 乔荧做贼心虚,若说方才面对蒋迁时还有点野蛮的话,如今遇见姚九歌就只剩下怂了。 大约是每次自己做亏心事时都会被姚九歌碰见,导致她现在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所以她咳了两声,挺直了腰板,道:“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我可是听说蒋宿就是你发现的啊,你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对南尺皇宫很熟悉的样子?” 姚九歌轻轻挑了眉头,道:“何以见得?” “否则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蒋宿?” 姚九歌笑着看着乔荧,道:“乔荧,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只要动动脑子就可以解决。” 意思太明显,听得乔荧脸色立马一僵。 但随即,她又道:“蒋宿身为南尺将军,突然被人绑入皇宫数日,差点丢了性命,这期间便只有你和那名绑架者知道他的位置,这么巧啊?” 乔荧的话里带刺,姚九歌倒是已经很习以为常了。自从她看到秦疏白之后,就没对自己有过什么好的语气。 可能是敌人见面分外眼红吧。 姚九歌摸了摸下巴,看着一脸戒备的瞪着自己的乔荧,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而不管是挑眉还是微微眯眼,这一系列的微表情都让乔荧心里一震。这个女人同秦疏白有许多地方都很相似。 这其中就包括这两个细微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世人都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在许多方面都会变得越来越像,她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每次看到姚九歌时,她都恍惚以为是秦疏白。 这想法实在太可怕,可怕到足以浇灭她所有的希望。 所以乔荧很快又摇摇头,看着姚九歌,重新振作了精神,道:“我不相信巧合,我只相信别有所图。” “所以你的意思是……” “药儿姑娘,敢和南尺作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你也不要以为能够凭借歌图就能企图颠覆我南尺。” 姚九歌好笑的挑高了眉头。 “可你也给了歌图一份地图啊。” “区区一份地图又能证明什么!” 乔荧冷哼了一声,明显对于自己给过歌图地图这一件事供认不讳,但言语中也没什么后悔的意思。 一个公主,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自然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阴暗的另一面。所以即便姚九歌跟她说的这么直白了也没让她明白致命的那一点。 难道一定要遭遇了生死威胁才会醒悟吗? 姚九歌叹了一口气,她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教导乔荧的,只是如今乔荧身在御药房,估计会给歌图制造点机会。 歌图那个人……她以前是真的小看他了。 如今蒋宿昏迷,那么很容易就会被歌图利用,所以…… “乔荧。” “作甚?”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姚九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不知道多久,但或许早就已经腿麻了的太医众等,突然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 那本来还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的太医们,还在咄咄逼人的乔荧,站立在她两旁的两个侍卫,全在这一声响指后,毫无预兆的昏倒在了地上。 姚九歌跨过倒得横七竖八的太医群,啧啧摇摇头。 “乔荧也真是狠心,这里头的太医大部分都岁数这般高,她竟也不管。” 蒋迁:“.…..” 御药房庞大,此时却挤满了人,且全都昏迷。 他又看了一眼屏风旁边倒成一片的助手,嘴角抽了抽,看向姚九歌的眼神也变了。 “你……” “你什么你,过来帮忙。” 姚九歌拎起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被障术波及的蒋迁就朝屏风后走去。只是才走了两步,她便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眼前也是忽然一黑。 她立马抓住蒋迁的手臂,无力地攀着勉强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你怎么了?” 姚九歌摇摇头,伸出手心撑着自己的额头,闭眼哀叹了一声。 “走吧。” 蒋迁看了一眼已经能隐隐看见人影的木床,虽然觉得姚九歌的状态有点奇怪,但他到底还是更关心蒋宿一点,因此也没有异议,扶着姚九歌走了过去。 蒋宿的面色很差,灰白,没有生机的惨然,呼吸微弱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倘若不是御药房众多太医联手,恐怕蒋宿早就已经撑不过去了。 姚九歌稍稍看了蒋宿一眼,便立刻沉下脸。 “你把他扶起来,自己也坐上去。” “啊?” 蒋迁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姚九歌的脸色后立刻照做。他背靠着蒋宿,就像在暗道那般,只是如今的蒋宿已经没了意识,他必须用极大的力气才能保证蒋宿不会倒下去。 姚九歌看着蒋迁准备就绪,摸着无命笛的纹路若有所思。 蒋宿的食梦虫自然是要驱逐的,可蒋迁的幻境也要收回。 可是蒋迁的幻境还没完全被激醒,她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强行唤回。 幻世珠碎裂成数片,变成了连她都感到陌生的全新幻境,这幻境已经诡异到可以勾起人心中最期盼的欲望,恐怖的让她都有些害怕。 “药儿姑娘,我是不是会死?” 姚九歌本来是在出神地想着对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一直是对着蒋迁的,所以当蒋迁躺在上头时,便看见姚九歌一脸大事不妙的深沉表情,这才有了如此猜测。 身后的蒋宿后背已经有一些微凉,这场景又让他想起了前几年与蒋宿的初次相遇。 那时候的蒋宿即便身受重伤,又何时会变得如此冰凉无力? 蒋迁目露悲色,看着姚九歌道:“你是不是要用我的命来换六哥的命?其实没关系的,即便你不愿意,我也会自己去试的。” 他说着回头望了一眼低垂着头颅的蒋宿,认真道:“我倒是不怕死,只要六哥能活着……” 姚九歌抬起无命笛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的命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好吗?再说了,即便我想,狐狸也绝不肯的。” 说罢,她将无命笛放置在唇下,简单吹出了几个短音,眼看着蒋迁一脸怔怔然,这才又道:“还有,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蒋迁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方才姚九歌只是吹了几个短音,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揪住了一般的疼。 是那种仿佛自己只要一用力,心脏就会立刻破裂的疼痛。 他这是怎么了? 姚九歌看了一眼面色有异的蒋迁,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吹奏了一首曲子。 雄心万志,年轻气盛,家国天下。 是他年少远离大晁独自闯荡,是他置身丘赤陷阱沦为药人。 是蒋宿战事激烈,永不放弃。也是他大隐于市后的茫然。 蒋迁揪着自己的心脏,几乎使了吃奶的劲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感觉这首曲子似乎有魔力一般,一点一点的拉扯他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撕拉他的灵魂,让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扑。” 不只是蒋迁,就连姚九歌的状况也令人担忧。 强撑的结果并不圆满,很多时候更是会给当事人造成无法磨灭的伤害。 实力与结果不对等,便只能是伤了性命。 本就是红色的无命笛看着已经很是高调,可如今,更是因为沾染了一丝鲜血,使得无命笛显得更加的嗜血。 姚九歌终究还是没能撑住,鲜血涌上喉咙口,血腥气激的她差一点停了吹奏。 可如今一旦停止吹奏,谁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姚九歌不敢放弃,瞪大了双眼,直到双眼酸涩,有了血丝,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她甚至不敢擦掉血迹,只能眼盯着蒋迁和蒋宿,盼望这一次的吹奏能够成功。 “啊啊啊!” 可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蒋宿突然苏醒,一掌拍开了正在吹奏的姚九歌,同时抛下蒋迁,一跃而下,朝屋外奔去。 姚九歌捂着自己的胸口,擦掉嘴角鲜血,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蒋迁,可惜的叹了口气。 就差一点点……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零 箭在弦上【四】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蒋迁冲出御药房,对着湛蓝的天空大吼了一声。 双目腥红,没有一丝人情味。 早年将军时期,他曾多次进出皇宫,因此对于皇宫各处宫殿的大致方向还是清楚的。 此时吴元兴早朝已经结束,那么此时应该是在回宫的路上。 “陛下,我丘赤人已经按照约定千里迢迢而来,此时已过甘岭,最迟后日也到了。” 吴元兴略略点头,身后跟着的一众侍从远离五步远,恭恭敬敬地跟着。 此时正好是地势开阔地,一旁清池上有石桥,再一旁便是一座亭,亭上一望,可见御花园。 此时正是好时节,一眼望去,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吴元兴略一思索,乍见池中涟漪微荡,将亭子倒映在中央,一尾锦鲤从中破水而出,尾巴一甩,将几滴水珠飞溅在空中。 而方才还倒立在中央的亭子也因为这鲤鱼的动静而扭曲摇晃,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看见其正形了。 这本是平常的景色,可放在皇宫,那性质便不一样了。更或者说,鲤鱼在统治者面前一跃而起,则象征了另一个更深远的含义:鲤鱼跳龙门。 似龙鳞而足,只是欠登门。 倘若这鲤鱼是在别处而跳出也就罢了,只是偏偏在这里。 吴元兴抬头看了一眼清池旁的亭子,这座亭子不大,四方檐角高高翘起,分别挂了一枚铜铃,一块牌匾挂于上头,乃深思亭。 此亭为南尺奉先帝所建,意在警示。 前头便是一汪清池,或可代表了民生。水若平静则亭子与清池和谐共处,倘若水汹涌,那么亭子的倒影也不得安宁。 此时清池突然跳出锦鲤,怎么看也像是某种预兆。 吴元兴略一思忖,将目光投向了歌图。 丘赤人野心勃勃,此时依附他南尺,也不知真心究竟有多少。 “此事严肃,你跟朕去深思亭详谈。” 歌图连忙称道,身后的侍从得了命令自然不敢再跟过去,只能停在清池边,微微低着头,等待着吴元兴的再一次吩咐。 歌图等吴元兴走过去后,忽然将视线看向清池内还起着涟漪的深思亭倒影,皱了皱眉头,那空空荡荡的左袖也在此时被吹起,腾于空中。 他似有所察,抬头看向那块匾。 对于中原地区的文化他只是粗懂,这些年来丘赤虽然有意加强了对中原的了解,为此他也读过一些中原诗人写的诗词。 可在他看来,无外乎都是一些伤春悲秋之词,并不值得研究。 但他因为受了命令,此次前来中原必得带回名书与瓷器丝绸,因此见得多了之后,他也能勉强有了点鉴赏的能力。 这三个字下笔有力,呼啸成风,结构很是大气。能够被建造在宫中的亭子,再结合这字,想必应该是哪位皇帝不知何年写下的。 歌图将吹起的袖子拉回来,吴元兴已经站在亭子一侧,目光看向清池,似乎是在等他上来。 “陛下,可是有什么疑虑?” 吴元兴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歌图,这个来自丘赤国的男人。 样貌确实与他们不同,身形高大,目光如鹰,让人很难不对其产生防备。 吴元兴又看了一眼他空空荡荡的左手,沉思了一番。 在这九州大陆中,每一个国家都有其独特的图腾,其中他南尺图腾便是蟒蛇,而大虞则为狼,而从以往得到的消息可以猜出,丘赤人也是极其崇尚狼群的。 大虞人狠辣又粗野,是一个宁肯自损八百也要折敌一千的狠角色,且又极其记仇,向来不肯放过自己看上的猎物。 那么丘赤想来也是一样的。 吴元兴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很快就闪过,他眼眸一闪,道:“这里毕竟是我南尺的国土,丘赤大规模而来可想过如何在此立足?” 歌图道:“我丘赤人并没那么多规矩,既然此次前来投靠南尺,那么便是有十足十的诚心,倘若陛下忧心我们有异心,那么便尽管将我丘赤战士安排在外野。我们毫无怨言!” 吴元兴连连摇头,道:“不成,远来便是客,朕又怎能失礼?”他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朕听说你们丘赤好战,想来待在城内也束手束脚的,不如便出城与驻扎在边境的大军会和,也好互相熟悉,你觉得如何?” “但凭陛下吩咐。” 歌图朝后一退,将拳头砸向胸膛,恭恭敬敬地鞠了躬。 吴元兴说完便又将视线放在了清池上头,此时的清池已经又恢复了平静,没了鲤鱼的搅乱,此时的清池清晰地将亭子倒映,以及他二人也被一起倒映在池中。 歌图抬起头,见吴元兴依然将目光放在清池,他跟着看了一会儿,小心说道:“陛下,鲤鱼腾空只是一时,亭子倒映虽被搅乱,但终归还是会复于平静,再说了,小小锦鲤如何能撼动高大亭子?” 吴元兴看向池子的目光一顿,随即又看向歌图,似乎是在琢磨他这句话其中的意思一般。 歌图目光坦荡,不惧与吴元兴对视。 “哎呀!” “啊!” “扑通!” “将军!莫要过去啊,将军!” 正当两人谈话时,那边冲出御药房的蒋宿也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双眸子腥红如血,在看到吴元兴时则变得更加的明显了。 “蒋宿?” 吴元兴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看着蒋宿,颇为惊喜道:“你这老家伙总算是醒了,害的朕好一阵担心!” 蒋宿嘴唇抿紧,两颊崩的紧紧的,死死的瞪着吴元兴。 大概是觉得目前的局势有些尴尬,吴元兴也想起自己这些年确实有些冷落蒋宿,如今看他的龙钟老态,也觉得有些愧疚。 他轻咳了一声,道:“你也真是的,退隐便退隐吧这么折腾自己怎么行?来人,快去扶着将军!” 离的最近的侍卫,也就是方才出声喝止了蒋宿登深思亭的那个侍卫,领命后立即要搀住蒋宿。 然后就被蒋宿狠狠推开了。 方才还有些木讷的蒋宿如今凶悍毕露,在推开侍卫之后,顺势抽了佩剑。 剑端划过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方才被推入清池的一名侍从也在旁边人的帮助之下艰难地爬了上来,一时间场景竟有些混乱,也有些狼狈。 吴元兴这时才觉得不对。 但蒋宿已经持剑冲了上来,但跟着他的一众侍从方才都被蒋宿的凶悍冲撞的方寸大乱,没有一个能够及时拉住蒋宿。 即便有,可能也依然拦不住蒋宿的。 吴元兴没有想到蒋宿会突然发疯,他只能看着剑带凌厉朝自己杀了过来,他仓皇逃窜,一双眼目不转睛,生怕被剑气所惑,一时失神丢了性命。 “蒋宿!莫要再向前了!” 蒋宿毫不听劝,甚至加快了动作,眼看就要刺中没有一丝武功的吴元兴。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边但是被蒋宿刻意忽略了的歌图突然站出来,挡在了吴元兴面前。 而恰在此时,得到消息的鹰网首领立刻飞跃而至,短弩精准射向了蒋宿的手臂。 手臂被突然射中,无尽的刺痛让蒋宿突然仰头长啸了一声,趁着此时,那首领一脚踢开他手中长剑,轻易制服了蒋宿。 而恰巧被剑刺中了心脏处的歌图连连趔趄,被惊讶不已的吴元兴扶住。因为帮扶,连他的手上都沾染了鲜血。 是温热的。 “是你救了朕,歌图,你……” “昏君!昏君!昏君啊!你还我兄弟的命来!” 被制止的蒋宿还在扯嗓嘶吼,声音大到吴元兴听不清歌图都在讲什么,而很会看眼色的鹰网首领立刻一掌拍晕了蒋宿。 歌图也因为失血过多没什么清醒的意志。吴元兴将他交给跑上来的侍从,随后又看向鹰网首领,质问道:“你是朕的直属影卫!可你方才在哪里!若不是歌图,朕早就死了!” 首领自知失职,没有怨言的跪下,道:“是属下失职!”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一章 一触即发【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歌图受了重伤当场就晕了过去,不管吴元兴之前如何怀疑歌图的真实意图,可如今,也不得不抱着感激的心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 更何况一个丘赤的重臣却死在南尺的土地上,吴元兴又不傻,当然知道后果是什么。 只是太医院的人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如此拖拖拉拉。 吴元兴在殿内等了许久,这才等到两个擅长处理这种剑伤的太医赶来。 他也懒得发脾气,只是将视线放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鹰网首领。皇帝险先遇刺,来自丘赤的使者又重伤昏迷,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此时的殿内,即便是侯在外头的侍从都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怎么回事?” 鹰网的首领等了半天这才等到了吴元兴的质问,立刻松了一口气,确认过身边没有人偷听后,他便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托了出来。 “陛下,太医院的太医本来都是在为蒋宿治病的,后来长乐公主过去一闹,便耽误了一些时间,后来那位叫药儿的姑娘便也进了御药房,随后整个御药房内除了蒋宿之外全部莫名昏迷不醒。” “昏迷?” “人数庞大,且不是因为迷药的缘故而昏迷的,手段很是诡异,属下探查不出原因。” 吴元兴眼眸一闪,看了看四周本就清静无人的房间,突然眼神示意他跟上。路过房外的侍从,犹如惊弓之鸟的侍从立刻跪下来,将额头贴地。 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吴元兴这才细细琢磨了一番他方才说的话,随后,他转过头,道:“那么那名女子……” “也醒着,只是状况也不太好,看样子是受了很重的伤。【首领回答了吴元兴的问题后,又想起了一件事,他斟酌了一番,这才小心道:“这名女子重伤后,那位公子也随后赶来,速度极快,不像是突然得到的消息匆匆赶来的。” “疏儿?” 他点点头。 “属下怀疑这是一场早有图谋的阴谋。” “蒋宿被绑后一直查不到凶手是谁,随后他又失控差点杀了朕,这一切看起来,确实很是诡异。” “属下浅见,今日见将军情绪失控完全不识人,倒让属下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早年属下曾听闻西域有一种摄魂之术,被摄魂者性情大变,完全不似以往,且一切行动都由摄魂者控制。而蒋将军如今的情况,正好同这情况相匹配。” 吴元兴眼睛睁大,他不敢置信,又追着他问了一遍,得到了更确定的回答。 “属下监视时还发现这名女子手握一红色长笛,看来应该是用来摄魂的工具无误。” 吴元兴心瞬间沉了下去,他背靠着假山,棱角分明的假山将他的后背刮的有些疼,可也正是这些疼让他暂时清醒,而不至于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而昏过去。 他的年纪实在是大了,别的国家也没有像他这般年纪的皇帝了,而也因为登基太久,很多往事都只能因为身份而选择隐藏。 隐藏的久了,却因为年数渐长而频繁的冒出来,甚至到了最后已经冒出了小芽,执意要将真相的叶子伸到外头去。 是为了搞垮他南尺吗? 可她的孩子又怎会是那般的人。 吴元兴双手捂脸,早已爬满了皱纹的脸上突然显出了一份疲惫,等到再次将手放下时,他那一分疲惫又已经消失。 仿佛一切都只是个假相一般。 紧接着,他突然严厉了语气,对着首领警告道:“记着,方才你跟朕说的话全部都忘掉,朕不知道疏儿的目的,你也没去监视过疏儿,知道吗!” 鹰网首领不知道吴元兴此时的命令出于何种目的,但是习惯了听从,所以他没有任何异议,立刻应了两声。 鹰网平日里负责监视朝中重臣,而当秦疏白入宫之后,吴元兴又分了一小批负责监视秦疏白。 他只是想知道秦疏白究竟为何突然出现在南尺,却没想到,真相竟然残酷的让他差一点无法承受。 这……这可是他的南尺啊!他的疏儿一半血统可都是南尺的啊!究竟为了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境地? 这位执政了几十年的老皇帝终于有些颓唐了,等到鹰网退去,整个空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他背靠着假山,看了一眼无云的高空。 他年少是皇子,却不是父皇最疼爱的那一个,后来还是因为自己的孪生妹妹嫁去了大晁,这才使他的地位也因此升了上去。 对皇位的角逐从来都是明争暗斗,腥风血雨的,他有时疲累,便看看自己的妹妹从大晁寄来的信。 这个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从此远离了家乡嫁去了大晁,他如何能舍得? 成功登上皇位时,他却很少能接到自己妹妹寄的信了,直到某一年再也失了消息。 他本来只是以为自己的妹妹是在担心被人怀疑是细作,这才断了他们的联系,可直到妹妹因病去世,他这才幡然醒悟。 哪是因为什么避嫌,分明是大晁的皇帝发现了他们的通信,害怕自己的丑事会被发现,这才狠心断了他们兄妹的联系! 秦疏白的母亲死后,吴元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反反复复地将信拿出来仔细阅读,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丝不对。 虽然每一封信都诉说着她的生活过的很好,可到底还是被他看出来不对劲,可惜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多想,这才让她死的这么冤枉。 在秦疏白的母亲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当中,写了那年春天送来的荔枝很是清凉可口,还有那洛阳的牡丹,娇艳美丽人,让她神往。 可当时的大晁,那年的洛阳分明因为连日的大雨而伤了牡丹的根本,那一年的牡丹元气大伤,根本没有可能盛放!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妹妹当时已经被囚禁许久,以至于根本不知外面世界的沧桑变化。 随后几年的打探,也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尤其,是在听到民间偶尔传闻的,他的妹妹另外心有所属之后,心中的不平与暴戾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大晁,这个毁了他妹妹一生,残忍地夺去了她幸福的地方,凭什么还存活在世上。 因为不平,他便经常下令攻打大晁,虽说见效不大,大国之威难以撼动,可他却仍然不肯放弃。 而这,也正是众人不解为何南尺与大晁突然闹翻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吴元兴的双手紧握成拳。 面对共同的敌人,秦疏白理当与他一同进退。 不远处殿内动静颇大,大约是太医终于将歌图给弄醒了之后正忙着处理伤口,可歌图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惨叫了起来。 而因惨烈的声音太过刺耳,吴元兴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在此时进去也颇为不妥。 还是等歌图伤好了之后再聊表慰问吧。 吴元兴做出的决定很快,但也足以证明歌图在他心中的位置并不算是很高,对于他来说,能够接纳歌图来皇宫,主要还是因为有利可图。 如今歌图舍身救他,虽说诚心很足,可这皇宫里,多的是能为他付出生命的侍卫,因此歌图此举虽说看着勇猛,却也多有殷勤的成分。 身为南尺皇帝,他早就见惯了各种手段,业监管了各种生死离别,因此即便自己方才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的行刺,也没让他表露出多少的惊慌来。 更何况,如今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亲自解决。 姚九歌重伤,秦疏白自然会亲自照顾。 吴元兴知道这个时间点秦疏白一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随他详谈,因此很是客气的用近乎恳求的语气与他商量能否抽空会面。 不是确切的时间,也没有确切的地点,只是很客气的询问了秦疏白是否有心情与他会面。 作为一个想来雷厉风行的君主来说,这样的态度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而更为奇怪的是,秦疏白竟然答应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二章 一触即发【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吴元兴觉得很意外,可他也不好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他眼看着自己盼了许多年的秦疏白一步步走向自己,那因为对他母亲的愧疚更是让他对秦疏白又多了好几分的宽容。 显然,即便已经有明显的理由怀疑秦疏白是为了搞垮南尺,可出于情感考虑,他还是想试图挽救他们本就不怎么熟悉的关系。 “疏儿,那女子如何?我听说她似乎伤的不轻。” 秦疏白微微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蒋宿突然发疯,药儿没反应过来,这才被他伤着。” “我……我已经命令几个太医过去候着了,疏儿你也大可以放心。” 秦疏白略略点头,似乎不是很在意他说的话,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手指叩击着桌子,缓缓道:“不绕到正题吗?难道你不是因为怀疑我跟药儿是大晁派来的奸细这才将我召来问话的?” “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会怀疑你!你母亲与我可是亲兄妹!我又怎会存如此的心思!” 秦疏白笑了一声,烛火在屋内轻轻摇晃,他扭头看了一眼,侧面隐入了暗影,看着平白无故让吴元兴感觉到了一丝嘲讽。 “可我母妃被迫嫁入大晁,你既如此关心她,为何却不救她?” 吴元兴脸色一白,他喃喃了几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面上也有一层羞愧,那是罕见的,他从未表露出来的一种情绪。 秦疏白其实同他母亲长的很像,一举一动都让他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我没有办法,我当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根本没有权利同大晁抗衡。”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 吴元兴僵着脸,愧疚地继续道:“我……也是在她死后才知道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秦疏白脸色一冷,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一般,他随即将话题扯到了另一个方向。 “可是母妃忌日前,我收到了她先前的遗物。” 吴元兴点点头,道:“是我派他们送来的,我知道你肯定比我更需要它。”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确实,否则我也不会来救你。” 这已经不是秦疏白第一次说这话,吴元兴琢磨了一番,却不懂秦疏白所说的救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他却也知道自己此时没法问出这么敏感的问题,而秦疏白也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告诉他答案,所以他只得假装没听到一般。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吴元兴还是很想和自己这个侄子好好搞好关系,便立刻又热切道:“疏儿同那女子在一起多久了?” 秦疏白挑了眉头,显然,他只有在面对姚九歌时才会有那么多生动的表情。而这,同当时乔荧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他对人没有兴趣,可是却对人们谈论姚九歌很感兴趣。 而且还是在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的前提下。 秦疏白勾了唇角,眼中有一阵暖意,那是只为姚九歌而存留的,独有的温柔。 “很久了。” “那么疏儿必定是很喜欢她?” “自然。” 吴元兴其实对于秦疏白也不是很了解,可他知道秦疏白一向的名声,更何况在皇宫时,他是亲眼看见秦疏白如何对待姚九歌的。 “何时成亲?我也好早一点讨杯喜酒啊!”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药儿尚幼,我还得陪着她等她长大。” 吴元兴一愣,显然有些不明白秦疏白的回答。 秦疏白说完这句话,心里也苦笑了一声。 他与姚九歌,虽说在天下人眼中已是亲密的一队,可只有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他又看了一眼天色,截住了吴元兴还欲开口的话题,先他一步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打下大晁。” 吴元兴惊喜地看他。 “但我只会提供几个信息,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的能力。” “这自然,疏儿不用担心这一点,我南尺的军力凶猛你也是知道的。” 吴元兴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从我知道蒋迁的身份后,我就猜到了你想要做什么,你也恨大晁是不是?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秦疏白难得没有接话。 “疏儿,你的身份特殊,这些年在大晁如履薄冰,可我却帮不了你什么,这让我很愧疚。” 秦疏白叩打着桌子的手一停,随即嘲讽道:“这是我所要经历与承受的,我既然能够撑下来,就不会被轻易打垮。” 吴元兴连连欣慰地点头,又道:“疏儿作为大晁的摄政王甚至权利都超越了秦弘文那个小皇帝,每每知道你在大晁的消息,我都很高兴。” 他说着说着,又似乎是想起了往事,大约是自己的妹妹离家找,他所能停留的记忆也全部都是她娇憨的模样,因此吴元兴在回忆起她时,面上都是一片的柔和。 不管他如今如何,至少对于秦疏白的母亲,他是真的怜惜的。 秦疏白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又垂眸不再看他。 “歌图图谋不轨,你若全信了他,即便有我帮忙,也会落个一败涂地。” “朕知道,朕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所说的话。”吴元兴哼了一声,听到秦疏白的话语后,悠悠道:“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秦疏白眼眸一闪,将所有情绪全部藏了下去。 “你放心吧,事成之后,我一定帮蒋迁成功登上皇位。” 吴元兴随即又开口,他琢磨惯了,自然也将秦疏白突然入南尺的目的猜了个透,若是想要重新涌立新帝,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秦疏白此行的目的便是这个。 更何况,到时候拥蒋迁为帝,也就意味着他南尺有了一个大晁致命的把柄。一有秦疏白,二有蒋迁,他南尺称霸中原的日子还会远吗? 想此,吴元兴免不了露出得意的笑容。 而看着他露出得意笑容的秦疏白却没那么多情绪了,他只是平静地听完了吴元兴自以为是的交换条件后,便低下了头。 谁也不知道他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厌恶的光芒。 “对了,一会儿便是晚膳时辰,疏儿若是无事不妨同我一起进餐?” “我自然是有事的。” “何事?” 秦疏白面色平静,在说明完了自己的目的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多少要留的心思,因此回答的也稍显敷衍,但其中的震惊却还是实打实的击到了吴元兴。 “药儿想吃的东西太多,我得提前便去御膳房准备。” 吴元兴:“……” 方才还因为谈论了过于沉重的话题而沉闷的气氛瞬间打破,吴元兴第一次意识到,秦疏白的确还是这般不好惹,只是因为姚九歌,他依然可以瞬间打破人们对他的惯有认知。 而他似乎,也是乐意被人看见这种打破的。 气氛在瞬间变得轻松,丝毫没了方才几句话之间就决定了两国命运的郑重,若不是吴元兴不傻,他甚至要以为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原来即便是秦疏白,也逃不过情对梨涡。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三章 一触即发【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还算歌图运气好,这剑伤虽然看着可怖,可到底还是没有击中要害,再加上其本人底子好,又有太医的照料,很快就在第二天醒了过来。 得到消息的吴元兴下了早朝之后立刻赶了过来,以表自己的安慰之情,当然,随着吴元兴而来的,还有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侍从。 其中一个侍从还手托了一个木盘,木盘上头盖了红色绸布,应该是很小的物件。 “陛……陛下。” 吴元兴进来时,歌图正在吃药,胸口的伤口已经处理得当,缠了白色的纱布,精神也不错。 吴元兴示意他躺下,随后又示意侍从向前,木盘中被遮掩了一路的东西终于公布于众。 一把匕首。 没有多少花纹,甚至从外表来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整把匕首通体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是在刀柄精致地刻了一条缠绕在上头的毒蛇。 吴元兴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将这把匕首托在手心,随后一把将其抽出,匕首出鞘,发出了兴奋的啸音,一听就是利器特有的声音。 歌图看着,一双眼突然亮了。 侍从在吴元兴抽出匕首后便立刻识相地将木盘高高托起,吴元兴手执匕首几乎没用任何力气,只是将匕首贴在木盘上,看似只是轻轻的划过。 可木盘却立刻分裂成了两半。 而手执匕首的吴元兴从头至今也只是稍稍碰触了木盘,可想而知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 “陛下?” 吴元兴重新收拢了匕首,手执木盘的侍从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毕恭毕敬地退到了后头。 直到此时,吴元兴这才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突然爽朗笑了一声,似乎是对这把匕首极其满意的样子,他半坐在歌图床榻边,见他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匕首,干脆将匕首递到了他手中。 歌图惊讶地看向吴元兴。 “倘若不是你,朕或许也不会好好地坐在这里了,你是一个真正的勇士,忠诚又勇敢,朕很欣赏你。” 歌图听闻,立刻将匕首拽紧在手中,朝着胸膛狠狠捶了两下,目光坚定,道:“小臣甘愿用生命和热血护陛下安全!” 吴元兴又笑了两声,道:“说句实话,朕从未真正相信过你。” “陛下?” “我南尺立足这片大陆,从一开始的举步维艰各国觊觎欲分一杯粥的状况到如今的被人忌惮,这其中过程之艰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吴元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南尺历代君王或开拓疆土,或平定诸侯,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南尺能强大起来,可以说,我南尺百年来,每一位君王,身上都有这么一条必须的使命,且需得终身践行,这才不至于辜负了先王闯下的江山啊。” 他说着说着又站了起来,在原地踱了两步之后,看向靠坐在床榻上的歌图,又道:“对于每一个来我南尺的使者,不论其目的好坏,都不能得到君主的完全信任。” “不管是友国还是敌国。” 感受到吴元兴的视线带着的压迫性,歌图直觉今日的吴元兴送他的这把匕首恐怕别有深意。 但他向来不是一个会退缩的人,面对此时吴元兴的话中有话,他只能以退为进,因此他抚了抚毒蛇的纹路,回道:“小臣明白。” “尤其,你们丘赤发展到如今,曾与多少国家合作,又转眼背叛。单凭这点,朕就不能信你。” 歌图低下头静了一会儿,这才突然抬头道:“丘赤国小,我们为了生存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要去做,可我丘赤却是衷心想与南尺交好的!”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胸膛方才包扎好的纱布也在此时渗出了血迹,且有不断扩大之势,大约是他方才太过激动,将太医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又给挣破了。 可歌图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目光炯炯,盯向吴元兴。 “昔年天浔仗势欺人胁迫我丘赤共同攻打南尺,当时我王百般不愿,可丘赤上下数万百姓,又怎能因为一句不愿意而葬身在天浔的铁蹄之下?” “蒋将军战神之名威名远扬,第一战便将天浔逼回了潼谷关,我们当时便以为南尺一定会势如破竹,直将天浔逼退,可没想到……没想到我丘赤中也出了叛徒。” 歌图说着说着面色又惨白,衬着胸膛鲜血,看着很触目惊心。 “他伙同天浔十几名士兵半夜将毒虫放置蒋将军所在的军营内……” 歌图说到一半也有些说不下去了,甚至露出了一丝羞愧的面容,似乎是对于丘赤所做的过往有些不齿一般。 他也不管吴元兴是什么神色了,只是突然将刚获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道:“我丘赤真心想同南尺合作,倘若陛下不相信,小臣愿意以一死证清白!” 他说完便双手握住匕首,对着自己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悲怆很深,看着不免让人心生不忍。 眼看匕首就要刺入心脏,到底还是被吴元兴给制止了。 “陛下!” 吴元兴摇摇头,道:“道理朕都明白,你丘赤虽也给南尺造成了伤害,可大晁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啊。” 歌图眼看吴元兴阻止了自己,心知自己已经取得了吴元兴的信任,当下立刻又摆出一副摆出了痛心的表情。 “小臣听说,就连陛下的亲生妹妹都被迫嫁入了大晁……” 吴元兴眼露悲色,看着歌图,道:“是啊,朕的亲妹妹,被大晁皇帝夺走,抑郁而亡,朕每每想起,都心痛难以自制。” 他顿了顿,又道:“你丘赤四周环海,东通我南尺,西接天浔,地理位置特殊,早被大晁觊觎许久,而我南尺又一向与大晁交恶,所以倘若合作,必定可以杀大晁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即便是天浔,也忌惮于此,不敢擅自出兵。” 歌图连连称是。 “我王也是这么想的,南尺兵力强大,又向来纪律严明,战术更是称得上出生入化,必定可以成功。” 吴元兴似乎被歌图的夸赞给取悦到了,他连连大笑了好几声,又道:“你救了朕,朕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朕决定信任你以及你的丘赤,咱们一起好好给大晁一个教训!” 歌图兴奋地立即又捶捶胸,只是胸口伤势过重,承受不了这屡次三番的重击,因此歌图立即露出了几丝痛楚。 “陛下,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小臣,小臣也不敢再有隐瞒。有一件事小臣琢磨了许久,如今想要告知陛下,还望陛下当心!” 吴元兴看了他一眼,笑道:“哦?何事?” 歌图警觉地又朝后头看了两眼,似乎是想要确认有没有人在偷听一般。见此,吴元兴不在意地笑笑。 “这四周皆由鹰网监视,不会有人闯入,你放心吧。” 歌图不动神色地又朝外头看了一眼,立刻笑了笑,道了声陛下圣明后,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将话给托了出来。 “陛下也知道我丘赤地理环境特殊,岛上毒物颇多,因此我丘赤人向来擅长炼制毒药,如今进了南尺后,发现将军的状况很奇怪……” “蒋将军是战神,我丘赤人人都很崇拜,皆知将军他武功高强精力过人,听说有一次甚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可却依然获得了战役的胜利……” “西北一役的确多亏了他,南尺才保寸土不有东渤人踏足啊。” “可如今的蒋将军精神萎靡,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丝当年的气概,精神如此颓靡,更是在之前丧失神志,差点伤了陛下,小臣看着,愈发觉得蒋将军似乎并不像太医们所说的病症。” 吴元兴微微皱了眉头,道:“那你觉得是什么?” “不知陛下有没有注意过那名叫做药儿的女子手中有一支红色的笛子?” 吴元兴猛地看向歌图,打量了他半天,可歌图一直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而且还是很关心吴元兴的样子。 半晌,吴元兴道:“鹰网倒是曾跟朕提过。” 歌图心里一喜,又道:“这支笛子小臣以前便见过一次,这名女子闯入小臣家中,见左右无法逃脱,便掏出这支笛子吹了一首曲子,曲子很怪异,小臣的兄弟们皆在这首曲子的蛊惑下失去了神志开始互相殴打起来,小臣知道此事邪门,倘若这女子出去想要为非作歹,定会对南尺不利,便拼了命地想要夺取。” 他说着说着又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袖,叹了口气,语中全是遗憾之意,道:“可惜她身边那名男子心狠手辣,斩了小臣的左手……” “你是说疏儿?” “小臣知道陛下很看重他们二人,甚至屡次三番不予追究,可如今早已箭在弦上,正是一触即发之时,陛下,他们二人皆为大晁之人,如今出现在南尺皇宫,其中用意还望陛下深思啊!!!” 歌图一字一句将网撒下,一点点将秦疏白和姚九歌说成了残忍且不忠之士,只要吴元兴不蠢,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歌图不知道秦疏白和姚九歌究竟是为什么会让吴元兴一再地退让,可他却知道,一旦涉及南尺存亡,吴元兴就一定不会手软。 眼看着吴元兴露出愤怒的表情,歌图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四章 谁生谁死【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大军压境,铁蹄阵阵,踏着飞沙滚滚而来。 此时大风,旗帜飞扬,上有黑色蟒蛇为底,红色的南尺二字气势磅礴,被风吹扬在空中,发出呼啸声响。 南尺大军浩浩荡荡,过时则百鸟寂寂,猿猴不鸣。 身着盔甲的大将庞业双唇抿紧,盔甲上头红穗飘扬,是这沉重的颜色之下唯一的一抹亮。 但这抹红穗立在上头,却衬的他的银色战袍愈发的冷绝锋利,身后大军个个神色肃穆,万丈豪情,过了青冥关,手执长矛,黑压压一片如同一条行动的长龙盘踞在青冥关内,杀气重重,气氛森然,无人谈笑无人懈怠。 庞业轻轻拍了拍骏马的脖子,骏马仰天长啸了一声,踢了踢铁蹄,吐了几口鼻息,晃晃头,立刻安静了下来。 庞业是继蒋宿之后又一位被吴元兴重用的大将,其家世背景普通,如今所得一切皆由其自己在战场的一点一点拼搏而得。 庞业为了今天,已经在战场上拼搏了十几年,他那满身伤痕更是代表了其不变的信仰。 可以说,这是身为一个军人,所能有的最高的荣誉。 庞业目光如鹰,将青冥关四周看了个遍。 多年战场厮杀,多次九死一生,让他对四周的一切都比其他人来的敏感,对于危险的直觉也比其他人灵敏。 因此多次战争都能凭借此种能力转危为安。 此次吴元兴派庞业攻打大晁,已经足以彰显吴元兴对于大晁势在必得的野心。 庞业牵着骏马又朝里头走了几步,身后的大军便也跟着缓慢的移动。 旗帜飞扬,黑色的蟒蛇几欲破旗而出。 在这空旷的青冥关,连只鸟叫声都没有的地方,旗帜声便成了唯一的点缀。 青冥关之后,便是大晁的肘腋之地。 此次若能突袭成功,那么从此地进攻,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策略。 庞业征战多年,从没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因此他与蒋宿的凡事从书本出发的思虑不同。 他出生普通,早年便背井离乡寻求生计,因此所见所想都有其独特的思考,而也正是因为此种让敌人摸不着头脑的战略使得庞业麾下将士屡次成功的原因之一。 蒋宿还是南尺战神时,庞业不过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副将,对于庞业这种通常被成为小聪明的行事风格多次提出批评。 他劝庞业多熟读兵法,因为这才是能够取胜的大道。 可庞业却不听,他曾说,兵法也是由人一点点实践而来的,或许有糟粕或许有错误,可百年下来早就被人不断完善。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一切按照兵法行事,只会眼界狭隘,失去了进攻的最佳机会。 蒋宿没有办法,只能任他而去。 如今蒋宿颓败,庞业一跃而成南尺大将,不知蒋宿听之,会有什么感想。 “将军,此处便是青冥关腹部之地,前面便是空旷地带,可稍作歇息。” 说话的是庞业一手带出来的副将,其所思所想完全继承了庞业,因此庞业对他颇为信任以及重用。 “那支丘赤的队伍呢?” “听到将军的调动命令后,也立马赶了过来,大约午时便能到了。” 庞业点点头,看着青冥关的无限好风景,仿佛已经能透过这一带的遮挡,看到大晁的景象一般。 他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道:“我庞业,必定会成为踏上大晁的第一人!” 副将连连称是,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随军,压低了声音,凑到庞业耳边,道:“将军,陛下为何一定要让丘赤那些人跟着咱们?丘赤那群人只会投机取巧,根本没什么本事啊?” 庞业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大晁虽然被那个小皇帝搞得一团糟,可底子还是九州霸主,如今我们进攻,即便有九成的把握也依然会造成大批量的伤亡。” 他看了一眼身后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又道:“既然他们赶来送死,那么我们便送他们一程,也好让他们为咱们抵挡一部分的损失。” 副将被他这么一解释,立刻明白了过来,拍着庞业的马屁道:“将军英明!” 庞业得意地哼了一声。 “传令下去,原地休息!” 副将得令,立刻扯了嗓子道:“全军休息!” 得了消息的通讯兵立刻会意,举起号角吹了一声。 随后,那黑压压的一片立刻动作整齐的全数蹲了下来,没有一个拖沓。足以可见南尺的军事训练之严厉。 此时的庞业已经带着自己的大军来了青冥关,随后的丘赤也即将与他们会合,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这沉重的气氛也已经随之飘到了朝堂,飘到了每一位大臣的心中。 此时的殿上,案几已经被吴元兴一脚踢飞,滚落了一地的狼狈。 台下大臣各个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颅,整个大厅弥漫着一股暴怒的气息。 早在庞业前往青冥关之前,吴元兴便已经被这众大臣堵住了口,才上朝堂,大臣便立刻跪了下来高呼吴元兴行事鲁莽。 一遍又一遍的高呼喊的吴元兴头疼,他死命按了太阳穴这才让自己的脑袋好受了一些,但困扰了他许久的“嗡嗡”声却不肯消停,依然烦躁的紧。 “陛下!大晁乃大国矣,此次我朝贸然出兵定会惹其盛怒啊!到时倘若大晁起倾国之兵盛气而来,恐我南尺怕有灭国之祸啊!” “李有贤!你在朕面前诅咒南尺气数,就不怕朕现在就砍了你!?” 名叫李有贤的大臣还是跪着,但腰板挺直,手执朝笏,字字句句含泪诉道:“陛下,此次倘若出兵失利,我南尺百姓日后该当如何!南尺朝廷该当如何!到时生灵涂炭百姓游离失所,陛下可真能忍心啊!” 吴元兴瞪着李有贤看了好久,勉强压抑住火气,道:“李卿,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晁对南尺都做过什么,即便我们现在收兵,难保大晁日后给我们一个出其不意!大晁年年威胁南尺,朕若是示弱,按兵不发,岂不是懦弱!岂不是更将我南尺推入灭国之危!” “陛下!三思啊!” 吴元兴不听劝,冕冠也跟着他气氛的心情而砸在了一起,他站在朝堂之上,以这样的姿态同大臣对论已经有一个多时辰,可这群老顽固却始终不肯听劝。 吴元兴气愤难以,只觉得自己身边似乎失去了信任之人,这让他不由心生感慨,而在面对着这所有反对自己的大臣时,态度也变得愈发强硬了。 没人信任那又如何,不是也没人敢反抗他吗!? “昔年,大晁仗着国力强盛吞了我南尺十二个县郡,此番羞辱不敢忘,你们可敢忘?十年前,大晁以我南尺将士践踏农田羞辱女人为由出兵直逼城下,随后我们只得每年赔上大把金钱才能熄了大晁的怒气,可我将士何曾干过此等龌龊事?” 吴元兴一事一事列举,将大臣们逼得鸦雀无声,他很满意这个情况,便又立刻趁势道:“大晁屡次三番骚扰我南尺,更直接夺走朕的亲生妹妹!这大晁的皇帝这样的行事作风简直沐猴而冠,令人可笑!” 李有贤似乎也深有感触,朝笏随着他颤抖的手而不断的上下波动,险先便掉落了下去。 “陛下!南尺耻辱死不敢忘!可如今我南尺才踏上了正轨,却还不足以同大晁抗衡啊陛下!如今南尺应当继续发展经济,巩固军事,如此充分准备才好有对上大晁的把握啊,陛下如此草率,老臣认为不妥啊!” 吴元兴眯了眯双眼,已经有了一丝危险的嗜血气息。他看着跪在中央之首的李有贤,缓缓道:“李卿果真认为不妥?” “果真!!!” 吴元兴冷哼了一声,面上早已满是不悦。 “朕的亲妹妹被大晁夺走,朕的国土被大晁抢走,朕的子民被大晁侮辱。这件件大事,李卿竟然还认为不妥!?” “陛下,安宁公主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倘若为了一个女人而挥兵,恐怕后世耻笑啊!” “区区一个女人?” 吴元兴瞬间沉下了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句话给吐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再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了。 他一步步往下走,走到还剩两个台阶时停住,看着李有贤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的冰冷。 “区区女人?没了女人,我们前线的战士穿什么?没了女人,我们可还能有孩子?没了女人,我们可还能有妻子?李有贤,你既然说女人可有可无,那么你的母亲可否也不用存在?” 李有贤脸色一白。 “李有贤,你如此轻视女人,可是对你的母亲不孝?” “老臣……” “统统都是放屁!什么实力悬殊什么万万不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们不肯放弃这到手的荣华富贵!” 吴元兴越说越没有了顾忌,他发泄一般地说完这些话后,又将矛头对向了李有贤,冷哼道:“李有贤,亏你还是两朝重臣,却连养育你的母亲都肯抛弃,这重臣之位,你可还有脸当!?” 李有贤已经快老泪纵横一字一句皆不能开口,他颤抖着双手,最终还是让朝笏掉落在了地上。 吴元兴冷眼看着他失态,哼了一声,一甩朝服,豪气万千道:“大晁辱朕的,朕誓死也要抢回!今日之事,唯有一战可解朕心中大恨!” “陛下请三思啊!!!” “陛下请三思啊!!!” “陛下!!!” 满朝文武,没有一人对他表示赞同,吴元兴最后疲累至极,看着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突然心累至极。 为了发展南尺,他重新复苏酷刑,为了报仇,他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皇帝。 可为了振兴南尺,这又算的了什么? “退朝!”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五章 谁生谁死【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青冥关的大军,朝堂的风云,或多或少都随风飘进了后宫当中。 对于南尺即将与大晁大战,她们自然是忧虑的,倘若一个不小心南尺覆灭,她们这些身为皇帝的妃子,也只能等着陪葬的份。 可男人的朝堂与战场,她们这些后宫的妃子又怎么参与? 吴元兴更是因为这些事已经许久不入后宫,就连歇息都放在了御书房。本来还想靠着那几个宠妃来吹吹枕边风的心思立刻被摘得干净。 她们没有办法,只得每日每夜烧香祈祷此次南尺平安。 这其中,例外的只有乔荧。 而这一切还是依靠了歌图所带给她的消息。 乔荧听到此事后震惊不已,立刻什么也不顾的朝外头奔去,看那行进的方向,是秦疏白与姚九歌所住处。 此时的殿内,姚九歌吃完午膳后便又睡下。 一旁的秦疏白的手还放在被子上头,轻轻地又缓缓的拍打着,想必方才,姚九歌又是被秦疏白如此哄睡的。 一旁的矮凳上还有空了的药碗,余留的药渣少说也有数十种,能分辨出来的那五六种,也皆是能调养气血的。 姚九歌还在昏昏欲睡,而这样的情况,他之前便已经亲眼见过了一次。 那是回禄之灾后,为了收服幻境而吹奏无命笛后所产生的后果。 秦疏白抚着姚九歌的头发缓缓而下,蹭过了她的脸颊,移到了柔软的唇瓣处。 食指悄悄贴在了上头摩挲了一番,只觉一片柔软。 可就是这里,屡次三番的溢出鲜血让他忧心。 “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 姚九歌已经熟睡,一时半刻自然不会醒,秦疏白坐在一旁守了一会儿,便听见外头有吵闹的声音。 陈上陈下已经受令不再监视乔荧,按照秦疏白的说法,如今所有事情,尽量让其顺其自然,他们所能得到的利处才会最大。 因此此时的陈上陈下皆守在外头,此时的吵闹,大约就是为了赶走乔荧而发出的动静。 “大胆!这是我们公主!” “咚。” 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想必是方才那名开口斥责的宫女被陈上陈下给扔了出去。 又是一阵阵的被扔出去的声音。 行动果断之间,丝毫没有将乔荧放在眼里。 “秦疏白!你给我出来!本宫有话问你!” “秦疏白!你再不出来休怪本宫不客气!” 乔荧眼看自己的人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扔出去,立马火冒三丈,对着紧闭的房门怒斥了好几声。 这声音尖锐,将睡梦中的姚九歌也扰的不得安生。 眼看姚九歌皱了皱眉头,秦疏白面色沉沉,很是不悦。但手下的动作却还是同样的温柔。 他将姚九歌的眉头抚平,低下头来在她额间印上一吻,低低劝哄道:“安心睡,莫要听那尖音。” 而姚九歌果真像是听进去了一般,终于又舒展了眉头,呼吸长而悠远,看来是又睡熟了。 秦疏白勾了勾她的鼻尖,笑着又看了她一会儿,道:“真是个乖宝宝。” 随后,他这才站起身来,对着还在外头吵闹,但似乎被陈上陈下的气势所迫,而渐渐有了哭腔。 可不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刺耳。 秦疏白面露不耐,这才推开了门。 门外阳光照耀,刺眼又浓烈,秦疏白微微眯眼,快速将房门紧闭,留了一室昏暗给姚九歌。 乔荧见秦疏白终于出来,立刻又委屈的呜咽了几声,只是看着陈上陈下嗜血的模样,她到底还是没有哭出来。 秦疏白瞥了她一眼,捋了捋长袖,走在台阶,朝外头而去。 而乔荧因为有话要说,自然也是跟着去的。陈上陈下作为秦疏白的暗卫,此时自然又要重新隐入黑暗。 可秦疏白一记眼神过来,又让他们迅速回到了原地。 姚九歌可还在里头呢。 两人对看了一眼,分别隐入了不同方向,在秦疏白不在时,时时刻刻地保护着姚九歌。 走了一段距离,秦疏白终于停了下来。 而这里距离宫殿也有一顿距离,即便乔荧此时再大哭大闹想来也不会影响到姚九歌。 秦疏白看了一眼已经只能看到屋檐的宫殿,终于放心的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远处朦胧山景,心不在焉地问道:“有事?” 乔荧连忙点头,看着秦疏白的模样,质问道:“本宫问你,你是不是大晁人?” “是。” “那你真的和那个女人一起害了蒋宿吗!” 秦疏白闻言转头看着她,挑眉道:“公主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蒋宿情绪失控差点伤了我父皇!这件事情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你却不知?” 秦疏白听完,又将视线放回到山景处,淡淡道:“与我有何关?” 乔荧火了,道:“蒋宿是我南尺的战神,你跟那个女人却将他视作工具一般摆弄!秦疏白!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狠心的人!” “长乐公主。”秦疏白说着,索性转身,看着乔荧一脸质问的样子,笑了一声,只是笑中藏了寒冰,冰冷刺骨,还带着一丝杀意。 “你口中的战神蒋宿伤了药儿,害她至今重伤未愈,为了药儿,你说,蒋宿是不是也该死?” “蒋宿是战神!是守护我南尺的将军!” 秦疏白凉凉反驳:“他早就不是了,战神没落之后,你们谁还记得他?” “如今朝中,恐怕早就已经只知庞业而不知有蒋宿了吧?” 乔荧顿时哑口无言,她看着秦疏白一脸无畏的样子,心里已经将歌图的话信了一半,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尽力开口劝阻。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一副狐媚子样,还会妖术迷惑人心,你一定也是被她蛊惑了这才如此痴情于她的!” 乔荧说着就要朝秦疏白扑过去,结果却被秦疏白闪开。没了支撑点的乔荧立刻摔倒在了地上,衣裙也滚上了泥土。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道:“秦疏白!你疯了!快跟那个女人分开!我可以想办法救你!” 秦疏白面上的不耐之色愈发的浓了,眼见乔荧还在胡言乱语,他索性长袖一挥,将乔荧甩的离自己远了一些。 乔荧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顿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她趴在地上,却觉得心里更是一片悲凉,比起这摔在地上的疼痛还尤甚。 “本宫是南尺的长乐公主!一片痴心与你,你竟如此不领情!那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要霸占你!你看看如今!她终究要拖累你的!” 一阵劲风,强烈的甩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记巴掌之狠,瞬间让乔荧的脸肿了一块,看着很是难看。乔荧捂着自己的脸颊,猛地看向秦疏白。 “秦疏白!你可知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 秦疏白嘲讽地笑了一声,道:“自然是不知的。” “你放肆!本宫乃是当朝公主!你一个区区庶民仗着本宫的喜欢便如此胡作非为!” “啪!” 乔荧完好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这下两边的肿其了一个大包,终于有了相互对称。 而片刻就扇了她两巴掌的秦疏白却神色不变,只是捋了捋长袖,一副自在不与他相关的模样。 乔荧两边都肿了起来,她自然不像让秦疏白看见,便立刻双手捂脸,却似乎忘了,这巴掌,本就是他给的。 “长乐公主,我的脾气一向是很好的,只是一旦涉及药儿,便容易一点就着,公主屡次三番诋毁药儿,我没有要了你的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容忍。” 乔荧捂着双颊,道:“你果真忍心害了南尺这众多百姓吗?” 秦疏白瞥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即便我真想要毁了你们南尺又怎么?” “又怎么?!你会被我父皇杀死的!”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道:“既然南尺已经被灭,你父皇又有什么能力来杀我?” “那南尺的百姓呢!你也忍心伤害吗!” “公主,我劝你不要说些冠冕堂皇之词,你若真的关心百姓,就不会年年为了享乐而做些劳民伤财的事了。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力,何必扯的这么远?” 乔荧脸高高肿着,脸色忽变,却也看不明显。 “秦疏白,你会后悔的。”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可能后悔。” 乔荧劝阻秦疏白离开姚九歌的计划失败,最后更是被打了两个巴掌,以极其屈辱的姿态回去。 而她这一回去,自然意味着秦疏白在他面前的真面目被揭穿,因为乔荧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转而去了御书房。 此时的吴元兴正巧在朝堂之上被自己的臣子气的半死,此时听见了这个消息自然是爆发了雷霆之怒。 他一怒之下,甚至让鹰网带着秦疏白和姚九歌离开了宫殿,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只是吴元兴一向残忍,此时知道秦疏白和姚九歌才是那个想要还是自己的人之后没道理还会留着他们的命。 所以整个宫里的人都猜测或许是被吴元兴带到了什么秘密的地方,酷刑之多或许比之已经公开的还要多还要残忍。 他要将他们两人带到那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作为丘赤人的歌图也在此时被吴元兴派去前线相助,歌图自然是乐于接受的。 丘赤已经进了南尺,而他最恨的秦疏白和姚九歌也已经在他的手段之下被人怀疑。 此时估计在什么地方哀嚎吧? 歌图坐在山头,把弄着手中的匕首,心情很好的勾了唇角。 丘赤已经来到了青冥关同庞业会和,接下来要做的,才是这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歌图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身后巴甲走了上来,将时宜安排好之后忙上来请示了一番。 “知道了。” “不过歌图大人,庞业好歹也是南尺的大将军,我们真的……” “庞业不爱读书,为人又妄自尊大,迟早要死在自己手里的。” 巴甲自然不敢反驳歌图的意见。想他们来时,一切局势分明没有一条对他们有利的,可歌图却就是这般神奇的获得了吴元兴的信任,最后更是成功地带着丘赤人混在了南尺军队当中。 甚至他还能为自己失去的左手报仇。 巴甲对他已经快要崇拜至极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一旁草丛中在此时突然有了什么动静,歌图细细看了一眼匕首的纹路,随后在这动静越来越静时突然一把将匕首刺入这动静。 “嘶嘶……” 原是一条毒蛇,想要趁着他们不备进行攻击。 此时被匕首直直定住,只能不断扭曲着身体发出渗人的“嘶嘶”声,倒三角狠狠地盯着歌图和巴甲。 巴甲甚至害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可反观歌图,却是一副很兴奋的样子,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天意啊。” 等到毒蛇终于气绝,歌图将匕首拔出,看着上头沾染的血迹,阴险地笑了好几声。 “南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六章 谁生谁死【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歌图说的不错,庞业虽然骁勇善战,可却极其自大,因此也不会听从歌图他们的建议。 听说青冥关附近有一处小道可以抄近路时,庞业立刻想也不想的拒绝,派人又朝前打探了许久,发现另有一条道路之后,立刻兴奋地决定了大军的去向。 “将军,不可呀,那条路太过弯曲,四周密林盖布,恐怕毒物不少啊。” 庞业看了歌图一眼,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那你让老子的军队走那条小道?这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走到明年都走不完!再说了,大道弯曲,小道就不弯曲不危险吗?” 歌图还想说些什么,庞业已经不耐烦的挥挥手。 大军自然也是跟着庞业的命令的,因此此时都毫无置疑地跟着一起。落在后头的歌图看着庞业远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南尺将要攻打大晁的消息很高调,散播的也很快,因此大晁那边一定也已经开始行动,所以庞业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军队行进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丘赤的人跟在最前头,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歌图却落在了后头,庞业走到一半这才想起来还有歌图这个人,立马转过头,不满道:“喂!那个什么图的!赶紧跟上!别给老子掉链子!” “这就来这就来!” 歌图看了一眼身后的泱泱大军,连忙回应了一声。 青冥关自古以来作为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将大晁和南尺分隔开来,此次还是南尺头一次如此主动地要撕开这道屏障同大晁人坦诚相见。 如此一想,庞业忍不住又兴奋了起来,眼中也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影子。他单手举高,大声吆喝了一声。 身后的大军听见了,立刻也跟着吆喝了一声,其声之响震的本来已经沉寂在林的百鸟也吓的扑腾而起。 仿佛地动山摇一般的吆喝让歌图感觉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震。 庞业向来不是拖沓的性子,吆喝归吆喝,速度还是在加快,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场纠结了数年的恩怨。 今日,南尺和大晁,必须要有一个倒下! “杀呀!!!” “冲!!!” 大军前进了半个多时辰之后,身后突然传来了另一阵虎啸之音,随后,左侧的山头上便有了一排接着一排的弓箭手,箭头直指南尺大军,只要他们一放手,南尺大军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没有想到旁边山头会有伏军的庞业大骂了两声,立刻催促将士进行战斗状态。 盾为掩护,长矛高举,双眼紧紧盯着汹涌而来的敌人。 最后头的一批士兵最先遭到攻击,可那敌人势如破竹,各个心狠手辣,转眼便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们本想过了青冥关直奔大晁而去,却没想到在青冥关里头遭到了攻击。 那一批将士倒下,挥舞的旗帜也被人一刀站到,沾染了鲜血的旗帜瘫在地上,被前来的敌军踩破。 庞业盯着这批敌军,突然大骇,拔出剑来,冲着丘赤人就是一顿乱砍。 “天浔!!!” 丘赤人早有准备,早在方才趁他们愣神之际逃到了另一个地方,因此此时庞业的攻击根本没有伤到任何一人。 庞业看着得意的丘赤人,不由怒道:“叛徒!” “将军那可真是说错了,我可从来没有叛变,我们的盟军,一直以来可都是天浔啊。” 庞业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歌图的计,当下快刀斩乱麻,率领一众将士顽强抵抗,可那山头上的弓箭手早已经蓄势待放,眼看着他们要杀出重围,立刻射出了箭。 箭雨从山头那处开始,在空中纷纷朝庞业的大军而去,从侧面看,像是一道弯曲成半圆的箭阵。 歌图和他的丘赤队伍早就已经跑到了安全地带,此时看着这箭雨,不免赞叹了好几声。 后头被天寻人堵住,一旁又有箭雨攻击,前头确是大路,可一路向前,便会遇到大晁的军队。 南尺已经和大晁交恶,大晁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们。 歌图将被风吹起的左袖拽回,大仇得报一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解决掉南尺,他丘赤还怕不能强大吗?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庞业片刻便受了重伤,脸上更是有数条血痕,此时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盾牌顶住了不断而来的箭雨,一点点朝前移。 谁能想到,他们最终会死在天浔的手里? 或许庞业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本来想让歌图死,最后,却变成了他的兄弟们死。 “冲啊!!!” 此时南尺皇宫。 “你说什么!天浔!?” “天浔此时将庞将军堵在青冥关,从外头来看,似乎情况并不乐观!” “青冥关,青冥关,怎么会是青冥关!”吴元兴气的话也说不通畅,他在殿内来回走了好几圈,突然猛地回头,指向来报信的通讯兵,怒道:“庞业为什么去青冥关!” “将军说青冥关乃是大晁的肘腋之地,从这处攻击,会省力许多……” “荒唐!庞业这个莽夫!入青冥关两侧山峦遍布,倘若有人埋伏,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吴元兴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承受不住这结果的猜测,头晕目眩的想要伸手抓住点什么支撑自己。 “父皇!” 最后到底还是乔荧及时拉住了吴元兴。她的脸颊此时因为敷了药而已经好转了许多,此时看着吴元兴没了血色的脸,心中也是大骇。 “丘赤一向同天浔交好,此时天浔突然出现,小的猜想必定是他们暗中传递了消息……” “歌图!” 吴元兴在知道天寻人突袭之后就知道一定是歌图在搞鬼,气的牙直咬,青筋迭出,看着很是恐怖。 在一旁的乔荧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在听到这些话之后,自己也差点腿软倒地,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使自己振作了起来。 “这……这岂不是等于瓮中捉鳖!前有大晁后有天浔丘赤,难道天真的要亡我南尺!!!?” 吴元兴已经气得几乎直跺脚,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与他交流对策的,吴元兴摸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窒闷之气更深了。 “怎么,现在知道急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清脆女声缓缓传来,带着丝慵懒,仿佛是刚睡醒一般。随后,便见姚九歌打着哈欠同秦疏白从暗处走来。 乔荧见他们安然无恙,立刻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姚九歌拽着秦疏白的袖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见他们美面如死灰的模样,笑道:“当初你将歌图引入宫中,为的是同他们一起攻打大晁,随后事成之后再将他们一脚踢开,可现在这情况,似乎却是歌图利用完你之后将你一脚踢开。” 姚九歌这话说的有点煽风点火的嫌疑,但吴元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激动了起来,这一激动,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他没有反驳姚九歌的话,只是如同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的看着秦疏白,道:“疏儿!疏儿!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秦疏白看着他,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倒是乔荧觉得奇怪了,她看看秦疏白,又看看吴元兴,觉得很是奇怪,便道:“父皇,他们二人为何还活着?说不定他们也是歌图的同伙啊!” 姚九歌笑了一声,道:“公主说笑呢?一直以来同歌图有合作的不是一直都是你吗?又是给他地图又是帮着他陷害我和狐狸的,如今怎么还信口雌黄起来了?” 吴元兴猛地转头,眉头紧紧皱着,看着乔荧,眯了眯眼。 “长乐,她说的可是真的?” 乔荧被吴元兴这么一吓立刻失了方寸,说话也口齿不清,吞吞吐吐的好半天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字句来。 可这副表情便已经替她说明了一切,吴元兴恨铁不成钢的抡起手重重给了她一个巴掌。 “孽畜!居然帮着外人对付南尺!” “冤枉啊父皇!” 乔荧被打的倒在地上,她看了一眼像是看戏一般的秦疏白,忙指着他道:“儿臣这么做全是为了他啊!儿臣因为喜欢他这才受了歌图的蛊惑啊!” “朕不是叫你死了这条心吗!” “凭什么!儿臣乃是一国公主!为什么连喜欢谁父皇都要插手!” “身为公主,本就没有自由!你这孽畜!实在让朕失望!” 眼看吴元兴抬起脚来似乎要踹向乔荧,站在一旁的秦疏白终于说话了。 “你宁愿在这打她也不想救南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元兴警告地看了一眼乔荧,连忙又转过头,简直拿秦疏白当救命恩人一般看他。 “青冥关附近有一支青龙军,我可以调他们来平衡战局。” “好好好……” “父皇,他是大晁人,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吴元兴回头瞪了她一眼,这才打算解释道:“混账!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不要喜欢疏儿吗?” “为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过一个庶民!” “无知!秦乃大晁国姓,你连这个都不明白!秦疏白乃大晁摄政王,你却说他只是区区庶民?” “摄政王?”乔荧一愣,看向秦疏白,有些疑惑道:“你就是摄政王?” “正是本王。” 乔荧彻底愣住。 她倒是听说过摄政王的名头,只知道他掌握了大晁权力,位高于大晁皇帝,却没想到大晁摄政王便是秦疏白。 “疏儿的母亲是朕的亲妹妹,你说,疏儿怎会对南尺不利?” 乔荧白了脸。 所以秦疏白……是她表哥? 她又看了一眼姚九歌,见她亲昵地挽着秦疏白的袖子,一副要醒不醒的样子,恍惚间想起秦疏白带着自己远离宫殿说话那次。 想来,也是为了不让她吵到姚九歌吧。 乔荧自嘲地笑了一声,又道:“这么说,这女子便是王妃咯?” 姚九歌一愣,本来想说些什么,却被秦疏白给堵了回去,他看着吴元兴,淡淡道:“青龙军归本王管辖,可青龙军一向与南尺对敌,不会轻易答应相助。” 吴元兴点头,对于秦疏白的这番话他早就有准备,于是立刻保证道:“只要解决此事,朕一定力保蒋迁登基。” 秦疏白这才满意的点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七章 谁生谁死【四】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天浔同丘赤合作多次,却只是利益上的合作,这样的联盟,即便持续多年,也依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当日下午。 歌图同天浔将南尺赶到了绝路之后,得到一丝的喘息机会,也就在这时,歌图终于有了闲暇的功夫,将怀中一直带着的食盒掏了出来。 旁边的丘赤人立刻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并在上头画了一头狼的模样。 歌图表情肃穆将食盒放置在此图腾中央,食盒打开,是八块漆黑如墨的糕点。这图腾与食盒摆放的位置同天上天狼星位置相符合。 “狼母啊狼母,保我丘赤无坚不摧,保我丘赤无坚不摧。” “保我丘赤无坚不摧,无坚不摧。” “无坚不摧。” 这一句话是用丘赤语说的,外人没有一个知道。可这一切却逃不过暗处的一双眼睛。等到歌图重复了好几次这句话后,他便立刻点燃了食盒。 黑色的糕点瞬间被吞噬在火光中,歌图的面色深沉,将这一切衬的愈发诡异。 而在他祈祷完不久,天浔大将便气势汹汹地赶来质问。 从来没想过天浔会找到此地的歌图难得的愣住了,眼看天浔不断质问,歌图只好暂时抛去惊讶,改为沉着应对。 但天浔很明显是不相信的,一再咬定歌图是在行巫蛊之术,欲对天浔皇帝不利,巧的是,天训皇帝这几日确实身体困乏没什么精神,再结合如今看到的一切,天浔将军觉得自己一切都明白了。 可碍于如今要应对南尺,他虽然不满,也已经动了杀心,却还是将他们留着,假意相信了歌图的借口,依然将他们放在自己身边。 直到他的军队被暗箭射伤,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拔刀朝丘赤砍去。 一时间,丘赤与天浔陷入了内战当中。就在此时,穿着盔甲的蒋宿持刀而立,站在不远处,而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是青龙军的将军,一个是庞业,这三人站在一处,压迫性十足,很快将天浔将军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 “蒋宿!?你怎么在这!” 面对蒋宿,天浔将军的记忆又回到了几年前,每次同南尺作战每次都被蒋宿打回去的那几次,是他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 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嘲笑道:“来了又如何?你身上的食梦虫恐怕已经爬到你心脏了吧?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跑来这受死,待在家里好好等死不是更好吗?” “你他妈嘴巴给老子放干净一点!” 站在他一旁的庞业火了,立刻咋咋呼呼地朝他吼了过去。 “庞业!” 还打算骂两句的庞业听到蒋宿的低斥,愣了两秒,很快闭了嘴。同蒋宿和青龙军的将军一起沉默应对。 只是数次,他都偷偷瞅向蒋宿,见他面色如常,一脸坚毅,立刻开心的舒了一口气。 还是待在蒋宿身边好啊,虽然平常会不听劝,可到底还是被蒋宿鞭策时进步的快,而自己也不会轻易的走了弯路。 蒋宿对于他,又是上级又是师父,庞业平日里虽然跋扈嚣张,但是却是真的敬重蒋宿。 如今蒋宿重新回到军中,依然是他的上级,他南尺的战神! 想到此,庞业消失了许久的万丈雄心也似乎回来了。对着天浔和丘赤,也已经全身戒备,就等着一声下令,立马开战。 此时天浔和丘赤本就已经内战连连,互相都损失了不少兵力,且丘赤本就擅长毒物,方才为自保,更是放手了许多毒物,将大半兵力给毒昏了过去。 此时再撞上青龙军和南尺大军,恐怕就不能像之前那般轻松了。 大敌当前,天浔将军也不敢懈怠,立刻拔刀冲了过去。 “杀啊!!!” 此时残阳如血,夕阳余晖照射在青冥关,将这些拼命的将士的身影镀了一层金边。 尤其是蒋宿,许久没有上过战场,此时重新拿起自己的大刀砍杀敌人时,多年的豪情也似乎复苏了。 只是他到底已经多年没有拿过刀,且才恢复没多久,很快就已经有些吃力,眼看背后就要被人砍中,这时,偷偷混入军中的蒋迁砍断了危险,一把拉过蒋迁,像以往很多次那样背靠着背,携手战斗。 青冥关内绿意深深,此时都纷纷染上了鲜血,有大晁的,有南尺的,有天浔的,也有丘赤的。 一柄柄旗帜倒下,一柄柄旗帜立起。 滚落泥沙溅落鲜血,折成两半插在泥土中,高高挂起,旗帜破碎。 到处都是战场冷酷。 渡上了金光的每一位将士身上都带着鲜血,面色狰狞,长矛对向自己的敌人,冲锋陷阵,无所畏惧。 青冥关到处都是他们的喊叫声,这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一抹斜阳都消失,直到天上繁星点点,皎洁月光照耀。 青冥关在此时覆盖上了一层阴影,鲜血四溅,看着也变成了黑色,到处都是兵器刺破身体发出的声音,到处都是倒地的声音,到处都是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永远倒在了青冥关。 血腥味弥漫在半空中,几乎让人快要窒息。 “六哥!” “将军!!!” 不知厮杀了多久,蒋宿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被一柄长矛整个刺穿,跪倒在地上,对着的方向正是南尺。 他口吐鲜血,渐渐没有了反应。 斩杀掉最后一批敌人,蒋迁几乎快要杀红了眼,此时见到蒋宿跪倒在地上,更是几乎快要崩溃。 “六哥……” 蒋迁走进,一看到蒋宿的模样,立刻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颤抖着手抚着这根长矛,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种束手无策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蒋宿看了他一眼,无力道:“迁儿,你不该来的……” 蒋迁大哭:“你才不该来!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南尺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是军人,自然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前还能保护国家,多好啊……” 一旁的庞业也忍不住红了眼,只是他驰骋战场多年,并没有像蒋迁那样冲动。 蒋宿也在此时看到了他,笑着看了他好几眼,只是脸上都是鲜血,此时眼泪流出,却也看不出什么。 “小庞,以后还是要多读读兵法才不会吃亏啊……” 庞业本来想憋着眼泪的,只是忍了半天,在听到蒋宿的嘱托后立刻就忍不住了,通红着双眼,呼吸变得很是急促。 他看着蒋宿疲累的模样,一把将眼泪用手背擦去,接着,他便突然跪倒在蒋宿面前,道:“你活着!我才会去看兵法!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看!所以为了我能够平安的活着,你也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蒋宿笑了笑,看着他通红着眼,逞强的模样,半晌之后,他缓缓点头。 “好,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你也要活着!” “南尺活着,我便也一直活着……” 庞业听着,又一次掉下眼泪来,砸在泥土里,根本看不见。 就像他们这一次次的战争一样,根本看不见什么未来。 就站在一边的受降的天浔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 将军死了,丘赤人死了,歌图也早就逃不出他们的围殴,如今只剩下他们,家乡是回不去了。 有人已经开始偷偷抽噎,这抽噎声刚开始只是几声,后来渐渐扩大,到最后,所有受降的将士们都低着头,一边红着眼,一边低低地吟唱家乡的歌谣。 “二郎二郎,何时归来?待到明年初雨你可会归来?待到明年霜雪,你可会归来?二郎二郎,何时归来?……” 战争有什么好啊,没了兄弟,没了亲人,没了家园。 他们其中几个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最终将这歌谣渐渐拔高,几乎穿破了青冥关的高度,直奔向天际。 此时的天空似乎也在哀悼这一场战事,突然有雨而下,稀里哗啦地将战场清洗。 血腥气渐渐消散,旗帜也被雨水不断打湿冲刷,脚下的泥土变得湿滑。 已经有了凉意。 天黑了。 “六哥……六哥!” “将军……” 蒋宿最终还是死了,倒下的头颅再也没能重新抬起,雨水砸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的血迹全部冲刷干净。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青龙军将军也不免触景生情,将头扭向一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远处似乎有动静,之后一抹黑影而过,身后还有两个暗卫跟着。 “王爷?” 青龙军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哭倒在一起的蒋迁和庞业,想了想,终于还是离开。 他们同南尺到底还是敌人,如今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自然是要回去的。 只是他走着走着,不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太残酷了,他知道,真的太残酷了。 可这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没有这样的残酷? 他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突然将一直戴在脖颈的一枚小小的戒指取出来,万分思念万分珍惜地亲了亲。 他……也好几年没有回去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八章 谁生谁死【五】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战争爆发到结束,一共只有一天时间。 可其中时间之紧迫却让人紧张到几乎要崩溃。倘若不是离战争这般近,谁也不会意识到战争究竟会带来怎样惨烈的后果。 虽然最后战争被压制,可每一个人心都像是被压上了石头,根本不能呼吸。 这场战争在百姓不知情的情况下惨烈发生,又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惨烈结束,几乎没人知道就在方才,自己即将会面对何等的灭顶之灾。 青冥关死去的将士堆起来几乎可以和最高的山头比之高下,一场雨下来虽然将那浓重的血腥味去掉了一半,可牺牲的人实在太多,这场大雨再大,也总有停止的那一刻。 青冥关是无法再去了。 满地的尸体遮盖住了泥土,碧绿的树叶沾染了鲜血,不复以往的颜色,啊啊乱叫的乌鸦徘徊在青冥关不肯离去。 昔日青冥关,景色秀美,人间仙境。 如今青冥关,人间地狱,变身人冢。 蒋宿战死沙场,吴元兴为了悼念,特地加封蒋宿为追命将军,蒋宿隐居了那么多年,最后依然死在战场上,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自然,蒋宿能够如愿,多亏了姚九歌的帮忙。 出征前。 蒋宿听说了青冥关的事情之后主动请愿前往青冥关,为此他甚至甘愿跪在姚九歌面前。 姚九歌当时只有一句话,值得吗? 自己拼命保护的国家甚至根本不会感谢,甚至根本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甚至在他落魄时曾经那样的奚落他。 朝廷的冷落,百姓冷漠,牺牲了那么多性命换来的和平,却换不来一个感激,真的值得吗? 蒋宿道,值得。 只要整个南尺还有一个人曾经面对苍天感谢过自己的拼命,曾经在外云游时因为自己是南尺人而感到骄傲,那么这一切就全都值得。 哪怕自己牺牲了性命,可信仰至上,军魂像永不熄灭的火种代代传下去,那这一切全都值得。 姚九歌听到这番话后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蒋宿执着的眼神,难得心软。 食梦虫的驱赶并不吃力,因此姚九歌到了最后自然还是答应了蒋宿的请求。 这一次没有意外,成功了。 眼睁睁看着重新跨上战马的蒋宿雄姿英发,精神矍铄,义无反顾地朝青冥关而去。 心中莫名涌上了一股热浪。 她本来是想跟着一起去的。 青冥关之战如同瓮中捉鳖,死伤更不用说,一定很是惨烈,可倘若她施展幻术,说不定能将死伤降到最低。 更何况这种事情百年前她的前辈都曾做过的,那么她也可以。 不过这个想法才刚酝酿,就被秦疏白给否决了,为此他甚至让陈上陈下紧紧盯着姚九歌,一旦有异常,哪怕是打晕也不能让她逃走。 所以无奈之下,姚九歌只能待在宫中等消息。 不过等待的时间并不是漫长的,因为在这宫中还有一个人跟她一眼焦灼。 姚九歌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吴元兴,偌大的宫殿内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吴元兴就在这样空荡荡的宫殿内,颓废地坐在一节台阶上,双手抱住脑袋,很痛苦的样子。 从门外到台阶处,起码有百米,姚九歌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寂寞感。 她愣了愣,终于走了进去。 “是你?” 姚九歌无语,径自走到他旁边,跟着坐下,随后,转头看他:“后悔吗?” 吴元兴明显一愣,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秦疏白的关系,他对姚九歌的态度倒还算和善。 “朕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你总该知道战争一旦爆发,后果将会是什么,你南尺爆发了无数场战争,曾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你可了解?” 吴元兴没有说话。 姚九歌也没有再继续逼问,只是突然掏出无命笛吹奏了一首低低的,哀怨的曲子,眼前景物突然弯曲,吴元兴眯着眼刚想揉揉眼睛,眼前景物便换了。 这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只是许多身穿补丁的百姓互相搀扶,背着行囊,走的慢吞吞,面有菜色,艰难地朝前走去。 还有一些体弱的永远倒在了这条路上,天似乎永远都是湛蓝的,可从这些人眼里,却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似乎这湛蓝从来与他们无关。 “看到了吗?这不过是些普通的百姓,一场战争,什么都没有了。” 吴元兴不忍再看,想要闭言,但姚九歌自然不会放过他,拉着他手往空中一挥,景物又随之变幻。 房屋烧毁,树木被火苗舔舐,包裹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条火苗从中间钻出,片刻将树木吞噬,呲拉一声倒在地上。 大火绵延千里,见物便毫不留情的烧毁,满是生机的大地在火舌的移动之下立刻变得一片疮痍。 吴元兴一直生活在繁华的王都,第一次看见这般场景,他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 可场景又在此时变了。 一面是拼命厮杀的将士,一面是留在家中每天期盼自己的亲人回来的妇孺。 一场战争,数万性命的失去,数万家庭的崩溃。 吴元兴颤抖着双手,几乎要站不住身子,他这几日本就已经显出了疲惫之态,如今更是衰老了十几岁。 姚九歌一把扶起他,凉凉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 “可曾后悔?” 吴元兴闭了闭眼,好半天才敢又重新睁开,这才发现场景还是在自己的宫殿内,仿佛方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他吃惊地看向姚九歌,一双眼流出的震惊许多,却唯独不见惊讶与恐惧,姚九歌看着,知道自己猜对了。 “很熟悉是不是?” 吴元兴想要说话,但随即立刻闭嘴。可姚九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也不怎么在乎他的隐瞒了。 “我知道姚氏一族有人找过你,那人是谁?” 姚九歌看着吴元兴闭口不言的模样,笑道:“姚氏一族被灭当日,全天下都知道唯有族长逃出生天,陛下如今这般沉默,可是承认了你与族长接触过?” “这怎么可能!倘若被人知道朕与族长有接触,南尺不可能再会有如今的和平!” 姚九歌眼睛一眯,沉沉问道:“所以到底是谁!” 吴元兴张了张嘴,随即又看向姚九歌,怀疑道:“你会幻术?你也是姚氏一族的?” “我不是。” “可你会幻术!” 姚九歌冷笑了一声,道:“幻术是姚氏一族独门秘技吗?幻术发展千年,其中门派甚多,只不过独有姚氏一族高调处世,陛下便以此推断我也是姚氏一族的吗?” 吴元兴显然对幻术了解不深,而幻术之神秘也注定了他们不会有书籍传世,因此对于姚九歌这般认真的糊弄,吴元兴还真有点相信。 可他还是有点怀疑的问道:“那么你……” “姚氏一族有人想要通过幻术控制整个大陆,你说,这种事情你会允许它发生吗?生灵涂炭,所有国家没有一个幸免,为了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哪怕将现有的一切毁灭也都在所不惜……” 吴元兴精神猛地一振。 “你方才带朕看的也都是真的吗?” “假的。” 吴元兴没想到姚九歌会这么回答,颇为意外地看着她。 “因为现实比幻境更残酷,陛下或许吧不明白,为了一顿饭,就有人会因此丧失性命。陛下总是想要将南尺变成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可如果这个国家连百姓的安危都护不好,如何能变得强大?” 吴元兴苦笑了一声。 “朕不知道他是谁。” “模样特征你可说的出?” 吴元兴摇头:“这人隐在黑袍之中,朕只知道是一个男人。当时他找到朕不过是想寻求合作,大晁与南尺向来交恶,他提出条件要求我们将一个叫诉卿的男人抓来,而他则帮我们打开大晁缺口,让疏儿能够当上皇帝。” “他说过要那诉卿做什么?” “朕不太清楚,只是听他偶然提过,似乎要拿诉卿做什么实验。” 姚九歌眉头皱起。 “哦对了,朕记得他手上有一块伤疤,不知是被什么伤的。” 姚九歌心咯噔一跳。 手上有一块伤疤…… 姚煜? 她记得姚煜手上有一块明显的伤疤,那是因为要救姚镜而受的伤。 姚九歌越想越觉得心惊,难道无还的叛徒竟然是姚煜吗? 她想起姚煜在无还时除了练习幻术最大的爱好便是专研厨艺了,一个老实稳重因为要给她榨鲜果汁而甘愿研究了好几个日夜才发现了最好喝的比例后,兴奋地将成果递给她时的那副高兴的模样。 小镜子贪玩胆小,总是有姚煜护着他,平日里无还族人有什么大错小错,他总是很有善心地尽量减少他们的惩罚。 这样一个人,会如此狠心的毁掉了整个无还吗? 姚九歌愈发不懂自己以前生活的世界了。 不仅是姚煜,还有她的师父。 幻境当中的师父似乎从来就没有真心实意地要救朱灵枝一家,看起来更像是将朱灵枝当成了诱饵,引诱秦疏白上钩的一颗棋子。 而自己逃离幻境之前,无悔那诡异的神情一直停留在她心里,让她很是不解。 一切都与她所熟悉的不一样,一件件事情似乎证明了无还所有人都与自己所了解的不一样。 难道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不过只是一个巨大的假相吗? 姚九歌不由地抖了抖身子,不敢再去想。 “你说,疏儿真的能将局势反转吗?” 见姚九歌半天没说话,吴元兴倒也不催,只是坐在台阶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宫殿,有些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狐狸不是早就说过是来救你的吗?他既然能这么说就代表了他有绝大的信心。” 吴元兴自然也是同意她的说法的,但还是有些担心道:“天浔与丘赤联合,又在青冥关这样不开阔的地方……”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可他是秦疏白啊,他既然有信心,那即便是在青冥关又有什么关系?” 吴元兴被她绝对的信赖语气给逗笑了,沉闷的心情也因此消散了许多。 是啊,他可是秦疏白啊。 姚九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虽然这消息足以颠覆她的认知,但到底还算是有所收获,因此她在殿中陪着吴元兴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刚离开房门,陈上陈下便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对此,姚九歌忍不住翻了两个白眼,她好说歹说陈上陈下这才勉强同意让她出去,如今这出现的速度,一看就是方才也在偷听她说话。 姚九歌无奈,只是看着陈上陈下一脸认真的遵守着秦疏白的吩咐的样子,只好又道:“顾左顾右跟着狐狸去了青冥关吗?” “主上此次前去青冥关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姑娘不用担心。” 姚九歌:“.…..” “也好。” 她说着就带着陈上陈下往前走,只是路上又碰巧遇到了乔荧,乔荧大约也是来找吴元兴的,没有想到会中途看见她,因此愣了半天。 姚九歌跟她没什么话好说,因此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立刻想要往前走。 可乔荧拦下了她,而她身后没有带着一个侍从,看着脸色也很差,像是很久没有得到好的休息一般。 姚九歌打量了她一眼,等着她开口。 果然,乔荧红着眼眶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立刻抚裙跪下。 “公主殿下这是作甚?” 姚九歌往旁边挪了两步,这才皱着眉头询问了一声。 乔荧抽噎了两声,低着头似乎没脸看她:“你不是说等着看我后悔那一天吗?这下你看到了,可要好好看着!” 姚九歌:“.…..” “天浔和丘赤无耻,妄想围攻我南尺!”乔荧嘴硬地说了这么一声后就再也收不住了。 她本就一直处在担心和自责当中,如今蒋宿义无反顾奔赴战场,青冥关如今情况不明,她什么情况都不知晓,只能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反复无常,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已经快被自责压死。 再不做点什么,她一定会崩溃的。 所以她才想来找吴元兴承认错误,却没想到半路遇见了姚九歌。 其实她想了许多,也意识到姚九歌从始至终曾经有许多次试图拉自己,可当时的自己实在太混账,仗着自己是长乐公主,便目中无人,以为什么事情都逃脱不出自己的掌控。 而现实,果然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嘴巴子。 “你觉得自己太混账了,竟然还和歌图合作是吗?” 乔荧一听,脸色更红了,语气也更加的哽咽了,完全没有之前的跋扈。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已经在阻止,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承认错误,然后好好陪着你父皇。” 乔荧红着眼眶看她。 姚九歌以为她还想说些什么,便走过去将她拉起来,看着她面上的泪痕不断,道:“还想说什么?” 乔荧嗫喏了半天,看着姚九歌,呆呆的模样也不知是在出神还是什么。最后,还是姚九歌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她这才回神。 她看着姚九歌样子,极其羡慕道:“说实话,有句话我以前一直不想告诉你的。” “什么?” “你跟秦公子真的很配。” 姚九歌一愣,勾唇一笑,万千媚色尽出,将乔荧看的一愣一愣的,面上又一次悄悄染上了红。 告别了乔荧,姚九歌好心情地继续拎着陈上陈下往前走,走过了弯道,走过了开着梅花的宫殿,走过了小湖,她却突然停下。 她静静的站立在前头,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突然停住。 陈上陈下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奇怪的对看了一眼。 “姑娘,你没事吧?” 话刚问完,他们就看见地上突然多了一大摊血。 姚九歌伸出手来挥了挥,另一只手一抹嘴上血迹,抬眼看陈上陈下时,眼瞳早已变成了红色。 陈上陈下自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此时皆心中一跳,眼睁睁地看着她眼瞳的红色越来越浓烈,而分明经过诉卿药物浸染的头发也在此时恍惚间变得黯淡。 “姑娘!” 姚九歌摇摇头,道:“扶我回去,别告诉秦疏白。”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九章 乱花迷眼【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不管姚九歌怎么想隐瞒,秦疏白还是知道了。 因为她这次晕的时间实在太久。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秦疏白回来之前无恙,却没想到,她是在秦疏白回来的五天后醒来的。 刚醒来的第一感觉是渴,第二感觉是心虚。 根本都不用看四周,秦疏白一定在旁边。 姚九歌醒来后,立刻抓着自己的被子,在秦疏白到来之前迅速给自己调整成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于是等到秦疏白听到动静后赶来时,便见姚九歌一脸哀怨,无比委屈地盯着他。 “渴,想喝水……” 秦疏白眯了眯眼,没动。 “狐狸~嘴巴好渴~” “渴着吧。” 姚九歌:“.…..” 她无语地同秦疏白对看了好几眼,随即转开了视线,盯着天花板哀叹了好几声,哀叹到一半,更是抓着被子将自己滚成了一个球,在床榻上不断的滚来滚去,她的瞳孔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头发像褪色了一般变得有些灰,此时被她这么一滚,头发乱糟糟的摊开在床榻上,像是一朵盛开的深灰色的花,而且一定是剧毒的那种。 秦疏白眸色一深,突然伸手将桌上的茶壶躲来,手中瓷杯很快满杯,他一把抓起还在闹腾的姚九歌,将其按在自己怀里,将水递到了她嘴边。 姚九歌小心地抿了好几口,眼巴巴地盯着秦疏白,直到茶壶中的水几乎都快半没,姚九歌这才满意的收嘴。 刚喝了水的嘴唇泛着荧光水泽,唇瓣被浸润之下,看着极其的好看。 秦疏白看着看着,突然一把将姚九歌拥入怀中,紧的几乎要让姚九歌窒息。 “药儿可知自己昏迷了几天?” 姚九歌被他抱的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便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一手抓着他的胸襟,索性与他相互拥抱。 “狐狸可是在担心我?” 秦疏白不说话,只是抱的更紧了,贴着她的耳朵,脸颊的温度烫的姚九歌耳朵也悄悄的跟着红了起来。 于是她道:“我想吃松鼠桂鱼,糖醋肉也想吃。” 秦疏白无情拒绝道:“你身体虚弱,最近只能吃清淡的,我已经准备好粥了。” 姚九歌闻言立刻摆出一副绝望脸。 只是这苦着的表情实在太有趣,秦疏白看着,纵使这几天心里着急,如今也忍不住松了眉眼,捏住她的双颊左右摇晃了一下。 “啊呀,狐狸……” 大约是因为双颊被捏,发出的声音与以往不太一样,平常的一句话都像是在撒娇一般,听着很是可】 秦疏白笑了一声,亲了亲她的眼睛。 姚九歌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刚才亲我我很生气。” 秦疏白挑了眉头。 “你要是不做点补偿我就不原谅你。” 秦疏白又笑。 “所以你得给我做松鼠桂鱼我才能原谅你!不然你就是在耍流氓!” 秦疏白“唔”了一声,倒是果真松开了手,只是又趁机亲了亲她的脸颊,随后,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嗯,我就是耍流氓。” 姚九歌:“.…..” 哼。 看秦疏白那样子看来无论如何她也吃不到松鼠桂鱼了,因此她纠结了一番便也放下了,反正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的。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实在烫的令自己都有些尴尬,便只好将视线移开,远处有一本摊开的书,前头还摆了约莫十几本,想来是秦疏白在照顾她时顺便打发时间的。 她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默念了一边书籍的念着念着却把自己给念晕了。 “这都是些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秦疏白笑了一声,却没回答她。 姚九歌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回答,便疑惑地将视线看向他,却见秦疏白目光盈盈,温柔地看着她。 不管自己怎样的躲避,也躲不开他的视线。 姚九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便想下床榻。 可她才松开了被子,整个人就被秦疏白抱了起来。 “想做什么?跟我说。” 姚九歌:“.…..” 她看着秦疏白的模样,想了想,突然拍拍他的头,哄道:“狐狸乖,要学会一个人长大,不要总是黏着我。” 秦疏白抱着她本来是想往前走的,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勾唇笑了笑,垂眸看向她故作认真的样子,低下头来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 “药儿乖,以后莫要再无故昏迷那么多天,让我担心。” 姚九歌愣了愣,攀着他的手臂总算消停了一会儿,抬眼看着他。 秦疏白似乎真的很担心她。 姚九歌愣愣地抬手抚向他眼下的黑眼圈,觉得有些稀奇,等到秦疏白失笑地将她的手抓住,她才准备老实承认。 “你知道吧?幻术是可怖强大的,但它不是无懈可击的,总有一个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秦疏白一顿,道:“而你超过了这个极限?” 姚九歌点点头,解释道:“我在幻境中已经使用了两次周梦,如今又在南尺皇帝面前用过一次周梦,我只不过才恢复了幻术的能力,根本承受不住这能量。” 秦疏白第一次听见周梦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在心头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才又询问道:“据我所知,你们的幻术一共只分了三种。” 姚九歌点点头:“周梦属于幻境的一种,只是等级较高,因此并不十分使用。” “周梦,是庄周梦蝶的那个周梦吗?” “庄子与蝴蝶,谁是真实谁是虚幻的,无人知晓。置身周梦,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知道?” 秦疏白闻言挑了眉头:“你去找他问无还的事情了?” “嗯。” 姚九歌勾起唇角,只是又想起吴元兴的解释,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但很快又挑了挑眉头,道:“我听说青冥关一役有几个百姓正在附近,你去救了他们?” 秦疏白挑了眉头,道:“是。” “咦?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会为了将天浔丘赤一网打尽而牺牲他们呢。”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呢?” 秦疏白笑着睨了她一眼,淡淡道:“百姓何辜。” 姚九歌一愣,笑了。 秦疏白看着她笑着灿烂的模样,突然又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为什么在幻境用了两次周梦?” 姚九歌笑嘻嘻,道:“因为你。”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十章 乱花迷眼【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姚九歌昏迷了五天,但身体却也不像第一次那般,因此秦疏白这才如此肆无忌惮的与她玩笑。 只是屡次三番使用周梦还是让她的体力降到了负数,因此和秦疏白玩闹了一番之后她就已经支撑不住的倒回了床榻上。 秦疏白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此时房内只剩昏昏欲睡的姚九歌倒在床榻上,外头的声音隔着木窗,隐隐透了过来。 她皱了皱眉头,揉揉眼睛,将被子盖到了头上,又转了个身这才又没了动静。 “主上。” 刚从御膳房出来的秦疏白手拎一个大大的食盒,此时见到顾左和顾右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点点头。 “属下按照主上的意思将那些百姓一个个送回家这才回来的。” 秦疏白还是点头。 顾左说着,又从身后拎出一个竹篮,篮子里头皆是寻常百姓家的吃食,看着并不美观,但却因为是放了满满的原料,因此虽然样子质朴可味道却极其浓郁。 顾左有些为难地举着竹篮,道:“属下拗不过那些百姓……” 秦疏白朝竹篮里头看了看,见里头皆是些普通的东西,但却皆香气四溢,他想也不想立刻将竹篮接了过来。 这竹篮所代表的意义本就不同,顾左难以拒绝自然是在常理之中,秦疏白接过去之后又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道:“药儿必定是欢喜的。”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顾左一边附和一边点头,随后他又问道:“只是主上,属下不太明白,青冥关附近险峻万分,普通百姓根本就用不着犯险前往青冥关,为什么主上什么也没怀疑便将他们救下?” “歌图和天浔联手攻打南尺,倘若没有我们大晁相助恐怕如今战势一定会颠覆,万一那群百姓也是歌图派来搅乱民心的呢?” 顾右想的长远,皱着眉头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比较关心的问题。 秦疏白看着自己的连个手下忧心忡忡的模样,笑道:“那怎么不见你们拒绝护送他们回去?” “这……属下毕竟脑子愚钝,不能明白主上安排的深意,不过既然主上让我们护送他们回去,自然是有您的道理的。” 秦疏白笑了一声,解释道:“青冥关北处虽然地势险峻,可却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草药,大晁有一个镇子离青冥关北部很近,镇子贫困,时常有人冒着生命危险跑来这里采摘草药以求生存。” 顾左顾右恍然大悟。 “还是主上观察仔细。” 秦疏白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拎着竹篮,浑身都被食物的香气包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厨房一般。 果然,顾左和顾右很快便朝后头请了个安。 秦疏白意料之中的转头,便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的姚九歌此时正坐在门槛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他。 双手托腮,一双眼迷蒙有水光,只打开了半扇门,很是乖巧,也不知道在那儿坐了多久。 秦疏白失笑,大概是这模样太过可爱,顾左和顾右也轻咳了好几声,忍住了即将喷出的笑声。 姚九歌感觉到了秦疏白的视线,便睁开眼来,一眼便望见他朝自己走来,便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懒懒使唤道:“抱我起来。” 顾左顾右识相地接过了食盒和竹篮,又退到了远处,一个望天一个望地,假装自己看不见一般。 “药儿这般黏人,竟是连走路都不肯了?” 姚九歌被他开玩笑的语气弄的又羞又气,无奈之下只好抬头瞪了他一眼,嘴硬地反驳道:“我没有!我只是腿软了!谁……谁不肯走路了!” 她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扶着门框便要站起来,随后便听到了一声笑,她到底还是被秦疏白给抱了进去。 “外面风大,你还虚弱,不可出门。” 姚九歌攀着他的手臂,眼睁睁地看着食盒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无语的挣扎了一会儿,结果却被秦疏白安抚性的拍了拍头。 “啪。” 门被紧紧观赏,姚九歌彻底失去了食盒的方向,有些不甘心的撇撇嘴,她本是被食物的香气吸引的,只是见顾左顾右有正事要跟秦疏白说,她这才等在一边想要一会儿再开口。 可如今,怎等的连食盒的样子都看不到了? “狐狸,你不是来给我送吃的吗?” 秦疏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她一把按到了门上,木门吱呀了好几声,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姚九歌的后背抵着木门到底还是没有床榻来的舒服,她一边环着秦疏白的脖子给自己借力,一边扭捏了一番想要逃离。 秦疏白安抚性地捏捏她的耳朵,随后便微微偏头朝她而去。 熟悉的莲花香,熟悉的灼热呼吸,熟悉的低吟声。 姚九歌半眯着眼,本就满是水光的眼睛此时更是风情万种,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便让人无法呼吸。秦疏白在看到此番神情之后,突然又将她往木门按过去,这下没了任何的空隙,就连空气都像是不能钻过去一般。 木门吱呀声还在继续,是姚九歌终究不舒服的挣扎,也是秦疏白温柔的安抚。 姚九歌几乎整个人都挂在秦疏白身上,身后是木门,身前是不知为何突然热情似火的秦疏白。 她本就有些无力,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却又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一般,将她烧的彻底懵了。 莲花香气抚过脖颈,抚过锁骨,扫过了她的衣襟,木门也在此时停止了呐喊。耳边有风吹过,等到姚九歌缓过神来时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床榻之上。 从没觉得秦疏白如此高大,她心跳如鼓,看着正认真盯着自己的秦疏白,又看了看他那被自己扯乱的衣襟,墨色的衣袍不像之前那般工整,就像是一滩墨被打破,搅乱了春水。 “狐狸,我肚子饿……想喝鱼汤……” 秦疏白眯了眯眼,突然凑到她耳边,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转移话题一般,道:“先吃点别的……” 姚九歌:“.…..” 门外似乎有急促的脚步身而来,恍惚间能听到有人在说什么,但随后,这声音就像是猝然间被人刻意停止一般。 只是这动静太小了,小到可以被如今的两人都忽略。 突然的,动静又增大了几分,似乎是有人将脚提到了地上而发出的重重的声音,这下,姚九歌终于幡然醒悟,她看着比平时看着似乎不冷静了许多的秦疏白,连忙一把推开他。 就连精力似乎也在此时被吓了回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捂着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盯着秦疏白看。 秦疏白也不恼,慢慢地坐了起来,慢慢地整理了衣服,慢慢地摆出一副悠闲样,眯着眼看她。 姚九歌的脸“唰”的变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方才的冲动似乎超出了以往的控制,不只是点到为止,更像是狂风暴雨。 一下子就摧毁了她的理智。 门外终于也没了动静,可门内也一片寂静。 两人默默地对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姚九歌肚子忍不住叫了两声,屋内的平静这才打破。 秦疏白看着姚九歌突然不好意思的脸,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他一捋衣袖,立刻站了起来,抬手默默她的头,笑道:“看来的确是饿坏了。” 姚九歌不由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给你做了一些吃的,先填填肚子,周梦消耗了你太多的体力,未养好之前不要随便乱跑。” 秦疏白是一边说一边朝前走的,话毕,门也打开,看到了一脸尴尬的顾左和顾右。 当然,表情是看不见的,只是能从眼神也能看出他们十分强烈的尴尬。 此时他们一人一手拦住了一个侍从,捂着他的嘴不让其发出动静。 侍从看到秦疏白出来,立刻发出了“呜呜”声,也不知是惊恐还是其他。 “主上!你......你怎么出来了?” 秦疏白挑了眉头,淡淡道:“动静这般大,我怎能不出来?” 顾左羞愧地低下头,解释道:“属下没想到这侍从这么倔强……” 秦疏白瞥了他们一眼,会意的顾左顾右立刻松开了侍从,而那名侍从总算从魔爪中逃脱,还有些心有余悸,只是想到自己来时的任务,立刻恭恭敬敬请示道:“王爷,陛下有请。” 秦疏白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屋门,见姚九歌已经顺着食盒的香气走了出来,便抬手,让顾左和顾右过去。 “我一会儿就回来。” 姚九歌本来正兴致匆匆地接过食盒,结果听到了秦疏白的话语后,一张脸难得有些黑,她抬起头来,笑着挥挥手,道:“不用回来了,有左左右右陪着我呢。” 秦疏白似笑非笑,淡淡地瞥了一眼突然紧张的顾左顾右。 姚九歌琢磨了一下,总觉得秦疏白临走前那一记眼神饱含深意。她摇摇头,笑着接过食盒和竹篮,道了声谢便要回屋里去。 这时,是纠结了半天的顾左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好像同主上闹矛盾了?” 姚九歌脸色又是一黑。 看到姚九歌难得的表情狰狞,顾左立刻明白了。眼看秦疏白已经离开,他立刻解释道:“姑娘昏迷了五天,主上便照顾了您五天,因为您突然昏迷,主上几乎将整个皇宫都掀了这才终于找到一个古方,亲力亲为地煎药,又半点不怕麻烦的一口口喂给您……” “属下跟了主上十几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主上这么伺候过人呢。” 顾左捏着袖子,一边看着姚九歌的脸色,一边又道:“姑娘昏迷,最急的就是主上了……姑娘如今苏醒,主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一定是高兴的。” 姚九歌听着顾左的话,想起了秦疏白方才的行为,忍不住咬咬牙,可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她拎着食盒,道:“是啊,他怕是高兴坏了。” 顾左为难地和顾右看了一眼,他们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在看到姚九歌异常鲜艳的嘴唇后立刻选择了闭嘴。 姚九歌没注意到他们突然的沉默,只是撇撇嘴,低头看了一眼食盒中的菜。应该是照顾到她的身体,所以菜色很清淡但也做的很爽口,摆盘更是好看的无与伦比。 哪怕是姚九歌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无语,在看到这样的菜色后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清淡的汤飘着三片花瓣,看着很是好看。 姚九歌看着,不得不承认,秦疏白做菜的功夫确实不错。 “秦疏白一个王爷,为什么会做菜啊?” “怕人下毒啊,主上又不喜欢吃酒楼的东西,所以很早就学会自己做饭了。” 姚九歌点点头。 顾左却觉得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夸赞自家主上的机会,所以他立刻兴奋道:“姑娘,主上只为您破例做过菜,想来主上一直是拿您当自己人的,您……” “我知道。” 姚九歌垂下眼眸,重新将食盒盖上,道:“我知道,狐狸对我一直很好。” “那您……” 姚九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转身将房门关拢。 瞬间被关在门外的顾左顾右:“.…..”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一章 乱花迷眼【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秦疏白见到吴元兴的时候,吴元兴正在喝酒。 依然像上次姚九歌见到的那样,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剩下自己留在这宫殿之内,只是如今的心态比之前还要不一样了一些。 他一直以为对的东西,如今却被人狠狠撕碎,告诉他一切都是错的,他努力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过。 努力化为灰烬不要紧,没有进步没有关系,可让人心碎的是,他的努力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喝点儿吗?” 看到秦疏白,本就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吴元兴晃了晃酒瓶,冲他邀请道。 秦疏白皱了皱眉头,很明显的地意识到吴元兴的不对劲。 这是一种绝对的颓然,一种对于自己人生感到十分怀疑的颓然。 而这种颓然倘若出现在一个君主身上,那么对于整个国家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下,秦疏白终于也不能像是走过场一般随便应付两句话便将吴元兴晾在这里了,因此,虽然他心里还是在担心姚九歌的身子,可他说到底,最终还是坐在了吴元兴旁边。 脚边滚落了五六个酒瓶,体积较大,往往平日里只要一瓶就能使人醉醺醺,可吴元兴今日却足足喝了五六瓶,而且看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的一丝。 秦疏白沉默地看着他又喝空了一瓶,随后颤抖着手掏出了一瓶新的,竟然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拒绝了吴元兴的邀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拒绝的动作。 直到吴元兴打了一个酒嗝,他这才打算开口。 他看着不远处的宫殿上头立着的朱雀,淡淡道:“我五岁就没了母妃,身处在诡谲的皇宫,每天都心惊胆颤害怕自己活不到明天,母妃虽已去世,可宠爱仍在,因此当时的我几乎成为了整个皇宫勾心斗角的工具。”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论是想通过我重新获得那人宠爱的,还是想弄死我好扶植另外的皇子上位的,几乎成为了那个时候除了吃饭睡觉最平常的一件事情。” 吴元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往事,他的脑子已经被酒酿灌溉的失去了理智,此时乍然听到秦疏白的诉说,他打了一个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我,那我找人切了那人!” 秦疏白知道他醉了,听到这番话也只是笑笑。 人早已入了黄土,作了白骨,还能如何。 “为了成为摄政王,成为大晁至高无上的掌控者,我什么都可以出卖什么都能做,哪怕牺牲的是我的兄弟也在所不惜。我要让那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江山就这样被人搅的翻天覆地,我要让那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坐上这皇位,又是怎么被我玩弄于鼓掌的。这大晁天下,我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能奈我何?” 吴元兴又打了一个嗝。 其实这气氛明显不适合谈论如此沉重的话题,可也因为这样的气氛,吴元兴才能有机会听到秦疏白的心声。 “那人伤了我母亲,害得我母亲临死前都不能高高兴兴地走,我又怎么甘心让他好好的活着,即便他活着,我也要让他知道,得罪了我,天下不得安宁。” 秦疏白一点点地说着,也一点点地在回忆:“我夺了权利,赢得了整个天下的忌惮,我也杀了自己的亲生兄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杀了自己的父亲,我这样的人,看起来真是冷血的让人厌恶。”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全然没有以往的温和,一丝假装都没有,真实地让人心惊胆战。 有时候一个人的真面目倘若被其妥善的掩藏了起来,那么便不要试图去揭开面具还原他的真实。 因为有的时候,真实的可怖比起他的隐瞒还要让人心惊。 “疏儿!” 本来糊糊涂涂的吴元兴在听到秦疏白这么说自己后立刻严厉了起来,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一个看管自己孩子的家长一般。 “我虽然人不在大晁,可这么多年来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了解你。那些杀父弑母,冷清冷性,笑面虎之类的说辞别人可以这么说,你却不能也这么放弃自己!倘若连你自己都放弃了辩解,你的母亲泉下有知又该有如何的难过!” 吴元兴抓过他的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道:“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资格管教你,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放弃过你,所以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知道吗?” 秦疏白看了看自己的手,挑眉笑了一声。 “秦弘文登基之后,我手上的权利就更加稳定了,小皇帝少年心性,根本稳固不了民心,更何况我自己,本身也根本不想真的辅佐他。”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摄政王之位又如何,位高权重又如何,这天下又不能只因为我一个人而活,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将整个国家陷入危难当中,我根本做不到。” 吴元兴一愣,还想继续拍到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不论我怎么努力,母妃也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那个人,也永远不可能会因为他的错而悔悟,可我还活着,我若这么执迷不悟,根本报不了什么仇,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泄私恨而已。” “疏儿……” “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疏儿这么说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秦疏白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你这一生,为了南尺有功有过,如今出了青冥关的事情,你就觉得已经无颜面对祖宗了吗?” 吴元兴叹了口气,将酒瓶放在地上,道:“此次事发突然,南尺差一点就被颠覆,而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 “人都是要犯错的,可南尺和大晁不能却不能因为一个错误而永远的一黑到底。” 吴元兴一愣。 “倘若道路是黑暗的,那便走下去罢,将黑暗驱散,重新点燃希望,我们已经这般犯过大错,又怎能因为一时的颓然而放弃了百姓的性命。” 秦疏白说着,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他捋了捋长袖,淡淡道:“我们的身份注定要用来搅动风云的,这是命,改不了的。” 吴元兴被他说动了同时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将酒瓶扔下,朝前走了几步,殿门是大开的,窗户也半半而开,风吹了过来,将他的神志也吹的清醒了好多。 “歌图呢?歌图怎么死的?” 秦疏白总算听到他问起了正事,便道:“你知道你送了他一把匕首,意欲为正义的勇士……” “放屁!他哪里配!” 秦疏白顿了顿,虽然被吴元兴中途打断,还是依然接了之前的话,道:“青冥关有一道不为人所知的浅沟,就在青冥关的两座高低山之间,恰好,就在当时受到攻击的地方,那地方地势平坦,虽有广袤树林,但视线相对开阔,不但正对着大晁的肘腋,更能让自己的视线一览无余,只要能够避过那些树林。” 吴元兴惊讶,道:“疏儿,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疏白淡淡答道:“之前勘察过附近的地形,歌图既然对南尺别有所图,那么一定会让庞业选择一个容易被偷袭的地方,无疑,青冥关是一个好地方。” “可丘赤和天浔既然会形成同盟,那么他们之间自然不可能会被轻易生出嫌隙啊!你怎么做到的!?” 秦疏白继续淡定,却先说了一个看似同吴元兴的问题毫不相关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吴元兴,道:“我知道你一直派鹰网的人盯着我。” 吴元兴老脸一红,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秦疏白没有听他的解释,或者说,对于他来说,这些解释根本就不够引起他的兴趣。 “我三番五次做出蠢事令歌图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当中,而当时药儿夜探歌图更是取了他一条胳膊,此仇倘若不报,他相比也是誓不为人的。” 吴元兴眯了眯眼。 “为了报仇,他甘愿一次次违背与天浔达成的合作,屡次三番接近乔荧,诬陷药儿,诬陷我,为的就是报仇,可这一次次的报仇,却让天浔生出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吴元兴对于他的手段简直叹为观止,倘若不是自己常年身为上位者,此时估计就要赞叹的为他鼓掌。 “原来你全都知道,只不过为了歌图上钩,这才一次又一次的假装失策。疏儿啊疏儿,你这脑袋可怎么长的,竟然这么聪明!” 面对如此夸奖,秦疏白却是淡定的摇摇头,死活不想接这份夸奖,他还想说话,可嘴唇刚张开,一抹笑容就已经先行一步上了嘴角。 “药儿聪明,让人先去打探了丘赤人的平日行为细节。” 吴元兴愣了愣,也明白了。 “虽然生了怀疑的种子,却还不至于长成参天大树,所以疏儿便亲自去青冥关,为的就是此是吗?” 秦疏白点点头,勾起的唇角代表着他的好心情,而他的好心情则来自于姚九歌。 谁能想到,丘赤人在重大事情之前会先行祭拜狼母,供奉糕点呢。 吴元兴松了一口气,他在当初就怀疑过秦疏白的动机,突然入南尺,突然进宫,他本来怀疑了无数的理由,可到头来,却愿意相信秦疏白最开始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是来救他的。 对,他一定是来救他的,否则又如何愿意救南尺于水火之中? 不管这份情谊是为了什么,他都为此感到很高兴。作为一个南尺的皇帝,他见到的事情太多了,也自然知道皇室之内没有情谊,可如今被秦疏白一救,他就感觉自己的心中似乎涌起了暖流。 他看着秦疏白,酝酿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瞪大了双眼,一副感动得要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到了最后,他也只憋出了一句:“疏儿,你和你母亲果然很像。” 秦疏白勾了勾唇角。 “我知道你的宫中有一座深思亭,奉先帝的确也是一个好皇帝。” 吴元兴愣了愣,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歌图最后是被你亲自送他的匕首杀死的,从始至终,这把匕首都不曾真正拥有它。” “那如今那把匕首……” “早就已经埋在青冥关了。”秦疏白淡淡地口气带着一丝丝地凉薄,也带着一点无奈,道:“青冥关中将士英魂永远陪着它。” 秦疏白同吴元兴说的话很多,但主题却还是只有那么一个,他又看了看宫殿上头的朱雀,最后终于道:“酷刑不适合南尺,不适合百姓,身为君王,也不能用酷刑锁住人心。” 秦疏白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有了要回去的心思。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想要表达的也已经和吴元兴说的明明白白,就看他如何理解了。 “你狠心对天下,天下也会狠心对你,以一人之身对抗天下人心,你说,你如何能抗?” 吴元兴听闻,腿软倒地。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二章 醋意横飞【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吴元兴用酷刑治理了大半辈子,也终于尝到了恶果。 倘若秦疏白的话他能听进去,也算秦疏白帮南尺人的一个大忙吧。 秦疏白离开吴元兴的宫殿时,已经听顾左顾右说姚九歌又一次回了屋歇息,看样子,是真的累着了。 他笑着摇摇头,想起临走前吴元兴说过的话。 他说,你的身份这么特殊,又曾经有那么阴暗的往事,那个小姑娘真的能忍受吗?能忍受这样一个心理阴暗却表面温和,看着确实很虚伪的人跟她度过一生吗? 他当时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的小姑娘,自从她当上了族长,他便一直关注着,直到临近两年前发生的那一件事情,更是让他对姚九歌印象深刻。 缘分大概就是这么奇妙,他认识了姚九歌那么多年,甚至为了她用了两年的时间去了解她,随后千方百计的将她捆在了自己身边。 他又怎么舍得再用虚伪去刺伤她? 他的小姑娘即便处在这样的困境当中,依然那么乐观,他又如何可以放弃? 虽然他本身确实放弃了自己,只是想要在彻底的放弃之前任性一回,帮她一回。却没想到,竟能彻底沉沦。 什么过去未来,什么后果不能承受他都不管了。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亲密,越来越不能置身事外不能抽离,如何做到放弃? 这大概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大的决定。 可他,似乎已经决定好了。 姚九歌还在睡觉,他自然不会去打扰,所以他便这样站在屋前,看着窗,心情很好的勾唇笑着。 仿佛这样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站在秦疏白后头的顾左和顾右显然就没有那么多好兴致了,他们两人显然还是在担心姚九歌是否还是在生自己主上的气。 不知是否是顾左顾右的不安太过强烈,秦疏白终于还是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说。” 顾左一抖,连忙一把将顾右推了出去,一时不察的顾右嘴角一抽,回过头瞪了顾左一眼。 “主上,药儿姑娘好像生气了。” 秦疏白挑了眉头,道:“生气?” 顾右点点头,连忙将秦疏白走后姚九歌的神情举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疏白,可秦疏白听完之后却突然朗声一笑,心情很好的模样。 顾右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秦疏白这副神情之后有些不解的停下了话头,疑惑地同顾左对看了一眼。 好在秦疏白并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语调上扬,失笑地解释道:“药儿不过是在害羞,你们不用太过紧张。” 顾左顾右:“.…..” 姚九歌在一个时辰后苏醒,顾左和顾右紧张地看着她和秦疏白的互动,生怕突然又吵起来一般,但显然姚九歌确实如秦疏白所说,除了有些时候露出让顾左顾右不太理解的表情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姚九歌并不知道顾左和顾右在她睡后都经历了什么,她只是伸了个懒腰,道:“这么说,我们可以离开了?” “事情已经解决,何故不走?” 姚九歌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顾虑,但她很快又点点头。 南尺的皇宫他们已经呆了许久,不论是以何种身份而言,倘若传出去,显然还是对秦疏白不利。 “蒋宿在前几年跟天浔作战后一直一蹶不振,如今突然发威倒是让我很意外。” 秦疏白不以为然,淡淡道:“南尺将亡,他身为南尺国民,又是昔日将军,深感危难之际,必须挺身而出,这没什么好意外的。” 姚九歌走在秦疏白旁边,若有所思的附和了几声,又道:“其实蒋宿身为一个将军,确实很值得南尺人为他骄傲,不管是在昔日还是现在,不管他是何种身份。” 秦疏白笑了一声,拍了怕姚九歌的头,似乎是很高兴姚九歌能够这么想一般。他用着几乎哄小孩儿似的语调夸奖道:“药儿果然长大了。” 姚九歌趔趄了一下,连忙瞪了他一眼。 远处钟楼突然响起了三声,隔着一条宫道,能明显听出有脚步声声,有规律的小跑的声音。 钟楼虽然只响了三声,却余音绕梁一般久久不退回音,反而随着风将这回音传到了更远的另一头。 一开始只是隔着一道宫墙能听见有训练有素的禁卫军跨步而过的声音,后来,每隔一道宫墙都能听到有附近的禁卫军在听到这三声回音而步履整齐地声音。 实在太整齐,所以不知在什么时候,脚步声已经响到能抵抗所有除它之外的声响,即便是同秦疏白站的极近的姚九歌,都不得不在这样的整齐划一下,提高了音量。 仿佛地面都在震动,透过宫墙,姚九歌能看见有长矛暴露在宫墙上,像是一条条黑线从这一头一直延伸到另一头,却不知目的为何。 只是宫内所有禁卫军突然统一行动,似乎意味着重大的改革。 这一想法只在姚九歌脑中一闪而过,她便又看到从来神秘不现身的鹰网也在此时跃上屋檐。 姚九歌眯着眼,看向这群带头的人左手毒蛇右手老鹰的服装,啧啧感叹了两声。 “狐狸……” “你倒是厉害。” 姚九歌怔了怔,扭头看向来人,她的话被打断,倒也不是很恼,只是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很惊讶。 竟然是蒋迁。 她在临走前确实试图说服秦疏白将蒋迁也带上,一方面蒋迁必须回大晁,另一方面,他身上的幻世珠碎片根本还没有取出,拖沓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可这想法只是在她脑中转了一转就立刻放弃了。 蒋宿方战死,她也不忍心强行带着蒋迁离开。 蒋迁从小离开大晁,又被丘赤抓去当了药人,可以说,在他所有的记忆里,只有和蒋宿在一起时的那一段时光才算是光明可喜的。 她不忍心,也绝不会在此时逼迫蒋迁。 所以此时听见蒋迁的声音她这才很是意外。 蒋迁瘦了很多,黑眼圈重的像两块乌云挂在上头,仿佛很快就会有大雨而来,面色无神,看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他根本还没走出来。 姚九歌看了一眼秦疏白,道:“又是你把他叫过来的?” 秦疏白点头,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往日神采的蒋迁,淡淡解释道:“他不是普通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难过,他必须立刻站起来。” “是是是。” 姚九歌不想争论,只是小跑过去把蒋迁半扶半拉到了他们身边来,这才又道:“反正你向来都不知道恻隐之心是什么的。” 秦疏白笑着挑眉,道:“药儿果然了解我。” 姚九歌本来还在安抚蒋迁,听闻立刻有些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我是在夸你吗?” “不是吗?” 姚九歌:“.…..” 蒋迁抹了一把脸,看着他们两即将吵起来的样子,立刻呜呼了一声,成功地将秦疏白和姚九歌的注意力放回到了自己身上后,这才叹了两口气。 “你们太过分了,我都这么难过了,不能安慰安慰我啊?” 姚九歌立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秦疏白笑了一声,伸手扯回了姚九歌的手,随后又握住摩挲了一番。眼见蒋迁一副委屈的模样,道:“想回去了?” 蒋迁撇撇嘴。 “蒋宿已死,你在南尺没有可以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蒋迁那对于秦疏白的说辞有些不满,但他也没什么心情纠正,只是颇为烦躁地听着还在继续的脚步声,伸出手来挠了挠头,道:“六哥一直希望我回去,我自然要听他的。” “蒋宿战死沙场,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死,而你自然也耳濡目染,所以你才想回到大晁,好好活着,为蒋宿争气是吗?” 蒋迁没说话,但显然,秦疏白是对的。 “你孤身一人,如何对抗?” “不是还有你吗?” 秦疏白挑眉,有些不解道:“我为何要帮你?” 蒋迁没想到秦疏白会有这么一招,气的脸都通红,看着倒是比方才颓靡的模样好了不少,他气愤,但碍于此处地方特殊,便压低了声音,愤怒道:“不是你突然来找我,莫名其妙让我回大晁跟秦弘文抢那个位置的吗!” 秦疏白“哦?”了一声,又道:“我问的是我的侄子,你是谁?” “我不就是你侄子吗!” 秦疏白笑了,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抱着姚九歌,一边好心情道:“很好,叫一声皇叔我听听。” 蒋迁:“.…..” 姚九歌扶额:“.…..”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三章 醋意横飞【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南尺如此大费周章想必已经动了大改革的心思,不论是因为秦疏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结果都让人可喜。 而对于蒋迁来说,这一切大约都归功于秦疏白的神鬼手段。 能在瞬间就能做到平衡战局,找出弱势一举拿下,最后还将自己放在最有有利的位置,这种手段让蒋迁很是钦佩。 所以如今秦疏白带着姚九歌离开,他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而瞬间就让蒋迁承认自己身份的秦疏白很满意,心情很好的带着他们准备返回大晁筹划蒋迁登基的事情。 而姚九歌也满心都是怎么才能收服蒋迁的幻境,因此根本没有异议。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皇宫,穿过了长街,准备离开南尺时,却被一个人突然拦住了去路。 正值下午,初夏的温度不算灼热,四周的柳树轻垂下,更是将湖水的凉意散到了街道上,再加上南尺的服装本就简单,此时无事的百姓几乎都聚集在了街上到处乱晃。 虽然谁也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南尺曾经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战争。 蒋迁晃了晃头,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百姓,很没劲道:“我们在前线拼搏可他们却一点也不知情,甚至永远不会感激,这样真的也无所谓吗?” 秦疏白笑了一声:“誓死拼搏就是为了图个名声吗?” 走在旁边的姚九歌闻言也抬头看了蒋迁一眼,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不是吗?” 蒋迁理直气壮的将话顶了回去,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 而秦疏白不知是否因为蒋迁方才的示弱,此时倒是心情很好地跟他解释道:“迁儿,百姓的安全一向都是身为统治者的责任,你若只是想着他们会怎么回报你,又怎么能治理好这个国家?” 蒋迁愣了愣。 “让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在这土地上,自然有理所当然的安全,那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蒋迁似懂非懂,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满意,毕竟蒋宿战死,除了朝廷,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知晓,这对于蒋迁来说的确很不容易被放下。 秦疏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总想着他们会为你做些什么,那么你所能付出的事情就掺杂了杂质,显得虚伪了。” 蒋迁撇撇嘴。 “我知道了知道了。” 姚九歌看着他不满却又乖巧的闭嘴的样子,捂嘴轻笑了一声,抬头同无奈的秦疏白对看了一眼。 穿过长街,也就错过了最拥挤的地段,几人舒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觉得人潮拥挤的地方很不自在。 “再往前便是城门口了。” 姚九歌点点头,余眼却被一旁的一抹红色给吸引住了视线,她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原来是一连串的平安福挂在一条线上,轻飘飘的线乍然被挂了重物,很快便弯了下来。 大约是觉得这些平安福很是可爱,姚九歌便缓了步子,多看了几眼。 而也就是这几眼,让秦疏白他们无法按照原先的计划返回大晁。 “小仙女!!!” 大街上,两旁的小摊从头摆到尾,虽然没有长街的繁华,但到底还是热闹的,所以两旁的百姓在听到这一声兴奋的呼唤后,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出处。想当然的,姚九歌也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随后,便看到了一抹很是欢快的身影,哪怕还隔着那么多人,都能看出这人的兴奋意思。 一蹦一跳的,简直好像快跳起来了一般,再加上来人的神情,总让人觉得神经似乎不太正常。 姚九歌嘴角一抽。 路旁的百姓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因此都下意识地给他让了路。 也不知是怕了还是被震惊到了。 “小仙女小仙女!!!” 那人的叫声还在持续,大约是出于安全考虑,所以来人并没有使用轻功,而是蹦蹦跳跳老实地用腿一步步跑来。 他的视线,则一直放在姚九歌身上。 那热忱的目光,那奇怪的称呼,没错,就是好久不见的空空。 自从他们二人在宴牙山分别,倒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姚九歌抽着嘴角看着他兴奋地跑来,随后则也自我放弃一般地亮了眼睛,十分配合地朝他挥挥手。 空空接到了姚九歌的回复则更兴奋了,兴奋道完全忽略了就在姚九歌旁边站着的秦疏白。 “小仙女!” 空空站定在姚九歌面前,一把将她拦在自己怀中原地转了一圈,这才微微松开了手正准备说点什么,本来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姚九歌却被人突然大力扯开,空空疑惑地抬头一看,便见黑着脸的秦疏白一脸杀气地将姚九歌抱在了怀里。 “这位兄台,你是?” 秦疏白黑着脸没有说话,但身后的顾左顾右已经严阵以待,一副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秦疏白聚集了内力的手藏在袖中,但却没有立刻攻击空空,因为他还记得方才这人迎过来时,姚九歌同样高兴的模样。 姚九歌跟这个男人很熟,而且还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 很有可能就是姚九歌突然甩开顾左顾右时遇见的。 秦疏白不说话,但抱着姚九歌的手却很紧,感觉到这一点的姚九歌立刻紧张的扯住了他的袖子,生怕他动了杀气。 秦疏白不说话,秦疏白很生气。 姚九歌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手还不断的晃着他的袖子。 空空煞有介事地打量着秦疏白,就好像是面对情敌时一般,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摆出了一个帅气的姿势,笑着冲着秦疏白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小仙女的相公吧?” 秦疏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空空倒也不怕,只是啧啧感叹道:“可惜了,小仙女这么可爱这么如花似玉,居然栽在你这里。” 他说着,颇为嫌弃地打量了一眼秦疏白,但视线放在姚九歌身上时,却深情地恨不得挤出水来,他双手捧心,看着姚九歌,一双眼睛都快掉了下来。 “告诉我,小仙女为什么选择了你不选择我?哦!这是为什么!” 姚九歌:“……” 蒋迁难得看见秦疏白这么一副表情,简直快惊喜的要死,所以在看向空空时,简直拿他当英雄一般对待了。 眼看姚九歌无语,秦疏白生气,在场没有人跟他搭话,蒋迁觉得,是时候让自己出场了。 “这位兄弟,你……喜欢药儿姑娘吗?” “原来小仙女叫药儿,真是个端庄大气的名字。” 空空看着姚九歌,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这位兄台真是好眼光,敢问兄台是一个为爱不畏强权的人吗?” 蒋迁顶着秦疏白杀人的视线,一脸好奇,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是自然,小仙女长那么美,我疯了也不可能放弃的!” 生怕空空再这么说下去,迟早会被秦疏白给一掌拍出去姚九歌立马站出来准备打个圆场,她看着空空,道:“你怎么回来了?那个男人找到了吗?你不是准备跟他成亲吗?” 一旁听着的蒋迁和秦疏白:“……?” 空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没找到吗?” 姚九歌见他这副表情,还以为找人失败,立刻斟酌了语句想要安慰安慰他,没想到话还没出口,空空又已经长吁短叹了起来。 那副模样,欠揍地让顾左顾右快忍不住了。 “我想要找的人怎么可能会逃得出我的手心。” “那你……” 空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着姚九歌,一脸的痛心疾首:“你相公原来是个醋坛子,可你竟然还是个小护犊子。” 小……护犊子…… 姚九歌嘴角一抽。 秦疏白眯了眯眼,看着空空一脸流里流气像个小混混一样的模样,淡淡问道:“你是谁?” “抛弃小仙女自己离开的男人没资格跟我说话。” “唰。” 是短匕出鞘的声音。 空空瞥了一眼顾左顾右,一脸不屑地摇摇头。 一旁悄悄打量他们的百姓聚集地越来越多,唯恐生了乱子的姚九歌头大的哀叹了两声,连忙一把推开了两人,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了许多。 “你怎么在这会儿找我了?是想请我吃酒席吗?” 空空看她一脸头疼的模样,倒也真的不闹她了,正经道:“那倒还没那么早,那男人刚被我绑回来,现在正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姚九歌好奇的挑挑眉头,问道:“怎么,听着好像还是个好脾气的样子?” 空空闻言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仰望天空,一脸憧憬道:“我活了那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吸引我的男人,那别扭样,萌哦萌哦。” 蒋迁和秦疏白继续:“……” 空空拉着姚九歌又唠了一会儿,完全不介意秦疏白的强势气场。当然了,姚九歌更是为了空空的安全,一把将秦疏白推到了后面,一副完全忘记他了的模样。 蒋迁看了一眼秦疏白的表情,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趁着姚九歌说话的功夫,蒋迁溜到黑脸的秦疏白旁边,双手环胸,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揶揄道:“皇叔,看来你的魅力也不怎么样嘛,药儿姑娘这么快就把你给忘记了。” 秦疏白瞥了他一眼,道:“侄儿如此关心皇叔,皇叔记在心里了。” 蒋迁嘴角一抽,很难相信秦疏白这一脸我很生气,想杀个人的表情下说出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倒是有点怕秦疏白事后报复。 所以调侃了一句之后,他就立刻又远离了秦疏白,一副什么都没说的模样。 “狐狸狐狸狐狸!我想先跟着空空去他家里转转,顺便看看那个男人,你们先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先……先走吧!” 蒋迁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好笑的重复着姚九歌的话,指着秦疏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难为秦疏白这时还能保持点冷静,他看着姚九歌一脸兴奋地模样,带笑的表情怎么看也有点僵硬,道:“药儿,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姚九歌想了想,有些纠结地看着他,道:“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吗?” 秦疏白满意地点点头。 “哦?那当初怎么抛弃小仙女留她一人在长街?”一旁的空空若有所思地发出了质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姚九歌倒是没被空空的质疑弯了思路,她只是看了一眼蒋迁,道:“可是你还有大事未做……你们还是先走吧,我能赶得上。” 秦疏白阻了姚九歌的话头,笑道:“左右无事,我便陪着药儿转转也无妨。” 笑的已经蹲下身子的蒋迁闻言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秦疏白。 姚九歌一怔,看了看秦疏白,又看了看蒋迁,好半天这才点点头。 到最后,几个打算回大晁的都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出城,反而跟着空空去见那个老什子男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空空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宅院,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座宅子竟然如此大,几进几出的院落看不到尽头,重楼复道,通华林园,一眼望去,便能看见有数十名下人在忙碌。 即便是不了解南尺的姚九歌,凭借着这院子,也能猜出空空的身份肯定不普通。 可空空却像是毫无反应一般,只是领着几人来到了府内,沿途经过了无数声“少爷您回来了!”的恭敬问候,这才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门口,空空还很好心情道:“他比较怕生,你们一会儿不要太激动,我怕吓着他。” 姚九歌点点头。 随后,就听见里头有瓷碗摔碎的声音,还有奴婢跪倒求饶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声怒喝声传来,其中的杀气震的姚九歌下意识地躲到了秦疏白身后。 “都TMD给老子滚!” 蒋迁抽了抽嘴角,明显感觉到里头男人的杀气浓重,暴怒的话语更是带着无穷的冷意,他看着空空,道:“这就是那个怕生的男人?” “是啊。” 众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四章 醋意横飞【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被空空绑回来的男人叫韩错,身份不详,反正按照空空的性格,想来也是不在乎他到底是谁的。 他满脑子都只有面前这个男人因为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他现在费尽心思想要将他的伤治好,哪里还有些的心思。 可他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姚九歌他们没有。 “诶,你说,空空是不是审美有点问题?” 姚九歌趴在门框上,露出一双眼睛贼兮兮地望着里头的情景,小声跟被自己硬拽过来的秦疏白吐槽道。 方才进屋时他们几个都听到了这个男人的怒吼,想想也知道空空口中那个怕生的男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杀气很重,不是一般人。” 姚九歌赞同地点点头,此时屋内的空空正好小心捧着药碗正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哄着躺在躺椅上的男人,而躺椅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紧皱的眉头将整张脸都勾画出了一副嗜血的模样来。 一张薄情的唇紧紧抿着,眯成了一条线,只是因为伤势过重所以呈现出了苍白来。 这个男人的确伤的很重,可却丝毫不妨碍他身上的气势。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上会有这么重的杀气,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一片修罗战场一般,魑魅魍魉凄厉嚎哭,天是黑的,地是红的,没有一副人间的模样。 这分明是一张好看的脸,可气势却硬生生地将这张脸变成了一个索命阎王。 所以有的时候,气势不同,就有可能一个人间一个地狱了啊。 姚九歌纠结地差点就要将门给拆了,眼看空空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这个男人,她就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没道理啊,我们在宴牙山遇见他时分明没有那么大的气势的。” 站在她身后的秦疏白闻言眯了眯眼,看着姚九歌眼神已经透着几丝危险,气势看着根本不亚于屋里的那个男人。 可姚九歌不知是因为将全部纠结都放在了韩错身上还是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秦疏白的气势,此时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秦疏白温柔的抚着姚九歌的发丝,跟着姚九歌的话语一起刻意将音调降低,道:“你跟他去了宴牙山?” “嗯,本来是想去爬山的,结果发现了这个男人,那时他好像在练功吧,被空空不小心打成了重伤。” 秦疏白轻轻笑了一声,又问道:“所以你没有乖乖在原地等我,反而跟着这个叫空空的陌生男人一起去了宴牙山?” 姚九歌点点头,反而还觉得他话有点多,所以嫌弃地转头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好嘛,跟陌生男人出去也不知道危险,如今竟然还觉得他话多了? 秦疏白本就压低的声音此时变得更加的低沉了,充满了狂风暴雨来袭之前的压抑与平静,偏偏姚九歌毫不自知。 “空空再怎么与你投缘,也不过是个陌生男人,你就这样跟着他去了宴牙山,倘若他别有所图,你怎么逃?” “空空不是那种人,狐狸你多想了啊。” 他多想? 秦疏白挑了眉头,见姚九歌不肯将视线放到他身上,气更重了,他一把扯过姚九歌,本是想将她拉回来,可手才放到他肩膀,常年练就的警觉性便让他突然眼眸一闪。 他们本来是躲在大门右侧的,可现在,秦疏白却突然抱着姚九歌闪到了另一面。 没有反应过来的姚九歌贴着秦疏白的胸膛,有些讶异地看着对面。 幸亏秦疏白闪的快,否则他们可能也会像这扇门一般,碎的看不清分明。 姚九歌震惊地盯着已经变成碎片的右门,抓着秦疏白的手冲他看了一眼。 “滚!” 屋内传来了一声怒吼,明显的不耐烦之意也毫无掩饰地透了过来,随后,是匆匆赶来的空空,手中的药碗已经明显少了一半,他显然也有些讶异门外是姚九歌和秦疏白。 “小仙女,怎么是你啊。” 姚九歌看了一眼屋内依然闭着眼睛的韩错,匆匆将空空拉到了自己身边,道:“这个男人脾气那么暴躁,我只是看了两眼,他就毁了半扇门,我可不放心继续放你在他身边啊,万一他什么时候看你也不爽了呢?” 空空甩甩手,道:“不会,好歹我也是小错错的救命恩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没看到他的气势吗?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可能连什么是感恩都不知道!” 空空敲了敲药碗,回头看了一眼韩错,道:“我找到他时他倒在路上,旁边还有几个乞丐想要抢劫他身上的钱财,被我撞见赶走了。” 姚九歌盯着他。 “当时他也只剩一口气了,根本站不起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运到附近镇上,又是伺候他喝药又是给他换衣服的,过了三天,他这才醒了过来。” “小仙女,你猜猜看,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姚九歌纠结地看了一眼空空的脸,尝试着猜道:“滚?” “我不滚。”空空笑着咧了嘴,眯眯眼看着姚九歌,一副很不正经的模样,流里流气道:“小仙女骂人也这么好听啊。” 姚九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正经的!” 空空轻咳了一声,看着姚九歌,笑意又慢慢溢上了眼角,看样子,似乎是因为想到这一件事而感到高兴一般。 “他说,花了多少钱?我会全部还给你。” “我就随便胡诌了一个,你也知道,他这伤简直已经算半个死人了,能让他醒来,全靠珍稀草药撑着,当然不会太便宜。” “这个男人看着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姚九歌又想凑过去看韩错的模样,结果被秦疏白一把捂住了眼睛。 这明显的保护意味让空空贼笑了两声,秦疏白的手很大,此时盖住了姚九歌的眼睛,几乎已经将她大半张脸都给遮了去。 空空看了一眼秦疏白,道:“你这么护着她,万一她遇到了什么事儿可就无法自己解决了。” “是啊,狐狸,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自己多接触些事情吗?” 秦疏白淡淡挑眉,道:“是吗?我忘了。” 姚九歌:“……” “吵死了!当老子是死的吗!” 屋内又传来了一阵怒吼,秦疏白带着姚九歌往后一晃,遮住了灰尘的四漫,不让其吹进姚九歌的眼睛。 显然,屋内这位祖宗又生气了。 “你们别看他脾气挺大的样子,其实可好哄了,我骗他说医药费太贵了他这辈子都还不起的,不如就把他自己押给我,这样省的我们俩都不方便。” 姚九歌嘴角一抽,道:“然后他同意了?” “不然呢?哎,不说了,我回去喂药了啊。你们也别在这儿待着了,小错错怕生,他会害怕的。” 姚九歌:“.…..” 她将秦疏白的手移开,不敢再看空空和韩错的相处过程,不过他们俩明显都没什么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所以想想她也就放弃了。 作为一个誓要迎娶韩错的男人,姚九歌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指望空空能够意识到韩错这个男人的危险性了。 可秦疏白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空空欢快的背影,半晌,这才道:“空空真的要娶男人?” “怎么了?” “他们倘若在一起,世俗将会是他们一生的干扰。” 姚九歌不在意地摇头,道:“那又怎么了?两个人相爱还要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啊,累不累啊。” 秦疏白一怔,拍了拍轻姚九歌的头,笑道:“即便万人反对,只要自己喜欢,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吗?” “对啊。” “伤的遍体鳞伤,不过是因为相爱,这样也不害怕吗?” 姚九歌奇怪地看了一眼秦疏白,总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可看他的样子又像是非要知道一个答案一般,所以她摸摸自己的下巴,琢磨了半天,道:“倘若不能相爱只是因为害怕,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迟早会因为各种害怕而失去了对生活的乐趣。爱就爱了,有什么问题一起解决嘛。” 秦疏白目光炯炯,看着姚九歌,仿佛眼中的星光也因此点亮了一般。 姚九歌很是诧异秦疏白的反应,连忙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担心道:“你没事吧?” 秦疏白一把握住姚九歌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一双眼却很亮,笑的很温柔,道:“药儿,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 秦疏白没说话,只是突然抓着她的手快速离开,屋内的空空还举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将视线往外瞥了一眼,随后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五章 触景生情【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唔!” “狐狸!” 姚九歌被压在墙上,想要挣扎的手腕也被秦疏白一把握住贴在了墙上,唇上柔软的暖意让姚九歌再一次明白,秦疏白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找她! 不过是糊弄她的借口! 姚九歌越想越生气,手腕被抓的生疼,她努力挣扎了一番后,只能任凭自己发出意味不明的几个单音。 且这单音不论秦疏白是否有听懂,都变成了其愈发变本加厉的资本。 墙后是一方小花园,种植了一大堆君子竹,数量庞大到几乎容不下别的,只是偶尔能在边边角角看见有偶然幸存的别的花草。 高的矮的,紫的黄的撒成一片将君子竹围了起来。 就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竹子味的。带着特有的清爽将一片片竹叶从墙后面飘到了前头,飘到了挣扎不能的姚九歌头上。 此时的姚九歌正抓着秦疏白的胳膊死死抠了两下,得到了秦疏白的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她偏过头,弯腰想要从他胳膊处逃出去,可秦疏白带着她一个转身,瞬间又让她完全贴在了秦疏白身上。 一双手紧紧的缠绕在她腰间,这下,不论怎么挣扎,她都无法逃脱了。 姚九歌叹了一声,索性抬眼瞪了他一眼。 秦疏白眼底浓烈的情绪还未消散,灼热的呼吸声洒在她脸上,带起了一阵颤栗。双眼深情,嘴角含笑,手的温度也是干燥而温暖的。 这样的秦疏白在看向姚九歌时是眷恋又温柔的,哪怕是方才这般的呼吸交贴让他动了别的心思,都足以让与其对视的姚九歌忍不住转眼。 太过迷人,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陷进去。 姚九歌无语地撇撇嘴,喃喃道:“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秦疏白抱着她贴在白墙上,好心情地问道:“哦?那我是怎样的?” “嘴巴毒毒的,我做错事情了就一定会惩罚我……” 秦疏白笑了一声,勾过她一缕长发缠绕在指尖,因为幻术回来的关系,她的发色再也无法像平常那般,而是带着一抹深深的灰色,而这灰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然也会隐藏不住。 秦疏白眼眸闪了一下,随后便恢复如常的缠绕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红透了的耳朵,笑道:“药儿,我一直都没变过。” 姚九歌气愤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很不满他的说辞一般。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声音愈发的动听了。只听他解释道:“药儿,教育你的方式千千万,我又不一定非要采取那一种。” 姚九歌哼了一声。 “还是说,药儿比较喜欢我天天骂你?” “那……那也不用。” 秦疏白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又顺着她的头发缓缓而下,捏了捏她的脸颊,看着她不满地模样,顺势捏住了她的鼻子。 “你的头发不能再这么下去,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可以改变你头发颜色的法子。” “瞒不住的,虽然现在还可以强撑,可幻世珠的碎片收集的越多,我的能力也就会越稳定,到时候,我族长的身份必然也会暴露。” “没有什么瞒不住,有我在,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姚九歌沉默了片刻。 “好了,我把你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让你难过的。” 秦疏白的话里的宠溺很明显,姚九歌不由得抬头看着他,见他挑了眉头,笑意满满地望着自己。 她倒是没有被这模样所惑,只是很认真的回答道:“那你是来欺负我的吗?” 秦疏白挑了眉头,便见姚九歌愤怒地指向了自己过于红的嘴唇,就像染了上好的朱色,将她的模样又添了一笔浓郁的色泽。 见状,秦疏白的声音更温柔了,他摸着姚九歌的头发,缓缓道:“我是来质问你的。” “什么?” “空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以至于连我的话你都听不进去?” 姚九歌愣了愣,笑道:“狐狸,你不认识空空啊,他的轻功名头那么响亮,你怎会没听过?” 秦疏白顿了顿,道:“我只听说你的轻功很好。” “那你的千问阁可是失职了,空空是这片大陆上目前轻功最快的一个人了。” “不。”秦疏白却摇摇头,拍了拍她的头,道:“轻功最快的一直都是你,千问阁一直都只承认你。” 姚九歌撇撇嘴,一双眼轻轻眨了眨,似乎又想起了往事,可一旦想起往事,总不可避免的会带了愁色,让她的心都酸涩的要紧。 她摇摇头,继续道:“空空曾经跟我比试过,我们见过几次,性子也算比较投缘,所以我才会这么信任他。” 秦疏白想起空空的行事作风,好笑的摇摇头。 “再说,空空满脑子都是韩错,你又在这瞎叫个什么劲。” 秦疏白听她这么一说,失笑地摇摇头。 惩罚与质问过后,俩人都配合的没有再说话,只是相互依偎,画面很是和谐。可这和谐还没维持多久,远处空空所在的院子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随后是药碗打碎的声音。 蒋迁哇呀呀乱叫的声音掺和在其中,很是吵闹。 秦疏白挑了眉头,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空空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捡回家的这个男人有多危险。” “狐狸你认识他?” “谁会不认识他?” 秦疏白挑了眉头,缓缓将韩错的身份给道了出来。 韩错,曾经是九州大陆各国通缉的要犯,出手狠辣,被他盯上的根本没有一个能够活命。 他年少便成为杀手,为钱不为道义,无情无义根本视江湖规矩为无物,因此又招惹了许多正当门派的厌恶。 此后又因重金所买,偷入东渤皇宫险先杀死皇帝,皇帝大怒,下令全面缉捕韩错,一直到如今也没有消停下来。 东渤皇帝又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受了如此大辱自然不会放过韩错。皇帝的滔天大怒犹如一张巨网撒开,紧紧的追着韩错不放。 韩错又因为自己的身份得罪了众多江湖人士,因此想想也知道,他的逃难之路一定很艰辛。 “那他不是跟我一样吗?” 姚九歌听完秦疏白的解释后突然道,她甚至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越想越觉得自己跟韩错似乎很有共同话题。 秦疏白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突然激动的姚九歌,道:“你跟他不一样,韩错杀了那么多人,你呢?” 姚九歌脸色一白。 秦疏白说完这句话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立刻一把抱住姚九歌,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 他忘记了,姚氏一族的灭亡,全是因为幻世珠的破碎,而幻世珠的破碎,身为族长的姚九歌自然也有责任不可推卸。 她的族人,几乎间接等于死在她手上。 姚九歌只是微微白了脸,被秦疏白这么细致的一顿哄,自然又恢复了如常,她只是突然想起了方才偷看空空喂药时,偶然瞥见的那一幕。 韩错受的伤一定很重。 “我跟他一样都受到了整个天下的追杀,如今他有空空,我有你,好像我们的遭遇更像了。” “韩错太危险,药儿不要同他相比。” 姚九歌想起空空手捧着的空了一半的药碗,又想起有空空在,韩错几乎没发过脾气,以此猜测,姚九歌挑了挑眉头,朝秦疏白眨了眨眼睛。 “狐狸,我猜韩错和空空有戏。” 秦疏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猜测,只是好笑的挑了挑眉头。 “人都不可以看表面的,不管是你,我,还是韩错,我们都不能因为江湖上的传言而全部否定一个人,说不定他的真实性情与传言根本不符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六章 触景生情【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姚九歌说的没错,江湖传言确实是不可信的。 散播传言的大多碎嘴,空穴来风的事情都能说的有模有样,可谁能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些被他大肆宣扬的人呢? 一个人的性情,善恶,却被一个传言就给搅的天翻地覆,无论他如何的反驳,都好像已经是一场无用的假装了。 比如韩错。 传言中他冷血无情,无论对谁都冷漠以对,根本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而其杀人时,更是嗜血无常,让人闻风丧胆。 现实呢。 姚九歌扶额,看着面前两人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地围着藤架绕圈圈似的追逐,无语地扯过秦疏白的袖子将自己埋进了袖子当中。 空空对韩错极好,这一点可以从韩错的恢复状况上看。 本来还虚弱的好像站不起来的样子,可如今竟然已经可以有精力去追不知为何惹到他了的蒋迁。 蒋迁在前头哇哇乱叫,韩错在后头拼命追逐,有时还顺手扔过去一粒石子,以减缓蒋迁的速度。 秦疏白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将视线放到了无语到不想观看的姚九歌身上,他好笑地拍拍她的头,随后朝天空开阔处看了一眼。 随后,就像是得了命令一般的,两个精瘦的黑影便立刻从屋檐后跳了出来,速度快到仿佛一阵黑风。 姚九歌拉拢了自己被吹散的头发,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蒋迁和韩错已经被陈上陈下给分了开来,此时正面对面气势汹汹地互瞪着。 “你干什么老追着我!” “谁TM有功夫追你!” 蒋迁吼的脸红脖子粗,青筋都爆出来了,他见状,立刻又吼回去:“那刚才追在我后面的是谁啊!” “谁啊!反正不会是我这么帅的!” 蒋迁噎了一下,好像是被韩错的自我认定给震惊到了。 姚九歌也差点趔趄了一番,连忙抓紧了秦疏白的袖子,特别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蒋迁只是被噎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似乎是不满意自己就这样被比下去,因此不管陈上的拉扯,硬是给自己拗了一个造型,气哼哼道:“跟我比帅!?你也不看看你这张脸白成什么样!哪有我健康!看我粗壮的胳膊!我浓密的头发!” 姚九歌:“.…..” 韩错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白怎么了!你羡慕啊!” “羡慕你大爷!” 俩人分明是刚认识,不多久前甚至还算得上是陌生人,如今竟然已经可以熟悉到互相对骂了吗? 姚九歌抽搐地想起了韩错曾经的江湖传言,又想了想蒋迁真实的身份,忍不住扶额。 若是被人知道大晁未来皇帝竟然和一个杀手这么旁若无人的骂街,不知道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她不由得抬头看了一下时辰,觉得他们再这样吵下去说不定会拖延她吃晚饭,因此立刻轻咳了一声,陈上陈下也立刻会意的将他们又扯远了一些,甚至还用手捂住了他们的嘴巴。 “蒋迁,你怎么突然跟韩错吵起来?” 蒋迁“唔唔”了两声,陈上这才放开手,随后,他大喘了一口气,道:“跟他比帅!他比不过我!就吵起来了!” 韩错被陈下捂着嘴,没有多余的力气挣脱,只好伸长了腿一副作势要踹他的样子。 问不出个所以然的姚九歌放弃挣扎,只好送了他一个白眼。 “你不懂的,男人之间的较量总是那么的血腥残酷。” 蒋迁说着也伸长了腿作势要踢向他,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起码还能再躺上个三四个人,这样的无用功,姚九歌看着看着,觉得还挺搞笑的。 那边,挣脱了陈下的束缚的韩错立刻也吼了起来,带着嗜血的杀意袭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尖一颤,秦疏白一把将姚九歌扯到了自己后头。 陈上也立刻带着韩错退到了一边。 拉着韩错的陈下立刻也做出了战斗的姿态,一副准备鱼死网破的模样,方才还轻松的氛围下,突然被一种更为紧张的杀意所取代。 韩错伸出手来指向蒋迁,冷笑了一声,道:“你说,你长的那么丑,还好意思跟我较量?” “老子哪怕现在病的像个什么似的,站起来也比你爷们一百倍!” “咦?” 本来还以为要有一场恶战的姚九歌懵了,捏着无命笛还没缓过来,只是怔怔地望着确实已经目露杀意的韩错。 蒋迁立刻挽起袖子准备冲过去干一场,就在他身边的秦疏白捏了捏眼角,陈上立刻一记手刀下去,将蒋迁给弄晕。 另一边,眼见蒋迁昏迷的韩错立刻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冷哼了一声,快速挣脱了陈下的束缚,走的趾高气昂,随后重新躺倒在躺椅上,眯着眼似乎想要休息。 姚九歌扯了扯秦疏白的袖子,小声道:“他刚才是挣脱了陈下的束缚吗?” “嗯,确实是个高手。” 秦疏白笑着回答道,随后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蒋迁,勾了勾唇角,道:“就是脑子不大好使。” 姚九歌顺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移,随后鼓励地给陈上拍了拍手,夸奖道:“真棒啊你,是知道他们再这样吵下去会耽误我吃晚饭是吗?” 陈上抽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疏白,见他也一副等着回答的模样,只好点头。 “很好!很有长进!奖励你一朵小花!” 说着,她还真的递过去了一朵紫色的小花,陈上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了根本与他气质不符合的这朵紫色的小花。 也不知道姚九歌是在什么时候有的时间摘下来的。 秦疏白笑着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么远的地方的瓷碗碎片和药物残渣,道:“我想,他们应该是因为争抢这碗药才吵了起来。” 姚九歌闻言看了他一眼。 大约是她眼巴巴的样子太过可爱,秦疏白隔空划过她眼睛的弧度,好心情道:药儿听错了,他们不是为了争抢你,” “哼!”躺在躺椅上的韩错冷哼了一声。 “再说,他们怎么敢觊觎你?”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心说我耳朵又没毛病,你这样玩文字游戏不是存心激韩错吗? 果然,才以胜利者的姿态躺下的韩错又一副想要继续的模样,看他那执着的模样,姚九歌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小心劝道:“别说话!耽误我吃饭!” 秦疏白还没说话,韩错已经又开口了,他打量了一眼姚九歌的模样,冷嗤道:“你说我不敢觊觎?长成她那样的老子不觊觎还是人吗!” 姚九歌:“.…..” 秦疏白笑了一声,搂过姚九歌的肩膀,并没有反驳回去,只是,姚九歌抽了抽嘴角,明显感觉到后面有脚步声而来,还有一股明显的药味。 “小错错,你在觊觎小仙女吗?” 韩错没想到空空会在这个时候来,他冷眼看着秦疏白,秦疏白却挑了挑眉头,笑着回向他。 空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来来回回,只是端着重新熬好的药朝韩错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还疑惑地看了一眼姚九歌。 “小错错,你……” 空空一句话还没说完,韩错已经红着脸摇头摆手,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没觊觎她,你听错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的秦疏白好心情地转过身,只是临走前又悠悠道:“看来确实不是人。” 眼看着秦疏白一击完胜,姚九歌无语的纠结着一张脸,都不敢回头看韩错是什么脸色了。 “狐狸,你是早就知道空空会来所以故意激他的吗?” 秦疏白笑着拍拍她的头,道:我早就说过了,韩错是个高手,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秦疏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走远,所以理所当然的,又听到了韩错咬牙切齿的声音,以及空空疑惑地询问。 “还有一件事情。”秦疏白说着又看了一眼姚九歌,道:“看来你是对的,韩错和空空的确有戏。”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七章 触景生情【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蒋迁被打晕后直接扔回了他的房间。 反正蒋迁也不是第一次被打晕,所以所有人面对昏迷的蒋迁都显得很淡定。 空空的药对于韩错的伤的确很有效果,可韩错恢复的再神速也还是一个病人,如果蒋迁老是像今天这样和他吵起来,对韩错的伤肯定不利。 当天傍晚,姚九歌捧着饭碗,拿着勺子颇为吃力地开始吃起了晚饭。她本来已经自我放弃地放弃了筷子,吃饭的速度也自然比以前快,可她还是没想到,天下之大,还是有很多事情能够阻挡她吃饭的。 “啊。” 姚九歌艰难地吃完了一口饭,看着对面旁若无人的进行喂饭的空空,有些无语。 被他喂食的韩错通红着一张脸,一边嚎着不饿一点都不饿,一边完全不反抗地吃完了空空递给他的所有事物。 这幅场景温馨的让姚九歌总觉得自己坐在这儿有点多余。 韩错毕竟是病人,所以空空给他喂食的都是一些清淡好消化的东西,姚九歌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没有一个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 那边空空和韩错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这边姚九歌已经因为吃不惯而终于放弃了饭碗。 “空空,你这样我好难过啊。” “小仙女,你怎么啦?” “你说你特地邀请我来,可是饭菜却没有一样是用心为我准备的。” 姚九歌撇撇嘴,指了指桌上那淡的几乎尝不出咸味的菜,有些无语地撇撇嘴。 “看来,在你心里,我却是没有你的小错错重要。” 秦疏白本来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菜,闻言突然咳了一声,转而也同时放下了筷子,就坐在他旁边的姚九歌一边贴心地给他拍背,一边长吁短叹道:“有了小错错就忘了我们的友情了,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曾经一起飞来飞去,今天你切磋我,明天我切磋你,日子过的多逍遥。” 姚九歌越说越难过,本就清甜的声音因为她故意的压低显得好像在强忍着情绪一般,空空想要看她的神色,可姚九歌已经动作很快的扑进了秦疏白的怀里。 而秦疏白,则用着有些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空空,随后一把将姚九歌抱起来,轻声哄着。 空空这下倒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连忙将碗放下,越过菜肴拿起姚九歌的饭碗准备给她夹点菜。 “你干什么?”韩错一把抓住空空的手,一脸不高兴地盯着他看。 “喂小仙女啊。” “她TM有什么好喂的!要喂喂我!” 姚九歌“噗”的笑了一声,被行动迅速的秦疏白一把闷在了怀里,面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差点露陷的姚九歌不敢说话了,只好假装抽泣地闷在秦疏白怀里,不论空空怎么说都不肯出来。 “小仙女,不吃饭会肚子饿的。” 空空拿着碗,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了一般,一边挣扎着想要给姚九歌喂饭,一边又被黑着脸的韩错给揪回来。 “小错错乖!等我喂完小仙女!” “她有什么好喂的,她又不是没手!” 过一会儿,满脸愁容的姚九歌就抬起头来,质问道:“你不是也有手吗!” 韩错面色一黑,咬咬牙,突然一把将自己的手藏在后头,咬牙切齿道:“我没有!所以我需要人喂!” 姚九歌一把扯过秦疏白的手捂着自己的嘴,秦疏白则一脸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空空看着他们奇怪的气氛,突然懂了,他笑的贼兮兮的,也不执着喂姚九歌了,转而重新坐下,又往旁边挪了一挪,将手搭在韩错肩膀上,看着他别扭的神情,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给别人喂饭啊?” 韩错一把转过头,道:“怎么可能!” 空空看了姚九歌一眼,又准备重新拿起碗来,自言自语道:“哦,那我去哄我的小仙女去了。” 回来! 韩错别扭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小心瞥到了姚九歌和秦疏白看戏的表情,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倒也真的没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空空本来确实是打算给姚九歌喂饭的,一来呢强调一下他们的朋友关系,二来呢刺激一下秦疏白这个醋坛子。 可现在,他倒是不急着忙活这些了,反而装模作样的一边说着一边往碗里夹菜,趁着韩错别扭的转过头的劲儿,已经一个人演完了全程。 姚九歌闷笑脸两声,戳了戳秦疏白的胸膛,见他将视线放下来之后,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来往外头指了指。 秦疏白会意,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将她从座位上完完全全抱了出去。姚九歌趴在他肩膀上,对着空空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餐桌上一下子就少了两个人,可韩错还是不知道,他只是自以为是地转过身,一副根本不屑的模样。 空空托着腮帮子,动了动筷子,模拟了几声吃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又听见了一记冷哼。 “你少忙活了,她旁边还有男人会给她喂。” 空空继续托着腮帮子,没有回他的话。 韩错怒了,突然转过身来,用着特别冷的口气道:“他不会饿死的,可是你不管我我会饿死的!” 韩错说着说着就突然又停下来了,他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否则弄的自己好像没了空空就活不下去一样的。 可是等到他把这句话说完,就猛然发现对面的人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此时餐桌上除了自己,就只剩下空空。 而空空则一直笑着看着自己,一脸的贤惠相。 韩错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一张脸忽红忽白,在这突然变得寂静的餐桌上,隐隐有一丝尴尬在流动。 他看了一眼好好地待在原地的姚九歌的碗,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是空空在逗他玩儿。 韩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冷哼了一声,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一般,可藏在桌子下的脚已经开始做出了要冲出去的准备,就等着自己说好一个借口,然后赶快离开这里。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别急啊。” 空空一把将揪住韩错的袖子,硬是把他扯了回来,然后用手掰正他的脸,细心的喂了他一勺饭。 笑道:“我只照顾你一个人,好不好?” 韩错脸又红了,分明是清淡无味的饭菜,却被他吃出了一股甜甜的味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也在发着热一样,让他连看都不敢看空空一眼。 半晌,就连空空都放弃了问答,以为韩错不会再回复了之后,突然听见了韩错很是别扭的声音响起。 “好……好啊。” 空空喷笑了一声,连忙轻咳了两声加以掩饰。 而那一边,成功撤退的姚九歌使唤秦疏白重新做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后,这才满意地摇头晃脑。 “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天空空重伤了韩错,可韩错竟然没有一点要报复的心思反而立刻离开,我看,他当时根本就是在别扭害羞嘛。” 姚九歌坐在屋檐上,此时的天色还未大黑,只是一股墨蓝色的调,闪着几颗明星。 她捧着粗瓷碗,里头装了几样新鲜的时令水果,皆被秦疏白细心的切成了块。 “当时空空两次差点摔倒,都是韩错救的他,你说,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秦疏白挑了眉头,虽然对于空空和韩错的事情并不怎么关注,可奈何他家小姑娘总是那么热衷,所以他只好配合的挑眉,道:“有可能啊,否则我们此次故意离开,不是白给了他们机会?” 姚九歌默抿嘴,轻轻笑了一声。 身后的院子有木门打开的声音,蒋迁捂着自己的脖子哀怨的嚎了好几声,眼见着天色渐渐黯淡,却没人来叫他吃饭,他悲剧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假哭了好几声。 哭声越来越远,大约是去厨房自给自足去了。 姚九歌听着声越来越远,叹了口气,道:“蒋迁的曲子我还没收回来。” “看来蒋宿的战死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姚九歌看着远处的景色,点点头。 倘若他们如今已经在回大晁的路上也就罢了,此时人在南尺,姚九歌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吴元兴说过的话。 如果进入南尺皇宫,寻求吴元兴合作的那个人真的是姚煜的话,那么一定也就是他害的无还被破,姚氏一族被灭了。 那么为何呢。 姚煜从来都不是最优秀的一个,却也不是有野心的那一个,他和自己从小都生活在无还山,虽然两人的地位不同,可姚煜却一直都是拿自己当妹妹来照顾的。 更何况姚镜,他的亲生弟弟,为了姚镜,他牺牲什么都愿意。 这样一个总是为别人着想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狠心? 姚九歌不愿意相信姚煜十几年来都是在假装,假装自己心善,假装自己大度,为的就是姚氏一族的覆灭。 她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对着远方愰神。 可是远方只有一座哨楼,遥遥看过,只有一盏黯淡的灯笼挂在一边,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秦疏白瞥了她一眼,就已经猜到姚九歌又在出神了。 他笑着接过姚九歌手中的粗瓷盘放到了自己旁边。对于她的出神毫不在意,只是抚着她的长发,琢磨着她的头发最多还能撑几天。 姚九歌在想着无还的事情,而秦疏白,则心里全是她。 “我怀疑我师父并不是真心想救朱灵枝的。” “什么?” 姚九歌抿紧了唇,看了他一眼,忧愁道:“进入鬼城后,我不是有一段时间待在自己的幻境里吗?” 秦疏白微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姚九歌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师父,可她又完全不能相同姚煜的反常行为,倘若从她的师父那头出发,那么按照姚煜如此崇拜自己师父的程度,必然是对自己的师父百依百顺的。 她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怀疑脱口说了出来,这是笼罩在她心中的最大迷雾,此时终于被她说出,却没有觉得心中的沉闷轻了一些,反而更像是又压上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一旦怀疑了自己的师父,那么也就是说,以前所习以为常的一切都要进行推翻。 以前所有信任的人都要被她一一剔除。 除了自己的师父,或许还有别人是和自己异心的。 “如果背叛的人是师父,那么很有可能……我的族人有很多都还活着……” 秦疏白看着她苍白的脸,拍了拍她的头。 “不管你怀疑的是谁,都必须赶在他们做出更大的行动之前把幻世珠修补完整。” 姚九歌迷茫地转头看他。 “姚氏一族被灭,幻世珠破碎,可能意味着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而幻世珠,或许就是他们要利用的关键。” 秦疏白难得温和细语,一点点地解释着他们一路走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诉卿一开始是被你所说的那个黑影人命令要强行带到南尺来的,欧阳衍身为大虞世子,其身份能被利用的也很多,江湖论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的地位一定在江湖上会持续升高,而蒋迁,他会是未来的皇帝。” “你是说,其实幻世珠碎片根本就是有灵性的,它所选择暂居的主人也一定会是对它自己本身有帮助的?” “或者说,是对背后操控人有帮助的。” 姚九歌脸还是白的,但是倒是已经冷静了许多。 “你说,幻境里你将我移到祠堂,你的师父变得奇怪,而我,也好像在被幻世珠吸取能力是吗?” 姚九歌点点头。 “你好好想想,幻世珠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姚九歌摇摇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很是抱歉地看着秦疏白,颤声道:“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是由我师父传授的,那些古籍,那些前辈留下的东西,我几乎都没有机会可以亲自触碰……” 秦疏白眯了眯眼。 “我只知道幻世珠不能破碎,破碎之后的后果我也只知道会很严重,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迷雾再大,总有消散的那一天,你不要忘了,能够修补幻世珠的只有你。” 姚九歌看着他,扯了扯嘴角。 如今整个天下都觉得她的师父是好的,而她则是背叛整个姚氏一族的叛徒。 天下公敌,莫过于此。 “我不想怀疑我师父,可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秦疏白叹了一口气,拉着姚九歌的手,自己俯身过去贴了贴姚九歌带着些凉意的额头。 姚九歌眼角还有来不及掉落的泪珠,秦疏白垂眸温柔地看着她,顺势吻去了泪珠,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千问阁囊括了所有的信息,现在它正全力为你的未来而运作,你想知道的一切,它都可以给你。” 姚九歌抿着唇,定定地望着他。 秦疏白贴着她的额头,认真道:“药儿,我既然选择相信你,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嗯……”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姚九歌:“.…..” “看到对面那座楼了吗?” 姚九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闻言点点头。 “青冥关一役,天浔和丘赤就算是同南尺彻底翻脸了,可大概连吴元兴也不知道,天浔在南尺早就已经安插了奸细长达五年,即便此次青冥关天浔暂时失败,可以他们的决心,南尺被攻破也不是不可能的。” 姚九歌吃惊了,看看那座扑通的酒楼,又看了看秦疏白。 “这座酒楼在最近五年内经营得当,已经开了许多家分店分布在各处,这些酒楼每天来来往往的食客为天浔创造了一条天然的消息通道。” 秦疏白凉凉地看了一眼酒楼,口中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语气,只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人言可畏,畏在其一瞬间就会变成毁灭国家的帮凶。” “那你……不管吗?”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他们筹划了五年,却没想到在千问阁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本身就是一条死路。” 姚九歌:“……” 秦疏白将视线收回,看向姚九歌,背后是璀璨星空,此时的天已经黑了。 “药儿,落在我手里,他就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姚九歌抽了抽嘴角,看着秦疏白认真的模样,又想了想他之前的那句是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她拍拍秦疏白的肩膀。 “狐狸,我相信你。”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你最厉害了。” 秦疏白眯了眯眼,夜空下,感觉他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就好了。 感觉到这一明显改变的姚九歌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秦疏白和韩错还蛮像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八章 危险来临【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夜晚正式来临,危险如狼似虎。 韩错被空空捡回家已经有一阵子了,一向都是太平的要紧。再加上空空警觉惯了,倒是真的给韩错创造了一个安静的养伤环境。 可这样的平静却总是让人心生不安。 危机潜伏,不知何时会爆发。 光凭空空和如今的韩错,根本抵不了作用。 夏季第一场初雨正式拉开了序幕,大雨磅礴之下,白天还完整无恙的藤架被雨打的摇摇欲坠,放在一旁没有收拾进去的躺椅被雨打的不断的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屋内没有烛光,也没有人声,大约是夜已深,都已入了睡。 就在此时,大雨下,就连月光都失去了踪影,正对着着屋门的矮墙上方突然涌入了一批黑衣人。 这群黑衣人各个手执大刀,蒙了黑面,眼睛被雨水打的生疼,可这几个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即便雨水掉进了眼睛里,让他们惯常观察的眼睛有了一丝酸涩的意思,他们也没有停下来休息。 黑衣很快被大雨打湿,大刀在大雨下化成了一条条银色的细线,一点一点全部累积到了刀尖。 滴滴答答,随着他们小心的步伐,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小水坑。 屋门近在眼前,为首的男人做了一个手势,后头的几个黑衣人立刻会意分散在了四周,以防一会若是有埋伏,也可以用最快的时间进行反击。 黑衣首领抬起脚就要踹开房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滔天杀意。 他神色一凛,立刻快步离开了屋门,举着大刀对着杀意来临的方向。 “咚。” 一把匕首准确无误地插进了门框中央,半把匕首都已经不见,可想而知来人力气之大。 倘若这个黑衣首领刚才的动作慢哪怕一点儿,都有可能会被直接贯穿脑门。 随着这匕首的来袭,一场悄无声息的战斗也终于开始。 为首的黑衣人率领十几名黑衣人半倾着身子,将大刀举在后头,冲向了黑暗的雨夜当中。 黑暗当中,屋子是黑的,人也是黑的,只有大雨偶尔能泛着银光,他们举着大刀形成了一个保守的阵型,一把大刀紧握。 就在黑衣人冲向屋子中央时,四道身影分别从两边快速出现,像是一柄剑一样快速又无情的朝黑衣人攻击而去。 大雨突如其来,将屋中央都挤满了水坑,这群人谁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偶尔会被大刀的凌厉声响给震了耳膜,或者是黑影人被快速制住了身手,匕首划过他们脖子时所能听到了肌肤破裂的声音。 大雨是这场暗杀的帮手,再浓烈的血腥味,也被大雨悄悄的冲散了。 四道鬼魅一般的声音游离在这十几名黑衣人身前,在最短的时间内几乎控制了局面。 其中一道身影一脚踹向正欲逃跑的黑衣首领,重重地将他按在门上,猛地抽出了插在门框上的匕首刺向了他的肩胛骨。 黑衣首领闷哼了一声,闷着黑布的嘴巴似乎有了动静。控制住他的那道身影嗤之以鼻,突然一拳砸向了他的左脸,趁着他外头的功夫一把扯下黑布,紧紧遏制住他的下巴,熟练地从里头捡出一颗重量不一样的假牙。 黑衣人很快全军覆灭,四道身影也不浪费功夫,立马快速将这些人的尸体全部拖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砸在水坑中的声音越来越大,正巧有一把大刀滚落在水坑中,洗涤了血色,将黑漆漆的水坑沾染出了别的颜色。 大刀很快也被收拾妥当。 四道黑影看了一眼屋门,转头又重新跃上了屋檐。 一切都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但腥气还是有一些,悄悄地飘到了另一个院子,姚九歌站在墙外,有些嫌弃的捂住了鼻子,觉得这些人的血腥味浓重的有一股铁锈的气息,很是难闻。 在她面前的屋内站着的是,是早就已经转移了地方的空空和韩错,以及坐在一旁悠闲喝茶地秦疏白。 姚九歌往后退了两步,将伞微微抬高,看着大雨从黑夜降落的模样,等着顾左顾右他们回来。 很快,处理完了一切的陈上陈下和顾左顾右先后跳到了屋子中央,不管大雨如何侵袭,都挺直了脊梁,一副肃杀的模样。 姚九歌提起衣裙,快速略过请示的四个人,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空空他们旁边,画了一朵梅花的纸伞被她立在一旁,很快被雨水打湿了一半。 秦疏白刚好煮完新茶,手臂一扬,便将茶杯递了过去。 顺着屋檐而下的大雨变成了一大块雨幕,将前面的景象都遮的有些模糊,空空是听着隔壁的黑影人一点点失去了声音的,也知道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眨眼之间。 空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半跪在屋中央的四个人,又看了一眼一脸淡定的秦疏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去吧。” 四个人快速点点头,站起来很快又隐入了黑暗当中。 姚九歌已经在秦疏白旁边坐下,一边闻着茶香一边捂着手。 方才的大雨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微凉,她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脸,离茶水又近了一些。 相比他们二人的闲情,空空和韩错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尤其是韩错,他看了一眼空空的视线,发现他一直盯着院子隔壁,好像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他冷哼了一声:“这些小喽喽老子一只手就能解决了。” “哦,反正你现在重伤说什么都成。”姚九歌捧着茶,一脸淡定的点点头。 韩错瞪了姚九歌一眼,吼道:“诸葛云深那个小气鬼老是盯着老子不放,我要不是被他逼烦了又怎么会一时失察被人暗算!” 空空继续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么说这批杀手又是东渤皇帝派来的?” “除了他还有谁一批又一批的放人过来!”韩错越说越气,一双眼充满了杀气,若不是现在被伤势所耽搁,看起来是很乐意在空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 “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的都在瞎折腾个什么劲儿,他不是皇帝吗每天闲的要死要活的,烦人!” 姚九歌小口抿了会儿茶,不动声色地和秦疏白对看了一眼。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今天晚上有行动的?” 秦疏白放下茶杯,淡淡道:“顾左顾右发现有一支东渤的队伍偷偷到了南尺,我觉得有问题,就叫他们查了一下。” 秦疏白说的淡定,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出有东渤的人混进来,这是一个听着就很强大的能力。 这代表着,秦疏白的眼线几乎遍布全城,正是因为这一双双眼睛,所以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察觉出有什么人不对劲。 空空看了姚九歌一眼,道:“小仙女,你相公很厉害啊。” “哼,老子也很厉害的。” 姚九歌挑了眉头,笑的很不客气地挽住秦疏白的手臂,又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道:“韩错,你这样说是也在承认自己是空空的人了吗?” 韩错脸通红,一时对于姚九歌的调侃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他只好惯常的冷着一张脸,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实在太别扭,空空和姚九歌对看了一眼,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空空一把抱住韩错的头揉了揉,开心道:“小错错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九章 危险来临【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雨后的清晨,就连空气都是湿润的。 大雨持续了大半夜,到了早上这才勉强停止,小院的花草被大雨袭击了一夜,此时都微微弯着身子,叶上的雨滴一点点汇聚,然后承受不住重量的倒地。 隔着两个院子的墙上带着一大片的水意,形状各异,鸟鸣清脆划过屋檐,顺着屋檐偶尔会划下水珠,有的溅落在泥土里,有的则弹到了地板上。 姚九歌懒起,未梳发,长长的头发顺着她身子的轮廓垂到了地板上。她伸出手来接过一滴砸落的水珠,将它包裹在手心里,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处有清凉在翻滚,好像一湖袖珍的泉水一样,晶莹剔透的。 她抬起手来时,散披在肩上的外套滑落了一半,却也不管,只是半躺在地板上。一旁还放了一个绛红色的托盘,上头放了一个描着寒江雪景的盎,木勺倾斜了一般,将盎的盖子倾翻,露出了里头才吃了一半的蛋羹。 蛋羹蒸的很到火候,看着嫩黄的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一旁还有一个小碗,里头放了一个饭团,隐隐能看见里头的馅。 就在姚九歌不远处,秦疏白悠闲地坐在地板上,用蒲扇一点一点的吹着前头的火,火架上放着一个大碗,地上空了两壶美酒。 清早煮酒,酒香四溢,混合着凉爽的空气,让人不觉微醺。 酒是香的,空气是甜的,人是懒散的。 姚九歌往一旁蹭过去了一点,索性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看了一眼还在煮的美酒,打了一个哈切。 她蹭过秦疏白的脸颊,迷蒙道:“你煮那么多酒做什么?” 她说完这句话时,后头卷着的竹帘突然随着风拍打了两下,发出清脆的两声音调,被小火伺候的美酒在大碗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秦疏白微微摇晃着蒲扇,替她驱散了小火带来的热意。 “中午给你做醉花鱼,不想吃吗?” “吃吃吃。” 秦疏白笑了一声,昨夜因为黑衣人的突袭,姚九歌很久都保持着兴奋的状态,好不容易将她哄睡,外头的大雨却也已经慢慢变小,看着就快停下了的样子。 才睡了两个时辰,外头就已经大亮,姚九歌被秦疏白抓着起了床,心却还留恋在床榻上,连必要的梳妆都被她给忘却了。 她微微弯腰将搁置在那边的托盘给移了过来,抱起盎就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小仙女!” 姚九歌往外瞥了一眼,朝空空晃了晃手。 空空提着一个木制的长筒,几步跨到了姚九歌旁边,他小心地避开了姚九歌散在地板上的长发,然后将长筒递到了她手里。 “这是什么?” “鲜果榨的汁儿,他们说美容养颜的,我觉得小仙女一定会很喜欢,所以就给你买了一筒。” 姚九歌惊喜地打开盖子,里头浓郁的果香便散了开来,她怔了怔,表情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抿了一小口,满足地眯了眯眼,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猫一般。 “空空,你怎么这么细心啊!” 空空被她夸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得意地朝秦疏白望了一眼后,就嘴很甜道:“一切都是为了小仙女,千金买你一笑,都是值得的事情!” 坐在一边的秦疏白挑了挑眉头,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煮酒的情况。 空空吸了吸鼻子,顿觉酒香味扑鼻,他忍不住吐槽道:“你早上就给小仙女喝这个?小仙女不是凡人,早上不能喝酒的。你怎么对她的事儿这么不上心!” 姚九歌笑了一声,重新捧起盎专心致志地吃起蛋羹来。 “不像我!知道小仙女最需要什么!所以上刀山下火海的给她取来天上的仙露!你瞧瞧小仙女的皮肤,瞧瞧小仙女飘逸的身姿,你扪心自问看看,早上到底该不该给她喝酒!” 姚九歌差点笑喷,被秦疏白一脸责怪地拍了拍后背,这才懒懒地看了一眼激动的空空,难得解释道:“药儿嗜鱼,这酒是煮来中午烧醉花鱼的。” 空空瞥了一眼碗中的酒,又看似随意的瞥了一眼盎里模样好看的蛋羹,还有那一个圆圆的饭团。 离的近了,蛋味儿甚至浓郁的盖过了酒香。 “蛋味儿这么浓,你是不是用了十个蛋!浪费!可耻!” 姚九歌:“.…..” 空空又吐槽了几句,眼看姚九歌已经把蛋羹吃完,小口小口的开始解决饭团时,他这才咳了两声,搓了搓手,看似随意地问道:“小仙女,你相公每天都这么伺候你的吗?” “是啊,三餐都是狐狸准备的。” 空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小仙女,你要小心一点,他可能是想把你喂胖,这样你就飞不动了。” 姚九歌喷笑了一声,好笑道:“我本来也飞不动的。” 空空哼了一声,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只是看背影,怎么都觉得他似乎有点着急…… 姚九歌看着他分明急匆匆离开的模样,又笑了一声,余眼瞥见长筒,神色又微微一变。 秦疏白自然也发现了,他随手拿起长筒,又晃了一晃,淡定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也给你做。” 姚九歌点点头,戳了戳长筒上的纹路,有些难过道:“我只是想起了姚煜……” 他也很喜欢做这些东西给她喝的…… 另一边,假装有事儿离开的空空首先装模作样的在别地儿走了一圈,然后趁着没人的功夫立刻钻进了厨房。 俗话说的好,要想抓住人的心,就要抓住人的胃,他看小仙女就被那个小白脸抓的很紧的样子。 这么想着,空空哼了一声,似乎还是有点不甘心姚九歌就这么有主了。 他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举起了一把菜刀,将视线对向了笼子里的一只母鸡。 母鸡本来是在啄食,在感觉到空空的视线后立刻愤怒的震动了翅膀,咕咕哒的叫了起来。 “你别怕!小错错最近受伤,我只是想借一下你的肉给他炖个汤……” 空空蹲下身子,小心地将笼子门打开,然后一把扯住了突然不动弹的母鸡的翅膀。 看它这么听话,空空甚至还好心情地拍了拍它的头,夸奖道:“真乖!” 母鸡咕咕哒了一声,圆圆的小眼睛咕溜溜转了两下之后突然动了动翅膀,吓的空空立马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趁着这个功夫,母鸡立刻施展小短腿往外头跑了出去。 就这样被母鸡惊吓到的空空呆滞了一会儿,随后立刻愤怒地挽起袖子朝它追了过去。 “你这破母鸡,脑子倒是挺聪明!给我回来!滚回来!” 没一会儿,愤怒地空空就被母鸡给引到了外头。 空空脚刚跨出门,脑袋连转一下的时间都还没有,就被一把大刀给拦住了路。 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他的脖子,仿佛只要他一乱动,就立刻见血了一般。 空空瞥了一眼威胁他的男人,很快猜出是跟昨夜的黑衣人同一批的。 空空握了握拳头,转而又看向已经不跑了甚至立在一边开始梳理羽毛的老母鸡,瞪了它一眼。 “你丫还会声东击西了啊!有出息啊!跑来我府上当卧底来了啊!” “不许动!” 空空白了他一眼,丝毫不怕死的扭着脖子开始转起了圈圈,那个持着大刀威胁的男人暗骂了一声,真的好像不敢动手一般地将大刀往回缩了缩。 趁着这个功夫,空空立马一拳打在他腹部,随后一个扫堂腿扫开了另一边的黑衣人,提脚就要往回逃。 一条银色的绳索突然在空中蹦成了一条直线,很快将试图逃窜的空空给捆住,绳索似乎并不是一般的材质,空空被拉回来的过程中还曾试图挣扎过,却没想到绳索越挣脱越紧,再动下去,说不准他就要皮开肉绽了。 距离他们的位置还是太近了,空空愤愤地瞪了一眼绳索。 倘若他刚才突围的力度再大一点,说不准就能逃走…… 眼看逃不走了,空空干脆放弃挣扎,仰着头,依然很是高傲的样子,不屑地朝捆着自己的黑衣人冷嗤了一声。 “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黑衣人咬咬牙,回击道:“你刚才不是也偷袭我们了吗!” 空空意外了,痞里痞气道:“我又没说我是英雄好汉。” “流里流气的,算什么男人!” “诶,我就不算男人了,怎么?来打我呀?” 空空非但没被激怒,反而还好心情地跟他们唱起了反调,气的黑衣人杀不得伤不得,生生要憋出内伤。 就在空空拌嘴的功夫,身后突然又多了一个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吹到他脖子的一阵阵冷风。 空空咬咬牙,不屑地抬头一看,倒是颇为意外的“哇”了一声。 来人一身锦袍,身姿高大,样貌俊朗,气势威严,看的空空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 来人脸色一黑,大约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忌惮的给了一个手势,黑衣人得令,立刻解救一般地捂住了空空的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就在这伙人挟持空空而去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屋檐突然窜出了两个劲装黑影,他们看着空空被绑架而去,却也没有急着去救人,倒是被他们抗在肩上的空空,在看到熟悉的人之后,立刻开心的朝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本来是在查看敌情的陈上陈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零章 诸葛云深【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煮酒已过时辰,姚九歌的早饭也已经在秦疏白的督促之下完全解决,等到顾左带着消息进来时,秦疏白已经替姚九歌梳了一个清爽的发型。 “主上,那人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都不肯说?” 顾左有些为难地退后了两步,隔着纱幔,姚九歌的身影很快被完全挡住,他这才又停下来,继续道:“什么招式都用过了,这个人一心求死,若非属下看着,早就已经死透了。” 顾左尽量捡重要的事情说,其实他来的路上本来还是在和顾右吐槽的,这样一个黑衣首领,被抓了之后反而好像很怕接受酷刑一般,硬是从咬舌到撞墙,一系列的方法都给试了个遍。 难为他和顾右一脸凶神恶煞,看着竟然像是两个土匪一般。 男子汉大丈夫,被抓住不过就是丢了性命,又怎会去寻那些娘们唧唧的方法来寻短见。 顾左心里又不免一阵腹诽,不过因为面对的是秦疏白,所以也不敢讲话说出来。 可顾左瞒着不说,不代表另一个听众不说。 姚九歌本来正一边照着镜子一边使唤秦疏白改善发型的,闻言立刻笑了一声,道:“这么怕落到你们手里,那还当什么刺客啊。” 顾左尴尬地笑了一声,低头道:“药儿姑娘说的是。” 秦疏白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倒是有一枚令牌,不过上面没什么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 顾左说着便从怀里递出来一块令牌,正如他所说,这块令牌除了刻了复杂的花纹之外,其他什么字都没有刻上去,即便说它是一块令牌,都好像有点牵强。 秦疏白略略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头:“东渤内廷侍卫的令牌,你自然是不认得的。” “难怪这人动静那么大,合着根本不是什么正统的刺客。” 秦疏白用梳子捋顺了她的头发,这才拉着她起身,从梳妆台前离开,又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水,这才缓缓道:“想来他们也没想到一场突袭居然变成了一场有去无回的赴死吧。” 顾左听秦疏白这么一说也明白了,之前他们便得了消息这批入南尺的东渤人身份显赫,一入城就大手笔的包下了一整间客栈,他们当即认为这些人目的不单纯,这才想出了请君入瓮这一出戏。 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是东渤皇宫内部的人。 这样看来,来着若非东渤的皇帝应该也是同样身份尊贵的了。 顾左思虑了一番后,又道:“主上,要不要属下……” 顾左做了一个毁尸灭迹的动作。 秦疏白摇摇头,道:“随他去吧,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姚九歌抿了口茶,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秦疏白拍了拍她的头,挑眉笑道:“好戏已经开幕,药儿专心瞧着吧。” 另一边。 成功绑架了空空的这一伙人其实也很为难,只是昨天晚上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他们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出昨晚一定有高手坐镇。 十几个自己的兄弟就这样被悄然无声的解决,不露一点痕迹,他们甚至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其他还活着的黑衣人想想就气的手抖,可是碍于自己主子的身份,都只能狠狠瞪着空空。 而被他们扛了一路的空空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他甚至一路高歌,虽然最后被黑衣人颠出了颤音,但总体,他还是对自己的嗓子很有信心的。 此时被带到了一间明显被全部包下的客栈,空空也不急,看着这几个虎视眈眈的黑衣壮汉,极其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们会不会喝茶?这茶隔夜了吧?一点香味都没有。” 空空连抿都懒得抿,直接把茶水倒到了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手里,格外淡定的吩咐道:“出了这家客栈直走,过路口左拐有一家买雾茶的店,你给我买二两来。” “你别得寸进尺啊!” 空空惊讶地回看气得要死的黑衣人,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自己旁边至今还没说过话的英俊男人,回道:“我什么时候得寸进尺了?我提的要求很过分吗?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你又何必非要跟我过不去呢?” 黑衣人黑线,咬牙道:“就这茶,你爱喝不喝!” 空空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手托腮帮子,一脸无所谓道:“好啊,你们要是渴死我了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阿七,按他说做。” 黑衣人咬咬牙,又不敢违抗自己主子的意思,只好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就推门出去了。 空空瞥了他一眼,笑着勾起了唇角。 “空空公子倒是会享福。” “那是,像我们这种长得帅的日常就得注意保养。” “……” 空空继续托着腮帮子,滚着茶杯的轮廓,整个屋子被七八个黑衣人遮着,外头的光亮都只能透过他们的空隙照进来,让整间屋子看着都很是昏暗。 尤其空空还是被绑架过来的,按理来说,一旦被绑架,那么自身的性命自然就失去了保障,更要紧的,这批人的兄弟昨夜还在他府上全军覆灭。 怎么想,空空都不可能可以轻松逃出去。 可空空向来淡定,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只是厌烦了滚茶杯的游戏后,这才勉强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谁,可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想要找韩错做什么,有我在,你们都别想得逞。” 这男人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该明白,韩错这人,我要定了。” 空空发出了比他还冷的冷笑,道:“说的倒是厉害,可你有种别让昨天晚上的刺客死那么快啊,我告诉你,我一个哈欠都还没打完呢,这群人就全部阵亡了,你们东渤人就那么没用吗?”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露出了强烈的杀气,并且快速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男人又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你如今在我手里,语气还那么冲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空空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呵,你是谁?” 空空懒懒地瞥了他一眼,用着无比怜悯的目光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道:“你爹。” 男人:“……” “不想活了是吧!” 话音刚落,黑衣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立刻挑出大刀架在空空脖子上,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闪过一道道寒光,让空空必须得眯着眼,这才感觉眼睛舒服了点。 他歇息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被刀光亮痛的眼睛恢复正常,这才猛地一拍桌子,喊道:“没有小错错,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那男人,也就是东渤如今的皇帝诸葛云深嘴角一抽,冷笑了一声:“我不信你真的喜欢韩错那个男人。” 空空悠悠朝他投过去一眼。 “韩错是杀手,向来冷情冷性的,你今天救了他,明天他就可能一不高兴就杀了你,这样一个人,你怕是眼睛有毛病才看上了他。” 空空“哦哟”了一声,将身子倾斜过去,一只手架在桌子上,一副马上就要朝诸葛云深抱过去的神情模样。 他朝诸葛云深抛了一个媚眼,肉麻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奚落我们家小错错?” 他看着诸葛云深尴尬的脸,突然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诸葛云深:“……” “你……哎!你放弃我吧!我现在心里只有小错错一个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空空?” 诸葛云深脸黑如炭,正好那个方才被使唤出去买雾茶的男人回来,他立刻一把接过雾茶的袋子猛地砸向了空空的脸。 空空被雾茶糊了一脸,难得没有说话,只是诸葛云深摆出一副冷脸的模样装模作样了半天,就发现空空并不是被自己吓怕了,而是因为他要留着时间泡雾茶。 这个认知让诸葛云深火气更大了,他从遥远的东渤一路追杀韩错到南尺,好不容易等到韩错重伤,却没成想又在这里栽了跟头! 诸葛云深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双手也紧握成拳。 倘若不能把韩错带回东渤…… 他冷下脸来,立刻抓住空空的衣襟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可马上,他就被反应奇快的空空差点吻到了脸。 “靠。” 诸葛云深骂了一声,嫌弃地一把将空空丢开。 得了自由的空空连忙抓起雾茶半点不浪费时间的开始品起来。他看着诸葛云深通红的脸蛋,摇头道:“你果然喜欢我。” 诸葛云深摸摸自己的脸蛋,这分明是被他气红的! “我喜欢的是女人!” “那更完了。”空空淡定地喝完茶,道:“我一向是男女通吃的,你逃不出我手心了。” 诸葛云深咬牙,要不是留着空空有用……他看了一眼黑衣人手中的大刀,忍了又忍,这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我不相信你是真心喜欢韩错的,谁会喜欢那样一个人?居无定所杀戮成性的,想必你也是冲着他的身份去的吧?” 空空眼睫一颤,他捏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的收紧了一些,随后,他头一次将视线认真的对向了诸葛云深。 他眼中的嘲弄很深,脸上也是惯常的傲慢色,这样一副嘴脸,空空见的最多,也最为讨厌。 不管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都没资格这么看待一个他们根本不曾了解过的人。 空空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即便我的确如你所说,那又如何?你把我抓到这里来,为的就是寻求合作?” “只要你跟我合作,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行。”空空手一挥,突然摊开手掌来,道:“那你先给我一百万两黄金当我的出场费。” 诸葛云深气的眉毛一跳,道:“你说什么!?” 空空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冷笑道:“怎么?觉得一百万两黄金太多,我根本不值得那么多钱是不是?我告诉你,一百万两算什么,韩错在我心里排第一,这些钱根本就不值钱!谁要是想让我跟他分开,除非他死我死!” 诸葛云深被他震住了。 “你想清楚,韩错真的值得你这么得罪我吗?” 空空冷哼了一声。 诸葛云深还想说点什么,房门突然被“砰”的踹开,韩错一脸杀气的冲进去把空空拽到了自己后面,黑衣人想要冲过去,结果被动作更快的韩错一手抢了一把大刀,几招下去,就将他们砍伤。 那凌厉的气势好像黑暗的修罗场一般,光是看着,都仿佛能窥见狰狞的那一角,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呼吸一滞,简直不敢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啊呀,小错错你来救我啦?” 韩错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更加的紧了,他将视线放在诸葛云深身上,冷冷道:“陛下若是想跟我抢人,那么要么从你的手下尸体上跨过去,要么从你自己的尸体上跨过去。” 诸葛云深:“……” “选一个吧。” 诸葛云深继续:“……” 空空双眼放光,激动的恨不得给他的帅气鼓掌。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一章 诸葛云深[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空空命大,在突然的绑架之后也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面对韩错明显十分紧张的态度,空空甚至还能心情很好的反过来安慰他. “他为什么要突然绑你?分明我才是他一直仇恨的目标…..” 空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苦大仇深似乎很有心事的模样,笑道:”你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控制,那他也就不会非要千方百计的绑我了.” 韩错面上已经皆是一股冷色. 他和诸葛云深其实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自从上次偷入皇宫差点袭击成功之后,诸葛云深就像是疯了一样紧咬着他不放,若非自己警惕性强,有几次甚至要被他得手. 其实按照以前他自然是没什么想法的,追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怕再加上一个诸葛云深,更何况有诸葛云深这个威胁在,正好还能练练他的反应速度. 可现在不一样了. 韩错气势还是很冷,只是面上已经又偷偷的覆上了一层红,他看了一眼一直在喝茶的空空,连连咳了好几声,别扭的扭过头. 他现在不一样了,还得保护空空. 又怎么能每天都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韩错在空空看不到的地方,瞬间又冷了脸,对于这个总是纠缠自己的人,也多了几分厌烦. 空空慢悠悠地喝了好几杯茶,这才突然起身,朝从刚才开始就一副臭脸的韩错走过去,然后趁他不备,突然一把将他扯到了座位上. “诸葛云深是东渤的皇帝,可他居然会为了你跋山涉水,宁愿不管国事也要抓到你,这么看起来,他好像对你是用情挺深的哦.” 韩错瞪了他一眼. 空空好笑地给他顺毛,解释道:”他不是普通人,虽然你曾经差点杀了他,可作为一个一国之君,这样反复纠缠这一件事,就显然有些可疑了.” 韩错哼了一声,道:”反正我早就习惯他三天两头的追杀了,派出来的人又垃圾的要死,根本没有什么能耐.” “那你这次怎么会突然重伤的?” 韩错面色突然爆红,本来好不容易板出来的冷脸也差点维持不住了,一双眼睛到处乱晃,可就是不太敢看空空. 他这一副明显的心虚脸,显然是有事情瞒着空空,可空空单向思维惯了根本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异常. 不过看他这副脸色,自己倒是突然想起了认识韩错的契机是什么.他叹了口气,难得沉重了脸色,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哪……哪有,不是因为你!” 空空又叹了一口气,很是抱歉地看着他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已经逐渐好转的身体,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突然打伤你,你也不会因此重伤被诸葛云深的人盯上.” “不是因为你!” 韩错突然吼了一声,吓了空空一跳,他有些意外地盯着韩错,似乎很不能理解韩错为什么突然发了脾气. 不过他立刻又开始顺毛哄道:”不过没有关系,我刚刚和诸葛云深聊了一会儿,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很有智商的人,我才说了几句话啊,他就好像要气死了.” 韩错:”……” 谁乍听见这么吓人的逻辑还能保持冷静的啊. 空空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韩错立刻想起自己赶去救他时听到的话,他冷着脸,一脸像是来逼供的模样瞪着一脸自得的空空,怒气道:”你刚才跟诸葛云深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啊?” “他要是给你一百万两黄金,你也会真的答应把我交出去吗?” 空空一愣,好整以暇的托着下巴,一脸好笑地盯着他看. 韩错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得到真相,他依然面无表情,继续道:”说话!” “小错错,你不是一向对人对事都是以金钱衡量的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那又不是你!” 韩错刚吼完,就发现自己冲动了,他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当做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空空失笑,凑过去掐了掐他的脸颊,直到看见他脸颊上出现了红印这才舍得放下了手. “小错错,你是不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气的要死,满脑子都是我要抛弃你了,所以伤心的什么话都听不进了?” 韩错没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空空越来越觉得韩错别扭的神情很讨人喜欢了,他本来救他回来之前还在担心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杀手,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早就已经失去了普通人应该有的情绪. 他费尽心思地救他回来,又是否真的能得到他的感恩. 现在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韩错的确被冠上了嗜血的形象,可他的本质却单纯至极,他常年与黑暗打交道,却也并不因此而沉沦. 对于他来说,或许有一轮淡淡的明月便足以点燃他心中的希望. 而空空,就是他的明月. 他深知人间丑恶,却又期待社会大同. 空空知道,韩错这样的人,其实比很多身份光彩的人活的更加明白.而这,也是他拼命想要治好韩错,并且不打算将他交给诸葛云深的原因. “你以为我说的要娶你这句话只是随便说说的吗?” 韩错一愣. “男子汉大丈夫,说要娶你就不会反悔,管他诸葛云深抓你想做什么呢,他要是老是缠着你,就跟他干!打到他害怕为止!” 韩错脸根本无法再绷住了,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好像待在春暖花开的地方,连风都是和煦温暖的.而空空的话就像是暖流一般,硬生生地将他的心从黑暗潮湿的环境里拯救出来. 空空是他的救命恩人. 韩错勾着唇角,笑意已经延伸到了眼底,可马上,他又立刻重重拍了拍桌子,道:”什么叫你娶我!” 空空默默地看他. 韩错脸又是一红,别扭的转过头,抓起茶杯看也不看就往喉咙里一灌,闷闷但坚定道:”应该是我娶你!” “那怎么行,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韩错脸迅速转黑,自从认识空空之后,他的脸色就时常在这两种颜色中随意切换,空空看久了之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韩错黑着脸,看他一副不理解的模样,只好咬咬牙,哼了一声,心里却早就已经打算好了,等他解决掉诸葛云深这个麻烦,立刻迎娶空空. 对,立刻!马上! 韩错一想到空空即将穿上喜服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就又自顾自的心情好了起来,他看着空空好看的脸蛋,哼了一声,道:”诸葛云深如今见我重伤一定会趁热打铁,行动的速度也会比往常要频繁,我准备快刀斩乱麻,彻底绝了诸葛云深这个跟屁虫!” “也成,那我经常找诸葛云深聊聊,套点情报.” “不准!”韩错黑着脸拒绝了空空的提议,恶狠狠道:”你好好待在府里,这件事情我自己来解决!” 接着,他立马又用手捂住了空空的嘴,拒绝了空空似乎还想说出口的话. 空空眯着眼朝他笑了笑,突然撅起嘴朝他手心亲了一口. 韩错像触电了一般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手,但空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是不是不想连累我?今天诸葛云深绑架了我,你就觉得对不起我,也觉得不应该再让我跟着你受那么多苦,所以你要么离开我要么亲手解决诸葛云深,只有这两条路,是吗?”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空空勾唇一笑,道:”你以为我是普通人吗?诸葛云深身份的确惹不得,可我,他也不一定真的敢招惹.” 韩错看了他一眼. 空空神秘的勾唇一笑. “诸葛云深显然对你别有所图,他这么千方百计的追踪你,很大一部分可能是他有求于你.” “有求于我?”韩错立刻露出一副你别开玩笑了的表情. 另一边.被空空气的要死的诸葛云深现在正被人扶着,小心翼翼地移到了床边. “陛下,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诸葛云深面色难看,甚至有点泛青,整个人的精神头似乎都在瞬间被抽取光了一般,分明还是这副模样,可是看着竟然已经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他双目无光,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这群内廷侍卫,突然又重重咳了两声. 这两年他殚精竭虑,每天脑子都在高度运转工作,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甚至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便只有他一个人,耳朵里似乎都能听到一阵阵的声音. 不管是远方的战事,还是城里百姓的生活,一个个声音都吵的他无法入睡. 他登基没有几年,心里全部都是国家大事,没日没夜的勾画朝局,本来也是家常便饭,可自从两年前开始,他就已经像是被巨大的梦靥给困住了一般,不管他想了什么办法,脑中的声音一直都没法消退. “去,去做事,不要休息不要休息.” 这句话纠缠了他两年,他夜夜难眠,才二十五岁,却身体衰败的如同四五十岁的人一般. 诸葛云深擦掉口角的血迹,忽视掉内厅侍卫的关心,双眼冷如冰,看着不远处的窗户,沉默不语.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比不得当初,现在他只要一有情绪不稳,就立刻会有生命危险,他接过药丸,习以为常的干吞了下去. “陛下,杨大人又来信催您回去了,如今国家尚未稳定,又时常受到大晁觊觎,如今陛下时时离开东渤,若是被人知道了……” “得不到韩错,我回去也没有用!” 说话的侍卫也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空空质问诸葛云深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时,他们现在听到诸葛云深这句看起来就很有歧义的话总觉得好像饱含着深意…… “你回信给他,要么就直接扶另一个皇子登基,要么就等着!等我回去!” “陛下,为什么非韩错不可?” 诸葛云深眼眸转深,没有回话. 为何非韩错不可? 诸葛云深冷哼了一声.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二章 诸葛云深[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安慰完韩错,空空顺势又叫人去熬了新药,亲眼看着韩错喝完这才起身离开. “你去哪里?” 空空一怔,回头便看见已经躺在床榻上的韩错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他笑了笑,道:”我出去走走.” “不要乱走!” 空空好笑地点点头,自从自己被诸葛云深绑走之后,韩错对他似乎更加紧张了. 他跨出房门,顺手将门合上,这才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玫瑰色的天际搅荡着白云,变成了一大块漩涡一般的景色,阳光透过云层筛选了下来,照到了经过一夜大雨变得透亮的树叶上头. 韩错养病的房间正好和秦疏白他们的房间邻居,两者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墙,竹帘已经被人放下,竹帘外的地板上头还有一本摊开的书籍,两杯清茶,只是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空空站在院子中央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踏着还有点湿的泥土走了出去. 南尺的房屋格局一向简单,并没有那么多太过精巧的设计太过华丽的装饰,而空空的府邸虽然大体还是按着南尺通常的格局设计,可里头却别有洞天,每一寸地方的设计都显得很有巧思. 一路向北,甚至还有一个专门挖好的酒窖,此时快到夏季,空空早就已经大手笔的命人搬了一大块冰去了酒窖. 人只要走进酒窖密封的门口,便能感觉到有丝丝的凉气袭来. 只是冰块不论在南尺还是大晁,亦或是别的国家,都属于极其稀罕的物品,却也不知空空是哪来的能力能够取来这么一大块. 空空沿着酒窖的方向一路向北走,漫无目的,看来只是散心一般地闲逛,后头有急促的脚步身起,小心翼翼却又急切地朝他赶来. “少爷,少爷!” “嗯.” 负责管理整座府邸的管家身形瘦削,人也很高,只是因为常年操劳,让他比实际的年龄看着要大许多,此时他正手拿着一封信,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空空. 这封信整体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是封口有一枚设计精巧的盖章,而正是这枚盖章,让这位见多识广的管家变了脸色. 空空瞥了一眼信,半点不感到惊讶地随手取来,看也不看直接撕成了碎片,他看向远处的景色,淡淡吩咐道:”以后再有送来此信的,连人带信全给我撕了.” 管家有些难办地看着已经掉落在地上的碎片,挠挠头,道:”少爷,他的身份……” 空空转身看向自己的管家,冷哼了一声,道:”他有什么身份?他如今的一切全是我们给的,竟然还恬不知耻地三番五次前来挑衅!” 管家连连称是,地上的碎片已经被风刮起了几块,但都被眼疾手快的空空一把捏住,揉成团重重丢到了地上. 他踩过碎片,硬生生将他们踩进了泥土里,管家不敢不从,可也不能就这么任由空空胡闹下去,经历了风霜的这位管家此时拢着手,跟在空空后面,不肯离开. “李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也是看着我家如何变成这样的,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孽,可这罪孽不管怎么样也都只是我本家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老是妄想左右,你说,这该不该死?” “可是少爷……” 空空摇摇头,道:”李叔,时事多变,我们倘若不能继续低调,我就只能选择重出江湖了.” 叫做李叔的管家听此脸色愈发的惨白了,可空空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只是朝酒窖那边使了个眼神,道:”你去给我取壶酒来.” 眼看空空根本不打算听自己的劝告,李叔踌躇了半天,只好点点头,小步朝酒窖走去. 空空停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信封,目露嘲讽. 酒窖的酒都是珍藏了多年的佳酿,空空拿到手时,立即就被飘香的酒味以及冰凉的触感给拉回了神志. 初夏,还不大热,佳酿太浓醇,只稍稍一口就能让人迷失方向,醒也朦胧,醉也朦胧. 他找了一处亭子,背对南尺错综复杂的街道,前对浩瀚无垠的大海,看着在玫瑰色天际下,变成暗色的宴牙山,举杯仰头便是一灌. 亭子建造的很高,几乎完全独立存在,不与任何建筑平视,反而平地拔高,几乎能与哨楼平等. 从亭子往下俯视,是白沙被海水冲刷的深色,是天与海几乎连成一条线的壮观,酒入豪肠,凉意逼入,却是让脑袋清醒,让心灵透彻的绝佳好物. 喉咙被酒的辣意逼得嘶哑,很快又被冰凉的感觉熄灭,冰与火在一瞬间全部融合,空空仰头,只觉一阵畅快. 他从亭内起身,转而坐到了亭子上头,手拍着大腿给自己打着拍子,随后,便是一首曲子从他嘴中唱了出来.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在这样的畅快之下,空空唱的曲子却格外的凄凉,这同以往他带给别人的形象完全不同,那语调中的悲凉几乎使闻者悲泣. 空空合着拍子,轻轻地将自己的心事一点点唱了出来,直到感觉到附近有人经过,他这才猛然停止,抬袖擦拭掉眼泪,一脸平静地又喝了一口酒. 姚九歌是听着空空的声音一点点寻来的,她凑到空空面前,手里还端着一碗鱼汤,见状,将手中的鱼汤递了过去. “醉花鱼还有些时候,这是狐狸先熬的鱼汤,你要不要喝点儿?” 空空摇摇头,鄙视道:”我怎么能吃情敌烧的东西!” 姚九歌见他不接受,就自己先小口的抿了抿,眯着眼睛似乎是对鱼汤的味道很满意,闻言,她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那你不要韩错了啊?” “怎么可能不要?”空空又是一副洒脱的模样,仰头喝了两口酒,道:”只是小仙女天人仙姿,我没找到那男人究竟有哪里配得上你的……哦,他的厨艺确实不错.” 姚九歌笑了一声,轻声道:”狐狸很好的,为了照顾我,跟着我到处乱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姚九歌又笑,捧着鱼汤,陪着空空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宴牙山景,这才缓缓道:”空空,你不是南尺人?” 空空瞥了她一眼,敲了敲她的脑袋,道:”谁不是南尺人了!”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头,无语道:”那我看你唱的很难过的样子.我还以为……” 空空一愣,直接放弃酒杯,一把捧起酒壶晃了晃里头已经所剩无几的佳酿,双手扶着酒身,仰头大口大口的灌了进去. 大把的佳酿带着凉意冲进了喉咙,冷的空空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丢掉瞬间空了的酒壶,擦了擦嘴,不在乎的双手背在后脑勺,道:”只是回不去家而已,偶尔想要伤感一下.” 姚九歌本来想安慰一下空空的,但是看他这副倔强的样子也知道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和同情了. 她闷闷地喝完了鱼汤,这才道:”我也回不去了.” 空空转头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醉花鱼可能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你就这么为了一条鱼放弃我啊?” 姚九歌深沉地看了空空一眼,随后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她在空空无语的视线中转身跳下亭子,似乎能感觉到背后的空空的怒瞪,姚九歌背对着他,笑着挥挥手. “如果不去感受别的快乐,我又怎么能熬过去那撕裂一般的分离.” 空空一愣. “小仙女……”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三章 隐藏秘密【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蒋迁!你是不是想死!” 第二日早晨,韩错的屋子内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随后是蒋迁的求饶声,以及一声声瓷器摔破在地上的声音. 在床榻上养伤的韩错已经掀开了被子,冲出了房屋,绕着蒋迁又开始了新一轮追杀. 藤架已经被下人重新扶整,被雨水打湿的躺椅也已经重新晒的干燥,地面被人细心的打扫干净,铺着一层晒干的落叶. 早晨的阳关已经透过云层降落,从树叶的缝隙中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圆圈. 金色的光影映在他们身上,照住了斑驳的痕迹. 蒋迁高高地举着空碗,笑的肆意张扬,任凭韩错怎么发脾气他都不肯停下,只是一圈又一圈的绕着藤架不断的重复. “不就是一碗鸡汤吗!你用得着那么激动吗!” “你TM说什么!不就是一碗?你知道这一碗鸡汤是谁做的吗!” 蒋迁蹬着石块,费力地往墙另一边爬去,闻言转头道:”我知道啊!不然我会什么会来抢?” 韩错气的怒火中烧,捋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可蒋迁坐在墙头,拎着空碗往下晃了晃,道:”哎哟不得了,脾气那么大,不就是个破碗嘛非要追着我不放,给你给你,给你总成了吧!” 他说着,随手将空碗扔了过去,韩错大惊失色,双眼紧紧盯着空碗投来的方向,差一点摔了跟头,这才勉强把碗接住,再一看蒋迁,早就已经跳下墙头,去了姚九歌他们的房屋里头. “啊啊啊!快来看啊韩错吃醋了!就因为我喝了空空给他熬的鸡汤!” 蒋迁一边往屋里跑一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惹得早就已经司空见惯的下人们都偷偷捂嘴笑. 韩错闹了个大红脸,骂着也直接跨过了墙头准备把胆大包天的蒋迁拎出来揍一顿. 不过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了步子,眯着眼看着分明一片平静的屋门. 除了那天晚上解决掉诸葛云深派来的此刻之外,秦疏白在平常简直可以说十分低调,整个府中上下,就连他这个重伤的病人都曾经走过了大半个府邸,府中的下人少说也有一半曾经见过他的样子. 可秦疏白,秦疏白的行踪成迷,模样更是少有人见,这般的神秘,总是不寻常的. 韩错虽然性情暴躁,可不代表他不小心谨慎,那天晚上解决掉那些此刻时那四个黑影的身手还映在他脑海中. 那样的速度,那样的身手,几乎是在瞬间反转了局势,这样的人却甘愿听命于秦疏白,只能说秦疏白本身的能力一定在他们之上. 或者说,权势已经高到能轻易拥有一批能人之士供他差遣. 韩错不认识秦疏白,但他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进了这间屋子. 他皱了皱眉头,因为长久的思考让他的面色看起来很是不善,看着甚至有些阴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屋子里的主人有仇视一般. “小错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听到动静的空空连忙跑了过来,这才发现韩错竟然进了他们家小仙女的院子. “你怎么在这儿啊,小仙女现在可能还没醒呢……” 说到姚九歌,空空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轻了下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韩错想要将他带走.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了?” 韩错指了指屋内,道:”蒋迁跑进去了.” 空空眉眼一跳,摇摇头. “他这不是寻死吗?” 空空话音刚落,刚进去逃难的蒋迁就突然被甩了出来,重力之下,他甚至滚在地上连滚了四处,头撞到了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滚!” 随着蒋迁被丢出来的,还有一声冰冷的怒喝. 韩错和空空都是头一次听见这么冰冷的声音,俩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这一声冷哼中带着的不耐烦足以让他们俩颤栗. 蒋迁头撞在墙上,虽说不致命,可还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晃了晃头,背靠着墙,使劲晃了晃头. “皇叔……” “皇叔?” 空空和韩错都愣了愣,听声连忙将头转向来人. 蒋迁和韩错的打闹动静太大,虽然被秦疏白又勉强哄得睡了过去,可到底还是存了一丝清醒,此时再被秦疏白的冷哼声一击,彻底碎了她的梦乡. “狐狸你怎么这么吵啊……” 姚九歌打了一个哈欠,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有些埋怨地嘟囔了几声. 秦疏白眯了眯眼,将视线从院内移开,闻言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药儿乖,再回去睡一会儿.” “这么吵哪里还睡得着……” 蒋迁闻言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准备跑路,被空空一把揪住的领子移到了秦疏白面前. 蒋迁无语,悲愤地开口道:”我不知道啊!我冤枉啊!” 顾左和顾右一把接过蒋迁将他扯到了秦疏白面前,完全把他当做一副要认罪的模样来. 蒋迁很委屈,他指了指韩错,道:”我就是想调戏一下韩错,没想打扰你……你们的……” 秦疏白凉凉瞥过去一眼. “那你现在过来是想来寻死的吗?” 蒋迁无语脸. 他哪里知道姚九歌习惯晚睡啊,想想方才秦疏白发脾气还是蛮恐怖的,蒋迁回想了一番自己被丢出去的过程,忍不住抖了抖身. 秦疏白没得到蒋迁的很快回答,便将视线重新放到了空空和韩错身上,那带着杀意的眼神让空空难得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也是过来寻死的?” “不是,小错错迷路了,我来带他回家……” 空空很快为自己的跑路找到了借口,他快速说完便想带着韩错直接走人,可是他们才一转身,陈上陈下便立刻闪到了他们前头,堵住了他们的路. 黑衣劲装,离他们只有两步距离. 韩错看不得空空露出如此慌张的表情,他连诸葛云深都能有胆子挑衅,却不敢反抗这个看着来历不明的男人. 更何况,他在自己面前那么慌张,摆明了不相信他有可以摆平的能力. 韩错拉住空空往自己身边一带,朝秦疏白看过去. “你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叫你皇叔?你是哪国的?” 秦疏白没回答,似乎是对他的提问很不感兴趣. “喂,你在这里嚣张有什么用?这里不是你自己的国家,横行霸道只会招杀身之祸.” 秦疏白笑了一声,淡淡道:”只有你才会招杀身之祸.” 韩错气的脸通红,他被空空一把拉住,看着空空担心自己的脸色,这才勉强压抑住了火气,他看了看顾左和顾右,又看了一眼陈上陈下,知道他们就是那天晚上的四道黑影,又看了一眼秦疏白的模样. 一身墨黑长袍. 半晌,韩错冷笑了一声. “大晁摄政王竟然也学会微服私访了?” “啥?” 空空惊讶的一口质问出声,察觉到自己似乎失态了,他立刻闭嘴.只是心中的惊异一直无法消下去. 他惊异了半天,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公然把秦疏白的肩膀当成了枕头休息的姚九歌. 这人是大晁的摄政王,那么小仙女知道吗? “狐狸很好的,为了照顾我,跟着我到处乱跑.” 他还记得昨天姚九歌说的话,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再看,难道秦疏白为了小仙女竟然抛弃了摄政王的位置跟着她到处瞎跑吗? 空空整理出了这个原因,觉得自己好像更加震惊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四章 隐藏身份【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自从秦疏白的身份被韩错揭露后,空空再也无法直视秦疏白了. 一个是大晁的摄政王,一个是普通的小姑娘,不论从低位还是力量上看,秦疏白都不可能会如此低声下气. 更何况他和小仙女接触下来之后发现小仙女根本就只是擅长轻功而已,其他根本连普通高手都打不过. 可就这样的小仙女,竟然能够让秦疏白为她洗手作羹汤…… 他不由得想起他被诸葛云深抓去的那天早上,看到秦疏白十分任劳任怨地又是给姚九歌做早饭又是为醉花鱼亲自煮酒…… 蒋迁已经被顾左顾右联合揍了一顿,而他们两也被陈上陈下给扔出了院子,隔着墙,空空偷偷瞅了两眼,眼角都快抽搐了,这下是真的不敢再偷看了. 姚九歌大约是被强行吵醒的,因此一点精神都没有的趴在秦疏白身上,任由秦疏白伺候. “小错错,他不会真的是喜欢小仙女吧?” 韩错瞥了秦疏白一眼,冷冷道:”这还不明显吗,眼珠子都快掉她身上了!” 韩错口无遮拦,那边院子的秦疏白似有所觉,勾了唇角,似笑非笑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空空连忙呵呵干笑,一把捂住韩错的嘴将他拖进了屋子里. 等到进了屋子,空空这才好像口干舌燥一般地添了好几次茶,这才道:”这是什么情况?东渤的皇帝还有大晁的摄政王都聚齐了?” 空空明显快被吓死了,他瞪大了双眼,唯恐秦疏白听见他在说什么,因此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是拽着韩错一脸惊异地想要让韩错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空空如今这么惊讶,倘若让他知道就在之前青冥关曾经有四国参战的一场战役,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 韩错冷哼了一声,不在意道:”诸葛云深是冲我来的,至于秦疏白么……呵呵.” 空空还在专心等韩错的回答,结果到秦疏白这部分就突然神秘的不说了,急的空空立马伸手弹了弹韩错的脑袋,怒气冲冲道:”说话!秦疏白怎么!” 韩错捂住自己的脑袋,一脸不爽地看着他,阴测测道:”你敢打我!” 空空现在快被好奇心给压死了,可他现在又不敢接近秦疏白和姚九歌,自己又猜不出什么原因,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韩错身上.此时见韩错一副欠揍的模样,立刻气的直揪他耳朵. 其力之猛,几乎要将韩错从地上揪起来. 韩错低呼了两声,忙道:”你跟那女人也算熟悉了,不知道她什么性格啊!” 空空愣了愣. “前阵子南尺问天娘娘生日,长街热不热闹?祭祀新不新鲜?” 空空恍然大悟,一捶手心,道:”小仙女爱吃爱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盛典的.” “秦疏白一日三餐都亲自烧给那个女人,恨不得把她的所有事情都给伺候妥帖了,这么宠那个女人,自然什么都依着她的.” 空空听完佩服的啧啧感叹了好几声,脸上皆是一副骄傲的表情,他十分激动的连连捶了好几下韩错的大腿,直捶的韩错感觉自己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你还真别说,为什么我之前总是猜不出他的身份呢,江湖传言大晁摄政王外表温和不近女色,对谁吧好像都不冷不热的,可谓他不在江湖,江湖总有他的传说……” “谁能想到这位位高权重的摄政王竟然围着小仙女乱转?这传出去简直可以当选一年一度的笑话了好吗!” 韩错冷着脸不说话. “这种男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操控的,我本来还在琢磨呢,你说大晁的这位摄政王这么雷厉风行不近女色的,是不是打算孤独一辈子?没成想,打脸打的这么快!” 空空越说越兴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方才真的被打脸了一般. 韩错继续冷脸. “小仙女厉害啊,你是没看到秦疏白那一副贤惠的样子,生怕小仙女抛弃他一样哈哈哈哈!” 韩错一把抓住手舞足蹈的空空,认真但是同时冷着脸道:”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空空一愣,离开笑道:”那当然了,你不对我好还想对谁好?” 韩错立马瞬间红脸. 空空看着他这么害羞的样子,好笑的几乎要拍手. “咚咚咚.” 还在笑的空空笑到一半听到这突兀的敲门声差点笑岔气,还是黑了脸的韩错连连拍着他的后背,这才让他缓过劲来. 空空有些意外地盯着被敲门的屋门,看了韩错一眼. “我们这可是内院,谁啊吃饱了撑的敲门?装什么呢?” 韩错看着紧闭的屋门,突然一把将空空挪到自己后面,随后便要去开门. 一旁的墙头上坐着刚刚揍完蒋迁的顾左和顾右,此时听见敲门声显然也有些惊讶,只是见韩错出来,这才没有率先行动. 顾左甚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韩错按了按突然跳的厉害的青筋,猛地将门打开,在看到来人后,脸立刻黑了. “你找死啊?” 来人很让人意外,但却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来人是诸葛云深.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差了很多,要不是他们还认得这张脸,几乎不敢确认. 空空有些意外,回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疏白的院子. 这院子隔壁可就住着秦疏白这个变态呢,诸葛云深早就见识过他的实力了怎么还敢光明正大的往前凑? 诸葛云深阴沉地看了一眼空空,认真严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我就是来送死的.” 说完,他就猛地吐了一口血,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诶,你!......” 韩错显然也有些意外,他生怕这是诸葛云深想出来的另一个注意,连忙带着空空往后退,又用脚踢了踢他,见他始终没有反应,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真的晕过去了?” 韩错点点头. 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的顾左顾右立刻闪了过来,顾右蹲下身子叹了叹他的鼻息,又拉过他的手查看了一番,这才神色有些凝重道:”没死,不过也快了.” 听到动静的姚九歌捧着长筒小口抿了抿,跑过来有些诧异地询问了一番. “他的内力大损,五脏俱损,形如枯木,根本不像壮年的身体.” 姚九歌吃惊地看了一眼秦疏白. 秦疏白眯着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诸葛云深,淡淡道:”把他扶进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五章 他的病症【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怎么样?” 姚九歌站在秦疏白旁边,看着他一遍遍试探诸葛云深内力的模样,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他没事。” 秦疏白摇摇头,试探了半天的手终于收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姚九歌,淡淡道:“大约是思虑过度,终于支撑不住了。” “思虑过度还能吐血的?” 秦疏白没再说话,只是将视线放在了遥遥站在门口的韩错,道:“这件事情,我想韩错会比我更加了解。” 听过秦疏白的话,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韩错身上,就连空空也颇为担心地拉着韩错的袖子,轻声问道:“小错错,你……” “你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还没等空空说完,韩错已经暴脾气地打断,他看都不看诸葛云深一眼,只是将视线投到了一处墙壁上,不屑道:“我就是再看他不爽也不会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不是,我是想说……” “是,我跟诸葛云深的恩怨的确已经持续了好多年,可我什么时候因为厌烦而下毒手了!?不都是他老纠缠着我吗!” 空空说了半天的句子没有一句能够完整成句的,他看着韩错别扭生气的模样,突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无语道:“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我什么时候怀疑你了?这一天天的,自己的内心戏怎么那么多的?” 韩错眨了眨眼,没有挣开空空的手,但是空空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手心下传来的热气,将他的整个手心都烫的有些黏人。 “我是想问,诸葛云深每天都在思虑些什么,你跟他作为敌人,应该是彼此最了解对方的吧?” 韩错撇撇嘴,示意空空将手松开,空空手一缩,立刻松开了几寸,但却没有完全放下去,颇有韩错再犯傻,他就立刻重新堵住他的嘴的意思。 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的韩错现在浑身都感到别扭,更何况这间屋子还有其他四个人在围观,不,还有两个隐藏在暗处的,一共六个人围观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知道有人在偷笑,韩错装作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这才舍得将视线放在诸葛云深上。 “奇怪。” 韩错一将视线放回到诸葛云深身上,他就立刻发出了一句疑惑。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疑惑,韩错又朝前走了两步,万般嫌弃地盯着诸葛云深看了好久,这才道:“他怎么瘦成这样了?都快皮包骨头了吧?” “所以他真的是忧虑过度啊,导致连胃口也没有了。” 姚九歌叹了一句,但却猛地激起了韩错的一个很深的记忆,虽然这记忆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但他最终还是撇撇嘴,不甘不愿道:“一开始诸葛云深下令追杀我的时候我还曾经因为愤愤不平重新溜进宫里想要教训他两下,可他身边内厅侍卫少说也有三十个,每天不分时间段贴身保护,我若是强行闯进去恐怕会惹出大动静,所以只好隐在暗处寻找合适的机会……” 韩错说着说着话语又冷了下来,可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都知道,韩错 突然就冷下来的音色其实只是代表着他又要开始别扭了。 果然,韩错不太自然的话语又重新响起来:“他每天晚上不睡,白天不歇,我在他身边隐藏了五天,从未见过他闭眼歇息过一次。” “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韩错回忆了一番,立刻肯定道。他那时分外迫切得想要寻找到一个空隙,因此对于诸葛云深每天的日常都很是熟悉,回忆起这一段时用的时间也不多,因为当时连他自己都感到十分惊讶。 诸葛云深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凡人,持续五天都不曾歇息,怎么可能支撑得住? “倒是经常看见一大堆太医经常捧着乱七八糟的药端来给他喝,那味道难闻的很,我在那呆了六天,见实在没有机会闯入就放弃了。” 姚九歌挑了眉头,同秦疏白对看了一眼。 秦疏白点点头,淡淡道:“他身上的确有很重的药味,既然他不肯歇息,那么那些汤药应该是用来维持他的精力的。” “只是他如今形如枯木,五脏又全部受损,应该是这些年来就从未有过好好歇息,他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又为的是什么?” 姚九歌若有所思地开口,渐渐将视线放在了韩错身上,韩错被姚九歌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粗着脖子想要反驳,但是被空空一把堵了回去。 “小仙女的意思是……诸葛云深是想引起小错错的注意?!所以他跟小错错其实是相爱相杀……啊呀!” 空空的推测才说到一半已经被不想听下去的韩错敲了敲脑袋,这才他也顾不得旁边有那么多人围观了,只是抓住空空的肩膀,愤愤地低吼道:“我们不是!” “哦哟……”空空撞了撞他的肩膀,显然并没有被韩错的解释给打动,看他那跃跃欲试的兴奋样,要不是因为此时场景特殊,估计倒是极有可能会立刻说出一大串好戏来。 姚九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显然也被空空的猜测给震惊到了,诸葛云深的名声她以前也听过几次,印象里是一个很勤俭刻苦的皇帝,否则东渤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内成为大晁的心腹大患。 而他唯一会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迟迟不肯放过韩错,甚至已经小心眼到要亲自天涯地北的追杀,这实在难符合常理。 就算他曾威胁自己的性命,诸葛云深也不用做到如此刻薄的地步吧。 姚九歌摸着自己的下巴,脑子中已经不可避免的被空空影响,脑补了一场相爱相杀的大戏。 她抽了抽嘴角,连忙摇摇头。 秦疏白笑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她的头,一把捏过她的手,看向韩错,道:“当年是谁雇你杀诸葛云深的?” “那么久了老子怎么可能记得!” “哦,那你的确跟诸葛云深很有故事诶,是不是其实根本没人雇佣你,只是你自己想去见他……” 姚九歌很配合地顺着秦疏白的话语接了下去,眼看韩错一脸狰狞,姚九歌憋着笑,朝秦疏白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是一个男人突然来找老子!他花了十万两雇我刺杀诸葛云深,还让我只要稍稍让诸葛云深受伤就行,不用真的取他性命。” 空空听得瞠目结舌,惊讶不已道:“十万两只为让诸葛云深受伤,那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韩错冷哼了一声。 秦疏白却像是都明白了,他挑挑眉头,淡淡道:“这么说诸葛云深不肯轻易放过韩错,是因为认识雇佣韩错的那个人,而他一直想找的,其实也都是那个人,而非韩错。” “我听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时,若是因为长时间见不到面就会茶饭不思的……那诸葛云深……” 就在秦疏白的话语刚落后,是空空带着点颤音的猜测,可这次却没人再反驳,就连姚九歌也觉得空空的猜测十分可信,连连赞同的点点头。 所以这并不是一场涉及生死的沉重较量,而是一场虐爱的男女之情吗? 姚九歌越想越觉得诸葛云深似乎是个痴情种,她想尝试分析别的原因,可却怎么也跳不出这个圈子,只好寄希望于秦疏白。 可秦疏白却摇摇头,笑道:“药儿都不明白,我又怎会懂?” 姚九歌:“.…..”所以秦疏白这是在夸她聪明,甚至能超过他了吗? 姚九歌怎么想都觉得秦疏白好像是在借着这句话骂她笨,她眯了眯眼,干巴巴地笑道:“是哦,谢谢夸奖哦。” 秦疏白失笑地揉揉她的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七章 他的病症【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云深整整昏迷了五天,期间滴水未进,最后还是不放心的空空偷偷瞒着韩错给他喂了一点水,这才不至于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狼狈。 只是他五天未醒,总是让人有些担心,可找了大夫过来把脉,却说他只是睡着了而已,因为太多疲累而一下子垮了下去,应该过阵子就能醒。 过阵子就能醒? 他已经昏睡了五天,再过阵子是多久?一天还是一年? 空空经常隔一阵子就担心的蹲在诸葛云深房间的屋檐上,总觉得诸葛云深再这样睡下去会不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偶尔路过的姚九歌经常能看见空空一会发呆一会傻笑,有时候甚至会引的韩错一阵黑脸,隔得老远就能听到他的怒吼声。 随后,在诸葛云深昏睡的第七天,空空终于闲不住了,开始制作一张大牌子,姚九歌拉着秦疏白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块宣传牌子,只是上面大大的两个“参观”二字,还是成功将姚九歌给震慑住了。 她迅速往下看完了空空写的话,这才抬头道:“看一眼三两?摸一次二十两?空空,谁会来看啊。” 空空一摸自己的头发,很自信地拍了拍大牌子,道:“你再去给我找一个能睡七天的人试试!多么罕见的奇观!是你你不好奇?你不想摸摸看他是不是真的是活人?嗯?” 姚九歌:“.…..” 空空说完已经又在边缘装饰了一些花边,眼看就要举出去招揽生意,关键时候还是姚九歌一把拦住了他。 “小仙女怎么了?想入伙吗?” 姚九歌摇摇头,道:“不如你把狐狸也算上?活的大晁摄政王和活的东渤皇帝,然后招来你们南尺的皇帝大家一起其乐融融?你觉得怎么样?” 空空“咦”了一声。 “万一到时候南尺皇帝怀疑,你就解释说借来招揽生意的,不是为了对南尺不利。” 姚九歌顺着空空的想法一点点说下去,越说空空越没有动静,秦疏白轻笑出声,他轻咳了一声,勾唇道:“本王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是身份敏感罢了,南尺老皇帝还不至于敢对本王做什么,只是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一场生死线上的买卖了。” 空空:“.…..” 他一脸正经地把大牌子扔在地上,随后又拍了拍手,道:“那还是算了,我还得留着命欣赏小仙女的容貌呢,为了这么点钱把命搭进去,我又不蠢!” 秦疏白一把搂住姚九歌,淡淡道:“这句话你还是当着韩错去说吧。” 空空想了想韩错的别扭劲儿,连连摇头。 “别别别,我家小错错是个醋坛子,我怕说了他会难过死。” “你说什么!!!” 空空话音刚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韩错立刻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杀气重重地赶了过来。 一张冷脸也在此时变得愈发的恐怖,仿佛在他面前的都已经不是生命的迹象,而是死亡的沉寂一般。 空空很冷静,他摇摇头,道:“没听见就算了。” 韩错走到空空面前,咬牙切齿得瞪着他,分明一副快要杀人的阎王脸,却硬是摆出了一副娇羞的模样,看的姚九歌实在忍不住笑意。 因为诸葛云深的昏迷而安静了好几天的院子终于又在此时变得热闹了起来。随着姚九歌的笑声而来的,是空空极其欠揍又无辜的解释,以及韩错快要咬碎的牙齿声。 “吵死了!” 姚九歌的笑声乍然停止,空空和韩错也愣了愣,朝紧闭的房门看了过去。 已经昏迷了七天的诸葛云深,这是终于被他们的吵闹声给惊醒了吗?秦疏白瞥了韩错一眼,手轻轻一挥,便将还在呆愣的韩错往房门那甩了过去。 随后,又看了一眼张大嘴惊讶的空空,碍于秦疏白的威慑,空空立刻收起惊讶跟在了他们后头。 屋檐上立刻窜出了四道身影,分别护在了院子的两侧,显然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 “诸葛云深为什么抓着你不放,为什么昏迷,这些事情都由你自己来查清楚。” 随着韩错愤怒的瞪视,是秦疏白悠悠地吩咐,语气中的凉意一下子将韩错给逼了回去,他忌惮地看了一眼两边的暗卫,咬咬牙,踹门进去。 诸葛云深一下子睡了七天,基本上是将所有的疲累都给睡光了,此时的他精神确实看着比以前好了许多,他甚至难得感觉到了一股充沛的精力,好心情驱使之下,甚至连韩错大逆不道的踹门而入都没有追究。 “我睡了多久了?” 韩错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七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就要把你拉出去埋了。” 诸葛云深惊喜了一秒,显然对于自己能睡那么久感到惊喜,他活动了活动肩膀,这才开口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你以为老子乐意出现在这里?”韩错冷笑的靠着门槛,双手环胸,一脸凉薄相,道:“若不是你总是纠缠着老子不放,又在这个当口昏迷,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害的你。” 诸葛云深“呵呵”了一声,道:“你怕那个叫空空的会觉得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从而离开你吗?” 韩错被他说的脸一红,但是立刻还是摆出了一副冷面来,他看着已经下床舒展筋骨的诸葛云深,眼中闪过冷色,道:“你想要什么?” 诸葛云深没看他,依然自顾自地舒展着。 韩错话语更冷了,道:“除了我这条命,其他你都可以拿去!” 诸葛云深笑了笑,冷嗤道:“你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值得我取的?” 韩错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但很快,他马上想到了空空和姚九歌那过分神奇的猜测,他不动神色地观察了一下诸葛云深的脸色,暗暗想了想。 诸葛云深这些年的确不怎么热衷充实后宫,更有传言他登基到如今根本连一次后宫没进去过,而他更是以东渤尚不安稳,朕有何脸面考虑自己的私事为由否决了大臣的上奏。 倘若这真的只是他的一个借口,那么他这么多年的隐瞒,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追杀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想知道雇我来杀你的那个人的下落是吗?” 诸葛云深果然眼前一亮,他放弃了舒展,虽然因为多日的歇息让他此时走路不太稳,但他依然坚持地走到了韩错面前,一把将他拉了进去,随后又看了看屋外是否有人,这才放心地关上了房门。 “是,我想知道。” 韩错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千方百计的追杀我,为的却是想要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诸葛云深点点头。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马上撤销对你的追杀通缉,从此恩怨两清。” 韩错冷笑了一声:“你重伤于我,又绑了空空,现在更是直接昏倒在我面前,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承诺的一切?” 诸葛云深脸上也是一股冷色,他甚至抬手起誓道:“朕为东渤天子,如今以天子之名起誓,只要你告诉朕那人的下落,朕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找你。倘若违背,天打五雷轰!” 韩错勾了勾唇角。 诸葛云深发完誓后便立刻闭嘴不语,只是脸色很是难看,不知是在紧张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韩错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诸葛云深立马想要叫住他,但韩错一枚暗器投过去,直接从诸葛云深的耳边划过,生生将他阻在了原地。 方才只要诸葛云深稍稍动一动,这枚暗器就一定会瞬间要了他的命,看来韩错,的确存了要杀他的心思。 得到这个结论的诸葛云深冷下脸,双手紧紧握住,气愤难当地看着韩错,只是除了这难消的气愤,还有另一种无法被人忽略的情绪在里头。 正是这种情绪,让韩错都忍不住愣了愣。 绝望。 这种几乎已经浓郁到刻进骨子里的情绪几乎在一瞬间将他包围,甚至已经明显到让人忽略掉他此时的气愤。 不过是一个人的下落而已,值得他动了那么大的心思吗? 韩错看着诸葛云深的眼睛从一开始的希望满满到如今的星光不再,厌厌如灭,竟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不太好受。 诸葛云深已经转过身去,慢悠悠地将被子重新盖上,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理他。 韩错忍不住道:“喂,你怎么了?” “等死。” 韩错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是一个人的下落,就能让你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吗?” “嗯。” 韩错又愣住了,只觉得诸葛云深这声“嗯”里藏着不想让人察觉的哭泣,只是他如今双唇抿紧,眼睛也已经闭上,不论韩错怎么猜测,也无法猜出个大概来。 他重新转身想要离开,一脚已经跨出了房门,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他突然转头,便看见明明已经闭眼的诸葛云深突然悄悄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看了一会儿,悄悄在心里哼了一声,随后道:“好歹也是东渤的皇帝,虚弱成这样,传出去还以为你怎么了,我告诉你啊,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在那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他的下落的。” 背对着诸葛云深,韩错还是能感觉到诸葛云深惊喜的目光。 他不是很能习惯这种眼神,立刻关门匆匆离开。 “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八章 他的病症【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这天,许久不见的蒋迁终于也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除了前几天还能偶尔看见蒋迁之外,随后几天他们根本连影子都看不见,本来空空还有些担心这位被邀请而来的朋友是否出了意外,可在姚九歌再三保证他无碍后,终于也不再纠结他的行踪。 蒋迁比起消失前几天看着沉默了许多,眼眶四周也泛着一圈红,眼皮子很肿,看样子是哭了很久。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了未免会遭人询问,因此特地选了最为炎热的午时回来,此时的庭院内空无一人,休息的休息,躲避热光的躲避热光。 夏季的庭院,此时已经有了蝉鸣声声。 蒋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长呼了一口气,这才推开内院的大门,迎着蝉鸣声径自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他的屋子在最北面,距离秦疏白和空空他们的院子很远,而他当初选择了这么偏僻的一个院子,自然也是为了今天。 他虽然不为自己流泪的原因羞愧,但却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软弱和无法支撑。 眼睛红肿,多次的流泪更是让他的眼睛变得有些干涩,此时迎着日光,刺眼的更是让他有些睁不开。 面前的光晕越来越浓,他抬手遮着自己的眼睛,慢悠悠地往前踱去。 “迁儿。” 蒋迁的手被一袭带着凉意的衣袍拂过,随后,是如春风一般温和的话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蒋迁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将手放下,眯着眼睛有些艰难地看着来人。 这抹黑是现在的光亮之下唯一的暗色,蒋迁盯着秦疏白的衣袍看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眼睛的刺痛似乎好了许多。 他不知道秦疏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对于他的出现却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这个人,只要他想知道的,又有什么能瞒过他。 蒋迁知道秦疏白一定已经知道自己这些日子都在那里,因此不打招呼,也不解释,被秦疏白拦了下来,也没什么想要说的,只是微微低着头,好像一副抗拒的样子。 随后,他的视线中就突然多了一盒药膏,他怔了怔,就听见秦疏白解释道:“消肿的,你的眼睛肿的像桃核,被药儿看见了保不准会让她想吃桃子。” 蒋迁失笑了一阵,揶揄道:“那便买给她咯,怎么,你没能力买吗?” 秦疏白淡定地站在他对面,看着他,道:“我确然还没有化虚无为实的能力。” 蒋迁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但他好歹收下了秦疏白递来的药膏,药膏很小,放在手心绰绰有余。 他把玩着药膏,半晌,这才喃喃开口道:“谢谢……” 秦疏白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将视线放在了远处皇宫的方向,那里,此时正进行着关乎着南尺未来命运的国策变幻,这巨大性的改变对于秦疏白的吸引力不大,对于如今的蒋迁更是毫无意义。 但是几日前那三支从皇宫内出发,偷偷入皇陵所在的涪山,要将蒋宿迁入其中的队伍,却一定是蒋迁连续失踪好几天的原因。 秦疏白垂下眼眸捋了捋长袖,淡淡道:“我确然没有能力将虚无化为实,但让一个偷偷跟随着队伍想要看蒋宿最后一眼的人毫无阻碍的进入皇陵还是有把握的。” 蒋迁猛地抬头看向秦疏白,可秦疏白并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而他所说的话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语调起伏,倒是蒋迁,情绪又变得格外的激动,眼眶变得更加的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很费力地没有让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疏白淡淡道:“蒋宿在生命最后关头都还想着自己的国家,这一点让我很钦佩。” 蒋迁静默。 “我知道你跟蒋宿的关系很好,可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如今让你见了他最后一面,已经是我给你的最后宽容。” 蒋迁木讷地点点头,猛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秦疏白的侧脸,恍惚间又想起自己年幼时所残留的几段印象。 在他记忆力,秦疏白似乎一直都是又强大又寂寞的,在他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件事情,一件即便是秦疏白,他也不会告知的事情。 那年是他母妃在世的最后一年,他有一日正为母妃采摘露水,偶然经过一座宫殿,发现里头有人,好奇心驱使下,让他偷偷钻了进去想要查看到底是谁。 却没想到是秦疏白。 当时的秦疏白已经是大晁的摄政王,做事雷厉风行,在那时就已经有了可怕的名声,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会儿却独自一人执酒独饮。 他眼中的悲怆意味很浓,不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跪坐在那房间中央,过了很久很久,也不曾移开过一步。 很多年之后,他才恍惚想起来,那日秦疏白跪坐的宫殿,似乎是昔日端妃,也就是秦疏白的母妃所在的宫殿。 当时他就在想,或许秦疏白也是寂寞的吧。 蒋迁捏着药膏,定定地看着秦疏白,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没有将疑问托出口。 “皇叔……” “先回去歇息。” 蒋迁反驳不了秦疏白的话,眼看着他从自己旁边经过,出了房门,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对着秦疏白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会儿,这才低头,看着药膏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捏紧了它。 另一边。 在得知了诸葛云深的目的的确是那个神秘的雇佣人之后,所有人包括姚九歌都有些激动。 不过韩错对于雇佣人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隐约只能大致地记得那人的气质似乎很特殊,不像是普通人家里出来的那种。 虽然韩错一直觉得诸葛云深是为情所惑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不靠谱,可在空空每日的瞎编故事中,韩错即便想反驳,也没有个机会,所以他只好每天在空空热切的注视下多次探望诸葛云深。 以求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怎么,你居然能放下架子跑来伺候我?” 诸葛云深端着药碗,躺在床榻上,看着韩错忙前忙后很是贤惠的模样,笑着调侃了一声。 韩错自然不甘示弱,抬头就是一记冷眼。 等到诸葛云深慢悠悠地将药喝完,韩错立刻又面无表情的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他面上的杀气有多重,塞蜜饯的动作就有多轻。 诸葛云深每每都被这充满着矛盾性的一幕逗的发笑,韩错都要继续面无表情地给他拍背,免得他笑的太严重,将蜜饯直接吞下去,直接噎死了自己。 “我说,你这样伺候我,是不是因为空空吩咐的你?” 韩错依然一副冷脸。 “不是我说,原来你竟然这么怕自己的相好的,这点让我十分意外并且觉得十分好笑。” 韩错立刻露出了一副要掐死他的表情。 “不过我这几日怎么没怎么见过你相好的?” 诸葛云深不提这个还好说,一提这个,他面上已经全是不耐烦,连带着收拾药碗都折腾出了好大的一阵动静。 眼看他一副不知道原因不会罢休的样子,韩错杀气腾腾地收拾完了一切,随后极其别扭道:“空空在陪他的小仙女。” “陪”这个字被韩错念的尤其重,充分体现了他被空空放弃转而去陪别人的嫉妒之心。 诸葛云深眼神一闪,又道:“现在也在陪着?” “听说一会儿要去街上买什么东西。” 诸葛云深听完这句话立刻休息也不想休息了,操起鞋子就要往外走,但是被韩错一把给拦住,将他又重新推到了床榻上。 “休息!” 诸葛云深像不倒翁一样被韩错持续推了好几次,终于放弃一般地瘫在床榻上,道:“除非我像前几天那样吐血昏倒,否则我是根本得不到良好的休息的。” 韩错皱了眉头,道:“你是说你想休息,可是因为这个病你根本没办法休息是吗?” 病? 诸葛云深苦笑了一声,将双手放置在脑后,看着天花板,道:“不是病,大约是心魔吧,像心魔之类的东西,不肯放过我。” 韩错冷着脸,认真地听着诸葛云深的诉说,在听到他的解释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它已经纠缠了我好多年,自从我登基之后,就几乎没得到过这么好的休息,这七天的昏迷,对我来说,基本上可以算的上是这一生中最舒适的时光了。” 韩错觉得他的话有点绝望,忍不住插嘴道:“以后也会有的。” 诸葛云深摇摇头,在韩错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中早就已经满满都是忧愁色。 他的苦恼让他承受了太多的疲惫,在万家灯火俱灭的每一个夜晚,登上高楼,仰望城池之中的每一处黑暗。 暗影聚生,是夜色下的每一棵树都陷入了寂静。 繁星点点,是这夜色下唯一的热闹之地,可繁星遥远,看似触手可及,其实遥远在天。 就像他执意摆脱自己的心魔,却怎么也甩不开它一样。 所有人都在休息,只有他一人清醒,这种独他醒的状态,初时是刺激的,后来便是悲伤的。 仿佛自己已经遭到了整个世界的抛弃一般。 热闹不是他的,安静也不是他的,他只是挣扎在其中间,哪一方都对他有所排斥,哪一方都对他毫不接纳。 而身为天子,却对如何改善此状况毫无办法,这是让他最为颓废的其中一点。 倘若他再找不到能解决的办法,他的时日就要从今天开始倒计时了。 他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 “所以我现在准备去陪那个小仙女去逛街,你呢,就拉着空空不要让他跟着。” 韩错不懂但是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盯着他。 “我是在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你知道吗?” 韩错想了半天,了解地点点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九章 突然危险【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云深的计策是成功的。 因为当时正好赶上了秦疏白去找蒋迁,而空空又被韩错给拉住,姚九歌也看出了一点苗头,因此推波助澜地拒绝了空空的陪同,带着诸葛云深出门了。 当然了,还有隐在暗处的四名暗卫。 姚九歌和诸葛云深的身份都太特殊,这两个人都容不得半点的受伤,因此四个暗卫在姚九歌出门后,立刻默契的全部跟上。 不过姚九歌从来只跟秦疏白逛过街,而且只逛过南尺有名的长街,如今问天娘娘的生日早就已经过去了许久,街上自然没了往常的热闹。 而南尺的各个接头她又不可能像空空那样的熟悉,因此,在把诸葛云深拽出去之后,其实姚九歌也是懵的。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给韩错和空空创造机会,却没想过自己出门后要去哪里。 更何况身边还带了一个病秧子诸葛云深。 姚九歌看了一眼分布成好几条道路的大街,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诸葛云深。 “怎么,缺钱?” 诸葛云深感觉到姚九歌的视线,勾了勾唇角,作势就要从怀里掏钱。 姚九歌无语摇头。 “韩错是终于又和空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可我这次出来可就没有导向了。” “怎么,你想买点什么?” 姚九歌顿了顿,看着前头嘈杂的街道没有说话,可是就这样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诸葛云深似乎也看出了姚九歌的为难之处,眼看她已经纠结地皱起了眉毛,他忍不住眉眼一跳,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不是很愿意看见姚九歌露出这么纠结的表情。 他呆呆地看着姚九歌的侧颜半晌,突然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往前头最为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所有地方都知道结局又有什么好的,身在异乡,要的不就是冒险吗?”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你不喜欢挑战未知吗!” 姚九歌纠结地眉头猛地一跳,被诸葛云深抓住的手猛地一缩,带着诸葛云深突然停了下来。 诸葛云深没想到她会突然情绪变化,只能跟着她停了下来,看着她突然有些迷茫的眼神,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你怎么了?” 姚九歌被他的挥手挥的心烦意乱的,连忙一把不耐烦地抓住了他的手,随后摇摇头,又像没事人一般往前走。 “没事,我们走吧。” 诸葛云深却是心突然一跳,方才被姚九歌抓过的手仿佛也有点不像他自己的一般,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姚九歌方才抓着他时的触感。 好小的手,好像自己一包围似乎还能绰绰有余一般。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仅仅因为姚九歌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如此发愣,也没意识到自己似乎太照顾姚九歌的心情了。 可这心情又太过陌生,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怎么做,却不知道这种心情意味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讨好我?” 诸葛云深还没说话,走在他旁边的姚九歌已经悠悠说了起来,话毕,还挑眉看了他一眼。 诸葛云深偷偷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觉得心跳的好像越来越快了。所幸姚九歌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这才有机会稍稍落后于她,悄悄平复自己莫名的情绪。 而在他平复心情的功夫,姚九歌已经动作极快地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眼看自己旁边还没跟上人,她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你怎么了?” 诸葛云深连忙摇摇头。 姚九歌想了想,又道:“你有求于韩错,可韩错最听空空的话,你在此之前又因为绑架空空得罪过他们俩,所以现在你就把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是吗?” 诸葛云深一愣,有些意外姚九歌会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他心中有些意外,但面上还是一副不动神色的模样。 “我不过是看韩错太蠢,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时能赢得空空的心,替他着急罢了。” 姚九歌笑了一声,将一粒糖葫芦咽了进去,这才道:“你追杀他这么多年,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诸葛云深想了想,正准备给个借口,姚九歌已经先他一步摇摇头。 “你看出来空空最听我的话,而一旦讨好了我,就等于同时将空空和韩错搞定,所以你才这么费劲心思地想要跟我出来是吗?” “不是……” 姚九歌咬着糖葫芦,面对诸葛云深的否定没有再吭声。 “韩错虽然早年的名声不太好,但我看的出来,他心眼不坏,尤其你现在病成这样,韩错不管口头上如何拒绝,心里一定也是想让你好起来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我这不是病……” “嗯?” 诸葛云深自嘲地摇摇头,又笑道:“不过的确只有韩错能够救我了。” 姚九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想着,或许诸葛云深想要找的那个幕后雇佣人其实同韩错很相熟。 否则诸葛云深也不会一再地强调只有韩错能救他了。 可韩错似乎也没有什么家人,更没听过他的师父,韩错身为杀手,又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如今想要确切地寻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姚九歌想的入神,也没注意到自己都领着诸葛云深去了哪里。而诸葛云深也因为姚九歌的话而陷入沉思,此时的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直到诸葛云深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杀气,这才恍然惊醒。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象,咬着牙将姚九歌护在了后头,道:“你不是要逛街吗?怎么还会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 姚九歌看了一眼空旷的四周,抽了抽嘴角,道:“我想事情呢,但是你怎么也不看路?” 诸葛云深无语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在此时,一支箭突然从高处射了下来,诸葛云深立即变了脸色,抱着姚九歌快速闪过这支箭的攻击。 他们此时所站的地方正好是一块大型的空地,四周无人,只是四面都是低矮的屋檐,是个很容易被人伏击的地方。 换言之,倘若姚九歌和诸葛云深不能及时逃离这个地方,就只能等着别人来一个瓮中捉鳖了。 诸葛云深紧皱眉头,抱着姚九歌躲到了一处屋檐之下。 四周的屋檐应该都埋伏了弓箭手,他看着从四面射来的箭,有些为难地抬头看了一眼附近的建筑。 “咻!” 在诸葛云深想解决办法时,一支箭正好从正面朝他们射了过来,姚九歌连忙推开他,快速蹲下了身子。 头顶上传来一阵惊人的声音。 是箭插入了她头上的那木桩之中。 弓箭手进行一番扫射之后立刻又没了动静,紧接着,是一大批黑衣人分布在屋檐四周,手执大刀,蒙着面,突然全部跳了下来。 乌压压一片,全部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诸葛云深眉眼一跳,立刻拔出地上的箭朝他们飞了过去。 “一会儿我撕开一条口子,你马上逃出去找救兵!” 姚九歌面色凝重,听到此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不行,还是我先顶着,你去找救兵。” 诸葛云深面色一黑,咬牙道:“我没那么弱!” 姚九歌面上也有一股冷色,淡淡道:“我也没有那么弱。” 说着,他们两个已经分别冲向了两边,速度极快的加入了战斗。 姚九歌武功不行,不过仗着绝佳的轻功,很快麻痹了敌人的眼睛,她趁机闪入敌人中间,抢过他们的刀解决了其中几人。 大刀划破皮肤,黑衣人却哼都没有哼一句,哪怕有人已经因为他们的突然袭击而伤了致命处,依然一声不吭地快速夺回主动权。 很快,姚九歌和诸葛云深便处于劣势,而诸葛云深更是因为保护姚九歌而受了伤,此时正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警惕地看着一点点围过来的黑衣人。 姚九歌看了一眼他的伤势,突然快速抽走了射在地上的几支箭,连提气的时间都没有,便立刻快速的跃上了天空。 几个黑衣人见此立刻也迅速地跃了上去。 明晃晃地大刀映出了姚九歌凝重的脸色。 她皱着眉头,突然一把将手中的箭投向跟过来的几个黑衣人。 随着几声闷哼声,这几个黑衣人全都因为中箭而迟缓了速度。但几支箭显然还不能让他们退缩,眼看这几个人甚至已经恼羞成怒,姚九歌暗叫不好,立刻就要掏出无命笛吹奏。 就在这时,从她身后突然跃出四个黑影,用极其狠辣的手段解决了这几个人。 顾左顾右和陈上陈下一落地就立刻冲进了包围圈,几个回合就似乎已经占了上风。 眼看黑衣人已经少了一半,本就不十分恋战的四个人立刻想要退出包围圈,带着诸葛云深和姚九歌离开。 可他们才一收势,屋檐处就又立刻像变戏法一般地跃下来了又一批黑衣人。 姚九歌本来是被他们扶在屋檐上的,此时更是因为背后凛然的杀气惊的毛骨悚然,立刻跳下了屋檐。 几乎就在她跳下屋檐的那一瞬间,又一批的黑衣人也包围了过来。 “他们这是想打持久战是吗?” 姚九歌退到诸葛云深旁边,轻轻问道。 诸葛云深点点头。 对方不知来了多少人,但显然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纵使他们的身手再好,也抵不过一轮又一轮的消耗战。 顾左他们几个的身手本就是从一场场的战斗中练出来的,此时虽然多了又一批人,显然还是在能应付当中。 可很快,随着一身哨音,又一批黑衣人出现在屋檐上,也不加入战斗,就这样站在上头,堵住了他们最后一条生路。 顾左解决掉自己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暗骂了两声,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球抛向了天际。 小球受到压力立刻在空中爆开,像是一团蓝色的火焰。 顾左顾右站在最前头突围,陈上陈下则守在姚九歌身前保护她的安全。 陈上一直皱紧眉头看着前方的战局,可这时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对着已经拿出无命笛的姚九歌道:“姑娘,万不可使用它。” “如果不用,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此时的局势虽然看着对他们不利,但显然陈上根本就没有紧张的心思,顾左和顾右也已经又解决掉了一大半的黑衣人,上方的黑衣人一批批的来,随后又是重新出现的弓箭手蹲在屋檐上,将无数支弓箭对向了他们。 动静闹得那么大,却始终不见官府的人有动静,便只能说明两点。 一是官府已经被人控制。 二是背后的人和官府是一伙的。 姚九歌咬着牙,握着无命笛,有些沉重地盯着前方的战局。 “姑娘莫要小看了我们的实力。” 姚九歌一愣,像是突然有所感应一般,原本站了一排弓箭手的屋檐上头突然又冲出来了三名从不同方向赶来的身着同一衣服的黑影袭来,几下就将这些弓箭手解决。 应该得了消息从不同地方赶来的暗卫了。 姚九歌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三名暗卫及时赶到,顾左他们清理黑衣人的速度就更快了。 眼看局势已经朝他们那边倒,甚至派出的三四批黑衣人皆纷纷倒下,背后那个人终于站不住了。 即使身在这般血腥的环境中,姚九歌依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正朝他们袭来。 抬头一看,是一身着月牙色衣裳的男人带着面具朝他们杀了过来。 姚九歌眉眼一跳。 是高手。 “啪。” 可这个男人才出现,便突然被一记强劲的内力给差点攻击到,他在空中趔趄了一下,立刻强行扭了身子,落在屋檐上。 随后,是快速跃来的秦疏白冷着脸,将强劲的内力对向了这个男人。 秦疏白出手的速度很快,光是带起来的风都像是刀刃刮在了男人的身上,片刻就让他负了伤。 男人用双手抵了一击,连忙抽出大刀抵抗,但秦疏白已经快速跃了过来,带着杀意的一双眼不带任何的情绪,手指在他刀背上轻轻一划,大刀顷刻断成了两半。 趁着男人愣神的一秒,秦疏白立刻朝他胸口猛地一击。 男人立刻吐血,连还手的时间都还没有,就似乎已经注定了败局。 秦疏白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化解了男人腿上功夫,又拆了男人手侧安装的一排刀刃,几下就将他丢到了地上。 秦疏白站在屋檐上,衣袍随风摆动,面上毫无怜悯之色。 这还是姚九歌第一次看见秦疏白的实力,面对这般爽利的回击,她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就是这声轻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惊叹声霎时间唤回了秦疏白的情绪,他几乎是在瞬间掠到了姚九歌面前,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药儿……” 刚经历了这么一幕的姚九歌此时也极其需要秦疏白的安慰,方才的情景之下的所有冷静也全都在他面前迅速瓦解。 她抓着秦疏白的衣襟,悄悄道:“你再不来,我可真的要动无命笛了。” 秦疏白闻言更加抱紧了她,心中的紧张在此时也没有平息下来。 他才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他的小姑娘就差点出事。 他吓的几乎出了一身冷汗,无比庆幸自己在最当初就下了死命令要自己的暗卫以百分百的忠诚保护姚九歌。 今日的刺杀很突然,倘若不是自己的暗卫跟在她身边,倘若不是暗卫传递了消息,他真的不敢想今日的后果会是什么…… “以后不准离开我半步!” “好好好,我知道了。” “去哪儿都跟我说!” 姚九歌被他抱的很紧,几乎近距离地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她抿嘴偷偷笑了笑。 方才奉命还像个杀神一般的秦疏白此时却在因为她的安危而感到害怕。 姚九歌心中涌上了一阵暖意,突然微微挣脱开秦疏白,捧着他的脸,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狐狸最厉害了!” 秦疏白被她亲的微微愣神,但还是紧张未退,眼中的担忧也没有完全褪去。 姚九歌笑了笑,道:“我没事……” 站在一边的诸葛云深看着他们突然温情的画面,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僵着一张脸不说话。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零章 突然危险【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街头遇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谁也没有想过,就在南尺街头,天子脚下,竟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公然暗杀。 而且官府的人竟然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般,一切都在突然间发生,又在平静间结束。 他们甚至不知道来人是谁,为何目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被秦疏白重伤的面具男人和当时在场所有的黑衣人,活着的,重伤的,都为了不暴露身份而几乎在同时自尽,那场面,回忆起来实在触目惊心。 到底是谁,动用了如此之大的人力,公然挑衅? 空空惊讶地看着秦疏白沉着脸将姚九歌抱回来,又眼看着诸葛云深捂着受伤的胳膊紧随其后跟上,有些不解地和韩错互看了一眼。 “诶,不会是你的人吧?” 诸葛云深咬着牙,简单地给自己做了包扎,闻言冷下脸来哼了一声,道:“我的手下要是也这么争气,就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抓不着一个韩错!” 空空看了一眼韩错,觉得诸葛云深这么说也有道理。 可是南尺之中,能对姚九歌有敌对意思的,除了一个诸葛云深还能勉强算上之外,又有谁会对她有如此之大的仇恨? “小仙女不是南尺人,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惹上这么大一个麻烦?” 诸葛云深冷哼了一声,想起秦疏白呵护备至的模样,冷下脸来,硬声道:“保不准是那个男人惹的祸害,最后要女人来替他承受!” 空空摇摇头,直接否决了诸葛云深的猜测。 “你当时也在现场那么久了,就没发现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吗?比如他们的身份,背后的势力?” 诸葛云深摇摇头,此时他受伤的手臂全部暴露在空气当中,一条长长的条子从上头一直蜿蜒到手臂,翻滚出的血肉触目惊心,此时被他粗粗处理了一番,还能看到那上头残留着的白色的药末,以及因为粗心而散落在地上的一些残渣。 虽然看着卖相难看,但好歹是止住了血。 诸葛云深身为东渤皇帝,何时受过如此屈辱?面对空空的疑惑,诸葛云深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他费劲地将纱布缠在手上,气愤难当的牛饮了一壶茶。 “来人十分谨慎,派出来的黑衣人武功招式普通,这样的武功路数,出去随便一抓就能抓到一大把来。衣着佩刀又没有任何一样可以查到来源的,看样子是铁定了心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能一下子派出这么多杀手,而且事后还能完美的隐藏行踪……” 空空喃喃地开口,脸色却突然变了。 “我这次来南尺已经算是十分低调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一样!” 诸葛云深没有看见空空突变的神色,还在那自顾自地冷语抱怨,倒是韩错细心的察觉到了空空的神色,他正想开口询问,就见空空突然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韩错轻轻皱了眉头,倒也真没再说话。 他跟着空空走到了外头,随后他又十分谨慎地转头看了一眼屋内,确定诸葛云深不会听到他们的声音之后,就立刻道:“你知道是谁?” 空空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终于还是点点头。 韩错其实早就隐隐猜出空空的身份并不简单,他们住在这府上已经有了一阵子,可却从来没有见过空空的亲人出现。 可这里负责照顾一切事物的那个管家李叔却又时时唤空空为少爷。 不光是这一点,韩错养伤期间曾经多次因为无聊而在府内到处乱晃,这座府邸的下人很多,按理来说,要照顾这么大一个府邸,也的确是需要这么多人。 可倘若这些人全部都有武功基础,那就是不正常了。 他面无表情,突然想起之前偶然碰到的一件事情。 那是两个下人因为路上冲突而双双停滞了脚步,当时他们手上皆捧了有半人多高的东西,倘若想要安全无恙的彼此通过,必然需要其中一人首先放弃,让出一条路来。 可这两名下人却用极其诡异的身形迅速绕到了另一面,很快就解决了拥堵这一个问题。 他们的身手很敏捷,敏捷到即便在那样一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道上也能来去自如。 更别论身为他们主子的空空了。 空空的身份,一定不只是明面上那么简单。 韩错没有说话,等着空空的解释。 空空看着前头,低声道:“能够制衡官府,做到完全的掩人耳目,又能同时派出这么多黑衣人的,一定是他。” “谁?” “陆衡风。” 韩错意外地皱了眉头,道:“那个闲人庄庄主陆衡风?” 空空面色凝重,缓缓点了头。 另一边。 被抱着的姚九歌很无奈。 其实方才她被暗卫保护的很好,自己又因为比较敏捷而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伤,相比之下,就连诸葛云深伤的都要比她重。 所以秦疏白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自己再不救治就要不行了的样子,的确让她很是无语。 虽然这次的暗杀的确触目惊心,对手的背景一定也强大到可怕,可她也不会因此而胆怯吓的连路都走不动了啊。 她挑了挑眉头,尽力将目前的话题引到比较严肃的地方上去。她摸了摸下巴,道:“狐狸,这群人的身手其实还蛮好的,会不会其实是冲你来的?” “不会。” “那就是冲我来的。” “也不会。” 秦疏白连续两次否决了姚九歌的猜测,他再三确定了姚九歌的确无碍之后,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道:“首先,没有人敢如此偷袭我,其次,如果是冲着你来的,那局面最起码要有十几个江湖正派前来对峙。”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份不可能暴露,所以也更不可能在此时突然遭遇这么一场暗杀?” 秦疏白眯了眯眼,道:“我猜这群人若非是冲着诸葛云深,便是冲着空空他们来的。” 姚九歌“唔”了一声。 “不过……”秦疏白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回忆这群人的武功路数一般,这才又道:“他们隐藏得很好,不过后来出现的那个男人的身手却没有过多的隐藏,应该是江湖人士,看那路数,应该是师从石门的。” “石门?” “江湖正派。这群江湖人历来不屑与皇族同流合污,因此诸葛云深也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空空了……” 姚九歌疑惑地摇摇头。 “空空很喜欢你,所以如果那人的目标是空空,一定会先拿你开刀。” 姚九歌抽了抽嘴角,真是奇了,她今天倒是经常能听到这一句话。一下子就让她以为自己好像很有魅力一般。 “诸葛云深今天也跟我说过这句话,真是奇怪了,你们都觉得空空喜欢我吗?” 秦疏白俩脸色有点难看,但是闻言,还是同意地点点头。 姚九歌笑了一声,摇摇头。 “你们看不到空空看韩错的眼神吗?这样误会,我看韩错是又要吃好大一盆醋了。” 秦疏白没立刻接话,只是对于姚九歌说的话有些好笑。谁说只有韩错会吃错了?自从遇见了空空,他的小姑娘明显对自己冷落了不少。 虽然对于姚九歌能够交到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朋友很让人替她高兴,可高兴归高兴,该吃的醋还是得吃。 秦疏白捏着她的手,叹道:“今天是我失策,没有看好你。” 姚九歌摇摇头,道:“左左右右他们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吗?你也不算失策啊?” 秦疏白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脑袋,淡淡道:“人还是得自己护着才放心。” 他说的自责又担心,显然今天的事情让他很是提心吊胆,姚九歌看着他心疼的模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已经有了脚步声。 “咚咚咚。” 姚九歌挑了眉头,有些好奇地望向房门口,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不过看那身形,应该是蒋迁。 她有些好奇地“咦”了一声,随即就明白了。 失踪了好些天的蒋迁在今日回来,身为皇叔的秦疏白一定会过去看他。 难怪今天她溜出来的如此容易,敢情根本就是因为秦疏白当时根本不在她附近。 而得到应允的蒋迁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手里还拎着一大篮子鲜果,应该是在听说姚九歌遇到危险后匆忙挑选的。 因为有秦疏白在,蒋迁也不敢多将视线放在姚九歌身上,只是在方才进门时匆匆瞥了一眼,见姚九歌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舒了口气。 “这是给小皇嫂准备的鲜果,小皇嫂方才一定受到了惊吓,吃些东西补补……” 小……小皇嫂。 姚九歌有些嫌弃这个称呼,不过看在鲜果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原谅蒋迁这个奇怪的称呼。 相比之下,还是秦疏白的脸色看着正常一些,不,是看着比姚九歌要高兴一些,很显然,他非常满意蒋迁对姚九歌的称呼。 他笑着看了一眼蒋迁,似乎是在表扬蒋迁的识相一般。 蒋迁收到了秦疏白的表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他的眼睛已经消肿,除了秦疏白,此时已经没有人知道他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管是多大的情绪波动,对于蒋迁而言,似乎都不太习惯与人共享,若非秦疏白未卜先知提前在院子里堵他,想来,他是打算瞒着所有人的。 此时的蒋迁已经恢复平常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奇怪的地方,即便是隐隐猜到了蒋迁这几日的去向的姚九歌,也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一个平常看起来就极其乐观的人,本身也难以让人想到他也是会伤心的。所以真不知道该说蒋迁坚强还是该说他执拗。 固执地不肯说出自己的软弱,生怕别人会因此而同情,这一方面,大约也算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秦疏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朝蒋迁点点头,道:“迁儿细心了。” 姚九歌咬着果子,闻言也点点头,笑眯眯道:“谢谢你。” 蒋迁脸一红,忙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 他这次过来本身就是为了送鲜果的,顺便看看姚九歌有没有受伤。此时看一切都正常,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就再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所以他寻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 随着房门再一次的关拢,姚九歌一颗果子也已经解决完毕,她看了一眼配色很是好看的果篮子,道:“狐狸,你觉不觉得蒋迁最近好像成熟了许多,看着比之前沉稳了,而且看他那样子,是不是已经接受你了啊?” 秦疏白挑眉,问道:“怎么说?” “你看,他都叫我小皇嫂了……自然是也承认你是他皇叔了啊。” 秦疏白没回话,只是笑的十分温柔,看着姚九歌一脸懵懂还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究竟造成了什么效果的样子,捏了捏她的鼻尖。 他自然知道。 只是非要再听姚九歌说一遍才满意。 她现在啊,是越来越承认自己与他的关系了,即便是别人想当然的称呼,也没让她觉得有一点的不妥。 这是否意味着,其实姚九歌对他……也是喜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一章 突然危险【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夏花温风,多雨之时。 才有了几日的好天,又开始了漫长的雨季。 轰隆隆的雷声翻滚着乌云,闪电化成一条条闪亮的线穿透云层,紧接着,密如豆的雨便落了下来。 这雨下的突然,将街上的行人招了个措手不及,纷纷用手当伞小跑到附近的躲雨点。 雷声,闪电声,声声不息,片刻不停。 乌云浓厚的将白天的亮全部遮掩,大雨倾盆,一下子让人分不清此时是白是黑。 秦疏白的院落开了窗,竹帘全部卷起,雨滴顺着屋檐缓缓而下,院子又是一片泥泞。 还能听见不远处躲避不及的蒋迁哀怨的声音。 姚九歌躺在躺椅上头,旁边便是四溅的雨滴,有时弹在她脸上,逼得她甚至不侧着脸,才能躲开这突如其来的凉意。 她的眼睛上已经被蒙上了一块黑布,因而使得耳力更加的精准。 她能听到雨滴在泥土上的声音,也能听到身后秦疏白的呼吸声,还有水盆中的水撞击铜盆时发出的脆音。 听着听着,姚九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抬起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手背上的湿意很快被重新沾染,几滴水珠顺着手背渐渐滑到了手腕处,带来了一阵颤意。 秦疏白低低笑了一声,无奈地将她的身子重新摆正,铜盆中的水也已经被泡沫所取代,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姚九歌的头发就这样被浸在里头,隐隐已经能看见它本来的颜色。 秦疏白将药膏挤出一块投在水中,等到它完全融化,这才开始动手为姚九歌的头部进行按摩。 他卷起了衣袖,动作很是专业。 平常一个连衣袖有了小褶皱都要动手抚平,如今竟然会为了替姚九歌洗头而忘却了一切习惯。 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每次姚九歌被他抓着重新染了头发都想要立刻睡上一觉,和缓的好像听了安眠的曲子,整个心都平静了下来。 药膏的味道很好闻,并没有惯常有的浓重药香,只是这药膏却万不能碰着眼睛,自从上次不小心溅到了眼睛之后,秦疏白每次都细心地遮上了她的眼睛。 免得姚九歌像刚才那样到处乱动,又让药膏进了眼睛。 “狐狸,你还记不记之前跟我说过的,要我猜为什么歌图的心思根本用不着提前揣测?” 秦疏白轻轻“嗯”了一声。 “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歌图小肚鸡肠,心思狠毒,根本用不着揣测其他的心思,只要记住他一定是有仇必报的小人就行了,是不是?” 秦疏白笑了一声,将她的头发一把抓起,随后快速给铜盆换了清水。 温和的水意包裹了她的头发,轻飘飘的仿佛自己整个人都飘荡在水面一般。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我之后可差一点就坏了事啊。”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闯祸,只要能补救,就不算什么大事。” “万一无法补救呢?” “没有万一。” 姚九歌抿了抿唇,又道:“你总是让我冷静处事,遇事不要急躁,可我好像总是做不到你那么冷静诶。”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怕什么,做不到就算了,不是还有我吗?” 姚九歌“咦”了一声,隔空胡乱伸手想要抓点什么,秦疏白眯了眯眼,立刻配合地往前凑了两步。 果然,姚九歌立刻抓住了一缕他的头发,抓在自己手心把玩着,一边若有所思道:“狐狸,这不像你哦,说好的话怎么还能反悔?” 秦疏白勾了勾唇角,看着被黑布缠着眼睛的姚九歌,一双红唇绽放了一抹笑容,那双被黑布遮住的眼睛此时一定已经灿若星辰,笑的格外好看。 秦疏白眼神流转在她的模样上,留恋地不愿离开,想起初遇,他的声音更加温柔了。 “世事总是会变的。” 姚九歌“唔”了一声。 她没再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只是缠着秦疏白的头发随着自己的手一起沉进了铜盆当中。 温水包裹下,药膏的香气愈发明显了。 屋外的雨是冷的,此时的温度却是温暖的。 她晃着水转了一圈,随后勾起手指缠住了秦疏白的小指,微微晃了晃。 雨声下,是姚九歌的笑声阵阵传出。 “药儿……” “啪。” 隔壁的房屋内突然有门打开,紧接着是纸伞被打开的声音,有脚步声哒哒的闯进了湿润的泥土上,目的地却不知道是在哪里。 隔着一面墙,又有雨声混合着各种神声响,将这动静降到了最低,即便是蒙着眼耳力已经大幅度提高的姚九歌,也只能隐隐听出这人渐渐地走远了。 秦疏白已经替她重新染好了发,此时正用干布擦拭着她的头发,趁此,她立马扯下黑布,有些吃力地朝外头望去。 只是所有景色都盖上了一层朦胧,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另一边,趁着大雨突然出门的空空径自走到了之前喝酒唱歌的地方。他持伞登上了亭子,远处宴牙山的景貌已经被雨遮的看不清楚。 四周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因为这场突然的大雨而回避,雨打芭蕉,击落了树上的果子。 随着“啪嗒”一声,滚落在了地上。 空空捏着伞柄,道:“我知道是你,也知道你一直在监视这里,只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你不可能原谅我我也不会因此而不恨你。” 四周还是一片安静。 “你不该向小仙女动手,还有韩错,听说他这一身伤是被一个突然闯入的黑衣人给打伤的,以他的能力,还不至于会被人伤的这么惨,所以一定是你对不对?” 空空也是前阵子偶尔听韩错提起,这才知道诸葛云深他们不过是在自己受重伤之后恰巧碰到,那不过是雪上加霜,致命的伤从一开始就不是诸葛云深他们导致的。 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陆衡风就在伤害他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冷笑道:“非要伤害我最重要的朋友和最喜欢的人才肯罢休吗?” 风吹过亭子,带来了一声哨音。 “就像当年灭了我全家一样是吗?陆衡风?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闲人庄庄主?” 又是一阵哨音过,只是比方才又刺耳的多。 “你用我们家的躲藏术瞒过了那么多人,却以为也能瞒过我吗?你今日向小仙女动手,可是想彻底与我为敌?” 空空说着已经抬脚往亭子下走去,这里四周空旷,这座亭子又高高耸立,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如果那人一直在暗中监视,那么这里一定会是最为明显的地方。 因此这才有了空空想好了一切,拟好了说辞,直接奔向了亭子这一幕。 他撑着伞一步一步往下走,大雨倾盆,他险先抓不住伞柄,脚下湿滑,他必须得十分小心才不至于坏摔倒。 身后的哨音持续的时间很长,虽然没人说话,但是空空知道,陆衡风一定就在附近。 “魔教虽败,根基还在,陆衡风,你不要太得意。” 最后留下一句威胁,空空终于走下了假山,最后看了一眼建立在假山上的亭子,哼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二章 有闲人庄【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韩错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比起当初姚九歌所见到的已经如同判若两人。而随着日子见长,他的气场也跟着自己的伤势好转变得越来越强势起来。 倘若不是因为见过韩错的别扭,甚至连秦疏白都可能会被他的气场所骗,所以有的时候,人的外表,果真可以做到迷惑敌人。 甚至连追杀他多年的诸葛云深,在观看韩错这几日围着空空乱转之后,也撇着嘴不得不承认,韩错本人的确和传闻中不符。 蒋宿已经被迁入皇陵,那是一处风景极佳的地方,而且就在吴元兴为自己准备的主墓旁边。 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君王,不论其拥有多大的财富,多大的权利,不管领土曾经扩张到了何处,其本身都希望自己的功德能千秋万代,自己所打下的江山也能永远牢固存在。 而作为君主本身,他更希望即便自己死了,生前的一切都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吴元兴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自己的陵墓,如今他将蒋宿迁入自己的皇陵,一方面,也代表了对蒋宿的尊敬以及希望他能永远如此忠诚对己。 虽然这个安排一度让蒋迁觉得很不满,蒋宿生前有数年因为战败而浑浑噩噩,被吴元兴忘却,如今青冥关一役大捷,这才重新获得了尊重。 不管吴元兴如今怎么弥补,都掩盖不了其之前对蒋宿所带来的伤害。 可他同时也明白,蒋宿身为南尺将军,生而为国,死亦为国,能够战死在沙场上,保得南尺平安,足以让他死而无憾。 他本就是衷心为国的,如今所得的一切,一定已经让他十分欣慰。 蒋迁不想再让蒋宿担心,因此在最后看望了蒋宿之后便再也不曾踏足过皇陵。 蒋宿永远在他心中,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忘记。 日子又似乎变得平常,蒋迁依然是那个蒋迁,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也不知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只是将情绪埋在了心里。 姚九歌啃着最近新鲜结果的桃子,有些忧愁地看着蒋迁和韩错“厮杀”,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怎么了?” 姚九歌抬头看了一眼秦疏白,继续叹气道:“蒋迁身上的曲子怎么办啊,不管是琴声还是银铃声,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秦疏白看了一眼蒋迁,不动神色道:“倘若他要回去大晁登基,这幻境的存在是否会成为他的一道巨大的阻拦?” 姚九歌为难的摇摇头,道:“幻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威力就像未知毒药,谁也不知道喝下去是会死还是会疯,可不管是死还是疯,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韩错已经痊愈,此时功力已经和以往完全一样,可蒋迁却只是粗懂皮毛,不过是因为早些年当过丘赤的药人,因此身体的承受度要比常人更强一些。一个是经历过厮杀的,一个是曾经在那么黑暗的环境中当过药人的。 两人都曾受过不为人所知的折磨,如今乍然相逢,想想也知道一定会有许多的共鸣。虽然两人每天在一起都是打打闹闹,可谁也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其实很融洽。 只是一个别扭不肯说,一个从未意识到这种融洽罢了。 韩错已经到了要喝药的时辰,蒋迁也立刻停下了调笑的调调,站在一旁一边笑着和空空搭话,一边环胸看着韩错极其小媳妇模样的喝药。 看韩错黑脸的样子,蒋迁大约又说了什么。 空空笑着和他们应了两声,随后就被好像有急事要禀报的李叔给叫住,他一边同韩错又说了几句什么,一边已经转身朝李叔走去。 李叔知道自己打扰了他们的相聚,因此十分抱歉地鞠了个躬。蒋迁和韩错哪能让李叔行如此大礼,连忙都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 蒋迁笑着看着空空离开,又跟韩错说了几句,视线一转,便看向了姚九歌和秦疏白。 隔着院落与墙,蒋迁看待秦疏白的眼神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带刺,姚九歌啃着桃子,觉得很是欣慰。 就在这样融洽气氛当中,突然有隐隐的琴声扬起,清脆的银铃声更是愈加拔高,琴声持续稳定,听得出来是一首很温柔的曲子,银铃声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显得格外的讨喜。 姚九歌眉头一跳,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握了无命笛,她看了一眼蒋迁视线所放处,有些讶异地挑了眉头。 琴声和银铃持续的时间毕竟很短,只一会儿,便又立刻消失。 姚九歌也明白此时根本不是收复的好时候,她只是摹揣着无命笛的纹路,回忆了一番蒋迁方才的神情,突然笑了一声。 随后,她便将秦疏白一把推回了屋内,甚至已经小心翼翼地关了房门,似乎是为了防止外人偷听一般。 秦疏白不明白姚九歌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他只是有些失笑地任由姚九歌按着自己的腰不断把自己往房内推。 房门关拢,姚九歌丢掉桃核,拉着秦疏白在地板上坐下。 姚九歌刚准备开口,就见秦疏白撑着脑袋,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的欢喜和温柔很浓,见她突然不说话,还很好心情地捋了捋她的头发,微挑了眉头,轻轻“嗯?”了一声。 姚九歌脸一红,连忙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只是她才咳了两声,自己就被他整个抱了起来,嘴边已经凑过来了茶蛊。 清香的茶味扑鼻,她下意识地喝了两口。 秦疏白拍了拍她的背,道:“慢点喝,小心又咳嗽。” 姚九歌垂下眼眸,闻言又听话地喝了两口,这才有些小心翼翼地望向秦疏白。也就在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此时几乎是整个人坐在秦疏白的腿上,肩膀被他搂住,呼吸阵阵,从她的头顶上头传来。 莲花香愈发的浓了。 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脸可能就要红的不能见人了。她想要挣脱,可秦疏白却牢牢地将她锁在自己怀里。 靠的太近,她已经能听到从他胸口传来的阵阵隆隆笑意,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歪了歪脑袋,觉得耳朵都有些痒。 “药儿方才想说什么?” 姚九歌躲着秦疏白的视线,却架不住他一会儿温柔轻语一会儿又摸她头发的宠溺,如今逃是逃不掉了,可她还可以掩耳盗铃…… 姚九歌哀怨地“呜”了一声,撞进秦疏白的怀里,拉过他的外袍捂住了自己的头。 秦疏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着姚九歌笑的几乎倒在了地上。 这下,姚九歌更加不敢动了。 她真的是想谈正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撞见秦疏白的眼神,她就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一般。 秦疏白感觉到她害羞的情绪,也不急着闹她了,只是抱着她躺在地板上,将她拥紧了自己怀里,勾着唇角好心情地等着某个还在掩耳盗铃的小姑娘回神。 姚九歌藏了有一会儿,等到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平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的长舒了一口气,窝在她怀里,小声地说:“我是想说……” “咚!” “谁!” 随姚九歌半句话都还没说完,屋外就突然传来了极大的动静,以及韩错突然暴怒的怒吼声。 姚九歌一愣,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还在害羞了,立刻想要站起来去外面看看。比她动作还快的秦疏白早就在动静发出的一瞬间就抱着她起身,手轻轻一甩,房门立刻打开。 随后,他便抱着姚九歌朝动静最大处跃去。 “空空!” 遥遥的,便能看见空空站在亭子屋顶处,踩着圆点跟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对峙。 韩错早一步赶到,早就已经冲了过去。 这面具男人身手奇好,而且武功路数很是怪异,分明一下子已经能抓住他的弱点,可下一秒这面具男人就突然闪到了另一边,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攻击。 更要紧的是,这男人几乎招招杀机,不论是对着空空,还是对着前来救援的韩错,都重重杀招,看的人心跳加速。 韩错到底是从小就在血泊里爬出来的,面对这样狠辣的招数,他虽然一开始有些吃不消,但很快就几乎能和他打成平手。 两人都是心狠手辣的招数,韩错一下子就将面具男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随后,他用力扯开空空,将他丢向了下面。 配合极佳的蒋迁在下头一把扶住了落下来的空空,带着他连连后退了数十步,这才勉强站住了身子。 “小错错!别跟他牵扯太久!” 韩错本来正在苦战,听到空空的喊话,心神突然一散,对面的面具男人立刻抓住了这一瞬间,立即就要朝他攻击而去。 随着空空的呼喊而来的,还有一阵强劲的内力,立刻将面具男人的招式给化解,甚至差点将他打伤。 面具男人站在高处,隐约似乎朝出手的秦疏白看了一眼,他大约是知道秦疏白不好对付,立刻收手,快速从亭子上离开。 “小错错,你没事吧?” 韩错捂着胸口,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的身手很独特,你看见他离开的样子了吗?来无影去无踪的,应该是魔教的人,空空,你怎么会认识魔教的人?” 空空扶着韩错的手微微一颤,抬头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亭子,轻轻摇头。 韩错皱了皱眉头,感觉空空似乎有事在隐瞒,他想询问,已经被空空立刻阻拦了话头。 “好了,我扶你去休息。” 说着,不顾韩错的意愿,立刻扶着他往前走,脚步速度很快,似乎是在怕姚九歌他们也询问一般。 蒋迁晃晃头,显然也被空空刚才落下来的冲击力震的不轻,秦疏白捏了捏他的肩膀,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然后又说了点什么。 姚九歌站在不远处,只能看见蒋迁摇摇头,随后,又听见了熟悉的琴声和银铃声。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蒋迁感激地看着秦疏白,又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三章 有闲人庄【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秦疏白秦疏白秦疏白!” 琴声退去,蒋迁被秦疏白劝回去休息,空空和韩错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此时这片空地上只剩下秦疏白和姚九歌。 姚九歌耐心地等到蒋迁离开,这才有些急匆匆地拉着秦疏白的袖子将他往芭蕉处扯。 秦疏白微微挑了眉头,好笑地看着她。 分明四周已经没有了人,而且也心知四周有四大暗卫保护,可姚九歌还是很小心翼翼地将手遮在嘴边,轻声道:“我刚才又听见蒋迁身上的曲子声了。” 秦疏白闻言,轻轻“哦?”了一声。 “之前在院子里我也听见了,蒋宿在世时,曲子没有动静,非要等到和你和好了之后才有动静,看起来,在蒋迁心里,你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嘛。” 秦疏白笑了一声,帮她别开一张芭蕉叶,道:“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说道之前,姚九歌立刻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眼角带媚,含羞的目光如水,一张脸更是霎时羞红,看的秦疏白心情更好了。 “你还敢说!以后我说正事之前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多影响我发挥!” 秦疏白又笑了一声,轻轻挑了眉头,因为站在芭蕉树下,叶子垂下正好挡在他眼前,所以他索性弯下了腰,同姚九歌平等对视。 此时,他将一旁的飞虫从姚九歌耳旁赶走,笑道:“倘若没有正事,我就可以随便调戏了?” 姚九歌被他说的脸又是一红,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 秦疏白笑着握住她挥过来的手,道:“我在迁儿心中很重要,所以药儿的想法是?” “他身上的曲子不能再留了,我怕到时候节外生枝。既然他是因为你而重新唤醒了曲子,那么一定也只有你可以让曲子全部苏醒。” 秦疏白点点头。 芭蕉叶拍打,有声音响起,姚九歌的声音又压的很低。 阵阵芭蕉声下,轻易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从远处看,只会以为这是一对因情依偎着的有情人。 天高风清之下,秦疏白带笑的模样几乎要叫姚九歌彻底沉沦。 另一边。 直接把韩错拎回去的空空很快又离开了院子,那匆匆离开的样子很着急,一看就是要去做别的事情。 可就在刚才空空便遇到了魔教的人,不管空空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招惹了魔教,韩错都不可能让他再一个人乱闯。 可他脚步才刚跨出,准备追上去,前头就被诸葛云深给拦住。 “滚开!” 韩错冷着脸低咒了一声,眼看诸葛云深就是不肯离开,干脆抬手和他交起手来。 风过不留痕,杀招之下,伏草惟存。 一攻一防,在这院落中央就这样快速对起招来,韩错因为心急,手上的速度很快,招招逼近诸葛云深的弱处,可诸葛云深却步步防守,没有多少回击的意思。 眼看韩错已经有些体力透支,诸葛云深得意的扬眉,突然一脚揣踹上他的胸膛,随后又在韩错即将飞出去时,突然一手抓住,将他回扯到了地面。 等到韩错站稳,诸葛云深道:“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那人的行踪!” 韩错火气也正大着呢,自己没追上空空,反而还被诸葛云深给拦住了路,他一把推开诸葛云深,冷哼了一声:“下辈子吧!” 诸葛云深比他更冷,阴深深地笑了一声,道:“好啊,你马上跟我一起去下辈子,这辈子就先活到这里吧。” 韩错觉得诸葛云深脑子有点问题,他看了一眼诸葛云深还带着苍白的脸色,以及依然缠着纱布的胳膊,哼了一声。 “追杀我那么多年就为了那个人,如今竟然想也不想就要结束自己的性命,说什么喜欢人家,到头来还不是只顾着自己!” 诸葛云深脸略微抽搐,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你跟我还装什么!不就是喜欢他吗!非要弄的自己好像没有他会死一样吗!” 诸葛云深也火了,当然了,也可能是被韩错的说辞给气的。他本就身体虚弱,虽然此前昏睡了七天,但到底还是没有睡回本,此时被韩错那么一起,差点就要当场又昏过去。 他伸出指头对着韩错指了半天,却好像真的被气的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我……喜欢他?” 韩错给了他一个“你还装?”的表情。 诸葛云深咬牙,脸黑道:“我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你却一直以为我喜欢他!?” 韩错愣了愣。 虽然他一直觉得空空的猜测很玄幻,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条件之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一个猜测所吻合。 所以就连他后来都是这么以为的,却没想到,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吗? “我被他害的夜不能寐,就连白日脑袋都快炸了一般,他害的我多年得不到一顿完好的休息,差点就被折腾的没了命,你却以为我是被情所困?” 韩错觉得很不好意思,并且对于自己误会他那么久而感到抱歉,可作为一个别扭,他是根本不可能会主动承认这件事情的。 所以他依然冷着脸,道:“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 诸葛云深瞪着他,半晌,这才咬着牙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韩错:“.…..” 他转开视线,没有去看诸葛云深的眼神,他轻咳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像是在回忆一般,道:“其实我只隐约知道他要去一个地方,可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 身后果然传来了杀气。 “我只是拿钱办事,不可能会问雇主那么多问题的。” 杀气越来越近了。 “不过我跟他保持联络的暗号还留着,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一会儿我去试试看!” 韩错说完就立刻离开,并且差点撞上了正好进屋的姚九歌。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躲开了韩错,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诸葛云深,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了?” 看到来人是姚九歌后,诸葛云深的脸色这才勉强好了许多,但也依然能看出他情绪不佳。 姚九歌皱着眉头,凑到了他面前,面露关怀之色。 诸葛云深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他也不想在这时将最差的一面留给姚九歌,所以他立刻转身,假装自己身体虚弱,想要借此回到房间。 可他才刚准备体现自己的“柔弱”,姚九歌已经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韩错不知道你想要找的那人的下落?” 诸葛云深愣了愣,没想到姚九歌的反应那么快,他僵了半晌,这才点点头。 “他对你很重要吗?” 诸葛云深脸又是一黑,所以不止韩错,就连姚九歌也以为他喜欢那个人是吗? 他用了很多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在姚九歌没有失去理智,他连连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道:“我想我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可在我死之前,我还是想找到那个人,杀了他,免得他继续伤害更多的人。” 姚九歌惊讶地挑了挑眉头。 “所以你的病是他造成的?” 诸葛云深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姚九歌一脸好奇又关心的模样,心神一动。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临死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又有何不可的。 至少在死之前,能有一个人能关心他。 所以他扯了扯嘴角,终于决定将这个被自己隐藏了许多年的秘密托出来。 “你知道幻术吗?” 姚九歌一愣。 “几年前,我被一个男人控制,从那时候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说话,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静不下来,本来这种状况多吃药也能抑制,直到姚氏一族在几月前灭亡,我的病症就越来越严重了。” 诸葛云深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变得越来越焦虑,每天担心这个大陆会否会在某一日发生巨大动荡,这动荡大到是否会足以颠覆整个世界。夙夜忧虑,白天,我的脑子里全是灾难的一个个想法,到了夜晚,这些想法全部跳成了画面,一幕幕的出现在我眼前…..” 诸葛云深的话越说越轻,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他捂着自己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姚九歌听着诸葛云深的诉说,已经能够想到诸葛云深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那些绝望,那些黑暗全部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可却无法告知别人,别人也无法投之安慰。 自己的心早就已经被这股绝望缠绕的无法窒息,枷锁重重,连自己都没有可以解开的钥匙,又怎么能仰仗别人? 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姚九歌看了一眼诸葛云深痛苦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叮。” 就在两人都寂静不语时,姚九歌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银铃声。 她精神一震,意外地看着诸葛云深。 他……身上也有曲子? 姚九歌脑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因为这个猜测甚至嗓子都紧张的有些哑,她一把抓住诸葛云深的胳膊,急切道:“你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嗯?” “快说!你既然肯定只有那人能救你,那就一定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不是!” 诸葛云深不知道姚九歌为什么这么激动,可他到底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他,我以前也曾见过他。” “什么样子的?” 诸葛云深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姚氏一族的无悔师父吗?” 姚九歌点点头。 “他身边除了姚九歌之外,经常会跟着一个男童,时常随着无悔到处奔走,有一次他们前来东渤做客,我曾见过他们的模样,而害的我如今这么颓废的,就是无悔身边那个男童。” “你说姚煜!?” 诸葛云深回忆了一番,点点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姚九歌心在瞬间“咣当”一声跌入了谷底,她甚至因为这个真相而脸色唰白,连站也站不稳。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又是姚煜…… 要求南尺皇帝带走诉卿的也是姚煜,害的诸葛云深如此的也是姚煜,害的欧阳衍那般的又是姚煜…… 她捂着眼睛,死命不肯让软弱的泪水流下来,她猛地吸了好几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爆炸了一般。 当真相一步步被揭露,那背后的残酷根本就不是如今毫无准备的姚九歌所能承受的。 诸葛云深看出了姚九歌的不对劲,连忙拉开她捂着脸的手,正想开口,那担心的神色还未褪去,就又覆上了一层惊讶。 他看着姚九歌的红瞳,半晌说不出话。 而就在方才,她甚至脱口而出了连他都有些记不得的名字。 一双红瞳,又仿佛很是熟悉姚氏一族,如今又有了这么奇怪的态度…… 诸葛云深呼吸猛地一滞,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真相。 几乎就在同时,银铃声更加的悲壮了,琴声阵阵,很是哀怨,也很是孤独,传入了姚九歌的耳朵里。 姚九歌暗暗叹了一口气。 姚氏一族几月前灭亡,而诸葛云深几月前病情加重,这一切,都不会是个巧合…… 诸葛云深却觉得自己的脑袋噪音更多了,他捂着自己的脑袋,随着琴声阵阵,他的神色也变得愈加的悲怆。 “完了完了,姚氏一族的人还未完全灭绝,此时,就在现在,还行走在这片大陆上,你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诸葛云深越说越激动,语气更是气的颤抖,他双目圆瞪,看着姚九歌,誓要知道那真相不可。 “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存了要毁灭这片大陆的心思!你说!” 琴声更加重了。 姚九歌躲开诸葛云深的攻击,看着诸葛云深在琴声的控制之下,变得愈加绝望的样子,知道他此时心里一定已经被绝望填满,惊慌缠绕一身,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掏出无命笛,又一次躲开了攻击,快速吹奏了一首曲子,将诸葛云深的琴声硬生生压制了下去。 “扑通。” 诸葛云深在笛声下慢慢变得清醒,琴声也渐渐褪去,他虚脱地半倒在地上,惊异地看向姚九歌。 姚九歌收起笛子,淡淡道:“我从来没想过毁灭。” 诸葛云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你是姚九歌?”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眯着眼看向他。 “这天下,还有谁的眼睛是红色的?而且你……你居然只吹奏了一首曲子就这么容易地让我平静……” 姚九歌看着诸葛云深惊讶不已的样子,心里早就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了太多秘密,太多真相,世人不知,无知,有时候又是如此的幸运。 知道的太多,绝望覆盖的太满,让她在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自己。 何去何从,是退缩还是勇往直前,这一切都在真相面前停滞了下来,让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是的,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越往前走,就越接近真相。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将自己永远困在幻境当中,那幻境里头盛世太平,没有任何阴谋诡计与背叛…… 可她是族长,这事已经在渐渐发生,有一张大网正在渐渐收拢,倘若连她都放弃了,那么,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四章 我相信你【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云深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住,可他心里的震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 他躺在地上,似乎是被姚九歌的身份给震惊到,脑中的吵闹声已经暂时停止,这是他日夜奢求而不可得的愿望,如今终于实现,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欣喜,他的心中也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的安宁而庆幸,反而翻涌而来的,是更多的焦躁与担心。 姚九歌还活着,姚氏一族的人也还存在着,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座大陆,其实每天都深陷在危险当中? 他心中思虑万千,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他呆坐了很久,这才缓缓将视线放到了姚九歌身上。 这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诸葛云深在见到她第一面时就承认,如此容貌,本身就已经拥有了迷惑别人的能力,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一看就很宠她的秦疏白。 这男人身份不明,可直觉告诉他,他的背景一定很强大。 这样一个男人,如果站在了姚九歌这一边…… “我是被背叛的。” 就在诸葛云深乱想时,已经冷静下来的姚九歌淡定地说了一句,眼看诸葛云深似乎还是不肯相信,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觉得很意外很不敢相信?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陪着我长大的这群人到头来全都想背叛我!” 诸葛云深缓了缓,感觉到了姚九歌语气中的绝望,他心里不禁一震。 这种口气他太熟悉了,这副神情他也曾经在自己脸上见过许多次,那是极致的无望和极致的无助,心里已经一片荒芜,身边毫无亲人可以信任。 每天形如死尸,只能靠着意志力撑下去。 他没有想到这副熟悉的神情会在姚九歌身上看到。 他愣了愣,似乎有些迷茫。 被自己曾经信任的人背叛,那或许的确应该算是世上最绝望的事情。 他没有亲人,身边的兄弟也早就在党争当中相继消失,情字的含义太沉重,诸葛云深从小便没有体会过。 可看着姚九歌的神情,他却好像在突然间懂了。 曾经拥有,但在某一天却狠狠地被现实打了一个大巴掌,告诉你其实一切都是假相,一切都是为了夺取。 那种感觉…… 诸葛云深忽然想起姚氏一族被灭后,姚九歌被所有名门正士追杀的场景。每一处地方,每一个国家,不管哪一个角落,几乎都能听到有人暗骂姚九歌的声音。 这些声音狠毒又带着奚落,有时即便是他都有些不忍听闻这些污言秽语,更何况姚九歌本身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不论她曾经的身份何等闪耀,失去了一切之后,一定也是极其彷徨和迷惑的。 倘若她罪有应得也就罢了,可若是假的,诸葛云深无法想象,姚九歌是怎么撑下来的。 “你……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整个天下都在追杀你,万一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我能怎么办?放弃吗?我是姚氏一族的族长,我有我必须担负的责任。” “什么责任?”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诸葛云深见她不回话,倒也不恼,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脑中的吵闹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出现过,这让他很是惊讶。 他摇摇头,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却虚假的让他以为这是个梦境。 姚九歌感觉到了诸葛云深的困惑,她摸着无命笛,解释道:“你这一生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平静,只要有我在。” 诸葛云深看着她,审视的目光盯着看了许久,这才缓缓点头。 “你知道姚煜为什么盯上你吗?” 诸葛云深顿了顿,摇摇头,猜测道:“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份?倘若我被控制,应该会给他带来极大利益吧?” 姚九歌抿了抿唇。 不出意外的话,诸葛云深身上的曲子也会被她收服,可姚煜千方百计的同这么多人有牵扯,为的难道就是要让自己重新修复幻世珠吗?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有她所不了解的地方。 姚九歌暗叹了一口气,深深后悔当时为什么这么没有好学的精神,师父给她看什么,自己就看什么,完全没有任何主见。 倘若自己当时有那么一点意识,或许今日就不会那么迷茫了。 她摇摇头。 对于背叛者的信任,实在是致命。 “你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知道怎么拦着你,不过即便现在能瞒着,也不可能能瞒一辈子,对此,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不,我相信你。” 姚九歌有些意外诸葛云深的态度,挑了挑眉头。 “我知道绝望的感觉,我也知道这种情绪骗不了人,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心眼不坏。” 姚九歌愣了愣,随即笑道:“你真的相信我?” 诸葛云深点点头。 姚九歌又笑,道:“除了狐狸,我还真没想到会有第二个人完全信任我。” “你一直这样称呼他吗?” 姚九歌点点头。 这应该算是昵称了,可历来昵称都是极其亲昵的…… 看姚九歌如今这么信任秦疏白的样子,应该是认识了很久,早在出事之前,或者出事之后的第一时间。 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姚九歌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的。 诸葛云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点不舒服。 “如果你的族人背叛了你,那你现在……是准备报仇吗?” 姚九歌失笑,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报仇。” 诸葛云深皱了皱眉头,还想说点什么,匆匆离开的韩错在不远处就又开始怒吼了起来。 可这怒吼又仿佛有别于以往,听着倒像是有点悲伤的意思。 姚九歌愣了愣,直觉空空出了事。 她连忙想要过去看,可步子踏出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住,转身看向还在呆愣的诸葛云深,舒展了眉头,笑的很是好看,道:“谢谢你相信我。” 诸葛云深被她这抹笑勾的脸通红,他别过眼,轻咳了一声。 院落往北,小花园处。 韩错正僵着脸,手紧紧抓住空空的手腕,可空空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将视线放在前方,显示出决绝的意思。 姚九歌过来时,只能看见韩错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秦疏白的踪迹。 想来也是,秦疏白被她赶去房间想办法了,对于如何能够帮助他这个侄子摆脱曲子的控制,他倒是还挺愿意配合的。 如今没能及时赶到也是正常的。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用眼神和空空交流了一会儿。 空空无奈地摇头。 “我不走!” “不行,如今这里已经被陆衡风盯上了,对你们不安全。” “我不管!” “你别任性好不好……” “老子就任性了!不就一个陆衡风吗!老子还会怕他不成!” “不行就是不行……” 姚九歌听了一会儿,嘴角就开始抽搐,她看了一眼韩错的冷脸,又看了一眼空空无奈的神色,总觉得这好像是一场夫妻吵架戏。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像有点碍眼…… “陆衡风就是冲着我来的!他那么恨我,所以才会相继对你们动手!你明白吗?” 他们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就在姚九歌嘴角抽搐的时间,已经开始大吵大闹了起来,她眉毛一跳,正打算走过去劝阻,韩错就已经先她一步有了动作。 韩错的神情很冷酷,动作也半点不温柔,只见他双手捧着空空的脸,猛地亲了他一口。 空空:“.…..” 姚九歌:“.…..” 韩错通红着脸,语气很是坚定,道:“你是我的,你说,你的事情我该不该管!” 空空继续:“.…..” 姚九歌捂着眼睛,觉得自己确实该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五章 有闲人庄【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空空到底还是没能成功赶走韩错。 不止韩错,姚九歌秦疏白自然也不会走,就连诸葛云深都表现出了要同甘共苦的意思。 姚九歌安慰了空空几句,等到回到自己房间,已经觉得浑身疲惫。 她干脆背靠着房门,将头贴在门上,微微仰着,吐了一口气。 重压袭来,什么欢笑什么情绪都已经无法将它挥散了。 姚氏一族突然灭亡,作为族长的自己匆忙从无还逃出,带着所有人对自己的期盼拼命逃到京城,想要寻找灭亡的真相。 从京城到江南,从大晁到南尺,这一路走来,她身背整个族的希望,从来不敢放弃,为的就是能有一天重整姚氏一族的名声。 可如今却告诉她,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阴谋。什么期盼,什么宁死不悔,什么保护,到头来其实都只是一场骗局。 一场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之卖命的骗局。 枉费她为族长十几年,竟然从未怀疑过身边人是否图谋不轨。 无命笛上的纹路繁复又古朴,代表着她一族的荣耀。而姚氏一族发展至今,更是积攒了多少血泪多少生死才能变得如此壮大,可到了她这一代,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它毁在自己手里。 她垂眸静静地望着无命笛,不由地捏紧了它,满心的自责与失望让她在此时几乎要崩溃。 门外有脚步声而来,步步朝着自己的方向,她捏着无命笛,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装作淡定地走到几案前,给自己添了一壶茶。 她本以为是空空来找她,或者是诸葛云深,却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是秦疏白。 “狐狸?我不是让你多去看看蒋迁吗?” 秦疏白将门重新扣上,望着姚九歌惊讶不已的目光,一言不发,朝她走去。 手中的茶蛊被秦疏白放下,手也被他握在手心,极其自然地亲了一口。 下一秒,姚九歌就被突然扯入秦疏白的怀抱,力道太大,甚至撞上了她的鼻尖,姚九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奇怪地想要询问。 秦疏白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为什么哭?” 姚九歌一愣,喃喃出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秦疏白指腹隔空划过她的眼睛,道:“眼睛红了。” 姚九歌心中一软,随之而来的酸涩更是让她仿佛差点喘不上气来,喉咙处像是堵了一块铁块,嘶哑了她的喉咙,堵住了她的所有心虚。 只能看着秦疏白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迷茫又可怜。 “我明明藏的很好的……” “瞒不过我的。” 姚九歌撇撇嘴,想起方才去找空空时,秦疏白分明站在自己的左边不远处,而她又早在之前就已经收起了情绪,谁都没有看出来,即便是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给骗了,可秦疏白……为什么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伪装? 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吗? 似乎是看出了姚九歌的疑惑,秦疏白笑着贴着她的额头,淡淡道:“有一个小姑娘满脸都写着我好委屈,快来抱抱我,我又怎忍心不答应?” 姚九歌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发生了什么事?” 姚九歌的脸色又瞬间暗了下来,她靠在秦疏白的怀里,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因为那被族人背叛的绝望在他面前都顷刻消失。 仿佛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问题一样。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幻境里,你曾经差点打碎过幻世珠的事情?” 秦疏白摇摇头。 “幻世珠在吸取你的内力,当初我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是一个圈,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秦疏白眼神一闪,捏了捏她的耳朵。 姚九歌越说越觉得这种情绪似乎又快侵蚀,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环住秦疏白的脖子,叹了一口气。 “你从无还山下来,本身就是为了弥补,不论现在的真相如何让你觉得难以承受,你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姚九歌撇撇嘴,道:“我老是在想,要是我当时能有点警觉性,如果我当初能不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的族人没有异心,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秦疏白抚了抚她因为心惊而变得有些微凉的脸蛋,摇摇头,淡淡道:“那样情况会更糟,假使你发现了不对劲,那么他们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会取了你的性命。” “为什么?” “倘若幻世珠的破碎本来就是他们的目的之一,那么如今让你四处搜寻碎片一定也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可倘若你提前发现,并且想要阻止,那么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你。” “但是我要是提前发现了,一定会阻止的。” 秦疏白依然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他绕着姚九歌的头发,温香软玉在怀,他却神色清醒。 对于现在的姚九歌而言,点明方向,认清现实,这才是她目前最为需要的,而秦疏白很明白她现在这种心情。 “你的所有能力全都是你师父教授的,你的所有能力,所有强弱招数,他都一清二楚,当时山上,你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分清哪些已经叛变?” 姚九歌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轻轻摇摇头。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对,有时候太蠢或许还真能救我。”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你只是太天真,太相信你的师父。” 姚九歌趴在秦疏白肩膀上,蹭着他的耳朵,又叹了一口气。双手依然环着他的脖子,大约因为秦疏白的分析,让她又是庆幸又是无语。 “幻世珠存在百年,每一代的族长毕生使命就是为了保护好它,而到了我这一辈,幻世珠已经鲜少能够被使用,其能量毕竟不如当年了……” 姚九歌摇摇头,感叹着世事无常。 当初幻世珠现世,姚氏一族更是以幻术名震天下,各国君主都对他们趋之若鹜,当时以幻术平定天下,替大晁皇帝打下了大片江山,是何等的风光,可到了她这一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难道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姚九歌绝望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不配当姚氏一族的族长。 “你的意思是,幻世珠能让你的幻世更强大是吗?” “我与幻世珠共存亡,它的能力强大自然决定了我……” 姚九歌说着说着突然瞪大了双眼,瞬间松开了秦疏白,看着他微挑眉的模样,突然一拍手掌。 “幻世珠到了我这一辈早就已经不如当年,此次幻世珠破碎,依附在人身上,应该是为了能让其本身的力量更加的强大,不管是诉卿,欧阳衍,蒋迁……他们都因为幻世珠的碎片而产生的幻境,而这幻境产生的改变让他们判若两人,那么同样的,幻世珠一定也会因为他们这种改变而改变……” “幻境里,你跟我说幻世珠在吸取你的内力,这样来看,幻世珠的碎片依附在别人身上,一定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 秦疏白笑了一声,道:“而你一点点修复幻世珠,一旦幻世珠重新修复完毕,它的能量一定能够匹敌最当初的时候。” 姚九歌被这猜想又惊了一惊,她摇摇头,有些颓唐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继续修复。” “可我师父他们……” 他们打碎幻世珠,为的目的一定很可怕,她若是继续修复,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秦疏白淡淡地打断了姚九歌的话,道:“幻世珠破碎本来就是你的责任,还是说,你因为此而永远放弃?” 姚九歌张了张嘴。 “倘若我要是放弃……” “那我也没有要帮你的价值了。” 姚九歌撇撇嘴,抬眼看他。 “药儿,你是姚氏一族的族长,千辛万苦跑来京城,也是为了自己的责任,不管现在的真相如何,你都不能轻易放弃。” 秦疏白摸了摸她的头,很耐心地哄道。 “放弃多容易啊,坚持到最后,或许就会后悔当初的坚持,我现在不过是窥见了其中的一角,就已经快要崩溃,我没办法想象到了最后,会怎么样。” “你的族人其中一部人一定也是不知情的,在临死关头,也一定是真心想要你活着,可是你如今这么轻易放弃,真的对不起他们吗?” 姚九歌愣了一愣。 “我不相信你作为族长,会那么没能力,你的师父再厉害,也没有再继续成长的潜力。可你不一样,幻世珠与你一体,幻世珠强,你也强,到时候,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秦疏白拉着她起身,替她拍了拍衣袍,带着她离开屋内,来到了室外。 此时下午,阳光正好,蝉鸣声持续不断,树叶上的光影斑驳,远处下人拿着扫把正在清扫落叶,正是好的时辰,一派好风光。 阳光照在姚九歌的脸上,似乎还要将光亮照射到她心里来一样。 她仰着脸,眯着眼享受了一会阳光的温暖,这才撇过头看他。 “害怕未来吗?” 姚九歌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地摇摇头。 “逃避和害怕是没有用的,如果你想要继续前进,身边一直有我。”秦疏白说着笑了笑,展开的眉眼全是温柔,他抚了抚姚九歌的脸蛋,道:“你若后退,谁也帮不了你,而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全是白费。” “你依然是叛徒,姚氏一族依然被整个天下诟病。” 姚九歌一怔。 “或许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可姚氏一族百年名声,你真的忍心?” 姚九歌抿唇。 墙外有鸟鸣声,暖风吹拂,姚九歌讷讷地捋过头发,再抬眼,秦疏白已经将头凑了过来,贴着她的眼睛轻轻印上了一吻。 “而我,也不忍心你就这样放弃自己。” “你心疼吗?” 秦疏白笑着挑眉,点点头。 姚九歌抿唇一笑,突然飞扬了心情,道:“其实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她拉过秦疏白的胳膊,将他拖到了外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只不过看你这么紧张我,所以想让你多哄哄我。” 秦疏白失笑,挑眉,道:“是吗?药儿现在已经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那可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六庄 有闲人庄【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姚九歌被真相所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她的人,当然了,这个很长时间,是指一整个下午。 不只是姚九歌,还有秦疏白。 不过他们两个人一向一起活动,所以即便消失了一整个下午,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危险。 更何况空空和韩错之前早就知道了秦疏白的身份,身为摄政王,他的能力自然是不可置疑的,况且他身边还常年跟着四个暗卫。 那日街上的埋伏结果让他们都明白,即便是再危险的状况,放在秦疏白这里,一定也不是什么值得被他费心的问题。 他的力量足以保全姚九歌的性命,这一点,他们不曾怀疑过。 而蒋迁,更是知道他们两人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因此根本连担心都没有担心过一次。 不过眼看着空空和韩错都不得不露出对秦疏白佩服的神情,他还是得意的眉毛飞挑,好像夸的是他一样。 从某一方面来说,对秦疏白无比骄傲,也从一定程度上说明蒋迁此时很是佩服秦疏白,并且无条件相信秦疏白是无坚不摧的。 而在其中唯一知道真相的诸葛云深沉默地将自己关在房门中。 不管是他还是姚九歌,对于真相都有些措手不及,因此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而秦疏白,自然是去陪她的。 诸葛云深捏着茶蛊,一双眸子明暗不定,面无表情,对于秦疏白同姚九歌的亲密关系,他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可他知道,姚九歌信任秦疏白,而秦疏白,也从来不曾辜负过她的信任。 如今的崩溃边缘,她的确很需要秦疏白的安慰。 他猛地将茶喝尽,赌气一般地将茶蛊随意扔在桌上。 当天晚上,秦疏白和姚九歌毫无意外地没出现,不过据蒋迁打听来的消息看,秦疏白在饭点曾经出入过厨房,应该是去为姚九歌准备饭菜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空空的情绪一直都不太高涨,直到此时,他这才有了点兴致,咬着筷子,眉飞色舞道:“诶,你们说,小仙女为什么一个下午都没有出现过?” 蒋迁抓了抓脑袋,打了个响指,自信道:“自然是贪玩啊!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来就是好奇心极重的时候。” 空空神秘地摇摇头,他将另一根筷子指向闷闷吃饭的韩错,朝他动了动眉头,示意他参与进他们的猜测中来。 韩错看了他一眼,夹了块肉塞进了空空的嘴里。 空空嘴巴里被塞了一块红烧肉,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只能勉强蹦出几个字来,那眼神中的嚣张与挑衅很浓,大有韩错不猜他就立刻叫他好看的意思。 韩错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好奇的蒋迁,只好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今天下午偶然路过他们的院子,有听到说话的声音,所以我猜他们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屋子。” 空空敲了敲碗,激动地都有些坐不住,他站起来,一脚踩在木凳上,兴致匆匆道:“还是小错错了解我的意思!你们想想,他们一整个下午都在屋子里,能做什么!” 蒋迁想了想,将求知的目光看向他。 “哼哼!” 空空得意地又是一扬眉。 “我猜,一定有让人很害羞的事情发生!” 蒋迁好奇的目光僵住,他看着空空胆大包天的猜测,立刻收回视线,捡起筷子沉默地吃起了饭。 开秦疏白的玩笑……他大概是不想活了吧。 空空没注意到蒋迁的情绪,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鼓了掌。 “你们别看秦疏白大了我们家小仙女那么多岁好像很不体贴的样子,可关心起小仙女来简直比她爹娘还细心!” 空空越说越起劲,继续道:“你们看看,上次小仙女遇袭,秦疏白那表情你们还记得吗?他抱着小仙女回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他想要把屋子烧了!那杀气重重的啊,啧啧啧……” “啪。” 一直在一边沉默地吃饭的诸葛云深突然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几乎用着咬牙切齿的口气道:“他是秦疏白!?” “你不知道吗?” “哦对了,那天你还在沉睡来着,自然是不知道的。啧啧啧,你们看看,堂堂摄政王,围着我们小仙女打转,小仙女多争气!多给女性同胞长脸!?” 蒋迁同意地拍拍手。 诸葛云深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过秦疏白这个年纪了,也确实需要个孩子了哦。” 空空说着,向极其配合自己的蒋迁使了使眼色。 “我不知道,我没听见,啊!我听不见了!” 蒋迁一看到空空看向自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刚才的话,一双眼看着天空,做出了一副无知的模样。 空空没好气地拉下他的手,凑过去问道:“既然他是你皇叔,那你应该知道你皇叔的想法吧?他打算什么时候娶小仙女?” 蒋迁还没说话,一边的诸葛云深已经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们以为他的婚事真的能够由自己做主?他娶哪个女人几乎关乎到整个大晁,秦弘文那个小皇帝无能,秦疏白几乎就是大晁的权力巅峰,别看他现在老是缠着药儿,到时候,药儿保证要被这个男人伤害的!”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诸葛云深又是一顿冷笑,道:“哪个皇亲贵族婚事可以由自己做主的?” 蒋迁“啪”的一拍桌子,反驳道:“我皇叔就可以!他又不是普通的皇亲贵族,他可是秦疏白!” 空空觉得有道理的点点头。 秦疏白这个名字,不单单指秦疏白这个人,有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形容其本身的厉害程度。 比如秦疏白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和能力,就很秦疏白,天下再无人可比。 诸葛云深哼了一声,连饭也不吃了,立刻从凳子上起身,头也不回坚决地走了。 空空不管刚才被诸葛云深搅坏的气氛,立刻又努力将话题往回扯,继续逼问着蒋迁秦疏白到底什么时候娶小仙女的事儿。 此时的饭桌上一片祥和,即便是一直没有出现的秦疏白和姚九歌,在屋内也是一片好气象,谁也没有猜到,危险的酝酿,总是在这样的好气氛中。 当天晚上。 大闹了一顿的空空心情很好,跟韩错他们道别之后,也早早地回了房间。 他推开房门,走到铜镜前,弯下腰照了照,然后伸出小拇指刮了刮眼角不小心沾上的灰尘。 随后他又伸了个懒腰,浴桶的水早就已经被下人准备完毕,此时正冒着热气,一旁的桌上还摆着一盆花瓣,以及一块干燥的白布。 空空将外套脱掉挂在一旁,踩在木凳上试探了水温,满意地点点头。 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被褪去,到最后只剩下一件白色的里衣,里衣的口子已经被他大幅度的舒展而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隐约能看见里头缠绕着的白布。 他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跨进浴桶,突然感觉到房间内突然多了一声急促的呼吸声。 空空想也没想,立刻对着屏风怒喝了一声。 “陆衡风!” 屏风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紧接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正是当日在亭子上头和空空对打的男人。 “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身材不错嘛。” 空空面上起了怒色,立刻扯了外套裹住身子轮廓,冷着脸看向陆衡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闯入我房中!” 陆衡风觉得很好笑,他一步步朝空空走过去,调笑道:“怎么,千千的身子我还看不得了?” 猛地被陆衡风叫了名字,空空眉眼一跳,立刻就要朝陆衡风攻击而去,可几下就被陆衡风给制衡住。 陆衡风在他发间猛地嗅了一口,道:“千千,以往你就一直偷懒不肯好好学武,现在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空空咬牙。 “千千乖,你爹生前可是把你托付给了我,如今你还扭捏个什么劲?” “畜生!你还敢提我爹!” “怎么就不能提了?你以为你爹还像以前那么威风吗?”陆衡风抚着空空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腕贴着自己的嘴边,道:“我的千千大小姐,魔教早就亡了。” 空空,哦不,现在应该是叫陆千梦了,她气的皱起眉头,连看一眼陆衡风她都觉得恶心。 “你勾结外人灭我魔教的事情我可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自己来找我了。” 陆衡风笑了几声,似乎是在笑陆千梦的不自量力。 “千千,魔教的存在本来就一直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迟早是要纠正的,我也是在帮你啊,不然若是被人知道有闲人庄的庄主娶的妻子竟然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不知又该被多少人骂了。” “你这种人竟然还配拥有有闲人庄,你也不嫌害臊!” “为什么害臊?我做了什么应该害臊的事情了?千千,你将我害成这样,我都没有放弃过我们的婚约,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的专情吗?” 陆千梦冷笑了一声。 “还有,千千,跟韩错那种男人离得远一点,你毕竟是有婚约的,老是和一个野男人拉扯不清的,我也不是很高兴。” 陆衡风说着松开了陆千梦的手,本来还想凑过去亲了亲她,结果被陆千梦嫌弃地躲开。 “也罢!来日方长!” 他大笑了两声,破开的窗户夜色很浓,他朝窗口走了两步,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提醒道:“还有,千千啊,离那些人都远一些,你若是不忍心将他们轰走,那就我多费点心,直接解决掉他们。” 说着,很快就没了身影。 陆千梦气的什么心情都没了,她看着大开的窗户,撒气一般地把装满了花瓣的盆子砸向了窗框。 花瓣洒落了一地,浓郁的颜色很扎眼。 陆千梦低头看着花瓣,愣愣地出了会神。 他们魔教一向隐藏的功夫一流,若不是今夜陆衡风因为看到自己要洗澡而大意乱了呼吸,她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房间混进了一个人。 陆千梦抓着浴桶的边缘,狠命地好像要将浴桶的边角给扯下来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七章 有闲人庄【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次日。 管家李叔急匆匆的推开了内院的大门,径自朝陆千梦的房间奔去。 此时时辰尚早,虽摊头已经摆出,但大部分像陆千梦这样子身份的基本都还在睡梦当中。 街上除了一些起大早的,根本就还未见到人潮,此时正值一天当中最为安静的时刻。 因而也才显得李叔的步履匆匆更加的怪异。 昨夜因为陆衡风的突袭而一夜未睡的陆千梦早就听见了李叔的脚步声,因此根本不等李叔过来催促,她自己就已经先行打开了房门,见李叔一副出大事了的模样,心里咯噔一跳。 但她面上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甚至作势打了一个哈欠,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问道:“李叔,这么早了你就过来吵我啊?” “哎呀少爷!出大事了!” 陆千梦点点头,舒展了筋骨,从台阶上走下,道:“我看出来了,你都已经把出大事了这四个字贴脸上了!” “少爷!”李叔急的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急切道:“您是不是又招惹陆衡风了?” 陆千梦冷哼了一声,环胸不屑道:“分明是那畜生招惹的我!” “我的大小姐!!!” 陆千梦眉头一跳,连忙喝止了李叔脱口而出的称谓。 李叔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犯了错,只不过他们隐姓埋名也没多久,心里他自然还是当陆千梦是还未长大的小姑娘的,即便魔教巨变,昔日的小姑娘看着比平时稳重了许多。 稳重到甚至都能暂时抛开仇恨,带着他们这些侥幸逃脱的手下远离陆衡风的控制。 可逃离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陆衡风的眼线遍布全城,他们迟早会被发现。 李叔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切大约都是天意。 “少爷,阿福刚才出去买菜,却发现满城都贴满了一张告示。” 陆千梦看着李叔沉重的模样,心里也大约知道都出了什么事,她抿了抿唇,终于收起了不屑,认真询问道:“写了什么?” “关于……关于魔教灭亡的细节,以及揭露城中还有魔教余孽的事……”李叔回忆了一番阿福转述的话,悲痛的摇摇头。 “少爷,这告示的矛头直指我们,不如趁现在还早,我们逃吧?” 陆千梦显然也被“余孽”二字气的不轻,她冷哼了一声,道:“逃?能逃去哪里?陆衡风不可能放过我们。” “那少爷……” “大不了拼死跟他干架!”陆千梦冷嗤,看着李叔,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退让,她看到李叔有一丝犹豫,立刻又道:“李叔,你是我爹的右护法,是除了我爹之外地位武功最高的一个,府中上下几十名兄弟,也都是各个好手,我就不相信,只凭陆衡风,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李叔叹了连口气。 “当初我爹轻信陆衡风的鬼话,让整个魔教陷入毁灭之危,这仇这恨,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曾想过要报吗!” “可是现在全城都贴满了告示,光我们附近的四条街道就已经能看见许多告示被人不知何时贴在了上头……魔教在百姓眼中本就名声不好,此时告示一出,舆论定是偏向陆衡风的啊……” “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 李叔还想说点什么,他本来想告诉陆千梦,早上出门的阿福仗着魔教的功夫曾经跃上高空俯瞰了全城,告示几乎已经遍布了全城的每个角落,只要百姓出门,就一定会看到,到时候,陆衡风依靠舆论压制他们,就算他们每个人都有通天的本事,想来也会是一场苦战啊…… 更何况他们的实力,本就不是上等。 可他才刚开了个头,后边就已经有了一阵笑声,陆千梦眼眸一闪,抬眼看向来人。 “秦疏白?” 秦疏白微微点头,跟在他身后的有六名暗卫,除了她熟悉的那四个之外,还多了两个不曾见过的。 而他们手里,无一例外都抓着厚厚一叠的纸,细细一看,全是李叔口中的那些告示。 “整座城镇的告示全都在这里了。” 秦疏白手往上一扬,身后的暗卫立刻将手中的告示全部丢到了陆千梦他们前面。厚厚一沓,几乎叠成了小山。 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倘若被人知道,定然已经是无期死刑,这场对于他们几乎完全没有胜算的战役,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解决了吗? 李叔不敢相信的凑过去捡起来一张,发现果真是阿福所描述的,这下,他更加震惊了,又是激动又是奇怪地询问道:“请问秦公子是什么时候派人取下的?阿福回来也不多久,可这告示……” “我的暗卫见他一看到告示就脸色奇怪,当下就察觉了不对,等到阿福回府后,征求了我的同意,便顺手将告示撕下来了。” 李叔感激地拱拱手。 秦疏白说的容易,可李叔知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全城的告示都撕下来,这其中必然需要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人力。 这本就不关秦疏白的事,可秦疏白却做了。 哪怕他只是顺手,也足以让他们感恩。 陆千梦看了一眼小山一样的告示,被秦疏白可怕的实力给震惊到了,她喃喃张嘴,道:“你为什么帮我?” “药儿很喜欢你。” 所以他才会出手吗? 陆千梦张了张嘴,早就听说秦疏白的行为十分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如今看来,他的一切奇怪都是有理有据的,只不过别人不十分了解而已。 她朝秦疏白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秦疏白捋了捋长袖,淡淡道:“不过你终归是魔教的人,不管人品如何,我都不想让药儿有任何危险,所以这件事情,你还是需要和药儿说明。” 陆千梦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秦疏白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来说这句话的,此时说完,便已经带着暗卫迅速离开,只留地上的告示,和震惊秦疏白的势力而感叹莫名的陆千梦,以及重新捧起了告示准备去销毁的李叔。 “少爷有这样一个好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陆千梦笑了笑。 “我也很高兴。” 早晨这场惊心动魄的暗涌就在顷刻间被平息,到了用早膳的时常,陆千梦将他们全部叫到了一起,围在饭桌前。 陆千梦双手环胸,神色肃穆,等到他们全部聚齐,也半天没有说话。 姚九歌抿了一口果汁,又夹了一个包子,挑了挑眉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秦疏白。 秦疏白笑了一声,又喂了她两颗葡萄。 蒋迁打了一个哈欠,托着腮帮子戳了戳包子的褶子,没好气道:“你把我们都叫齐了又不说话,是想作甚?” 陆千梦瞥了一眼他,淡淡道:“为了让你们欣赏我的美貌!” 蒋迁:“.….” “看,这是我新购的衣裳!是不是很好看很潇洒?” 蒋迁无语,扔掉筷子就准备走,结果被陆千梦一把抓住了袖子,重新将他拖回到了位子上。 她咳了一声,终于打算说实话了。 她扫了一边在座的所有人,心里清楚这些人都足以信任之后,道:“我是魔教的人。” 没人有什么反应。 即便是作为现场唯一一位女性听众的姚九歌,也只是挑了挑眉头,显然并没因此而感到惊恐。 平生听到最多的就是恐惧的陆千梦现在倒有点不习惯了,她甚至以为自己耳鸣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依然没听见任何的声音。 “你们没听清吗?我可是魔教的人啊。” 最后还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姚九歌说话了,她看着陆千梦,道:“好的,我们知道了,然后呢?” 陆千梦:“.…..” 她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奇怪道:“你们不害怕吗?我们魔教的名声可一直都不太好哦。” 姚九歌笑了一声,道:“你看看我们这里的人,哪个的名声好了?” 陆千梦扫了一眼。 韩错,身为一个杀手,通常只有吓哭别人的份。 蒋迁,看着就不太像正经人。 诸葛云深,呵,传说中的残暴帝王。 秦疏白,秦疏白更不用说了,简直让人闻风丧胆。 姚九歌,虽然不清楚她什么身份,可是能跟秦疏白关系那么好,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撇撇嘴,道:“我们魔教的名声从未好过,所以当时魔教覆灭,还有许多人欢呼,可我们也从来没乱杀过什么好人啊?也不知道那群人害怕个什么劲,我们跟他们和平相处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们出过事啊。” 蒋迁“呵”了一声。 “戏多。” “知道陆衡风吗?” “我知道,有闲人庄的。”韩错夹了一个包子,听此很快就抢答。他看了一眼陆千梦,淡定道:“和他接触过几次,太虚伪。” 陆千梦笑了一声。 “李叔是魔教的右护法,他是左护法,当年叱咤江湖,颇得我爹的信任。” 她咬咬牙,恨恨道:“陆衡风仗着我爹对他的信任和外人勾结,偷得魔教内功心法,毁了我魔教,杀了我爹,随后拿着魔教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盘了一个有闲人庄,对外一直装作是珍惜江湖人士的老好人。” 在座只有韩错也是南尺人,所以也只有他能跟上陆千梦的思绪,他淡淡地接过了陆千梦的话,道:“我曾受过魔教的恩惠,知道他们并不像外界传闻的不堪,而陆衡风虽然装得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可暗地里一直干着拐卖人口的事情,被我发现之后,我曾经想要阻止,但是失败了。” “拐卖人口!?” “这一行的利益诱人,像陆衡风那样的畜生自然会动心。” 陆千梦冷哼了一声。 一直没说话,尽职尽责地伺候姚九歌的秦疏白笑了。 “陆不屈是你爹?”他顿了顿,笑道:“听说陆不屈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还正巧和陆衡风有婚约。” 姚九歌“嘶”了一声,抬头看向陆千梦。 “是我。” 蒋迁惊的包子都掉回了碗里,他指着陆千梦,惊恐道:“女女女女……女儿?” 陆千梦一把扯下束发的簪子,长发倾泻,她顺势理了理,点点头。 这下没人再提出怀疑了。 只有蒋迁还一脸不敢相信。 “真是要了命的,痞的跟我不相上下的人居然是个女人……”他说着又看向了一旁很是淡定的韩错,质问道:“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韩错点头。 这下连陆千梦都有些惊讶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哇”了一声。 “那,那你……”姚九歌连葡萄都嚼不动了,既然陆千梦其实是个姑娘,那么名字一定也是假的,所以…… “我叫陆千梦。” 姚九歌“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虽然我是女的,可你还是我的小仙女。” 姚九歌“噗嗤”了一声,也跟着严肃地点点头。 “你也还是我的空空!” 现在想来,看韩错那样子,应该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是个姑娘了,或许在当初宴牙上初识,便早就发现…… 姚九歌看了韩错一眼,啧啧了一声。 没想到韩错平时看起来别别扭扭的,行动力倒是挺快的。 “只不过昨日陆衡风又来找我,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躲藏了,我陆家上下,看来会有一场恶战。” 韩错“啪”的将筷子放下,冷气冲天,道:“所以这就是你拼命赶我走的原因?怕连累我?” 陆千梦点点头。 “有闲人庄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它基本上已经是所有江湖名士梦中的桃花源,陆衡风现在名头正响亮,几乎是一呼百应,若是对峙起来,一定会伤到你们。” 韩错的杀气更重了。 “你都没问过我们,就想当然的觉得我们会是你的累赘吗?” 陆千梦愣了愣,看着韩错好像要大发脾气的模样,立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不是,只是,这是魔教由来已久的矛盾,本来就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不是!” 韩错气的吼了一嗓子,他气的一锤桌子,暗骂了两声,突然一把捏住陆千梦的下巴,凑过去狠狠亲了上去。 其实本来之前就已经见过他强亲陆千梦,只是如今这个状况,这个坦白,都让这个吻看起来更加的让人脸红心跳。 秦疏白已经笑着遮住了正打算看戏的姚九歌的眼睛。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过了一会儿,韩错终于松开了陆千梦,气哄哄道。 陆千梦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顺着他的意思,皱眉道:“那我是个啥?” 韩错无语,一把抱住她,在她发间亲了一口,恶狠狠道:“你还有我!” 蒋迁不怕事大地起哄了两声。 姚九歌一把拥住秦疏白,很有大哥风范道:“是啊,我们在这里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是啊,区区一个陆衡风,有我皇叔在,这都不是问题!” 蒋迁大手一挥,豪气万千地保证道。 陆千梦失笑,感动地“嗯”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八章 我喜欢你【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早上的告示被人在瞬间全部撕光,哪怕陆衡风再横,也不得不为此忌惮。 背后那人不知道能力有多强,他若是强行继续下去,可能会因此而损兵折将,这种亏本的买卖,陆衡风是不可能会做的。 他从魔教叛出已经有一段日子,在那之前,他更是行踪成谜,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所以他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创办了有闲人庄。 大言不惭地放话说只要有闲人庄存在一天,就一天都保护那些被人暗算的江湖人士。 就因为这句话,陆衡风一下子多出了许多甘愿为他拼命的手下,而且前仆后继,从未停止。 他们也不曾想过,陆衡风什么能力,为何能凭一己之力创办有闲人庄? 不过最近因为江湖论道的结束,武林盟主的产生让许多人暂时放弃了有闲人庄而转而改去寻欧阳衍,让有闲人庄稍稍少了一些热闹,但大体来说,还是门庭若市的。 最近陆衡风因为时常去找陆千梦而经常不在有闲人庄,庄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得力手下,这也让有些人即便有急事想找庄主商议都没得法子找到。 这其中就包括,偷偷和陆衡风进行人口拐卖的崔某人。 这崔某人很早便开始跟域外的人合作拐卖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出关,从中获取一些费用,不过最近几年朝廷管的严,所以他也老实了很多,行事作风都低调了很多,甚至找到了被巨大的利益所惑的陆衡风一起合作。 果然,借着陆衡风响亮的名声,他平日里做事的确方便了许多。 “我都说过了,庄主这几日根本不在府,骗你作甚!” 日常打发崔某人的是跟着陆衡风出来的另一个魔教叛徒,此人在魔教的地位不高,颇为不受重视,可是在跟着陆衡风出来闯时,却摇身一变飞黄腾达,因此平时颇为尊重陆衡风。 对于面前这个三番五次,恨不得住在庄上的崔某人,他很是不耐,可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特殊性,只能忍住火气,好言相劝。 叫做崔某人的这个男人身材矮小,两撇倒挂的胡子看着很是滑稽,他因为常年奔波在外头而使得肤色很是黝黑。 他已经往有闲人庄跑了好几趟,今日却是最急的一次,若说前几日是火烧眉毛的话,今日已经是完全烧没了眉毛,下一步就是要烧毁他的命的急事了。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外头,烈日当头,照的他已经满头是汗,可他却依然没有被劝回去,只是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抹,不论今日怎么被赶,他也不打算走了。 “告诉你们庄主,再不出来见我,我们的生意可就要完蛋了!” 崔某人说着,干脆不再理人,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把手当做枕头,就舒舒服服地准备睡觉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烦人!” “怎么了,为什么吵吵闹闹的?” “庄主!” 一见到陆衡风,这人就立马又牛气了,直接奔到他面前,指着在阴凉处毫无形象地酣睡的崔某人,愤愤道:“崔某人这几日一直过来找您,我三番五次好言相劝说您出去办事了,他就是不听,在此之前都已经大闹过一次有闲人庄了!” 陆衡风看了一眼崔某人,他的脸带着面具,根本看不到他现在到底什么表情,只能听见他问道:“那些江湖人有怀疑过什么吗?” “没有。” 陆衡风点点头。 “你先下去吧,我跟他谈谈。” 这人依命退下,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崔某人。 他们叛离魔教之后,对外一直小心隐藏身份,免得被人怀疑真实身份,而刚才那人则满身的魔教武功,此时被严令不能使用后,就活脱脱成了一个文弱书生,只能管一管庄中上下事物,却不能跟着一起去办大事了。 陆衡风站在那看了一会儿,这才朝崔某人走了过去,才走进,他就听见了一声声响亮的打鼾声。 陆衡风走到一半就再也不肯走过去了,踢起脚下的石块朝崔某人脸上砸去。 崔某人熟睡当中没有意识,硬是被石块砸出了一个血块,他大骂了两声,见是陆衡风,这才收敛了嚣张的脾气,摸了摸自己已经出血的伤口,连连夸陆衡风打的好。 陆衡风懒的看他惺惺作态,不耐烦道:“不是让你没事不要来找我吗?这里是有闲人庄,人多嘴杂的很容易暴露身份你知不知道?” 崔某人连连称是,捂着自己的脸又是鞠躬又是点头,看着很搞笑的样子,他皱着眉头,模样很搞笑,难为道:“我也不想来啊,只是最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我这才来找的你。” “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哪个瘪三出卖我,我们新抢来的一批小娘们本来好好的关在地牢,结果前阵子突然跑出去了两个!” “你说什么!” 崔某人用袖子抹掉血迹,道:“昨天又逃走了五个,现在地牢里只剩下十三个小娘们了,眼看交货的时间就要到了,可我们还缺了七个小娘们……” 陆衡风双手背在身后,没有说话。 崔某人觉得气氛有点紧张,立刻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怀疑有内奸,所以想向你借几个人好好看住那几个小娘们……” “那几个跑了的身份都还在吗?” “在的在的,我已经派兄弟沿着他们原来的地址追过去了。” 陆衡风冷哼了一声。 不管是自己逃走的还是被人放走的,最后一定还是会回到自己家里,到最后,不还是做的无用功。 “抓回来之后赶紧交出去。” 崔某人明白的点点头。 “一会儿我叫五个兄弟跟你一起走,以后做事小心一点,不要老是来找我,知道吗!” “是是是,小的明白。” 送走纠缠了好几天的崔某人,陆衡风叫来了一个丫头,吩咐她把崔某人刚才躺过的地方清洗一遍。 看那嫌弃的语气,好像跟崔某人共事有多恶心一般。 当天下午,崔某人派出去的兄弟顺利找到了那七个逃出去的姑娘,可就在那时,突然出现了两个身着黑衣的劲衣男人,几下就将他们打倒在地,尽职尽责地将她们送到官府叫冤。 不到一个时辰后,这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城镇,所有人都对此愤怒异常,有几个同样丢了姑娘的人家更是气的跑进官府跟着一起叫起了冤。 官府迫于百姓压力,又害怕这事儿传到皇帝口中性命不保,因此立刻派人保护这几个逃出来的姑娘,又叫了几个官差按照她们的诉说朝地牢而去。 没有想到这些姑娘会逃出来的崔某人几个就这样被发现在地牢中,官府毫无意外且顺顺利利地捉到了崔某人几个。 只是一路上崔某人都在叫喊着陆衡风的名字,陆衡风的名声在南尺确实有名,官差眼看崔某人吵闹,立刻一拳将他打晕。 此时陆千梦府内。 得到消息的李叔兴奋地将消息传达给了陆千梦。 陆千梦兴奋地将消息分享给了姚九歌他们。 姚九歌捅了捅秦疏白的胳膊:“黑衣男子突然现身救命?狐狸,又是你啊。” 秦疏白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道:“在我眼皮子底下拐卖人口,简直是送死。” “可是我们不是才知道陆衡风拐卖人口吗?” 秦疏白摇摇头,道:“你被陆衡风的人埋伏那天,我就着手叫人去查了。” 姚九歌觉得他很厉害的鼓了鼓掌,继续疑惑地问道:“可当时所有人都服毒自尽了啊。” 秦疏白笑着睨了她一眼,道:“药儿,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活人的谎言很多,可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谎话的。” 姚九歌看了一眼很兴奋的陆千梦,悄悄凑到秦疏白耳边,道:“狐狸,还有什么能瞒过你的眼睛吗?” 秦疏白的眼神在她脸上流转了片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也跟着轻声道:“有。” 姚九歌惊喜了,问道:“是什么?” “你的智商老是瞒着我,让我找也找不到它。” 姚九歌:“.…..” 这熟悉的毒舌,这熟悉的欠扁声音。 姚九歌撇撇嘴,瞪了他一眼。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九章 我喜欢你【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崔某人被捕,地牢里的姑娘也终于被全部救出,好几对丢了女儿的家庭都眼巴巴地等在官府外头,一脸紧张。 因为女儿的失踪已经萎靡了好多天的父母们,终于在此时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个个红着眼眶,虽然已经站了个把时辰,却怎么也不肯率先回去。 终于,官府的大门重新打开,十三个姑娘几乎全都蓬头垢面,在看到等着自己的父母时,全部失声,哭着奔向了他们。 一时间,官府外全是这样喜极而泣的欢呼声,站在一旁围观的另一些百姓们也被这情绪感染,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这么些年来,南尺每一座城内几乎都发生过人口失踪的案件,可直到如今才有了重大进展,也直到如今,才有了被拐的姑娘还能重新平安回来的案例。 崔某人的被捕,让官员终于对所有的人口失踪案有了研究的方向,崔某人的手下也几乎无一疏漏全部被捕,此时被依次关在单独的牢房,进行逐一审问。 而审问的结果,终于也让见惯了世面的官员震惊。 从十几年前人口拐卖案的头一次被发现开始,到如今,崔某人他们经手的人口拐卖数量几乎是已经达到了数千人。 也就是,这十几年来,已经有数千对家庭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崔某人的案子很快就判了下来,所有能有迹可循的失踪案也都在酷刑下被迫吐出,当天,官员向上头禀明了这件大案,上层震怒,当即派出大批士兵从城门而出,分别带着不同地方的失踪资料,前去将那些被拐卖的人救出。 而崔某人,也因为这几乎丧尽天良的行为而判了死刑,不过因为最近才过问天娘娘生日,为了避免不吉利,延缓至秋后处刑。 崔某人被关在死牢,天天扯着嗓子哀嚎,其中哀嚎的有一件事情,让他们颇为在意。 那就是他已经无数次喊了有闲人庄庄主的名字,口口声声说陆衡风也参与到了此件事情当中。 一次两次,乃至三番五次,即便遭受了酷刑,依然不改其口。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官员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派人去有闲人庄请来陆衡风问话。 陆衡风早在听说崔某人被捕之后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因此此次被传问话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此次过去被问话,更是三下五除二就将嫌疑给摘除干净。 而崔某人,又落了一个临死前还要拖人下水的自私罪名。 这件大案以星火燎原之势快速展开,星火点点延伸到全国各地甚至于已经到了关外,其背后的黑暗与腐朽令所有生活平淡的百姓倍感震惊与害怕。 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肮脏的交易存在,想想就让人寒毛直立。 此时已尽黄昏,一切事端都已落下帷幕,西边的阳光呈现金黄色,晕开了一圈的光。 大片的云是火红色的,高高挂在天空当中,偶尔有飞鸟振翅而过,西边已经落了一半的太阳早就没了灼热的温度,不再咄咄逼人到让人不敢直视。 南尺的夜晚又将来临,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推着车的弯腰加快了速度,收拾摊头的时时抬头望落日。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开始和结束。 陆衡风双手背在后头,带着面具的脸此时能明显地看出正在仰着,只是那双眼睛目光沉沉,却让人琢磨不清他究竟落在哪一方。 夕阳已下,黑夜笼罩。 陆千梦府内,晚饭已过,饱餐一顿的朋友们互相告了别,趁着夜色各自回了房。 他们已在陆千梦府内逗留了十天,见多了陆千梦和陆衡风之间的矛盾,现在已经决定不解决掉他们之间的决定,谁也不会提前离开。 房门一声声开了又合,屋外的吵闹渐渐停止,热闹被关在了房外,暂时被迫安静下来。 到了后半夜。 直到最后一个晚睡的人也已经熄灭了屋内的灯,一个已经为此等待了许久的人终于也趁此行动起来。 月色下,所有东西都变得朦朦胧胧,府内一盏照亮的灯都没有,这正好给了这个人一个很好的机会。 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也是安静的,是能够提供昙花一现的温柔照料,即便黑暗总让人不安,可它在人不经意时,还是悄悄地绽放了花朵,想要照亮前行人的路。 可这人现在要做的事情,虽然隐藏在黑暗中,却永远不与黑暗相融。 他即将害人,脸上的冷笑即使隐藏在黑暗当中,也能清楚地闻见他内心的恶臭,那是其心不正而已经阴暗的监牢。 月光下,他面上的面具隐隐闪现了几次,正是陆衡风。 他轻车熟路的从偏门进入陆千梦府中,府中的人早就已经入睡,谁也不知道陆衡风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他跳跃在每一间屋檐上头,随后终于停留在陆千梦房间门口。 戴着面具的脸照样看不见模样,可面具的冷色已经能清楚的表明了他的目的。 崔某人被捕,自己被怀疑,这一切的一切,发展到最后的得益人一定是陆千梦,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猜到一定是陆千梦做的手脚。 “千千。”陆衡风望着紧闭的房门,轻声道:“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为了能够得到你甚至将魔教覆灭,可你为什么还是不跟我在一起,反而跟那一个野男人混在一起,他有哪里可以配的上你?” 黑夜中,没人回答他的话。 “今日崔某人被捕,一定也是你从中做的手脚吧,以崔某人的能力,若是那么容易就被官府的人发现,就不会横行十几年了。” 他顿了顿,又道:“就到这里吧,你差点毁了我的前途,早就已经配不上我了,我今夜来,就是想给你一个痛快。好歹也是认识十多年,我也不忍心让你死的太难看。” 陆衡风说着,已经一脚踏上了台阶,火折子在他手里忽明忽灭,被风吹的到处乱晃。 南尺房屋全是木质结构,一旦火折子扔到了其中一处房屋,一定会牵连附近的房屋,到时候的死伤就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预计的了。 眼看陆衡风已经要将火折子丢下,一直监视着他的顾左顾右终于等不及了,闪身立刻将火折子抢去。 灯笼被点亮,黑暗褪去了一角,将来人的模样都照了个清楚。 竟是本来应该早就熟睡的陆千梦等人。 “怎么可能!” “陆衡风!果然是你!” 陆衡风扫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一群人,除了一直住在她府中的那几个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生面孔。 一个是南尺皇帝吴元兴,一个是在江湖中名望极高的小成道人,此时都目露不悦,盯着他。 一个是天子,一个是能在江湖上一呼百应的小成道人,如今他的真面目被这两个人发现,那便已经再也无法翻身。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群人中谁的身份那么特殊,竟然能够同时叫来吴元兴和小成道人。 好在,这疑问还没存留太久,秦疏白就已经笑着打破了他的疑问,淡淡道:“庄主的有闲人庄声名大赫,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正巧,这两位最近都对庄主的事迹很感兴趣,所以今夜我便特地请来两位前来看你,怎么样,是否惊喜?” 隔着面具,他们似乎都能感觉到陆衡风的狰狞,当然了,别说陆衡风了,就连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蒋迁等人,也被秦疏白这一招给弄得极其无语。 陆衡风的名声太好,即便今夜他露出了真面目,可转眼又能瞬间在百姓面前说一切都是他们搞的鬼。 为了防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秦疏白这才请了两个一定能够让人信服人过来。 吴元兴自从青冥关一役之后就仿佛一夜老了十几岁,这对于一个已经处于花甲之年的老人来说实在是致命。 他对于秦疏白自然还是喜爱的,因此对于秦疏白的话几乎深信不疑,即便如今让他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突然出现也毫无怨言,更何况此时要见的,还是他在下午听着震惊的人口拐卖主要参与人。 陆衡风对于吴元兴的出现还不算太震惊,可是小成道人在这里,就让他十分惊讶了。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同小成道人友好地点点头。 而小成道人则一甩拂尘,道:“老道最近闲来无事,应小友之邀来看一场好戏。” 蒋迁他们沉默地看了一眼吴元兴,又看了一眼小成道人,然后默默地将视线全部放到了秦疏白身上。 偏偏秦疏白还十分淡定,任由他们眼神围观。 陆千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怒瞪着陆衡风,此时终于道:“陆衡风,你终于也承认自己也是魔教的人了?怎么?在外头不是把自己吹的名声很好吗?” 陆衡风没说话。 “你毁了我魔教,杀了我父亲,干尽丧尽天良的事情后却道貌岸然的创办了有闲人庄,还宣称接收天下英豪,陆衡风,你这般做作,自己不会觉得恶心吗?” 陆衡风知道有小成道人和吴元兴在,自己一定是逃不掉了,所以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夜色太深,吴元兴已经觉得有些冷,在他身边的小成道人立刻给他输送了一些内力,直到吴元兴感到身子暖和了,这才松了手。 “千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若不是你一直不答应嫁给我,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啊,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最尊敬教主的。” “畜生,你知道尊敬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尊重教主,我又怎么会被你伤成这副德行之后还心甘情愿地要娶你!” 陆衡风咬牙切齿地说道,摘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 蒋迁率先倒抽了一口凉气,自恃淡定的小成道人也被惊的拂尘也抖了一抖。 只见陆衡风脸上到处都是疤痕,如同沟壑一般纵横在他脸上,将好好的一张脸划成了鬼画符。 在这样的深夜,乍然看见陆衡风的脸,让所有人都不免吓了一跳。秦疏白更是眉毛一跳,连忙用手遮住了姚九歌的眼睛。 陆衡风已经很久没有将真面目露出,此时将面具摘下,让他有点不太习惯,而这点不习惯也终于在众人的围观当中恼羞成怒。 “千千,你总是说我狠毒,可你不是也和我一样?你看看我这张脸,被你用匕首一条条地划出了无数条血痕,我跟你求饶,你听见了吗?好痛啊,千千,我可是你未婚夫啊……” 陆衡风装腔作势地喊着痛,陆千梦冷哼了一声,面上因为他这些话而陷入了难堪的红,但很快就消散。 “陆衡风,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怎么不说我为什么要划了你的脸?” 姚九歌的眼睛被秦疏白捂住,她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是听着陆千梦的冷嗤,配合道:“为什么?” 陆千梦哼了一声,道:“这个人自恃样貌英俊,以为凭借容貌就能赢得我的心,找了一个我爹出去的日子来我房间搔首弄姿,又是发出声音又是扭动身体的,小仙女,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恶心?” 姚九歌想象了一下,连忙点点头。 陆衡风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因此没人知道他以前究竟长成了什么样。 “一计不成,他又买了乱七八糟的药放在我的饭菜当中,想要引诱我当众出丑,你说,可不可恨?” 作为在场唯一一名女性听众,姚九歌气愤地又点点头。 陆千梦忆起往事,面色极其难看,可是因为在场有许多人,她这才勉强止住了心头的怒火。 她顿了顿,又道:“这畜生眼看我老是不中计,便想要强上,被我发现之后踹了他一脚,他一气之下便要杀了我,若不是被后来即使赶到的李叔制止,我可能真的会毁在他手里!” 在场的人除了陆衡风之外,都自诩正人君子,因此在听到陆千梦的诉说之后都觉得陆衡风的做派太恶心,而他刻意传出来的名声也在此时显得更加的狰狞又做作,小成道人一甩拂尘,摇摇头。 蒋迁的关注点却同他们不一样,他打量了一眼陆衡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嘿嘿嘿地笑了一声,道:“我听说陆衡风作为庄主身边却没有一个女眷陪同,我说,千梦那一脚……” 秦疏白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蒋迁立刻怂怂地闭了嘴。 “魔教虽然向来名声不好,可我们从来没有草芥人命,相比之下,有些名门正派做的事那才叫作恶,他们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小成道人“哎”了一声,摇摇头。 陆衡风仰天狂笑了三声。 “魔教就是魔教,你还指望这群人能够改变看法吗?千千,你真是太天真!” 他说着,双手一扬,隐藏在暗处的一大批黑衣人就全部窜了出来,最前面一批持弓箭的已经蓄势待发,还有一批装备了短弩站在弓箭手后头。 “今晚你们所有人!全都跑不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零章 我喜欢你【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这一批的黑衣人显然和上次姚九歌遇埋伏那一批不是一个质量的,这一批人依然很多,可每一个人武功皆为上层,几乎全都能以一敌十,看来是因为知道了陆千梦身边有高手相帮,因此特地甄选的。 暗夜下,唯有灯笼晃晃悠悠勾勒出了这一幕的剑拔弩张。 诸葛云深拽着吴元兴将他扔到了一边的暗影处,而小成道人甩着拂尘护在姚九歌身边,秦疏白冲他微微点头,拍了拍姚九歌的头,随后立刻冲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陆衡风,在他身后,像四把利剑而去的暗卫目标则是这群黑衣人。一声哨声响起,弓箭发射出的冷箭朝他们几个而来,小成道人抬起拂尘守在姚九歌面前,三下五除二就用拂尘甩下了冷箭的攻击,冷箭在拂尘的在摆弄之下,甚至有几支重新换了方向,朝黑衣人而去。 蒋迁抢了一把长剑,此时脚踹正面而来的黑衣人,转身就朝从自己背后攻击而来的黑衣人就是一剑。 诸葛云深早就跟着顾左他们深入黑衣人腹部,如同是一道风一般,面无表情但却下手狠厉,同顾左他们一起双双夺得了主动权,此时正围在一起,提防着敌人的来袭。 那一边直接朝陆衡风而去的秦疏白神色未变,几招之下便将陆衡风震出来内伤。陆衡风捂着胸口连连后退,秦疏白脚尖却轻轻一点地面,又朝他攻去。 几招对抗之下,陆衡风和秦疏白直接跃到了屋檐之上。 只能隐约看见秦疏白似乎脚踹了陆衡风,而陆衡风瞬间起身又攻了回去。 两人像是两道旋风一般在空中不断进攻,最后是陆衡风突然的一声闷哼,直挺挺地从屋檐上摔了下来。 而秦疏白则退回到了地面,眼望着陆衡风,突然吐了一口血。 姚九歌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扶起他。 秦疏白又吐了两口血,脸色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的惨白下去,他握着姚九歌的手,看着她吓的通红的眼眶,突然将头靠在她脖颈处,轻轻蹭了蹭,笑道:“我没事……” 姚九歌颤抖地手,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几乎将整个手都染红,她张了张嘴,扶着秦疏白的脸,连忙用袖子给他擦拭掉嘴角的血迹。 而秦疏白难得见她这么惊慌失措,突然笑了一声,血便又重新染红了脸颊。 “你别动!” 姚九歌此时是真的有点惊慌失措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秦疏白会有这样的时候,她记忆中的秦疏白一向是无坚不摧的,即便是强敌来袭也能依然全身而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招之内,就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秦疏白虚弱地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姚九歌突然觉得虚假的不真实。 他可是秦疏白啊,怎么会受伤。 那边还在厮杀地蒋迁转头就看见秦疏白一脸虚弱地倒在姚九歌怀里,而姚九歌则面露悲色,随后,他看到了姚九歌手上的鲜血。 “叮。” 曲子又在奏响,在这个时候,谱成了一首壮丽磅礴的战曲,四个暗卫隔着黑衣人也看到了此时的场景,纵使他们听不见蒋迁已经绽放到极限的曲子,此时也已经完全发怒。 而蒋迁则显得更加平静了,他面沉似水,看着不断而来的敌人几乎在顷刻就找到了他们的弱点,一剑下去,直接致命。 他和同样在地上一面击杀敌人一面保护姚九歌的小成道人会和,蒋迁一面和小成道人说着这些人的弱点,一面跟着一起斩杀敌人。 小成道人显然被他敏锐的观察给震惊了一秒,但很快就配合默契地一同斩杀敌人。 他们将姚九歌保护的很好,四周之内没有一个黑衣人能够近姚九歌的身。 陆千梦也已经将府中所有魔教中人调来平息这场战斗。 一时间,在蒋迁的磅礴战曲之下,到处都是攻击声,怒喊声,刀剑相向声。 每个人都厮杀的很费力,每个人脸上都溅满了血迹。 黑衣人一批又一批的来,姚九歌看了一眼从屋檐上不断而来的黑衣人,又看了一眼因为体力不支已经被黑衣人斩伤了肩膀的蒋迁,还有本就还有些虚弱的诸葛云深。 本是东渤的帝王,根本没有必要参与这场厮杀,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参与了。 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誓死拼搏,姚九歌抱紧已经有些昏迷的秦疏白,眼神突然变了。 那本来因为秦疏白的受伤而惊慌失措的眼神,在此时突然变的冷静,一望所及,似乎片刻便成了荒土。 一抹红隐隐闪在她眼眸中,发丝飞舞,沾染了一点秦疏白的血迹飘扬在空中。 她一手抓着秦疏白的肩膀,一手突然伸向空中对着黑衣人来的方向面无表情,但行动果决地将手往里一勾,像鹰爪般的手此时似乎隐藏了无数的力量。 在一片惨状中,似乎掌握了虚无,分明只是做了一个动作而已,却像是在瞬间触发了本应该由无命笛吹奏的曲子。 方才还一脸杀气冲着蒋迁他们而来的黑衣人突然动作僵硬,随后在他们的注视下,突然朝着空气开始挥到乱舞。 还有几个黑衣人已经惊慌地开始惨叫,另有一些甚至开始自相残杀,没人再去管他们本来的目标。 每个人都像是中邪一般,状若疯子。 诸葛云深喘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向了姚九歌。 几人趁热打铁,在黑衣人突然失去斗志时全部拿下,李叔丢了好几捆绳子,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 局势突然一下子平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陆千梦。 她眉头紧皱,看着本来应该躺在不远处的陆衡风,道:“陆衡风怎么不见了?” 几人往那前一看,果然不见陆衡风。 蒋迁抿着唇蹲在秦疏白旁边,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姚九歌,又看了看秦疏白。 还未等他说什么,旁边的院子突然起了大火,火舌瞬间吞没了屋檐,舔舐着里头的建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千梦脸色大变,急忙冲过去。 “韩错!” 随之而来的,是陆衡风疯狂的笑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批黑衣人,他们手中都持着弓箭,只是箭头上面还燃着火,想必定是方才趁着混乱之际逃到了这里,又让人将这箭射到韩错的房屋上的。 大火灼烧之下,陆衡风狰狞的脸可怖又恶心,他看着陆千梦悲痛万分的神色,面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小成道人和姚九歌一起扶着秦疏白起身,而姚九歌神色不变,只是示意蒋迁也跟着他们过去。 此时秦疏白昏迷,姚九歌的话就等同于命令,蒋迁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秦疏白,终于点点头。 曲子还在继续。 姚九歌深深地看了一眼蒋迁,眼神一闪,突然又将目光对向了秦疏白。 “韩错还睡着?” 陆千梦看了一眼蒋迁,道:“我想让他多休息,所以睡前给他专门配了助眠的药……” 她说着说着语气又几乎哽咽。 倘若这次韩错出事,那便已经是第二次她害的他如此了。 陆千梦痛苦万分的捂着脸,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韩错的灾星。 蒋迁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得意的陆衡风,又不动神色地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一排黑衣人,突然朝诸葛云深那边凑过去,轻声道:“陆衡风已经被我皇叔打成重伤,坚持不了多久的,如今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李叔拖着走的黑衣人,道:“就这么一排黑衣人,下盘又那么不稳的,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吧?” 诸葛云深冷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他说着说着活动了活动筋骨,正准备大干一场给韩错报仇时,被大火吞噬的已经看不清结构的房屋内突然闯出来一个黑影。 这黑影缓缓从大火焚烧中走出来,影影绰绰看不清分明,可是已经有了明显的气势。 在这样的夜色下,旁边屋内在此之前甚至发生了一场大战,连血腥气都还未来得及褪去,此时全部随着风飘到了这里。 隐隐地,似乎让人感觉到了来自地狱的气息。 “韩错……” 陆千梦在看清来人时,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韩错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他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死死看着陆衡风,眼中已经有了滔天的杀意,身后的火舌还在继续舔舐,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在他身后响起。 巨大的火舌吞噬了一切声音,只留下恐惧笼罩。 韩错步子走的极慢,就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大火一般,一步又一步,朝着面露惊恐,仿若看见死神一般的陆衡风走去。 陆衡风如今已被秦疏白打成重伤,根本不值一提,而他身后的那一排黑衣人早在韩错走出房屋时就已经吓的动不了身。 韩错在陆衡风面前站定,说出话的话就像索命的耳恶魔一般,道:“谁TM让你放火的?” “你……你……你……” 陆衡风连说了三个你都没有把话说完整,韩错面露不耐,一脚踹上他的胸膛,而就站在他身后的三四个黑衣人被他这么一倒,也瞬间跟着摔到了地上。 陆衡风吐了一口鲜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先是方才自己的人突然集体像失去了神志一般任人宰割,然后又是这个韩错竟然安然无恙的从火海中杀出。 还有那个重伤他的男人…… 陆衡风不甘心地扭头看向陆千梦,难听的话语还没说出口,韩错已经又一脚补上去。 陆衡风哀嚎了一声,彻底没声了。 陆千梦对于陆衡风的死活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朝韩错扑过去,很担心的摸了摸他的胳膊,看了看他是否露出难看的神色。 “你醒了?你醒了为什么不直接逃出来?” 韩错看着陆千梦着急的神色,难得勾了勾唇角,道:“屋里还有东西没拿,所以浪费了点时间。” “什么东西会比你的命还重要!” 韩错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的平安符,平安符应该是放在屋里的,这场大火这么凶猛,也不知道韩错是怎么做到让其完好无损的。 陆千梦愣了愣,这才想起这枚平安符是韩错在重伤时,自己亲手绣给他的,只是当时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绣工很差,她本来以为韩错会嫌弃,没想到…… 陆千梦看了一眼韩错,笑了一声,接过平安符一把搂住了韩错。 韩错懵了一会儿,身后的蒋迁几个则朝他比了比手势,然后清理了一下现场就撤走了。 韩错的房屋时无法再住了,李叔带人来灭火的时候,大火甚至已经殃及到了旁边陆千梦的院子。 陆千梦紧紧抱着韩错,不管身后救火的声音有多嘈杂。 “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珍惜它?” 韩错回抱住陆千梦,一张脸羞的通红,好在陆千梦此时看不见他的脸,他看着黑暗的那一处角落,含羞但又十分郑重道:“因为我喜欢你。” 陆千梦难得也有脸红的时候,身后的大火已经被渐渐扑灭,只留了零星的火星,不太明显,一瞬间就被扑灭。 一下子又变成了黑暗。 陆千梦的羞涩只维持了没几秒便立刻恢复了正常,黑夜下,只有她的目光熠熠。 她一把捏住韩错的下巴,一副挑衅良家妇女的作态,笑的贼兮兮道:“真巧,正好我也喜欢你。”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一章 失去之后【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另一边。 昏迷中的秦疏白被姚九歌和小成道人扶到房里,又是清理伤口,又是不断试探他额间的温度。 小成道人多年行走江湖,医术虽说不算最好,但目前的状况下,也能勉强为秦疏白做一番包扎。 他此时正坐在秦疏白榻前,一手搭在他手腕处,抚着自己的白须,静静地把着脉。 站在一旁的姚九歌将铜盆中的血水倒掉之后,又洗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放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 窗外晨光熹微,昏暗了一个多时辰的屋子终于在此时迎来了大规模的光明。 光亮之下,秦疏白的面色看着更加难看。 之前扶着秦疏白进屋时,还只是深沉的夜,如今不过只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已经这样的天翻地覆。 姚九歌咬着牙关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小成道人的诊断。 “王爷无碍,只是稍微受了轻伤。” 其实姚九歌在看到蒋迁因为秦疏白的伤而彻底唤醒了曲子之后就隐隐猜到了原因,只是这原因还没确认,就已经提前被小成道人给道出了口。 姚九歌脸上说不出是庆幸还是生气,只是在听到这句话后,看了秦疏白一眼,问道:“他伤的那般重,甚至当场昏迷过去,也只能算是轻伤吗?” 小成道人抚着自己的胡须,笑呵呵地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以为小成道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因此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质疑您的意思,只是好奇……” 小成道人朗声一笑,站起身来,声音浑厚,带着因为见惯世面而特有的淡定,此时他用这种语调说话时,让人根本提不起任何的质疑。 更何况姚九歌这种本身就听过他的名声并且对他很钦佩的人。 “小友的实力姑娘应该是最清楚的,一个区区陆衡风还不至于让他受伤,只是如今突然莫名昏迷,想来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姚九歌。 姚九歌知道他误会了,但眼下这种情况也没法反驳,她只好闷声吞了这件冤枉事。 小成道人抚着白须,笑道:“老道同小友也算认识了有些年头,还是头一次见他身边带着女孩儿,刚刚你着急的表情老道也看到了,既然你与他都对彼此有意便好好珍惜,否则到时候若是分开了,难免会追悔一生的。” 姚九歌连连称是。 “小友很快就会醒,想来他最希望能看到的一定是姑娘你。” 他说着一甩拂尘,缓缓而去。 姚九歌抿着唇,恭敬地送走了小成道人,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秦疏白。 他尚在昏迷,有什么事都该推到后头。 她自我安慰了一番,便起步走到秦疏白榻前,拿起方才早就洗好的白布贴着他的脸,细心地擦拭了起来。 这期间诸葛云深曾经进来过一次,他的手臂本就有伤,此时又因为黑衣人而再次受伤,旧伤未好再添新伤,小成道人在照顾完秦疏白之后顺手也为他包扎了一番,并且三令五申之后半月不能再使劲,否则这手只能报废。 他在看到姚九歌细心照顾秦疏白后,脸色唰的就变了,只是当姚九歌看向他时,立刻又恢复正常。 “他还不醒?” 姚九歌轻轻点点头。 诸葛云深走进看了一眼,淡淡道:“秦疏白这么差劲?区区一个陆衡风就能将他打伤了?这样他还怎么保护你?” 姚九歌听闻,猛地将白布丢进铜盆,也看了一眼秦疏白,此时屋内没有外人,诸葛云深又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因此此时她也并不打算隐瞒。 “他应该是故意的。” “啊?” “不管他现在表现的有多奇怪,终归究底还是为了我。” 诸葛云深撇撇嘴,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好回道:“那你怎么看起来表情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姚九歌再一次将白布拧干,淡淡道:“为了我而伤害自己,这种做法任谁都不会喜欢。” 诸葛云深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很同意姚九歌的话。 “你也别一直顾着他,你看看你,一夜未睡,脸色差成这样,丑死了。” 姚九歌点点头。 因为陆衡风的突袭,其实所有人都没有时间休息,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照顾伤员的照顾伤员,清理陆衡风留下的麻烦的清理麻烦。 一场大火更是烧毁了韩错的屋子,现场一片混乱,谁也没有心思停下脚步。 到了天色大亮,一夜未睡的姚九歌口干舌燥,因为未睡,连眼睛都有些干燥,她站起身来捏了捏鼻梁,准备给自己添杯水。 水是昨日的,还未来得及新添,可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替自己倒了一杯,端起就准备喝。 “小皇嫂……” 姚九歌转头一看,微微挑了眉头。 蒋迁提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里头全是一些清淡的食物,应该是为姚九歌特地准备的。 “皇叔怎么样了?” “他没事,一会儿就醒。” 蒋迁点点头,有些难为地挠挠头,道:“我其实一开始就想来看你,可是想到皇叔现在最需要的一定是你,所以才拖到现在……小皇嫂,皇叔伤的重吗?” “不重。” 蒋迁因为心急,没有意识到姚九歌的口气没有一丝的焦急,他只是不安地在房间内踱步,一边催促姚九歌吃早饭,一边又蹭到榻边看了眼秦疏白的脸色。 “陆衡风到底有多厉害啊,连皇叔都受伤了……我还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皇叔会受伤……” 蒋迁近乎于自言自语地开口道。 他虽然从小就离开了皇宫,可秦疏白的能力他还是清楚的,可是如今…… 蒋迁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倘若自己当初不那么激动,拿秦疏白当仇人,那秦疏白就不会为了自己而入皇宫,不入皇宫他就不会见到南尺皇帝。 而如果不是因为进宫耽误了时辰,那么就不会遇见空空,如果不遇见空空,就不会见到陆衡风,秦疏白也就不会受伤了。 当初只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情绪,却没有想到居然会牵扯出来这么多的事情,难道真如秦疏白所说。 他的身份,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关乎到未来吗? 姚九歌抿了一口水,不出意外地又听到了曲子声。 看来秦疏白在蒋迁的心目中,的确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姚九歌舀了一口粥,觉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蒋迁此时正背对着自己和秦疏白说着话,虽然秦疏白不一定会听见,可蒋迁这些话若是放在秦疏白清醒时,的确也不可能有机会听到。 无命笛已经准备就绪,收服这首曲子的音调也已经在她心中荡漾了许久,她挑了挑眉头,连身子都没有站起来,直接坐在位子上,便吹奏了一首曲子。 蒋迁愣了愣,扭头不解地看向姚九歌。 “小皇嫂?” 蒋迁才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神色有些呆滞,只是木讷地看着姚九歌,眼神却没有焦距。 就好像整个人的活力都被无命笛剥夺了一样。 曲子的音调在最后顺势结了个尾,蒋迁也随之而倒下,发出了“扑通”一声。 姚九歌看着蒋迁慢慢在自己面前昏倒,慢慢地,曲子被自己收服,她低头看了一眼张开的手。 三首曲子的收服,让她更能看见这个世界的虚无。 之前因为幻术的失去,她触碰了许多这世界所谓的真实,有好的,也有坏的,喜怒哀乐情绪多的她甚至有些无法接受。 直到再次拥有了幻术,她这才明白,自己其实一直处在真实之外,冷眼旁观这世界的变幻。 她拥有幻术,可以拥有一切自己想要看到的,可终其一生,她却看不到真实。 如今她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竟然觉得慌张到无法呼吸。 “药儿?” 秦疏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扶起蒋迁将他移到了位子上,微微挑眉看向姚九歌。 “你醒了?” 秦疏白点了点头,拍拍她的头,垂眸看了一眼食盒中的食物。 “他身上的曲子已经收服了?” “嗯。” 秦疏白敏锐地感觉到姚九歌的情绪不对,他看了一眼蒋迁,又眯着眼看了看她捏在手心的无命笛。 一旁的铜盆内还有一块浸湿的白布。 她的脸色很差,应该已经一夜没有休息。 秦疏白当下心疼的不行,立即就要伸出手抱她,结果却被姚九歌躲开。 “药儿?” “你还好意思说话?”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 姚九歌将秦疏白按在座位上,自己则双手环胸,用一副审讯的姿态看他。 “我让你想办法,你就给我想了这么一个破办法?” “怎么?” “那么多天了,你就只会装死来博得蒋迁的同情?”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对于姚九歌的质问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她少有的怒色,觉得有些好笑。 可在这个当头,他又不想惹姚九歌再生气,所以他只能老实解释道:“我自有分寸,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情绪变化太明显被蒋迁所觉。当时的情况太紧,留给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根本找不到别的方法来刺激他。” 姚九歌自然知道,只是还是不肯听劝地哼了一声。 “那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当时以为你真的重伤!吓都要吓死了,你装死的时候就没想过管管我?” 秦疏白失笑,立马起身抱住情绪有些不稳的姚九歌,低声轻哄道:“药儿跟着我那么久,自然很快就会察觉不是吗?” 姚九歌又哼了一声。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不对,是我没有事先通知你,让你为我感到担心。”他抚着姚九歌的脸蛋,亲了亲她的眼角,轻声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瞒着你,我犯了两次错,药儿怪我也是应该的。” “你也知道哦。” 秦疏白贴着她的脑袋,蹭了蹭她的发丝,觉得自己昏迷了一次之后,似乎愈发的想念他的小姑娘了。 哪怕他其实只是闭了一次眼。 “以后不会这样了,再紧急的情况我也不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贴着姚九歌的头发,哄道:“因为我还要保护你,还要陪着你,一生那么长,我不能为了别人而消耗掉。” “我已经插手了你的生活,怎么能半路放弃?” 姚九歌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只是听着已经不像是别扭,软软的,更像是小猫咪一样,挠的他心里痒痒的。 秦疏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让他的小姑娘惊慌失措。 “我以前……没有和异性相处的经验,凡事都只讲究取和舍,所以有时候会让你觉得为难,或者什么话让你感到难过,你要全部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改正。” 姚九歌撇撇嘴,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个忙着哄人,一个忙着假装生气,谁也似乎没意识到,方才的谈话,已经近乎于坦诚的表白,且互相,都已经将双方纳入了自己未来生活的一部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二章 失去之后【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秦疏白已经苏醒,只是小成道人再三叮嘱,一定要让他卧床休息一日。虽说他所受的伤不重,却也不能因为自信自己的底子就这样放任。 姚九歌也同意小成道人的说法。 所以到最后,秦疏白只能无奈留在床榻上,而他那夜昏迷在姚九歌怀里的模样带给了蒋迁他们太多的震撼,所以如今即便姚九歌同意让他出去走走,想来蒋迁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而蒋迁在被收服了曲子之后,过了没多久就立刻苏醒,对于昏迷前的印象也很是模糊,这倒是省了姚九歌一顿口舌。 秦疏白闲来无事,只能坐在床榻上,看着姚九歌忙前忙后,他笑了两声,连连摇头。 “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回道:“我也从来不知道你也会有那么蠢的时候。” 秦疏白没回话,因为自己故意受伤而让蒋迁唤醒了曲子的事儿,姚九歌一直颇多不满,虽然最后似乎是被自己哄好,可这个话题已经早就变成了雷区。 能少提就少提吧。 “喝药。” 秦疏白就着姚九歌的手两三口就解决掉养伤的药汁,姚九歌凑的近,几乎能闻到重重的苦味,可看着秦疏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又似乎是不苦的。 她蘸了一点残留的药汁伸出舌头尝试了一口,立刻皱着眉头好一阵子都没缓过来。 “小成道人的医术的确很好,可是这配的药也太苦了……” 秦疏白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房门外有一阵子的喧哗,能明显的听出是重物拖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姚九歌出去看了一眼,就见那一群被捆绑成粽子的黑衣人此时正被串成了一串,被李叔一个劲的往外拖。 陆衡风已死,他留下的有闲人庄也没有人继承,当然了,以他以往的恶行,这有闲人庄即便继续存在应该也不会再有人过来。 那些曾经逗留在有闲人庄的江湖人士自恃清高,从来嫉恶如仇,如今知道了有闲人庄的真面目,自然不会再继续居住。 更何况有小成道人亲自出面解释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已经是既成的事实,没有再次翻盘的机会。 吴元兴回去时候,更是对于崔某人那一堆人进行了严惩,甚至当天就下了一道新令,快马加鞭传到了各州府。 他在见识到人口贩卖的惨状时,立刻意识到自己以往管理的方向还有些疏漏,万般自责之下,随即下令人口贩卖者立即处以死刑。 而对于魔教,他却置之不理,仿佛根本就当它不存在一般。 不过想想也正常,魔教虽然对于除掉陆衡风功劳甚高,可是毕竟名声在外,他若是高调奖赏,对自己的统治也不利。 一切都已经结束,陆千梦再也不用受陆衡风的骚扰,而小成道人放出话,更是肯定了魔教在其中起到的积极作用。 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新生活即将开始的欣喜。 秦疏白合上书籍,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象,勾唇笑了一声。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姚九歌带着蒋迁进了屋。 身后的蒋迁很小心地将饭菜捧着,好不容易终于安全无误地放到了桌子上,立刻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皇叔,恢复的还好吗?” 秦疏白点点头,温和道:“有心了。” 蒋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将桌上的水果摆正,这才笑嘻嘻地准备走,只是越过姚九歌时,他又停了停,道:“小皇嫂,吃完饭你去歇息一会儿吧。”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应了一声。 等到她目送蒋迁离开,再收回视线时,能明显的感觉到一道温柔的视线。 她瞥了一眼秦疏白。 “看什么看,准备吃饭了。” 秦疏白笑的眉眼都是柔情,温柔地“嗯”了一声。 姚九歌虽然觉得秦疏白平日里总是表露出温柔的情绪,可却一直没有像现在这般,温柔地好像空气都是甜的一样。 她背对着秦疏白,脸却悄悄的红了。 也不知道这人刚才是听到了什么话,竟然能够开心成这样。姚九歌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怎么也不觉得有什么能令他这么开心的。 “药儿。” “嗯。” “你现在好像越来越习惯迁儿的称呼了?” 姚九歌微微挑了眉头,将筷子摆好,硬邦邦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称呼。” 秦疏白却没有被这硬邦邦的回话而尴尬,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他下了床榻。 没等姚九歌有反应,自己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秦疏白从背后环抱住她,将头搁在她头顶,笑的好像眼睛里荡着醉人的涟漪,只是一声轻笑,就足以让人沉沦。 姚九歌微微抬头,想要看清他此时的模样,而秦疏白却也在此时低下头来,轻轻地在她眼睛上啄了一下。 “吃饭吧。” 姚九歌奇怪地皱着脸,看着秦疏白突然心情极好的模样,十分摸不着头脑。 在此期间,秦疏白还对她说,不论男女,名声都很重要,如今他们的名声已经绑在了一起,他觉得很高兴。 姚九歌想了想,连忙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好不容易等到饭毕,姚九歌哄着秦疏白入睡之后,立刻撒腿跑去找小成道人。 她觉得秦疏白身体没事,因为他伤的可能是脑子。 秦疏白的话很没头没脑,所以姚九歌才猜不到他究竟高兴的原因是什么,因此这才猜测秦疏白可能是伤了脑子。 可对于本人来说,这一句话一定代表了很深刻的含义。 在姚九歌离开之后,本来应该已经睡着的秦疏白却在此时突然睁开眼睛,望着紧闭的房门,突然很傻不愣登的笑了起来。 他想起了一直由自己随身携带的玄铁令,也想起自己很早时候就将它转交给了姚九歌。 其实当时自己并没有告诉她,这块玄铁令几乎等同于自己,拥有它,几乎可以调动自己手里所有的人。 顾左顾右几人确实因为自己的吩咐而对姚九歌颇多尊敬,而更重要的是,拥有玄铁令的姚九歌,早就在一开始就成了他们第二个主子。 秦疏白翻了一个身,将手垫在后面,闭着眼又笑了一声。 这才终于准备入睡。 当秦疏白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当姚九歌终于慢慢在潜意识里接受了秦疏白所给的一切,当一切都在变得好转起来。 在这时候,总是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人生总不会一直圆满,酸甜苦辣非要一一尝遍,才能有所终。 在这过程中,会不会放弃,会不会坚持,都在其本身的意志是否坚定。是否坚定到相信未来一定是光明又让人欢喜的。 屋外很安静,应该是得了提醒,没人敢在这时候打扰秦疏白。 而秦疏白的确也因此睡得很好,或者说,从外表上来看,的确很好。 可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初识姚九歌的两年前。 当时定州大水,他带人前去亲自督促建造堤坝,当时定州因为大水冲垮了道路,山石滚落,他前进了一半,险先因为突然滚落的山石丢了性命。 五六个侍卫为了救他丢了性命,而他自己,也被迫困在了道路中央,眼看着山石巨大,无能为力。 “王爷,天色快黑了,一直滞留在这里,恐怕会更加危险啊!” 面前的巨石难推,还有湿土覆盖,从一旁的山上滚落,一路覆盖。 此时若是贸然开路,可能会导致再一次山崩,可若是停留,也很有可能丢了性命。 秦疏白面色有些难看。 “本王知道。” 他一个人还能脱险,可身后带着的一百多名侍卫却不能不管。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那么难解的问题,而带来这问题的,是无所不能的大自然,他之力量,根本无法抗衡。 “前路被封了,都跟着本王沿原路返回。” “不去定州了?” 秦疏白黑了脸,坚定道:“非去不可!” “兄台好志气呀。”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女音。 当时不觉得,只是回京之后,这声音总是出现在自己梦中,久了,这才觉得这声音实在好听,好听到让他几乎魂牵梦绕,非要找到她不可。 当时的姚九歌也只二七芳华,族内也还一片和平,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时候姚九歌为什么会出现在定州。 可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当时姚九歌未有掩饰,一张好看的脸蛋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眼中,只是当时他满心都是定州,并未仔细细看。 等到姚九歌蹦跳着将大队伍领到了另一处小道,成功进入定州之后,还未等他说出一句感谢的话,她就已经再一次离开。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她,却没想到,来到定州没几日,就在一处酒楼见到了她。 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小小一只,站在酒楼门口,目露希冀,噘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酒楼的牌子。 他无法解释自己当初再一次见到姚九歌时为何心跳如鼓,只是看着她的模样,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弯下腰来,用着最为温和的声音问她是不是肚子饿。 她自然是点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看样子,也不知有多久未吃饱。 “我听说定州的这家酒楼饭菜很有名,所以才千里迢迢的赶来,可是没想到定州发大水,这家酒楼的厨子跑了……” 秦疏白明显的听出了姚九歌语气中的难过,当即笑出了声。得到了姚九歌一记哀怨的眼神。 他不受控制地拍了拍姚九歌的头,看着她馋嘴的模样,问道:“很喜欢吃?” 姚九歌乖巧地点点头。 “我师父甚至还因为这个调侃我说,是不是我将来选相公的标准就是会不会烧菜啊。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啊……” 秦疏白失笑。 他们见过两次面,后来就再也碰不到姚九歌,想来是对酒楼太失望,所以走了。 两年过去,世事巨变,无还山出事之后,秦疏白派了许多人找姚九歌的下落。 在听到姚氏一族被灭,姚九歌被传叛徒后,他当时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没有,只留了一个,无数次徘徊在他心中,差点将他急疯。 那样一个小姑娘,在遇到这件事情时会不会无法承受,会不会坚持不下去? 他找了许久,等到终于在京城重新遇见姚九歌,这才将急切的心放下。 在看到姚九歌的第一面,他甚至冲动地想过去抱她,问她还好吗,是否受伤,是否难过。 还想跟她说,有他在。 可姚九歌已经不记得他了,不记得这个两年前萍水相逢的路人。 而他的身份,也危险的无法将她随时带在身边。 可一次又一次,他违背了意愿,遵循本愿打破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我警告,任性地将她锁在了自己身边。 分明当时只是想帮她,可到最后为何会这么放不下她。 他曾因为母妃的去世,自己身份的特殊而备受压力,失去了对生活的兴趣。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夺权力,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那些自己曾经厌恶的,如今却能帮助姚九歌。 有那么一刻他是庆幸的。 遇到姚九歌,是他最大的幸运。 他是一见钟情,哪怕姚九歌从未记得他。 曾经被她多次询问为何一个王爷会如此精通厨艺,她确实忘了,因为当时她的一句无心的话,就能让他如同中邪了一般疯狂学习厨艺。 就因为一句话。 姚九歌对他的影响,从一开始就很大,他承认。 他每天纠结在放弃和拥有当中。 怕自己伤害她,怕自己失去她,所以连一句心意都不敢吐露,所以在感觉到姚九歌对自己的懵懂情感后,才会兴奋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这梦到了最后,总是要触碰他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大晁,大虞,南尺。 这三国和自己的关系匪浅,无法逃脱的责任总是压在他肩上,总有一天,自己即将背负自己应该承受的一切。 到了最后,能看见姚九歌满身是血地倒在自己身边,她的身份败露,被所有人攻击。而大虞和南尺联合起来逼迫自己抢了大晁的皇位,为自己的母妃报仇。 他的一生,命运和爱情,似乎都无法被自己掌控。 “药儿……” 梦里的姚九歌眼神是那么绝望,身上是那么多的血,可他救不了她,他甚至救不了自己。 “狐狸,我好疼……” “药儿!” 梦境破碎,秦疏白猛然惊醒。 他看着天花板,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半晌,叹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三章 失去之后【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秦疏白觉得自己需要冷静。 噩梦侵袭,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倘若再将姚九歌捆在自己身边,或许会让她有生命危险。 当初说的多好,只是想帮她收回九曲通歌,再之后是贪心地想一直留在她身边,只可惜,这场梦境总归要有醒的那一天。 离开,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他不敢告诉姚九歌,更不敢去看姚九歌的眼睛,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牺牲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 次日,休息完毕的秦疏白拎着还未醒透的蒋迁就要回大晁。 “回大晁?” 姚九歌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虽然觉得秦疏白的决定太仓促,可还是下意识地同意了他的行动。 “那我回去准备准备……” “不用。” 姚九歌一顿,皱眉看向他,一旁的陆千梦觉得不对劲,正想说话,就被秦疏白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她撇撇嘴,拽着韩错立刻识相地离开。 蒋迁也还没睡醒,只是隐约觉得秦疏白的这个决定不太对劲。他揉了揉眼睛,同样觉得很奇怪地问道:“皇叔,你打算将小皇嫂一个人丢在这里?” 秦疏白刻意将视线别开,看向远处,声音也因为隐藏了真相而显得有些生硬。 “你小皇嫂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大晁。” “为什么?”姚九歌皱了皱眉头,朝秦疏白走过去,一把将蒋迁扯开,拉着秦疏白的袖子,强行让他面对自己。 秦疏白没说话,只是紧抿着唇,半晌,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对双方都太残酷,因此终于还是松下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道:“迁儿要回去登基,事情会很麻烦,如果你也回去,我怕会伤到你。” 说着,他又不等姚九歌开口反驳,就又立刻道:“更何况,你呆在皇宫内根本完成不了幻世珠的修复,我可以等,你或许也能等,可你的师父却不可能等。” 姚九歌神色一凛。 “我已经陪着你收了三首曲子,接下来,你要靠你自己。” 姚九歌觉得秦疏白的话语很奇怪,说的好像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这剩下的六首曲子有五首还下落不明,不知落到了哪一个国家哪一个人身上,这一切都需要靠着运气和毅力去寻找。 倘若秦疏白真的不再陪着她一起,想来前路,大概会寂寞无比。 姚九歌摇摇头,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太过荒唐。 虽然她不想回忆,可秦疏白既然没有活下去的兴趣,想要永久的困在幻境当中,那么便一定会再来找她。 她不会让秦疏白死,也不会让秦疏白在自己面前消失。 她咬了咬唇,道:“这么仓促吗?突然就要走?” 秦疏白摇摇头,淡淡道:“倘若不是遇到陆姑娘,我们早就已经在回大晁的路上。” 可你当初也并没想过要不带上我啊…… 姚九歌撇撇嘴,到底还是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秦疏白今日的情绪很奇怪,像是在隐瞒什么一样,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可第一眼,姚九歌就已经看了出来。 趁着秦疏白遥望远处时,姚九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道:“你是打算放弃我吗?” 蒋迁咳了一声,连忙开口调和道:“小皇嫂你想什么呢,皇叔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 姚九歌没理他,只是看着秦疏白,等着他的回答。 “是因为觉得陪着我已经让你感到厌烦了吗?确实,这一切和你根本没什么关系,你若是不想陪着,我也理解。” “药儿。” 秦疏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把拥住她,轻声贴着她的耳朵,道:“大晁秦弘文还在,我怎么放心迁儿一人回去。” “那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吗?” “我会让顾左顾右跟着你,你不是很喜欢他们吗?” 姚九歌眼神一暗,轻轻推开他,微微转身,不去看秦疏白。 “我知道了。” 秦疏白看着她突然安静的样子,还想说点什么,可伸出去的手停在了中间,却怎么也不能再过去。 已经决定了,不能再心软了。 “迁儿,走吧。” “啊?” 蒋迁被他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姚九歌,觉得自己肯定是抗不过秦疏白的决定的,所以他只能朝姚九歌挥了挥手。 “小皇嫂,等我登基了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姚九歌抿抿嘴。 “小皇嫂!小皇嫂!小皇嫂!” 秦疏白已经拖着蒋迁到了拐角处,见姚九歌依然没反应,他又开始狼嚎了起来。 那声音,着实难听。 姚九歌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只能将视线重新放到蒋迁身上,看他一副不等到回答就不住嘴的样子,只能嫌弃地也挥挥手。 “我知道了!” 秦疏白的决定很仓促,即便是身为暗卫的顾左他们都觉得很奇怪,更奇怪的是,秦疏白竟然要将姚九歌一人留在南尺。 顾左和姚九歌的关系最好,当下就要冲过去询问原因,结果却被姚九歌给一把拉住了。 “姑娘?” 姚九歌摇摇头,看着秦疏白离开的背影,淡淡开口道:“你们看到他刚才离开时候的眼神了吗?” 顾左想了想,摇摇头。 “他有事情瞒着我,看我的眼神也一点都不坦诚,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看不出他瞒着我的到底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顾左和顾右看了一眼,安慰道:“姑娘不用想多,主上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绝无可能厌恶姑娘你。” “我相信他,所以他突然转变的这么奇怪一定因为什么很重要的原因……” 姚九歌心情很沉重,觉得心里怅然若失,原来,秦疏白突然的离开,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仿佛心里被掏空,期待被夺去,世界都没了颜色。 “现在时辰还早,可他伤势痊愈,却忘记了问我是否用了早膳,这不是很反常吗?” 顾左认同的点点头,结果被站在一边的顾右捅了捅胳膊,他立刻又换了一副脸色,义正言辞地摇摇头。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一眼顾左,此时秦疏白已经带着蒋迁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变故来的太快,姚九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等缓过了这一阵,她摇摇头,道:“所以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我觉得你们家主上脑子可能真的受伤了……” 顾左听不懂,一脸求知地望着他。 “不过也好,他一人回去也能更好的投入到自己的事情当中去。” “姑娘……” 姚九歌又伸了一个懒腰,方才因为秦疏白的离开而怅然若失的心情也仿佛很快消散,至少在顾左顾右看来,姚九歌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 “走,我们去找诸葛云深。” 顾左和顾右互看了一眼。 他们听惯了秦疏白的命令,可是如今这个命令却让他们产生了怀疑和不确定。 姚九歌已经走向了前头,顾左拉着顾右悄悄慢下了步子,悄悄道:“哥,主上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 顾右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脑子才出了问题。” “不是啊,主上不是一直把药儿姑娘当宝贝宠的吗?现在突然将姑娘放在南尺,这看着,就像是不想再宠的意思啊!” 顾右继续蔑视顾左的智商,道:“主上是那种人吗?主上好不容易动心,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顾左挠了挠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 “你们两拖拖拉拉干什么!跟上来啊!” 顾左应了一声,拉着顾右立即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四章 突遇惊喜【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韩错被陆千梦拉了出去,所以根本不知道后来秦疏白和姚九歌究竟说了什么,只是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她虽然和姚九歌要好,也不好去插手什么。 所以她拉着韩错来到了亭子处,坐在栏杆上,双腿交叉不断地晃荡,哼着小曲儿看着远方的宴牙山,却突然笑了。 韩错正小心地看着她,这里可不是平地上的亭子,倘若不小心摔下去,怎么也要摔的断了骨头。 “小错错,你当日为何去宴牙山?” “宴牙山背面少有人来,一直都是我练功的好地方,没有想到有一日会在那日碰见你。” 陆千梦摇摇头,想起他们的初识,笑道:“其实我也只是从背面上山而已,是小仙女突然想要寻找宝藏,我这才跟着她往前走的。” 韩错闻言,轻轻点点头。 “所以倘若不是小仙女的好奇心,我们根本不会见面。” 韩错又是点点头,决定等一会儿下去好好谢谢姚九歌。 所以命运真的很神奇,它并不在当时就表露痕迹,只是在很久很久之后,在人吐露了心迹之后,突然发现,其实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陆千梦笑了一会,突然“哎呀”了一声,又道:“不过对于你来说可能在当时并不是一件好事吧?我突然闯入,差点害你走火入魔丢了性命,你是不是当时挺恨我的?” 韩错摇摇头。 陆千梦觉得很惊讶,便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凑过去笑道:“怎么不恨?若不是我,你也不会重伤。” 没想到韩错还是摇摇头,他看着陆千梦,一向都是别扭的冷脸,在此时突然有了一点点笑意。 “我当时本来就是在疗伤,后来你阴差阳错与我对打,反倒清了淤血。”他看着陆千梦惊讶的模样,又道:“所以是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又会恨你?” 陆千梦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当初要带你回来你那么配合。” 她看了韩错一眼,本来还以为当初能把韩错带回来是因为韩错觊觎自己的实力,毕竟当初以为韩错的伤是她造成的。 现在看来,哼,原来他早就有预谋。 陆千梦越想越觉得奇怪,她一把揪住韩错的衣襟,整个身子都晃了两下,吓的韩错的冷脸更加的明显了,冻的陆千梦都抖了抖身子。 然后韩错就更加紧张了,为防陆千梦再一次摇晃摔下去,他连忙抱着她远离了栏杆。 “那你说,为什么你在知道我是女人之后一点都不惊讶?” 陆千梦被他抱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她眯着眼睛打量着韩错,一副准备拷问的模样。 说到这件事情,韩错突然又脸红,有些别扭的将头扭向一边,轻咳了一声。陆千梦觉得着里头似乎有什么秘密,因此立刻将他的头硬掰回来。 “说话!” 韩错又咳了一声,脸红的都要看不清原本的脸色,这模样看的陆千梦颇为惊奇,因此想知道真相的心就更加迫切了。 韩错拗不过陆千梦,当然,他本来也没想瞒着她,只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实在是……没办法正常的被说出口。 他捂着自己的头,躲开了陆千梦走到了另一边,身后已经有脚步声起,一猜就是好奇的陆千梦又跟了上来。 瞒是没办法瞒了。 韩错叹了一口气,只是还是将视线放在了远处的宴牙山上。 此时千山微芒,烟霭四合。 他终于道:“那日你不忿,与我对打,不是摔了两次吗?” 陆千梦眯着眼睛想了想,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我为了救你不是抱过你两次吗?” 陆千梦又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而且因为他手放的位置不对,她这才反复无数次的不忿的…… 回忆完毕,陆千梦缓缓将视线放在韩错身上,而韩错在说完原因之后更是脸色通红,好像耍流氓的是陆千梦而不是他一般。 陆千梦无语片刻,缓缓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叹了两声,感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也是个流氓。” “不是,我不是!”韩错连忙想解释。 韩错急匆匆的解释还没说完,陆千梦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极其猥琐地凑到他耳边,悄悄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么流氓。” 韩错一听,脸红的彻底消不下去了。 另一边,被秦疏白留在南尺的姚九歌立刻行动极快的来到了诸葛云深的屋内。 虽然顾左和顾右极力劝阻,并且已经为姚九歌提供了无数条诸如偷偷回到大晁给秦疏白一个惊喜的馊主意。 但都被姚九歌一一否决了。 她的理由很充分,也很难让顾左顾右拒绝。 那就是:秦疏白他脑子有病,得回去治疗,我这时候过去就是耽误他。 顾左顾右顿时没话说,因为他们觉得姚九歌说的蛮有道理的,秦疏白把姚九歌留下,的确看着很有病。 当然这句话,打死他们也不会说出口的。 只是就算十分同意姚九歌的说辞,他们也不能让姚九歌单独进陌生男人的房间啊!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看着顾左顾右一脸拒绝的模样,十分冷酷地一把将门合上。 “姑娘!” “我不是你们姑娘,我是你们大爷。” 姚九歌瞥了一眼屋外的身影,撇撇嘴,看向坐在一旁仿佛看戏一样的诸葛云深。 虽然他看着面上很淡定,其实心里已经紧张的要死。 她不是一直和秦疏白那货在一起的吗?那货怎么肯让姚九歌单独来见他? 姚九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简单说明了一下原因,随后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回东渤?我准备跟着你过去看看,顺便收了你身上的曲子。” “所以说那日你没有收走?” 姚九歌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没那么容易的,你身上的曲子根本还没被完全唤醒,怎么听都只是半个调子,怎么收?” 诸葛云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过姚九歌很淡定,因为她知道诸葛云深此时应该是在思考自己的话。 诸葛云深是目前除了秦疏白之外,唯一一个还算了解自己能力的人,因此此时的对话也不用太费心,也不用太遮掩,这让姚九歌觉得分外的轻松。 连带着,就连看诸葛云深都顺眼了很多。 “所以你要收服曲子,就必须得等到这首曲子完全演奏完毕才可以?” “差不多这意思吧,否则我也不知道怎么谱曲来收服。” 诸葛云深想起那日她吹奏的曲子,有些意外道:“这么说,你每收服一首曲子,都要现场谱一首能够镇住的曲子?” 姚九歌点点头。 “那你是挺厉害的。” 姚九歌接受他的夸奖,挑了挑眉头。 “收服曲子,就必须得回东渤吗?” “你一心扑在自己的国家上,每天心事重重的,所以曲子的存在一定也是建立在此基础上。” 诸葛云深懂了。 姚九歌来时,正好是他起床不久,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虽然看着并不如秦疏白亲自做的精致,但好歹看着也算可口。 只是细细看去,似乎并不是陆千梦厨房内所做。 姚九歌看了一会儿,有些意外地猜测道:“这早饭不会也是你自己做的吧?” 诸葛云深也有些意外,道:“我哪会做?只是吃不惯这里的早膳,所以出去买的。”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姚九歌,见她已经抢走了自己的筷子,戳起了一个虾饺,不禁猜测道:“喂,秦疏白不会擅厨吧?” “是啊,我每日三餐都是他做的。” 诸葛云深朝空中白了一个白眼,直道秦疏白好心机。姚九歌一看就是个馋嘴的,先用厨艺绑住了她的胃,看她还怎么迈的动步子。 他看着慢悠悠吃早膳的姚九歌,道:“那他今日怎么突然不做了?” “他回大晁了。” “啊?” 姚九歌撇撇嘴,又戳了一块糕点,中间觉得有些干,又喝了一口茶,一点难过的迹象都没有。 诸葛云深看着她格外淡定的模样,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你不难过吗?” 姚九歌艰难万分地把糕点吞了进去,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是真的被糕点给噎到了。 人的秘密一旦被人发现,那在这人面前,说不准确实是会很放松的。 因为再多的装腔作势,在他面前都只是无用的掩饰。而很显然,姚九歌很明确这一点。 诸葛云深身为东渤的皇帝,脑子却不比秦疏白那么聪明,所以也不会三天两头的让她质疑自己的智商。在这一点上,她跟诸葛云深就更合的来了。 所以她极其自然的抢走了诸葛云深的早饭,又极其自然的喝光了茶水,这才慢悠悠十分满足地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难过,一方面吧,觉得他突然不管我了让我觉得很难受,一方面吧又觉得他本来就跟自己不是一路的,突然离开也在情理之中吧。” “但是他把顾左和顾右留下了。”诸葛云深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那两人,轻声道。 姚九歌拖着腮帮子,道:“可能真的有事吧,而且目前大晁确实没什么值得我回去的。” 诸葛云深看着她三言两语已经为秦疏白辩白的模样,眼神讳莫如深。 “他若是想要抛弃你呢?” 姚九歌摇摇头。 “狐狸不是这样的人,说好的我在哪他也在哪的。” 诸葛云深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也明白现在的姚九歌早就无条件信任秦疏白,哪怕秦疏白做出这种和抛弃的性质简直一模一样的事情,姚九歌也不觉得有什么应该担心的地方。 他看着姚九歌好看的侧颜,勾了勾唇角。 反正她要跟着自己回东渤,到时候,到了自己的地盘,他一定让姚九歌在最短时间内忘记秦疏白这个男人! 一番豪情壮志后,他终于觉得肚子有点饿,立刻想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可等低头一看,发现几个碟子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姚九歌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挑了挑眉头,解释道:“你这买的东西量本来就少嘛,不怪我。” 她说着将剩下的那盘装了糕点的碟子递过去,道:“你吃这个吧,不过你下次早上不要再买糕了,好干啊,我刚才差点噎住。” “那是你活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五章 突遇惊喜【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姚九歌在诸葛云深的房间停留了很久,待在外头守着的顾左顾右时常能听到屋内的笑声。 他们两对看了一眼,都从双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担忧。 主上……以后不会后悔吗? 秦疏白和蒋迁在一清早就离开回了大晁,因此早上也就没有了惯常的蒋迁咋咋呼呼的声响。而陆千梦也已经和韩错正式在一起,想必过段日子他们或许就会成婚。 而姚九歌收复了蒋迁的曲子,也没有必要在南尺继续待下去。 虽然陆千梦十分不舍地想要让姚九歌继续待几天,但姚九歌却依然摇摇头,她正欲说些什么,小成道人便从旁边缓步走了过来。 只见他手持拂尘,笑眯眯地看着姚九歌。 姚九歌对于这个在遇袭那夜保护自己的道长很有好感,此时见他对自己还有善意,便也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 他们几个经历了共同的事情,也抗衡了同一个敌人,信任度一夜之间增长,因此即便小成道人只是初来乍到,可大家对于他的尊敬和信任却有增无减。 大约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副能被人信任的面相吧。 陆千梦拽着韩错的胳膊,不舍地看着姚九歌,又见姚九歌同小成道人搭话,随即有些不开心地嘟嘟嘴,将头靠在韩错的肩膀上,十分难过地摇着头,一边很哀怨道:“你们怎么都要走了啊,好不容易热闹了那么久,我好舍不得你们啊。” 姚九歌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因为被陆千梦忽略而脸有些黑的韩错,挑了挑眉头,道:“你有韩错陪着,怕什么啊?” 陆千梦不开心了,道:“朋友即将远离,我伤感一会儿不是也很正常的吗!” 姚九歌又笑了。 隔着不远处,顾左和顾右站在那里,也不去参与,却也不离开,尽忠职守地保护着姚九歌的安全。 小成道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本来是好心情的抚着胡子,但在看到顾左和顾右之后,他一甩拂尘,突然伸手朝姚九歌招了招。 “小成道人?” 小成道人点点头,对于面前这个很懂礼貌的孩子显然很有好感,他看了一眼正在和诸葛云深说话的陆千梦和韩错,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姚族长,别来无恙啊。” 姚九歌面上一片震惊。她看着小成道人一脸淡定的模样,连忙扯开了笑脸,道:“小成道人在说什么呢?谁是姚族长?” 诸葛云深和陆千梦他们的相遇也算是有缘分,如今时隔多年突然和好,自然有着比别人更多的话,此时他们也不知说到了什么,陆千梦突然笑了两声,拍着韩错的肩膀,兴高采烈地又回了几句什么。 姚九歌看了他们两眼,想要平复自己心中的不安。 小成道人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眯眯地又甩了拂尘。慢悠悠道:“那夜倘若不是姚族长帮忙,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完胜啊。” “小成道人说笑了,我不是……” 小成道人阻住了姚九歌的解释,笑道:“老道行走江湖三十多年,什么没见过?那夜若不是你的幻术,老道的老命恐怕也交代在这了。这么看下来,姚族长还算是老道的恩人了!” 姚九歌脸色有点难看,只是她感觉到小成道人对她似乎没有恶意,可又说不准小成道人选择在此时坦白是什么用意,只好沉默地站着,想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小友的人品老道很放心,姚族长的事迹老道也常有听闻,只是如今无还山出了这般大事,姚族长日后行走江湖还望多加小心。” 姚九歌一怔。 小成道人没再继续往下说,可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了对姚九歌的信任,可这信任无来由的,让姚九歌觉得有些奇怪。 仅凭秦疏白一人,小成道人就能无条件的相信他身边的人了吗? 想到此,姚九歌突然觉得手掌有东西被放入,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是一枚被做成了树叶状的精致物件。 金制,叶柄处还写了一行小小的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姚九歌不知道这枚物件的意义是何,只是捧着它,疑惑抬头,道:“这……” “姚族长日后若有需要老道帮忙的地方,只需拿出这枚金树叶,放在最高处,老道看见了,自然会来寻你。” 姚九歌愈发疑惑了。 小成道人在江湖上名望很高,他说的话即便再乱力乱神,也总会让人信服,可想而知,小成道人的承诺在江湖上的分量有多重。 可她何等何能,能得小成道人如此帮助? “老道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姚氏一族被灭的事情老道也觉其中蹊跷,倘若姚族长有困难处,尽管告诉老道。” 姚九歌眼眶悄悄地红了,她捏着金树叶,抿着嘴,好不容易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碰见有江湖人这么相信自己呢。 小成道人看着她眼眶微红的模样,笑眯眯地抚了抚她的脑袋,尽是长辈对于小辈的关爱和信任。 姚九歌吸了吸鼻子。 小成道人一甩拂尘,已经转过了身。 “江湖之大,如今再见,还盼后会有期。” 姚九歌看着小成道人离开,小心地将金叶子收入怀中,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后会有期。” 小成道人来时,是为了帮人,去时,更是留下了千金一诺,来去都像是一股林间清风,将关怀留在了这里,却不为所求。 不被世俗所惑,不被传闻所骗,凡事依靠自己的本心,帮人不问回报。 也许小成道人那样的人,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江湖人吧。 “喂,你发什么呆呢?我们也该准备走了。” 姚九歌挑眉,看着诸葛云深一脸不耐烦地样子,突然一脚踩向了他的脚,眼看着诸葛云深露出吃痛的表情,她这才凑过去,道:“诸葛兄,麻烦你以后要么叫我药儿要么叫我阿姚,喂这个称呼,还是送给你自己吧。” 诸葛云深脸部抽搐,瞪着一脸笑颜地姚九歌,瞪着瞪着,自己就先有些控制不住了。他面上覆了一层微红,尴尬地转过了视线,轻咳了一声。 “哦哟,他脸红了。”身边的韩错一看他熟悉的别扭神情,立刻起哄了一声。 “谁脸红了!” “哎呀哎呀,更加红了。” 姚九歌悄悄将脚松开,恼羞成怒地诸葛云深立刻像是脱缰的野马,朝韩错杀了过去。 趁着这两人“厮杀”的档口,陆千梦委屈地一把拉过姚九歌,一脸的泫然欲泣,看的姚九歌哭笑不得,她连忙一把将陆千梦抱在怀里,拍打着她的后背,笑道:“我会回来看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 “唔,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到来之前,我一定还会来找你。” 陆千梦眼眶红红,抬眼看向姚九歌,确定道:“真的吗?如果你骗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来找你算账的!” “好。” “真是的,你们为什么都那么着急的就要走,不多留一会儿。” 姚九歌看着陆千梦委屈的模样,笑道:“我们是朋友啊,因为是朋友,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分别都一定能有再相聚的一天。” 陆千梦撇着嘴,看着她。 “因为知道还能见面,所以现在离别才不显得难过。不是吗?” 陆千梦“嗯”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姚九歌的安慰。 她揉了揉脸,转头看向诸葛云深和韩错,哼哼了两声,自信道:“到时候我们再相聚,之后我就拉着小错错让他嫁给我。” 姚九歌“噗嗤”了一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不远处的韩错耳力惊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涨红了脸,扯着嗓子纠正道:“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 “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姚九歌看着陆千梦被韩错抱在怀里,又看了一眼“厮杀”到一个,因为对手突然的离开而显得脸很黑的诸葛云深,喟叹了一声。 但当时初来南尺,从未想过会交到那么多朋友。 她看着不远处厮闹的几人,勾了唇角,喃喃道:“谢谢你们。” 几人磨蹭到了下午,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陆千梦抱着姚九歌不撒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仙女,你走了之后我好寂寞啊,再也不能每天一醒来就能看见这么漂亮的你了!!!想想我就要不能呼吸了!” 韩错黑着脸,将她从姚九歌身上拉开,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看着陆千梦清秀好看的脸,笑了一声。 诸葛云深早就准备好了四匹马,此时正跨坐在其中一匹上,看着他们依依惜别的模样,有些无语的揪着马鬃。 “阿姚,走了!” 姚九歌好像没有听见。 骏马嘶鸣了一声,喷出了一股热气,铁蹄踏在地上,有点焦躁。 “再不出发,我们就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了!” “来了来了!” 姚九歌终于回应了诸葛云深,跟陆千梦和韩错挥挥手。 “小仙女路上要小心啊!每天都要想我!给我写信!……小错错你瞪我干什么!” 身后陆千梦的声音越来越远,姚九歌轻笑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 诸葛云深瞥了她一眼,悄悄牵着马朝她靠近。 “阿姚,我们东渤的肉食很好吃,你想不想吃?” “想啊!” 她说着,立刻快马加鞭朝前头赶去,诸葛云深好笑地看着她,立刻也跟了上去。 身后南尺的城镇越来越远,远到已经几乎看不见城门上头的字。 城外的道路有些不平,到处长着品种不一的杂草,天高海阔,她还要继续前进。 南尺,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六章 突遇惊喜【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 远离了南尺,距离东渤还有三天的路程,四周望不见城镇,只有一大片的空旷。江河奔流而过,将前头的路隔开。 这里没有任何象征热闹的景色,也没有任何将天边一色隔开的另外颜色,只是抬头一看,天水茫茫,远远的地平线在望。 姚九歌从马上下来,双手伸起,将松散开来的头发重新绑起。 路程遥远,不知还会有多少危险,一头长发总是会在有些时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离开前,她便已经将头发束起。 一袭红衣,俏脸黑发,遥望天边景色时,是难得一见的风光。美人在旁,骏马已经被牵去一旁吃草。 诸葛云深环胸看了一会儿,这才拍拍马背,从一旁取下了水袋,走过去递到她面前。 姚九歌睨了一眼,淡淡道:“有酒吗?” “路途遥远,阿姚若是半途酒醉,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姚九歌笑了一声,一旁的江河垂下了一节芦苇,清澈见底的河底,偶尔能见到鱼儿游过,她卷起袖子,又脱了鞋,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头便坐了下来。 河流的凉意划过双脚,她搭在河底的圆石上,一把接过诸葛云深丢过来的酒,打开木塞,仰头便喝了一大口。 在她身后,一大丛的芦苇随风摆动,偶尔从里飞出一只白鸟冲向天际。 诸葛云深折下芦苇茎,站在姚九歌身后吹了一首简单的曲子。 姚九歌又喝了一口,这才捧着酒壶,眯着眼睛,微微晃着双脚,也不知是不是在听曲子的流动。 刚刚束好的头发被风吹到一片,姚九歌微微垂眸,看看河中的倒影,又抬眸看向前头一望无际不知何时是终点的道路。 “一会儿若是脚程快一点,能在日落前赶到下一个镇子。” 姚九歌闻言,点点头。 诸葛云深将她拉起来,又替她重新放下了衣袖,道:“东渤的夏天很热,不过我已经命人在宫里建了一座冰窖,现在里面已经存放了几坛美酒,几瓶鲜果汁,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它最美味的时候,你若是想吃些别的,也可以跟我说。” 姚九歌笑了一声,轻快道:“一大座冰窖,那你可是够会享受的。” 休息过后,他们必须得加快速度赶路,夏天的天色虽然暗的慢,可若是拖拖拉拉,难免还是会误了时辰。 等到他们终于看见了镇子的样子后,此时天边已经金黄一片,太阳被浓密的云层遮住,只能看到四五道折射出来的光线。 金黄过后,那一大片遮了太阳的云霎时间变成了玫红色,一大片挂在天际,姚九歌扭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此时的天色简直温柔的致命。 “阿姚!城门快关了!” “诶,来了。” 他们赶在最后关头入了城,找了一家客栈,疲累的准备各自去歇息。 月色入户,姚九歌站在窗口伸了一个懒腰,余眼瞥见一人坐在楼下,也不知在做什么。 那人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在此时抬起头来,他似乎是愣了愣,随后便匆匆转身离开。 离开的中途似乎还绊到了什么东西,能听到他呜呼了一声,随后,是长久的寂静。 “姑娘,属下这就去将他抓来!” 姚九歌摇摇头,按住顾左蠢蠢欲动的肩膀,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危险。” “可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色已经很深了,整间客栈,除了她和刚才那人,几乎已经无人清醒。 “都回去休息吧。” 客栈门外已经有打更的慢慢走过,敲着锣汇报了时辰。太晚了,晚的院中树上的蝉都没了动静。 姚九歌关拢了窗户,叹了口气,长途奔波的疲累倒是没将她打垮,只是习惯了秦疏白在自己身边,陡然只剩自己一人,倒是让她十分不习惯。 此次孤身入东渤,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 若是此时秦疏白在……她就不用这般担心了吧。 顾左顾右呆在窗外,见烛火终于被吹灭,他们又静静地守了一会儿,这才终于打算回去休息。 一夜难眠。 姚九歌睡的不太踏实,早在公鸡啼明时,就立刻爬了起来,此时客栈中还没有多少人,就连店小二,都才勉强爬起,自然,厨房中时没有吃食的。 她扭了扭脖子,准备出去走一走,可才跨出一步,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 姚九歌转头一看,似乎是昨夜看到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眉目俊秀,一派书生气,笑的和善地朝自己点了点头。 他手上捧了一碗粥,姚九歌遥遥看了一眼,隐隐似乎看见了虾仁。 “姑娘起的这般早,可是饿了?”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摇摇头。 男人似乎没看到姚九歌的疑惑,径自将粥放到了桌子上,又连忙跑去厨房连续端来三四样同样精致的早膳,每样都模样精致,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他见姚九歌迟迟不动身子,只是眼神一直放在早膳上,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连忙自我介绍道:“姑娘不认得在下吗?” “我应该认得吗?” “看姑娘也是喜爱美食之人,想必一定吃过白家菜吧?” 姚九歌摇摇头。 这男人明显一愣,似乎是很难想到有不知道白家菜名声的人,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上头写了一个大大的白字。 “我叫白皓涟,是如今白家馆的主人。已经在外游历了两年多,如今正好转折来到了这里,正好碰见了姑娘你。” 姚九歌愣了愣。 “我见姑娘模样姣好,脾气和善,却从昨天入客栈后便没怎么吃饭,可是挑食?” 白皓涟以为她不相信,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姚九歌已经像是见到亲人一般握住他的手,感恩道:“我想找你很久了你知道吗?这家客栈的饭菜你知道有多难吃吗?……” 白皓涟其实也是凑巧看到姚九歌似乎不爱吃饭的样子,到底是白家菜的传人,面对这样的人,他下意识地就想让她重新唤起对吃饭的兴趣。 更何况在他心里,这个姑娘又那么的好看,若是因为挑食而不爱吃饭,饿坏了身体,他可能会更心疼。 所以这才大清早就借了客栈的厨房特地做了好几道精美的早膳,想着等一会儿将她叫起来,顺便还能和她做个朋友。 他看着姚九歌吃相斯文,但明显很喜欢吃自己做的菜的模样,双手托腮,觉得自己真的圆满了。 很显然,白皓涟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游历两年多的目的是什么…… 顾左和顾右藏在暗处,看着他们两个简直可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的模样,忧心忡忡。 先是诸葛云深,现在又来了一个白皓涟。 “哥,怎么办啊,主上才刚走,姑娘就被别的男人盯上了,你看看这两个人,一个家里有冰窖,一个是白家馆的主人,再这样下去,姑娘非得忘记主上不可啊!” 顾右瞥了他一眼,看了一眼姚九歌,道:“不会的,主上仙人之姿,又陪着姑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哪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可主子抛弃姑娘自己回了大晁啊!” 顾右恨铁不成钢地揍了顾左一顿,道:“什么叫抛弃?会不会说话?主上一定是想让姑娘自己闯荡闯荡!” 顾左撇撇嘴,看着白皓涟明显一副痴汉样,依然忧心忡忡。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觉得他们主上日后处境一定会十分艰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七章 突遇惊喜【四】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姚九歌吃了白皓涟一顿早膳,过后就已经像是熟识多年的好友一般,他们顺便已经在用早膳的间隙商量好了午饭应该吃什么。 “阿姚姑娘这是准备去哪里?” “噢,我准备去东渤的,白公子呢?” “先父有一好友隐居在此,在下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替先父送一物于他。” 姚九歌了解的点点头。 白皓涟不光外表一副书生模样,就连说话的方式也文绉绉的,根本不像是应该下厨的人该有的样子。 不过…… 姚九歌想起秦疏白做菜的熟练模样,连忙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何必非得以他们的外貌来界限呢。 此时时辰尚早,他们用完早膳也依然没什么人出来,诸葛云深自从没有曲子的吵闹侵扰后,每日都起的很晚,她看了一眼时辰,觉得诸葛云深能在午饭前醒来已经是奇迹。 是以,她站起身来询问道:“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 白皓涟愣了愣,立即眼中都要散发红心,可随即,他又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道:“只是程先生居住的地方很偏僻,更何况,程先生与先父斗了多年,说不定根本就不肯见在下。”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问道:“怎么,你父亲临死前都还心心念念的人,其实本身根本就不想见他吗?” 白皓涟摇摇头,显然对于他父亲的往事也不是很了解。 “先父在世时,时常能见到他对着书信长吁短叹,亦或者是对着一幅画静静地看上半天,后来我才偶然得知父亲有一好友,只是绝交了多年,对方与先父绝交后,便再也没有和先父联系过一次。”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位程先生住在这里的?” “在下……多方打听,这才总算了解到……” 姚九歌点点头,见白皓涟明显一副心情低落的模样,笑了一声。 分明是白家馆的主人,却一意孤行离开大晁游历两年多,好不容易被她撞见,居然还是因为想要完成先父的遗愿。 看他那样子,显然心思敏感,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在厨房内游刃有余的。 念在白皓涟解决了自己的饮食问题的份上,姚九歌决定帮帮他。 “走吧,趁我还有空闲时间,顺便帮帮你!” 白皓涟一愣,看着姚九歌笑的极其好看的模样,立刻腼腆地点点头。 “阿姚姑娘人长的好看,心肠也像个菩萨似的。” 走远处,能听到白皓涟语气中的赞叹,以及姚九歌忍俊不禁的笑声。她依然一身红衣,一手敲着无命笛,闻言忍不住挑高了眉头。 “叫我阿姚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 “那……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到底在扭捏什么啊!” 白皓涟红了耳朵,不好意思道:“那,那阿姚便唤我长舟吧。” “好啊。” 他们出来的显然太早,但意外的是,白皓涟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位程先生的住处,可他们一来不熟悉这座镇上的道路,二来没有路人可以给他们指路。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他们到底还是没能成功找到住所。 时辰已晚,熟睡的人一一醒转,等白皓涟带着姚九歌从一处角落里出来,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行人。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姚九歌被白皓涟带入了好几个死胡同,早就已经对白皓涟的找路功能绝望,所以一等行人出现,她就立刻将白皓涟给推了出去。 不,确切的说,是将他踹了出去。 他们吃完早膳便已出来,直到现在日已东头,都还只是在到处乱转,毫无任何逻辑的到处瞎逛,照这样下去,到天黑都找不到那位程先生。 所以她真是好奇,像白皓涟这种时常会迷路的人来说,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又是以怎样的自信孤身一人离开大晁。 光这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姚九歌就着实佩服他。 “程家小娘子果真要登台唱戏了吗?” “新楼内部传出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那敢情好啊,程家小娘子已经半年没有唱过曲子,可把我给想的哟……” 这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白皓涟身边经过,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前去名叫新楼的这个地方。 白皓涟这回没让姚九歌失望,很及时的拦住了这两个男人,凭借自己温和的书生气质,很快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姚九歌轻挑了眉头,本是站在阴影处等着白皓涟回来的,可那两名男子已经走了好一会儿,白皓涟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动静。 难不成是吓到了? 她一拍白皓涟的肩膀,正准备询问,就见他面颊通红,倘若能在他脸上看见点什么,一定是满满的“成何体统”四个大字。 “怎么了?” “在下方才询问程先生的消息,他们说未曾听过什么程先生,只知道新楼有一名妓姓程,名秀秀……” “所以新楼其实是……” 白皓涟羞的咬紧牙,点点头。 新楼开张很晚,通常都要在夜晚才会显露出真实模样,白天虽也大开,只是恩客却很少,大部分都觉得白天光亮若是被人撞见自己进了新楼,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可只有一个情况是例外的。 那便是程家小娘子唱戏时。听闻这娘子嗓音清脆,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听戏,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新楼才会早早开门迎客。 一大批恩客趁着这个机会以听曲的名头堂而皇之了进了新楼,纷纷寻找自己多天未见的莺莺燕燕。 姚九歌身为女子,本来是不能进入新楼的,只是在钱财之下,新楼还是识相地低了头。 只是自新楼成立以来,作为头一位以女子身份进来的姚九歌,自然获得了许多的关注,再加上其本身容貌上等,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睛。 有胆大的,甚至已经举酒想要搭讪。但不断上前来的男人,皆一一被白皓涟给打退。 分明是斯文书生样,但冷下脸时,还是有难得一见的凌厉,再加上其身手极好,几下就将这群人逼退,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啊呀,原来你还会武功啊?” 白皓涟听到姚九歌的声音后,又立刻恢复了斯文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为了防身,在下很小便开始学习武艺。” 他话音刚落,齐聚在一起的众人就发出了惊叹声,红色的薄纱缓缓拉开,两排坐着的小妓各执笙笛笳鼓之器,等到人群安静,这才幽幽奏起前乐。 最前头的女子略施薄粉,清丽动人,朱唇轻启,纤指慢捻,古琴随之幽幽传来了古音。 这程家小娘子的声音果真清脆动人,一时间,竟然已经毫无喧哗之声,都静静地站着或坐着,痴迷地听着。 在这些人中,大约也只有姚九歌还能保持清醒。 白皓涟虽为白家馆主人,但看他那模样,大抵也能猜出其从小必定耳濡目染圣贤之书,对音律更应该是精通的。 更遑论身边这些本身就是为了程家小娘子而来的恩客了。 而姚九歌身为无命笛主人,自然对于音律也有极高的造诣,否则也不会在瞬间就能谱奏一首新曲。 可她的曲子一向是用来制造幻境的,多少楼台,多少烟雨,都在曲子的指使下或明或灭。 生存或者灭亡,都在一首曲子的兴致匆匆当中。 她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见惯了惜别重逢,那些曲子下所能展现出的所有景观所有经历,她都清楚,也都了解。 因为见惯,所以习以为常。 对于这些人间乐器所吹奏出的情感,她实在是提不起半分的兴趣。 能让她提起兴趣的,只有程家小娘子本身而已。 倘若白皓涟口中的程先生其实是名女子,那么这称呼不被人所知也是正常的了。恐怕这称呼,应该是私下的雅趣。 只是这程家小娘子看着还很是年轻,可白皓涟的父亲…… 她挑了挑眉头,见白皓涟一脸沉醉,自在悠闲地晃着头的模样,好笑地低呵了一声。 这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趟来的目的是什么啊。 真该让秦疏白过来瞧瞧,这世上多的是因为别的事情而耽误正事的人。 一曲又一曲,程家小娘子连续唱了四首曲子,这才打算中场休息一番,姚九歌一看机会来临,立刻拎着白皓涟躲过所有人,来到了程家小娘子程秀秀的房间。 姚九歌来时,程秀秀正在饮茶。 精心保养的皮肤很是白皙,她在这风月场所呆了多年,即便房间突然被闯入也并不恼,只是扬起了惯常的笑容,一眼望过去,是妓家惯常所用的惑色,她靠在软榻上,一只手臂懒懒地趁着头,一副娇软无力的模样。 “两位可是找奴家有事?” 她的声音很轻,大约是因为时常唱戏,所以平常很注重保护嗓子,像是现在这种聊天,更是轻的几乎听不见。 可即便这么轻,也听得出来,这女子,很能抓住男人的心。 姚九歌瞥了白皓涟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白皓涟如梦初醒,立刻小心道:“请问您……就是程先生吗?” 程秀秀捂嘴轻笑,有意无意地瞪了白皓涟一眼,轻嗔道:“公子折煞奴家了,奴家哪担得起先生二字。” 这一瞪却像是在撒娇一般,看的姚九歌都忍不住想抖一抖身子。 程秀秀这功力,真是高深莫测啊。 白皓涟却是一愣,随即有些着急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盒子,道:“那斗胆请问姑娘,这新楼可还有谁是姓程的?” 程秀秀娇笑了一声,道:“那便只有伶姐了。” 姚九歌微挑眉头。 “她现在何处?” “在家歇息着呢。” “那地址在何处?” 在长宁街三十三号,门前种了一棵柳树的,便是伶姐家。” 白皓涟震惊地将手中已经发皱的纸条展开,发现那上头的地址竟然和程秀秀所说的地址完全相吻合。 他情急之下立刻抓住程秀秀的手,但随即又发现不妥,他连连道歉,退后几步,再次同姚九歌并肩,十分抱歉地作了一个揖。 程秀秀倒还未遇到过这般懂礼貌的,她眉眼轻转,忽而将视线转到了一直不曾说话的姚九歌身上。 这女子,不曾说话,却又无法被人忽略,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将目光悠悠地转向了姚九歌的脸,突然一怔,眼中难得起了嫉妒之心。她在新楼多年,一向颇有名声,这镇子虽小,但慕名而来的,却有各国的俊才,而她自己,也自认容貌绝色。 就连民间相传的美人排名,她也常年排在第一位。 可在这名女子面前,却好像还是失色了一大截。 新楼不迎良家女子,那么这位姑娘……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被程秀秀又是嫉妒又是疑惑的目光给弄的有些不太舒服,她一把揪住白皓涟的肩膀,道:“姑娘可愿派人带我们过去?这位公子找你们家伶姐有急事。” 姚九歌的声音很好听,却不带丝毫柔弱之音,更像是山间泉水,很是清澈,听之让人心生好感。 程秀秀捂嘴不动神色地又打量了一眼姚九歌,见她似笑非笑,分明有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头却尽是冷色。 姚九歌跟着秦疏白那么久,早就将他的气势学了八成,自然会让程秀秀心生害怕。 果然,程秀秀立刻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八章 是吾故人【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有了人带路,找人的时间就节省了许多。只是他们并没有在路上花费太多时间,因为长宁街根本就在新楼的后面,只不过隔了薄薄一层墙,走过一个转弯,便到了。 姚九歌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新楼,若是眼神再好些,住在长宁街的人几乎能看见里头房间内的景象。 这样一个喧哗之地,又靠近风月场所,自然房价比其他地方要便宜。 那些有些地位又恰巧有些钱的人根本不可能会买长宁街,而普通百姓也厌恶这里的喧嚣。 也正因如此,长宁街远离正常生活,多的是三教九流,带他们进入长宁街的那人更是三番四次特意叮嘱他们千万不要露了钱财。 可见长宁街的秩序混乱。 “这里便是伶姐的住所了,小的还另有事,就不陪两位贵客进去了。” 白皓涟点了点头,临走前塞给那人一锭银子。 如程秀秀所说,程先生的住所前果真种着一颗柳树,应该种了有些年头,照顾的也一直很好。 枝叶高垂,有一半已经垂进了院子。 姚九歌抚着柳树的枝干,有些意外地看见中间有一处被人为地剪掉了一段,而且看样子,应该不久前才被人剪过,否则被动手的痕迹不可能会如此的清晰。 院前什么都没有,唯有这一棵柳树,白皓涟又说他的父亲一直放不下这位程先生。 姚九歌挑挑眉头,觉得来龙去脉已经被自己猜的差不多了。 “阿姚,我这样来见程先生,是不是太匆忙了?” “哪里匆忙?” “毕竟是先父好友,我是否应该备礼再来?” 白皓涟说着,已经愈发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不礼貌,他整了整衣襟,准备先回去买上一份礼物再登门。可姚九歌就没有那份闲心了,她好不容易有心情做个好事,自然不会中途就放弃,所以她立即拎住白皓涟,带着他敲了敲大门。 姚九歌敲了很多次都不见有人来开门,她当即挑了挑眉头。 “阿姚,算了,程先生应该是出去了。” “不行,我来都来了,就这样回去实在委屈。” 白皓涟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看了一眼态度十分坚定的姚九歌,突然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慢慢酝酿。 果然,眼见无法正门拜访,姚九歌干脆带着白皓涟十分猥琐地从墙翻入。 白皓涟哀嚎了一声。 “行了,我们进去看看,碰碰运气。” 白皓涟叹了一声,觉得就算此时程先生在家,肯定也会对他们这种近乎土匪的行为感到厌恶的。 这下子,他可能不能圆满完成先父的意愿了。 他叹着气,但是步子倒是跟着姚九歌一点点往前挪着。这位程先生的院子布置的很雅致,有几番朴拙的雅趣 栽了满院的竹子将阳光都挡着,很是凉爽。竹林旁摆了一石桌,石桌上头有一封还未写完的书信。 姚九歌看了一眼信封上娟秀的白诚轻启四个字,就迅速将视线移开。 “程先生不愧是先父的至交好友,连喜好都相同。” 白皓涟看着满院的竹子,不住的感叹,他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露出了十分感伤的表情。 姚九歌见不惯这种思念亲人的神情,所以她立刻转开视线,摆弄了一番竹叶,淡淡道:“又或许是因为这位程先生怀念你父亲,这才栽了满院的君子竹,以此想念他呢。” “阿姚的意思是?”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拽着白皓涟,突然朝着竹帘处,笑道:“程先生,我说的可对?” 白皓涟一怔,也忙随着她的声音朝竹帘望去。同时,心里又有些震惊,他自诩自己的武功不弱,可却怎么也探查不出竹帘处有人。可姚九歌却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不同。 更让他震惊的是,姚九歌几乎是在和自己闲聊的同时发觉了竹帘处有人的,这需要多强大的洞察力? 他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因为就在刚才,他看到竹帘动了动。 这位程先生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在姚九歌出声叫人之前,她也不打算自己主动出来,等到白皓涟和姚九歌都看着竹帘处时,她也未急。 长宁街一片脏乱,新楼的靡靡之音又经常飘入庭院,可这里,却像是半点也没沾染到俗气一般。 “二位在白日便急着做梁上君子吗?”这位程先生撩开竹帘,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语气不轻不重地开口道。 她的模样并不算很年轻,看着甚至有点盛气凌人的意思,可眉眼舒展,却又硬生生将这抹盛气凌人给拉下去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怎么看却也不像是什么好相处之人。 她脊梁挺直,身形瘦削,浓妆之下,也遮不住她的孤冷。她说完这话,也不等人回答,就又径自道:“只是我这院中,除了一片株,唯有一伤心人而已,二位若是想要钱财,恐怕是要你们失望了。” “程先生方才说只一伤心人,那么敢问程先生,为何自称伤心人?” 程先生一愣,面上立即露出既羞愤又怀念的声音,也只有到此时,她的面上才显现出了除了孤冷以外的其他神色。 生动又带着无法让人忽略的绝望,那份绝望透过她的心,刹那间涌上了姚九歌和白皓涟,让他们两个也在瞬间差点被绝望笼罩。 程先生也在此时踏下台阶,朝姚九歌走去。 “你为什么叫我程先生?你……是谁?” 姚九歌轻轻挑了眉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白皓涟。 白皓涟连忙开口道:“程先生,我受父亲所托来找你……” 程先生面上闪露了一丝疑惑,随即皱了皱眉头,道:“你是白诚的儿子?” 白皓涟点点头。 程先生有些惊讶地看着白皓涟,看着他的眉眼,的确从中看见了很熟悉的人的影子。 可在这是,这股惊讶又转而化成了愤怒,她甚至转过头不想去看白皓涟的脸,语气中更是带着不耐烦和哭腔。 隐忍着的哭腔藏着许多心事,难过的情绪一触即发,即使她现在没有流泪,可却也仿佛已经流了。 当悲伤到达极致,还在乎什么实不实质,一切从心出发,而程先生的心,早就已经被酸涩的情绪塞满,根本不用说明,她身上的绝望就足以让人窒息。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程先生的面上只在一开始流露出了软弱,很快,就又恢复如初,又是一派孤冷,她说着,已经转过身,一副再也不准备和他搭话的模样。 白皓涟有些着急,他掏出紫檀盒,试图再次打动这位程先生。 “程先生,我知道您与先父曾是至交好友,虽然不知您为何与先父绝交,可先父临死前都还念念不忘您,如今先父已亡,还望先生您,能原谅他。” 程先生的身子在一刹那变的僵硬,白皓涟说完这句话已经许久,此时正忐忑地等待着呈现的回话。 而程先生却始终背对着他们,不回话,也不再说别的什么。 白皓涟还想开口,结果被姚九歌一把捂住嘴,她朝他轻轻摇摇头。 不久后,程先生这才缓缓转过身,她看着白皓涟,半晌,开口道:“他……死了?” 白皓涟点点头。 程先生静静地看着白皓涟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了一声,只是笑中的惨然,令人听着都有些悲痛欲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八九章 是吾故人【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程先生名叫程之伶,早年在新楼年少成名,慕名而来的恩客为一睹她的风采,甚至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佳人一笑。 程之伶捧着紫檀盒,领着姚九歌他们进屋,屋内同外头一样,时时透露着文人雅士的雅趣。 清茶,名画,古琴,一几,一人。 一切装饰都与程之伶的曾经过往挂不上一点瓜葛,清淡的仿佛一个隐居的雅士。姚九歌抬眼四望,见一旁挂着的一幅山水画下方放置了一个瓷瓶,瓷瓶上头正插着两根柳枝。 应该是见而不得,退而求其次,以故人之画安慰孤独的心。 “你父亲少年时也曾是我的恩客之一,多次为了见我而不惜花重金,那时我风头正劲,慕名而来的人每日都有,自然记不得你父亲。” 程之伶一边说着往事,一边将白皓涟两人迎到几案旁,替他们斟了一杯茶,这才又悠悠道:“后来,我的嗓子在一次事故中毁了,自那后再也无法登台,虽说靠着这张皮囊又勉强撑了几年,可到底不能长久,那时候,我受尽冷落,只有白诚还一直来找我。” “那时我们经常对月长吟,他教我念书,教我诗词,每日清晨,他抚琴我跳舞,日子多么快乐。” 程之伶回忆这段往事时看的出来很是眷恋,就连一直硬邦邦地语气都突然变得柔和,但这柔和也只维持了一会儿,便又立刻消失。 “我那时还天真的想,倘若能一直如此,即便伤了嗓子又能如何。”程之伶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在嘲讽白诚还是在嘲讽自己。 “可我毕竟是妓,不论当时的生活多么美好多么令人艳羡,却总是不能长久。我在新楼长大,见惯了人情世故,早就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根本留不住一份真挚的情。当时我就在想,留不了他一生,那么只留一时也好。” 姚九歌抿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程之伶。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他跟我说回去就退了婚事,然后将我接过去,一起好好生活,我自然是不信的。镜花水月,一切皆空,恩客远去,哪有再回头的道理。可我当时宁愿相信,宁愿相信他是不一样的,或许白诚他,真的会来找我。” “二十一年了,我等了二十一年,却等来他已死的消息。” 程之伶笑了一声,抿了一口苦茶,道:“而且居然还是由他的儿子来告诉我的,他是不是故意想恶心我?” “不是这样的,程先生……” “什么程先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我的嗓子已坏,早就是废物一个了。” 白皓涟抓着茶杯,虽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往事,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为什么他的父亲一直都郁郁寡欢的原因,可天性善良的他却无法恨程之伶。 “父亲与我母亲乃家族联姻,当时白家馆深陷危机,若是不与人联营,恐保不住白家馆。在我的印象当中,父亲总是沉默寡言的,总是天天喝醉,却不肯和我母亲说一句话。我那时不懂,也恨过我父亲,可后来等我渐渐长大,也明白,情这一字,不仅害了我父亲,也害了我母亲与我。没有任何感情做基础的婚姻,的确让父亲生不如死。” “砰”的一声,程之伶手中的茶杯倒地,她连忙背过身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这才有些抱歉地回过身来。 她同白诚分开之后,几乎就断开了与外界的联系,只是偶尔会去新楼教一些姑娘唱曲儿的技巧,除此之外,根本就闭门不出。世事变化,都与她无关。 一方面是被白诚伤透了心,不敢再去接触外人,另一方面,也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不肯再让自己投身。 而在她刻意不接触外界消息的二十一年后,竟然告诉她其实白诚对她一直有情吗? “倘若他一直还记着我,为何不来找我?” 姚九歌微挑了眉头,将茶杯放下,道:“或许是因为程先生在得知他成亲后就与他狠心断了联系吧。” 程之伶怔愣,道:“我当年确实给他写过一封绝别信……” “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他很想来找你,可是又怕你见到他生气,父亲说你的身子不好,若是气坏了,他会比现在还要难过。” 所以才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悲痛,也不愿再去找程之伶一面。 可白诚又哪里想到,程之伶这二十一年来,根本就没有停止过想他,只要两个人能有一方有勇气再踏出一步,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程之伶这才知道因为自己的胆小而错过了整整二十一年,她低下头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冷漠以对简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两个人,明明相爱,却最终因为胆怯而终于失去了对方。 桌上的紫檀盒自进门就没有被打开过,程之伶将它重新捧在手心,顿了顿,终于还是缓缓打开了它,随后,她一手捂住嘴,一手几乎再也捧不住紫檀盒。 对面的姚九歌眼疾手快,立刻冲在紫檀盒掉地之前接住了它。 里头是一个玉镯,泛着翠绿的光泽,内部似乎还刻了两个名字。姚九歌没有细看就将盒子盖上,但大约也知道,那名字一定是白诚和程之伶。 白皓涟之前也不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现在终于有机会瞄上了一眼,随后就解释道:“这是我白家的家传之物,历来是带在正妻手上的。” 白皓涟也觉得有些意外,他看着紫檀盒,终于也意识到这位程先生在自己父亲心中的地位。 “母亲曾经问过父亲为何不将这镯子送她,当时父亲借口镯子已丢,却没想到竟被他一直好好保管着……父亲心中所爱,一直都只有你……” 姚九歌看了白皓涟一眼,道:“既然是家传之物,你父亲说弄丢了,应该遭到了不少的奚落吧?” 白皓涟点点头。 程之伶也在此时恢复了平静,她十分珍惜地捧着紫檀盒,将脸靠在紫檀盒上静了好一会儿。 “你的父亲人很好,待我也很真心,舍不得让我做任何的家务,天稍微冷些,就怕我冻着,天热了,又不辞辛苦地替我每日摇扇,在他走之前还说过无论如何也要为我取一块冰来。” 程之伶说着说着就笑了,轻声道:“那时我迷上了李良的山行游记,满心想要跟着书上写的地方去看看,你父亲听说了,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带我走。” 白皓涟也笑了一声,道:“父亲从未带我母亲去过任何地方。” “你父亲这般好,只可惜……” 只可惜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程之伶看着白皓涟斯文又和善的模样,笑道:“你长的很像你父亲,白诚若是知道你这么懂事,一定也很高兴。” 白皓涟又作了一个揖。 “我想去看看你父亲。” 白皓涟一怔。 “我错过你父亲二十一年,已经不想再继续错过了。” 白皓涟愣愣,点点头。 程之伶是一个说走就要走的性子,白皓涟带这姚九歌走向屋外,而程之伶则准备细软,是打算今日就要走了。 而白皓涟自然不放心让程之伶一人回去,所以他也是要跟着程之伶一起回大晁的。 他也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去了,于情于理,也该回去看看。 但若是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再次见到姚九歌了。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如此顺眼的姑娘,可转眼却就要离开。 姚九歌看到他不舍的表情,以为他是在舍不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即安慰道:“我迟早要回大晁的,到时候一定来看你。” 白皓涟动了动嘴,最后还是点点头。 “你来白家馆,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姚九歌笑着点点头。 她一边和白皓涟说着白家馆的特色菜,一边心情很好的往外走,可门才一打开,就引来了一阵杀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诸葛云深一把将姚九歌护在身后,一掌朝白皓涟袭去。 白皓涟不知所云,只能处于自保反手攻击而去。 诸葛云深不知为何脾气突然很大,压制的白皓涟在院中频频被他打中要害,眼看就要受伤,姚九歌无语地一把将诸葛云深拉住。 “你疯了啊?” “你别拦着我!这个骗子!竟然想把你骗走!” 姚九歌:“.…..” 眼看诸葛云深还想继续,而屋内的程之伶似乎也已经收拾妥当,姚九歌当机立断,将诸葛云深扯到了一边。 诸葛云深自然是不敢跟她还手的,所以轻易地就被姚九歌拽走,但是拽走归拽走,一双眼却还是不肯放过的瞪视着白皓涟。 “把你的眼神收回去!怎么跟我的救命恩人说话的!” “他什么时候救过你?” 诸葛云深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立刻,又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重点,他着急的一把抓住姚九歌的肩膀,着急道:“你受伤了?谁敢伤你?等我给你报仇!” 姚九歌扶额。 “他是白家馆的主人,你说他是不是我救命恩人?你不知道你选的那家客栈做菜很难吃吗?” 诸葛云深回想了一下,觉得姚九歌昨天晚上吃的好像确实挺少的。他越过姚九歌,又看了一眼看着就是一副柔弱书生样的白皓涟,显然不肯相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家馆主人。 “你不是为了减肥才不吃的吗?” 姚九歌敲了敲诸葛云深的头,无语道:“你才为了减肥不吃饭!” 不远处竹帘一掀一放,程之伶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看到院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将询问的目光放向了白皓涟。 白皓涟一见到诸葛云深就被他打,哪能知道诸葛云深的身份,所以姚九歌忙笑着打圆场,道:“程先生,这是我朋友,早上没见到我,所以有些着急来寻我的。” 程之伶闻言点点头。 “那你这位朋友倒是很在乎你。” 程之伶既然已经准备好细软,白皓涟也自然耽误不得,他呛了两声,又看了一眼姚九歌。 他忽视了一旁虎视眈眈的诸葛云深,从怀中掏出那枚写着“白”字的令牌,很认真的叮嘱道:“阿姚姑娘,这是我白家令牌,送给你……” 姚九歌刚想拒绝,白皓涟已经率先将令牌塞到了她手里,眼里已经全部都是不舍,这眼神让诸葛云深看的很是火大,他立刻将姚九歌塞到自己身后,阻挡了白皓涟的视线。 白皓涟不想那么快就离开姚九歌,可是如今状况却不得不在此分别,也不知下次见面将在何时。 他觉得有些可惜,暗叹了两声。 “阿姚姑娘,那我便先走了。” 姚九歌朝他挥挥手。 诸葛云深没好气的将她的手扯下来,瞪了一眼白皓涟。 等到他们两个人离开视线,诸葛云深这才道:“你怎么回事!你知道他是好是坏吗就跟着他出来!这长宁街我可听说了,乱的很,你还敢跑来这!” “我也是在帮人么。” 诸葛云深瞪着她。 “再说了你刚才什么态度!好厨子难道不应该得到尊重吗!” 诸葛云深继续瞪。 “瞪什么瞪!” “不是,我说,你这么喜欢和会做菜的男人聊天,是不是因为还想着秦疏白呢?” 姚九歌瞥了他一眼,实在是懒得和他说话。 方才程之伶的话对她而言只是回忆,对于姚九歌而言,却如同醍醐灌顶。白诚是这样的人,秦疏白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京城到南尺,哪里不是将她照顾的好好的? 他一个王爷,每天不辞辛劳地给自己做饭,若说里头没有感情,谁信呢? 姚九歌隔着墙,仿佛要越过整条长宁街,看向远处根本看也看不见的大晁的方向。 不知道现在秦疏白,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零章 皇上救命【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他们在镇上也只逗留了一夜,等到诸葛云深气哄哄地将姚九歌找回来时,顾左和顾右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各自牵着一匹马等在客栈门口。 “诸葛是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你两告的密?” 顾左趔趄了一下,连忙纠正道:“姑娘怎能这么说,我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姚九歌送了顾左一个大白眼。 “我的安全不是一直被你们包揽了吗?说!到底为什么!” 姚九歌一把抢过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对顾左严刑逼供。顾左哪扛得住这架势,他求救般地望了一眼顾右,顾右给了他一记自生自灭的表情。 “姑娘,时候不早了,您还得抓紧赶路啊。” 顾左扯了一个最实际的话题堵住了姚九歌的逼问,看着她眯了眯眼,挑着眉头的模样,顾左的心中直打颤。 药儿姑娘和他们家主上可真像啊…… 所以他更不能说是为了防止别的男人夺走他家主上在药儿姑娘心中的位置,这才找的诸葛云深了…… 如今诸葛云深长期陪在药儿姑娘身边,他们也只能利用他来赶走别的男人了。 想到此,顾左又觉得责任重大的叹了口气。 姚九歌才刚离开南尺,连东渤的影儿都还没看见呢,就已经又认识了白家馆的主人了,这要是到了东渤,指不定又要认识些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男人。 顾左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姚九歌的容貌,觉得哪怕姚九歌是个草包,冲着这张脸也会吸引到别人。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 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被老妈子的目光关怀了一次的姚九歌:“.…..” 其实她本来是并没想怎么逼顾左的,只是顾左自从秦疏白走后就一直用那种关怀的目光在暗处极其猥琐的盯着自己,她实在是好奇,这才忍不住想要逼问。 不过现在来看,猥琐归猥琐,该不说的,顾左死也不会说。 她又看了一眼顾左,终于还是决定放弃逼问,继续赶路。 得以解放的顾左舒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这一路,除了总有人献花献礼拦住了他们的马之外,倒也没遇到什么大的麻烦。 从镇子出来,到东渤的这一路,山山水水,美景迷眼,他们一路看看停停,在路上耽搁了大半个月,这才终于赶到了东渤。 七月中旬,天已入伏,如诸葛云深所说,越到东渤,越让人觉得炎热。 姚九歌耳边夹着一朵淡紫色的花朵,将手撑在头上往远处看了一眼,城墙内外进出的人寥寥无几,看着极其冷清,也不知道城内会是怎样的景象。 城门口驻守的官兵此时也是被天气热的没什么力气,全部都躲在阴暗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头盔给自己扇风,一副难耐酷热的模样。 诸葛云深好久没回东渤,此时看到熟悉的建筑,心情极好的哼了一声,极其自然地将自己切换到了主人的模式,拉着姚九歌的马带着她就要进城。 “什么人!” 躲在阴影处的官员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几人迅速围了过来,眼神却全都放在姚九歌身上,偶尔也有一两个悄悄地将视线放到了一旁已经黑了脸的诸葛云深上。 “想进城?” 其中一个官员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即伸出来想要摸一摸姚九歌骑着的马,但这马似乎也有灵性,等到这手已经伸到了它的脸附近时,突然喷了喷气,朝着这名官兵嘶鸣了一声,吓的他立刻倒地。 姚九歌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官兵被这一吓没了面子,当即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全部不约而同的挡住了他们的路。 “想要进城?把身份牌子给我看看!” 诸葛云深当即眉头一皱。 按理来说,平日里进城的都用不着检查身份牌子,偶尔特殊时期,倒是实行过对每一个进城的人都检查身份牌子,以免有敌人混入。 其实这些守着城门的官兵的确有权利实时检查任何一人的身份牌子,倘若在发现有异常时,可以不用禀报,率先检查可疑人的身份。 当初这道命令,还是自己亲自下的。 本来是为了筛出敌人,没想到在此时,却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姚九歌如今被天下通缉,拿出身份牌子不就是等于寻死吗? 而且以姚九歌的性子,这种所有人都知道很重要的东西,她真的也会时常带在身上吗? 按照他这几日与姚九歌的相处经验来看,很可能早就被她丢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绝对不能交出身份牌子。 诸葛云深当即冷下脸,道:“查什么身份牌子,我看你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吧?” 官兵恼羞成怒,将长矛对着诸葛云深,大声道:“大胆!竟敢拒绝配合!” 诸葛云深将马头扭到一边,觉得若是再不抛出自己的身份,可能连进城都是个麻烦。 不过这群人愚昧无知,自己又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轻易说出,估计他们也是不信的。 “裴三省呢?叫他来见我!” 裴三省是负责城楼安全的统领,诸葛云深毫不畏惧甚至还能叫出裴三省的名字来的模样,让这几个官兵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 之前只是觉得这两人模样都上等,衣服布料看着也很贵的样子,所以想趁机勒索一番,顺便调戏调戏这个小娘子却压根没想过会惹到大人物啊。 和诸葛云深搭过话的官兵小心地看了一眼他,只觉他周身气场都可怕的吓人,这下是愈发觉得被自己拦下的人身份不普通了。 “大胆!竟敢直呼我们裴大人的名字!来人啊!给我拿下!” 诸葛云深气的眉头一跳。 “不过,想不被抓起来也容易。”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头的官兵看着姚九歌,一脸贪婪相,道:“把这小娘子交给我,你就可以进城了,怎么样?” 诸葛云深气的脸都黑了。 好啊,他下旨给了这群人权力,到头来却被这群人用来作威作福,该查的不查,不该查的非要死皮赖脸的动手。 这样怎能做好守卫的指责? 如今是午时,裴三省应该在楼上盘查登记资料,诸葛云深按了按眉心,怒喝道:“裴三省!” 他这一身怒喝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更别说离他最近的姚九歌。 本来姚九歌是觉得诸葛云深身为东渤皇帝竟然会被自己的官兵拦住路有点好笑,所以才出了会儿神看戏的,没成想诸葛云深这么一嗓子就把她拽回了现实。 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确定自己的耳朵没被他吼毛病后,有些嫌弃地看了诸葛云深一眼。 就在城楼上的裴三省被这怒吼吓的手一抖,他第一反应是要骂过去,第二反应则是,咦,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他下意识地走出去往下一看,当即吓白了脸。连滚带爬,一边收拾自己的官服,一边急匆匆地往下跑。 身后的侍从左一句“大人小心!”右一句“全都闪开”瞬间就开了路,裴三省毫无阻挡的滚到了诸葛云深前头。 待看清了诸葛云深已经有些黑的脸时,他吓的话也说不出了,立刻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微臣裴……裴三省,叩见皇上……” 拦着诸葛云深地几个官员当即吓的丢了长矛,这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什么人,连忙也跪下来高呼万岁。 “裴三省!你是怎么当的差!你看看你手下的这些兵!利用权力为非作歹,还怎么保护百姓的安全?” 裴三省满头大汗,连忙称是。 “因为可以捞到好处,所以不管来人是谁,只要好处得手就能立刻进城,裴三省,你说,这些年,你们都放进来了多少身份不明的人?” 裴三省的汗出的更快了。 “皇上说的是,皇上说的是……” 诸葛云深拉着姚九歌的缰绳,带着她进了城门,临走前瞥了一眼裴三省。 “日落前写一篇重新编整方案给朕,交不出来,提头来见!” “微臣遵命!” 等到他们走远,隐隐能听见身后裴三省怒气腾腾地踹人的声音,以及将那群人压下去而发出的一阵阵噪音。 “你这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小心早衰啊。” 诸葛云深看了她一眼,道:“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我也不想吼人的,实在是那群人太欠骂!” 姚九歌慢悠悠的骑着马,闻言,道:“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还真的挺关心朝局的。” 诸葛云深一怔,哼了一声。 “这本来就是朕的责任。” 姚九歌笑了一声。 这条街一路往里走,便能到宫城处,只是马儿走的慢,所以比预料之中的时间要多了那么一会儿。 姚九歌顺手还买了一串糖葫芦,丝毫没有即将进宫时的紧张。 她嚼着一颗糖葫芦,看着巍峨的宫墙,突然好笑地挑起了眉头,道:“想想也是奇怪,我每到一个国都,肯定会和这个国都的皇帝见面。” 诸葛云深也笑了一声,道:“自然是因为阿姚面子大。” 守卫宫城的侍卫自然认得诸葛云深,虽然对于他们皇上出门一趟却带回来一个陌生女子感到意外,但他们依然什么都没说,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 姚九歌看了一眼跪着的侍卫,觉得自己自从进了东渤,似乎就是在别人的跪跪跪中而来的。 宫门大开,不远处得到消息,急急赶来的内廷侍卫长一脸惊喜,看着诸葛云深满脸得救了的表情。 姚九歌挑眉看着他冲向诸葛云深,觉得若不是现在人太多,这个内廷侍卫长估计都要抱着诸葛云深了。 “做什么,急急忙忙的,像话么?” 内廷侍卫长宋一都快哭了,极其紧张极其委屈道:“皇上您终于回来了!” 姚九歌在一旁听的又是眉头一挑,这语气中包含的思念与兴奋,真是让人闻之流泪啊。 她看了一眼宋一的模样,长得的确不错。 她眯着眼,用着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诸葛云深。 诸葛云深面色又是一黑。 “阿姚,这是朕的内廷侍卫长,你别乱想!” 姚九歌笑了一声,道:“你心虚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啊。” 诸葛云深看了她一眼,指着她的眼睛,道:“你是没说什么,那你倒是收起你这副八卦的表情啊!” 姚九歌又“噗嗤”了一声。 宋一听到诸葛云深毫无脾气的开始斗嘴,他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姑娘,他抹了抹脸,立刻又恢复了内廷侍卫长该有的冷静和威仪。 “皇上,这位姑娘是?” “捡来的小祖宗,准备带回宫好好伺候的。” 宋一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后又觉得这样似乎显得自己太无知,立刻又咳了一声,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冷静。 “皇上,您这次出宫太久,您养的那盆花都因为没人照料死了。” “你说什么!?” “您为什么要把花藏的那么好,属下找到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它喜阴凉,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么一处好地方,居然死了!宋一,你怎么当的内廷侍卫长,朕要砍了你!” 诸葛云深一路骂到宫内,姚九歌一边跟着走,一边无语地听着。 就这副德行,姚煜不找他才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一章 皇上救命【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姚九歌最后是被诸葛云深拖回宫内的。 虽然诸葛云深再三叮嘱东渤的气候不同于南尺,但令姚九歌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差别竟然这般大。 作为一个在宜人气候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姚九歌在进入东渤城内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出现了类似于中暑的情况。 头顶太阳毒辣,照的整条宫道都像是被蒸煮过一般。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处有阴影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这条宫道又长又宽,期间几乎没有可以暂时躲避阳光的地方,姚九歌本来还可以硬撑着走在诸葛云深身后,靠他勉强遮挡一些阳光,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随着时间的变幻,头顶的阳光渐渐移到了正中央,姚九歌摸了摸头顶心,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头发可能就要被烧焦了。 东渤在南尺的东南面,两国之间距离快马加鞭三五天也能到达,可其中不同竟然如此之大。 分明是同一片天地,可南尺和东渤竟然好像处在两个世界一般。 而夏季的高温也使得东渤人的肤色较之其他国家都要黑许多,为了防暑,夏季的服装也多以清凉为主。 在东渤街头,甚至能看到有胆大的女子直接露出了胳膊,而路过行人也多见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眼光。 这就难怪了。 大晁富庶,民风保守,可姚九歌身为大晁人,却在诸葛云深面前毫不害羞的撩起衣袖,甚至直接露出自己的双脚浸泡冰凉的湖水,而诸葛云深却不对此有任何的意见。 大概是在东渤见惯了,所以才不少见多怪吧。 姚九歌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冲着东渤这民风,她决定暂时原谅这灼热的天气。 被诸葛云深拖回宫殿后,姚九歌还是缓了半天这才勉强有了精神。 因为天热的原因,所以就连蝉鸣都比南尺要来的更加的密集。姚九歌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朝冰鉴靠,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摸脸,早就已经全是汗。 “诸葛,你们国家应该没人写盛夏光景的吧?” “什么意思?” “这么热,还会有文人写写不痛不痒的盛夏景色吗?这种天气,如果是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诸葛云深笑了一声,见姚九歌极其依赖冰鉴,便将冰鉴朝她那边又移了一点,道:“这还不是最热的时候,阿姚就这副德行,恐怕再过几日,你连门都出不了。” 姚九歌瞪大双眼,震惊了。 “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等凉爽了我再来。” 诸葛云深一把将她拉回来,道:“你要实在怕热,就待在朕的冰窖里,朕叫人给你收拾收拾,你直接住那。” 可能会面临被冰窖冻死的姚九歌:“……” 看着自家皇上丝毫没有脾气的跟面前这个姑娘打闹,宋一突然觉得脑袋有点疼。眼看这两人就要打起来,宋一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职责,立刻冲上去将他们二人分开,这才拱手对着诸葛云深,道:“皇上,您今日这般高调,恐怕杨大人已经知道您最近这段日子不在宫里了……” 诸葛云深一把将姚九歌扯过来,虽然自己的脚也因此被狠狠踩了一脚。 他嘴角一抽,瞪了姚九歌一眼,道:“我去宫外接个朋友过来,杨大人也要管吗?” “那他肯定会问,皇上,您整日公务繁忙,何来的时间认识宫外的人?这名女子看着眼生,怕不是东渤的人吧?皇上,您是不是又偷溜出宫了?” 宋一轻咳了一声,模仿着那名杨大人的口气一边虚虚抚着根本不存在的胡子,一边一本正经地模仿着。 杨大人应该是一位老者,所以宋一模仿时刻意带了一些颤意,只是这颤意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就已经几乎要破音,听着很是难听。 诸葛云深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四下一看,立刻就要搬起冰鉴朝辣眼睛的宋一砸过去。 “别别别,皇上饶命,属下这不是也担心您么。” 诸葛云深轻哼了一声。 宋一同诸葛云深从小一起长大,所以私底下也表现的稍微没些正形,一看就是极其得他的信任,否则也不可能说话这么生冷不忌。 自此诸葛云深出走皇宫,宋一也有差不多快一个多月没见到他,此次诸葛云深回宫,就算宋一没直接说出来,也看的出来他的欣喜。 两人这么闹了一会儿,宋一突然一愣,惊喜道:“皇上,你……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红润?精神看着也好了很多……” 诸葛云深听着宋一已经惊喜地快控制不住音调的样子,笑着戳了戳姚九歌的脑门,道:“是阿姚救了朕,朕现在已经不会每天都头疼的睡不着了。” 宋一瞪大了双眼,看着诸葛云深的确已经消了黑眼圈的模样,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之前内廷侍卫回来复命的时候,说诸葛云深在一个叫什么空空的家里住了下来,甚至还强硬地将他们全部赶回来的时候,宋一差点就提剑要冲到南尺去。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宋一却清楚的很,这些年诸葛云深几乎被病魔折磨的只剩下一个躯壳,眼看他一年年的失去希望,一年年的消瘦下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替他受过。 可才出去一个多月的他们的皇上,他最珍重的伙伴,却告诉他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吗? 宋一看着诸葛云深肯定地点点头,立刻将感激的目光看向姚九歌。 “扑通”一声,宋一直接跪在了姚九歌面前,吓的她立刻就要将他扶起来,但宋一又怎么会被轻易扶起。 他挺直脊梁,带着感激的语气就在这时响起:“神医救了皇上,就是我东渤的恩人,我宋一的恩人!宋一愿意替神医上刀山下火海!” “我又不是大夫,只是你家皇上发疯的时候正巧被我看见,顺便救的,并不需要你这么感恩。” “不,恩人,从今往后,恩人即便想要宋一的性命,宋一也绝不眨眼!” 姚九歌无语地看了一眼诸葛云深,微微挑眉以示询问。 诸葛云深耸肩,示意她自己解决。 姚九歌又一个挑眉。 诸葛云深:“……” 他只好认命地蹲下身,看着已经激动地流下眼泪的宋一,抿嘴笑了一声。 “好兄弟,你这样激动,怕是会吓到阿姚。” 宋一一听,立马抹掉眼泪,赶紧站起来,抱歉道:“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 姚九歌看着宋一失态的模样,忽然道:“你是内廷侍卫长,经常跟在诸葛身边是吗?” 宋一点点头,道:“自从皇上……我便几乎每天都跟在他身边。” “那你有没有见过姚煜?” 宋一看了一眼诸葛云深,见他点头,这才努力回忆了一番。 他常年跟在诸葛云深身边,自然是知道姚煜这号人物。 “倒是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上次论道,偶尔得见,还有一次在宫中,只是我也不太确定……” 宋一皱着眉头,突然又道:“我想起来了,皇上失眠了大半个月后,我曾经在一处假山后听到了一些谈话。好像是说什么等时机成熟了就带人走的。” “我还想听的清楚些,但说话那人极其警惕,我一靠近,就突然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早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又是要将人带走吗? 诉卿是这样,诸葛云深也是这样。 看来他们是要带着人做些什么。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其实暗中一直有人监视? 姚九歌看了诸葛云深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们带走人做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让人生不如死。 “这几日我会一直跟着你,我怀疑姚煜会再次动手。” “姚煜?”宋一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询问,内室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还有一声吃痛的呜呼声。 宋一看了一眼内室,无语道:“老五醒了。” “朕不在宫的这些日子倒是真辛苦他了,走吧,去看看。” 身为东渤皇帝,却时常不在宫内,大小事务都需要内廷侍卫长宋一来打理,在这九州大陆,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跟着走进了内室。 因为怕露陷的缘故,这一个多月他们都是对外宣称想试着进行一种新的上朝方式,那便是将每日的奏折全部派专人送入寝宫,由深居简出的皇上批阅。 一来是检阅官员的能力,二来是防止附和,以便得到更准确的情况。 这命令一出,虽然大家都对此感到疑惑,但也没人敢忤逆皇上,除了耿直的杨大人经常会时不时的跑来询问之外,倒也还算清静。 而将奏折送到寝宫,也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议事殿,御书房,每一个地方都有专人把手,更是时常有官员来来往往是,时间一长,难免会露陷。 但寝宫就不一样了,除了历经三朝的杨大人,还有谁敢轻易过来。 姚九歌踢翻了一叠靠在一边的奏折,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此时内室几乎已经被奏折扔满,看得出来冒充者的不耐烦。 那被宋一唤作老五的男人伸了一个懒腰,比之一个多月前,明显瘦了很多,他一看到诸葛云深,立刻眼前一亮,几乎是哭着冲了过去抱住诸葛云深的大腿。 “皇上救命啊!皇上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属下就要猝死了!” 诸葛云深嫌弃地伸出指头弹开了老五。 “哭那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虐待你!” “可不是虐待吗?” “你说什么!!!” “不不不,皇上恕罪,属下嘴笨,说错话了,说错话……” 站在一边的姚九歌看着他们的互动,有些无语地扶额。 之前秦疏白说东渤是一个难缠的角色,他是真的认真的吗?就诸葛云深这种随随便便找人代替自己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蠢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二章 皇上救命【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内厅侍卫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下级数百名,中级数十名,而上级则有十名,由宋一担当侍卫长,取宋为姓,分别从一到十为名。 这位宋五便是排号第五的上级侍卫,最为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所以才会在此次假冒诸葛云深以应付别人。 而分别从各个朝臣府邸送过来的奏折则由另外九名轮流批奏,今天正好轮到了宋一。 内室奏折被丢的到处都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落座的地方,姚九歌寻了一会儿,索性盘腿坐在一堆奏折上头,笑道:“内厅侍卫以保护皇帝为指责,如今竟然还多了一项替皇帝批阅奏折的任务。” 宋五之前没见过姚九歌,又勉强才睡醒,自然错过了刚才的对话,此时见她竟然胆大包天的坐在奏折上头,立刻就要怒喝。 宋一当即一把捂住宋五的嘴,介绍道:“这位阿姚姑娘是皇上的恩人,治好了咱们皇上多年的病魔。” 宋五激动的眼睛睁大,若不是宋一拦着,恐怕姚九歌又要经历一次被人跪拜的感觉。 诸葛云深看了一眼被宋五放在最前头的奏折,随意的翻看了两本,询问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倒也没什么,不过杨大人最近出入寝宫频繁,应该是已经开始怀疑了。” 诸葛云深点点头。 杨大人身为元老重臣,从他登记开始就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要是被他发现了真相,指不准要念叨死自己。 他摇摇头,似乎是想要甩掉之前那些记忆。 “还有呢。” “许丞相五天前曾经过来探望,打着关心皇上的身体的借口在寝宫眼珠到处乱转,我看他也是在偷偷谋划着什么。” “哦对了,听说许丞相昨天晚上还偷偷会见了天浔的人。” 诸葛云深看了一眼突然插嘴的宋一,道:“你这听说可靠吗?” 宋一连忙点点头。 “我是听宋三说的,他昨天晚上溜出去喝酒,正好撞见。” 诸葛云深猛地将奏折丢到桌上,冷哼道:“朕不是让他不要再喝酒吗!身为朕的内厅侍卫却嗜酒成性,还怎么保护朕!” 宋一附和了几声,道:“是啊,属下也是这么跟宋三说的,不过宋三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去品酒,属下觉得品一品也没什么,就让他去了。” 诸葛云深气的将视线放到宋一身上,有点后悔刚才把奏折丢桌上了,他就应该丢到宋一头上!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宋一有些懵地看着诸葛云深,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老三是属下的兄弟,自然是要信任的……” 诸葛云深:“.…..” 外室的冰鉴还没有将凉气传到内室,姚九歌在那坐了一会儿,已经觉得有些闷热,不过看在诸葛云深正在探讨国事的份上,到底还是闭嘴不语,随手拿了一本奏折扇起风来。 姚九歌在宋一和宋五心里早就已经是大恩人,更何况人还是由他们皇上亲自带过来的,就更加让他们放心了,所以他们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顾忌到姚九歌。 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姚九歌听见。 所以听完了宋一和宋五的报告后,她突然笑了一声,道:“天浔的野心倒是够大的,才打了败仗,就又盯上你们东渤了。” “什么意思?”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诸葛云深直觉姚九歌知道什么重大的内幕,眼看她各执一本奏折扇风的模样,朝宋一瞥过去一眼。 立即会意的宋一跑去外室直接将冰鉴搁在姚九歌旁边,又为她倒了一杯凉茶,一副尽心尽力伺候的模样。 姚九歌抿了一口两茶,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在遇见千千之前我和狐狸一直待在南尺皇宫,天浔与丘赤联合意欲借助南尺攻破大晁,最后战死青冥关,丘赤歌图身死,天浔败退,俘虏皆贬为奴隶。” 姚九歌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直接带给了诸葛云深巨大的冲击。 “天浔丧心病狂,我劝你放弃与其合作的心思,到头来别像南尺那老头一样,到头来只有被利用的份。” 这件事情其实一直都是瞒着南尺国人进行的,这过程之惨烈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而天浔的真面目也一直都只有少数人知道。 姚九歌看在诸葛云深心性并不坏的份上,还是决定好心告诉他事实。 “蒋宿战死,大将庞业受伤,南尺军队在青冥关几乎全军覆灭。倘若不是狐狸当机立断,估计南尺现在早就被天浔踏平了吧。” 那天姚九歌被秦疏白严令禁止一同跟去,所以一切事情都是由秦疏白事后转述的,她虽然不忿,但是对于战事的惨烈还是心知肚明。 秦疏白恐怕也是怕自己受到刺激,想起过往的往事,这才非不让自己也跟去的。 “朕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青冥关全面封山,具体原因却怎么也查不出来,原来竟是如此……”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将手搁在冰鉴上的姚九歌,道:“阿姚,大晁和东渤世代交恶,秦疏白更是曾花三年时间同我东渤作战,可你今日却告诉了朕这件事情,就不怕朕做出不利于大晁的事吗?” “我觉得以你的智商应该还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吧。” 姚九歌将眼从冰鉴上移开,看向诸葛云深,道:“你曾经救我,也曾经为了千千而战退陆衡风,这两份情,都足以让我相信你。” 诸葛云深活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能够这么直白的说着“我相信你”这句话,一时间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从没想过,去了一次南尺,竟然会让自己收获那么多。 “我这个人吧,很容易相信别人,若是日后有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大约也是自己自作自受吧。” 诸葛云深看着她一脸哀怨地叹气的模样,突然笑了。 为了报答姚九歌的信任之情,他开口承诺道:“冰窖里头的美酒有我们东渤本国的,也有大晁大燕等各个地方的佳酿,你若是想喝,随时去取。” 姚九歌眼睛立刻亮了。 “杨大人,杨大人!皇上还在休息,您这样贸然闯入恐惹皇上龙颜大怒啊!” 就在姚九歌向往着冰窖的美酒时,外室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着急的声音,以及一声严厉但已显老态声音响起。 “走开!再拦着本官,本官就死给你看!看你担不担得起这罪责!” “哎呀,杨大人!奴才求您了!” “你哭给本官看都没用!皇上是不是又偷溜出宫了!本官早就看出来了!” 一阵吵闹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大约是小太监一路拦着这位杨大人,一路又被杨大人教训。 姚九歌听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位杨大人的性格似乎还挺可爱的。 诸葛云深也笑了一声,示意宋五离开,这才整了整衣冠,准备去迎接这位脾气似乎挺可爱的杨大人。 杨大人的步子显然比诸葛云深还要快,在他准备拉着姚九歌起来时,杨大人已经冲进了内室。 本来姚九歌就一手托着冰鉴不肯离开,此次见杨大人已经早一步进了内室,更加不想出去了。 她直接拍开诸葛云深的手,重新坐了回去。 杨大人满头发白,就连长长的胡须都是雪白一片,不过面色红润,精神倒是很矍铄,眼看诸葛云深居然真的好好地站在这里,不禁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诸葛云深笑着道:“杨大人精神这般好,总是想着要闯进朕的寝宫,可是想做什么?” 身后没拦住的小太监诚惶诚恐地想要跪下来求罪,但是被宋一给打发走了。 “你真的一直都在寝宫?” “不然朕还能去哪里?” 杨大人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实在不敢相信诸葛云深竟然这么老实。 他几乎是看着诸葛云深长大的,显然很清楚诸葛云深的性子,他抚着胡子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我可是听说皇上在城门口大闹了一顿,更是痛骂了裴大人一顿……” 诸葛云深让了让身子,将一直被自己的身子挡住的姚九歌暴露到了杨大人面前,他看了看姚九歌,道:“朕有一好友恰来东渤,朕的确出了趟宫接她过来。” 杨大人顺着诸葛云深的视线这才发现了姚九歌。 第一眼,这小姑娘坐相忒难看。 第二眼,长的倒是不错。 第三眼,等等,这个小姑娘不是东渤人? “皇上,这名女子是哪里人?老夫怎么不曾见过?既然皇上诸事繁忙,哪来的时间认识东渤之外的女子?怕不是又溜出宫去了吧?” 姚九歌望了杨大人一眼,实在是佩服宋一佩服的不行。 她还以为宋一是在搞笑呢,没想到这位杨大人的反应还真是如此。 “杨大人。” 一旁的宋一见杨大人始终还在怀疑诸葛云深,便忍不住开口道:“您也知道,皇上身负顽疾,如今康复便是这位阿姚姑娘的功劳。如今阿姚姑娘来东渤,皇上自然是要亲自迎接的。” 静静听着的姚九歌挑了挑眉头。 能知道诸葛云深有病的朝臣,看来应该是非常得诸葛云深信任了。 一直知道时常会有各地名医被偷偷送入诸葛云深寝宫诊治的杨大人没有怀疑。他只是有些意外能让诸葛云深痊愈的竟然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的姑娘。杨大人接下来的反应约莫也和宋一差不多,只不过杨大人身为元老重臣,到底还是比较冷静。 他摸了摸胡子,欣慰地点点头。 “既然能治好皇上,想必医术一定是惊人了?” 姚九歌听到杨大人提到自己,终归还是决定站起来。 看的出来,这位杨大人虽然看着好像咄咄逼人,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因为太关心诸葛云深了。 看他那过分严厉的语气之下,时不时露出的担心色就能猜得出来。 更何况以诸葛云深这种暴脾气的性子来说,能够由着杨大人这么乱来,一定也是因为知道杨大人是在为他好。 这么一想,姚九歌就更加要站起来了。 她老老实实地站到诸葛云深旁边,笑道:“只是凑巧,还是皇上福大,这才逢凶化吉。” 杨大人摸着自己的胡子,连连笑着点头。 “东渤有福,能遇上姑娘这样的神医。” 既然治好了诸葛云深,杨大人自然也没有了挑剔的心情,他又看了一眼姚九歌。 模样的确是张扬了一些,不过人倒是很懂礼貌。 杨大人身在权力中枢多年,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姚九歌的性子单纯。而且重要的是,身为皇上的救命恩人,却没有半点的骄傲自负,还是一副很谦虚的模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性子这么讨喜的小姑娘,因此方才对于姚九歌那些诸如坐相难看之类的挑剔也瞬间化为乌有。 他越看姚九歌越喜欢,此时内室内早就没了外人,杨大人也不扭扭捏捏,一眼就看出诸葛云深对姚九歌的态度很不寻常,当即道:“不知这位姑娘有没有兴趣当皇后?” 姚九歌:“.…..” 诸葛云深大吼道:“杨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三章 来者故人【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云深虽然说明了无数次姚九歌只是自己的朋友,可以杨大人这样的老江湖,这种程度的借口自然是瞒不住他的,不过看在诸葛云深脸红的快要爆炸了的份上,他终于还是装作相信的点点头。 时隔一个多月,即便有宋五他们的帮忙,可诸葛云深还是得将重要的奏折重新拾回来阅读,并且立即就要召集大臣赶往议事殿议事。 宋一身为内廷侍卫长,自然有指责要保护在诸葛云深身侧,其实他本来还想顺便派人保护姚九歌的。 此处虽为皇宫,可明的暗的,总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姚九歌初入皇宫自然会得到更多的监视,此时留她一人,无疑是危险的。 可姚九歌却闲闲的拒绝了宋一的好意,笑着说了一句自己有人保护就转身走了。 宋一自然是不相信的。 姚九歌进宫时就是孤独一人,倘若说有暗卫保护,以他的功夫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所以他当下就觉得姚九歌是怕麻烦他们。 他当即追了过去,因为着急,所以伸出手来想要阻住姚九歌的步子,可就在此时,一向没什么动静的四周突然传来了骇人杀气,让他神色一凛,几乎下意识地就拔出剑想要迎战。 这股杀气突然而来,一看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他警惕地望着四周,还以为宫里突然闯入了什么厉害的刺客。 可姚九歌却突然停下了步子,朝着杀气来袭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杀气竟然真的就听话地收了回去。 压迫着宋一的杀气终于褪去,他忌惮地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杀气就已经让他寒毛直立,真不知道若是暗处的人出手,会是怎样的惊天泣地。 姚九歌见他没什么事,便又转头朝前头走了。 宋一摸着自己的长剑,皱着眉头看着姚九歌远去的方向。 能够培养出这么厉害的暗卫,只能说明这位阿姚姑娘本身的实力被身后的背景一定都很惊人。 可她究竟是谁呢,为何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方才还只是将姚九歌当成恩人的宋一这下再也不敢轻易小看姚九歌了。 他心里早就认定姚九歌一定是世外的高人,此次能够出手救他们皇上,一定也是因为皇上能力出众,这才让她产生了惜才之心。 走在前头的姚九歌感觉到宋一强烈的视线,无语地摇摇头。 因为不明真相,因为无条件的信任,所以才能这么容易的对自己产生这种崇拜的心理吧。 人真的很奇怪。 相信一个人时,哪怕对方再可疑。恨一个人时,哪怕对方的名声曾经好的众人赞叹。 爱时可爱,恨时可恶。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觉得生活真是让她既欢喜又沉重。 既然去了议事殿,显然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姚九歌也没心情一开始就紧盯着诸葛云深,所以决定趁着这日的闲暇,先去冰窖看看他的珍藏都有什么。 至于杨大人临走前警告的什么许玉萝中意诸葛云深会对她产生敌对心思的意见压根就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她心里,显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意见。 持着一把纸扇,姚九歌自认十分风流倜傥地朝冰窖走去,路上收获了无数好奇的眼神,她也十分配合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冰窖所处的地方需要经过一处书院,出于对皇宫内竟然会有这么大一座书院坐落的好奇,姚九歌决定暂时放下正事,进书院看看。 书院的建立显然已经有了一些年头,上写读月楼苍劲有力,看落款,显然是不知哪一位先皇了。 书院布置的很文雅,穿过一池清荷,又越过一大从君子竹,看到了满园的兰花,姚九歌怎么看,怎么觉得书院的布置似乎是可以在附庸风雅。 她举目四望,遇到了正巧打扫的宫婢,便稍稍打听了一番书院的来历。 原来东渤的文化底蕴一直都落后于别的国家,所以先皇有感而发,在宫里辟了一处清静的宫殿打造成书院,以供所有臣子的孩子来此念书,此后,更是耗巨资在民间建造了大约三十所私塾。 为的,就是提高东渤的文化。 这就难怪了,书院的整体氛围虽然安静,可看着,还是有做作的嫌疑。 当清静之物摆的太过紧促与繁多时,反而适得其反了。 姚九歌摸了摸下巴,正准备离开书院时,突然从里屋传来了一阵喧哗,她微微挑了挑眉头。 “许玉萝!本王都说了,长成你这样的想要嫁给我皇兄,做梦去吧!” “什么叫长成我这样?我这样的难道不好看吗!” 姚九歌凑过去一看,便见被人群环绕的中间有一男一女正在吵闹,看模样,那自称本王的少年年纪并不是很大,只是脸上的嫌弃之色很浓,似乎很不喜欢对面那个女孩子。 “皇兄早就说过,成年前大家都必须在书院学习,可你当初不愿来,如今都及笄这么久了,突然死皮赖脸的要过来,想做什么!” “你说什么!” 少年双手环胸,嫌弃之色更浓了,道:“本王自然是在说你老!听不懂啊!” “听不懂听不懂!” 他身后有五六个同样年纪的少年跟着重复了一边,气的许玉萝脸色通红,抬手就要朝少年的脸上而去。 姚九歌微挑眉,一边将扇子掷过去,砸偏了许玉萝的准头,顺势还将她的手砸出了一片红印。 得救了的少年抬眼一望,便看见了姚九歌。他眼睛一亮,立刻推开人群,朝姚九歌跑去。 少年比姚九歌低了一个头,还稍显稚嫩的脸庞露出了欣喜的光彩,未经历变声之期的嗓音很清脆响亮,很容易就能让人听出原本的情绪。 “谢谢你救了本王。”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觉得这个少年实在讨喜,便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举手之劳。” 少年脸一红,忙自我介绍道:“本王叫诸葛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姚。” 诸葛沐回忆了一番,觉得宫中实在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子,但是自己的皇兄倒是从宫外带进来了一个女孩子。 听说长的极其漂亮,莫非就是面前这个? “小姐姐,你是不是从宫外来的啊。” “对啊,你真聪明。” 诸葛沐笑的不好意思,还打算说点什么,听到这里的许玉萝也立刻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朝姚九歌走去。 身为丞相之女,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许玉萝从未有人敢反驳她的话,因为从小就被当成皇后来培养,所以家里大都宠溺,将她宠成了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 无法无天到连诸葛沐都敢动手。 姚九歌看了许玉萝一眼,果真是骄纵跋扈,只看一眼,便知道一定是极其刻薄不饶人的。 诸葛沐将姚九歌护在身后,道:“许玉萝!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都敢打,你还将不将我诸葛天下放在眼里!” 被这么一骂,许玉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一点就要酿成滔天大祸,可她向来跋扈惯了,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肯轻易承认错误。 她将怒火转移到了被诸葛沐保护着的姚九歌身上。 “狐狸精!勾引云深哥哥,不要脸!” 姚九歌挑了眉头,道:“许小姐,饭不可以乱吃,话可更不能乱说。” “我就说,你能拿我如何?” 姚九歌笑了一声,转瞬就从诸葛沐身后出来,一把掐住了许玉萝的脖子,道:“许小姐,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说是与不是?” 许玉萝被掐住了脖子,脸早就已经涨的通红,她恨恨地盯着姚九歌,想骂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姚九歌从来没听过这般侮辱人的话,自然是忍不了脾气的,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手教训了许玉萝一顿。 “且不说你的云深哥哥会不会被人轻易勾引,就算不会,想来也不会看上你这种心思狭隘的人。” 她眯了眯眼,一把将许玉萝扔到了地上。 诸葛沐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如此毫无顾忌地教训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当朝丞相的长女。 当下他就对这个名叫阿姚的姐姐产生了好感,他张大了嘴巴,觉得很痛快地鼓了掌,随后,又突然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他拽了拽姚九歌的袖子,等到姚九歌笑着看向自己时,他很有责任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阿姚姐姐,你惹怒了这个丑女人,她一定会让许丞相帮她报仇的,这些天,本王只能随时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了。” 姚九歌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教育道:“小王爷日后若是遇到这种不知好歹的,千万不要手软知道吗?” 诸葛沐看着她好看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姚九歌抿嘴笑了笑,临走前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她看了一眼许玉萝身边的纸扇,当即摇摇头,觉得纸扇到底还是报废了。 许玉萝,蔡蕴之,乔荧。 这一个比一个娇生惯养,一个比一个极品。 她的确是不懂,被宠坏了的人竟然会面目丑陋到这种地步。且都为了一个男人,宁愿将自己的青春全部耗费,甚至甘愿扭曲心灵,只为得到一个人。 无望的等待真的有必要一直坚持吗? 姚九歌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匾上的读月楼三字。 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先皇当初建立书院,恐怕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许玉萝引起诸葛云深注意力的地方吧。 所以说,太过受欢迎,总是会让身边的人烦恼。 她摇摇头。 还是早早前去冰窖挑壶美酒安慰安慰自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四章 来者故人【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出了书院,没了折扇,天气似乎更加的热了。 好在冰窖和书院相隔不远,姚九歌望了一眼交叉前进的内廷侍卫,脚下一蹬,一展轻功,迅速从侍卫队中略过。 因为速度太快,两排侍卫只能感觉到似乎旁边有一个影子快速飞过,带来了一阵清风。 没人相信有人能够用仿佛鬼魅般的速度经过的两排侍卫只怀疑了一瞬,就立刻又朝前头走去。 冰块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属于极其稀缺的东西,更别说在天气特别炎热的东渤,能够拥有一大座冰窖,几乎能让所有人都嫉妒。 所以为了防止冰窖遭到歹人闯入或者破坏,冰窖四周的守卫是最多的,听说甚至为此还派了两位上级内廷侍卫看守。 大约是得了命令,姚九歌出现在冰窖时,几乎没人拦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冰窖。 穿过一大段昏暗的地下走廊,能看到几乎每十步便站有一人,短短一节的蜡烛发出黯淡的光芒,一路通向了昏暗的远处。 隐隐约约,只能照出守卫的人大致的模样。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轮班的,若是每日每夜都站在同一个位置,想想也还是挺寂寞的。 姚九歌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两排的守卫,终于来到了冰窖门口。 其实她在距离冰窖还有十几米时就已经能感觉到凉意,甚至在昏暗的环境下,能看见有白雾从前头飘飘而来。 白雾扑面而来,穿过昏暗的走廊,飞上了椭圆形的顶端。蜡烛被白雾影响,隐隐闪动着火苗,守卫的影子也跟着晃动,放大在对面的石壁上。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伸出手来便要推开冰窖门。迎面的凉气砸在她脸上,紧跟着,身后便突然多了两个人的气息。 他们似乎并没想瞒着姚九歌,因此气息稳重,并不隐藏,很容易就被发现。 “阿姚姑娘。” 姚九歌轻轻点头,道:“要拦着我吗?” 看守冰窖的两名上级内厅侍卫分别是排行第三的宋三和排行第七的宋七,姚九歌回头看了一眼,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她指着宋七,道:“我见过你,诸葛还在千千府上时,你曾经来过一次。” 宋七去见诸葛云深是偷偷行动,当时府上应该没人能够注意到他,但看姚九歌的样子,显然是对他当时的行动了如指掌。 眼看宋七露出颇为疑惑的模样,她回答道:“当时我们对诸葛还存在疑虑,因此一直有暗卫监视。” “原来如此。”宋七点点头,随后抱歉道:“当时我们绑了空空公子,还望阿姚姑娘不要责怪。” 姚九歌将门打开,闻言摇摇头。 就连千千本人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又怎么会斤斤计较这些往事。 眼看姚九歌就要进入冰窖,宋三立刻好心地提醒道:“阿姚姑娘,冰窖寒冷,您万不能久留。” “我知道了。” 姚九歌匆匆回了一句,在看到满满的美酒之后,差点兴奋地一把将冰窖门关上,甚至还萌生了施个障术把他们全部弄晕之后,偷偷把酒全部偷回去的馊主意。 姚九歌本身的确还算喜爱美酒,此次和诸葛云深前往东渤的路上,更是三顿不离酒,这样一来,她终于还是在继嗜鱼之后,又培养出了嗜酒的习惯。 也不知秦疏白若是知道,该如何无奈。 冰窖寒冷,姚九歌在里头只是扫了一边美酒的产地,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冻的牙齿直打架,她搓了搓手臂,将鸡皮疙瘩消下去了一些后,隔着衣裳抱了一壶桂酒,匆匆出了门。 “咦?” 姚九歌走的匆忙,被寒气逼得后颈都有些发凉,所以没怎么看着路就直接冲了出来,随后,差点被人绊倒。 她连忙抱着桂酒闪到一边,这才发现方才还在和自己搭话的宋三和宋七都躺倒在地上,即使脚踹也不醒。 她蹲下身子来探了探两人的脖颈,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离冰窖最近的这几个守卫也同样躺倒在地上,没有知觉。 姚九歌探着脖颈的手一僵,闻到了一丝不容寻常的气息。 是障术的气息。 也就是说除了她之外,还有人随后跟来。 障术乃姚氏一族独门秘技,除了她的族人,根本没人能使的出来。 她将桂酒好生放置在一旁,抽出宋七腰间别着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朝前头走去。 一股阴风传来,姚九歌伸出匕首往前一挡,头往别处一扭,生生挡住了突来的袭击。 她摸着脸颊处被刮到的血痕,神色一冷,看着黑暗处,道:“暗式十八招。” 一路的蜡烛在此时全部被吹灭,冰窖完全陷入了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的某处正潜伏着一个黑影,此时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且不知何时会再次出招。 姚九歌只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匕首的手心也已经出了汗,她已经大致能确定来人的身份。 暗式十八招当初由师父传授时,除了自己,还有姚煜姚镜兄弟俩跟着一起学,所以现在这个突然攻击自己的,一定是姚煜没错了。 “姚煜,你真的没死?” 黑暗处还是一片寂静。 姚九歌不动神色地动了几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去,又道:“你们毁了姚氏一族,毁了幻术百年的名声,究竟是为了什么?姚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跟我一起吧,重振姚氏一族,不好吗?” “嘶。” 姚九歌没有得到回应,反而被人又狠命的朝手臂上划了一刀,姚九歌吃痛地闷哼了一声,立刻一记扫腿朝黑暗处攻去,左手握成拳朝人砸去,等到被人握住,几乎将她的手翻了个身差点断骨时,突然唇角一勾,右手的匕首突然朝前,刺向了来人的心脏。 来人堪堪躲过,一记掌风袭过她的脸颊,隐隐地,她几乎能感觉到有人正在朝自己攻过来,她准确无比的一把抓住来人的手,逼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腿也没闲着,一路见招拆招,终于还是踹中了来人的胸膛。 她不敢松懈,跨坐在他胸膛上,将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低下头来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 但是在太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姚煜,为什么背叛我?” 被她擒住的人没说话。 “你若是后悔,只要说一声,我肯定原谅你。” 这人还是没说话,只是趁着姚九歌说话的间隙,找到空荡立马抬脚往她后脑勺踢去。 对危险的直觉让姚九歌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但整个人已经被瞬间压倒在地上,来人的声音像是浸了寒冰,压的很低,但是也很决绝,没有一丝的温度。 他凑近姚九歌的脖颈缓缓往上,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族长,日后你一定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死在山上。” 姚九歌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来人又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起了要离开的意思,姚九歌哪能轻易放过他,一记拳头立即就朝他脸上砸去。 但拳头立马被抓住,随后狠狠地甩在地上。 “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的手被狠狠砸在地上,巨大的疼痛袭来,感觉到束缚自己的人已经消失,姚九歌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寂静又黑暗的四周,低低骂了一句。 “靠,被他跑了。” 他虽然不承认自己就是姚煜,就连声音和性格都与平常所不同,可她还是认出了他。 姚九歌坐在地上,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也不想哭,也不想说话,却也没有想象中的绝望和无助。 大约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所以现在被证实了之后,也只存了一句“果然如此”了吧。 她将手按在额头上,方才的对招早就已经将发带震落,她按着额,手顺势往上当成梳子一般缓缓而下。 一双红瞳在黑暗处显得格外突兀,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呆了一会儿,再一眨眼,那一抹红早就已经随之而褪去。 将桂酒重新捧起,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切都如常一般。 她的族人是她的敌人,而她,孤身一人。 哦不,还有秦疏白。 她捧着桂酒,一步一步朝外走,发现自己竟然在因为想到秦疏白后产生了刚才所没有的委屈。 是因为知道倘若秦疏白在自己身边,就一定会安慰自己吗? 她的坚强,一向都会在秦疏白的陪伴下瓦解,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全都可以放纵在他面前,完全不用担心以后。 什么时候,秦疏白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了。 在姚九歌离开后,冰窖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悠远的笛声,笛声过后,所有人恢复如常。 被姚煜这么一打断,姚九歌也没了喝酒的兴趣,只好捧着桂酒一边问路一边朝议事殿走去。 议事殿内重兵把守,不过宋一一声令下,到底还是让姚九歌进了门。 殿内还在吵闹,时时能听到诸葛云深的冷哼和暴脾气,她靠在门上,打开桂酒一边听着一边仰头喝了一口。 冰镇后的桂酒带着不同以往的风味,很是刺激,身后殿内吵闹声还在继续,国家大事纷纷扰扰,还不如饮酒来的更加痛快。 姚九歌听了一阵,仰望天边云彩,朝宋一做了个要离开的姿势,便又立刻拎着酒离开了。 宋一本来只是恭敬的点头,但在看到她脸上的伤痕时突然皱眉。姚九歌从他身边经过,不小心蹭过了他的衣服,宋一低头一看,便见自己的身上也蹭到了她的鲜血。 去了一趟冰窖,怎么还会带了一身伤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五章 阿姚姐姐【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宋一不知道姚九歌在进入冰窖后都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应该马上将她带去处理伤口,如今天气炎热,一旦不及时处理伤口很容易导致发炎。 他很清楚不及时处理伤口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当下就要带她去找太医。可姚九歌速度很快,只是在他思考了一会儿的功夫,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疑惑地“咦”了一声,站在原地看了一圈,的确没有再发现姚九歌的影子,他觉得有些奇怪地摇摇头。 议事殿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怒吼声,是诸葛云深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用着几乎严厉的语气在说些什么。 宋一望着天,隐隐听到了几个词,但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别处。他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才回来的诸葛云深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想想也知道,这种事情,他还是少清楚为妙。 只是方才阿姚姑娘突然来议事殿,看起来像是找皇上有事啊,为何突然又离开了? 宋一守在不远处,看出高处的云卷云舒,怎么也想不出原因。 而那边趁早离开议事殿的姚九歌也很无奈。 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哀叹了一声。 方才出冰窖后,竟然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这么一趟下来,只感觉整只手臂都刺痛非常,炎热天气之下,使得伤口情况加速恶化。 方才没有想到自己的伤,其中有一方面便是这伤口并不深,再加上冰窖的温度,更加让人忘却了疼痛。 可一站到太阳底下,不一会儿就已经能感觉到无法容忍的痛感袭来,仿佛有人在伤口上抹了厚厚一层辣椒油一般。 又辣又痛。 伤口处留下的鲜血染在衣袖上,已经半干,将衣袖变的有些硬,只是碰巧她一身红衣,因此乍看之下也并不明显。 难为宋一如此敏感,竟然能发现她的伤口。 姚九歌抬起手来,见自己手上也沾染了血迹,只是与胳膊上的血迹断开,并不像是同一个伤口流出来的。 姚九歌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方才在冰窖黑暗处,她只能凭借直觉运用暗式十八招与姚煜对决,那么运气好的话,的确有可能刺伤了他。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当即抿唇,将手藏在袖中。 她一路乱晃,等到回神早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处在何地,好在一路问过内廷侍卫,她还是成功绕回到了主路。 不过这么一晃之下,她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一大片光圈袭来,景物也变得有些模糊,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突然变得很是急促。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可能有些轻微中暑。 远处似乎有人朝自己走来,姚九歌眯了眯眼,浑身已经少了一半的力气,精神也不能完全集中,只是隐约感觉到有人渐渐朝自己靠近,她下意识地攻了一招对过去,结果却被对方迅速闪开。 匕首已经在手中准备就绪,她咬着牙,正准备拼死一搏,就听见对方用着极其清脆稚嫩的声音道:“阿姚姐姐?” 姚九歌一愣,她用力闭了闭眼睛,这才将来人看了个清楚。 原来是那个小王爷诸葛沐。 她撇撇嘴,才经历过偷袭,她对所有突然朝自己而来的人都有着下意识地警觉。 幸好诸葛沐及时出声,否则若是伤了他,姚九歌觉得自己一定会愧疚很久很久。 “呀。” 诸葛沐没有注意到姚九歌的异常,只是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很是惊讶,一张包子脸皱在一起,摆出了极其担心的表情。 姚九歌看着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阿姚姐姐……”诸葛沐的语气听着很难过,嘴也难过的撇着,小哭包一样地抬头看着姚九歌,道:“阿姚姐姐,你是不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啊,许玉萝伤到你了吗?” 姚九歌又捏了捏他的脸,摇摇头,道:“不是哦,是阿姚姐姐想玩刀,结果不小心伤到自己了。” 诸葛沐显然不相信这个蹩脚的借口,本来就委屈的要哭出来的小包子脸现在更委屈了,白嫩嫩的脸被姚九歌掐了两下已经有了红印,看着就更像露了馅的包子了。 他一抹眼泪,猛地吸了一口鼻子,断断续续道:“不……不能哭,男子汉有泪不轻弹……” 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姚九歌“噗嗤”一笑,觉得诸葛沐实在太可爱,她索性蹲下身子来,双手捏着诸葛沐的脸蛋,问道:“小王爷怎么跑来这里了?逃课了?” 诸葛沐撇撇嘴,因为眼眶含泪,声音也有些抽噎,说了一半的话经常就突然中断,然后还要吸了吸鼻子,好像是为了忍住眼泪一般。 姚九歌也不逼他说话了,看来诸葛沐在宫内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性子相较其他同龄人都显得更加的可爱。 他应该还有两三年才到束发的年纪,小小的包子脸,无邪的话语,很是讨喜。 诸葛沐看着姚九歌的伤口,很是担心地拖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我跟太医伯伯学过一点医术,阿姚姐姐别怕,我来给你包扎。” 这么一说,她好像确实该紧张了…… 姚九歌嘴角一抽,连忙笑着将往前走的诸葛沐拽回来,道:“小王爷,乖乖回去上课,等你下课再来找我好不好?” “可是今天先生家里有事不来上课呀。” 姚九歌:“……” 诸葛沐委屈地撇着嘴,眼眶又红红的,认真问道:“阿姚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啊?” 姚九歌有些头疼地看着不耻下问地诸葛沐,好笑道:“那小王爷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 诸葛沐仰着头,很开心地咧着嘴,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姚九歌失笑,她刚想伸出手,手就已经被诸葛沐一把拽住,只是小心的牵着,并没有因此而牵扯到她的伤势。 姚九歌有些不解,刚想问,诸葛沐已经又拉着她往前走。 “阿姚姐姐,你的伤若是再不处理会发炎的,我听说发炎了的话,整条胳膊都要切掉的。” 诸葛沐似乎在以前见到过类似的伤口,所以才会对姚九歌手臂上的伤这么上心。眼看他似乎真的很关心自己,姚九歌惊讶地挑了挑眉头,觉得这个小子倒还挺知恩图报的。 虽然有些怀疑诸葛沐的医术,但姚九歌最终还是没拦着他,跟着一起去了他的宫殿。 诸葛沐还未成年,所以一直都住在宫里。只是诸葛云深对他的要求似乎很严格,一进殿内,就发现显眼处贴了一张很大的纸,纸上的字迹很劲瘦,转折处更是可见藏锋。 字的主人应该本身就是一个行动果决且个性刚硬的人。 姚九歌对着这张纸研究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出自诸葛云深的手笔。 只是从早课开始到入睡前的晚课,都将诸葛沐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可想而知,他没有多少自由的时间。 作为一个年纪尚小的皇子,姚九歌深深地觉得,诸葛沐被逼的太紧了。 姚九歌是从小野到大的,从未有人干涉过自己的自由,虽然知道皇室之人难免有许多束缚,可是因为觉得诸葛沐实在可爱,她还是忍不住为其打抱不平。 姚九歌一边思忖着一边跟着诸葛沐走入殿内,然后,她就震惊了。 诸葛沐年纪不大,可殿内却摆满了书籍,而且随意一翻,全部都是医书,再一旁是一张木桌,上头摆满了药材,还有一张写到了一半的药方子。 姚九歌惊异地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布置,忍不住道:“小王爷,你看起来很喜欢医术啊?” 诸葛沐点点头。 “我想成为神医!以后能够救很多很多的人!” 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姚九歌忍不住笑了。 “小王爷那么认真,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诸葛沐握着拳头,很认真地点点头。 “啊!” 被姚九歌这么一肯定,诸葛沐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在看到她的伤口时,又懊悔地拍了拍脑袋,迅速推着一个被做的很高的椅子朝对面奔过去。 因为个头太矮,所以高处的药材都需要用工具借助才能取到,眼看诸葛沐吃力地将药取下来,姚九歌虽然觉得可爱,但是在看到他脸上的认真神色时,还是配合地收起了笑容。 “阿姚姐姐不怕,我会很小心的。” 诸葛沐取来了纱布,踮起脚拍拍姚九歌的头,承诺道。 姚九歌笑着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六章 阿姚姐姐【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沐想要当神医是有历史源头的。 姚九歌一边等着被包扎,一边跟诸葛沐闲聊,这才知道原来诸葛沐的母妃早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因病去世,当时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病入膏肓,继而香消玉殒。 年幼的诸葛沐被过继到韦贵妃名下,虽然宠爱不减,但失去了亲生母亲的滋味还是让人难熬,而对于自己的母亲因病去世这件事,也成了小小的诸葛沐心中的执念。 他知道,若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再被病痛夺去了生命,就得让自己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神医。 而为了成为那样的人,诸葛沐甚至在两年前跟着一个世外高人隐居在山中,为的就是学习更好的医术。 “那你怎么在宫里?偷溜回来的?” 诸葛沐将纱布系成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这才回答道:“每隔两年师父就会让我回来一次,等到酷夏结束再回去。” 姚九歌点点头。 诸葛沐帮她把胳膊上的伤处理好了之后,又踮起脚尖拿了一瓶绿色的药膏,掀开来捞了一点点涂在她脸上。 清清凉凉的,有一股很特别的香气,覆在脸上没一会儿,只感觉伤口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十分舒适。 “舒服吧?这是我师兄配的,不过只剩这一瓶了,听师父说师兄为了救人已经去世了……” 诸葛沐没有见过他师兄,他入门晚,进山和师父学习时,他的这位师兄早已经下山悬壶济世去了,常年都不在山中,所以其实他也不怎么了解这位师兄的为人。 “不过师兄是为了救人,他死得其所,我很尊敬他。” 姚九歌笑着看他十分难过却硬是摆出一副尊敬的神色的模样,突然神色一动,道:“你师兄叫什么名字?” 诸葛沐没想到姚九歌会问下去,所以使劲回忆了半天,这才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叫诉卿吧……自从师兄去世后,师父就不怎么提他了,我知道师父是因为难过,所以我也不敢多问的。” 姚九歌心“咯噔”一跳。 果然如此。 她本来只是觉得诸葛沐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熟悉,所以才顺嘴一问,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诉卿的师弟。 当初诉卿被秦疏白召回京城,替自己疗伤,又安抚灾民又冒险进宫,满心都是为了百姓。 他这样的人,的确配得上医者仁心四字。 只是可惜诉卿身单力薄,无法改变秦弘文,到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命。她到现在还记得诉卿临死前的话。 即便自己即将赴死,即便自己根本就没有大错,却无怨无悔,满心只要百姓安全他就死而无憾一般。 姚九歌垂下眼眸,看着诉卿的这个师弟,笑道:“他若是知道有你继承医术,一定会十分高兴。” 诸葛沐面上虽然露出了不好意思,但手还是很熟练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之后,又拿了一把刷子刷了一层棕色的药末,姚九歌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依然很放心地任由诸葛沐去了。 “小王爷,门口贴的那张日程纸是你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吗?” 诸葛沐点点头。 “我每天都要做的呀,不过我这次回来把纸落谷里了,所以让皇兄重新给我写了一张。” 姚九歌愣了愣,看着已经处理完毕,转身收拾剩余的药材的诸葛沐,惊讶不已地叹道:“这不是你皇兄逼你做的吗?” “不是啊,我师父说了,如果要成为神医,就必须得能文能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否则就只是一个空壳子的。” 姚九歌笑了一声,挑了挑眉头,撑着下巴,好整以暇道:“讲不准你师父是在骗你呢?” 诸葛沐拧上药膏盖子,一张包子脸全是对自己师父的信任,骄傲道:“不会的,师父说了,若想悬壶济世就要有普济天下的心,为了能够悬壶济世,我一定要懂好多好多,这样才不会无知地误入歧途,走乱七八糟的弯路。” 姚九歌没想到诸葛沐小小年纪看着很是稚气的样子,志向却是非常远大,而且目标坚定,为了这个志向甚至能够付出所有。 她看了一眼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晦涩的医术,摸了摸诸葛沐的小脑袋。 “小王爷,我听说学医的讲究望闻问切,这宫里这么多人,小王爷可曾都一一观察过?” 诸葛沐眼前一亮,小拳头砸在手心上。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宫里那么多人,都是我的实验对象嘛!” 姚九歌觉得很好笑,又觉得这样为了梦想拼搏的诸葛沐很可爱,她抱着诸葛沐起身,在地上转了一个圈,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喜爱之情。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亲昵地抱过的诸葛沐红着小脸,将头埋在自己手心,说不话来了。 这副样子好巧不巧,正好被闯进来的诸葛云深看到,他霎时黑了脸,冲过去一把将诸葛沐从姚九歌怀里拽出来。 他一手拎着诸葛沐的耳朵,一边怒气冲冲地瞪着姚九歌。 “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吗!”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指了指被他拎着耳朵,包子脸皱皱地诸葛沐,道:“他还是个小孩子。” 诸葛云深更怒了。 “他是小孩,你比他才大几岁?!你不也是一个小屁孩?!” 然后不等姚九歌回答,他立刻又转头瞪向诸葛沐,教训道:“诸葛沐!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能随便扑人家小姑娘?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吗!” 诸葛沐委屈地撇撇嘴,但似乎很听诸葛云深的话,所以被这么一教训,也不敢哭,只是点点头。 姚九歌扶额,她好不容易碰到诉卿的师弟,十分欢喜,更是想套套近乎,等过阵子跟着诸葛沐一起进山拜访一下他的师父。 这下倒好,教训成这样,姚九歌十分怀疑诸葛沐之后会避她三舍了。 姚九歌连连叹气,没再细听他们两之后都在说什么,只是看到诸葛沐委委屈屈的抓着自己的耳朵出门,而诸葛云深,则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姚九歌嘴角一抽。 为什么她觉得诸葛云深看她的眼神跟看熊孩子的眼神一样? 诸葛云深的眼神很可怕,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而且其实他这次过来也并不是为了教训诸葛沐的。 他刚从烦躁的一件件国事中脱离出来,整个人都还没从朝臣的谏言中缓过神来,就听宋一说半个时辰前姚九歌来找过自己,并且好像受了伤。 他听了之后,哪里还管的上自己的头痛,立刻打听了姚九歌的去向,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姚九歌的脸上涂了绿色的药膏,诸葛沐大概是觉得这样突兀的一块绿挂在她脸上很不妥,所以很细心地将这抹绿色勾成了一束小小的草丛,中间还残留的棕色药末也活脱脱像是一朵朵小花,看着倒是意外地可爱。 诸葛云深本来还想说她两句,在看到这幅景象后,立刻忍不住笑了一声。什么教训什么骂语都在瞬间跌回了肚子。 就连在议事殿积攒的怒气都在瞬间消失了。 “听宋一说刚才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讨点墨水,想给狐狸写信。” 诸葛云深眉毛一跳,才褪下的怒气好像又在隐隐往上升,他看了一眼姚九歌的伤势,按了按跳动的青筋,转开话题,问道:“去个冰窖都能受伤,你怎么搞的。” 姚九歌看了一眼被包扎稳妥的手臂,挑了挑眉头,回道:“姚煜偷袭,我没把命交代在那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怨声怨气个什么劲儿。” 诸葛云深神色一凛。 “他……又出现了?” 姚九歌点点头。方才在冰窖展露的脆弱仿佛只是一场自设的幻觉一般,当时无人知晓,所以现在她刻意不说,诸葛云深也看不出来她究竟在想什么。 他也是才知道姚九歌的身份,对于她所背负的其实也并不怎么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她现在在走的应该是一条非常难攻克的路。 比之万丈高山,比之刀山火海。 面对天下仇敌,众人背叛,很难想象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是因为有秦疏白吗? 诸葛云深皱了皱眉头,脸色更加难看了,好像马上要去砍了谁一般的可怕。 姚九歌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一样,晃了晃头,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又道:“姚煜还会再来,最近几日我会小心看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七章 观察日记【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云深时隔一个多月重新整理朝政,同时恢复了每日上朝,一切都恢复往常。 这让已经闷了很久,几乎快要在沉默中爆发的朝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之前的一个多月见不到皇上,谏言无法亲自说出口的感觉有多难受,尤其是以杨大人为首的几个耿直朝臣,更是差一点掀翻天。 如今诸葛云深回来,虽说没说明原因,但已经让朝臣们一片沸腾。 几个刚刚入朝堂不久的年轻朝臣,更是激动的差点流下眼泪。 诸葛云深坐在最上头,一本正经地听着朝臣们的谏言,但没人知道,其实他心里紧张的要死。 倒不是因为好久没有上朝,而是因为……姚九歌也在旁边。 他没法说明这种感觉,他毕竟少年登基,什么阵仗不曾见过? 可如今听说姚九歌要看他上朝就已经让他如此紧张,这种紧张的情绪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除了初登基那一年之外就再也不曾出现过的情绪,却在今日复苏,而且劲头之猛,让他自己都有点吃不消。 他身为东渤的皇帝,每日上朝不过是家常便饭,可现在却好像为了能够故意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刻意摆出了最大的精神,十分严肃地倾听着每一位朝臣的谏言。 就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的低缓,又沉稳。 朝臣们不明真相,只是突然觉得今日的早朝似乎较之以往有所不同,就连自己,都好像突然多了好多用不完的劲头一样。 宋一持剑站在诸葛云深旁边,感觉到他刻意摆出的姿态,有些无语地望天。 作为内廷侍卫长,宋一自然是每日都伴在诸葛云深旁边的,所以也很清楚今日他这么做作的原因。 宋一无数吐槽无处发泄,只能将目光对向正在谏言的杨大人,深深地佩服着杨大人毒辣的眼光。 一眼就看出皇上喜欢姚九歌,果然是三朝元老,实在让他佩服。 “臣以为不妥!大晁虽然地域辽阔,兵强马壮,可如今大晁新帝登基不过十八年,且沉迷女色不知进取,再好的基业也会毁在此人手中,如今我东渤正是成长之时,趁着这机会进攻大晁,岂不是振奋人心!” 杨大人微微拱手,看都不看许丞相一眼,徐徐道:“大晁如今皇帝虽荒唐,但祖宗根基尚稳,贸然进宫恐我东渤百姓会因此遭殃。” “杨大人此话何意!可是起了怯退之心?” “老臣只是以为东渤贸然起兵,只会损失兵力,更会招惹大晁仇恨。”杨大人举着朝笏,面不改色,声音虽然透着苍老,但语气中的威严不容人小觑。 他毕竟是三朝元老,经历的世事变化,根本不是许丞相所能想象的。而他所想的,也不是一心想战的许丞相所能理解的。 朝堂内一片寂静,这么多年来,杨大人和许丞相的针锋相对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两人互看互不顺眼,经常持相反观点辩论到早朝结束。 有经验的大臣甚至已经偷偷用朝笏挡着嘴,打了几个哈欠。 诸葛云深也掐了掐眉心。 “更何况,许丞相莫不是忘了,大晁还有一个摄政王在把手朝政呢。” 许丞相面色一僵,快速看了诸葛云深一眼。 “东渤与大晁也不是没有对打过,当时大晁摄政王亲自挂帅,我们苦撑三年,百姓流离失所,不值不值。” “那就不打了?俯首称臣?杨大人,您这思想也太老了,该换换新了吧!” 诸葛云深现在一听到秦疏白的名字就很头疼,他继续捏着眉心,忍着不耐继续听着辩论。 与此同时,宫殿屋檐之上。 重新捧了一壶美酒的姚九歌正悠闲自得地躺在屋檐上,一块被掀开的瓦片清晰地能看到下方诸葛云深的头顶。 她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捧着美酒,一双眼睛已经醉的有些迷蒙,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 昨夜抢来的好墨被她用来写了书信,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心情写于纸上,借助信鸽,盼它能早日到达目的地。 她整个心思都跟着信鸽远去了大晁,此时自然有些心不在焉。 掀开的瓦片下还在吵吵闹闹,十分聒噪,她只能听见杨大人义正言辞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嚣张的,想来应该是那个什么许丞相了。 能把自己的女儿教的这么跋扈,这人肯定人品也不怎么样。 她晃了晃量不太多的美酒,微微抬眼,仰头一灌。 远处长虹贯日,寒风飒起。 黑暗滚滚而来,无法阻挡。 姚九歌眯了眯眼,心中一股重压袭来,让她没来由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知道诸葛云深什么时候会再次惊醒幻境,也不知道姚煜什么时候再出现。她如今所要面对的两个未知都十分磨人,等待的时间越长,她越难保持极高的专注力。 或许姚煜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等到自己松懈之时,一击致命吧。 “小……小王爷,放开奴婢,放开奴婢诶!” 姚九歌正觉无聊,突然听见远处有宫婢的呼喊声,她立刻挑眉。 这宫中能被称作小王爷的只有诸葛沐一人,她眯着眼睛朝前方看了一会儿,只是宫墙巍峨,也看不到什么。 她起身,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瓦片底下的景象,觉得距离早朝结束还有一会儿的功夫,而她正巧现在也空闲的紧。 拎着空酒壶,远处的呼喊声已经渐渐没了动静,姚九歌勾了勾唇角,裙角浮空,一眨眼没了人影。 此时若是有人正在高楼处观看,便会惊讶地发现有一个影子正快速的越过一个个屋檐,片刻间没了身影。 行动自由犹如入无人之境。 “小王爷,小王爷!奴婢还有事儿呢,您就放过奴婢吧!” 姚九歌到达时,这名宫婢都快哭出来了,对着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的诸葛沐求情。但诸葛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一手拽着宫婢的衣裙,一手拿着毛笔蹲在地上,潦潦草草的几行字很快跃然于纸上。 姚九歌正想凑过去看看,诸葛沐已经将纸递到了宫婢的手里。 “你最近失眠多梦对吗?而且还特别委屈爱哭?” 宫婢正准备大哭一场,听此突然一怔,拿起诸葛沐递给她纸,这才发现是一张药单。 诸葛沐也在此时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灰尘,道:“你肝阴虚,我给你调了一张药方,照着吃就行了。” 宫婢这才明白方才小王爷根本不是在没事找事,而是在给自己看病。她连连道了谢,将药方小心折好然后就跑了。 不管诸葛沐的目的是多么的纯洁,但过程还是让人不免误会。 姚九歌站在不远处看完全程,无语扶额。 “阿姚姐姐,你怎么来啦?” “我再不来,你可能就要变成远近闻名的小流氓了。” 诸葛沐不太明白姚九歌的意思,只是看到她来,很高兴地迎了过去,仰着头,一脸求称赞的模样。 “我是叫你望闻问切,但是没让你随便拉住一个姑娘不由分说就开始写写写吧?” “啊?” “啊什么啊!”姚九歌敲了敲他的头,见他一脸天真不解的模样,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猥琐。 姚九歌又想扶额了。 “你以后出去行医救人的时候,看见有人生病,什么话都不说突然拦住人家,人家会怎么想啊?” 诸葛沐不耻下问道:“会怎么想?” 姚九歌自我放弃地叹了一口气,道:“当然会觉得你在耍流氓啊或者找事啊!谁会猜到你只是想治病?” 诸葛沐终于懂了,但并不代表他不对此感到疑惑,所以他仰着包子脸,问道:“可是师父说救人乃头等大事,若是因为闲谈而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就是在浪费生命。” “你可能理解错你师父的意思了。他让你别浪费时间又没让你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就直接上手。” 姚九歌一脸深沉,将手按在诸葛沐的肩膀上,继续道:“小王爷听说过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句话吗?” 诸葛沐摇摇头。 “照你这个势头下去,别说给人治病了,别人一看到你就只想揍你,哪还能让你治病救人。” 诸葛沐脸立刻垮了下来,吓的随身携带的纸笔都掉到了地上。 “所以为了成为一个神医,答应我,咱们先学会做一个君子好吗?” 诸葛沐鼓着脸,认认真真地点头。 姚九歌本来是在弯着腰和诸葛沐说教的,在看到他终于听进去自己的话后,终于欣慰起身。 大概是不忍心看到诸葛沐的热情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她四处看了看,然后朝诸葛沐挑了挑眉头。 “左右无事,我陪着小王爷四处走走啊?” 诸葛沐依然鼓着脸,不解道:“不学君子啦?” “光想想就能成为君子了?” 诸葛沐不太理解,但是下意识地觉得姚九歌说的挺对,或者说,他根本不太懂姚九歌在说什么,只是因为对方是姚九歌,所以才不管对或错,都无条件信任吧。 姚九歌因为喝了一大壶佳酿,人渐微醺,心情更加的飞扬,做事也愈发的不羁来。 她拉着诸葛沐一边朝前头走,一边道:“我们先偷偷观察,若是有你感兴趣的,就上去实践,好吗?” “我听阿姚姐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八章 观察日记【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当天早上,皇宫内出现了一道奇观。 他们的小王爷和被他们皇上亲自带入宫的阿姚姑娘,正极其猥琐地偷偷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而且每一个都被诸葛沐用几乎发着光的眼神看了个遍。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进行什么活动,但是也没人敢上前去问。一个是皇上最重要的弟弟,一个未来可能是皇上最重要的女人,谁敢多嘴? 所以哪怕他们两人的动作再奇怪,再让人觉得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所有人都还是假装自己没看见他们两个,并且在经过他们时努力摆出淡定的样子。 御膳房的主厨这些年时常会觉得耳鸣,今年更是严重的有些听不见细小的声音,太医院的太医又不可能会给一个主厨把脉,所以主厨一直都没敢麻烦任何人。 直到诸葛沐突然跑进来,脆生生地和自己打招呼,并且特别紧张地问自己能不能为他调张单子时,欣然同意。 事后为了表示感谢,主厨特地亲自动手烧了一大盒的清爽吃食递给了早就已经眼睛放光的姚九歌。 所以他们两个现在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偷偷观察着路过的人中有没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用来实践的。 等到又过了一个时辰,太阳热度渐渐上去之后,诸葛沐举着一把巨大的伞遮了阳光,一边坐在地上,一边守株待兔。 边等,他边翻着自己的收获,在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本子上头记录的病状之后,他小心地将其藏在怀中,双手托着腮帮子,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前头看。 只是时间愈长,越难逮到人。 到了这个时候,诸葛沐和姚九歌在这条道上逮人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宫里所有得到消息的宫婢和侍卫,都害怕突然这样如狼似虎逮人的诸葛沐,纷纷放弃了这一条近道,转而逃到了另外的路。 “这可是前往各个宫殿的必经之路啊,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姚九歌吞下最后一个青团子,含糊道:“既然他们不来,小王爷就不会去找他们吗?” 诸葛沐早就有这个想法,可是他看着躲在自己身后,不肯放开遮阳伞的姚九歌,为难道:“阿姚姐姐若是怕热便先回宫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姚九歌摇摇头。 只是天气炎热,脸上的妆容似乎都要融化了一般。哪怕自己再怎么躲避炎热的阳光,身在东渤,总是要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那就是晒黑。 她无语地摸着脸,若有所思道:“小王爷,我最近是不是变黑了?” 诸葛沐闻言看了姚九歌一眼,看她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情,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韦贵妃似乎也对此颇为在意。 大概女子都如此吧。 小小年纪的诸葛沐觉得自己突然懂了一个大道理,所以很体贴道:“我知道有几个变白的方子,阿姚姐姐不用怕。” 姚九歌立刻放下心,转了转伞,扶着墙站了起来,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 “阿姚姐姐,你早上最好还是不要再喝酒了。” 诸葛沐翻着自己身上的袋子,从里头掏出一瓶棕色的药瓶,从里头倒出一粒药丸喂给了头疼的姚九歌。 “没事,区区一壶酒!” 姚九歌刚说完豪言壮语,已经有些头重脚轻地砸在了墙上,若不是诸葛沐及时拉住,想来,还要为她重新包扎一下受伤的额头。 姚九歌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给自己打脸,一时间有些尴尬,她一手捂着脸,仰头叹了一口气。 “意外啊,纯属意外……” 诸葛沐拉着姚九歌,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唯恐她一不小心又撞上去。 最终,姚九歌在诸葛沐的再三强调喝酒伤身的叨叨中暂时同意了诸葛沐的建议,以后不再喝酒。 她算是发现了,诸葛沐只要一涉及到关乎医术的事情,就显得格外的成熟,一点也不像是平常表现出来的天真。 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未来神医该有的涵养。 两人边走便观察人,姚九歌举着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小王爷,你为什么不喜欢许玉萝啊?” 诸葛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头,总算想了一个可以用来解释的原因:“皇兄也不喜欢许丞相啊。” 姚九歌笑了一声。 “所以你们这是同仇敌忾?” 诸葛沐点点头,道:“许丞相不是好人,所以他的女儿一定也不是好人。” 姚九歌很欣赏他这种举一反三的解释,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皇兄迟迟不肯纳妃,朝堂上下,最急的应该就是许丞相了,我听说许丞相几乎是将许玉萝当成皇后在培养的,就好像笃定了我皇兄一定会娶许玉萝一样。” “许玉萝嚣张跋扈,若是她成了皇后,我是不是应该给诸葛插三炷香保佑一下他?” “皇兄要是娶了许玉萝,我…..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诸葛沐鼓着脸,很是气愤地决定道。 姚九歌又笑了一声。 她想起刚刚在屋檐上听到的争吵。扪心自问,她还是比较支持杨大人的说辞。各国当中,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对大晁产生攻打的心思,可没有谁能成功过。 更何况现在蒋迁将要抢夺皇位,大晁就更加固若金汤了,再加上秦疏白的辅佐,她相信,任何试图攻打的人都不能得到好果子吃。 可是许丞相坚持不懈地要战,这就有些可疑了。 她知道诸葛云深一定也是这么怀疑的,所以如诸葛沐所说,许玉萝绝对不可能会成为东渤的皇后。 “没怎么碰到人诶。” 姚九歌打着伞,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空空旷旷的四周,眼看着诸葛沐露出失望的表情,连忙拍拍他的肩膀,挑眉笑道:“小王爷,是不是你把人给吓到了?” 诸葛沐委委屈屈地抬头。 姚九歌也没多笑话他,只是如今空无一人,的确也很给诸葛沐打击,她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四周的建筑,突然心生一计。 “小王爷,你敢不敢挑战权威?” “我师父吗?” 姚九歌摇摇头,神秘兮兮地指向隔着宫墙的另一处。 诸葛沐虽然很早就跟着师父学习医术,但好歹也是皇宫土生土长的小王爷,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处宫殿是什么地方。 他明显没想到姚九歌的胆子那么大,不禁睁大了双眼,看着更像是露了馅儿的包子了。 姚九歌喷笑了一声,立即又咳了一声,免得让诸葛沐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整他。 “小王爷,太医院的都是些什么人?” “嗯……老人……”诸葛云深有些纠结地想了想,又道:“反正应该都经验丰富吧……” 姚九歌打了一个响指,挑挑眉,鼓励道:“那你要是打败了他们,是不是很了不起?” 诸葛沐点点头。 合着的伞被姚九歌当成了拐杖,在手中转了好几个圈,然后结结实实地触碰到地上。她扭头看了一眼宫墙外露出隐隐轮廓的太医院,抓着诸葛沐直接越过宫墙,几步来到了太医院门口。 此时并不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时辰,学徒们此时要么是在晒药材,要么就是在誊写药单,人来人往间竟没人注意到太医院来了两个人。 几个德高望重几乎在年轻时就已经待在太医院的太医们此时正围坐在一起探讨着什么。 姚九歌和诸葛沐趴在门槛,相继悄悄朝里面偷看。 “阿姚姐姐,真的要进去吗?” “不进去也行。”姚九歌抓着门槛,虽然能够听见那些太医的说话声,但说实话,一句都没听懂。她一手搭在诸葛沐肩膀上,这才将没说完的话不完整:“咱们也可以让他们出来。” 说着,姚九歌真的已经光明正大地站在了门口,这时一个学徒终于从繁忙的筛检药材的活中醒悟过来,立刻就要朝诸葛沐下跪。 “睿王爷吉祥!” 诸葛沐甩甩手,示意他不用那么拘谨。然后一把拉过真的打算将太医们都叫出来的姚九歌,抿着唇,很认真的拉着她,十分尊敬地朝几个太医行了李。 几个太医显然也很熟悉诸葛沐,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诸葛沐进来,立刻笑开来,道:“睿王爷怎么来了?可是将问题想通了?” “没…..没有……” 毕竟是老前辈,诸葛沐虽然被姚九歌怂恿,但到底还是从心里尊敬着几位太医,更何况方才出声的那位老太医更是一辈子钻心修习医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眼看诸葛沐变的老实,姚九歌挑了挑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他们不是没治好你母亲吗?那医术应该没怎么好吧?” 诸葛沐也小声回答道:“母亲得的是心病。” 姚九歌懂了,只是还是挑挑眉头,笑了一声,道:“怎么都是心病,在后宫也挺难混的嘛看样子。” 说是这么说,但姚九歌心里还是替诸葛沐的母亲感到惋惜。 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 这大概就是后妃的悲哀之处吧。 “那睿王爷来太医院是……” 姚九歌继续将手搭在诸葛沐肩膀上,道:“来挑战你们的。” “哦?” 诸葛沐连忙摇头,害羞的脸通红,解释道:“只是想切磋……” 老太医高声大笑,其余的几个太医也善意地发出了哄笑。 “难得睿王爷这么进取,好!老夫就来和你切磋切磋!” 诸葛沐脸还是红红的,但眼中已经有了兴奋的光采。姚九歌明显感觉到他比方才要开心的多,挑了挑眉头,抿嘴笑了笑。 诸葛沐有名师教导,其实底子就已经很好,现在缺少的只是和老道的大夫切磋的机会,只有在切磋中感觉到差距,感觉到疏漏,他才会进步。 姚九歌正准备放手让诸葛沐一搏,自己的耳朵就突然被人揪起,不算痛,但因为是完全陌生的体验,还是让她吓的惊叫了一声。 不止是她,诸葛沐的一只耳朵也被揪住。 姚九歌抓着那只作恶的手,转头一看,就见诸葛云深黑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 “好啊,你们两个真的好样的,整个宫里都在传睿小王爷协同人到处抓人,搞得人心惶惶,你们说,这笔账,朕该怎么跟你们算?” “怎么算?”姚九歌还真的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跟他商量道:“不如就算了?你觉得怎么样?” 诸葛云深扯起一抹假笑,一脸地免谈相。 之后,他将视线转向诸葛沐,严厉道:“诸葛沐!身为王爷,不但好好做个表率,还在宫中到处抓人!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皇兄,我……” “不用说了!立刻滚回去!写一篇一千字的检讨给朕!” 姚九歌张了张,正准备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见诸葛云深又对着自己道:“阿姚,他胡闹,你也跟着一起胡闹,罪加一等!冰窖你就甭想再进去!” 姚九歌立即哀嚎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九九章 意外出宫【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沐被大骂了一顿,还欠了一篇一千字的检讨,被诸葛云深骂回了宫殿。而作为一不看管好就容易闯祸的姚九歌,则被诸葛云深严令禁止靠近冰窖。 显然,诸葛云深也看出了姚九歌的酒醉,且将这一切原因都归咎于酒。 对此姚九歌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她几乎是被诸葛云深拧回去的,路上遭遇了无数次的围观和闲言细语。 作为一个还算要面子的人,姚九歌实在觉得,诸葛云深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亏我告诉了你青冥关的事情,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姚九歌在宋一的惊讶下被扯进了寝殿内,门才关上,姚九歌就捏了捏自己被扯的有的生疼的耳朵,瞪着眼睛,劈头盖脸地朝诸葛云深骂了过去。 诸葛云深脾气也正大着,眼看姚九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把将茶蛊扔在桌上,冷冷道:“还不知错?” 姚九歌几乎快被气笑了,她索性也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诸葛云深,挑了挑眉头:“如果你说的是带着小王爷到处实践这事儿,我觉得我做的挺对的。” “诸葛沐跟着那个什么师父整年整年的不在宫里,朕本来就有点担心,现在你又火上浇油,若是让他真的对医术产生兴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姚九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你不同意小王爷学医?” 诸葛云深冷哼了一声,好像一提到这件事情,就让他很生气。一旁察言观色的宋一立刻适时地将茶蛊重新添了茶,只是哪怕这茶已经清凉到足以降火,还是没能浇灭他心中的怒火。 反而有愈烧愈烈的势头。 “他既然姓了诸葛!就要承担起诸葛家的责任!除了朕,就剩他一个皇子,若是他在外乱闯,因为行医伤了性命,朕该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姚九歌很不赞同他的说话,若是因为小王爷姓了诸葛就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话,还不如丢弃了姓氏,从头来过。 “小王爷一看就是坚定不移地要学医的人,你越是阻挡,他的热情就越高,为了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可以牺牲一切。”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如愿!” 诸葛云深又冷哼了一声。 “如果争取都不争取就放弃,活着有什么意思。” 诸葛云深看了她一眼,从刚才到现在,她就对自己的所有行为都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他皱着眉头思索,觉得大约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山里的人很难接触到太多的阴暗,所以才想法如此天真。 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姚九歌又先他一步开口了。 “说句难听点的,这东渤反正还有你,将来你的孩子也会继续维持东渤的安定,既然你这一辈已经注定了有自己的指责,那么对于自己的亲弟弟,又何必太严厉。” “你已经没了自由,非要让自己的弟弟也重蹈覆辙才开心吗?” 从来没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的宋一吓的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在诸葛云深手背上,他定定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毫无所惧的姚九歌。 这姑娘到底是胆太肥还是太天真啊,竟然跟皇上讲这些话,真的不怕被砍头吗? 诸葛云深的脸色意料之中的阴沉,一看就是已经动怒即将动手的征兆,宋一忙朝姚九歌使了一记眼神,示意她赶紧示弱。 可姚九歌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跟诸葛云深示弱,尤其是在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的前提下。 她哼了一声,横的不行。 诸葛云深捏着茶蛊,手劲大到几乎要将它捏碎。就在宋一以为诸葛云深要发令时,他终于开口了。 只是面上虽然阴沉的仿佛要下一场暴风雨,可眼中却并没有任何嗜血的情绪。他似乎只是有点不高兴姚九歌不听话,却并不在乎她到底说了什么。 “阿姚,你醉了!” “呵,区区一壶酒。” “一壶酒就醉的不知天高地厚,朕看冰窖你果真是去不得了。”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嗤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可以自由出入吗?” “之前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现在朕只是反悔了而已。” 诸葛云深说的毫不脸红,充分发挥了他说反悔就反悔的无赖气质。 姚九歌“呵”了他两声,道:“涌泉之恩滴水相报,皇上真是大方的很。” 诸葛云深扯了扯嘴角,最后也没有回应她。 “反正不准再去!” “.…..” 而另一边被赶回宫的诸葛沐很委屈。 不像姚九歌那么好运气的诸葛沐即将面临检讨,而且很可能未来好一段时间自己行医实践的事情都要在地下偷偷进行。 他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回到了殿内,满目的医书,扑鼻而入的药香终于让他难过的心情好了很多。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皇兄总是对自己行医的事情保持反对态度,但只要他还在坚持,就一定能在某一天打动他皇兄的! 诸葛沐是个不记仇的性子,难过的情绪也很快消退,他握拳重新振作精神,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抱了一本很是厚重的医术,揣了三四张纸就准备出门去写检讨了。 他知道一个很隐秘的地方,风景很好,无人打扰,最适合写这种隐秘的被人发发现了会很丢人的检讨了。 但他没想到,一向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地,已经被人先一步占领。 诸葛沐鼓着脸,小心地将医书放在大腿上,自己则小心蹲着,趴在一处草丛处,怒视冲冲地瞪着前头站着的一男一女。 这处草丛高约半人,诸葛沐蹲在那里时,若不是眼力极佳之人,根本不会发现。 站在那里的男人穿着一身朝服,应该是刚下早朝。 诸葛沐瞪大了双眼,有些奇怪。 朝臣若不是奉旨入宫,是不准允许随意进入的,可这男人却视宫规于无物,实在大胆至极。 诸葛沐四周看了一眼,连最宝贵的医书都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迫切的知道这胆大包天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趴在地上,一点点朝右边挪了过去。 那边也有一丛半人高的草丛,运气好的话,他可以在没人发现时迅速挪过去。 而运气之神果然是眷顾他的,这两人大概也知道这里太过偏僻,就连内廷侍卫都不怎么会经过,因此说话也不怎么刻意压低。 诸葛沐扒拉开三四根草,偷偷摸摸地朝他们看了过去。 随后立刻又赶紧捂住了嘴。 竟然是许玉萝和许丞相。 真是胆大包天了,先是许玉萝总是不要脸的跑来宫里骚扰他皇兄,现在许丞相又视宫规于无物,好像皇宫是他家一样的自由。 诸葛沐本来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见他们偷溜跑来皇宫,还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一下子就意识到他们可能要策划什么。 诸葛沐虽然年纪还小,但道理都懂,眼下只有他一人,只能偷听,却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还是先偷听看看他们在谋划什么再说。 诸葛沐将身子又压低了一度,那边说话的声音又清楚地传了过来。 “这都多少日子了,皇上怎么还没对你动心?” 许玉萝气的直跺脚,道:“皇上身边那个侍卫时常拦着我不让我见皇上,最近又多了一个叫什么阿姚的女人直接住进了皇上的寝宫,皇上又根本不怎么见我,就连诸葛沐都不怎么待见我!这样下去,我能不能进宫都是个问题了!” 许丞相安抚道:“要皇上动心难,要皇上不得不娶你却简单。” 许玉萝眼睛一亮,立刻兴奋地问道:“怎么简单?” 许丞相得意的笑了两声,却没有回答许玉萝的问题,他这次偷偷进宫,为的也是交代这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递到了许玉萝手中,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一直都是毫无顾忌的说话的两人,在这时却都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看的诸葛沐急的抓了抓头发。 药被包的很严实,一点味道也没透出来,他根本没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萝,你在读月楼念书,已经离皇上近了一大步,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机会……你懂吗?” 许玉萝点点头。 有些事不用明说,她也明白。 许玉萝把这包药粉当宝贝一样护在胸口,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面上露出的羞涩。 许丞相也一脸的势在必得,哈哈一笑。 “只要你当上了皇后,咱们家何愁没有飞黄腾达之日!” 诸葛沐揪住野草,气的牙关都有些疼。 许丞相又嘱咐了一些话,就放许玉萝回去,而他自己却没有按照大道返回,反而继续朝深处走。 诸葛沐不动声色,继续趴在草丛当中。 许玉萝则因为过度兴奋,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当皇后的美梦当中,没有发现一直在偷听的诸葛沐。 他看了一眼远去的许玉萝,随后站起来偷偷跟着许丞相也朝深处走。 他还是比较好奇许丞相接下来要去哪里。 出乎他意料的是,许丞相走到最底处,突然弯下腰敲了敲爬满了藤条的墙,随后按着其中一处,在诸葛沐震惊地视线中推开了。 那竟然有一扇小门! 诸葛沐实在太震惊,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就这么一点声音马上引起了许丞相的警觉。 “谁!” 他边喊边快速朝诸葛沐这边跑来,眼看他就要被发现,身后突然有一双手将他抓起,耳边有快速的风略过,他被人抓到了屋檐上。 没有找到人的许丞相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里地处偏僻,又值夏季,说不定方才有蛇经过。 没了怀疑地许丞相离开弯腰从小门出去,瞬间之后,门再次被关上,根本看不出藤条背后还藏着一扇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零章 意外出宫【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沐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只手束缚住了后颈。 他一惊,挥着拳头就朝后面砸过去,但是被很快接住,随后,是一声带笑的熟悉声音响起:“怎么,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阿姚姐姐!” 诸葛沐惊喜地转过身,一只胳膊被姚九歌抓着以保持平衡。许丞相已经顺着小门出了宫,所以现在诸葛沐也不用再刻意隐藏。 看着姚九歌带笑的模样,诸葛沐很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后又疑惑道:“阿姚姐姐不是被皇兄带回去了吗?这么快就没事啦?” 姚九歌“嗯”了一声,随后道:“小王爷刚才可差点就被许丞相发现,下次再干偷听这种事情的时候,把自己的情绪收收好,明白吗?” 诸葛沐用力点头。 姚九歌看着诸葛沐懂事的模样,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幸亏自己不甘心,想要再闯一次冰窖,否则也不会在半路碰到诸葛沐,若不是看诸葛沐捧着厚厚的医书的模样太好玩,她也不会偷偷跟在他后面。 那么方才,或许诸葛沐就已经被许丞相给发现。 诸葛沐毕竟年纪尚小,又常年不在宫内,很容易被人抓到疏漏。她很有理由相信,若是在方才诸葛沐被发现,许丞相一定会用尽所有手段解决掉这个小麻烦。 宫内每天都有人以千万种理由死去,明枪尚且不能防,更何况暗箭。 许丞相敢擅自进宫,就一定也有胆子杀人。 姚九歌想着,眼眸微冷,像是初雪刚下,碰到诸葛沐的目光,便又立刻转而返春。 “小王爷先回去吧,我跟上去看看。” 诸葛沐连忙拉住姚九歌,摇摇头,觉得很不妥道:“许丞相一定老奸巨猾的,就连这里有一道小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定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阿姚姐姐肯定查不到什么的。” 姚九歌摸了摸下巴,觉得诸葛沐言之有理。 “许丞相是东渤的重臣,可现在却想要伤害皇兄,想想觉得好难过。” 姚九歌看了一眼诸葛沐,挑了挑眉头。 其实站在屋檐之上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宫外的景象,但许丞相做事滴水不漏,他从小门而出,却似乎并没有走向前头,她对东渤地形不熟,也不太确定他按照什么路线去了哪里。 人生地不熟的,确实容易出事。 她只是比较在意许丞相究竟想做什么,之前听宋一提起过,许丞相的府中进了天浔的人,那么天浔应该是想寻求合作的。 这天浔到底是个什么国家,怎么老是动不动就求这合作那合作的,她心里默默吐槽,准备等有时间去趟天浔转转。 “小王爷担心你皇兄吗?” “嗯……” 姚九歌故意激他,道:“可是你皇兄不支持你学医,还让你写一千字的检讨,你也不讨厌他吗?” 诸葛沐不太懂那么多的情绪,听姚九歌这么一讲,也只是有些疑惑地仰头想了想,然后很自然道:“可是他是我皇兄啊,为什么要讨厌啊,我们不是亲人吗?” 姚九歌一愣,没想到诸葛沐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从无还下山,不管是大晁还是南尺,皇室亲情之淡薄简直让她叹为观止,别说是皇室了,拿她亲身经历来讲,亲情也在如今变的极为奢侈。 诸葛云深能得到诸葛沐这样的信任,真是有福气。 “小王爷,其实想知道更多的消息,还有另一条路。” “什么?” “百姓之口。”姚九歌挑眉,解释道:“千千万万百姓,不会每个人都惮于许丞相的权势,一定会有人说真话。” “真的嘛。” 姚九歌点点头。 “反正你皇兄现在也还在气头上,咱们就当躲着他,怎么样?” 诸葛沐对这个提议感到万分的动心,但他还是震于诸葛云深的威慑,虽然十分想去,但还是有点犹豫。 姚九歌可不管这么多,眼看诸葛沐已经动心,她十分干脆地拎着他出了宫。并且很好心地跟他说若是日后诸葛云深问起来,就说是她掳出宫的。 不过两人一个是第一次来东渤,一个是从小生长在皇宫,只熟悉宫内与山上的布置,对之外的世界,却是一无所知。 酷热当头,街上却还是热闹非凡,打着伞的,捋着袖子露出胳膊的,皆而有之。 姚九歌眯着眼睛,将手挡在额上,以抵消热辣的阳光给双眼造成的压力。 诸葛沐贴心地拉着姚九歌站在宫外阴影处,面对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些迷茫。 “阿姚姐姐,咱们去哪儿啊?” 姚九歌以前不觉得自己有多怕热,自从进了东渤,却十足十变成了一个有太阳就躲,有阴影就停的怂货。 不过人嘛,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切换脾气,这也是为了生存。 姚九歌替自己的怂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此时听见诸葛沐这么一说,慢悠悠道:“有什么茶楼啊酒楼啊赌坊啊之类的地方,都进去看看。” “赌坊也要去吗?” “自然。” 她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诸葛沐,勾了勾唇角。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没说。 纸醉金迷,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之时,人的嘴巴都会比平时松懈了许多。这种地方捞钱和捞消息都很快,不过诸葛沐还年幼,姚九歌自然不可能带着他去那种地方。 哪怕是为了打探消息,她也怕有些画面污了诸葛沐的眼。 两人贴着阴影处走了一会儿,终于碰到了一间茶楼,里头正好有说书正在侃侃而谈。 姚九歌一只脚都已经跨进去了,突然一顿,她看着诸葛沐,小声道:“带钱了吗?” “为什么要带钱?” 姚九歌:“.…..” 扪心自问,在很久之前,秦疏白在旁边时,她也会发出类似的感慨。 为什么要带钱?日常生活又没有需要自己付钱的地方。 姚九歌无语望天,距离自己带钱的日子,已经遥远的将近几年前。她低头,又扶了一阵子额,终于还是决定放弃进入这种花钱的地方。 “小王爷,你是学医的,也不知道许丞相给了许玉萝什么药吗?” 诸葛沐摇摇头。 “不过许丞相看起来很自信,好像笃定了诸葛会娶许玉萝……”姚九歌毕竟是江湖出身,几句整理之下立刻知道了许丞相都给了什么药。 眼看姚九歌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诸葛沐立即疑惑道:“阿姚姐姐,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原来不管外表多么光鲜靓丽的人,都无可避免的有丑恶的行为,就觉得原来人啊,根本没什么区别。” 诸葛沐依然看着她。 姚九歌捏了捏他的脸,道:“什么三六九等,不都是一样的。” 日头渐渐上升,即便是在阴影处,也已经能感觉有灼热的热意袭来,即便她已经竭尽所能穿的够清凉了,但依然架不住日日升高的温度。 “阿姚姐姐,我肚子有点饿……” 姚九歌一愣。 她是在诸葛云深早朝时和诸葛沐在一起的,到现在突然出宫,算算看时辰,应该快到中午了吧。 可她没带钱啊。 姚九歌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宫墙,抽了抽嘴角。 自己好不容易溜出宫,因为肚子饿又回去,就算诸葛云深不知道其中情况,但跟在她旁边的顾左顾右可是全程看着呢。 怎么想都觉得很丢人。 她若有所思地想从袖子中掏出点什么。 但她掏了半天,也只掏出了两样东西:金叶子和玄铁令。 姚九歌想了想,纠结地将金叶子重新收回去。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若是在今日把金叶子用掉,日后可能会后悔一生。 而后悔一生的事情,姚九歌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当初秦疏白给的玄铁令了。 秦疏白势力这么蛮横,说不准附近有酒楼暗地里是他的人? 姚九歌捏着玄铁令,决定先试试看运气,倒是诸葛沐疑惑地发出了质疑声:“阿姚姐姐,这东西当掉能值多少钱?” “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诸葛沐的话倒是提醒她了,玄铁令的用处其实她还不是很了解,可若是没用,还不如当掉来的实际。 她捏着玄铁令,正准备把东西当掉,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娇笑。 不,准确的说是带着点柔意的男性轻笑。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粉色衣袍的男子就晃到了她面前。 这人皮肤白净,模样的确俊秀,可却带着点女气。而他身上所穿衣物更是绣满了花枝,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花成精了。 姚九歌被他独特的形象给震惊地抽了抽嘴角。 这男子看了一眼玄铁令,显然有些意外这东西会在姚九歌手里,随后,他又感觉到另外两道熟悉的气息。 他有些讶异地打量了姚九歌一眼,道:“你是小白的女人?” 姚九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这男人又道:“能让顾左顾右这么甘心地跟着你,又有玄铁令,不是他的女人又是谁?”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很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人,但看他的反应似乎和秦疏白相熟,而且关系应该不错。 这男人不等姚九歌回答,又道:“小白是不是很喜欢你?不然这玄铁令你能这么随便的就要当出去?除非你吃了狗胆了吧?” 说着说着,意思怎么变的好像在骂她了。 姚九歌一抽嘴角,将玄铁令收回袖中,问道:“你是谁?” “柴凉。小白的好朋友。” 这名叫柴凉的男子笑的勾魂夺魄,比之女子,似乎都多了一丝妖媚,即便是浓艳如姚九歌,在他可以摆出的姿态面前,也稍显逊色。 姚九歌嘴角一抽,看着他的确娇媚地仿佛要成精了的模样,终于明白为什么秦疏白这么多年是为何不近女色了。 一个柴凉已经能比过所有女子,看久了柴凉,再看别人,都觉得稍显逊色。 “你想要当了玄铁令,要做什么?” “肚子饿,没钱吃饭。” 柴凉有些意外,道:“小白呢?” “回去赚钱了。” 姚九歌没法说明目前的情况,只能根据柴凉对自己的认定,随便扯了一个谎。果然,柴凉笑了起来。 果真是人比花娇,闭月羞花的奇男子。 姚九歌抽了抽嘴角。 柴凉笑够了,终于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扔给了姚九歌,道:“我也是正好路过,顺手救了小白的玄铁令,真是算他运气好。” 姚九歌也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这笔钱我会让狐狸还你的。” 柴凉问道:“谁是狐狸?”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你家小白。” 柴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一章 意外出宫【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差一点当了玄铁令的姚九歌捧着柴凉给的银子进了客栈,而作为银子供应方的柴凉却很是神秘,姚九歌只是转个头交代一声的功夫,人就突然不见了。 就连刚才面对着柴凉的诸葛沐都没有看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能这么神出鬼没的,恐怕也是个高手。姚九歌抬头看了一眼方才柴凉出现的地方,挑了挑眉头。 她还以为柴凉能够混在江湖上是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呢。 诸葛沐扯了扯她的袖子,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阿姚姐姐……我肚子好饿……” 怀有一袋鼓鼓的银子,姚九歌立刻转变成一银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气万千,揽着诸葛沐的小肩膀,一副大爷样地带着他来到了最近的客栈。 因为穿着华贵,小二很有眼色地想要将他们迎到二三楼的雅间。 此时正值饭时,底楼的十几张桌子几乎全都坐满,菜香扑鼻,时有酒杯碰撞之声。姚九歌从来没有在这么嘈杂的地方吃过饭,更遑论整个空气都被菜香搅浑,若不是四面窗户打大开,恐怕这味道还要再浓重一些。 姚九歌捏了捏鼻子,离的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四个彪形大汉正撸着袖子大喝划拳,桌上的酒渍覆了好几层,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浑身的不舒服。 见惯了清静和整洁,底楼的民间百态倒真是让姚九歌大开眼界。 她放眼望去,一把拉过诸葛沐,朝南边那仅有的一张空桌走去。 “诶,两位贵客,不去雅间了?” “不去了。” 小二一看他们两就知道身份一定非富即贵,皇城之下,保不准是什么贵人微服私访。他殷勤地用粗布擦了擦桌子,又擦了板凳,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坐下。 当中的茶壶没来得及添新茶,小二扯嗓子喊了一声,很快,就由另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拎着新茶跑过来给他们两添了一杯。 等到小二走远,身边的嘈杂声又实在清晰时,一直没说话的诸葛沐终于小声道:“阿姚姐姐,这里好吵。” 姚九歌看了一眼周围一张张高兴的脸,摇摇头,纠正:“这是热闹,不是吵。” 诸葛沐被姚九歌这么一纠正,也好奇地朝四周看去,因为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边吃边讲话,讲到兴起处,还要撂下筷子,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 每个人几乎都在狼吞虎咽,每个人几乎都吃的很香,诸葛沐本来就饥肠辘辘,看着这副景象,没过多久,就像饿脱了一般,倒在桌上。 姚九歌看着他快饿疯了的眼馋模样,差点将茶水喷了出来。 “大牛,我可听说你已经有三天没去田里啊,怎么回事啊你,嫂子不要吃饭了?” “还不是那个许德庸害的!” “大牛,大牛!声音轻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姚九歌捏着茶杯的手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早就已经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他们身上。 饶是大牛刻意压低了声音,饶是周围人声呈鼎沸之势,姚九歌还是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一脸淡定。 “咱们这位许丞相深受皇上信任,手下的走狗又多的像蝗虫,哪怕我的田被他们强制征收,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 那位坐在他对面的听众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后,这才凑过去又道:“其实不止你的田,我可听说许丞相陆陆续续收了十几亩田呢。” “我听说他本来就扩展了很多生意的啊,怎么,居然还将手伸到我们普通百姓头上了?” “谁知道呢,谁会嫌弃钱多。” 大牛和这位听众都抑郁地大口灌了一口酒。 几番轮流下来,两人都有些醉,也许是惧怕接受现实,还不如乘兴醉死在虚假中。 现实那么残酷,何必清醒呢。 姚九歌见他们已经醉的不像个人样,挑了挑眉头。 所以说啊,他们姚氏一族能快速发展起来是有原因的。既然每个人都有逃避现实的天性,那就别怪他们趁虚而入,借机壮大。 姚九歌吃了一口菜,觉得自己的祖辈真是了不起。 “我表兄不是在许德庸家里做帮厨吗?听说最近突然来了一位什么贵客的,许德庸每天和他秉烛夜谈……” “他能有什么贵客啊?” “我哪知道啊,反正好像也是在那个时候,你们的田就被他给盯上了。” 大牛醉的景物都有了重影,他伸出手抓了抓,抓到了一团空气。他倒在自己的胳膊上,突然灵光一闪,道:“你说他是不是特别缺钱啊?” “有可能……”说话的那人打了一个酒嗝,跟着也将下巴靠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讲完了最后一个话题,接连倒在桌上,震的酒瓶上下窜动了两下,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倒下,瓶口朝下,酒酿四溅。 姚九歌将腿抬起,远离重灾区,庆幸他们是在说完话后才醉的。 不过许丞相听着好像挺有钱的样子,为什么还一副着急色的要加大力度拢钱? 姚九歌将手覆在嘴上,轻声问道:“小王爷,许丞相都在做什么生意?” “他有生意?他不是只有俸禄吗?” 虽然诸葛沐的消息口可能相对窄小,但既然他这么笃定,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其实朝臣周旋朝堂之外,若有闲心,将触手伸到商界的的确也很多,这本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但若是偷偷摸摸不肯让外人所知,或者说,不肯让诸葛云深知晓,那意义就变了。 姚九歌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等到小二赶忙将狼藉收拾,又叫醒了两个醉汉,她这才恍然惊醒。 “吃饱了吗?” 诸葛沐嚼着最后一口菜,连连点头。 姚九歌眯着眼,看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菜色,抬眼,有些意外。 诸葛沐见姚九歌惊异地看着自己,立刻不好意思地想要捂脸。 “果然是饿坏了。” 姚九歌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外头,淡淡道:“你皇兄如今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他这只蝉,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阿姚姐姐,你在说什么?”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笑着挑眉,道:“我说,你吃那么多东西不会胀吗?” 诸葛沐听着,突然低下头开始翻他的衣服袋子,从里头掏出一瓶药,从中倒出来一颗,直接扔进嘴里。 “我带了消食的药,阿姚姐姐不用担心我的。” 姚九歌看着他因为要装药所以显得口袋很多的衣服,默默地无语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胀的话,我们就去赌坊消化消化……” 诸葛沐努力嚼着药丸的嘴突然停住,一脸震惊地看着姚九歌兴致勃勃地模样。 “可,可是皇兄说了,我要是去赌坊那种地方他就打断我的腿……” “他不会打断你的腿的。” “那万一他不让我学医了怎么办……” 觉得诸葛云深简直就是诸葛沐的大魔王的姚九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二章 黄雀在后【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午后,吉祥赌坊门口。 “阿姚姐姐!阿……阿姚姐姐,真的不能进去啊!” 诸葛沐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拉住兴奋地想要钻进赌坊的姚九歌,一脸的慌张。 姚九歌一手朝着吉祥赌坊,一手挂在诸葛沐胳膊上,使劲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眼见诸葛沐一脸惊慌失措,完全没有之前的乖巧可爱,她就更气了。 一只脚已经快跨进了赌坊,此时赌坊里有三四个已经没钱赌的赌徒靠在门口,看好戏一样地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 完全没想到诸葛沐力气会这么大的姚九歌真的要火大了,她伸出一根手指,试图说教道:“你不说我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诸葛沐还在试图挣扎,谁都不清楚他们的身份,还以为是姐姐好赌,家中弟弟拼命阻拦,有路过的大婶提着个篮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摇摇头,对着一旁熟识的人道:“哎,你看看,又是一个好赌的,这小孩儿多懂事啊,还知道要拦着自己的姐姐。” “是啊是啊,这么好看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差点被诸葛沐拽回去的姚九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她出入江湖那么久,还真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事情。 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屁孩拦住路,而且还成功了! “你看,大家都以为是我好赌,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怎么也得配合他们一下,是不是?” 诸葛沐纠结着一张脸,显然对姚九歌的说辞有点无语,怕姚九歌趁机挣脱自己,他索性用双手抱住了姚九歌的胳膊,就差整个人挂在她上头了。 一番力斗下来,诸葛沐累的满脸通红,早就已经出了好几层汗,才吃完不久的午饭也在此时消化的差不多了。 他正准备用自己又饿了这个借口找机会把钱都吃光,免得姚九歌又动歪心思,但才抬起头,借口还在酝酿,一双眼突然惊慌失措地看向了她身后。 “阿……阿姚姐姐……” 诸葛沐小心地扯扯她的袖子,整个人都突然变得中规中矩了起来,一脸害怕地看着她身后。 “你是想说你哥在我身后是不是?” 诸葛沐点点头。 “你以为我傻呀?你以为你哥傻呀?我们会有那么大胆子吗?才惹了他就又跑出来了?” 连续的几个问句问的毫无愧疚之心,虽说是在询问,但显然心中一点愧疚的心思都没有,相反的,还有嫌弃诸葛云深的语气藏在里头。 诸葛沐眼看提醒她无用,只能捂住脸,保佑他的阿姚姐姐平安无事。 姚九歌正准备趁此拉他入吉祥赌坊,身旁围观的群众却都突然传来了惊呼声,不像是惊恐,倒像是惊艳的那种低呼声。 姚九歌眉头一跳。 惊呼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而愈加清晰,大约是做贼心虚,姚九歌难得有点虚,她下意识地将诸葛沐扯到了自己面前,免得若来人真是诸葛云深,误伤了无辜的诸葛沐。 脚步声在离她还有两步时停止,过了一会儿,带着冷意的声音便也响起:“阿姚,你胆子倒是真够大的啊。” 姚九歌没转身,闻言笑了两声,道:“我胆子一直都挺大的,你也用不着单独拎出来夸我。” “.…..” 诸葛云深咬着牙,一把抓着姚九歌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眼看她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就像上午和自己顶嘴时一模一样。 他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道:“谁夸你了!” 姚九歌被扯了过去,这才发现诸葛云深居然戴了一张面具,只是虽然不见真面目,但挺拔的身材还是能够看出其优秀的比例,再加上其衣服华贵,气度非凡,也难怪周围的人惊呼了。 她戳了戳面具,作势想要摘下来,但被诸葛云深躲开了。 他捏住姚九歌的两颊往两边扯,一边捏一边无语地教训道:“你倒真是能找事啊,才过了一个中午,又跑到宫外来了!” 姚九歌的脸已经被捏的看不出本来的形状,她抓着诸葛云深的手,反击不成,只能怒瞪着他。 诸葛云深被她瞪笑了,只是这笑有多愉悦,看向诸葛沐时的眼神就有多可怕。从来没见过诸葛云深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诸葛沐浑身一抖,立刻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 “哥!我错了!我不该再惹事的,可我真的好喜欢医术啊,你让我学吧!哥!” “放开他!要怪就怪我,老是把气撒到他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于是当场围观群众就默默地看着诸葛云深一边扯着姚九歌的脸一边还有踢一踢腿想要将诸葛沐踢开的景象。 不止是围观群众,就连诸葛云深自己,都在尝试第三次挣脱诸葛沐时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傻气。 他松开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为了避免自己失控,他决定换一个安全一点的话题。眼看姚九歌将诸葛沐护在身后,一副欠收拾的模样,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这才勉强将火气降下去。 “你们两个都没带钱,中午吃过饭了吗?” “吃了吃了,有一个大哥哥给了阿姚姐姐一袋银子。” 诸葛沐眼看诸葛云深居然跳到了另外一个看似没什么问题的话题,立刻想要努力表现一下,因此不等姚九歌回答,就立刻争着抢答了。 “那个大哥哥长的可美了,人也可好了……” 没等诸葛沐说完,姚九歌就一脸无语地捂住了他的嘴。 这孩子怎么那么笨,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果然,诸葛云深的周身都散发着要去砍个人的气质,周围胆子小的已经率先逃走,剩下一些胆大的,也退后了好几步,就怕一会儿动起手来误伤了他们。 诸葛云深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倘若忽略了他那快要控制不住杀气的气场的话,的确没什么问题。 “阿姚,出了一趟门,就又认识了一个妖气的男人,那男人还给了你银子是吗?” 姚九歌:“……” “吃完饭还想顺便拿着这钱去赌坊是吗?才刚认识的男人,你就已经和他这么熟悉了?” 姚九歌:“.…..” “他叫什么名字?” “你想做什么?” 诸葛云深面无表情,道:“有点事情和他谈谈。” 姚九歌继续:“.…..”这哪是要去谈谈的架势,这明显是要去砍个人的样子。 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带坏了诸葛沐的姚九歌翻了一个白眼,解释道:“他是狐狸的朋友,正好碰见了。” “哦是吗,因为是秦疏白的朋友所以你就那么信任他?” 诸葛云深继续面无表情,看着姚九歌纠结的表情,突然又转而看向诸葛沐,道:“小沐不通世故,又常年在山里,现在他那么喜欢你,你却要带着他去赌坊,万一带坏了他怎么办?” 姚九歌无语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带坏的?他的底子就属于正派的,即使去了赌坊也怕是融不进的。” 诸葛云深轻哼了一声,看着她果然面部表情正常了许多,这才偷偷舒了一口气。 刚才他的语气太冲,情绪又太明显,他清楚自己要是再这么说下去,难保要让姚九歌感觉到异样。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姚九歌,没有反驳她的话。 被诸葛云深这么一闹,吉祥赌坊是去不成了,姚九歌最后看了一眼差一点就能进去的赌坊,叹了一口气,将诸葛沐的头发揉乱,这才大仇得报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诸葛云深沉默地跟上了他们,气压低的诸葛沐一句话都不敢说,姚九歌真怕他下一秒就害怕地哭出来,所以这一路走的,也确实胆战心惊。 “不过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啊?” 诸葛云深摸了摸戴在脸上的面具,解释道:“我经常出来,他们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姚九歌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做的几乎密不透风的面具,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但是这么热你是不是可以考虑用别的东西遮脸啊,这要是戴一天脸上会不会长痱子啊?” 诸葛云深:“.…..” 被姚九歌独特的思考惊到了的诸葛云深嘴一抽,差点就要将面具摘掉以证明自己的青白。好在理智及时拦住了他的动作,否则现在这大街上,一定会引起骚乱。 尤其现在姚九歌和诸葛沐都在这里,很可能会因为突然拥挤的人群而受伤。 他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勾了勾唇角。反正隔着面具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表情,所以笑的十分肆意。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自己追出宫的目的,眼看走到一处拐角,正好没人,他立刻扯住两人的领子,将他们扔进了胡同里。 “说,为什么出宫?” “发现了点事情。” “什么?” 姚九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出宫了,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们了?那我们为什么出宫你肯定知道啊。” 诸葛云深没说话,但相当于已经默认。 姚九歌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对于他明知故问的行为感到十分鄙视。 “但是你也没必要亲自追出来吧,我们玩够了会自己回去的。” 诸葛云深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又在跳,他又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是啊,皇兄,你不是一直很忙的吗?” 诸葛云深被这两个人先后的询问给激怒了,他一人给了一个狠栗子,看着他们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头,这才算解气。 他哼了一声,道:“偶尔也会觉得无聊,便出来转转。” “那你无聊的时间还真是蛮多的嘛。” 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之前经常偷偷出东渤追杀韩错这事儿的诸葛云深:“.…..” 午时的阳光最为毒辣,诸葛云深虽然气愤姚九歌的行为,但也不想让她在太阳底下晒太久,刚想拽着他们回宫,四周突然多了一层的杀气。 没想到出趟宫也能遇到危险的诸葛云深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没多少慌张,而姚九歌也迅速将诸葛沐护在身边,挑了挑眉头,抬头看向四周。 “我就知道,方才在花园一定有人偷听,果然!” 就在他们警觉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姚九歌看了一眼从他们身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有些意外。 她之所以没有看到许德庸回去,并不是因为有别的路,而是因为他一直都在跟着自己吗? 许德庸看着诸葛沐的样子,笑道:“这不是小王爷吗?怎么突然出宫了?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他没有见过姚九歌的样子,自然不清楚她是什么身份,更别说在这个时辰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出来的诸葛云深了。 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并没有引起许德庸的警觉,他只熟悉诸葛沐,下意识地以为这两个人都是山上的人,也就是他的师兄师姐。 此时并不是宫内,他根本就毫无顾忌,对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一个皇亲国戚,他还是有把握的。 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扛着大刀听从许德庸的命令朝他们袭过去。 在午时阳光下,大刀亮光刺眼,让他们有些无法准确对准目标。 姚九歌能力不够,此时更是没有把握在强烈亮光下突围,所以带着诸葛沐离开了危险地,准备先看一会儿再决定要不要出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三章 黄雀在后【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云深有两件值得自己生气的事情。一件是诸葛沐和姚九歌擅自出宫,一件是许德庸居然胆大包天,连弑杀皇亲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本来就对许德庸颇多怀疑,如今算是坐实了他的罪名,只要自己当中掀开面具,就能立刻定他的死罪。 可他不能这么做。 一来他向来喜欢拔草除根,二来许德庸必定和天浔秘密合作,不将他们一锅端了,诸葛云深连睡觉都不会踏实。 所以他宁愿将计就计,面对许德庸的大逆不道,将怒气收起,沉沉等待他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光天白日,一场厮杀即将开始,观众只有三个。 诸葛云深本来是想下死手的,但是余眼瞥到诸葛沐时突然改变了主意。既然许德庸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谁,那么一定会以为是诸葛沐的师兄。 倘若自己下了死手,或许许德庸也会因为顾忌而处事更加小心。 想到这里,抵着来人大刀的手一松,整个人被震的连连后退,一副不敌他的模样。 带着面具的脸此时已经开始往下滴汗,果真如姚九歌所说,再这样闷下去或许真能闷出痱子来。 想此,他突然一勾唇角,一记扫腿,手肘顶向来人胸膛,随后又险险躲过背后的攻击。 他没带武器,又是一副即将不敌的模样,许德庸大约是觉得胜券在握,已经开始猖狂的大笑起来。 那副嘴脸真是丑陋的令人作恶。 诸葛云深一边假意不敌一边慢慢退到姚九歌附近,打算趁此逃脱。 可就在此时,一粒石子突然打中他的右腿。强劲的内力下,这颗石子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几乎打的他浑身一麻。 也就是在此时,逮到机会的对手狠狠朝诸葛云深的胸膛砍去。 诸葛沐惊的想要大喊,立刻被姚九歌一把捂住嘴。 她皱着眉头看着已经呈衰败之势的诸葛云深,完全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诸葛云深躲过致命一击,整个人仰倒在地上,手却利落地抢过了大刀,抬起左脚冲对手膝盖狠狠一踹,趁着这个劲顺势站起一步步退到了姚九歌身前。 诸葛沐倒抽了一口凉气,若不是知道现在不能露出软弱的情绪,早就已经大哭起来。 就连姚九歌,也被诸葛云深背上的伤给惊到了。 大刀留有大片的血迹,正在一点点顺着刀沿往下滴,面前的对手最多只受了轻伤,可诸葛云深却为此几乎将整个背露在他们面前。 长长的一条伤口像是一条红色的长蛇攀在他身上,破开的衣服有几处已经和伤口混在一起,而且更让人感到揪心的是,刀上有毒。 诸葛沐用力捂着自己的嘴,使劲地做深呼吸,这才没让自己失策,只是趁着诸葛云深挡住了自己的档口,立刻翻出一瓶药粉,努力平稳了自己的手,将药粉倒在伤口处。 诸葛云深整个身体都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哥,得赶快回去,你的伤势拖不得。” 诸葛云深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眼看许德庸做了必死的手势,几个手下全都扛着大刀朝他们步步逼近,一枚烟雾弹滚出,“砰”的一声,白茫茫一片,谁也看不清谁。 趁乱逃走的诸葛云深一手拖着一个,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随后,姚九歌突然反手扯住他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松开。 诸葛云深现在重伤,姚九歌说什么,他都下意识地照做。 被松开的姚九歌一把抱起诸葛沐,然后朝诸葛云深使了一个眼色,轻功一跃,几下便重新回到了宫内。 偶有闲暇无聊望天看的百姓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哇哇乱叫了几声,再回神一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只剩蓝的连白云都没有的好天。 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内后,从一处阴影处现出了一个穿着花袍子的男人,他微微抬着头,一双眼璀璨生辉,因为发现了好玩的事情,而使得整张脸都显得格外的夺目。 这抹笑容仿佛毒药,勾的路过的异性一阵阵心脏乱跳。 这次手中把玩着一颗带着棱角的石子,仔细一看,与方才打中诸葛云深的应该属于同一种。 他又站了一会儿,这才从阴影处缓缓往外走,再几个瞬影,便没了踪迹。 没人看清他的去向,但那身花哨的衣服和几乎可与女人比艳的容貌却将他的身份暴露的一干二净。 赫然是突然消失许久的柴凉。 另一边,一入宫墙,诸葛云深就几乎在同时倒在地上。 诸葛沐吓的立即托住了他的背,免得伤口碰到地面再度感染。他一手撑着诸葛云深的肩膀,一手托住了他的后背。 就站在诸葛沐后头的姚九歌皱了皱眉头。 “小王爷,这伤你能治吗?” 诸葛沐连连点头。 “这并不是什么难治的伤口,可因为刀上剧毒凶猛,想要痊愈,恐怕非得刮去死肉不可。” 姚九歌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 诸葛云深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他们可不能在此时拖他后腿。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诸葛云深拖到了诸葛沐的宫殿,一路上光是为了躲避来来往往的侍卫就累的几乎要虚脱。 一等诸葛云深入屋,姚九歌立刻瘫在椅子上,几乎将整个身子趴在冰鉴上,这才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所幸诸葛沐爱好医术,殿内东西应有尽有,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甚至还考虑到姚九歌的身子,递给她一颗缓解中暑的药,以及一碗酸梅汤。 诸葛云深只是没有力气行走,但神志还算清醒,这时正睁着眼睛看着诸葛沐忙这忙那。 他看着平常稚嫩的小脸在此时绷着,一副紧张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但很快牵扯到伤口,疼的他一顿龇牙咧嘴。 诸葛沐用药汁将伤口附近沾湿,这才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几乎同伤口黏在一起的衣服。 剧毒蔓延的速度很快,伤口甚至在剧毒的侵蚀下发黑,隐隐已经有要发脓的趋势。 匕首已经用火消了毒,可刚碰触到他的伤口,诸葛云深就立即痛呼了一声,整个人都猛地一震,双手紧紧抓住了被子,脸上全是汗。 诸葛沐往诸葛云深嘴巴里塞了一块布头,方才他有多失措现在就有多冷静,即便被他方才的痛呼吓了一跳,但手却很稳,并且丝毫不准备等他缓过神再继续。 剔除死肉的过程不管对于病人还是医者,都是一种煎熬,尤其当死肉蔓延的长度几乎让看的人窒息时。 诸葛云深的背绷紧,剧痛的忍耐,让他汗流浃背。诸葛沐擦掉即将淌到伤口处的汗水,拍了拍他的背。 “皇兄,放松一点,你这样我不好处理伤口的。” 休息完毕的姚九歌搬着冰鉴走过来,顺手将冰鉴搁置在离诸葛云深背部最近的地方,看他因为疼痛而极其明显的背部线条。 若是忽略这一道伤口,就这身材,的确有让人血脉偾张的本钱。 “没用麻沸散?” 诸葛沐摇摇头。 “配方难寻,而且只有我师父知道该怎么配。” 姚九歌看着痛的几乎要昏厥的诸葛云深,挑了挑眉头。 “小王爷,等会儿不论我做了什么,都只管做你该做的,知道吗?” 诸葛沐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眼见姚九歌掏出了无命笛,诸葛云深立即怒视,一只手伸长过去,想要夺过无命笛。 姚九歌立即后退一步,将无命笛举高,朝他挑了挑眉头。 “阿姚!” 诸葛云深伸长的手瞬间被诸葛沐给拍了回去,背部的疼痛持续干扰着他的理智,他咬着牙,忍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看向姚九歌。 一曲拔高,粉碎他的疼痛。意志模糊,感觉尽失。 黑暗降临之前,只有那一抹红色的长笛刺着他的双眼。 他不想,不愿意让姚九歌使用幻术,可为什么事与愿违,现实总是逼着她一次又一次暴露。 难道无数次的隐藏,真的还是无法掩盖住真相吗? “咦?” 诸葛沐看了看突然昏迷的诸葛云深,又看了看拿着无命笛把玩的姚九歌,突然想起了姚九歌的嘱咐,立刻又振作精神,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姚九歌把玩着无命笛,看了一眼诸葛云深,读懂了他昏睡前的眼神。 她不禁苦笑。 障术令人丧失六感,而她原意,不过只是想让他丧失痛觉,可却让他丧失了所有六感导致昏迷。 她的能力,还是没有全部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四章 黄雀在后【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这次的大手术全由诸葛沐一人承包,不管是处理伤口还是最后的包扎,都不得假手他人,因为稍一松懈,就有可能引得再次病重。 他毕竟是第一次独立完成救治,纱布围了一圈又一圈,红色的血,黑色的毒,白色的布,全都在无意之间侵扰着他的理智。 唯一让他能松一口气的,就是诸葛云深性命无碍。 生平头一次,诸葛沐觉得自己的存在的确很有价值,虽然这感慨来的太突然,像他那样的年纪,这么早就断定了何为有价值的事情未免太草率。 但对于从小就立志要当神医的诸葛沐来说,的确已经算是一件能够改变他一生的大事。 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因为他的医术而性命无忧,想想就有无数的动力。 处理完伤口,诸葛沐又将乱七八糟的垃圾全部处理掉,看着诸葛云深不再眉头紧锁的模样,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趴在床榻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残阳已落,明月未升。 宫内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等到姚九歌从外室缓步走来,在烛火的映照下,诸葛两兄弟都因为极度的疲累而沉沉睡了过去。 怕被人看见,诸葛沐一整个下午都紧闭着窗户,此时内室一股浓烈的血气,混合着药材的浓郁气味,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姚九歌一入内室,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非得先逃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不可。 这种气味太扑鼻,一瞬间侵入了她的嗅觉,让她的胃也跟着一片翻滚,她扶着桌子,捂着自己的胃,皱着眉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她这才恍惚想起,从中午到现在,自己几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就连午饭,也光顾着偷听别人说话了,压根没怎么动过筷子。 如今事情告一段落,诸葛云深的伤也已经处理妥当,她的胃,也终于开始闹起来了。 “药儿姑娘。” 一道黑影掠到她身边,递过来了一个食盒,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我没事。” 顾左将食盒放到她旁边,扶着姚九歌在一旁坐下,又将菜肴都拿出来,亲自将一直随身携带地筷子拿出递到了她手里,这才算停止。 姚九歌看着象牙白的筷子,问道:“狐狸还没回信吗?” “是……不过主上若是看到了姑娘写的信,一定会尽快回复的。” 姚九歌点点头。 挂念着里头累得睡着的诸葛沐,和已经被自己设下障术至今没解开的诸葛云深,她几乎头一次破天荒的开始狼吞虎咽,甚至嘴巴还鼓的满满的时候,又将筷子移向了另一道菜。 哪怕因为这快速的进食让她数次不得不捶胸膛,猛咳数声也没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胃应该不会再痛了的姚九歌把筷子丢桌上,双手捧着自己的双颊,似乎是在帮助自己加快咀嚼一样。 她这急切的好像有人催促的样子看的顾左心惊胆战,从认识姚九歌到现在,她什么时候会因为着急而忘记吃饭啊。 可今天先是两顿饭没吃,然后又是狼吞虎咽,好像很担心里头那两人一样。 顾左看着,心里不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姑……姑娘?” “你先出去吧,我进去看看他们两的情况。” “可……”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命令的口气道:“去跟着许德庸,免得他作出太多事情来。” 顾左下意识地想拒绝,他看了一眼姚九歌脸上已经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疤痕的伤口,忍不住又开始多嘴起来:“可是姑娘您的族人……” “正是因为他是我的族人,所以你留在这里才帮不上任何忙。姚煜想要带走诸葛云深,许德庸想要毁了诸葛云深,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允许它的发生。” 顾左很想问句为什么,可是姚九歌已经又一次转身去了内室,步履匆匆,看来是不可能再回答他的问题的。 顾左盯着内室的帷幔看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敢违抗姚九歌的命令。他看了一眼被胡乱丢在桌上的筷子,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他们家主上也被这么无情地丢弃在一旁的样子。 自从秦疏白无故离开,姚九歌跟着诸葛云深来到了东渤,他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和顾右眼睁睁地看着诸葛云深和姚九歌斗嘴,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东渤的关系越来越紧密,紧密到不肯让它受到伤害,而他们两,却也仿佛被人遗弃了一般。 自从姚九歌入东渤,已经很久没有让他们做过什么事情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姚九歌身边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余。 可有可无的多余。 顾左知道自己又在乱想,可就是管不住这颗老妈子一般婆婆妈妈的心。他暗暗吐了口血,摇摇头,还是听着姚九歌的命令,准备去监视许德庸。 其实事情的确没有顾左想的那么复杂。 当顾左拥有许多姚九歌所还不能领悟的感情时,就注定了顾左要变成一个操心的老妈子。 姚九歌下了如此命令,其实为的也是诸葛沐。 她十分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失去了家园。 当她有机会阻止事态发生却优柔寡断时,伤害的,是自己所要保护的所有。她不想再让自己经历第二次这样的无力,所以必须斩断所有的危险。 她很想一直看到诸葛沐时如何为自己的梦想拼搏的样子,也想看到他真的成为神医那一天。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她必须斩断目前最大的两个威胁。 等胃不再那么空虚,进入浑浊的内室时,果然没了方才的难受。她很快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交替,又点了室内蜡烛,在重新明亮时,她看到了趴在床榻上,撇着嘴,一脸委屈的睡着了的诸葛沐。 他有半张脸被床榻挤的扁扁的,一只手还放在诸葛云深的背上,看那搭着的姿势,似乎是在安慰他的途中突然睡着的。 分明自己才是那个最需要安慰的,却硬是一句软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处理完了伤口,甚至还想着要安慰诸葛云深。 姚九歌走过去想要将他抱到床榻上,但手才一搭上,诸葛沐就醒了。 “阿姚姐姐?” 姚九歌将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拉着他起身,轻声道:“饿了吗?” 诸葛沐摇摇头,但随后,肚子就适时地“咕噜”了几声,他连忙按着自己的肚子,脸都羞红了。 姚九歌忍着笑带他走出内室,外头月光泄了一地,将最外层的地板照了个透亮,诸葛沐停下脚步,回头朝殿内看了一眼。 明晃晃得蜡烛下,一室昏黄,最里头,他的皇兄正躺在里头昏迷,伤势已缓,却不知他如今的状况如何,能否在明天早朝前平安醒来。 感觉到诸葛沐的忧心,姚九歌挑了挑眉头,安慰道:“他的伤势已经被及时包扎,现在也只是在沉睡,明日一定能平安上早朝的。” 诸葛沐撇撇嘴,不满道:“真不知道那许丞相怎么想的,当了丞相多风光啊,为什么还想着伤害我皇兄。” 姚九歌笑道:“小王爷,人的欲望是永远也填不平的,在他们心里,知足常乐恐怕永远只是一个笑话。” 她看着诸葛沐,眼神很是温和,不如以往的狡黠或者随性自由,在面对诸葛沐这样一个未经历过大风浪的孩子时,更是多了一抹意外的包容。 “当人有了权利,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巩固,他会想要更多;当人有了钱财,为了聚拢到更多的财富,他会想要更多;当人有了百年寿命,为了能享受一切,他会想要长生,而当人有了野心,为了实现自己的美梦,他会为此宁愿吞噬天下,在所不惜。” 姚九歌的话语说的愈发的冷酷,温和只是表象,当涉及到真实的自己,不可避免的还是露出了本我。 看着诸葛沐被吓着的模样,她捏捏他的脸颊,道:“今日那场厮杀你可看清楚了?” 诸葛沐看着姚九歌微冷了脸的模样,点点头。 “你看他们可还有救?” 诸葛沐一怔,半晌,有些不确定地摇摇头。 姚九歌笑了,粲然道:“有些人既然已经病入膏肓,死就是他们唯一的解脱,这个时候,用不着再去试图拯救,因为连自己都不想痊愈,就连大罗神仙都帮不了他们。” “小王爷,治病救人和治国育人,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诸葛沐醍醐灌顶,点头,道:“阿姚姐姐,我知道了。” 姚九歌再一次捏捏他的脸,满意地点点头。 诸葛沐在一天内几乎经历了所有的喜怒哀乐,整个人都突然涅槃了一般,比之早上初见时,要沉稳的多。 姚九歌看着他疲累至极但却依然坚持着前进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只要他的本质不变,只要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切磨难都将会变成激励他的契机,所以姚九歌并不担心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诸葛沐会有什么变化。 她很清楚,日后的诸葛沐一定会变得更加的坚强。 而她希望她自己,也能变成那种遇到磨难却会变得更强的人。 她现在越看诸葛沐越感觉像当年的自己,为了当好族长,为了能够稳定使出幻术,她也曾那么拼命过,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断的往前冲。 可什么时候,她却丢掉了这份热情呢?她甚至还没带着自己的族人干过什么大事,整个姚氏一族就已经被颠覆。 以往秦疏白在自己身边时,她从来做事不顾后果,屡次教导都不能让她醒悟,可现在只剩她一人,在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事情后,她却恍然发现,现在他们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在下棋。 稍稍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姑娘的心思总是难猜,尤其在夜里,独自一人身处异乡,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一股脑的出现,让姚九歌凭空多了许多愁绪。 前途未卜,不知道自己今日走的路是否正确,而未来的自己在回想起这时的自己时又是否会感到愚蠢无比。 她晃晃头。 明月已经渐渐高升,树影婆娑,两人一前一后,都难得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五章 真的试探【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障术在当天半夜解除,但诸葛云深仍旧未醒。 姚九歌乘夜潜入,见他依然昏沉,连动没有动过,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了问题。正准备捡块石子扔过去时,床榻上的人突然翻了一个身。 大约是在翻身时牵扯到了伤口,诸葛云深暗骂了一声,一会儿之后又没了动静。 不过既然都有力气骂人,那么障术便已经解除。 放心了的姚九歌打了一个哈欠,从窗口跳下,手捏无命笛,准备返回补眠。 一阵风过,一颗石子从屋檐滚落,在寂静的夜色下,叮呤咣啷地砸下来,眼看就要掉到她头上。 姚九歌抬起无命笛一挡,便将石子轻易从一旁摊开。 她看也不看石子,立刻跃上屋檐,却发现屋檐上空无一人,不只是人影,严格来说就连刚才的攻击她都没有感觉到。 只是不知道来人是一时疏忽,还是为的就是一个提醒,并没有真心想要伤她。 姚九歌站在屋檐上,根本无法确定方才屋檐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她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姚煜吗? 她皱了皱眉头,但很快排除。姚煜的气息隐藏并不是高手,凭她的能力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感觉不到。 除了姚煜,还有谁,谁一直在暗处盯着她? 姚九歌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简直想设个幻术把人给逼出来。她连无命笛都已经就绪,差一点就能吹奏出曲子,却在最后关头放弃。 不知是敌是友,贸然暴露,恐怕也不妥当。 本是要吹奏曲子的嘴突然抿紧,无命笛不断地敲在紧闭的唇上,看着远处的黑暗,挑了挑眉头。 又是一阵风起,方才气势汹汹想设下幻术的姚九歌跳下屋檐,一边敲着无命笛一边朝原路返回,一点要继续查探的意思都没有。 过了很久,等到姚九歌已经顺着路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不可能再重新返回来时,黑暗一处突然有一影子一晃,晃出一个花袍子。 此时无人,没人见柴凉的神情专注,虽说半夜已经没了人影,就连蝉都已经懒的叫。 可也大约只有这个时候,能稍稍窥见他的真实情绪。 第二天早上,哀嚎了半宿的诸葛云深还是得去上朝,背上纱布已经被更替了新的,像当早饭一样解决的七八副汤药灌肚,撑的诸葛云深一下子有些找不着北。 他扶着墙,一边抚着自己的喉咙一边努力不让自己没形象地干呕起来。 他撑着墙冷静了半天,抬头一望,便看见精神头十足的姚九歌正捧着碗粥吃的欢快。 “阿姚,给,给朕也盛碗粥来。” “皇兄,你刚喝完那么多药,即便吃了粥了也没有营养能吸收的。” 诸葛云深看了他一眼,怒道:“所以你就想饿着朕!?” 姚九歌给诸葛沐夹了一个团子,看了一眼怒气冲冲地诸葛云深,挑眉道:“你不是赶着要上朝吗?现在你的大臣们应该已经过了午门要入朝了吧?” 诸恶云深瞪了她一眼。 他现在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尝试,就怕刚才被诸葛沐灌进去的药汁会吐出来。虽说不饿,但看着别人吃饭自己却不能吃时的感觉,还是蛮痛苦的。 姚九歌一手撑着头,咬着勺子,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许丞相今日可也是在朝堂上的啊,你别出什么岔子惹他怀疑。” 诸葛云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没好气道:“朕知道。” 东渤的早朝时间一向很早,经常天不亮便已经有赶时间的朝臣过来,天边刚钻出一点蓝色的天,宫门就已经大开,穿着朝服的官员们陆陆续续持着朝笏恭敬地朝里头走。 为了让诸葛云深能有一个好状态,诸葛沐特地起了个大早,花了两个半时辰熬药,整个宫殿内,别说侍从还未醒,就连蜡烛,都显得有气无力,一副要亮不亮的模样。 一等药熬好,他立刻叫醒了姚九歌,偷偷摸摸的让她将药直接送进了诸葛云深寝宫,随后,这才极其自然的叫了早膳,装作路过,也踏了进去。 姚九歌头一次起那么一个大早,早膳吃的又过早,她吃着吃着就开始打哈欠,在诸葛云深终于滚去早朝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诸葛沐身上。 “啊呀,阿姚姐姐!” “你阿姚姐姐没事。”姚九歌扶着额头,打着哈欠回了一句,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抓着他又坐直了身子。 “诶,你上次说你有很多可以变白的方子是吗?” 诸葛沐被姚九歌突然兴奋的话语搞得有些懵,看着她极为热切的目光,顺着点了点头。 “那成,一会儿你顺便给我煎点变白的药呗,我觉得我最近黑了不少。” “.…..” 这边气氛一派和平,但是朝堂之上的辩论却没有这样的闲淡自如。不论诸葛云深怎么想做明君,每天从各地发来的事情还是不断,朝臣的阻扰,自己的判断,在很多时候都会因此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诸葛云深挺直着背,免得让伤口触碰到椅背让自己露陷。 下方以许丞相为首的主战派还在和主和派的杨大人辩论,声音还在不断的拔高,嗡嗡嗡地吵闹似苍蝇。 诸葛云深头疼地捏捏额头,可不管他怎么捏,怎么想要冷静,那嗡嗡声还是如影随形。 他愣了愣,还在揉着额头的手也有些僵,但很快,他立刻收回手,看了一眼还在吵闹的朝臣。 声音还在持续。 是已经纠缠了他多年的,似乎无法被拔除的噩梦。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自从认识姚九歌以来,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习惯性的动作,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 “皇上,皇上您觉得如何?” “皇上,东渤已经因为和大晁大战三年损失了八成兵力,若是此时再战,恐怕会因此而覆水难收啊!” “杨大人!此话何意啊!” 实在太吵,吵的他头都要炸了。 诸葛云深猛地一拍桌子,帝王的威严一摆,底下果真立刻安静了下来。 “原来你们还知道朕在上头呢?朕还以为你们从一进来就开始吵是已经以为朕不在了。” 这句话说的实在太重,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背上辱君的罪名,倘若他们继续吵,一定是目无皇上,可若是不吵,不也侧面说明了从方才开始他们就有些忘我了吗? 朝臣全部求罪般地跪下,高呼了好几声皇上息怒。 以许丞相和杨大人为首的两排此时都鸦雀无声,即便是耿直如杨大人,也不知为何在此时噤口。 大约是觉得该说的早就已经在这几日说的口干舌燥,倘若诸葛云深能听进去便听,若是不能,再说也没有任何用处。 诸葛云深一手搭在桌上,偶尔会用指节扣打桌面,底下死一般的寂静,方才的争吵被瞬间扑灭,连一点残留的火苗都没有剩下。 当吵闹被浸入冷水只能发出最后一声“呲拉”声时,就再也没有能够死灰复燃的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觉得他们都冷静的差不多时,诸葛云深这才悠悠道:“许丞相,东渤现在还有多少可用兵力?” 许丞相一听,忙回忆了一番,低着头恭敬地回道:“不足十万。” “即便现在强制征兵,杨大人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回皇上的话,大晁兵力强盛,青龙与白虎两支军队更是直接由大晁摄政王亲自训练,为首的两位将军更是骁勇善战,底下战士也个个非贪生怕死之徒,胜算恐怕,还不足两成。” “杨大人总是张口闭口摄政王摄政王的,那这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只要能干掉他们大晁的摄政王,大晁不就也会立刻散架了吗?” 杨大人没说话,不知是怕又吵的诸葛云深发脾气,还是实在觉得许丞相的话太浅薄,懒得应对。 “许丞相,朕可听说,你当年也算是才子,文才武略样样精通,怎么入朝为官后,思想这么固化,说出的话这么不计后果,你可是东渤的丞相,这般浅薄如何能辅佐朕?” 许丞相知道诸葛云深已经动了怒,若是再梗着脖子较劲,难保这位皇上会做出点什么来以正视听。 他躬了身子,道:“皇上说的是,是臣无知了。” 他快速看了诸葛云深一眼,突然有些疑惑。等到这句话说完,他又立刻接下去,带着关心的口吻也在此时说了出来。 “皇上为何脸色这般惨白?可是生了病?” 诸葛云深眉间一跳,眼看跪着的几个胆大的朝臣已经趁机偷偷抬头想要看自己的脸色。 他哼了一声,手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听着倒像是有点死亡的倒计时了。 “怎么,听口气,许丞相似乎很想朕生病?” “微臣不敢!皇上恕罪!” 诸葛云深又冷哼了一声。 “先帝创办读月楼,民间开办数十所私塾,为的就是不要再让你们的思想这么的愚昧,许丞相,既然你女儿如今这个岁数还想着要读书,你又为何不能抽空多读点书?还是说,你能比朕还忙?” 许丞相冷汗迭出,忙磕了好几个头,惶恐道:“微臣知罪,微臣这就回去读书!” 诸葛云深将手搭在椅子上,看着一脸惶恐的许丞相,眼露一丝嘲讽,似乎是被他这种表里不一的态度给逗笑了。 “不过许丞相说的的确不错,朕是病了,这个病是你们给创造出来的,整天就知道谈一些不切实际的毫无用处的话题,谁能多关心关心东渤如今的民生!一个个的,除了花天就是酒地,身为臣子不做臣事,只知道你制衡我我制衡你,身为朝臣不为百姓做事,怎么,就那么想让自己做亡国之臣吗!” “皇上恕罪!!!” 诸葛云深按了按太阳穴,又摇了摇头,嗡嗡的声音在方才的一瞬间拔高,他也是被激怒了这才发了一顿脾气,可等到发完脾气之后,他却忽然发现声音又消失了。 是故意为之,还是这声音听不得温风细雨? 他的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浸湿,若不是朝服是黑色的,恐怕现在早就被许德庸给发现。 他抹掉脸上的汗,道:“全都回去给朕检讨!明日的早朝,若是再有如今这个状态,就别怪朕无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六章 真的试探【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早朝不欢而散,许丞相没得到应许不说还被骂了一通,同行的官员虽然都觉得好笑,但是许丞相地位特殊,有一大半的官员都对他马首是瞻,所以一个个的都捧着朝笏遮住自己的脸匆匆忙忙从许丞相面前越过去。 许德庸很久没被人这么骂过,若是常人也就算了,可对象是当朝皇上,他又总不可能为了报仇叫人把皇上弄死吧。 他将双手交叉插在袖子当中,站在原地,脸色臭的难看,杨大人则是一脸春风,看着许丞相这吃瘪的模样,难得有心情搭讪。 “许丞相,怎么还不走啊?这早朝可都结束了啊,您可不是还答应皇上要回去读书吗?” “哼!” 许丞相拢着袖子,懒得搭理他。 杨大人心情舒畅,不在乎他是什么反应,哼着歌擦过他的肩膀,脚步轻快地走了。 许丞相为官三十载,从先帝开始便在朝中担任要职,如今更是官居丞相,诸葛云深少年登基,朝中除了杨大人,就属他的地位最高。 即便是先帝,都不曾这样公然骂过自己,如今竟然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骂的狗血喷头。 许丞相咽不下这口气,回想起方才同僚们的偷笑声,更是气的简直想把这座宫殿砸了。 等到官员全部走远,殿门关闭,侍从已经拿着扫帚准备开始打扫时,许丞相这才将一甩衣袖,很有派头地离开了。 一等到出了宫门,他立刻扯着已经等候了许久的家奴的耳朵,轻声吩咐道:“皇上今日面色惨白,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你找个人告诉玉萝,一定要让她全部了解清楚!还有,那件事情不能再拖,让她快点!” “知道了,老爷。” 宫城之外,多疑的许丞相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诸葛云深的脸色,宫城之内,好不容易捱到退朝的诸葛云深屏退众人,带着宋一目标明确的赶去御膳房。 七八副汤药的作用在一开始的确是有用的紧,直到自己坐上龙椅,都还是撑的发慌,可一旦正式开始早朝,再多的汤药也支撑不住这么大量的脑力运动,很快就泄下阵来。 本就心情极差,再加上争吵不断的早朝,差点让诸葛云深当场掀桌。 路过一处观光楼阁的诸葛云深捏了捏眉心,身形一晃,险先摔倒。 “皇上?” 诸葛云深晃晃头,看了他一眼。 “皇上,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诸葛云深被宋一扶着,他拽着宋一的袖子,叹了一口气,道:“我又听见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声音,今天早朝的时候,杨大人他们在吵,脑子里也有声音在吵,吵的我都快要爆炸了。” 宋一脸色一变,轻声道:“那我们再去找阿姚姑娘?” 诸葛云深摇摇头,拉住了他想要冲出去的步子,阻止道:“阿姚最近事情已经很多了,这件事情,还是过阵子再告诉她吧。” “可是……” “皇帝哥哥!”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声音,带着点少女的娇羞,已经故作姿态下的扭扭捏捏,这声音甜的让人生腻,语调上扬时,即使是宋一,都忍不住抽了抽眼睛。 “皇帝哥哥,好巧啊,在这里碰见你!” 抹着浓妆的许玉萝一脸兴奋,从草丛中跑出来,偏生今天又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衣裳,从远处跑来时,活脱脱像是一棵野草成了精。 而且还是兴奋过度导致面部表情奇怪到吓死人的那种。 诸葛云深又按了按眉心。 “皇帝哥哥,玉萝刚吃完早膳正到处乱晃呢,没想到这样都能碰见你,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 宋一面无表情的替诸葛云深回答了许玉萝的娇俏话语:“许小姐,这里是金銮殿,闲人不得随意出入。” “我也是闲人吗?宋大哥你说笑了。” 被叫做宋大哥的宋一抖了抖身子,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威严,淡定,或者说是装作淡定道:“许小姐,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许小姐若是真的想当那个特殊,那么除非当做孤魂野鬼,那么到时候在这金銮殿乱晃,兴许属下才不会拦你。” “你怎么说话的!狗奴才!叫你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是吗!” “属下是人,不知许小姐为何眼神会这么差,不如属下为许小姐叫个太医?” “宋一!”诸葛云深沉声喝止了宋一的话,看了一眼许玉萝,道:“许小姐千金之躯怎会生病,就算有病,也不是你能看出来的。” 宋一连连称是。 “皇帝哥哥……” 诸葛云深看着疑似野草精的许玉萝,咳了一声,继续道:“怎的不去读月楼?当初你求着你爹争取了一个名额,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许玉萝理直气壮道:“来看皇帝哥哥怎算得上浪费时间!” “那你就不怕浪费朕的时间?” 诸葛云深指了指自己身后分布的很是紧凑的内厅侍卫,解释道:“这里是金銮殿,即便是你许丞相的女儿,公然出现在这里也会被人当做刺客抓起来的。” 话音刚落,那些内厅侍卫还真的将视线放到了许玉萝身上,见她半天都没有离开,立刻举着长矛朝她缓缓走过去。 若不是她面前站着宋一和诸葛云深,恐怕早就被架走严刑逼供了。 许玉萝有些害怕,她搅着绢布,双眼含泪,一副因为自己柔弱,所以将所有的信任都投在诸葛云深身上的模样。 普通男人一看到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基本上都会突发英雄情结,想要好好的在她面前展现男子气概。 不得不说许玉萝是个美女,出身权贵,从小又被当做皇后培养,光是在如何保养这张脸上就已经投进去了大把银子。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更何况这位许大小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倘若在民间,她这般依靠一个男人,的确也无可厚非。可这里是皇宫,而她自己又是许丞相长女。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在金銮殿向诸葛云深示弱。 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那么多可以被原谅的机会。 诸葛云深无意纠缠,眼神示意了一番宋一。 “许小姐,皇上还有事务要忙,您的早课可也快要开始了,属下送您过去吧。” “可……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诸葛云深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许家的任何人,听着身后刺耳的声音,诸葛云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一个在朝堂上让人烦心,一个在宫中烦人。 总有一天,他要全部解决掉。还自己一个清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七章 真的试探【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许丞相出宫晚,路上一个同僚都没有碰到。 以往还有一个杨大人会在路上给他堵心,哪怕杨大人本身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纠缠,可巧的是,他们回府需要经过同一条路。 隔着三条街,丞相府在北,杨府在南,从宫门返回,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大道,而那条大道,通常都是两府家奴争相竞争的竞技场。 为了能在速度上分出一个胜负,家奴经常会为此使出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而街上的百姓常年看这样一副情景也早就习惯,全当是看了一场免费的戏。 只不过近几年杨大人岁数渐长,已经不屑再和许丞相争这些,随后他更是吩咐家奴日后见着许丞相的轿子就当看不见,莫要再去纠缠。 没了杨大人使绊,许丞相回府的路更顺了。 尤其在今天,按理说许丞相出宫晚,路上更是空旷的紧,家奴即便想走出一条曲线也没有问题,可他们却怎么也不敢。 虽然不知道今天早朝都谈了什么,但是许丞相那到现在都还阴沉的脸色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能在许府当家奴的眼色一般都比普通人要敏锐,也更审时度势,没人敢再耽搁,一路带着许丞相很快回了府。 “陈先生呢?叫他到书房来找我!” 许德庸一回府连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吩咐身边的人去叫人。 旁边家奴听到这个命令本来下意识地想要答应,但很快,他抬头快速瞄了一眼许德庸的脸色,不动神色地往旁边挪了两个步子,这才低声道:“老爷,陈先生一直都在书房,还说等老爷回来了,让您直接去书房找他……” 许德庸步子一停,脸色覆了一层愠色,他大概是想发顿脾气,但似乎也很忌惮这位叫陈先生的。分明书房离自己还有好一段路,可他却好像很忌惮似的四处看了看,很是吃瘪地硬生生将气咽回去。 本就已经怒发冲冠,一点就燃的状态,可偏偏还遇上了一个火上浇油的陈先生,家奴哭丧着脸走在许德庸身后,期盼一会儿这位陈先生千万不要惹许德庸生气。 主子生气,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得为此折掉半条命,他不愿啊。 许德庸喜好奢华,这在高官当中本就是致命的,身为丞相,若是被诸葛云深知道自己的府邸豪华程度堪比皇宫,恐怕自己的脑袋早就可以搬家了。 还好诸葛云深并不喜欢私访官员府邸。 许德庸推开门,示意家奴在门口候着,这才踏了进去。 房内没有看到有人,许德庸在屋里转了一圈,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震的笔搁一晃,架在上头的毛笔往旁一滚,将桌上新画新增了一圈墨色。 曾经他也附庸风雅,仰慕风流名士。手不离书,认为书中自有黄金屋。 可这一切都在他身居高位时轰然消失。 读再多书,念再多的之乎者也,都无法用来填饥。无法融入世俗,厌恶纷争,必定造就一辈子的困苦。 困苦,饥饿,轻视,没有一样是他能够接受的。 他需要的是权利,是财富,是高人一等。 正是因为对外在需求的强烈虚荣心,将他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可憎模样,而他自己,显然对这样的自己很是满意。 可这样的好日子一直到诸葛云深登基后,却轰然消失。 这位少年皇帝做事雷厉风行,极其厌恶朝中的阿谀风气,更是讨厌官员之间相互结党,登基才一年,就已经有三名重臣因为结党而被迫退隐还乡。 第二年,更是和杨大人一唱一和,将历年来的科举制度做了很大的改革,甚至于换掉了自己这个主考官。 他知道,这位皇上很不喜欢自己的作风,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自己连根拔起,这是许德庸所不能容忍的。 他必须在诸葛云深行动之前,先一步解决掉这个隐患。 而解决这个隐患的最好方法便是假借他人之手除之。 那么无疑天浔是最好的选择。 许德庸看着桌上这幅明显不是出自自己之手的新画,脑子里一下子转了许多心思。 脸上的狠毒之色也在他想起诸葛云深时更重了好几分。 “丞相这是怎么了,回来之后就怒气冲冲的,怎么,皇上惹到你了?” 他余眼望见一个跛脚的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来人的声音很嘶哑,像是有人用一块铁烧坏了他的喉咙一样,发出的声音听着都仿佛能看见有烧焦的烟飘起。 足可见有多难听。 许德庸将滚落在画上的毛笔重新搁好,抬头看向他,神情高傲,道:“陈先生不经本官同意贸然进入书房重地,这就是你天浔人的礼数?” 被称作陈先生的跛脚男人发出了很难听的笑声,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他的身形偏矮,背也有点驼,面部表情总是灰暗的,让人不舒服的。 看着简直让人不禁想,是不是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被放在了他身上,所以才让他看起来面目如此不堪。 “丞相既然选择和我们合作,便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还用得着那么客气吗?” 许德庸明显很不高兴,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他和天浔本来就是相互合作的关系,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翻脸。 许德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预备降降火气。 “我看皇上已经决定除掉我了。” “你是东渤的丞相,想要除掉你,这位小皇帝难道就不怕朝堂失衡吗?” 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许德庸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确定了。他抓着茶杯,一股清香入鼻,他却浑然不觉,牛饮了好几杯之后,道:“你不了解他,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暂时的失衡算什么,他有的是时间调整。” “那么丞相的意思是?” 许德庸一把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抿紧唇,满是沟壑的脸上全是狠毒的杀意,一双眼精光大射,仿佛能透过茶杯看到诸葛云深一样。 “他以为他还有很多时间,那我就让他知道,想要除掉我,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陈先生嘲讽地发出“嗤嗤”的笑声,难听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这次急匆匆找你,就是想问一问,那位……真的会帮我们?” 陈先生很不在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道:“他似乎对你们的皇上也很有兴趣,既然都是为了有利可图,又有什么不能合作的。” 听他这么一说,许德庸稍稍放下了心,能有那位的帮助,他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皇上之前有一个半月未上朝,虽然对外是想实行新的早朝方法,但我知道,一定是去外头找人治病去了。” 陈先生也笑道:“那位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崩溃。” 许德庸点点头。 “今天上朝,我也发现皇上的脸色很差,看来是精神被耗的差不多了,这样正好,玉萝的机会就更大了。到时候,整个东渤不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吗?” 陈先生听言立刻大笑了起来,笑声难听地直接吓飞了窗外的几只鸟。 “不过姚氏一族还真是命大,直到现在居然都还能有人苟延残喘下来。” “嘘,不要命了,那位可能现在就在附近听着呢!” 许德庸脸色一白,立刻朝着窗外打了打自己的嘴。 “对不住啊对不住……” 窗外树枝晃动,鸟儿早就已经飞远,许德庸的道歉从窗外飘出去,也不知有没有被人听见。 守在门外的家奴听着屋内的谈话,以及时不时就会传出的难听的笑声,害怕地抖了抖身子。 在这书房内,就在此时,正酝酿着足以颠覆整个东渤的大事,而听众,却只有他一个。 家奴抖了抖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宁愿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此时宫内。 许玉萝正在接收着她父亲传来的消息。 这人照常是从那扇小门进来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够躲过内厅侍卫,直接跑到许玉萝居住的房间。而且看他熟稔的样子,以及许玉萝见惯不惯的态度,显然已经是个常客。 而当初被诸葛沐撞见许丞相偷偷与许玉萝会面,也是许丞相难得亲自出面的一次。 诸葛沐运气好,一下子撞见了他们的阴谋。 否则这暗箭也不知道该怎么防。 许玉萝听完了这人的话,有些为难地搅着绢布,身上还是那件墨绿色的衣服,道:“可是我根本没办法和皇帝哥哥聊天啊,他旁边那个宋一很不喜欢我,还有那个新进来的什么阿姚的,有他们在,我即便有心也无力啊。” “大小姐,他们又不是时常都在皇上身边的,您就不能想个办法支走他们吗?或者说,那个叫阿姚的又不是东渤人,您为什么不利用她挑拨宋一和皇上的关系呢?” 许玉萝继续搅着绢布,似乎对此一筹莫展。 “皇上没有充后宫,大小姐您就也跟着放心了,任由那个阿姚出入皇上寝宫吗?” 许玉萝想起姚九歌和诸葛云深熟悉的模样就生气,搅着绢布的手很用力,几乎要将绢布撕成两半。 这人看着许玉萝终于上道了,欣慰道:“大小姐,后宫的纷争,历来没人能逃得过,您若不主动出击,只能被人打倒。” 许玉萝点点头,眼见那人说完事情就要走,她立刻一把拉住他,问道:“爹最近怎么样了?” “不太好,最近皇上总是明里暗里针对丞相,朝臣们又多奉承杨大人,可想而知您父亲所处的境地。” 许玉萝想起自己早上被无情的赶走时诸葛云深的不闻不问,她咬咬牙,立刻道:“回去和爹说,让他放心,玉萝一定会成功的。” 这人点点头,虽说他自由出入了皇宫,可为了避免露陷,还是得抓紧时间离开。 而就在他离开房间那一瞬间,从暗处出现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双手环胸,啧啧摇头。 “药儿姑娘真是神人,这许玉萝果真要作起来了。” 顾右也点点头,赞同道:“那个什么许丞相将她送进宫,一定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顾左撇撇嘴,对这种剧情已经熟悉的不得了,但见顾右皱着眉头思索,他继续双手环胸,道:“嗨,这还不简单,一定是为了诸葛云深呗,八成是冲着皇后那个位子去的,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接下来她肯定要开始各种接近诸葛云深,各种作,到最后,说不准还要下药。” 顾右看了顾左一眼,眉头皱紧,询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顾左白了他一眼:“以前那些女人如狼似虎地想勾引我们主上的时候,哪回不是我处理的后事?” 后事…… 顾右没怎么关心过这种事情,对于顾左的说辞震惊了半天,很快也冷静了。 “我继续盯着她,你快回去告诉药儿姑娘,免得她吃亏。” 顾右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零八章 真的试探【四】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皇宫内的争斗总是如火如荼,只是稍微偷一会儿懒,形似就已经突变,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 上一秒春,下一秒冬。 临走前还是一片绿意盎然,再抬眼已经是枯枝败叶。 东渤没有后宫,自然遇不到像南尺妃子那样的争风吃醋,有的,只有因为权利而产生的互相争斗,血腥残酷,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臣子每天如履薄冰,思考着如何说话君王才不会因此发怒,有点野心的想要颠覆,没有胆子只能尾随。 身为帝王,则必须八面玲珑,如何制衡,如何处置,这一切都需要天赋,并不能全靠书籍来使自己进步。 可以说,诸葛云深自登基到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都要靠自己的摸索。 先皇早逝,朝中杨大人又已年迈,许丞相虎视眈眈,稍不注意,自己的皇位就有可能颠覆。 姚九歌用完早膳后,连诸葛沐都已经去了读月楼上早课,宋一跟着诸葛云深去了金銮殿,好像整座宫殿,就只剩下她一个闲人。 闲人姚没人带路,在宫殿四周到处乱晃,除了一个被命令禁止的冰窖之外,其他地方全都可以自由出入。 后宫空置多年,二十几个座廖无人烟的宫殿几乎就快要落灰落成一片灰色的湖。好几处阳光压根照射不到,因为没有人气,陡然进入,竟能感觉到遍体生凉,硬生生地起了鸡皮疙瘩。 好在姚九歌并不胆小,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惊悚,她甚至因为觉得这里凉快,还走进殿内休息了一会儿。 过了不久,就在闲人姚假寐的地方不远处,两个宫婢拿着扫帚趁着没人进了宫殿,大约是觉得天气太热,准备在这寂静的宫殿偷个懒。 闲人姚很满意,勾了唇角,将头靠着手臂上,翘着腿准备等着这两个宫婢谈论八卦。 “我听顺福说今天皇上又在金銮殿大发了一顿脾气呢。”其中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宫婢举着扫帚小声道。 “哎,皇上继位这么些年,可没少因为许丞相发脾气。” “许丞相也真是的,怎么老是惹皇上生气。”娃娃脸宫婢很为诸葛云深打抱不平,她举着扫帚出气一样地踢了扫帚两脚,好像已经把扫帚当做许德庸了一般。 “今日皇上又没用早膳呢,早朝又一直发那么大脾气,这样下去,身子哪受得了!” 旁边那个宫婢撞了撞娃娃脸,揶揄道:“诶,你那么关心皇上,不如去求求郭总管,让他调你去皇上身边伺候,说不准皇上会觉得你特别贴心然后宠幸你呢!” 娃娃脸宫婢脸涨的通红,连忙拿起扫帚开始赶乱说话的这名宫婢。 “你又乱说!我不理你了!” “哎呀我错了嘛。”这名宫婢抢过扫帚,讨好地挽住娃娃脸宫婢的手臂,道:“虽然谁都知道咱们皇上不近女色,但还是有好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女人前仆后继不是吗?” 娃娃脸捂住她的嘴,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悄声道:“你说那位许小姐啊?她觊觎咱们皇上这么多年这不还是没成功嘛。” “比起许小姐,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位阿姚姑娘,听说她跟宋大哥的关系也都不错的,好像很平易近人的模样。” 听她这么一说,娃娃脸宫婢也忍不住双手合十,一脸崇拜道:“听说这位阿姚姑娘可是咱们皇上亲自带进宫的呢,可见皇上对她的重视。”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就连最挑剔的杨大人也对她很满意,小王爷更是每天跟在她后头,更别说咱们皇上本人了,连冰窖都能准许她自由出入,你想想她有多得宠?我觉得吧,大概这位应该就是咱们未来的皇后娘娘了。” “是啊是啊……” 一直在偷听的姚九歌无语地佯作吐了一口血,一不小心脚从栏杆上划下,砸出了一个轻响,灰尘顿时“唰唰”往下掉,惊起了一只正巧在附近的老鼠。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吓的两个宫婢立刻大叫,连扫帚都来不及捡,立刻争先恐后地套出门。 “啊啊啊啊!我就说这么久没人住一定会有不好的东西在的嘛我偏不信!” “不是你也想偷会懒我才带你来的吗!” “啊呀别说了,快走快走!” 门“砰”的一声被关拢,将地上的灰尘激起了一丈,殿内没了声音,很长时间内,就连刚才被吓着的老鼠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姚九歌还是坐在那里,无语捂脸。 她是真不知道宫里的人都是这么谈论她的。 还未来的皇后呢,她若是救了诸葛云深,保不准当他未来的祖宗倒是很有可能的。 女人历来喜爱八卦,她倒是颇为好奇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听说都是听谁说的,又是否真的有人亲眼见过。 皇宫内上千人,若是人人都长了一张喜欢八卦的嘴,可想而知,诸葛云深每天的生活得有多透明。 估计今天吃了几粒米饭都得有人叨叨吧。 她挑了挑眉头,跳下栏杆,抬眼望了一眼天色,觉得今天这温度也还算宜人,靠着轻功勉强也能在自己热死之前赶到御膳房。 方才那个娃娃脸宫婢说诸葛云深经常不吃早膳,这一点她倒是蛮在意的。 作为一个吃饭大过天的人来说,如此不珍惜自己的人的确很值得她去说道说道。 一跃而上宫殿,脚尖只激起了一点灰尘,片刻便没了动静,从宫殿往上看,只能看见一头长发飞扬在空中,素白的衣裳飘扬,干净的白,柔亮的黑,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产生无尽遐想。 姚九歌走的干脆,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方才躺的地方附近突然在此时露出了一个花袍子的边。 花袍子很快又收了回去,只是高空中的姚九歌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后背,哀嚎了一声,倒在屋檐上,捂着自己背骂了两声。 “我……靠……” 姚九歌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也有人敢偷袭她,而且又是一颗极其熟悉的石头。 又是石头! 丢石头的人一定用了五成内力,此时击中在她腰间,姚九歌又哀嚎了一声,直接将自己趴在屋檐上,一手抚着自己的背,一边费尽转头,朝自己刚才偷听八卦的地儿看去。 她皱了皱眉头。 没人。 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三次不见人影,只有石头。 第一次伤了诸葛云深,第二次第三次干脆就直接盯上了自己。她还是趴在屋檐上,感觉后脑勺被太阳照射的滚烫,但却没有力气躲避,只能哀叹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腰暗骂了几句。 既对她没有杀心,却又迟迟不肯露面,故意装神弄鬼,选在自己松懈之时差点击中自己的要害。 “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出来单挑!” 姚九歌趴在屋檐上,语气再凶狠看着也很是搞笑,没有一点威慑的气质,日光正烈,姚九歌使劲眨了眨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前头的景象。 对方根本不可能会被激怒,姚九歌虽然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愤怒。 虽然她不清楚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估计是想热死她。 姚九歌捂着自己的腰,一脸无语地趴在屋檐上,嚎了两嗓子想要吸引几个人过来。 毕竟是皇宫,即便身处如此偏僻的宫殿,也有侍卫很快听着声音来到了附近,其中还有一个极为眼熟的人。 宋五。 姚九歌感动地快哭了,立刻干嚎道:“宋五,宋五!快,快把我扶下来,我觉得我的腰好像废了……” 宋五抬头看着整个人以五体投地姿势抓住屋檐的姚九歌,抽了抽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听她的哭嚎,一跃而起,小心地在她几处穴道上点了几下。然后又往下做了一个手势,很快,又跃上来一个陌生面庞。 隔着衣服,宋五简单看了一眼被姚九歌按住的痛处,解释道:“得罪了。” “没事没事。” 姚九歌看了一眼旁边的陌生男人,衣服式样同宋五一样,只不过袖口不太一样,想来应该也是那十名内厅侍卫之一了。 看来她的伤的确很严重,严重到需要两名高手才能把自己移下去。 姚九歌沉默捂脸,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塑造的形象在今天全部被打碎。 那个老爱丢石头伤人的,给她等着! 当天下午,姚九歌被两人抬去了太医院,在所有人的喷笑当中憋屈地躺在榻上,等着被扎针。 就连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诸葛云深都很没良心的大笑了起来,更别说诸葛沐这个小没良心的了。 姚九歌抹脸,在一屋子人的嘲笑当中默默地无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九章 百毒不侵【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莫名被人攻击伤了腰的姚九歌现在是整个宫内的头号关注对象。 首先是诸葛云深下令严查可疑人等,弄的宫内人心惶惶,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就没了小命。 随后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劲衣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一脸杀气,恨不得将接近她的所有人都给砍了。 再之后是听说没有一个星期腰伤根本好不了的诸葛沐哭着跑去找姚九歌证实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陪他出去玩了。 最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了消息的杨大人匆匆入宫,带了一支珍藏多年的老人参,说是要给姚九歌补身子。 其实姚九歌的腰伤并不严重,有那么多位太医在,根本就出不了什么事情,可每个人都如临大敌,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主子这般紧张,下人就更加兢兢业业,好吃的好玩的统统优先考虑姚九歌,就连诸葛云深,都只能排在第二位。 可想而知她受重视的程度。 而现在,这位被推向风口浪尖的姚姑娘经历了一夜的腰痛无眠,心里诅咒了那个丢石头的人千万遍之后,终于还是选择冷静。 次日一早,当顾左端着早膳敲开姚九歌的大门时,很意外地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民谣声,虽然不着调,但好歹也勉强算是在唱。 姚九歌突然被袭,顾左到底还是不放心让诸葛云深的人来保护姚九歌,因此顾不得暴露,也执意要守在她身边,哪怕这已经超出了一个暗卫的指责。 只不过姚九歌唱的调子实在太难听,饶是见多识广的顾左都忍不住手一抖,食盒差点跟着掉到了地上。 “哟,左左!” 他的手又抖了一下,这回是真的将食盒给抖地上去了,幸亏一旁的顾右眼疾手快托住了底,否则到时候食盒惨烈牺牲,姚九歌估计又得念叨一整个上午。 趴在床榻上的姚九歌没心思关注他们的小动作,只是将下巴搭在手上,她的后背贴了一张极臭极臭的膏药,熏得她身心俱疲,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顾右将食盒放在她身边,小心地问道:“姑娘,你真的不知道出手的是谁吗?” 姚九歌摇摇头,紧接着,她似乎是很不服气的样子,一手捶在被子上,恨不得将被子捶出个洞。 “要是让姑奶奶知道这人是谁,非得弄死他不可。” 顾右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惯常的冷脸让他摆不出关心的神色,他活动了半天,脸上也只能稍稍扯出一抹笑来。 但是看着怪异又难看,一旁的顾左看了他哥一眼,无语地扭过头。 “姑娘,会不会是姚煜?” “应该不是,这人已经连续三次偷袭,但我感觉不到他的敌意,也猜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说也是许德庸请来的帮手?” 姚九歌也不太确定,只能摇摇头。 “不过你们两昨天出来的那么匆忙,是发现了什么吗?” “许玉萝这两天应该要对诸葛云深下手了,我让我哥来通知你,没想到正好撞上你被人偷袭。” 姚九歌闻言看了一眼顾右,顾右立刻会意,将食盒一层层打开后这才道:“顾左执意要出来保护你,所以许玉萝那边还是我来盯。” 姚九歌这才点点头。 “可是姑娘,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盯许德庸?” “我不是很确定姚煜有没有和许德庸合作,毕竟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的,若是让你们贸然前去,说不定会走进幻境,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姚九歌扭了扭身子,把手伸出来费尽地移过来一叠糕点,随便拿了一片丢进嘴里。 “反正许玉萝应该也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盯着她也一样的。” “诸葛云深似乎对此事也有行动,姑娘不必担心,这几日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姚九歌嚼着糕点,只感觉食之无味,自从昨天被偷袭,她就已经无语至极了,根本用不着顾右的好心提醒,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已经心里有点受伤,想好好静两天。 顺便想想那人究竟是谁。 “现在想想,那天晚上我要是真设个幻生之类的,估计也就把他引出来了,哎,还是太年轻太草率。” 顾左递着早膳的手一顿,他看了一眼顾右,道:“姑娘,其实我们主上……” “阿姚姐姐!!!” 顾左话还没说完外头就突然闯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听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而且脚步很重,大概是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真是难为他了,拿着重物在酷暑下跑了一路还能有精神说话。 顾右朝姚九歌点了点头,随后立刻身影一闪,瞬间离开。 他本来就是抽空来看姚九歌的,现在还得回去继续盯着许玉萝。而顾左话才刚开头,只是因为诸葛沐突然过来,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诸葛沐熟门熟路,立刻来到了姚九歌的房间,手里捧着一个砂锅,跌跌撞撞,总算在没把汤撒出来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他舒了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汗,献宝似地递给姚九歌:“这是人参鸡汤,阿姚姐姐赶紧喝,喝了好的快!” 姚九歌将盖子掀开,就见里头一只鲜嫩的小鸡背朝上铺在熬的浓稠的汤上头,药香混合着香气,很让人食欲大开。 她捏着砂锅盖子,道:“小王爷,一大早就吃那么补的东西不好吧?” “我觉得挺好的啊,阿姚姐姐伤了腰,本来就虚的嘛。” 姚九歌:“……” 她重新将盖子盖上,抽了抽嘴角,试图解释道:“小王爷,我是被石头正好打伤在腰部,你说我虚,是误诊。” 诸葛沐看了她一眼,又将盖子打开,亲自舀了一口汤递到了她嘴边。这行为,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了。 姚九歌欲哭无泪,每次想开口辩解,都被浓汤给堵了回去,哭诉无门,她只能拿悲愤当食欲,真的开始吃起了在早上未免太补的人参鸡汤。 不过鸡汤味道浓郁,又有小王爷亲自伺候,姚九歌想了想,还是决定忍了。 倒是诸葛沐,在给姚九歌扯了一个鸡腿后,这才看到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说话的顾左,他惊叫了一声,鸡腿整个砸在了姚九歌脸上。 被砸了满嘴的姚九歌:“……” 诸葛沐倒是还没发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他手还僵在半空中,显然是不可能主动放下的了,姚九歌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咬住鸡腿,将其从诸葛沐手中咬了过来。 她一手拿着鸡腿一手出气一般地捏了捏诸葛沐的脸。 “阿姚姐姐,你真的认识他吗?昨天你痛晕过去之后,就有两个男人突然出现,说是保护你的,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凶……咦,还有一个呢?” 诸葛沐说着说着已经被自己带离了主题,正好奇地眼睛到处乱转。 姚九歌咬了一口鸡腿,摇摇头,道:“有的人长的凶,是因为他们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其实他们心肠都很好,也都很善良。” 她指了指床榻上的食盒。 “原来真的是阿姚姐姐的人……” 诸葛沐自然相信姚九歌的话,闻言松了一口气,在看向顾左时情绪也就没那么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一零章 百毒不侵【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诸葛沐自从姚九歌受伤之后几乎每天都来,而且每次都会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在姚九歌的房间里,甚至已经被他搬进来了一大堆医书,看他那来去自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天气越来越热,即便是读月楼也已经相对减少了课程,并且几乎将所有的课都移到了上午,诸葛沐本就不是读月楼的学生,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这才跟着另外的几个朝臣的孩子一起去念书的。 现在姚九歌受伤,他就更没理由待在读月楼了,成天不是捧着本医术看,就是端着个小板凳去找姚九歌聊天。 除了睡觉的时间,几乎都能在姚九歌房里看见诸葛沐。 对于这个实在黏人的家伙,其实一开始,姚九歌是拒绝的。 但是无奈诸葛沐有一本药膳方,每天都换花样的给她端过来各式各样混着药香的菜肴,看在美食的份上,姚九歌决定暂时原谅诸葛沐的黏人了。 自从离开无还山,她受过的或大或小的伤数也数不清,尤其是在最初逃过武林正道的追捕时,更是三天一重伤,三天一轻伤,能够活着到京城已经是巨大的奇迹。 虽说自从认识秦疏白之后碰到危及性命的事情少了许多,但也没道理会让她突然变的娇气,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像瓷器一样粉碎。 更何况不过是被石子打中而已。 可是这群人三天两头忧心忡忡地来看自己,就好像自己生了多大的病似的,一下子被这么多的关心包围,倒确实让她很不习惯。 人都是有依赖性的,只是一点小伤就能牵动那么多人的情绪,会让她不得不想,下次,下次若是自己再受伤是否可以不用再忍着,是否也会有人这么关心自己。 既然有人关心,那即便肆无忌惮的往前冲,也依然会有人挂念着自己的吧。 可是有的时候,又会想,自己受伤了,又怎么能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呢。 一旦有了感情羁绊,想的事情就未免会因此而变多,所要顾虑的也就越多,而自己,打从心底里似乎有些恐慌这个变化。 她摇摇头,大约是之前灭族的阴影太过于强大,让她每次都会恍惚,害怕。 有些阴影太重,也有些阴影太轻,但却都会让人之后的人生产生退怯,懦弱,而这都是为了躲避阴影的再次覆盖。 即便身处阳光之下,心中的阴影还是无法被照射到。 姚九歌很讨厌自己这样的懦弱,好像所有的照顾都只是幻境一样。她叹了一口气,捏了捏诸葛沐的脸,道:“说好的山药炖排骨呢?你捧着本书在我这儿都坐了一上午了,怎么没见动静啊?” 诸葛沐被她捏的脸发疼,连连求饶,这才捂着自己的脸蛋,一脸委屈。 “阿姚姐姐,你不要每天都捏我的脸,今天早上洗脸的时候我都发现自己的左半边脸比右半边脸大了……”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双手捏住了诸葛沐的脸,左右摇晃了两下,笑道:“小王爷真的是长大了,都知道爱美了。” “啊啊啊,我没……没有。” 带着点心虚的辩解很快逗的姚九歌捧腹大笑,路过的宫婢好奇地朝里头张望了两下,很快被守在外头的宋五和宋三给瞪了回去。 宫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跪下去求饶,又被宋五的一记瞪眼给吓的没了动作,僵了半天,她涨红着脸,连忙往外跑去。 其实他们也是刚来,虽然姚九歌身边已经有顾左保护,但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的诸葛云深还是派了两名内廷侍卫守在门口,报告姚九歌每天的行程。 此时的宋五宋三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有些意外地对看了一眼。 “阿姚姑娘真是绝了,竟然能跟那个小魔王相处的那么好。” 宋三点点头,很同意宋五的话,然后,他继续道:“这是好事啊,睿王爷交到了朋友,咱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应该跟着高兴才是。” 宋五点点头。 宋三嘚瑟地看了一眼宋五,突然从身后掏出一瓶酒来,眉飞色舞道:“所以兄弟,来喝酒吧,趁着高兴的这个劲儿!” 宋五:“……” 另一边,正在炖着山药排骨的御膳房外,潜伏了很久的许玉萝咬着绢布,嫉妒地看着御膳房忙碌的样子,气的直跺脚。 不过就是受个伤,用得着让整个皇宫上下都跟着转吗?她以为她是谁啊! 高度的关注度自然通常也会带来高度的嫉妒心,在这样的众星捧月下,姚九歌的闪亮几乎快闪瞎了许玉萝的眼睛。 她穷尽所能都无法得到的关注和喜爱,却让一个外来者如此轻易的取得,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许玉萝双眼狠毒,盯着进进出出的帮厨,眼底泛起了一股毁灭的风暴。 嫉妒心蒙蔽之下,即便是平常行为愚蠢的许玉萝都有可能会因此而进化。她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正捏紧着许德庸给她的药粉。 这是许德庸特地派人用了大价钱从南尺鬼城老毒物那里买来的药,为此甚至听说折了十几条人命。药性极强,没有其他解药,一旦入口,除非欲生欲死,否则毫无其他办法。 许德庸本意是让她找机会下在诸葛云深的饭菜中,但多亏了那人的提醒,许玉萝现在有了别的想法。 姚九歌不是身边围绕着这么多男人保护吗?她就要让她知道,作茧自缚的滋味! 她捏着药粉,几乎能预见姚九歌的下场,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地狂笑起来。 她可听说诸葛沐也时常待在那里说话,诸葛沐虽然大部分不在皇宫,但谁都知道其作为诸葛云深最重要的弟弟,一向都是地位尊贵的。 倘若到时候姚九歌因为药效对诸葛沐下手,不用想也知道结局。 许玉萝无声咧嘴笑了几声,随后抓紧药粉,整理了一下姿态,用着天真的神情朝御膳房走去。 身后黑影一闪,一瞬间又不见。 许玉萝作为读月楼的学生,模样大厨倒也熟悉。因为读月楼的伙食一向都是由他亲自负责的,只因为诸葛云深吩咐,读月楼培养的都是将来的栋梁,无论是哪方面的供应,都应该是最上层最好的。 所以现在许玉萝突然来御膳房,大厨下意识地以为是来提建议的。 他立刻放下铁勺,擦了擦手,和蔼问道:“许小姐怎么来这油污之地了?” 许玉萝左右看了一下,见只有一处地方有小火正在煨着瓦罐,许玉萝走过去掀开一看,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浓白的汤头有浓郁的香气,上头还飘着几颗红色的枸杞,色泽十分好看。 许玉萝脸露不悦,但很快又恢复往常,她将盖子重新盖上,道:“今日没课,一不小心就起晚了,想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先填填肚子的。” 前来读月楼读书的虽然身份都非富即贵,但都被严令禁止带奴仆,居住的地方更是没有宫婢可以伺候,日常一切都需要自己来打理,而这,也是诸葛云深下的死命令,没有人敢反抗。 所以大厨听到许玉萝这么说,也并没有怀疑,只是随意朝桌上看了一眼,指了指其中一叠,道:“许小姐可以先吃点这个垫垫饥。” 许玉萝点点头,随后又很是好奇地指着瓦罐,道:“这里头的汤闻着很香,大厨一会儿能否也为我煮份汤?” “自然是没问题的。” 许玉萝高兴地捧着碟子吃了起来,虽说平常她表现的一向跋扈,但御膳房的人几乎不怎么出门,因此也没有机会听到许玉萝的名声,此时见她毫无架子很亲切的模样,都没人怀疑,反而还觉得这小姑娘人不错。 在好印象之下,大厨算了一下时间,就准备为许玉萝亲自准备炖汤了。 许玉萝十分有礼貌地道了一声谢,随后仿佛十分自然地移到了瓦罐旁边,捧着碟子一边吃一边观察四周。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午膳的点,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到处都是颠勺切菜的声音。 也有已经做好的,放进了食盒遣人送出去。 没人注意到许玉萝,许玉萝眼看有机会,立刻从袖中将药粉展开,一半还是藏在袖中,一半沿着尖角已经能看见药粉,她趁着没人注意,立刻将药粉洒进了瓦罐里,滚滚溅着的热气很快将药粉融化。 许玉萝扯了一抹笑容,很快动作飞快地移到了远处,看着另一碟冷食,道:“这是什么?” “回小姐的话,这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一一章 百毒不侵【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那边许玉萝的小动作许多,并且成功混入了御膳房,这边姚九歌什么都不知情,正好笑地捏着诸葛沐的脸笑的肚子都有些疼。 连续好几日的曝晒已经让地面水分彻底干透,一眼望去,干巴巴一片,踩上去,能透过鞋子直接刺到脚心,可见地面的炎热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光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宽,宽大的枝干挡了一半的阳光,但却还是禁不止光圈的纠缠,在树叶缝隙中,必须得眯着眼才能与之勉强对视。 蝉鸣声较之以前愈发的吵闹,无风的日子里,只有蝉在头顶吱吱乱叫。放置在外头的物件稍稍忘记及时搬进去,等到想起来时早就已经灼热的无法用手触碰。 持着长矛的内廷侍卫也时常有气无力,因为保卫宫城的原因,他们时常穿着厚重的盔甲,虽然已经得到允许里头可以少穿两件,可盔甲却是一定要套上的。 以免遇到敌人时被人当成肉盾。 可盔甲少说也重十几斤,在这样炎热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双目无神,嘴唇干裂,张开嘴,连唾沫都干的消失了。 整个宫殿都被热浪袭击,翻涌着一阵又一阵的被晒干的各种气息。 为了能让宫内的植物都能活下来,就连荷花池内的水都得时常更换,更别说那些扎根在泥土里的其他植物了。 姚九歌困在房间里的这段日子,时常都是在花浇的淋淋水声中清醒,又在花浇的滚落声中熟睡。 木窗大开,垂进来的木槿花低垂着头,因为缺少水分显得整朵花瓣并没有往常的娇艳欲滴,就连香气也比平常要淡了许多。 木槿朝开暮落,最近人懒,掉落的木槿花也没人收拾,就这样掉落在书桌上,有整朵的,也有散开来飘向四周的,也有一些直接飘到了摊开着的医书上,被粗心的诸葛沐直接合拢变成了干花。 偶尔一股热风,将木槿花朝姚九歌的方向吹去,偶尔轻盈地,还能飘到床榻四周。 等着山药炖排骨过来的姚九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就着窗外的蝉鸣,撑着头躺在床榻上,听着诸葛沐朗朗读着医书。 窗外的蝉鸣声更重了,还有飞离转头的鸟鸣声,天边远处“轰隆”了一声,湛蓝的天被从东边乘风而来的乌云一点点吞没。 乌云翻滚间,偶见闪电间杂其中。 终于要下雨了。 顾左立马将另一处的窗户也打开,姚九歌瞥了一眼,挑了挑眉头。 也就在此时,等了许久的山药炖排骨终于缓缓而来,闻着从门口就已经十分浓郁的香气,姚九歌直起身子,将枕头拍了拍垫在后背,一脸亟不可待搓了搓手。 这时谁也不知道这瓦罐里的汤究竟遭遇了什么,只是看姚九歌似乎要将瓦罐都给吞了的模样,好笑地嘱咐了两句。 “不过小王爷,你既然对做菜这么有新得,干脆再发展个副业,开个酒楼什么的也不错啊。” 诸葛沐摇头晃脑,解释道:“我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大厨帮着,有啥用啊。” 姚九歌咬着一块排骨,只觉得排骨已经入味,卷着鲜美的汤汁,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被鲜化了,美味的姚九歌简直想捧着瓦罐大哭一场。 “那也比只知道吃的我强啊!” 诸葛沐看着姚九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模样,颇为担心再这样下去,即便腰伤好了,恐怕人也变胖了。 他将医书合拢,看着姚九歌吃的很香的模样,抿嘴笑了一下,道:“阿姚姐姐,我还得给你开一副药,免得你胖过头,到时候哭的太难看。” 姚九歌喝了一口汤,闻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屋外的乌云更加地重了,几声“轰隆”声之后,屋内所有人都能听到有雨珠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刚开始还只是隐隐约约,很快,大片的雨滴从乌云处掉落,砸在饱受摧残的土地上。 豆大的雨珠随着风飘进了屋内,很快打湿了地面。 木槿花被雨打的头低低的,承受不住的掉到了书桌上。 诸葛沐连忙起身关了书桌旁的窗户,正准备再去关另一扇时,被姚九歌拒绝了。 “听听雨声也挺好的,这里的窗就不要关了。” 诸葛沐看了一眼另一扇窗户,见那处并没有什么东西遮挡,便点了点头。 姚九歌吃东西的速度果然很慢,久到雨已经下了很久,诸葛沐顶着雨往外头看了一眼,见路上已经有了积水时还未解决完毕。 外头有急切的脚步身响起,外带着宋五和宋三的请安声,诸葛云深带着满身的雨匆匆忙忙地推开门。 眼看姚九歌挑了挑眉头,端起碗又要喝,情急之下,诸葛云深立刻怒喝了一声,吓的她手一抖,差点摔了汤碗。 “你疯了啊!?” 诸葛云深一把夺过汤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皱了皱眉头,一把丢给诸葛沐,冷着脸看着姚九歌,道:“汤被人下了药。” “什么!!!” 姚九歌一愣,捂着自己的嘴巴震惊了半天。 “幸亏下的不是什么会盖住味道的药,不然这汤不就浪费了吗?” 诸葛云深嘴角一抽,看着面前这个完全没有危险意识的女人,无语地捏了捏眉心,随后,他立刻又将严厉的目光投向顾左。 “你不是暗卫吗?难道不知道食物是最容易被人下毒的东西吗!就那么轻易地让她喝了!?” 顾左很无辜,他低头看了一眼姚九歌,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可诸葛云深却以为他是在忏悔,看在他认错态度还算良好的份上,诸葛云深决定暂时先将火气压下来,只是压下去的火气转而变成了刺骨冷意,颇有吓死人的气场。 “顾右跟我说了,许玉萝鬼鬼祟祟地进了御膳房,我已经让宋一去抓她了,只是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毒,若是什么难解的毒,看来想要找到解药有些麻烦。” 他说着,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发,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姚九歌,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拿来就吃,也不验验毒!” 姚九歌:“.…..” 见她不说话,诸葛云深立刻转过头,免得自己气死,他看向已经在检验的诸葛沐,皱着眉头,询问道:“怎么样,是什么毒?” 诸葛沐摇摇头,晃着倒了一小滩汤汁的碗,道:“不是什么毒。” 他说着又凑过去闻了闻,排骨汤炖了很长时间,基本上已经完全检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诸葛沐毕竟师出名门,并且培养出了诉卿这样的神医,显然本事还是很大的。 “很陌生的配比,从未见过,总之就是一些吃了会让人血脉贲张,浑身发热兴奋不已的药吧。” 诸葛沐说的随意,听者却有心,诸葛云深脸黑的快要堪比墨水。 这种药…… 尤其房里还有诸葛沐和顾左。 许玉萝啊许玉萝,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诸葛沐又闻了闻,道:“我觉得应该是鬼城的东西,这里头的东西我什么都判断不出来,天底下能掌握这般手艺的肯定只有鬼城了。” “南尺的鬼城?” “天下还有第二个鬼城?” 诸葛云深咬着牙,杀了许玉萝的心都有了。谁不知道鬼城神秘莫测,从鬼城哪来的药,就连诸葛沐都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可想而知其厉害程度。 他看了一眼已经少了一半的瓦罐,心瞬间掉落谷底。 姚九歌已经吃了一半了,如今该怎么办。 “小沐,马上去跟太医们说明情况,暂时稳住阿姚的毒,那之后朕再想办法!” 诸葛沐点点头,拔腿就要往外冲。这时,已经闭嘴了好久的姚九歌托着腮帮子,道:“鬼城的药啊,那一定是老毒物的了,不过老毒物已经离开鬼城很久了啊,怎么,回来了?” 诸葛云深皱了皱眉头,道:“你认识他?” “嗯,算是朋友吧。”姚九歌眨了眨眼,继续道:“不过鬼城现在很难进入了,鬼母凶残,鬼城内众人又一致排外,为了拿到这个药,看来许玉萝他们费了不少劲。” 诸葛云深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怀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哦,在南尺的时候去鬼城溜达过一次。” 诸葛云深:“.…..”说的这么轻松,谁不知道鬼街进去容易出去难,看来姚九歌应该是很熟悉鬼街的布局了。 他稍稍放下了一点心,道:“既然你跟那个什么老毒物认识,一定也能联系到他吧?或者说,你知道解药是什么?” 姚九歌笑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示意顾左将瓦罐重新捧回来,等着他再一次给自己盛了一碗后,在诸葛云深震惊的眼神下又喝了一口。 “老毒物的药对我没用。” 诸葛云深一愣。 “你知道为什么顾右明知道许玉萝在下毒,却没有第一时间赶来通知我,反而去通知你吗?” 他摇摇头。 “他知道我百毒不侵啊,所以下什么毒都不必担心,反而许玉萝突然下毒,一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她喜欢你,那么下的毒应该是为了能够离间你和我的关系的。此时你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许玉萝就会以为自己成功了,从而露陷。” 姚九歌淡定地喝了一口汤,随后抬头语重心长道:“左左,以后好好跟你哥学学,你看你哥,反应多快。” 顾左点点头。 诸葛云深在知道姚九歌百毒不侵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冒雨赶来,现在整个人都湿透了,脚下滴落的雨水甚至快变成了一个小水坑。 再看着姚九歌躺在床榻上喝汤的懒散模样,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咳了一声,看了一眼诸葛沐,道:“小沐是朕唯一的弟弟,许玉萝敢动他的主意,看来是活腻了。” 姚九歌笑了一声。 “可不是活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二二章 得知真相【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大雨已至,东渤被雨水打湿,一片朦胧。 在夏季,一旦起了大雨,立刻缠绵不断,不肯停止,矮小的灌木折腰点地,被人踩了好几脚,已经破碎的看不清本来模样。 就在许玉萝准备去御膳房下药之后不久,下了早朝的许德庸同陈先生在花园内会合,两人背靠假山,手拿钓鱼竿,一副悠闲自在。 一旁的下人站在两边,分别给这两位突然起了闲情逸致的大人物撑伞,雨打在伞上,滴滴答答往下掉银线。 两人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分别静静等着鱼钩震动,一旁放置着的桶里已经有了五六条挣扎乱跳的鱼。 陈先生佝偻着背,鱼线突然剧烈抖动了一番,他发出两声难听的笑声之后,重重地跺了跺脚,快速将鱼竿一提,一条巨大的肥鱼就这样暴露在半空中。 “扑通。” 陈先生看了一眼已经满的再也放不下一条鱼的桶,一把将鱼竿丢在一旁,道:“那药你哪里搞到的。” “怎么,担心它效果不强?” 陈先生抖了抖自己的鱼桶,将手伸进去捣鼓了半天,突然将里头一尾最小的鱼捏紧,使劲扔回了湖中。 “我们跟丘赤也经常合作,丘赤那群野蛮人每天就知道搞些毒虫毒药,跟他们混久了,对这种东西也还是熟悉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脚踩在鱼竿上,混着泥土在地上滚来滚去,扭头看向一脸自在的许德庸,继续道:“你那药我可什么都辨不出来啊,到时候若是打草惊蛇,我们的计划可就全都泡汤了。” 许德庸收了鱼竿,抓着一条鱼丢进了鱼桶,闻言看了他一眼,得意地吹嘘道:“就是要人辨不出来才安全。” 他说着又往鱼钩挂了新的鱼食,重新丢进了湖中。 湖中涟漪阵阵,被雨珠打出了一个个圆点,湖中藻荇交横,看不清底下的游鱼。 “这药即便是太医发现了也照样没法知道是什么东西!” 陈先生察觉到了许德庸的自信,他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很久,这才又怀疑道:“为何?” 许德庸转头看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凑过去悄声道:“阁下知道鬼街吗?” 陈先生恍然大悟:“原来是鬼街的药!这就难怪了!” 许德庸哼了一声,等到自己的桶里也再也装不下一条鱼时这才作罢。 “如今的皇上就如同养在这湖中的鱼,看似自由,实际上尽在我们掌握之中!”许德庸踢了踢桶,等到里头的鱼惊慌地乱窜这才满意地大笑,仿佛能透过鱼看见诸葛云深将来的命运一样。 “牢笼中的龙怎么发出怒吼,瓮中之鳖怎么翻盘,呵,可笑可笑!” 就在许德庸说完话之后,头上乌云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雨势汹汹,是该回屋了。 与此同时,相隔几条街的杨府。 难得的雨天让杨大人终于打开了那扇不经常开的窗子,透过窗子,能清楚看见北面的丞相府,若是眼神好,朝书房另一侧走去,还能看见里头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杨大人与许丞相在朝堂上不和多年,每次见面就是争吵不断,好容易回到府内有了宁静,自己的书房却每天都能看见丞相府,自然让杨大人心情很是郁闷。 若不是期盼下雨期盼了许久,想来杨大人也不可能会打开窗子。 杨大人下早朝已经很久,脱下官府,穿着一件半旧的家居服,此时正站在窗子中央,手执一壶茶,并不想平常人那样倒进茶蛊,而是看着渐大的雨势,一边欣赏一边就着茶壶直接喝茶。 茶水还很滚烫,明显能看见热气蒸腾,但杨大人也许已经习惯这种温度,因此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大口喝茶之后,摇头晃脑,心情很好。 “老爷。” 房门被推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恭敬地喊了一声,手上还拿着一个体积不小的盒子,盒子上头还有一封信。 “老爷,刚才下人在厅中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管家为难地低头看了一眼信封上稚嫩粗糙的笔迹,压根猜不出是谁送来的,只是字迹那么粗糙,看着倒也不像是仇家送来的。 杨大人见自己的管家露出为难的表情,倒是觉得很稀奇地哈哈大笑了一顿,他晃了晃片刻就空掉的茶壶,便走过去将茶壶递给了管家,一手顺便接过了盒子。 倒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看那包扎的样子,倒像是什么礼物被包裹在里头。杨大人上下查看了一番,又颠了颠重量,实在猜不出这是什么。 他将盒子放到桌子上,随手拿起盒子上头的信封,询问道:“谁送来的?” “不知道……下人也是偶然经过这才发现桌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盒子。”管家将原因脱出,见杨大人竟然要开始拆信,出于谨慎,他连忙道:“老爷,万一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老爷,还是交给老奴吧。” 杨大人却哈哈一笑,道:“字迹稚嫩,下笔倒是很认真,我猜啊,估计是宫里来的东西。” “宫里?” 杨大人说着,已经将信封拆开,展开里头的信纸。 纸上只写了两三行,并没有太多的话,可杨大人看着,却好像是找到了宝贝一样,比之刚才,心情似乎更好了。 杨大人猜得没错,这封信的确从宫中而来,并且差遣了顾左亲自送来,杨府没有什么高手,自然无法察觉到顾左的踪迹。 作为被强迫使用右手的姚九歌来说,能将东渤的文字写的人看懂,已经着实不易,而这,还是她在虚心求教诸葛沐后勉勉强强临摹的,因此能写出两三行字,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杨大人将信看了两三遍之后,又将盒子打开,见里头是一些被精心挑选的补品,他又笑了两声。 “这娃娃倒是懂事。” 他说着,似乎是又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看着远处的丞相府,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壶,抿了两口。 “不像有些人,教出来的孩子只会打扮自己的外表,内在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庸俗不堪!” 管家知道他又在不满许丞相一家,习以为常的附和了几声,随后走过去重新将盒子接过来,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道:“要不要吩咐厨房烧药膳?” 杨大人点头,用茶壶指着盒子,道:“这是自然了,多好的东西,不趁热吃掉多可惜!?” 在他说完自己的吩咐之后,外头忽然一阵呼啸风声,将雨珠砸在了避闪不及的杨大人身上。 这雨虽然凉爽,可天却彻底变阴,若不借助任何工具,恐怕很难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大雨滂沱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在此时酝酿,借助雨势,趁机行动。 杨大人历经三朝,看多了大雨之下的暴乱与丑事,如今新帝登基,整个东渤都还在摇摇欲坠,危险的毒瘤根本还没被拔除。 等到房门再次被关拢,杨大人看着大雨下根本看不清的景象,又喝了一口茶。 朝中危险四伏,每个人都想拉年轻的皇帝下马。 他将信重新塞进了信封丢在了桌上,叹了一声。 他已经快到古稀,很多事情都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就已经到了要退隐的年纪了,可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这位新登基的皇帝啊。 还是再等一等吧。 杨大人端起茶壶,准备再浇浇愁,也就在此时,相隔大约两条街,有一阵挣扎声响起,隐约还带着姑娘的哭喊声以及鞭打的声音,随后这声音大约是撞到了什么,伴着怒骂声,拖动的声音愈加的明显了。 身为朝廷重臣,杨大人的宅子被朝廷分配在静花区,住在静花区的几乎都是皇族权贵,此时又正值大雨,权贵多数都自恃娇贵,根本不可能在此时出门,更何况还闹出这种让人怀疑的动静了 杨大人朝窗边又走近了一些,隐约能看见隔着两条街,有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正拖着什么在往前头走。 那男人站的位置特殊,若是杨大人没有记错的话,正好是守卫最松懈的地方,因为再过去一点便是武将李德的宅子,李德身为将军,宅子内的下人也大都会武功,因此对于守卫倒并不像普通人家那样恨不得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若是有人想绑人,那条路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也实在大胆,万一被发现,这人很快就会被四面围住,想逃也逃不了。 杨大人怀疑是陷阱,可是又听不得那女子越来越轻的哭喊声。 他焦躁地在原地走了好几个大圈,终于还是骂了自己一顿,丢下茶壶叫了几个人准备出去看看。 杨大人步子慢,年纪大了又跑不动,他担心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反而误了救人的时机,因此一边喘着气一边吩咐武丁朝前头赶。 他小跑了一段路,很快就扶着墙有些吃力,算算时间,武丁应该早就已经到了,他抹掉眼睛上的雨珠,继续朝前头走。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前头有一个小小的陡坡,雨水全部顺着陡坡往下淌,碰到连续的大雨,陡坡淌下的水流就更紧凑了,活脱脱像是一条小小的溪水。 平日里杨大人和李德的关系也还不错,偶尔碰到大雨,还会去他府上坐一会儿。可今日,这陡坡淌下的,却不再是雨水,而是淡淡的血色,血被雨水冲淡,却也在无意识间冲宽,抬头一望,血水分布成了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全部往下淌。 杨大人心咯噔一挑,再也顾不得自己身子的疲累了,连忙用尽浑身力气跑了过去。 等到终于到了李德府,里头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脚步趔趄,整个人摇晃了好几下,差点没当场晕了过去。 李德府如今屋子大开,里头身体躺的横七竖八,也有行动快的想要冲出房门的,最终还是倒在了门口,正对着门口的脸上带着来不及收回的惊恐,瞳孔张大,表情诡异,仿佛遇到了平生最害怕的场景一般。 杨大人被其中一名武丁搀着,颤颤巍巍地朝里头望去。 地上,石桌上,栏杆上,全是死了不久的尸体,鲜血流了满地,被雨水一冲,几乎像是一条可怖的血河。 他跨进屋门,按照以往的路线朝正厅走去,便看见李德双目睁大,手持长刀,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边是他的三位夫人。 再往旁边屋子一看,是几具衣衫尽毁,脖子上还带着掐痕的女尸。杨大人粗眼一看,立刻别过眼去,不忍看她们衣服上的脏污。 抬眼望去,整个府邸寂静又诡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杨大人心又是咯噔一跳,忙朝一旁的武丁问道:“那姑娘呢?我方才看见有一个男人似乎抓了人往前头走,你们速度再慢,应该也能看见个大概吧?” 武丁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腿早就已经软了,此时听到杨大人询问,也只是下意识地回道:“小的不曾看见过外头有人,赶来时,这里就是这副样子了。” 杨大人脸色一变,回头望向府外,凝重了脸。 “不好,中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二三章 得知真相【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满地血色,大雨下的杀戮。 李德身为东渤大将,征战沙场数年,更是直接参与了东渤与大晁的三年战争,是唯一一个能和秦疏白对上几招的高手,如今却突然惨死家中。 是怎样的高手,能够在瞬间杀死一府上下数十人? 杨大人往后退了两步,只感觉滴下来的雨水都不再是本来颜色,他眯着眼睛不让雨水渗透进眼睛,只感觉眼前一片腥红,什么都看不清。 再之后,眼前的景物突然像是扭曲了一样,本就是腥红的颜色,在此时突然反复扭转,将整个李府变成了人间地狱。躺在地上的死人也在此时突然站起。 有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有的脖子上的血迹还未干透,此时全都双目紧盯着杨大人和几个武丁,踏着伙伴的鲜血,一步步朝杨大人他们逼近。 满是死气的李府突然被复活的死人填满,还未僵硬的身体因为过度的走路又在慢慢渗出鲜血,他们此刻全部挤到了天井处,身后厅内光线昏暗,更加令此时的场景平添了十分恐怖。 “怪……怪物复活了!!!” 武丁们本就腿软,见到这副情景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当场就要跪下。只是凭着拼命想要活着的本能,一个接着一个要往外头冲,此时谁也顾虑不到还有一个年迈的杨大人。 杨大人瞪大着双眼,觉得此时的场景简直是这一生来看到的最奇怪的场景,他震惊地看着这群死人缓缓朝自己逼近,随后,身后已经逃到门口的武丁纷纷发出惨叫,吓的杨大人立马回头一看。 武丁的后背被箭穿破,有人的喉咙处更是被插了一把匕首,皆面向杨大人,死状凄惨,死死地瞪大着双眼,将最后一眼看向了杨大人。 饶是镇定如杨大人,也被此时的诡异场景吓的几乎想逃跑。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血河越来越深,几乎快要淹没了他的鞋子。 “不,不,这不可能,都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可信,不可信……” 杨大人使劲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果然见眼前复活的死尸还是如同原样倒在原地,他松了一口气,脚却踩到了一处柔软地,他低头一看,却是刚才死在自己面前的其中一名武丁,而他现在,则正好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名武丁喉咙处被直插了一把匕首,瞪大着双眼同杨大人对视着。 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的感情的一双眼睛,瞪的杨大人心里毛毛的,他第一反应是要报官。 李府死状太惨烈,若是被百姓知道了,难保又要出现大的动乱。 他再也顾不得震惊了,直觉认为这一切一定有幕后人士在操纵,而如今在场除了他无一幸存,这是现在最大的一个疑点。 杨大人知道自己一旦报官,名声一定是保不住了,可他现在又不可能当做没看见,更何况,这其中,还死了他府上的武丁。 杨大人拍了拍胸膛,整个人已经如同像是从湖里爬上来一样,全身都湿透了,衣摆处也已经被鲜血染上了痕迹,东一条西一条的,哪有一点方才悠闲自得的样子。 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出了府门,正准备去报官,脚就被一双手给拖住了。 “子衿?你怎么在这里?” 揪住他裤管的年轻女子一脸惊恐,脸上还带了几片血污,眼睛也已经肿的像颗核桃,此时望着杨大人的眼神满是不解与愤恨。 杨大人乍然被李子衿那样仇恨的眼神盯着,有些意外,随即,他又突然想起,引得自己出来的原因。 当时只是觉得女子的哭喊声熟悉,现在想来,的的确确就是李子衿的声音,所以他才如此急切的想要去救人。 可武丁既然说来时并没有看到有人,那么当时他看到的又是谁,李子衿又是怎么逃出一劫的? 杨大人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说话,李子衿就开始哭喊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我爹,我爹平常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痛下杀手,屠我李家满门!” “子衿,你在胡说什么!我也是听见动静赶来的!” “事到如今你还装模作样!你趁着我父亲松懈防备,带着几个武丁屠我满门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 杨大人觉得很不可思议,试图解释道:“子衿,你怕是吓坏了,还是先跟我回去吧。” 李子衿一把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往远处跑,指着杨大人道:“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杨大人还没从变故中缓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李子衿跑远,这才反应过来要去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子衿!” 大雨之中,变故突生,所有人,都走进了设定好的圈子当中。圈子缓缓滚动,东渤的天,到底是要变了。 下了一天的雨,天黑的特别快,等到杨大人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似乎整个人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而且矛头一定对向了诸葛云深,他在屋中待了没多久,突然伸手取了官服,急匆匆就要往外跑。 “老爷,你去哪儿!这可还没吃饭呢!” “去宫里!” “宫……宫里?老爷不是刚从宫里回来没多久吗?”举着勺子的大婶还兜着围裙,有些疑惑的同身旁的人说道。 同时间,刚和许德庸钓完鱼没多久的陈先生洗完澡,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势,道:“都办好了?” 他话音刚落,这才有人从一旁的暗角处回话:“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陈先生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问道:“那位呢?” “办完事就走了,属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身后有一瞬间突然起风,陈先生知道,现在整个房间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雨,突然伸手将窗户关拢,使得外头的声音减弱了一些。 和别人有所不同的是,每到下雨的日子他就会特别烦躁,他讨厌雨讨厌到极致,雨季难有好消息,尤其像他这种常年奔波离开家乡的人来说,雨季不仅会让他心情烦躁,更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家乡。 他喝了一口烈酒,皱紧的眉头之下,一双眼睛又狠毒又寂寞。 “哒哒哒。” “啪嗒。” “杨大人?” 诸葛云深手执书卷,有些意外地看着狼狈至极的杨大人,疑惑的皱皱眉头。 “皇上,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二四章 得知真相【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次日清晨,雨势减弱。 雨滴滑落树叶,空气一阵清新,气温也随之凉快了许多,就连太阳,都在此时被浓密的云层覆盖,没有早早的出现。 赶早的朝臣一个个打着哈欠,执着朝笏沉默地走在宫道上,没人发现昨天的惨剧,也没人开口打断沉默。 直到宫城即将合拢,最后一名朝臣赶着时间急匆匆入门后,一名衣衫褴褛,浑身上下皆狼狈不堪的女子突然跌跌撞撞地朝宫城跑去。 她的脸上还有未洗干净的血渍,经过了一夜已经干涸,整张脸泥泞不堪,头发散乱,可想而知都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她带着未消的惊魂未定,终于逃到了这里,可哪怕已经跑到了宫城下,却依然觉得危险难消,而这副可怕的面容更是吓的守城的士兵立马执起长矛对向了她。 女子的指甲内已经嵌进了泥土,平时保养得当的手夜满是血痕,若是再看清一些,就能发现她的手上多了好几处伤痕,身上脸上也多为不知从哪得来的伤痕,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逃来的灾民。 女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很容易引起误会,立刻抬起手努力擦尽脸上的血渍,随后又扯起自己的衣襟往脸上一抹,这才瞪大了双眼,声音哽咽地跪倒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她的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怨恨,大声悲切道:“臣女李子衿,乃定远大将军之女,求告御状!!!” 定远大将军的女儿守卫倒确实是认得的,只是刚才李子衿形象太出乎人意料,他们一下子也不太敢认,现在见她自报家门,这才有胆上前仔细查看了李子衿的面容,立刻“哎呀”了一声。 “李大小姐怎的这副狼狈样?又是告的什么御状,状告的谁?” 李子衿咬紧牙,眼眶早就红的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泪来,绝望道:“状告当朝大学士杨仪设计杀害我李家满门!” 士兵大惊失色,皆不敢相信李子衿的说辞。 眼见士兵犹豫不决不肯让她进去,李子衿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上有小篆写就的免死二字,赫然是先帝赐给李德的免死金牌。 李子衿面目坚定,将免死金牌微微举高,抬高了声音道:“我愿上交免死金牌,只愿能见皇上一面!” “这……” 士兵都知道免死金牌的分量,拥有了免死金牌几乎等于保全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更何况以李德的权势地位,拥有此金牌,几乎就拥有了最为强硬的保障,哪怕是当今皇上,也须得忌惮几分。 可如今李子衿竟然会为了见到皇上一面而甘愿放弃免死金牌,傻子都能看出来李子衿的冤情之严重了。 地位稍微高一点的士兵看了李子衿一眼,见她目露沉痛,满身的伤,的确像是死里逃生逃出来的。 他顿了顿,拿走李子衿手中的免死金牌,点点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汇报给宋二宋大人。” 宋一常年伴随在诸葛云深面前,如今能做出决定的,也只有宋二了。 李子衿看着宫门缓缓闭拢,手紧紧的扣着,心中因为有了一丝希望而稍稍松懈。 她已经将近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又是不带休息的整夜奔波,如今跪坐在地上,哪怕今日天气凉爽,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摇摇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盼用剧烈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只要皇上一开金口,她父亲的仇就一定能报了。 李子衿再一次确认了怀中那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再度重返李府找来的证据,咬着牙,白着脸,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据说很公正的皇帝上头。 这大概也是她的一个悲哀。 父亲在大白天被杀,李府上下除了她毫无一人生还,而她所能做的,却只有跪在这里,等着一个不知能否成功的承诺。 与此同时,因为事情特殊,无暇多想的宋二立刻闯进了金銮殿,面对着朝中重臣,笔直走向诸葛云深,在他当前跪下,恭敬道:“皇上,外有一人求告御状。” 杨大人杨仪身形一僵,没有说话。 而一直密切关注着杨仪的许德庸眉头一跳,轻咳了一声,假意指责道:“没看见现在是早朝吗?告什么御状,你这内廷侍卫是怎么当的。” 宋二没理许德庸,身为上级内廷侍卫,直属诸葛云深一人,自然不用听别人的什么意见。他看了一眼杨仪,顿了顿,又道:“是定远将军的独女李子衿,状告杨大人害她满门。” 诸葛云深立刻皱紧了眉头。 “你说什么!?” 宋二听着周边之朝臣的闲言细语,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尽忠职守的又重复了一遍。 许德庸高兴地嘴都要合不拢的,他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杨仪,心里哈哈大笑,面上还是不动神色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杨大人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怎么能容忍别人诋毁,什么将军独女,万一是有人想要陷害杨大人呢,你说是不是啊,李将军。” 许丞相说着说着就转头笑着想要和李德搭话,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李德的踪影,不禁疑惑地“咦”了一声。 “这么巧,李将军今天恰巧没来。” 宋二觉得许德庸简直就是在说废话,因此面上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行动很快的立刻将两手摊平抬高,手心正放着一枚免死金牌。 诸葛云深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外头候着的一定真的是李德的独女了。这免死金牌一共只发放过李德一个人,为的就是让他安下心来平定战乱。 他看了一眼杨仪。 平日里吹毛求疵,一点小问题就要拎出来探讨很久的杨大人,在如此大的诋毁之前,却意外地没有说话,这就蹊跷了。 “杨大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杨仪显然是在沉思着什么,被诸葛云深如此直白的询问一问,也犹豫了半天,这才道:“老臣……冤枉。” 许德庸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假意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宋二。 “皇上,既然是李将军的独女,想必的确有重大的冤情啊,不如将她请上来问上一问。” 都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有不叫上来的道理。 诸葛云深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许德庸,点点头。 得了旨意的宋二朝诸葛云深快速看了一眼,立马退下,看来是要亲自将李子衿带上来了。 一来这原告被告特殊,二来既然已经闹到了朝堂上,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宋二离开后,朝堂中依然一片茫然,多为蒙在鼓中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的朝臣在轻声讨论。 一方面是觉得杨仪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一方面又觉得李子衿做为将门之后没道理会胡言乱语。 而更为奇怪的是,平常最为耿直的杨仪杨大人竟然在此时缄默,这就不得不让他们乱想了。 整个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因为宋二的这句话而陷入的短暂的异动当中,就连诸葛云深都没有及时的喝止住,因为就连他本人,都被震惊到了。 现在这个情形,大概也只有许德庸能够保持平常心,悠悠然站立了吧。 没过多久,李子衿被宋二带着入了金銮殿。 诸葛云深一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立刻皱了眉头。 昨日杨仪突然进宫说明李德一家惨死事宜,又说了一大堆看起来简直怪力乱神的事件,却偏偏没说他自己,变成了唯一生还者李子衿口中的杀人犯。 诸葛云深捏了捏眉心,觉得这件事情真是难办了。 李子衿一看到诸葛云深,立刻跪下,惨痛的声音让在座的人听之都心中悲切,无不起了恻隐之心。 她跪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出了很大一声动静,直到诸葛云深叫她抬头,李子衿这才强忍悲痛,抬起了头。 只是额间磕出的红印很深,若是再让她磕一次,估计就要出血了。 诸葛云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说杨大人害了你李家?” “是。” “有什么证据吗?” 李子衿从怀中掏出一堆书信,呈上给了诸葛云深,解释道:“父亲虽为武将,却极好诗文,经常同杨大人互相写信以磨炼文笔,其中杨大人的回信常有偏激之语,与父亲的对话也常有不和,往往需大吵一架才算结束。” “这也正常,你父亲同杨大人都是性情耿直之人,一言不合便吵起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李子衿咬咬牙,见诸葛云深并没有太相信自己的证据,又道:“昨日大雨,父亲知道杨大人每逢雨天便肩痛难忍,便想派人给他送去些药膏,可就在此时,送药的下人连门都还没出,就被人一剑刺入心脏,当场毙命。” “随后,杨大人突然登门不知为何突然大发雷霆,父亲正要解释,却见杨大人突然反手刺了我父亲一刀……” 李子衿语气哽咽,抬袖擦了擦眼睛,继续道:“当时我刚从外头回来,还没踏屋就见里头惨状,随后,有一大群武丁模样的人突然开始在府内到处杀人,我想阻阻拦,却差点丢了性命,千辛万苦这才捡回了一条命。父亲没想到杨大人会突然发疯,立刻拿了长刀准备迎战,却不知为何杨大人竟然也有一番好身手,或者说,是父亲根本就不相信杨大人是这般狠毒的心肠吧,竟然让他得手。” “一刀刺入心脏,当场毙命……杨大人,你好狠的心!” 杨仪听完李子衿的诉说,立刻拱手,道:“回皇上,老臣当时是听见李府那头子衿的求救声这才冲出去想要救人的,在那之前,阿姚姑娘派人送来了补品,您若不信,大可唤来阿姚姑娘作证啊!” “哼,谁知道那阿姚到底是好是坏,我可听说今日太医集体出动,似乎是睿小王爷出了什么事,可睿小王爷……一直都是待在你口中这位阿姚姑娘的房里的。”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是啊,就是。” 朝臣一句句附和,诸葛云深眉头一跳,随即捏了捏,怒声道:“都给朕闭嘴!妄论皇亲,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杨仪依然拱手,道:“老臣这一辈子从来不撒谎,子衿方才说是我杀了李将军,可我分明是在李将军死之后才赶到的。” “说也奇怪,我分明是看到有一个男人劫走了子衿,可到时却没看到有人,而更为让人不解的是,院中的尸体居然都在一瞬间复活,像是有什么冤情要诉说一般,在那之后,老臣带去的几个武丁,也全都莫名被害,只留老臣一人逃了出来。” “死尸复活?” 诸葛云深皱了皱眉头。 “你胡说!我分明看见你杀了我父亲!难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不成!” 幻觉。 诸葛云深眉头一皱。 许德庸也笑道:“李小姐说到幻觉,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个人了。” 他朝外走了两步,看了看李子衿,又看了看杨仪,道:“杨大人说是在李将军死之后才赶到,又说看见尸体复活,而李小姐呢,又口口声声说是杨大人杀了李将军……如此诡异,莫不是被人下了幻术了?” 朝臣轰拉一声立刻乱了。 每个人都想到了不敢再去回忆的那段日子。 “丞……丞相说的是那姚氏一族吗?” “自然。” “大家也都清楚姚氏一族的幻术能力,当日姚氏一族灭亡,整个天下陷入黑暗整整五日,大晁更是连发旱灾,百姓苦不堪言啊,传说姚氏一族的幻术是可以幻化出任何他想创造的东西的,那么在李府设下一个幻术,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诸葛云深皱了皱眉头,反驳道:“这毕竟是传言,丞相莫要胡乱说话。” “皇上,他们的能力您不是也应该清楚的吗?” 诸葛云深看着许德庸那试探的眼神,突然暗叫不好,面上还是一副正直的脸,道:“朕怎么可能知道!” 许德庸笑了一声,看向杨仪:“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当时所有人都在谴责姚氏一族的族长姚九歌,却偏偏只有杨大人您为她说话,这是为何?我可一直没想通。” 杨大人没说话。 许德庸眼看杨仪沉默,诸葛云深也难得不知道说什么,立刻道:“皇上,李德李将军可是我东渤的大将,曾经为东渤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突遭贼人所害,皇上您就真的忍心让他含冤而死吗?” 诸葛云深皱着眉头,道:“此时诡异,单凭猜测恐怕还不能服众。” 李子衿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诸葛云深,立刻站起身来,虽说狼狈不堪,身姿又柔弱,却在此时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来。 “我父亲身为定远大将军,多次身处险境为东渤打下和平江山,如今含冤惨死,您却连查一查的心思都没有,非要袒护杨大人!” 诸葛云深沉着脸。 李子衿看着他,突然伸出三根手指朝天立誓道:“臣女所说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若是皇上不肯相信,臣女愿以死明志!” 她说着,突然猛地朝一处圆柱撞去,朝臣躲闪不及,眼看李子衿就要撞上去时,宋二立刻抱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脑袋远离了圆柱。 等到回到了安全地,这才重新放开。 李子衿寻死不成,脚瞬间软下来,捂着自己的脸,闷声痛哭起来。 这哭声隐隐约约,听的诸葛云深心里也不大好受。 就在这时,沉默了很久的杨大人突然道:“老臣虽是冤枉的,但也不忍李将军含冤而死……老臣愿意入天牢,只等皇上查明真相,还李将军,还老臣一个公道。” “杨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仪脸色不变,道:“老臣知道。” 诸葛云深看了看李子衿,又看了看杨仪,气的一掌拍在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二五章 探查真相【一】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杨大人被请入天牢,去时一脸平静,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诸葛云深。 这眼神别人也许不懂,但诸葛云深却懂得。 杨大人不怕被人冤枉,只怕这事再发展下去会死更多的人,他没能力查清,却相信诸葛云深可以。 告了御状之后的李子衿亲眼看着杨大人被人压下去,也亲耳听到了诸葛云深的承诺,她怔愣了片刻,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此时跪坐在最前方,也不谢恩也不随人离开,就这样呆在那里。 当冤情被人接管,当杨大人被人关入天牢,她那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的心这才缓缓平息下来。 可当心平缓下来时,整个人却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虚脱无力,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没法做出及时的反应,就像是一个傀儡一样,谁叫也不应。 坐在上头的诸葛云深捏着眉心,将手肘靠在大腿上,半弯着腰,使劲想要平息自己心中的震惊。 他背后的伤口已经结痂,通常情况下不会再隐隐作痛,可今日却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伤口被人重新划开了一样。 分明早上才敷了新药,可现在却觉得背后一阵疼痛,感觉鲜血又要从里头流下来了一样。 趁着无人注意的功夫,诸葛云深装作背后微痒将手往后一试探,却发现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多想。 他闭了闭眼睛,一个晃头,却发现耳边的嘈杂声愈发的明显了,连同他的心脏都突然“轰”的一声好像快要爆炸了一样。 宋一注意到诸葛云深的脸色突然苍白,有些担心地轻声询问了一番。 诸葛云深摇摇头,已经有些说不出来话,但多年的默契,让宋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诸葛云深想要表达的意思。 随后他又朝宋二点了点头,这才手握佩刀,上前一步,道:“今日李将军之冤情必会彻查,若是无事启奏,那便退朝!” 以许德庸为首的大臣拱手,恭敬的躬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位上诸葛云深隐在袖中的一双手趁着没人注意正在微微发抖,朝臣也因为提前的退朝而兴奋地加快了步子,倒是许德庸,在走之前,突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眼似乎在为杨大人一事揪心的诸葛云深。 等到连腿软的李子衿都被宋二扶着出了门,诸葛云深这才好像勉强缓过来。 宋一连忙过去扶起诸葛云深,却突然发现他的双手都在发抖,而且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皇上!” 诸葛云深靠着宋一才面前撑住,他闭了闭眼,道:“快,带朕去找阿姚……” 对了,这位阿姚姑娘神通广大,一定可以帮到他们皇上的。 宋一不敢多逗留,立马扶着诸葛云深飞一般的朝姚九歌的宫殿处赶。 而被宋一和诸葛云深投以希望的姚九歌正在赶往冰窖的路上。 自从发生了许玉萝投毒事件之后,哪怕姚九歌再三解释她自己一人也能解决,还是架不住顾左和诸葛云深的几张嘴,硬是派了好几个人随时跟在她后头。 姚九歌以前还觉得诸葛云深那样没有自由的生活多可怜,现在这可怜的劲头就降落到了她身上。 到底是因为嘲笑而得来的报应呢还是自己的能力太让人看轻。 她叹了口气,捧着一个大西瓜身后跟着以顾左和宋三宋五为首的若干侍卫,晃晃悠悠浩浩荡荡地朝冰窖走去。 既然宋三被重新调到了姚九歌身边,那么冰窖就只剩下宋七一个上级侍卫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尽忠职守的宋三一眼,挑了挑眉头。 “姑娘,既然是要将西瓜送进去,那么便由属下来吧。” 眼看冰窖近在咫尺,顾左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告奋勇。 他也算是和姚九歌相处的时间久的了,知道她一会儿八成会忍不住,一个“不小心”顺走一壶酒。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眼看他一副自己不答应就立马哭给她的气势,无语了片刻,终于还是将西瓜丢给他。 “那你再取先冰出来,听说小王爷在书上发现了一种新奇的玩意儿需要用冰来当佐料。” 顾左连连点头,道:“只要您不提酒的事儿,哪怕让属下给您摘颗星星都成!” 姚九歌:“.…..” 无语站在原地,率领着自己新认得一大群小弟,姚九歌呼了一口气,伸出手来给自己扇了扇风。 昨日大雨让整个皇宫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云层厚重,至今没让太阳出现,姚九歌一路踏着湿润的泥土,脚下早就已经沾满了泥泞,衣服上也多带了一些不小心沾染上的落叶,落叶混合着水珠打湿了一小片衣裳。 姚九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头发似乎都被这突然潮湿的空气打湿,顺手一摸,只感觉一层湿意。 她正准备扯了宋三的外套给自己擦头发,那边没找到人的宋一终于急切地赶来了。 “阿姚姑娘!!!” 姚九歌以及宋三等人全都将视线投向了宋一。 “怎么了?后院着火了?” 宋一一落地立即就要拽着姚九歌走,被宋三一个掌势打掉。 “干什么呢,我们可都看着呢,光天化日,竟然想调戏阿姚姑娘。” 宋一瞪了他一眼。 姚九歌则挑了挑眉头。 宋一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突然这般急切,一定出了大事。她眼眸一闪,道:“出事了?” 宋一急切的话都有些说不匀,此时见姚九歌自己已经猜出了原因,自然松了一口气,忙点点头。 姚九歌“嗯”了一声,略过挡住自己的宋三,衣裙摆动,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再一眨眼,人已经到了半空。 宋一眼看姚九歌已经朝着自己原来的方向而去,立马也要跟上,结果被问题极多的宋三给拦住了。 “大哥,啥事儿啊,这么急?” “闪开!” “诶!大哥,有啥事儿非要阿姚姑娘亲自去啊。”宋三说着说着突然嘿嘿一笑,贼兮兮道:“是不是皇上想阿姚姑娘了?” 眼看姚九歌已经没了踪影,宋一一把环住宋三的脖子,将他狠狠往下压,趁着他被压的脖子都快断了的劲儿,宋一扯着他的耳朵,恶狠狠解释道:“皇上的病又犯了,除了阿姚姑娘谁还能救皇上!” 宋三一愣。 宋一瞪了他一眼,这才松开手,跟着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站在原地的宋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被宋五无语地摆正。 “三哥,我看你的脑子八成是喝酒喝坏了。” 继续愣住的宋三:“.…..” 银铃起,琴声响。 姚九歌一脚踹开诸葛云深的房门,便发现他倒在地上,手捂住双耳,一脸痛苦相。 不光是银铃和琴声,姚九歌踹门而入后,隐约感觉到四周似乎有一层迷雾,包裹着这银铃声和琴声,让人分辨不清方向。 她捂着自己的头摇了摇,只感觉胸口突然一滞,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 眼下场景诡异,姚九歌没法多想,只好先将房门关注,拿出无命笛便顺着琴声的调子顺势改了一首笛音想要以此暂时遏制。 “啊!” 没想到诸葛云深在听到笛声后似乎痛的更厉害了,双目圆瞪,呲目欲裂,眼睛四周已经起了血丝。 就连姚九歌自己,都被反噬的又是一阵头晕。 她后退了几步,背撞在房门上,撞出了一声巨响。 她皱着眉头,只好先暂时停止了笛音,如同袖手旁观一样看诸葛云深翻滚了好几次之后这才又换了一个调子尝试着吹了起来。 这下总算是没了动静。 姚九歌将笛声停止,凑过去看了一眼诸葛云深惨白的脸色,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还是头一次,自己无法镇压住幻世珠碎片。 她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太明白。 “阿姚姑娘!” 随后赶来的宋一在看到昏迷后的诸葛云深,喘了一口气,道:“皇上安全了吗?” “暂时是没事了。” 姚九歌将无命笛收到袖中,这才站起来询问道:“怎么回事,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受那么大刺激?” 宋一咬了咬牙,将诸葛云深扶到了床榻上,又盖上了被褥之后,这才解释道:“杨大人被关入天牢了。” “什么?” “杨大人被李德李将军的独女李子衿指认是杀害她全家的凶手,杨大人为了不让皇上为难,自己请命去了天牢。” “啊?” 宋一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立刻道:“还有一件事,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事情?” 宋一看了姚九歌一眼,眉头紧皱,挤满了对这件事情的不解与不安。 “听杨大人说那群已经死去的李府人突然像复活了一样站起来,情景十分诡异,而且杨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出事之后过去的,可李子衿却说是杨大人杀了人。” “我不相信杨大人是那样的人,可李子衿也没有必要说谎…..”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道:“杨大人年近古稀,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杀了作为将军的李德?”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整件事情都太诡异了……许丞相甚至还说是那姚氏一族的幻术在作恶……” 姚九歌又挑了挑眉头。 “虽说那族长一直在被通缉,可谁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呢。” 姚九歌笑了一声,道:“倒是也有这个可能,可也说不准是其他的什么邪魔外道呢,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幻术一门独大。” 宋一也颇为同意姚九歌的说法,继续道:“而且我看那许丞相肯定也有问题,杨大人的事情一发生后,许丞相就迫不及待的将您中毒一事与这件事情相关联,说的好像您别有所图一样。” 姚九歌嘲讽的笑了一声,道:“他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我们分裂了。” 她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感觉方才的眩晕感小时之后,站立起来松了松筋骨,道:“不过这件事情的确让我很好奇,我要出去看看,若是诸葛醒了问起我,就如实告诉他我去探查究竟去了。” 宋一点点头。 “阿姚姑娘若是要出门,还是要带上几个兄弟。” 姚九歌笑了一声,道了一声“好”。 等到姚九歌远去,宋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极其忧虑地看了一眼诸葛云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二六章 探查真相【二】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其实姚九歌一直以来都隐瞒了一件事情。 当所有人都在质疑有些坏事情是姚氏一族干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反驳,反驳天下之大,并不是只有姚氏一族掌握了幻术之密,反驳姚氏一族只是被人误解,这才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那样不堪。 可事实呢。 幻术之神秘,之庞大,千百年来唯姚氏一族堪破了稍许奥秘。 那些迷人的幻境,可怖的幻生,强大的障术,一点一点,被族人收集整理,变成了不能让外人所窥的秘密。 到了她这一代,幻术已经形成的极其完整,先人的不断实践,错误的产生与纠正,让幻术变得攻无不克,再也没有可以在再往前进一步的空间。 若是姚氏一族灭亡,那么幻术也会随之永远消失在这片大陆上。 不论姚九歌如何骗自己,如何骗众人,这一点,都永远不会变。 姚氏一族一向团结,而这也是其能站在这片大陆上几百年都安全无恙的原因。但姚煜的出现,不断的证实了一个词:背叛。 她的族人,她的师父,或许真的已经背叛了她,背叛了姚氏一族。 无还山上的清闲欢乐,师父的敦敦教诲,族人的友善可亲,真的如同幻境一样,到头来,全是假的。 姚九歌依靠着门框,双臂环胸,看着屋内的景象,勾着唇角,无声笑了一声。 李子衿的说辞和杨大人的说辞都有让人生疑的地方,她不清楚李子衿的为人,但是却清楚杨大人。 这样一个老臣,一生都奉献给了东渤,又怎么可能会在将近退隐之时说出一个谎言来。 “宋大人……我真的没事,您不用那么照顾我的。” 李子衿涨红着脸,似乎很不习惯宋二的体贴,她应该已经梳洗过,能看出原本的模样很是清秀,因为遭遇了变故,此时的神情更加的惴惴不安。 可这样的神情在男人看来,却是愈发的令人疼惜的。 身后的光束照射在姚九歌身上,面对着房子时,神情却陷入了黑暗。屋内的两人都有些脸红,自然没有意识到外头还有一个人。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看着宋二明显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好笑的摇摇头。随后,她在看向李子衿时,笑着的模样微微敛了几分。 李子衿坐在凳子上,手捧茶蛊,含羞带怯,一旁的宋二则在笨拙的给她削水果。 在别人看不到的四周,有一股迷雾笼罩,李子衿的模样被隐藏在迷雾中,时隐时现。 那是被人下了幻境而产生的迷雾。 她眯了眯眼,又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最后转身离开。 天牢内。 继大晁的天牢,南尺的密道之后,她再一次踏入了东渤的天牢。 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到时候可能会对每个国家的天牢和密道都了如指掌了吧。 因为诸葛云深的关系,天牢内的侍卫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入了牢房,踩过潮湿的地面,隐入了黑暗当中。 天牢内的味道很难闻,有发霉的稻草,也有一层又一层干涸的鲜血,终年没有阳光,常有罪犯的怒吼。 姚九歌捏了捏鼻子,一个个牢房的走过去,当到了最底,她终于看到了端坐在稻草上的杨大人。 “杨大人?” 姚九歌缓缓走过去,看着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杨大人,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杨大人,你在念叨什么呢?” 杨大人终于有了反应,虽说关在天牢,但身姿挺拔,没有一丝颓败的气息,像他这样的人,似乎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保持自己的气度,无论环境怎么改变,无论外人怎么评说,他都不在乎。 “阿姚姑娘?” 他这才反应过来姚九歌的问题,他笑了一声,道:“老夫的年纪是愈发大了,记性差的很,偏偏还不服老,如今身处牢狱,即便不能手执书卷,也不想浑浑噩噩下去。” 姚九歌也跟着笑了一声。 “杨大人博学多才,阿姚很佩服。”她沿着牢门蹲下来,看着杨大人身边围绕着的迷雾,沉默了一会儿,道:“杨大人,你被人下了幻境。” 杨大人睁开双眼,看着姚九歌,因为有迷雾笼罩,姚九歌看不清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她眯了眯双眼,轻声道:“杨大人,我为你解除幻境。” 杨大人摇摇头,道:“不用为我浪费时间。”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 “现在有人想要趁势对皇上不利,老夫已经入了天牢,狐狸的尾巴也终究会露出来,阿姚姑娘,皇上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可是……” “阿姚姑娘,生死有命,老夫清廉六十余年,虽不能说完全不犯错,却也自认一生为东渤做了些许的贡献,如今被人当做棋子,老夫无力反抗,只希望后辈能争气,救东渤于水火之中。” “杨大人,对手实力强横,不是光靠自己的意志就能撑过去的。” 杨大人笑了两声,摇摇头:“阿姚姑娘,你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杨大人的意思是?” “能堪破幻术的,只有幻术本身。阿姚姑娘,如今这个艰难的局面,是你唯一能变强的机会。” 姚九歌觉得杨大人的话中有话,一时有些猜不透。但很快,她挑了挑眉头。 若是假设杨大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或许一切也有了解释。 幻术之所以在她这一辈没办法提高,就是因为幻术的层次已经到了顶端,除非跌落,否则再也不能进步。 除非重新开始,除非遇到艰难局面。 姚九歌摸了摸下巴,朝杨大人点点头。 “杨大人的意思我明白。” 她又看了一眼离自己很远的几个牢头,轻声道:“杨大人,你跟我仔细说说昨日的发生的事情。” 杨大人点点头,有些抱歉道:“只是我能知道的也不多,正如姑娘所说,老夫被人下了幻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真的分不清。” 姚九歌点点头。 “没关系,我会分辨的。” “好。” 杨大人终于从稻草堆上起身,他身上的官服已经被人剥夺,被人换上了一身难看的牢服。 但在他朝姚九歌走来时,还是不免让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的师父为了让自己识字,找了一个老师来教导她的日子。 打手板,背书,默写…… 姚九歌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对这种老师模样的人有下意识的紧张。 “昨日老夫正在辩读你给我写的感谢信,之后,外头突然有子衿的求救声……” 杨大人顿了顿,道:“不过阿姚姑娘,你还年轻,真应该趁着时间充裕好好练练字。” 姚九歌:“……” “实在难看的让人不忍细看。” 姚九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二七章 探查真相【三】 ,最快更新秦门九歌最新章节! 杨大人因为身处幻境,话语间颇多怪异之处,因为是虚假,所以见到的场景之诡异无法让人信服,唯有了解内幕的姚九歌若有所思。 除了得到一堆掺杂着真实和虚假的情报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关于如何练好字的中肯建议。 姚九歌一边无语一边认真的听完了杨大人的建议,然后又在杨大人的时间就是金钱的催促下被赶出了天牢。 日光之下,重回光明让姚九歌的眼睛有稍许的不适应。 她遮住眼睛慢吞吞地移到了阴暗处,回头看了一眼天牢。 阴暗处尚有阳光与善心,光明处却到处滋生腐烂。 好人被诬陷,坏人在逍遥。 幻术之下,所有人都会变身成另一种模样。 是人本身不能控制好与坏,还是只是幻术的错? 静花区,李德府。 光天化日之下,一场大屠杀发生在人的眼皮子底下。 按理来说,这么惨烈的一次屠杀必定会闹出一点动静,哪怕只是求救声都足以被人听见,可为什么,最后却只有杨大人一人听见了动静。 姚九歌推开合拢的房门,扑鼻而来的腥臭味再一次袭击。 满院的尸体还没被及时处理,血水也还没来得及流出,浑浊的颜色染了每一寸土地。 踏过一具具尸体,来到了正厅,李德将军的尸首旁。 他是死不瞑目,瞳孔睁大,整个人都还是一副作战的警戒状态,胸口的致命伤已经流脓,阴暗的房间内,三具女人的尸体以不同的姿态倒地。 或许是在临死前想要逃跑,或许是想要去搬救兵,皆被人狠辣的抹了脖子。 伤口切的又深又稳,不可能是寻常的武丁所能做到的。 能够制造出这么平整的伤口,能够一击毙命李德,对方一定是个心狠手辣且经验丰富的老手。 当日杨大人所隐约看见的血雾还在弥漫,此处的幻境发生时,正好赶上了屠杀,鲜血还保留在幻境当中,迷雾从门口的浅红一点点变深,到了李德所在的正厅,已经朱红一片,若不能拨开,连李德在哪里都不知道。 几十口人在一瞬间被人杀死,真是极度残忍,让人发指。 姚九歌一具具尸体看过去,看到最后整个人都有点发恶。 尸体一直无人来处理,上面已经开始慢慢聚集蝇虫,可想而知味道有多难闻。 墙角处的小花圃也已经乱的不能看,上头的湿泥被人踩了好几下,花花草草全部已经死绝。 她眯了眯眼睛,弯下腰来看着泥土上头的痕迹。 “看起来昨天有很多人过来……” “啪。” “又是你!” 耳边呼啸而来的利器声让姚九歌下意识地往后一朵,脚也踩到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一个不察,直接跌倒了尸体上头。 嵌在泥土上的石子面积不大,用力也不深,只有一半嵌入,并没有要伤人的意图,但是姚九歌一看到这颗石头立刻就像是炸了毛的猫,顾不得自己都跌在哪里,立刻站起来掏出无命笛就要吹。 “啪。” “啪嗒。” 这回石子的力道又重了好多,直接打中了她的手背,痛的她无命笛立刻摔倒了地上,滚了两圈。 “我靠,我跟你拼了!” 姚九歌迅速捡起无命笛朝着大致的方向追过去。 一曲笛音,幻生片刻笼罩在李府。 姚九歌踩在屋檐上,一脸杀气的瞪着李府。 过了一会儿,正厅旁边第三间房子里头突然传来了声音,姚九歌嘴角一勾,立刻跃下身。 “总算逮到了你了!” 她一脚踹开房门,直接操起无命笛就朝人头上“咣”的一记。 “啊!” 趁着人捂住自己头的空荡,姚九歌抬起脚就朝他胸口踹去。 “你是谁!三番五次丢石子攻击我!有意思吗?欠不欠揍!” 来人捂着自己的头忍受了姚九歌好几记胖揍,这才一把圈住她的手,无语道:“阿姚,你做什么!” “诶?” 姚九歌被圈着手,本来还有点生气,但在看到来人的模样后,立刻震惊了。 她不敢置信的挣脱开手,在房间内到处翻看,就连杯子下都被她翻了一个遍,这才失望地叹口气。 “诸葛!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被胖揍的根本不是丢石子的神秘人,而是不知何时溜过来的诸葛云深。 诸葛云深捂着自己的头,因为方才被无命笛狠狠敲了一次,感觉整个视线都在晃。 所以瞪向姚九歌时的眼神也有点飘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快晕倒了。 “我担心你啊,你既然知道李府发生了凶杀案,还敢一个人跑过来!” 姚九歌瞪了他一眼:“既然李德被杀是因为幻术,那我一个人过来又有什么的,还是你以为我也会被困进去吗” “反正你不能一个人过来!这太危险了!有什么事情哪怕你找宋一宋五,即便是找顾左也行!为什么要单独行动?!” 姚九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诶,不过我刚设了幻生,你是看到了什么才露出踪迹的?” 诸葛云深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能看到什么?你什么时候设幻术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转着手中的无命笛,没好气道:“都是因为你提前发出了动静让我没抓到那个老是用石子攻击我的人,现在居然还敢怀疑我的能力,是不是想死啊。” 诸葛云深揉了揉自己的头,躲过姚九歌的视线,推开房门跨了出去,随即有些嫌弃地捂住鼻子。 “这群人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多具尸体到现在还不收殓!” 姚九歌瞥了他一眼。 “这栋房子到处都有迷雾,被人设了一个庞大的幻境,所以李子衿和杨大人看到的东西才会完全不一样。” “但是杨大人说他进去时已经满院都是死人了,而且据说死人还曾经像复活了一样站起来过。” “幻境的存在本身就是让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啊。” 妖姬孤噩一边说着一边跨过几具尸体,解释道:“如果李子衿和杨大人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那杨大人怎么可能会被抓进牢,我又怎么可能不被你们怀疑。” 诸葛云深皱着眉头,道:“你不要听信传言,我虽然不同意小沐学医,但是他的能力的确突出,而我……咳,而我又很相信你,根本不会听信谣言的。” 自从李德的事情发生之后,也不知从哪里走漏的风声,突然将汤中下药的事情给传了出去,如今整个宫里都在传言,说姚九歌的品性太差,连睿小王爷都不放过。 宫中的流言蜚语一向如风一样的快,很快这件事情就已经吹到了每一个角落,污言秽语,说法各式各样,很是难听。 虽然诸葛云深已经快速止住了谣言,但是还是不确定这些话有没有传到姚九歌的耳力。 “这我倒是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李德一家被杀,杨大人入狱,许玉萝下药,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诸葛云深皱了皱眉头,道:“什么局?” “我哪知道,不过许德庸小动作那么多,又和天浔的人有联系,不是为了篡位应该也是跟篡位性质差不多的事情在酝酿了。” 诸葛云深瞪了她一眼。 “阿姚,我毕竟还是东渤的皇帝,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的直白?” 姚九歌耸了耸肩膀。 她将无命笛竖着放置在手心上,看着院中的迷雾,将下巴放置在无命笛顶端,若有所思道:“李德府中设了幻境,也就是说,姚煜很有可能已经跟许德庸合作了。” 她说着,看了诸葛云深看了一眼。 “小王爷有一个师兄叫诉卿,他身上有一片幻世珠的碎片,在我还没有收服之前,曾经有人想把他带走。” 姚九歌叹了口气,道:“我还没弄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不过,最近几天你当心一些,小心被人抓走。” 诸葛云深笑了一声。 “倒是头一次听见你担心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没跟你开玩笑,说认真的!” 姚九歌用无命笛又敲了敲他的头,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怀疑道:“你为什么那么闲?你不是满心只有国事吗?” 诸葛云深摸了摸自己的头,立刻也跟着抬手敲了敲姚九歌的脑袋,反驳道:“谁说我只挂心国事了?你的事也很重要好不好!”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看着他又通红了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