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正文 说在前面的话 () 非常感谢喜欢《重生之我非恶女》的所有读者,正因为有了你们,才能使这部作品得以延续。 这是一个架空的故事,可以轻松地看,也可以联想着看。为何这么说?因为的每一个点都有其故事,每一处描写也都有寓意。我本人呢,还是推荐大家轻松地读,毕竟这样才开心,这样才能够在看完之后有恍然大悟之感,不是吗?(笑) 《重生之我是恶女》原名为《敬夫人》,讲述的是白龙公主妘含章在鸿昊帝国兵变两年之后的故事,有开心,也有悲伤,但最多的还是救赎。 无论是谁,我们都不可能真的穿越,但在这里,请试着当一回至高无上的龙族公主如何?我期待着有千万个刘伊来到鸿昊,给妘含章千万个不同的结局。人要活得精彩,要有爱情,更要有幸福。 最后,欢迎来到鸿昊帝国,来到八百五十年的现在。让我们一起看这位臭名昭著的公主如何力挽狂澜,得到该有的幸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楔子 三途川 修改 () 这还是前两天的事,她还在思索着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母亲时,谁也没想到她就这么突然不在了,甚至包括刘伊自己。当初她还走在上学路上,从喧闹的小街窜向另一头,只为能够买到dq的一筒冰淇淋。她在出校门之前还大谈当今局势,坐于一群男生之,侃侃而谈。这就是刘伊,女生看了她会嫉妒,因为她天生丽质又博学;男生见了他会留恋,不仅因为她的外貌,还因为她总是如此亲近,平易近人。 所以当刘伊看着眼下自己满身是血的身体,好奇无比:她明明就在这儿啊,怎么就不省人事地趟在大马路上了?但很快她就知道了一切。她看见自己的父亲飞奔而来,看见他从未有过的咆哮大哭,又看见了自己母亲晕厥在路边,她终于意识到,她死了。 几天来,刘伊一直在游荡,她不知该去哪里,也没有有何妖魔鬼怪会来找她。这时的她突然记起母亲最喜欢的汉唐诗歌,经不住想吟上两句,却又发现脑袋空空。这是何等的失落,她想起母亲最爱的便是这些,而她也总是陪她一起看央视的那档《诗词大会》。想来母亲的生日就要到了,她曾还兴致勃勃地要自己回家一同观看节目。刘伊一探自己的身子,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 再看晕厥在地上的母亲,刘伊这才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心酸楚,恨自己毫无办法。既然如此,她就留给母亲一封信吧,用母亲最喜欢的言。唯有这样才算做人生最后的纪念,而她也终于可以了却心愿离开人世。 如果说还有人能够完成这个愿望,那便一定是学院某位神秘的经管系奇人罗宇。罗宇那在学校甚是有名,一是因为其请假次数无数却依然能兼读两个学位。二是因为其能言善辩,曾经也在辩论大会上舌战群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总是一副温尔雅的模样,却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从不输与任何人。刘伊并未与他有过过多接触,毕竟她并不喜好与一群痴恋者相互推挤,却只为一睹起芳容。但她从心底里钦佩他的才华。刘伊想,如果是他,这封写给母亲最后的书信一定能会为母亲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刘伊不再忧郁,更不再犹豫,她有了最后想做的事。可麻烦总是有的,她身为幽灵既不能写字也不能说话,这样的身体又要如何与那名罗宇沟通?她飞向校内,里面依然是安安静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看见自己的好友王磊正踩着点跑进楼的教室,那是一趟英语课,他最讨厌英语了。刘伊会心一笑,或许他可以帮自己这个忙。她缓缓飞向楼的英语教室,王磊正趴在最后一张靠近门口的桌上熟睡,书立着,也不知老师发觉没有。班级传来老师郎朗的英语读书声,只有王磊轻轻打着鼾声。刘伊昂头一笑,嗖地一声,窜入了他体内。 “哇啊啊啊啊啊!”王磊惊醒,满身是汗。体内似是有不明源泉的躁动。他突然站起跑出班级,吓得心惊胆战。王磊沿着走廊疯狂奔跑,全然听不见后面老师和学生们的叫喊和慰问,直到他终于跑到脚抬不动了,气接不上了,才双撑住膝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摇头,刚才的那个梦绝不可能是真的,是的,他梦见前几天出车祸的刘伊活过来了! “还累不累?”一清丽音色在耳畔响起,王磊又是一阵大叫,使劲捂住耳朵。 “真有那么可怕吗?我只是想拜托你帮个忙。” “啊啊啊啊啊!”这次王磊举起一旁的矿泉水瓶就往头上敲,他相信自己一定是耳鸣或者睡糊涂了,说不定脑震荡一会儿就能回归正常,再也听不见这声音。 刘伊只得苦笑,要是她也会惊诧。可同情不代表可是浪费时间,她的时间不多了,得拜托他把事情办了。 “我是死了,所以来找你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刘伊在王磊脑大喊,算是怔住了他的情绪。 接着她把自己死后的事情向这位曾经的好哥们完完全全交代了一遍,这才让他渐渐镇定下来。她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希望他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刘伊说得有些伤感,“死人还能与你多留几天呢,同学一场,也算是帮个小忙吧,可以吗?” 王磊伤感,他问,“需要我做什么?” “再过几日就是妈妈的生日,我想请罗宇为我母亲写一篇古的离别信,这样就算了却一切尘缘了。” 这个要求当然不过分,况且这也毕竟是刘伊最后的遗愿,王磊怎么可能拒绝? 王磊不费过多功夫就找到了罗宇,这会儿的他正窝在天系的某间教室里研究定理。他随意在他身边坐下,说起了希望他帮忙的事。他与罗宇并不相识,只是男生嘛,总是有些自来熟的。 “不用你做太多,我会把大致的意思说给你听,你帮忙写就是。” 没想到罗宇只是思考,并无回答。王磊再请求,再说明,罗宇不是以时间紧迫为由就是以家住乡下不方便等理由搪塞。王磊说得唾沫都干了却就是不见罗宇点头同意。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王磊揪起罗宇的衣领一把拎起他,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人的冷漠和磨叽。 这样的情况,无论是王磊还是刘伊本人都不曾想到。罗宇竟会是如此冷漠之人?不知为何刘伊的心揪紧了,呼吸也变得困难。她该是想哭了吧,只是多年来她从未哭过,却在这最后一刻忍不住抽泣。 可她却让王磊放了,她说她无意强求他人。她听出了罗宇言语间的拒绝,这样的他并没有哪怕是一点儿想要帮忙的意愿。兴许这样也是没错,毕竟他们两人不熟,谁也没有义务帮助谁。 她悄声让王磊松,只看着罗宇重新整理了领口,冷漠地转身离开。两人就这样看着罗宇离开了教室,在阳光铺洒的教室呆然而里。 “你就这样放弃了?”王磊很是不甘更是不理解,要是他,早就按住对方让他非写不可,那么重要的事刘伊为何要放弃?那可是她最后的愿望啊。 “无义之人何必强求”刘伊落寞。 “他有事又能怎么样,你可是已经死了啊,就要离开了啊!”王磊大发雷霆,话说出口更加令人伤感。 刘伊的眼睛又一次含泪,王磊的胃翻江倒海。他风也似地冲出去,是的,他可不愿看见事情就这样结束,他一定要罗宇答应! 一篇章而已,有这么难? 校外的某一死寂的拐角处,王磊追上了罗宇。察觉到身后有人的罗宇转身回望,却看见王磊疯跑而来,他瞪大眼睛,直觉王磊定是要飞扑上来。可王磊只是跪下了,恳恳央求道,“求求你,帮个忙吧,那是刘伊最后的愿望!”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我不帮,真是没有时间。”罗宇依然是一派冷漠。 要说他最难受的便是尴尬,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无多。 罗宇的背后就只有一堵高墙,他频频回头,难道是身后是有些什么?藏匿于王磊意识的刘伊将罗宇的不安与急促捕捉眼底,他的惊慌失措似乎并不是因为王磊,而是另有他由。 “你采那么好,写一篇东西就只有几分钟的功夫!” “哎,我真不行,你赶紧回去吧!” 罗宇越来越不安,也愈加不耐烦。步步后退的他看似已经被逼到了死角,身后已无路可走。正值王磊上前欲拖住其一瞬间,罗宇全身金光,身体融化成了无形,欲幻化出另一种形态。罗宇身后某处释放出万丈光芒,刺得王磊睁不开眼,而躲于王磊精神之的刘伊却感觉被一莫名的大钳制住,被狠狠拽出了王磊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伊的灵魂也变了形!如一长条光影,咻地一声不见了踪影。 刘伊终于找回意识,张开双眼,却发现周围已换了天地。 这里是哪里?无人知晓;这里又通往和何处?更无人回答刘伊。苍茫天空无边无际,远处水天相接,脚下川流不息。刘伊发觉自己正立于一叶扁舟之上,无人划桨,舟却顺水自走。四周一片寂静,草野茫茫,芦苇荡漾。刘伊渐渐感觉自己的心也变空了,感觉不到任何生。明明对岸就在眼前,却是迷雾一片。忽的,刘伊望见远处也有一扁舟相向而行,扁舟上也有一身影。 她对着那身影喊,身影却不曾回答,只在迷雾颤动些许。 “喂~~~你要去哪儿呀~~~你认识这里吗,方便告诉我吗?”刘伊又喊。 渐渐地,刘伊终于能模模糊糊看见对方模样。白袍一件披于身,长发披肩随风荡。刘伊好奇,揉一揉眼睛想看个清楚。那人侧过脸来,眉眼寂寥。可刘伊依稀认得那张脸,就在刚才他还惊恐地要躲开求于自己的王磊。没错,刘伊不会认错,那人是罗宇! “罗宇?罗宇!是你吧?”刘伊又惊又喜,她果然还是追上了他。 男人眉间一皱,脚下的小舟又快了些。河水不知为何变得湍急,她的小舟也急速向前。只见那男人抬一挡,隔着几十米,刘伊的小舟竟被调转了方向。小舟被冲了回来,她与那男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 岸边开始传来低沉笑声,渐行渐远。一老妇人弓背立于河边。刘伊只觉脚下扁舟在靠近她。老妇人看不见脸,白发捶地,只朝刘伊伸出来。刘伊无法动弹,她的外套就这样被那老妇人给脱了去。“你你要干什么!”刘伊挣扎,却又见老妇人身后一老翁将她外衣悬于一树枝上。外衣只轻轻将枝桠压弯,又弹了回来。 老人脱去了刘伊的外衣便放她继续在河前行。只是周围又开始空无一人,只有不时冒出水面的鱼儿睁着可怕的大眼睛与她作伴。刘伊双臂抱紧,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向何处,更可怕的是罗宇的船也消失不见了。 河旁唯一一处不同的风景是一块大石,上面的字鲜红如血。“早c登c彼c岸。”刘伊一读,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很可能是进入了冥界,而那块刻有早登彼岸的石头也应该就是所谓的生石了!这是什么鬼事情,自己哪可能就这样进入冥界,这也太不科学了! “我该不会在途川上吧,该不会这就要渡河吧?!”刘伊焦急得哭出了眼泪,明明天未到,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她要回去,她还不能就这样转世轮回!可河上只有她一叶扁舟,她又能如何?刘伊想游过河去,踩出去的脚却在遇到水的刹那融化成光点飞走了。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音,“小姑娘,你想见谁啊?” 刘伊回头一看,依然是那披头散发的老婆婆。 “这里是途川?” 婆婆并没有回答她,却还是重复了那句话,“小姑娘,你想见谁啊?” 刘伊想回去,她告诉婆婆,她必须做完那件事才能渡川。 “原来还有所留恋。”婆婆喃喃道。 见婆婆还能回应自己,刘伊又鼓起勇气问道,“婆婆,刚才川上还有一人也驾着扁舟,长发白袍,你看见去哪里了吗?” “他早已渡过河去了。” “他渡了河?!”如果刘伊不曾记错,渡过了河就是转了生进入了下辈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想见他?”婆婆又问。 “恩。” 婆婆指着那块写有‘早登彼岸’的大石,说道,“那就将他的名字写上吧。写上了,就能见了。” “真的?” “真的。” 不知为何,刘伊已经站在了石头面前,她在石上刻下‘罗宇’二字,因为他认定那人就是罗宇。婆婆抬指向远方,不知何时,远处的途川上出现一座桥。 “去那里吧,走到尽头会有一望乡台,那里也有一婆婆,她会给你一碗汤,千万别喝。” “哦。” “你不喝汤,那阿婆便会让你跳入川。不要害怕,跳便是。默念你刻在这上面的名字,待再次睁眼,便能回到最初的地方。” “好。”刘伊只觉懵懂又茫然,她木讷地字字应答,再回头看时那婆婆已消失不见。 脚上的鞋已失,踩在草地上,却感觉不到杂草的刺疼。刘伊向桥奔去,不知何时,她早已只剩下尽快离开此处的单纯想法。当她过了桥,推开另一位婆婆的汤直跳入忘途川后,剧烈的疼痛袭来,顷刻间将她的意识吞没。川水在眼前流过,掉落川的孤魂野鬼不停侵蚀着她的身体。 她想起了婆婆的话,要好好喊出刻在石头上的名字。于是她大声呼喊,“罗宇~~~~~罗宇~~~~~” 刹那间,脚下一阵剧痛袭来,刘伊就这样昏了过去。 生命如此短暂,但凡是人,总会来这途川走一遭。只是走完这一遭,却不知还能否回到原点。如果真有来生,还是喝了孟婆汤了却前世尘缘为好,毕竟你已在生石上刻下他的名字,来生会再见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一:含章羽君:重回到最初的相遇 () [含章现在很危险,那个羽羽翼寰愿意帮忙吗?] [哦,想要翼寰做什么?] 池水不冷不热到令人厌烦,池旁的松柏也从不落叶,还有那头顶上的太阳和月亮,一年四季也就那样变换。妘含章无聊得在龙池里打转,快六年了,自她记事起就被放在了含朱院的龙池之,无聊得都发霉了。 “还有多久啊~~多久啊~~多久可以到十岁唉~~~!” 龙族并非天生就能成人形,他们都得在龙池或是类似的地方待满十岁,才能顺利在第十一年化为人形。这可是铁打的规矩,就连妘含章这位骄傲的小公主也不例外。可她实在是太闷了,那几个看管她的宫女又总是喜欢自己聊天,把她冷落一边。 池娇小的虺当然无法忍受这等寂寞,于是她就总是想方设法从宫池逃出去。因为优越的血统和保养,她得以在五岁这年化为人形,这可让她的逃跑计划方便多了。某年某月某日,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小含章大着胆子迈出了她的第一步。她趁宫女们都昏昏沉沉地倒在那里的时候,一个奋力跳跃,从宫池跳了出来。 [真是天助我也!]小含章高兴坏了,她蹦跶蹦跶以虺的样子跳到草丛的另一边,准备朝安宁宫前行。 妘含章体型幼小,不易察觉。从安宁宫到芳菲阁,她一路大摇大摆挺进高歌,欣赏完满园的梨花又钻过奇伟的假山,好不愉快。正当她准备从含朱院后面的那扇圆门离开,却发现疏密不齐的翠竹之后透出半张精致哀愁的脸。妘含章下意识地将身子藏起来,探出个小脑袋伸长脖子张望。 如歌的五月也是怪诞的五月,时而冰雹四射时而艳阳高照,精致哀愁的脸上浸满汗水。含章再探出一点脑袋,发现那人正跪在地上,双腿似乎已经因为支撑不住而不停颤抖。凌然整齐的一队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听力甚好的妘含章吓了一跳,脚没站稳,蹦了出来。她一个扑咙嗵,滚到了男孩面前,身子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膝盖。 “啊!”男孩没想有东西会突然撞上自己,本就昏昏欲倒的他跪得太久,腿膝酸软无力支撑,突然倒了下去。 眼看身子就要压上妘含章,他一把抱起还是虺的含章,一个转身背部着地,疼得直掉眼泪。含章也是吓着了,死死抓在男孩胸前不放,直到男孩终于不动了,才缓缓睁开双眼。 “啊啊啊”男孩是真的很疼,背部撞上石地板,骨头都要散架了。 妘含章立即从他怀滑了出来,化成人形,黝黑的长发衬托两只亮闪闪的大眼睛,一副惊恐的模样。 “你没事吧?没事吧!”她拼命拉男孩的肩膀,“我我我我拉你起来!”说着她伸着小短胳膊就去拽他的衣袖,可以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抬不动他。 “别别拉,我自己来。” 妘含章惊吓地站到一边,看这个玉面温润的男孩自己带着扭曲的表情艰难爬起来。此时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妘含章害怕起来,。大事不好,莫不是有人来追她找她了? “我我要先走了!” 一脸慌张的妘含章盲目瞎跑。不看方向,一个转身,没出几步,一头又撞在了男孩的脚上。 “好疼啊!呜”妘含章大叫,呜咽起来。 眼见妘含章马上就要委屈得泪水直流,男孩赶紧抱起她快步坐到一课榕树下。他撩起她的头发,只见额间一块大红斑甚是醒目,男孩怜惜地帮着她拼命柔。 “还痛吗?”他一边揉一边问,也不知道自己力道大了还是小了。 妘含章被柔得头一点一点。男孩皮肤细嫩,黑浓弯转的眉毛下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甚是疼惜地看着妘含章,看得含章也羞红了脸。 假若黑夜吞没一切,男孩就是照亮四周的那颗星星;如果阳光普照森林,男孩就是林晶莹剔透的潺潺溪流。不懂什么叫做≈爱情的妘含章只觉得千万不能闭上眼睛,似乎只要漏看一眼他就会消失。她的额间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可却怎么也不愿说一句松。 “你你叫什么?”含章鼓起红扑扑的小脸,问得有些胆怯。 “姓羽名翼寰,喊我翼寰即可。”男孩微笑着回答。 “翼寰” “恩。” “翼寰,你是哪个宫的,做什么的?” 十四岁的羽翼寰眉目清秀,含章看着总觉得不像是一般的殿童,但她也没见过什么人,所以猜不出来。 “哈哈,我是刚任命的朱雀院凌光,今日特来拜见东皇陛下。” “你?”妘含章不可思议,含章不知道朱雀院凌光是个什么职务,但她听妘和说过,朝廷上都是一帮老爷子,他们比哥哥的年纪大多了。可眼下的羽翼寰看上去很稚嫩,明显比哥哥小好多。 “你多大?国府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小屁孩!” “噗~哈哈哈!”羽翼寰大笑,“我是小屁孩,那公主殿下是什么?” “你笑我!我告诉你,等我到了十岁就变大的!”妘含章嘟着嘴很是不开心,她突然转过弯来,发现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各级宫人都要到有十二岁时才会进宫,能够以虺的样子在宫自由来去的人,自然就是皇亲国戚了。”羽翼寰笑道,“万融宫是殿下您和东皇陛下的寝宫,东皇陛下早已过了虺的年龄,剩下的自然就只有您了。” 羽翼寰发丝潺潺,笑得如沐春风,好似山间甘甜的清泉,与这宫的景致截然不同。妘含章小脸上的红再也褪不去了,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肥嘟嘟的小悄无声息地抓住了羽翼寰的胳臂。 好吧,她不计较了,反正他肯定不是坏人。 “含章现在很危险,羽翼寰愿意帮忙吗?”她问道。 “哦,想要翼寰做什么?” 话没说完,脚步声再次临近。妘含章吓得想连忙躲进榕树茂密的阴影里,一跳下来又撞进了羽翼寰怀里。见来不及躲藏,羽翼寰干脆一伏地上,用身体将公主压在了下面。脚步声不期而至,一魁梧的侍卫持长戟朝他走来。 “唔唔!” “再忍一忍。”羽翼寰再次压低了身子,不让妘含章的哪怕一点衣袖曝露于外。 “你怎么还跪在这里?”看来来人与羽翼寰见过面,他东张西望一阵,问道,“有没有看见公主经过此地?一约莫五六岁的孩儿。” 羽翼寰摇头否认,“我已在此跪了好久,空旷一人,不曾见到人影。” 侍卫用长戟挑动羽翼寰,冷笑,“你这什么奇怪的姿势?” “我都已跪了两个时辰,腿脚酸麻不堪,只能匍匐。这位军士,若能行个好,还请帮忙向殿的侍卫通报一声,羽某羽某实在是不行了”羽翼寰佯装疼痛难忍无法起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宫的禁军也是龙族出生,一眼就看出了羽翼寰是凡人,哪儿会给他跑腿?随即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挥挥让他继续跪着。人一走远,羽翼寰立即抬起身放了妘含章。 妘含章一动不动,小脑袋还没弄明白这是哪一出。忽然,她泪眼汪汪地一把抓住羽翼寰喊起来,“刚才他是来捉我的,肯定是来捉我的!” “是,不过他已经走了,所以公主可安心了。”羽翼寰一边拍着含章的脑袋一边笑得温暖,“刚才吓着公主了吧,羽某给公主赔个不是。” “恩”妘含章抿嘴,原来到眼角的泪珠又憋了回去。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还没有到十岁,变的人形不能长久,如果眼下突然又变了回去,羽翼寰就看见她丑丑的虺模样了,那怎么行!可她眨眨眼睛想起了什么,自己刚与他见面时不就是真型吗?羽翼寰可早就看见了她那副难看的模样! “啊啊啊啊,含章讨厌啊!”一时间妘含章竟忍不住大声吼叫起来,吓得羽翼寰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公主怎么了,再叫侍卫可就要来了。” 妘含章泪眼汪汪,缓缓伸出小再次抓住了羽翼寰的衣角,“含章要回池” “恩?” “含章再也不要见人了” 这到底又是哪一出?羽翼寰甚是无奈,他实在不明白孩子的心思,虽然他也还没成年就是了。 怎么办?哄啊!羽翼寰哪儿还有更好的办法,他只问公主有什么想玩的地方,他陪着她。妘含章听着眨眨眼,竟把刚才的事都忘了去,她高兴地说要去翠竹林,听说那里可美。 阳光普照,羽翼寰牵着妘含章的小一路逛在盂兰院的翠竹林里。翠竹葱葱参天而立,奇鸟声声悠远弥长,妘含章饶有兴致地枝着棒子边耍边笑,一想起身后有羽翼寰作陪,心情大好,全然把回宫池的目的抛于脑后了。 看着妘含章粉扑扑的小脸笑得那么开心,羽翼寰也是无奈地笑开了。他并不提醒她,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陪着,直到含章自己注意到时间早已在缝隙悄然流走,阳光不再热情,草木也似是要昏昏欲睡。含章脸带疑惑,慌乱了一阵,随即又是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翼寰翼寰,我是不是玩太久了?” “公主是有所担心吗?” “他们会来找我,找不到我肯定会跑去哥哥那里” 妘含章最怕的就是哥哥,别看他平日里总是待人温柔,你也从不可能听见下人私底下说他的不是,可在含章眼里,妘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笑容是有的,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近人情。记得含章以前很喜欢吃一种豆饼,她让侍女偷偷给自己带,却被妘和发现了。妘和也不骂含章,却更换了她所有侍女,还让她到现在都没有吃到过一口豆饼。包括豆饼在内的所有的甜食都被禁止了! 羽翼寰开心地笑着,小家伙的脸就像是本故事书,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他都能她脸上读出妘和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就算妘含章是公主,那也只是名普通的小女孩,开心了就笑,伤心了就哭,喜欢了就抱,讨厌了就躲。羽翼寰知道,含章一定是怕陛下责备她说她贪玩,所以惴惴不安。他拉起妘含章的小给她出了个主意,“这样吧,公主就当是看见我跪在门外昏厥过去,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了,于是好心地按我说的将我引荐给陛下。这样公主就不用被陛下责罚了,如何?”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一:含章羽君:更相信你会爱上我 () “” “公主?” 妘含章的眉心早就皱得成了波浪,芈兰站在一旁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她。妘含章翻看着厚厚的画像,速度越来越快,啪——地一声,画像被她打落得满地都是。 “都是谁啊,我一个也不认识!” “东皇陛下说要您好好看呢,公主喜欢哪个就选哪个,选出来的人呀,就会成您的郎君了。” “郎君?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妘含章瞪大了眼睛。 “哎呀什么干什么的,郎君才不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就是要陪你到老的人!” 妘含章瘪瘪嘴,不开心地滑向芳菲阁的小宫池之。只听得芈兰在后面着急地大喊‘公主,过了十岁可不能随意化龙啊’,含章也不当回事,只从水面伸出脑袋来,“我有你们,还有哥哥,突然多了个陪我到老的人是要作甚?我才不需要!” “公主真笨,我和兰姐姐都是女的,多一个男的陪我们多好!”芈玲欢快地蹦过来,拉着妘含章的胳臂摇啊摇,“公主公主,如果有了男人,我们就能击败宫侍卫出去玩啦~如果有了男人,我们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买好多东西都不用我们自己扛!” “是吗”妘含章将信将疑。 “听她瞎说!这世上只有男女在一起才能繁衍后代,壮大族人。殿下今年也十四了,当然也得先看好了郎君,这样十六岁时才能顺顺利利成亲,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人!” “可现在离十六还早呢。” “先到先得。哪能等到十六岁再选,万一有好的没了,怎么办?” 妘含章很是苦恼,芈兰这么说也有道理,万一好的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她还得费工夫抢回来,好麻烦。可到底什么才算是好男人?妘含章望向被自己弄乱了一地的画像,那上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就看样貌谁知道好坏! “唉!”她重叹一口气,愁容满面。 “公主叹什么气呢,咱们要不要再看一遍画像,真没有喜欢的?” “没。” “那公主喜欢什么样的?” 妘含章想了想,一条一条说来,“温柔c谦和又聪慧!” “嗯嗯。”芈兰一遍应声一遍低头记录着。 “眼神清澈,面容英俊,鼻梁挺拔。” “嗯嗯。” “还要能带我玩儿,不介意被我撞疼,又总是能袒护我,即便自己累了也还是默默关心我,陪着我” “嗯嗯,哎?”芈兰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儿,“公主,您说的这是谁啊?” 红云早已是飘到了耳根,妘含章沉入水里,愣是不敢上浮。忽的她从水里冲出来,又变回人形,这回她可有主意了。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 “想到了有一人合适!” 两个丫头们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她们毫不犹豫得冲上来大喊,“谁谁?公主快说呀~” 妘含章也不答,她扬起高高头颅,哼地一声扬长而去,“我先去找他,找到了再告诉你们。” 芈兰芈玲面面相觑,公主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意思是说她有了喜欢的人?芈兰捂住了嘴巴,这怎么可能啊,公主才那么小,而且连宫也没出过,哪儿来的喜欢的人!那男人莫不是宫人!?两小丫头委屈地要哭起来,公主呀,宫人不行的,侍卫也不行。妘含章是堂堂鸿昊的白龙族公主,只有高贵的龙族才能配得上! 可妘含章哪儿管那么多,喜欢人难道还看他出生,了解他八字吗?她一溜烟儿地飞去含朱院,她要问妘和,还记得九年前送自己回含朱院的羽翼寰吗?他就是那个她最想要的人。 见妘和就在院后下棋,妘含章也不管二十一就绕上了他。刚缠上她就开始念叨: “哥哥哥哥,你还记得以前我带来见你的羽翼寰吗?” 妘和一擒住她的尾巴,把她拖拽着丢回地上呵斥道,“先变回了人形再说,谁允许你化龙在宫里乱转了?” “哥哥还记不记得羽翼寰嘛!”妘含章摸着自己的小细腰,妘和的那一甩可真有诚意,疼得她差点儿就直不起身子来。 “朱雀院羽凌光,你找他?” 妘含章睁着大大的眼睛点头。 “找他作甚?” “哥哥不是让我选男人吗?那些画像含章都不喜欢。”说着她凑近被她的话逗得满脸黑线的妘和,闪闪亮着乌黑的大眼睛,身后翘着大龙尾地恳求道,“哥哥,我可以要他吗?” “哈哈哈哈哈!”妘和大笑,突然间却有将脸放了下来,冰一样寒冷,“不行。” “为什么!” “他是凡人,你是龙族,凡人龙族不可能结合。” 妘含章气得抓起一把土往妘和身上抛去,“他是不是凡人与我何干?我就是要他!” “你可是龙族,不是动物,别把小鸡第一眼就认母亲的坏习惯染了来。” 这比喻真是要气死含章,到底谁是鸡,谁是鸡了?(请各位不要作引申义,含章只是气龙变鸡,不是现在的‘鸡’)含章撒丫子一下化为小白龙,身体猛然朝妘和摆去,她要踹翻了这个不通人情的哥哥!什么人,什么龙,她才不在乎! “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出去找!就化成这模样找,哼!” 躲掉了含章全身一击的妘和哪儿能让她再如此乱来,一脚踩住了她的尾巴,硬是把她给磨了回来,“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是这么去,朕就磨了你的皮。” 妘和边说边笑,惹得妘含章一阵哆嗦,吓得痛了也不敢喊出来。妘和告诉含章,羽翼寰眼下就在国子监,你可以去那儿寻他。含章一听心里可乐开了花,直冲了出去。妘和看着她,一脸笑盈盈,竟是什么该注意的规矩也不与她说。 妘含章越过侍卫的追讨,从长乐门一直飞去国子监。背后扬起尘土阵阵,身边传来哀嚎连连,她什么也不管,只想快点见到羽翼寰。九年了,她等了九年!如今的她已然是位俏丽女子,牡丹也比不过她。 一脚踏进国子监,妘含章快乐问起来,“羽翼寰呢,他人在哪儿?” 老学究c小学究们很是惊讶,心疑问多多。 这女子是谁? 白龙龙族为何会来找凌光大人? 有人告诉她羽翼寰就在算学堂,她开心地来到门前,正想跨入堂内,却听得胸膛内传来不可置信的心跳声,呼吸一下子便得困难好多! 那是羽翼寰啊,九年了,他会变成何模样?他又可还记得自己?一向直来直往的妘含章竟惴惴不安起来。 “谁在那里?”堂内传来清润的问话声,像是天边的云雀从远方悠然而来。 “谁在那里?”堂内又问,跟着声音的还有一串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妘含章慌忙向后退了几步,翻到门后,竟是后悔没有好好准备就来到了这里。她还没有照过镜子,今日的妆可还妥当,今日的饰可还精致?妘含章心慌乱不堪。 “谁啊,怎么不进来?”羽翼寰站在门外左右张望,眼见院内学生们面面相觑,却没人开口说话,他皱眉了,“有何事就说,都杵在这儿是要作何?” 有人向右努努嘴,挤挤眼。 “怎么了?”羽翼寰顺着眼神徐徐看向右面。 妘含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好似羽翼寰的视线能穿透她,将她看得清清楚楚,什么都躲不过。 “这位是”羽翼寰也是痴愣了,他好似并不认识她。 说来,他倒还真未见过这般女子。虽是稚嫩,那玉肤吹弹可破,黑目闪烁明亮,看得人为之一振,如暮色世界的一抹鲜艳,印在脑海久久挥之不去。羽翼寰盯着妘含章良久,竟是无法有所言语。 “妘含章”妘含章向后缩了缩身子,很是娇羞,“本宫本宫今日特地赶来看你,你可可得好好记住!” “哦”羽翼寰点头,回味一半才发现端倪: 妘含章? 白龙族敬公主? 那名九年前被他含胸户于身下的小白龙? 羽翼寰惊讶得张嘴,竟又是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既然面都见了,妘含章也就豁出去了。她低头来到羽翼寰跟前,轻启鼻息,一指戳向对方胸膛,“羽君好无礼,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龙家公主初来驾到 定 () 嘈杂人声不绝于耳,刘伊还未睁开双眼就已被身边人的喊声弄得头疼。她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只觉腹部一阵疼痛,四肢无力。 “哎呀,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快快,快把水拿来,把这帕子弄湿了!” “公主,不要勉强,小产可不能随便乱动。”一娇小可爱的女孩凑上前来,两道卧蚕眉显着她灵又积极。她将刘伊身上的褥子往上拽了些,看见刘伊不再扭动,这才笑嘻嘻坐下来。刚做定水又来了,女孩就将热帕子给刘伊敷上,又贴心地问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哪儿?刘伊脑一片空白。 别致的摆设,镂空云纹的床顶,精致古朴的红木梳妆台,还有那粉色大摆的女孩,来去时总是随意带起绿色披帛,甚是好看。可刘伊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番景象与自己平日普通的家庭生活有任何干系,难道她只是在做梦? 她再次合上双眼,希望下一秒睁开就会回到过去。 事实证明这样的想法才是愚蠢。 一闭上眼,她就莫名其妙地被一条娇小的虺龙缠住不放。那虺身长不过自己的龙须,鳞片随身体游动泛光。一窜出来,便将刘伊的记忆带了出来。刘伊猛然睁开眼睛,她终于记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便是:她应该是死了。 是的,她死了。 刘伊记得自己该是在某个阳光温柔的午后出了车祸,就这样在水泥马路上断送了自己短暂的生命。她还记得自己度过了途川,遇见了很多奇怪的事,又追着某个人掉入了川里。至于到底是追着谁,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眨巴眼睛又想了想,她似乎还曾经追着某人的背影走在学校某处僻静的小道上。那人穿得乏味,衬衣长裤,没有丝毫点缀。可他透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使得简单变得简约,大气。更令她不能忘怀的是,他有一双深邃温柔的双眼。在他回头的一刻,万千世界仿佛成其一隅,化为春水。 那是一种完全不似现代人般的深邃,完全不似他年岁般的沧桑。 可令人懊恼的是,刘伊只记得他叫罗宇,其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公主您没事儿吧?”眼见公主好半天不说话,小丫鬟凑了上来。 刘伊竟一时没能明白丫头的口说的就是自己。她很是疑惑,想从自己身上找出点什么,一抬头,一对柔嫩的酥胸正挡住她的视线。羞得她脸一红,又缩了回来。 “这年头天堂也国风”刘伊喃喃自语。 “公主您说什么?玲不太明白。”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这里是天堂?”刘伊问。按她的猜想,自己既然死了就该到天堂了,没什么奇怪的。 可这话却把小丫头吓得不轻,竟惊恐地哭起来,“公主呜呜公主您没事吧?什么天堂啊,这里可是地书令府啊,您忘了吗?” 丫头这么一哭,刘伊就更不知该怎么说了。她哪儿知道什么地书令府啊,国历史上有地书令这个称号吗? 想着自己应该是重新投胎了,但怎么往回投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纪!她想来想去,人生地不熟,既然上辈子车祸,那么这死就是天意,估计回去了也躲不过。既然如此,索性在这里安稳地先做个公主,想来这也是老天给自己重开的一条生路? 嗯,就这么办! 刘伊决定说自己失忆,先稳住当下。至于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之后慢慢再摸清楚就是。 于是她伸出拂上了丫头的脸颊,轻柔劝道,“哭什么,想来也就是这病,现在脑子可糊,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公主记不清什么了?还记得玲儿不?”叫做玲儿的丫头抽泣。 刘伊摇头。 眼见公主连她都不认识了,玲儿哭得更是伤心。 可怜一筹莫展的刘伊,还要扮着公主安慰她,“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过几日就好了呢?”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刘伊心里苦着,她怎么想都不太对。 她为什么突然到了这里?自答:应该是投胎穿越了。 眼下的自己又是谁?自答:不知道。 这里又是哪里?自答:依然不知道。 既然都不知道,那梦的罗宇是谁?自答:还是不知道。 一大堆的困惑,一大堆的疑问,扰得她头痛欲裂。她一想,又觉不对,其他的不清楚也就罢了,可罗宇不该不知道啊?照梦看来,他应是自己上辈子的人。 丫头见公主的脸色阴一阵晴一阵,很是不安,就去院子里采了花儿来逗她开心。 “公主您看,这可是玲特意去后院摘的花,好看吧?”她将一朵红白相间的花摆给刘伊,这花名为龙叶珠,火红的花冠配上纯白的花萼,如口吐火珠,分外亮洁。 刘伊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她正欲拿花端详个仔细,却被刚进来的另一丫鬟给打断。那丫鬟比之芈玲要成熟一些,秀长的黑发编成了一条麻花辫披在身后,规矩。 丫鬟毫不客气地抽走芈玲的花儿,没好气地责备道,“谁让采的这花儿?这花儿哪儿能让你随意采摘。” “花怎么了?”刘伊好奇。 “公主您不记得这花儿了?”那丫鬟惊讶不已。 芈玲一看,忙将公主失忆的事儿告诉了那丫鬟。丫鬟开始虽觉惊异,思忖片刻后却又如释重负。 既然公主一时半会儿没有了记忆,她就将芈玲和她自己介绍了一遍。她告诉公主,她叫芈兰,小一点的叫芈玲,他们两姐妹是专门服侍公主的侍女。芈兰想得很简单,公主说不定睡一觉就会好起来,不用担心。而她也会去宫跑一趟,把御医请来查看。 两丫头没注意到自己将刘伊的问题漏了过去,可刘伊可一点儿也没忘。直觉告诉她,这花儿可能是理清眼下情形的线索之一。 她指着芈兰抽走的花再次问道,“兰儿,你还没回答我,这花儿怎么了?” 芈兰沉默半晌,笑得勉强,“公主那么惦记这朵花干什么?还是先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就想起来呢。” “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 芈兰想想,“公主以前一直不喜这花,总是让兰拿了开。玲儿不懂取来给公主,我怕她惹怒了公主。” “可是我很喜欢,那么好看的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说着刘伊凑到花儿跟前,清香扑鼻,舒爽极了。可事情难道只是如此?她很是怀疑。只是现在还不宜深究,她将此放在心里,决定待日后细细盘问。 但芈兰可楞了,她确信公主以前的确不喜这花。现在醒来,喜好的不喜好的,似乎都变了。 “我病几天了?”刘伊闻着花香心情甚好。要想弄清楚一切,就得多出去走走转转,她准备着起身走走,也要多问一问。 “五天,自从您去国子监找阿郎回来后就一直昏睡,可把我和玲吓坏了。” 刘伊摸摸肚子,腹的确传来不明阵痛,他记得丫头之前说的话,她该是小产了。可小产能让人昏迷五天吗?听上去太奇怪了。既然小产,说明自己做的这名公主已经嫁人了。然而他的夫君呢?照刘伊所想,她今日刚从鬼门关过来,也不知夫君是否知道自己的情况。 眼下刘伊看什么都像是线索,她更猜想,自己的夫君很可能就是那名叫罗宇的男人。 “我夫君呢,他没有回来看我吗?”刘伊像个小女孩那样天真地问道。 “夫君?” “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哦,公主是说阿郎。”芈玲反应过来,“阿郎自然是不在,公主难道有事找他?” “他不在?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刘伊想着他要是在了,说不定可以知道些什么。 可她这么一问,不想又波动了芈玲的情绪。玲儿很是不开心地说道,“阿郎一辈子都不会回这个家。他老是欺负公主,公主还要见他?” 芈兰一个栗子敲在玲儿脑门上,“怎么这么说阿郎,没规矩。” 芈玲更激动了,“我哪有说错!自从我们随公主嫁过来之后,阿郎他何时着过家?不是忙这就是忙那,还整天睡在国子监。要不是这样,公主才不会去找他,才不会受这等罪!” “你给我闭嘴。”芈兰厉声。 两丫头的情形,刘伊都看在眼里。她皱眉,从丫头的言语看来,自己的丈夫与自己关系很不好?刘伊前世还是个学生,虽然对结婚什么的不清楚,但父母恩爱,没见过什么一天吵到晚的夫妻。这是老天的惩罚吗?就因此故意给她按了个不幸福的家庭? 好吧,感情可以弥补,这问题以后可以慢慢谈。 可既然如此,肚子的孩子是什么回事?没有感情难道也可?刘伊忽然想起自己所看过的那些宫斗剧,既然自己不得宠,这孩子要不只是为巩固某种政治关系而做的纽带,要不就是与别人偷情所生。不受宠还去外面与人私通,恐怕没人会做这么傻的事,刘伊认为这孩子恐怕是公主用了什么段,从郎君那儿‘顺’来的。 刘伊哀叹,公主如此千辛万苦,依照剧情,想必是哪个小妾早已怀孕,公主和皇家都不好交代,只得出此下策。虽是公主,却与丈夫没有感情;不仅与丈夫没有感情,难得怀了的孩子也没了。自己还真是可悲,穿越到一位如此不幸的主头上,眼看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宠大剧即将上演。 再次依照剧情,刘伊思索着府上一定有一位‘可爱’的妹妹,正是这位‘妹妹’害了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问起刘玲,“府上的妹妹住在哪儿?” 两丫头惊讶不已,面面相觑,他们从没听说过公主还有妹妹。 “妹妹?公主是指谁?” 刘伊又解释一遍,“我阿郎的小妾,她住在哪儿?” 此言一出,两丫头立即从茫然变成了惊恐,从惊恐又变成了痛心,一时间表情竟复杂得刘伊不知如何揣摩。糟糕了,刘伊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难道剧情不对? “公主,您真是什么都忘了啊。”芈玲欲哭无泪,“哪儿有什么小妾啊。他一凡人能取得龙族公主是他多少辈修来的福气,他若还要娶妾,公主不用动,整个鸿昊的龙族都会打折了他!” 刘伊愣住了,鸿昊,白龙,凡人,这都是什么? 芈兰更是慌张起来,她来到公主床边: 她问公主,您知道这儿是哪儿吗?刘伊诚实地摇头。 她又问公主,您知道自己叫什么吗?刘伊还是摇头。i 她再问公主,知道郎君叫什么吗?刘伊依然摇头。 芈兰唰地站起身,仿佛世界都要崩塌。等不及吩咐其他人去宫请御医,她决定自个儿亲自跑一趟。留下芈玲照顾公主。芈玲心酸得仿佛公主得了不治之症,泪眼汪汪,看得刘伊自个儿都觉着像是个来日无多的病人。但这会儿刘伊确实是懵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最多就是穿越到了哪个朝代,可这听起来不像啊? “芈玲,你快说,我叫什么?这是哪儿?”刘伊急切。 芈玲带着哭腔一顿一顿地告诉公主,公主姓妘名含章,是当今圣上的胞妹,也称敬公主。两年前下嫁凡人,阿郎即为新调任的地书令天海。公主身为皇亲国戚,与鸿昊的白龙其他八大姓一样,都是白龙族最为高贵的龙族。而她们两人则是公主从小的贴身丫鬟,芈兰和芈玲。 “鸿昊?白龙?”刘伊听得云里雾里。 她紧紧握住芈玲的肩膀问道,“北京,北京你知道吗?” 芈玲莫名其妙地摇头。 “国呢,汉朝,秦朝,孔子,孟子!?你有没有听说过?”芈玲惊恐,还是摇头。 刘伊心塌了一半,不该啊,她已经把朝代追溯得很远了。 她又问:“伏羲呢,伏羲总有听说过吧?伏羲有龙族十一氏,其就有白龙族,你有没有听说过?” 芈兰生气了,“公主这都说的是什么?伏羲是谁?我们才不是什么伏羲的,鸿昊就只有黑龙族和白龙族,哪儿有十一氏!” 刘伊咽下口水,敢情这里的神话都和自己知道的不一样,难道真是到了哪个异世界? 既然都对不上,她就只能听芈玲讲。 芈玲告诉她,鸿昊是一个龙族执政的帝国,既然是龙族执政,那刘伊这位公主当然就是龙族了。她看看自己,动动胳臂,身上既没有奇怪鳞片,头上也没有所谓的龙角。她起身走两步,也没觉得自己能飞檐走壁,神力通天,与平常人根本无两样。除去刚醒来闭眼时看见的一条白色的虺,刘伊实在无法将自己与白龙联系起来。 “白龙族是神,与凡人迥异,能力超群,百战百胜,与黑龙族一起保卫鸿昊。”芈玲说得无比骄傲,身为公主的贴身丫鬟,她自己也是白龙,更是白龙八大姓之一的芈家子弟。 龙族与人生活在同一国,刘伊还是第一次听见,就连《封神榜》里都没神掌朝政的。而且,国历朝历代的皇帝虽都自称天子,可那只是为统治需要,谁真把自己看成神? 说来,这世界上有神么?刘伊神情纠结。 她看周围,从摆设似乎看不出来龙族与人的差别。真要说有什么不同,恐怕还是建筑和家具的形制确实不好辨认朝代:看似是既有唐代也有汉代,可这些也与黑白龙族毫无干系。 “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清楚白龙是什么。” “公主自己都是白龙,却都不知道,太奇怪了!” “我都说自己失忆了呀。”刘伊想,如果能有几本书,至少她可以从得什么。 “芈玲,府上有什么介绍龙族的书吗?看起书来或许会理解得快一些。” 芈玲两只眼睛滴流转,眉心却是紧紧锁住,“阿郎书房里有,不过得问问秋月,我们进不了那里。” “为何?”刘伊奇怪。 芈玲支支吾吾似乎是不愿意说。 这可让刘伊很是不快,“我是不知道这又怎么了,书我一定要看。你要么陪我一起去,要么就说清楚理由。” “公主要去,玲儿哪儿有不陪的道理。”些许停顿,她又想了想,“今日公主大病初愈,兴许能行。” 刘伊虽听不明白芈玲的意思,可好歹是能成行。 芈玲搀扶刘伊来到不远处的同梅阁,只见门上插了把锁。芈玲说这里便是阿郎书房,平日里有结界保护,就是龙族也不能用神力打开,打开门的唯一方法就是开了门上的结界锁。刘伊仔细看这所谓的结界锁,漆黑的方块状,似乎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刘伊奇怪,一书房而已,设什么结界?就这样一把普通的锁,还可以神乎其神?她下意识地走去碰锁,芈玲却惊讶地挡了下来。 “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有结界,我们打不开的。” 刘伊也没理,一碰锁,却是全身像触电了一样,整个人没了知觉!眼睛往下看,只见那锁竟自己哐哐撞着门,门外蓝色闪电密布,发出呲呲之声。 “公主您没事吧!”芈玲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抚慰。 “没事”这回刘伊是相信了,这里的确是有结界。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只能问芈玲有什么办法可以开了这门了。 芈玲说府上除去郎君天海,唯有一人能开这门,那便是天海的丫鬟秋。刘伊让芈玲去找了秋月来,她一看,这丫鬟可与芈兰芈玲不一样,严肃得很,也看似难以亲近。但穿着很是朴素,这点刘伊喜欢。 玲儿凑到刘伊跟前悄悄告诉她,秋月在府上的权利很大,管家乌先生腿脚不方便,府里上上下下的打理全都由她代劳。刘伊明白了,芈兰芈玲与这位秋月的关系不好,而她这位女主人估计以前也不会与她善意到哪儿去。 “秋月吧?”刘伊语气平淡,毕竟身为刘伊,她与秋月没多少瓜葛,“我想取几本书来读,帮我开下这书房的门。” “回了夫人,不是我不给您开,实在是阿郎吩咐过,除了他谁也不能碰屋里的东西。”没想秋月一上来就直接拒绝了刘伊,回答平静如水,面无表情。 一旁的芈玲发火了,她比公主还激动,“一丫鬟竟对公主如此无礼,公主今日病了,跟你好生说话,你就这样回答?” “夫人病了就该好好在房里休息,天都已黑了,可不适合乱窜。”秋月不仅冷漠无比,言语间更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好似她与地书令府没有关系,而地书令夫人更不是什么女主人。 这下芈玲更是吞不下这口气了,站出来骂道,“你一凡人胆敢与我们如此说话,要不是有规矩,看我不早捏死你!” 秋月的态度如此傲慢,刘伊不曾想到;芈玲的话如此血腥,刘伊更不曾想到,难道真有什么凡人和龙族之分? “都别吵了,怪难听的。”刘伊试图想平息这场争吵,自己上辈子是凡人,对秋月的不敬并没有太大实感,自然也没觉得多生气。倒是芈玲的话有点儿吓着了她,捏死秋月?刘伊看她比秋月还矮半头,要如何捏死她? “秋月,我大病一场刚恢复一些,想找几本书来读一读,图个清静,仅此而已。你若能开着锁,就帮忙开了吧。我拿几本书就走。” 刘伊满以为这样就能了事,没想到秋月依然冥顽不化,一口拒绝。她一点儿也不避讳地与刘伊对视,脸上虽是挂着笑容,却抬头挺胸,说话毫不客气,“夫人这是怎么了,是病久了伤了元气,连阿郎之前定下的规矩都忘了?” “什么规矩?”刘伊皱眉。 “只要是阿郎住的地方,用的物件,夫人一概不许进,也不许碰。这可是阿郎当初与夫人说好的,夫人也同意了的,怎么今个儿倒都忘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不明就里罪祸连连 定 () 刘伊顿时火由心发。她是府上的女主人,即便是听闻明了公主与阿郎的关系不好,也没想到会被一丫鬟趾高气昂地拒绝。再看芈玲,她早已怒火攻心,瞳孔腥红。刘伊眼闪过一丝恐惧,她第一次见到人瞳竟真能呈现出赤红之色。预感到这样下去怕是有祸,她赶忙拍一下芈玲,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玲儿,跟我回房。” “不能就这么——” “回房!”刘伊大声呵斥。 芈玲一听,知道公主生气了,无可奈何,只能失落地随公主回房。 一路上刘伊闷闷不乐,细想秋月的话,其实并没有多大错。从芈玲之前的支支吾吾和秋月的堂而皇之可以断定,她与郎君之间的那些规矩绝对不假,关键是秋月的态度。先放下龙族和凡人的地位尊卑不说,就算是一般主仆c丫鬟,也不能如此毫无谦卑之意地与主人交流。更何况秋月回话时直视刘伊,毫不避讳,这已经是大不敬了。 这又不是宫,她与郎君又不是争抢着恩宠的嫔妃和皇上,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这算哪门子的公主? 刘伊不多问,都没弄清此处是何处,她根本没心思参与这些斗来斗去的游戏。查书的方法不行她就只能听芈玲细说。芈玲说不到重点上,刘伊就一个个问,她问一个,玲儿答一个。可很快她就发现古人的一句话没错:生于皇家,家事即为国事。 “你说白龙百战百姓,是鸿昊国的神明,能否说得具体一点?” 芈玲眼神充满希冀,“相传鸿昊未建国时一片混沌,人们建立的村庄总是被沙子掩埋,庄稼也总是因河流改道而颗粒无收。那时候的人们根本吃不饱,就更不要说住了。但是黑龙族和白龙族出现后就不一样了,神迹一个个被发现。被灌注了神龙之力的神迹帮助挡风挡雨,不再受到大自然的灾害,人们这才安居乐业下来。就这样,黑白龙族自然就成为了鸿昊的统治者。黑白龙族的首领都会同时继位,黑龙族的封地大多在西边,也称西帝,白龙族的封地多在东边,老百姓都称为东帝,两位皇帝共掌国府已经好几百年!” 听芈玲如此描述,这里根本与刘伊所待的世界没有半毛钱关系,就连她所知道的神话,也全然不适用这里。那些个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她一个都没听说过。除去这些,要说这里是在国的某个朝代,刘伊绝不会怀疑!但是,她身边却又确实有龙族和凡人。芈玲方才生气时确实红了眼睛,而她的言语间也慢慢透露着对凡人的不屑。这点都隐约证明,这里真是个人神共存的世界。 说到此处芈玲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她告诉刘伊,眼下黑白龙族共治的盛况早已不在。 “既然共治盛况已不存在,那如今治理国府的是谁?”刘伊问。 “当然是我们白龙族。”芈玲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看我们都还在长安。要是黑龙族全掌了国府,我们还不都被五马分尸。” “两族原来如此敌对?” 芈玲哀怨,见如此不知所以的公主,她的心隐隐作痛,“唉,公主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芈玲听着公主像是事不关己的问话,心里难受。” “也是,毕竟我是公主嘛。还是你口那位‘东帝’的亲妹妹。”刘伊摸着下巴思量,她似乎猜到了什么,“照你这么说,我嫁于地书令其实是国府需要,白龙氏族的需要?” 芈兰的眼神更加忧郁了,“您还真是什么都忘了,公主嫁于阿郎是公主您自己要求的。” “为什么,他不只是一凡人吗,有什么需要我求着嫁给他?” “这玲儿不敢妄加评论。恐怕是黑白龙族共治刚结束不久,圣上需要借地书令的名声,稳一稳凡人臣子的心吧。” 刘伊点点头,“这样说来,我与郎君一点儿感情也没有。那个秋月如此对我,难道也是以为我身为白龙族的公主嫁给地书令,是因为有求于他们?” 半晌,芈玲没有说话。刘伊知道恐怕又是什么不好开口的话,她大意劝导玲儿,让她放宽心。自己虽身为公主,绝不会因为她说错了什么就与其大动干戈。芈玲往床头一靠直叹一口气,很是不安地提醒刘伊: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别太在意。 “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黑白龙族之所以不再共治,是因为西皇陛下的妹妹风子卿被杀了。风子卿公主就是煜珑公主,您和她挺好的,公主还记得她吗?” 刘伊摇摇头,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哪儿还能记得别人。 “然后呢,是白龙族的某人杀的吧?” 芈玲点头,哀怨的眼神看着公主,“杀了那位万人景仰的煜珑公主的,就是您啊。” 这话像射穿了刘伊胸口的剑,疼得她不知所措。 她眼睛圆睁,早已剥好的荔枝掉在地上。六月的空气还带着点微微凉气,晚风出来,刘伊却感觉脊背发凉。风子卿是她所杀,如此说来打破鸿昊黑白龙族共治局面的就是自己了?这罪孽足以载入史册了! 芈玲赶忙捡起公主掉在地上的荔枝扔进袋子里,眼看公主殿下眼神迷离,芈兰不由得好生劝慰,“公主,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打紧的。只要您现在好好过着日子不就好了?” 刘伊前世是个不折不扣的良民,纵使小时候顽皮,也不至于杀人。可在这里,她竟然杀过人。而且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这次行为足以遗臭万年啊! “所以呢,世人都知道是我杀了煜珑公主?” 芈玲点点头,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的回答刺激了公主。 “所以秋月才敢如此待我!?”刘伊又追问。 芈玲抿抿嘴,既然都说到这里了,索性干脆就全说了吧。她很是虔诚地盯着刘伊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其实郎君以前是要与煜珑公主成亲的,您曾经规劝过煜珑公主和郎君,说是龙族与凡人的结合不会幸福,可他们不听。” 刘伊瞪大了眼睛,这次她真的说不出话来了。所杀之人竟然是自己郎君的未婚妻,真是天下奇谭,难怪地书令府上上下下都是奇怪的气氛,秋月又敢如此对她说话。她高叹一口气自嘲,“看来我是坏女人呢。” “只要您现在好好过着日子不就好了?”芈玲还是那句话,“等兰姐姐请来御医,治好了您的失忆,一切就又恢复平常了。”芈玲天真无邪,还开心拍。 可刘伊哪儿她那么积极的心态。恢复平常,恢复怎样的平常?她刘伊这一辈子回不去了,注定要在鸿昊以敬公主妘含章的身份待完下半辈子,她可不想活得如此压抑,压抑到出府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瞪,被人打。 此时府已是黑夜,芈玲起身去给公主做饭,屋子里空空荡荡,一片寂静。耳边远远传来府门开启的声音,刘伊急忙跑出。院子里漆黑一片,她距府门也有几十丈远,竟能清晰看见回来的人是芈兰。 “公主怎么出来了,饭吃了吗?”芈兰合上门。 “玲儿在给我做呢,不急。” “怎么这么晚还没吃,玲儿又忘记了吧?待会儿可得好好训一训。” “是我拖着她说话,不怪她。”刘伊笑笑。 “她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芈兰有些担心。 “比如谁杀了风子卿之类?”刘伊妖媚细眼,撇得芈兰头皮一阵发麻。她暗自责怪芈玲,怎么还真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有何不高兴的,就算失忆治好了不还得知道?”刘伊嘴角带过一丝微笑。 芈兰双浮在胸口,想起公主过往的那些事,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兰儿想着,公主要是能借着失忆忘掉这些事也很好,免得往后过得不开心。” “世人都知道,唯独我自己忘记,那岂不是掩耳盗铃?做给谁看啊!”刘伊皱眉,她是听说过有些人压力过大而暂歇性失忆的事,可这毕竟不是正确的处事方法。 听见这话,芈兰不禁停下脚步,从后望看公主,她发现公主的背影似乎与以往略有不同,更挺拔了,也更单薄了。想来恐怕是错觉吧?芈兰心沉,不禁握紧拳头。 刘伊回过头来,“怎么了?” 芈兰摇头,她赶上公主,继续嘱咐,“公主何必在乎那么多?过好生活便是,有兰和玲陪着呢。” “你到是跟玲儿说的一样。” “是呀,阿郎什么态度都不重要,公主还有己贤不是吗?” “己贤?”刘伊奇怪地看着芈兰,她可没听过这个名字,难道与自己有关系? 此时两人已是进了房,芈玲早已端了一鼎肉和盐菜来,配上浓香醇厚的美酒,令人好不眼馋。一见两人进屋来,芈玲拖着腮嘟嘴,“走得那么慢,菜都凉了。” 刘伊笑着坐于案前开动,她让两丫头也陪着一起吃,光被人看着怪难受的。席间她不免继续问起那个己贤的事,听芈兰的意思,己贤应该与自己交好,只是刘伊不知所谓的‘交好’到底到何种程度。 芈玲看看芈兰,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又吞吞吐吐。”刘伊不耐烦,“都这个态度,是不是说明他与我有什么,反正又是不好的事就对了,是吧?” “玲儿觉得挺好的,只是现在没了才可惜!” “什么意思?” 芈兰撅噘嘴扫一眼芈玲,这丫头就是话多!她放下的酒尊,缓缓说道,“公主与郎君关系如此糟糕,该不会以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他的吧?” “我有疑问。”刘伊吃下一口盐菜,这么平常的菜竟如此美味,可叹。 “怎么,果然不是吗,是那个己贤的?” 两丫头瞪大了眼睛,“公主您是记得这事儿,还是真一点儿也不吃惊?” 刘伊淡淡一笑,眼神平静却是哀怨不已,“我都已经杀过人了,再多个私通也是不稀奇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不知是姻缘是孽缘 定 () 夜深人静,刘伊案上的酒肉还剩大半。两丫鬟陪着她说话,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忘了时间。地书令府只剩后院刘伊的房里还亮着灯,就连其他的下人们都睡了。 “公主不在意就好。”芈玲搓着低下头,她虽然不想公主如此消沉,可总比承受不住精神错乱好。虽然芈玲认为,公主的这次失忆也像是因为不想再面对现实而造成,但这样的话她只愿放在肚子里,绝不会说出口。 “人怎会如此,还真是悲催。”刘伊放下筷子,看着杯酒水映出的脸庞,不免感叹。如此美的一张脸,竟然罪孽如此深重,“就像兰儿说的,幸好还有个心爱的人,虽然孩子是没了。” “是呀,要是孩子是羽君的就更好了。啊!” 啪——芈兰一巴掌打向芈玲,“管住你的嘴!”她生气地说。 芈玲捂着脸颊,泪水含在眼里,“玲儿错了,玲儿不该乱说。” 刘伊托腮,看得不免想笑。玲儿有时候确是有些话多,可如果没她的多话,刘伊怕是好多事都不能知道。她盯着芈兰,芈兰也知道公主真看着她,一切都只等着她解释。 “说吧,我以前又做什么好事了?”刘伊眨眨眼睛歪着脑袋,百无聊赖。 “唉,不是公主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是怎样?” 芈兰失落,将放于胸前,“公主这样兰很担心,兰不是不愿说以前之事,只是怕公主” “我知道,所以不是要你现在说么?” 芈兰再叹口气,“羽君就是羽翼寰,字博昱,原地书令,与公主曾有过一段感情。” “只是这样?” “地书令与阿郎一样,也是凡人。” “然后呢?”刘伊神色凝重。 “然后,他不愿归附圣上,成了西帝的走狗。” “所以他是叛徒。” “是的。” 刘伊一口冷酒下肚,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醒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么多事,是好事啊!只可惜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罢了,哈哈~ 想来这位名叫妘含章的公主的确是不容易,也难怪她突然逃跑让刘伊钻了个空子,怕是她早已不知如何自处,躲了起来吧?刘伊双拖着下巴发呆,要问她,她也不知该将妘含章的生命如何安放。 芈兰收起空盘子和筷子打扫起来,她看看沙漏,子时已过,公主该休息了。刘伊拉住她,很是迷茫,“我喜欢那个叫作羽翼寰的人吗?” “曾经喜欢。”芈兰回答得略有犹豫。 “我曾在熟睡时梦见自己度过了途川,那时正是追着某个人而去。他在前,我在后,两人各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途川?”芈兰惊恐。途川可不是好地方,死人才去,公主怎么会梦见那种地方? “他名叫罗宇,你听过吗?” 芈兰摇头,“没有听过。公主还是别提他为好,能在那儿见过的人多半晦气。” 晦气?这么说的话刘伊也晦气,要知道她也刚从那儿回来。 “可是我很想知道他是谁,是不是也在鸿昊,说不定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 的确是如此,她没有公主的记忆情有可原,毕竟她也不是公主。可她连自己生前的记忆都没有,这就不正常了。 芈兰看看刘伊,她从未见过公主用如此恳求的眼神望着她;她再看看芈玲,还在一边摸着脸颊闹别扭。她喊一声芈玲,干脆就让她帮公主这个忙好了。 芈玲慢慢走过来,很是委屈地坐在刘伊面前。她要刘伊把两只伸出来,掌心向下放在她上。 “这是要做什么?” “传念。只要是龙族都会。公主只要闭上眼默念那人的名字,再暗示自己允许我芈玲进入即可。” 顾名思义,传念就是以念力将所思所想传达于对方,对方在接受到对方记忆的一刻,脑就会瞬间浮现出所传达的画面。控念能力的强弱也会影响到传达记忆的多少和质量,有的人不大会控制,自己不想传达的想传达的,都会一股脑儿被对方看见,有的人控念能力强,对方只能看见他想要传达之物,其他一律无法挖掘。 庆幸的是,刘伊所俯身的白龙公主妘含章是一位念控力颇强之人。刘伊只照着芈玲说的去做,令对方很快就看见了刘伊脑罗宇的模样。 “怎么样,看见了吗?”刘伊问。 “看见了。高鼻俊朗,弯眉薄唇,又瘦长健硕。只是这”芈玲不禁嘟嘴,“公主管这人叫罗宇?” “怎么,你认识他,他不叫罗宇?” 芈玲睁开眼,芈兰也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她,都想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只见芈玲很是生气,“这哪儿是什么罗宇,分明就是羽翼寰!” “是羽翼寰?!”芈兰丢了布冲上前来,呆滞了足足八息的时间才缓过来。她看向公主,眼神甚是哀怨,“公主难道现在还惦着他?” 刘伊更是一脸不知所谓,她哪儿知道罗宇在这一世的名字叫羽翼寰。看来老天似是要冥冥注定,想躲都躲不了。 “公主您之前做过什么?” “什么意思?”刘伊没听明白。 “您是去找过姻缘神了,还是在前世将羽翼寰的名字刻在生石上了?要不然,怎么会到如今还对他念念不忘?” 刘伊不喜欢芈兰的这句话,什么叫作她对羽翼寰念念不忘?遇见罗宇的是她刘伊,又不是妘含章,这恐怕只是个巧合而已。 “我梦见他了也不能代表什么,何况在梦里的那人叫罗宇,兴许两人只是脸长得一样而已。” “我看公主说的这些话,连您自己都不相信。”芈兰懊恼,公主这样的回答不就是逃避么?心还在羽翼寰那儿,嘴巴却死硬,就是不肯承认。 “是啊。”芈玲闷闷不乐,“我看前世的公主一定是将他的名字刻在生石上了,这姻缘啊,恐怕这辈子都断不了了!” 芈兰一生气,直接把布塞在了芈玲的嘴里,“净说瞎话,你说你今日都说了多少瞎话了!公主怎能还惦着那人,那人可是叛徒。这不是姻缘,是孽缘!” 芈玲被塞了布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她的双在空笔画着,逗得原本有些生气的公主不禁笑出了声。刘伊抹去眼角笑得忍不住而流出的泪水,心隐隐作痛。奇怪,她明明只见过罗宇一面,对羽翼寰更是一无所知,却为何会在听见芈兰说‘孽缘’这个词时,揪心不已?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漆黑夜府中遇故人 定 () 床榻之上,刘伊辗转反侧。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今日芈兰芈玲说的那些话;睁开眼,四周本该漆黑一片,可她却能把周围看得清清楚楚。 夜深人静,架在窗下案上的字帖被风吹开,上面一列列字清晰可见。身一转,不想又看见天花精美的云纹彩灵动浮现,每一个细小的转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刘伊只得又闭眼,这是几点零的视力,还具备夜视功能,在这样下去她哪儿还睡得着。‘龙族非凡人可比’,刘伊想起芈玲白天说的话,想来这就是凡人与龙族的区别之一了。 刘伊关于龙的知识大多来自杂学书籍,无论是神话本关于龙的记载,还是《竹书记年》关于龙种类的表述,都与眼下的鸿昊有相似之处,又截然不同。她在一开始梦见的虺就是龙幼年时期的模样。听芈玲说,龙族在十岁以前不能成人形,虺形尽显,只能常年卧于池水下;又听芈玲说,鸿昊乃黑白龙族共治。可刘伊所知的伏羲有龙族十一氏,黑白龙氏族只是其二,其他的都哪儿了? 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喜欢睁眼,一睁开眼周围的一切又都清晰可见,弄得更加睡不着。刘伊索性不睡了,起来去院散步。地书令府内院不大,室边,间一假山池塘。池后的北室与前院相对,池上一座石桥,连接南北。 刘伊所居便是后院北室,也称浅云居。 漫步于池石桥之上,月色朦胧,寂静无声。走下石桥就是前后院相接处,院门两边,居正室。听芈玲说,郎君天海就居住在此。他常年不回,这里也是空空荡荡。 耳边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谈话声,四下一望,不见人影。 刘伊察觉声音似是从后院西门旁传来,她悄悄迎上前去,查探个究竟。黑夜之,一双火红的双眼突然晃入眼帘,刘伊心一惊,退后两步。 “公主?” “芈兰?” 芈兰面色深沉,先前的温柔早已退去。漆黑的夜里,一双火红的双眼更让她带几分诡异之色,刘伊下意识地盯她的嘴看,如果再有尖牙,那她就真要以为这是吸血鬼了。 可惜鸿昊似乎没有这个品种,而芈兰也没有尖牙。 “你在这里做什么?” 芈兰没吭声,推着公主回房,“这个点儿了,公主出来干什么?” “我也想这么问你。” “回房说,小心吵到乌先生。” 芈兰口的乌先生就是白天芈玲提及的管家乌道含,他是一瘸子,却是地书令府的管家,更是地书令天海的先生。刘伊醒来后还没见过他,听闻他住在前院的西厢房内,秋月为方便照顾他,也随他住在西厢房一旁的偏屋内。 公主与地书令的生活还真是泾渭分明。 两人回到浅云居,都是白龙,也省去了点灯说话的麻烦。芈兰说她只是起得早一点,按着御医开的药方为公主取水煮药。她问公主身体如何,龙族比凡人强些,小产不必动辄休息一月,可也得注意身体。公主昏睡五天已是不正常,昨日去找御医,宫里有事不能前来,只先开一方,调理调理。 话听似无懈可击,可芈兰的红眼让刘伊生疑。刘伊是聪明人,她从不只听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芈玲在面对秋月时,也只是因气急攻心而瞳孔微红。芈兰说的都是小事,却为何红了眼? “你的眼睛可是红得不像话,取水也能红成这样?” “我——”芈兰正要解释,府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刘伊与她都听见了。 永安城早已消静,怎会有如此急促的马蹄?两人出居穿过石桥,来到前院时,只听得有人咚咚大敲府门。一抹身影急忙从一旁的西厢房走出,秋月披一件长衫赶去开门。 门一开,两队府兵冲将而入,排成两排,他们个个绒衣黑甲,腰跨黑鞘横刀,英气挺拔。一士兵高举火把而入,身后一白袍官臣头戴黑幞头,脚踩靴,慢慢走来。在他身后还跟有一人,长发披肩,身着绛红色对襟大袖衫,低眉闭眼,静默不语。 “阿郎,他怎么也一起来了”芈兰惊讶,话一出口就捂住了嘴,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言语间,芈玲和乌先生也都到了前院。白袍大臣顺着长须,看似和蔼可亲。他走上前来先给公主行礼,笑面盈盈。 “合茂见过敬长公主,深夜叨扰,望原谅。” 公主失忆不识合茂是谁,芈兰便上前带为行礼,为公主介绍,“公主身体不适,芈兰代公主谢过和将军。公主殿下,此乃太府禁军右统领,合茂合大将军。以往是您和圣上身边最亲近之人。” 刘伊低眉示意,“合将军今日半夜前来所为何事?还带着那么对甲胄。” “公主果真失忆了。”合茂捋着胡须,愁眉不展,“难怪会被恶人陷害。” “被恶人陷害?”刘伊诧异,她哪儿被人陷害了,是指醒来之前的事吗? 合茂也不回答,他只高声问道,“地书令府丫鬟秋月尚在?” “在。”秋月走上前来,匍匐在地,“小民秋月见过合将军。” 只听得合茂一声令下,“来人,把她拿下!” 两柄横刀瞬间霍霍交叉架于秋月颈项,锋利刀锋反射出月光,寒光乍现。 “合将军?!”秋月本能大声起来,“这是怎么了,小人不曾做过错事呀!” “闭嘴。错不错容不得你这贱婢狡辩。” 合茂再看一眼芈兰,指着秋月问道,“她住在哪儿?” 芈兰指向西厢房左边一偏房,合茂一招,身后的披甲绒士便冲了进去。不过一刻他们便出了来,其一人提一兽首玛瑙壶,将它交给合将军。合茂大喝一口,啧啧两声,隐去了笑脸。他抽出横刀挑起秋月的下巴,厉声问道,“你可是秋月?” “小小人是秋月。”此时的秋月早已是吓得浑身颤抖,惊恐万分。 “你可知自己犯了何错?” “小人不知,小人小人不曾害过任何人,请将军明察!” 合茂一脚踩下,将玛瑙壶递了出去。他回头让士兵将壶送给身后的垂发男子,好声劝喝,“地书令不亲自尝一口,这可是陷害公主小产的确凿证据!” 男子挡开,冷漠回应,“天某信任合将军,就不尝了。” “哈哈哈哈~地书令爽快人。” 合茂转身拍拍秋月的脸,蹲下身子相视于她,“秋月,好名字。不过女人之心不可测,你的嫉妒终会令你犯下大错。今日合某亲自前来捉拿,你就别指望谁能再帮衬着你了。” “将军,小人不明白。小人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啊,将军!”秋月眼泪夺眶而出,她突然想起合将军有请地书令喝什么,便朝哪里大哭求救,“阿郎,阿郎,救我啊!” “把她给我拖出去!” 合茂一声令下,士兵直打了秋月一巴掌,令她天旋地转。 刘伊莫名其妙,眼见合茂这就要走,却不准备与她说明,她开口叫住了他,“站住!先说清楚了再把人带走。” 合茂没想公主居然会喊住他,转身恭敬作揖,“公主,此事事关国府,事关白龙氏族,更事关您的安危。合茂不敢怠慢,还请公主先休息,待事情处理之后,合茂再到府上拜见。” “既然事关我的安危,合将军自然要把话说清楚。大半夜的突然闯入府,一声不吭就抓人,合将军眼难道没有王法吗,没有宾主之道吗?” 合茂呆愣半晌,他看看刘伊身旁的芈兰,笑得有些尴尬,“公主的失忆看来颇为严重。”他挥让人先把秋月绑起来,恭敬向公主作揖,“公主莫慌,自从公主小产以来,圣上一直忧心忡忡,他命在下一定要找出原因,还公主一个解释。合某不才一直无法找出原因,幸得有人通报,说是地书令府上的丫鬟秋月所为。合茂怕事情败露,人早早逃跑,便率领禁军深夜赶赴至此,抓了这贱婢。刚又从其房搜出了加害于公主的龙池之水,证据确凿,不容她狡辩。” 合茂冲公主笑道,“公主记忆还未恢复不便细想,此事圣上不仅会亲自过问,合某更会亲力亲为,为公主解忧,公主安心休息便是。” 秋月害她?刘伊甚为震惊,她没想到一个看似如此纤细的丫鬟竟是害自己小产了的凶。她看向芈兰,要她解释,毕竟刘伊自己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何事。 芈兰沉默良久,双搓在胸前。合茂微笑看着她,合茂身后的郎君天海也很不客气地盯着他,还有拄拐立于一边的乌先生,不知是立得太久还是其他原因,臂不停颤动着。一时间,场面如此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芈兰给刘伊的回答。 “兰儿没能及时发现秋月陷害公主,兰也有错。” 话音未落,已被捆绑起来的秋月愤恨大叫,“芈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过公主,为何如此血口喷人陷害于我!我秋月坐得端行得正,不怕人闲言碎语。你们这群≈奸佞之徒,人在做,天在看,会有报应的!” “把她嘴巴给我封起来!”合茂大骂。 “唔唔唔——唔唔!” 合茂回头扫过天海和一边的乌先生,转而对芈兰柔声细语。他拍拍她的肩膀,很是欣赏,“兰儿长大了,知道错在哪儿了,这就对了。” 随即他又再次向公主作揖,郑重告别,“此处不宜久留,待天亮再带人恐有扰民之嫌。公主若有疑惑,合茂办完事定当上门解释,今日就此告退。” 合茂大步退去,两排士兵也随其后快速离去。他与天海擦肩而过,不免伸一笑,“地书令不与合某一同回宫吗?” 天海看也不看他,“不用了,今日我住府上。” “呵呵,这样甚好,甚好。” 府门一关,地书令府又恢复一刻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府草木犹在,房舍完好,只是少了一丫鬟,多了男主人。前院之,刘伊与天海隔院相望,乌先生立于院,几人静默良久,一片沉寂。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深渊府门为谁而开 定 () 天海急促踱步向正室走去,与刘伊擦肩而过。 “等等。”刘伊喊住了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请郎君告知。” “自问你贱婢去。”天海丢下一句话给刘伊,不再理会她。 眼看他与刘伊之间的谈话就此结束,乌先生心急如焚,他大喊一声‘天君,请慢’。 天海放慢脚步,却不回头。乌先生以自己所能走的最快速度走上前将天海拉住,又把他拉到公主面前,“非常时刻,天君就不要再意气用事了。”他有看着刘伊说道,“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慢着!”娇小的芈玲跳出来,一招拦在公主跟前,横眉怒目,“你们想对公主说什么?公主不能去!” “求之不得。”天海掉头就走,一旁的乌先生赶紧又拽住他。 他彬彬有礼,笑容可掬,“这位姑娘,此事本也事关夫人,她不知,说不过去。” “兰姐姐也知道,公主问她就行了。” 听见芈兰姓名,刘伊突然打心底里不舒服。问她又能问出个什么?说不定还是支支吾吾一阵,用似是而非的回答搪塞。刘伊冷色向芈玲命令到,“芈玲,你退下。这是我自己的要求,你和兰先回房去。” “可是——” “退下!”刘伊厉声呵斥,不再多说一语。 地书令府夜色深沉,委屈的芈玲被芈兰牵走,刘伊自行与天海c乌先生前往正室。她心忐忑,与郎君的第一次见面竟如此令人尴尬,她没有想到。天海跪于案前,本很自然地吩咐秋月上茶,话出到一半才想起人刚被带走,恼火不堪,一拳砸在房柱上。乌先生劝他心平气和一些,再急再躁,事情也不会有好转。 “我一地书令,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家下人被冤枉却无力相救,真是痛不欲生!”天海砸着房柱一拳又一拳,痛心疾首。 “唉,心静静心,天君先把心放下来!”乌先生挡住天海的拳头,好生将它按下。 “静心有何用,此事已成定局!” “圣上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方才合茂抓人,我看天君一声不吭。”乌道含皱眉。 不想天海眼神扫过一旁的刘伊,冷笑一声,“圣上原话:‘含章之名就是你之名,就是鸿昊之名。家国与奴婢,地书令当拎得清。’” “如此说来,圣上对此事了如指掌。”乌先生眼神幽怨,听闻此句,他不再否认天海之前的判断。 “何止是了如指掌,他根本——” “哎!”乌先生忙伸挡在天海嘴上,提醒道,“此话说不得。” 室内灯火飘忽不定,似乎一阵风就能将此吹灭。刘伊席地而坐于两人之间,差人送来的茶也已凉了大半。刘伊想开口问,可她明白眼下时未到,气氛尴尬。乌先生似是看出了她的烦恼,主动问起她来。 “夫人今日是刚醒,身子恢复得可还好?” “还行,已经能四处走动了,只是兴许是失忆了,很多事记不起来。” “失忆?”乌道含瞪大眼睛。 “是的,乌先生和郎君的事还是芈玲告诉我的,刚醒来时我连他们两个都不认得。” 天海轻笑一声,“失忆?那还真是方便。” 刘伊原想追问,话未开口,只见乌先生在一旁微微摇,示意她不要在此处纠结。刘伊听话,也便作罢。 “既然如此,恕老朽冒昧问一句:夫人可知您腹之子之父是谁?”乌道含又问,可这一问并不容易回答。 如果今日刘伊还有记忆,恐怕她很难在自己郎君和先生面前老实回答这个问题,这不相当于当场给自己的丈夫带绿帽,谁能说出口?刘伊胸口一沉,她观视天海,又与乌先生四目相对。 “孩子的父亲是谁想来两位都比现在失忆的含章清楚。”刘伊移开视线,嘴角不知如何变换。她更不敢看两人的眼睛,怕是冷笑嘲讽少不了。 果然,天海冷笑一声,可除此之外也并没有更多其他反应。乌道含点点头,他对这个答案并没有不满意。 “夫人答得好。既然知道那事情就好说了。”他正正身子继续说道,“夫人前段时间为此子大闹国子监,永安上下人尽皆知,这并非光彩之事,公主可赞同?” 刘伊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还做过这样的事,可她认同此事不光彩。妘含章到底是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此子未没,事情平息一段时间可能也就过去了。可天不遂人愿,经这么一闹,孩子没了。夫人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您是鸿昊的长公主,圣上的胞妹,更是高贵无比的白龙氏族。此事不追究,白龙氏族不会罢休,朝廷和皇家的颜面也荡然无存。” “我明白了。”刘伊听出来了,这不是一件可以用对与错判断的事,“所以秋月就是为此被抓,她陷害于我,使我失掉了孩子,这样正好给朝廷和氏族一个交代。” 乌先生没有想到醒来后的公主居然能如此之快地点出问题的本质,完全不似之前那个莽撞冲动的妘含章。他不免想喊出一个‘好’字,可鉴于现在的气氛,他只呵呵一笑,夸赞公主慧眼如炬。 “的确如此。”乌先生点点头。 但这不是刘伊想听到的。当她从芈玲口得知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往斑驳的履历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被各种朝廷伎俩与权谋搅和其的心理准备。她真正在乎的是这件事是否真实,秋月到底有没有陷害自己。 “乌先生,这些我都懂。”刘伊将身体向前倾,很是忧愁,“我想知道的是,秋月到底有没有陷害我。” “她陷害你?”沉寂很久的天海重又开口,只是这一开口,嘲弄依然不减半分,“你陷害她听起来还更能让人理解。” “我知道自己做过坏事,可事情一码归一码。”刘伊皱眉,“我对此一无所知,可我并不想冤枉一无辜的人。如果秋月没有害过我,那我一定还她一个清白。” 天海和乌道含像是看怪异的动物一样盯着刘伊良久,他们觉得自己可能得了幻听,原先那个嚣张跋扈的妘含章竟然会说还一个清白给别人,还是给一凡人的丫鬟?这真是敢叫火日换星辰。再一想,天海又不免想笑,圣上如此煞费苦心不就是为了给公主正名。公主还秋月一个清白,谁提公主背这个黑锅? 想法真是天真得可以。 “哈哈哈~如此大义凌然,你可知天真二字如何写?”天海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张狂。 “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难道有错吗?”刘伊很是不快。 “她会受此罪不就是为你正名,你还她清白,那谁来担这责?” “是我的责任,我就承担。”刘伊说得大义凌然,两眼炯炯有神。 “痴人说梦!”天海长袖一甩别过身去,“你根本没将乌先生的话听进去。你的名c身难道是你自己的吗?你不想要这脸,国府还要,白龙氏族还要。” 天海说的没错,这件事本就不是刘伊自己挑起。他人会为公主之名如此煞费苦心,并非真正为公主本人,而是为其他们的利益,他们的名声。 刘伊慌了,结巴起来,“总有总有办法能解决,我可以先站出来澄清真相。” “别天真了,你拿什么澄清,你连记忆都没有了。” 对啊,自己都已经失忆了,拿什么来证明秋月的清白? “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刘伊翅楞楞的,她抚摸自己的腹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恐怕只有夫人自己清楚了。”乌道含安静回答。 乌道含的沉静像冬雪,将原本被点着了的天海和刘伊理智之。沙漏在漏,室唯有它的声音回旋荡漾,沁人心脾。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事情根本没有解决的方法。 只要能够恢复记忆,刘伊就能知道自己因何原因小产。她相信秋月应不是导致自己小产的真凶,比起芈兰躲闪的眼神和有所保留的言语,她更愿意相信在被抓时能够如此坦荡地喊出‘坐得端行得正’的秋月,虽然她白天时对自己失礼相争。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恢复记忆吗?”刘伊紧皱眉头懊恼不已。忽然她站起,似是想到了什么。芈兰昨日曾去宫为她请御医,回来时说过有开药方,不知喝了那药会不会好转。 “我去找芈兰,她昨天还去宫为我失忆的事找御医。御医似乎给了她方子,我去问问。”也不等天海和乌道含问话,刘伊便推门而出。半晌,天海招招示意乌先生,随她去了。 且说刘伊出正室,却发现天已经亮了。早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觉得脑袋比刚才舒服多了。走在院子里,家丁正忙着打扫,见公主前来,纷纷行礼。 “芈兰呢,她在哪儿?”刘伊随口问以上前行礼的家丁。 “兰姐她一早就出门了。” “她出门了?”刘伊不明白,她大清早的,出去有何贵干,难道是买菜吗? “她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家丁愣愣回答,“宫有官人前来,他们把她接走的。” 刘伊一听,更是奇怪,“宫里来人,我怎么不知道?”她步步逼近,眉头拧到了一起,“我和郎君还有乌先生就在正室,既然宫里来了人,为何不见你们来通报?” 小家丁慌张得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是兰姐说不用通报了您,小的才什么都没说。兰姐和秋月是府的大丫鬟,她们说的话,我们哪儿有质疑的理儿。” 刘伊余气未消又来一火。既然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为何做事说话从来不与自己坦诚相待,遮遮掩掩。为何本该通报她的事却自己决定,她这是做的哪门子大丫鬟?! “她去多久了?”刘伊很是恼火。 “约莫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不知道这点时间芈兰是否从地书令府抵达宫。刘伊不清楚地书令府位于永安何处,如果还能赶上,她现在就冲出去。 “这里到皇宫需要多久?”她问家丁。 “半个时辰足矣。”后院传来芈玲的声音,她站在门口看向公主,忧心忡忡,“公主就是现在出门也赶不上姐姐了。” “她去做什么?”刘伊转向芈玲,态度坚决。家丁可以不知道芈兰进宫所为何事,芈玲不会不知道。 只见芈玲避开刘伊的眼神,哀愁着一张脸,以往欢快活泼的模样荡然无存,“国府今日就会提审秋月,姐姐不到怎么行。” 刘伊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之快,好似故意不给她转圜的时间。她打算立即出发前往宫,无论记忆是否恢复,先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再说。 “芈玲,给我备一匹快马,带我去宫!” “公主,您要去做什么?” “去阻止这场政治把戏。”刘伊气势汹汹,毫不犹豫。她快步向府门走去,更是催促芈玲赶紧备马。 突然,刘伊的眼前闪过一抹黑影,芈玲以最快的速度窜到她跟前,堵在了门上。 “你这是干什么?”刘伊莫名其妙。 芈玲一个劲不住地摇头,泪水夺眶而出,“公主不能去,公主不能去!” “连你也要阻止我,连你也与芈兰是一起的?”刘伊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都是怎么了,不改错误,反倒是一个个拥护错误! 只见芈玲噗通跪在了地上,哽咽恳求,“今日不是玩笑,公主就依了玲儿一次吧,求求您了,公主殿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猩红血雨 定 () “你让开!”刘伊大吼,“如果你还是我的人,就别拦着我!” 芈玲干脆赖在了地上,用背死死堵住门,“公主,玲儿不懂朝廷那些事,可玲儿知道这件事对公主是好事。还有兰姐姐,她绝不会做对不起公主的事!” “既然事关我,是不是对我有好处理当我来判断。在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就下结论,错怪了她人难道也是好事?在你们眼里,难道只要错不在公主,不在你们,就是好?恕我无法认同!” 兴许是自觉语气过重,刘伊蹲下身,转而语重心长地劝说,“玲儿,你们心有我,我真的很感激。可这世上就是有很多事,即便是死,也不愿去做,因为做了会让人生不如死。我不想让秋月的冤魂每晚都来找我,也不想让她去找你们。纵使很多事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无限正确,我们也必须明白对错,不随波逐流。因为终有一天,你会被这流冲得没有了方向,冲得你都不再认识你自己。” 芈玲眼泪全在脸上,像是被大雨淋过。即便刘伊如此说,她依然摇头,“公主,您与以前不一样了。玲儿觉得这是好事。可是可是这件事真的非我们能左右。”她抹干眼泪,似是理解了什么,“就像府上的规矩,不管您如何,秋月也不会开了书房的门。玲儿不懂其的道理,可玲儿觉着这件事与那规矩是一样的,你就算杀了秋月,她也不会给你开。” “好。”刘伊站起身,她有些理解了芈玲的想法。小丫头虽不能说清楚所以然,话却不错。当初刘伊并没有逼迫秋月开门,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规矩在,你再逼迫她也无用。 “今日除了提审秋月,可还有别的大事?” 芈玲不懂公主这样问的原因,她想了想,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应该就这个了。” “既然提审,可会今日宣判?” “既然提审不过抓后几个时辰,想必这件事很急。”身后传来乌先生的悠悠之声,“既然急,想必宣判也不会拖过今日。” “乌先生以为他们会怎么做?” “哈哈~乌某也是猜不透。” 刘伊沉默,一阵过后她让芈玲起来,这次她有所缓和,“玲儿,我不去宫了,但——” “报——!国府通告,全城戒严,九门启封!全城戒严,九门启封!” 突然,门外传来斥候声嘶力竭的喊声,大叫全城戒严。刘伊一把推开府门,只见尘土飞扬,快马早已飞奔九门而去。再看四周,家家户户都出门来张望,随即赶紧关了门窗。 没等刘伊多想,身后又一快马飞奔而来。骑马的斥候举冲天长矛,上悬一红色大棋,棋上‘宗正’两字迎风招展。 “宗正寺告:地书令府秋月谋害敬长公主,证据确凿,今日午时,华神迹处行散刑,诛九族!” “宗正寺告:地书令府秋月谋害敬长公主,证据确凿,今日午时,华神迹处行散刑,诛九族!” 斥候声嘶力竭,快马飞奔而去。 刘伊呆然而立,吓傻了。 她被芈玲拉回府,却是步子也迈不开,身子也动不了。 “散刑是什么?”刘伊问。九族她明白,可散刑她不曾听说过。 “散刑就是为以凡人之躯,为神迹注能。” 刘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夫人,就是以凡人之躯,为神迹注能。”刘伊双颤抖,不能自已。 不一会儿,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只是在府门前停下了。门被重重叩开,万融宫的白衣官人翩翩而入,更带来了圣上口谕。 圣上口谕:令地书令天海前去观刑。 果然,圣上不会落下地书令府。 天海坐而不动良久,不肯起身。不能救秋月已让他心生愧疚,现在还要去观刑,他哪里还挪得动步子。乌先生接了口谕说是一定赶到,这才解了此围。刘伊跪坐一边也是久久不能起身,一切都令她稀里糊涂,半个时辰之内,门前飞过道令,全都是只为昨天还与她对峙书房的丫鬟秋月。 一个小丫鬟,就算再狠心,杀了也便是杀了,刘伊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她请求天海带她一起去,说不定可以遇见圣上,说不定可以劝说他。 “天真的可以,事已至此,你还打算让圣上收回成命吗?”天海焦躁不安,连他都放弃了,刘伊又能做什么。更何况圣上并没有诏公主,说明他并不希望公主出现。 “从府上就开始挡着我,恐怕就算我去了皇宫也难见他。既然他请你去观刑,想必他也会在。唯有如此,我才能见到他。” 天海长叹一口气,他看着公主,心生敬佩。只可惜言语一出,那层轻蔑依然不愿褪去。 “一病不起之后,公主果然不同。” “我听不出这话的善意。” “没有善意。”天海直截了当,也不遮掩,“我愿冒险带上公主一试,不过公主必须素衣装扮,不得暴露身份。” 刘伊诧异地望着他,天海如此解释道,“圣上不会愿意你去观刑的,这刑是给我们看的。” 刘伊大睁了眼睛,她突然明白了为一丫鬟大动干戈的原因。 永安城内细雨飘飘,到了午,地上的尘土都成了黏土,怎么也飞不起来了。刘伊从未觉得一个时辰是如此快速,她刚穿戴完就要和天海一同前往华神迹。 这是刘伊第一次踏出地书令府,第一次用眼睛真实地看着鸿昊这个离奇的国度。因为戒严和小雨,街上的人大半都躲在家里,也有人与他们一样匆匆赶往神迹。与刘伊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收到邀请,他们的脸上更多的不是沉重,而是兴奋。 刘伊和天海共坐一辆车,距离华神迹相去胜远,但窗外却能一眼望见它。那是一种奇怪的景象,站在摩肩擦踵的永安的任何地方,你都能望见远处高耸如云霄的跟巨型龙纹石柱。它们流光四溢,斜靠在一起,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旋转与弯曲。在它们的四周飘荡的着淡紫色的气体,空金光点点,似是满盘的星星从天而降。 刘伊就这样一直盯着华看,人随车马到了附近竟也没有察觉。她闭上眼睛,只觉得空气瞬间变得无比清新,城的嘈杂从耳边退去,自己仿佛进入了一处林静地,翠鸟鸣唱,溪水叮咚。再睁眼,华已跃然现于眼底,柱上的龙纹清晰可见,巨大无比,龙眼突出如虎狼,仿佛随即都可从柱上飞将出来,一举扫光永安所有的人。 刘伊屏住了呼吸,近距离看见华,她不曾想过会如此有压迫感。 天海咳嗽两声,提醒刘伊跟上。从下车开始天海就会装作不认识她,她必须自己跟着天海,不能走神,不能更丢。 观刑之人众多,华神迹正南方已是人满为患。前来观刑的官员们有的已经赶到,他们站在看台两边,面对华神迹,交流甚密。天海的到来,有人看见了,有人没看见,但更多的是装作没看见。也有人胆子比较大,上前与天海寒暄,故意提及秋月。每当此时天海只一笑而过,评说‘罪人自有获罪的那一天’。 听着那话,刘伊心如刀绞,仿佛他说的不是秋月,而是自己。 忽的人群一阵乱动,低沉的牛角吹响,拉长的号角声令气氛变得威严肃穆,在场的所有人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望向皇宫的方向。东帝的仪仗浩浩荡荡从朱雀门驶来,身着白边红底长袍的官人各排两列于天子座驾两边,座驾前跃一白虎,虎视眈眈;座驾后跟一排火鸟共四只,尾部如火云卷积,烈光熊熊。神兽之间便是东帝的座驾,镂空金帘垂于两边,长绸从座驾两边延展出来,洁白如雪。 东帝妘和坐于其,圆领白袍,锦衣刺绣,长发披肩,微微带笑。 那是一极其俊美的男子,刘伊竟然有那么一瞬看傻了眼。 号角再次吹响,奏报圣驾已到。人们安静下来,不再喧闹。 妘和就坐于高台之上,合茂随其一边。宗正寺卿亲自主持,宣告行刑开始。 “带罪人秋月!” 一声宣告,远处囚车缓缓驶入。那囚车与刘伊见过的截然不同,四轮之上只有一黑色木榻,榻上四角各有朱红色木质玄鸟一只,它们都对向跪在榻上的秋月,细长的尖嘴仿佛要啄破她的皮肤。秋月披头散发,面目僵死,眼神早就失去了聚焦,仿佛活死人一般。 刘伊的心越揪越紧,钻心地疼。她的人仿佛早已不在此处,周围一片洁白。宗正寺卿在高台上宣读其罪刑,刘伊什么也没有听见,她只是盯着僵死般的秋月,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 忽的,她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从头到脚,全身上下居然无法动弹!她抬,动不了;跨步,脚动不了;挣扎,身子也动不了。可她却看不出自己被什么捆住了,也没人觉得有人捆住了她。 此时的宗正寺卿已经读完了罪刑,刘伊如果再不行动,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可她却莫名其妙地陷入了这等境地! 太常寺卿往地下丢一根竹简,高喊一声,“行刑!” 该死,有人捆住了她!刘伊拼命挣扎,可一点作用都没有。囚车被推进华神迹,眼看神迹近在咫尺,刘伊张嘴大叫,可令她更加诧异的是,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车榻上的玄鸟动了。 它们张开长喙,发出尖利的叫声。声叫声过后,一柱利石从囚车之上轰然而出,它毫不留情地贯穿秋月的身体,从她的头部刺突出来,串着她冲上云霄。 一时间血光四溅,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刘伊瞪大双眼,惊恐万分! 利石在空停下,秋月的身体正好对着华交接处,那里正徐徐打开。柱分开,间狂风卷积,呼啸之声贯穿整座永安。 飞出的玄鸟拉出秋月的魂魄,淡蓝色的火焰漂浮在空,被狂风吹乱。它们将魂魄投入华张开的巨大空洞之,那是狂风的核心——一个巨大的c金红色的空洞,黑斑时大时小,不停变幻。 秋月的魂魄瞬间消失在空洞之,空洞像是吃到了一顿美餐,金色的火焰跳跃而出冲向人群。人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还有火焰化作一条长龙,围绕利石上只剩下躯壳的秋月,刹那间将其吞没吸干。 一时间,永安的小雨变成了狂风大雨,天空电闪雷鸣。 人们在大雨爆发出一阵阵呼喊,任凭狂风暴雨怎么戏虐,都不能阻止。 “你看见了吗,华神迹打开啦,里面的空洞居然那么大!” “是啊,太壮观了!” “哎呀,有生能见到一次实在幸运,要是多几个凡人行散刑,我们就有眼福啦!” “可不,说来这件事还得谢谢公主殿下和圣上。圣上实在是英明,以后就应该多送几个凡人喂神迹,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哈哈哈!” 刘伊满脸泪痕,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不曾想到刑罚会如此凶残,而比它更凶残的是人们毫无顾忌的笑声。 这很好笑么,很壮观么? 龙族的命是命,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么?为何在场的龙族还能相谈甚欢,口出血腥! 没有人在乎秋月是否真的犯法,大家就像看戏一样。刘伊看不懂了,不明白了。 [让你在府休息偏要来,看见了又要伤心难过?] 耳边突然想起一清扬的声音,刘伊四下张望,却不见有人与自己说话。她奇怪这是哪儿来的声音,竟然可以直入脑。 [听说你失忆了,晚一点朕会让合茂去府上接你。] 朕?此词应只有圣上才用刘伊立即望向远处端坐高台之上的东帝妘和,不想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只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笑得云淡风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龙池边记忆如泉涌 定 () 刘伊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上的,更记不得自己何时开始能够走动。她只觉得有人搀着她扶着她上了车,车外是瓢泼大雨,耳边是鼎沸人声,她的车一路颠簸,仿佛道路崎岖不堪,正如她现在的心境,阴暗无比。 “这就是鸿昊,这就是白龙。” 到头来,她只记得这一句话。 浅云居,刘伊一人趴在床榻之上。抽泣声隐隐传出,却又好似被她死死控制,不让人听见。她咬着被子毯子,哭得难受。她也想问,秋月不是她的丫鬟,为何她要如此伤心?她说她不清楚,但就是觉得痛苦,因为她只是一名看客,没有能力呼救,更没有能力解救。而她却又必须眼睁睁地看着! “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刘伊猛然敲击床榻,恨不得敲碎了它,“我怎能这么没用,这么没用!” “公主公主?”玲儿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轻声回到,“公主,合将军来了。说是圣上想接您进宫。” “不去!”刘伊头也不抬。现在的她哪里有心思见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可是,合将军亲自前来的,不去不太好呢。” 刘伊一个转身,怒目直视,“他爱来便来,干我何事?我说了不去没听见吗!” 芈玲嘟嘟嘴,悻悻退去。 刘伊的世界又安静了,她冷静下来,痴愣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睛仿佛一下子糊了,累了。一闭,却是想睡了。往后一趟,竟是什么也不盖就这样在榻上,眼角挂着泪水,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她迷糊地睁开眼,见芈玲坐在身边。她给自己掖好了被子,跪靠在台阶上。见公主醒了她也不敢怠慢,马上起了身子为公主准备好绣履。 刘伊揉揉眼睛,见外面天色已暗,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戌时还差一刻。” “睡了那么久” 芈玲看看公主,轻声点头。自从从华回来,她知道公主心情不好,也便不敢大声说话。刘伊看向窗外,雨虽还在下,却已经小了很多。 “公主。”芈玲偷偷看了刘伊一眼,怯生生地,“合将军还跪在院子里呢。” 刘伊眉头一皱,“他怎么还在?” “他说圣上之命不敢违,公主不同去,他不敢回。” “哼!”刘伊一脚踢掉一旁的香炉,想来历史上的大臣就是如此吧?用苦肉计强迫别人是他们最擅长的招数之一。 “我说过了不去便不去,赶紧让他回去。” “” 芈玲抿着嘴缓缓退去,她也拿公主毫无办法。没过多久她又进了来。 “他走了吧。”刘伊百无聊赖,眼下的她身如一人,心也空虚。细看浅云居墙上满目的壁画,人物个个鲜活美妙,体态丰腴,她甚是陶醉。画家好啊,诗人好啊,如果她也是,那也可以一辈子不问琐事,只有诗画而已了。 “回公主,合将军说他可以等。” 刘伊划过壁画的指尖停了下来,她转向芈玲,瞪圆了眼睛,“我不是让他走吗,他还要等什么?” 说完她也不等芈玲回答,直接冲出了门去。 门口合茂一生绒甲一顶黑盔,全身湿透。刘伊上前一脚踢开他放于一边的长剑,胸口起伏,“合将军以为跪在此处就能跪出花儿来,跪在此处就能让我一同去宫?”刘伊不免冷笑一声,“还是说合将军准备兑现诺言,亲自将此事解释给含章听?” “公主”合茂甚是哀怨。 “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死不足惜!”刘伊愤恨不已,“丫鬟的命也是命,凡人的命也是命!她若根本没有伤害了我,你们你们要我怎么放自己的良心!” “公主”合茂看似难以启齿,兴许他知道此时说什么,公主都很难听进去,“圣上已经降罪合茂了,做事鲁莽,惹了公主伤心。圣上想见见您,也帮您宽宽心。” “降罪于你?”刘伊似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词,不免轻笑,“这事是你办的,你决定的?你以为我是傻子?” “公主!” 刘伊再也不想理合茂,踉跄走向池边一片龙叶珠盛开的花田。那里的花儿红白相间,甚是引人注目。她走进它们,低头观看。天色已暗,后院的石灯已然亮起,黑夜渐渐笼罩住刘伊,它们和火红的龙叶珠一起包裹住她,沉淀住她。渐渐地,将她带往某处幽深的静谧之处。 何为恶何为善,何为真何为梦?昔日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兴许这世上并没有人能够将此事说分辨清楚。刘伊也分不清自己进入的是梦幻,还是原本那些个地书令府的琐事才是梦幻,她只觉着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却又极为陌生。这是一个未知的空间,漆黑的周围只有一棵散落了花瓣的樱花树,树下也只有一汪明镜般透亮的池塘。先前的那名女子正飘然坐于起上,裙摆随风荡漾。在刘伊眼里,树上的那名女子像极了即将展翅飞离的彩蝶,明明刚才她看见了刘伊,却有忽而眺望远方,不再回头。 刘伊断定,那便是真正的妘含章,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因为她的妩媚和迷幻世间绝无仅有。 “怎么坐在这里,不凉吗?”刘伊推开集落在地下的花瓣落座,含章在树上,她在地下。 对于她的问题,妘含章只轻蔑一笑,并不做回应。 不见含章回应,刘伊又问,“此处就你一人,多久了,寂寞吗?” “寂寞?哼,吾见汝才寂寞。”含章头也不回,话听得却像是撒娇。 “我才不寂寞”刘伊怅然若失,要说她不寂寞也是假话,这个世界好似听不懂她说的那些话,那些理,她又更谁会赞同她。想来这也算是寂寞,无人能懂的寂寞。 “这里是哪里?你才是妘含章本人吧,为何不回去?”刘伊问。 “回何处。” “家。” “无家。” 刘伊抬头,见含章只幽幽望向远方,侧影寂寥。 “我也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是你唤我来的?”见妘含章不回答,刘伊又问,“既然把我唤了来,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含章轻笑,“汝唤你?可笑。汝便是吾,何言可说?” “可我对你一无所知,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刘伊一皱眉,“是你把过往都藏起来了吧?” “你自不会取?”妘含章一个白眼,好似刘伊是天底下最笨的人。 “怎么取,所以不是来问你了嘛。你会出现在此,难道不也是想告诉我什么?” “本宫来去自由,不受拘束。是汝自己心生迷茫,汝擅闯吾地,却还大言不惭。”含章一跃而下,飘然落地,半袖划过刘伊细肩,准备自顾自离开。 她心生迷茫?原来自己很是迷茫吗?刘伊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隐隐传来些许疼痛,有时又泛着酸楚。是啊,她是被秋月的事扎了心,被鸿昊的狠狠打了一巴掌。刘伊紧咬嘴唇,如果当时自己早已有妘含章的记忆,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她必须要回它。 刘伊拼命喊住了妘含章,“你要我怎么取,记忆是你的,难道要我把刀架在你脖子,说气话激你,设计骗你?想来你也不是这等会被吓着的脾气。” “汝若有本事便来取。”妘含章毫不示弱。 “我没本事,有也不打算做。” 含章嘲笑不已,“自暴自弃还一副盛气凌然,可敬~” 此时的刘伊望见水塘之,她不见自我倒影,却发现含章水下印出的是一条白龙,名副其实的白龙。 “怎么,害怕了?”妘含章轻笑,更故意将自己的身影变得更加清晰。白龙游水期间与水成一色,硕大的龙角和悠长的身躯在水下掀起一股股水流,搅动得刘伊看不见了自己的倒影。 刘伊深吸一口气很是镇定,一倒影而已,不足为奇。想起之前秋月的事,她面无表情,“我有什么资格设计你,陷害你?我就是一凡人。而你是公主,龙族的公主。我若要设计你,你能不知道?更何况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设计自己,有何意义?” 含章停下脚步,侧脸打量刘伊。 “如果对自己还要说假话,还要靠这些段,我们不是很悲哀?” 兴许是这句话激怒了含章,她回过头来,目光凶煞,更是大为愤怒,“何为悲哀?无粮充饥,无房可住,无话可说,无立足之地,那才悲哀!你若活着,若得天下,那些仇恨c嫉妒c肮脏c寂寞何足挂齿?不过浮云尔!世间如此,有何可悲?” 刘伊被妘含章的愤怒吓了一跳,似是踩到了她的雷区,她的情绪如山洪一般爆发宣泄出来。话语里的那些悲哀,就算她一普通人都能体会,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妘含章竟然也能明白。久居深宫的她会无房可住,身边都是侍女的她又会无话可说?无立足之地更是可笑之极,妘含章一堂堂鸿昊公主,除去妘和又有谁能大得过她?可她却说这些都是悲哀。 如果是原先的刘伊,从未来到过鸿昊的刘伊,她定会嘲笑妘含章这番话的自负。可她现在来了,成为了妘含章,活在了地书令府。寂静深夜,秋月被抓;高空之,她被贯穿了身子;华神迹的火光冲出,又转眼之间吃掉了她的灵魂和。而这全部都只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更令刘伊胆寒的是,所有的龙族都在大笑,大笑着希望多一送一些凡人给华!刘伊终于领会了含章口的悲哀和艰难。亲眼看见这些,就连刘伊自己也要被淹没,更何况是妘含章。 刘伊与含章久久对视,强压住眼角的泪水。她还是不希望妘含章被吞没,自己被这些吞没。因为就在这里,她感觉到了妘含章的悸动,以及她心的渴望。 “你还是怀了己贤的孩子,还是去国子监找了郎君,回来后又昏睡了五天。”刘伊与含章是一体,她的确没有含章的记忆,可她却有含章的温度。哪些是悲伤,哪些是快乐,哪些是绝望,那些又是不舍,她通通都能无一遗漏地深刻体会到。 在她的世界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但很多人依然过得很快乐。是的,没有钱很痛苦,没有权利也很痛苦,可那难道比家庭和睦幸福来得重要吗?嫉妒c仇恨是多么累的一件事,人生如此短暂,为何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 “一个小产就能将你置于死地?不,我也不这么认为。依我说,是你自己心里在作祟,如果不是你自己想逃避,绝不会一病不起。”刘伊胸口起伏,嘴唇颤抖,“秋月死了,就在我眼前,被我害死了。但”刘伊有些说不下去,她哽咽道,“但我依然不认为,我们可以拿世间险恶做借口,拿被人陷害做理由。因为我们明明还在渴望被人爱,被人关怀,被人接纳——” “住口!”含章慌张,伸捂住刘伊的嘴,“那又如何,其能比天下,地位重?!” 刘伊一把推开含章的,生气道,“这些你得到了吗?就算得到了,你活下去了,你开心了吗?开心了吗!可你还不是选择昏睡,还不是选择就想这样死过去!你明明痛苦得死去活来!” 含章捂耳拼命摇头,一边咒骂,“不要再说,不要再说!汝何尝有过万般期望却不可得之物,汝何尝有过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之寂寥?你不过见一个小小侍女死去就痛不欲生,这样的你既无过往,又何以指责本宫,何以妄断本宫!” “好。既然你认为自己没错,认为我妄断了你,那就把记忆释放出来。如果你也希望我这个来自别处的灵魂因为此堕落,复仇,愤恨,那就把我变成那样好了,释放给我看啊。为何要将记忆藏着掖着!” 含章泪如雨下,天也涌来倾盆大雨。池水翻滚涌出边际,淹没了刘伊的双脚。她看妘含章,雨水是她的泪,浸透c吞噬了她。不知不觉间,刘伊也被淹没了。她只觉周围大水漫漫,望不到边际。她浮在水,周围尽是幻象。 妘含章之过往一幕幕重现,从她出生到长大,从她第一次快乐到悲哀,更从她第一次羞愤到残忍,刘伊悉数阅尽。她时而温柔,时而惊恐,时而愤恨,时而悲哀。她难以相信,一个不过如此年轻之女子为何会有这般令人难以启齿的经历,为何情愿痛不欲生,被人唾骂也死不悔改。当一切归于平静,哭的人不再是妘含章,而是刘伊。 当然,在妘含章的记忆,刘伊也见到了那么多的男人。有含章真心喜欢的,也有她只为完成任务而接触的。而无论是谁,永远都不能去向她心最隐秘的某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住着一位温柔体贴的男人,从十岁到长大,那里住着满满的他。刘伊可以认不得他的背影,却一定认得他的脸庞,那人便是她追寻的罗宇,也是此世的羽翼寰。 刘伊心力交瘁,妘含章的记忆让她痛不欲生,那是比秋月之事还要令人揪心的过往。 刘伊不是神,何来拯救?跌跪于地上,刘伊哭笑得荒唐。她终于知道妘含章为何要封住记忆,她本就想遗忘,一辈子都不要想起。当个疯子,傻子不错,至少不用为过去背罪,还债。刘伊爬到含章身边,轻轻抱住她。她感谢她,没有在她苏醒的那一刻将这些一股脑都倒给她,她知道含章在等待她开启一段新路,她害怕刘伊也与自己一样,被过去吞没。 “吾”妘含章哽咽,“吾想见他,想见他!” “吾不想伤害他们,真的不想!” 一语既出,她埋在刘伊怀里,泣不成声。 刘伊搂紧含章颤抖的肩膀,将她暖在怀里。 她知道那个‘他’是谁,知道那个‘他们’是谁。刘伊有种感觉,妘含章的确是她,因为就连两人想要追逐的人也一样。 可她还能找到他吗,还能带着含章一起找到他吗?要知道鸿昊早已变了天,而那人也早已选择了自己该有的道路。可这些话刘伊不能对含章说,并非因为她不知情,而是因为她无法将此看做是障碍。如果真如此,那她重生而来所为何,遇见妘含章又所为何? “没关系,不要哭。”刘伊明白,她不能辜负含章,更不能再次被过往和秋月的事拖累。 “没关系,没关系”她轻柔抚摸着她,暗自发誓,“我们会幸福的,一定会。”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万融宫中长兄为父 定 () 刘伊清醒过来,龙叶珠在眼前醒目摇摆,她看得出神却又心痛。妘含章的记忆已然寻回,正是因了寻回,所以才觉着这花看着悲哀。还记得当初她刚醒时问芈兰的话吗:为何公主以前不喜这花?现在刘伊能够回答了。因为这花是风子卿最爱的花,象征了她坚毅不屈的品格。 妘含章其实打心底里喜爱龙叶珠,她也觉得,这才是最配得上风子卿的花朵。所以她种它,却不摘它。在她眼里,自己配不上它。 “合叔,我去。”她缓缓向合茂走去。两天之内她了解得太多,有了妘含章的记忆再看合茂,刘伊多了一层亲近和敬畏。亲近是因为此人从小看着她和圣上长大,比亲叔还亲;敬畏是因为他与兄长实在太过亲近,即便是她也不敢得罪。 更重要的是,她答应过含章要让她幸福。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刘伊并不想因小失大。 合茂欣喜,他跪着移到刘伊脚下,伏地磕头,“公主愿意原谅合茂,与合茂一同进宫,合茂感激不尽!” 刘伊的笑容一闪而过,心想不愧是老臣,即便有东帝做后盾,也依然在她妘含章面前低调行事。 想起刑场上与妘和的那一次对视,刘伊心无底。只那一瞬,妘和虽笑着,能让人感受到无比的寒意。那不是一名可随意应付之人。刘伊让芈玲为自己换了一套戎装,穿一双短靴,腰间别一把短剑,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在与妘和的见面时多一份镇定。 合茂定睛良久,不知公主此意何为,“长公主,您这” “为永安今日壮观的景象助兴。”刘伊笑笑,“戎装才配这腥风血雨,不是吗?” 合茂干笑,他哪儿还有话说,刘伊分明是在讽刺。 夜有些深,可永安的家家户户大多依然亮着灯火。刘伊随合茂的马车来到皇宫,穿过城门,士兵通报的喊声响亮清晰,令人怀念。两年前她还住在这宫,高深的宫墙总是挡住她的视线和。今日又回到这里,别有一番滋味。 要想前往万融宫,从长乐门走是最近。刘伊穿过此门,忽望见车边跑过一欢快的小女生,再定睛一看,居然是年方十六的自己。 十六岁的妘含章双目飞泪冲出长乐门,守门的侍卫拿她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跑开去。几步之遥,合茂紧随其后,他喊着公主,言语里全是希望她冷静的话语。 刘伊想起来了,那是神讯实验失败之后的某一天夜里的事。那次名为神讯的实验举国皆知,它由羽翼寰亲自主持,是西帝最为重视的项目之一。据说,如果神讯成功,飞鸽传书这种古老的通信方式就将进入坟墓,凡人也可以像龙族一样享受即时通讯。可惜的是那次实验失败了,而就在几天后,妘含章得知了一惊人的消息:正是因为当时她不负责任地要求羽翼寰陪伴自己,才使得自己的哥哥有会找人下破坏准备的实验。 妘含章哭着跑出去,之前的皇兄明明还支持她接近羽翼寰,帮助她要求羽翼寰的陪伴,转眼间却找人陷害羽君,令他身败名裂。妘含章哭得伤心,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十六岁的妘含章消失在长乐门外,刘伊的心像是嗝了一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再过一段距离,她就会见到那位熟悉又陌生的亲哥哥了。 合茂坐于公主身边,只撇一眼她,而后便不再说话。 过了长乐门便是长乐宫,合茂的马车穿过夜深人静的空旷广场,右边是高大威严的迎礼寺,角铃在风叮当作响,风作过客,预留靡音。 马车莫名颠簸一阵,车外的铃声汇聚成一熟悉的旋律,窜入车内。刘伊的脸被风轻轻拂过,仿佛是一只大,一片龙尾,在她脸上缓缓滑过。 [含章,子卿现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 [越海,与天海和羽翼寰在一起。]妘和捧书本,虽是与含章说着话却不抬头看她,[听闻他们将越海的神迹做了改良,神迹范围扩大了一倍。] 妘含章气愤,随将投壶扔向妘和,[还不都是哥哥的错,当初又同意了风曦哥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眼下好了,两个鸿昊唯一的天才给我们带来了那么个大麻烦。”她越想越生气,生出龙尾就往妘和身上扫,“还不是哥哥的错,子卿凭什么会在那里?阻止不了天海,风子卿你明明可以阻止!] [那你也去吧,让己贤陪着你,正好也方便。] [方便什么?] [方便把这颗假的越海神迹拿去换一换。] 妘含章接过妘和递来的越海神迹衢八珠,一片懵懂。这回的妘和终于抬起头,冲她笑得温柔,[越海穷得很,见不得你这般的美人,说不定你的媚术对那儿的郡尉有用。] 刘伊听见了海的声音,海浪翻滚,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海岸。越海就在海边,她记得妘含章曾在离开那儿时去过一次海边,海浪的声音空旷又美丽,连带着那次神迹偷换失败的事一起牢牢印在了妘含章的记忆之。刘伊紧咬嘴唇,妘含章为何当时真就按妘和的说法去了越海偷换神迹,难道她不知这并非是件好事?妘和的只言片语对妘含章来说,为何会有如此重的意味? 每次距离妘和的寝宫越近,刘伊心便会泛起无限涟漪。涟漪一圈一圈荡开,都映衬出妘和的脸,带来他过往的声音。这就仿佛是妘含章在告诉刘伊,到底何为她们的哥哥,何为那一名叫妘和的男人。 刘伊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从妘含章的记忆她开始慢慢读懂这个男人。 寂静夜里,马车穿过长乐宫后的伏明宫,终于进入万融宫。合茂下车,伸出来搀扶刘伊。 “长公主,万融宫到了,从这里开始需步行前往。” 刘伊没有去接合茂的,她两步下了车,脚步轻快。 万融宫位于皇宫宫的最后一宫通天宫内,它与原西帝所居住的华曦宫共同组成了通天宫。妘含章原先就住在万融宫内的芳菲阁,与芳菲阁相连的便是含朱院,妘和最爱去的寝宫。含朱院前翠竹成林,草木繁盛,只有一幽静小道贯穿其。春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为漆黑的小道留下一片遐想。不知为何,今日道旁的石灯并没有点着,它们的腹空空荡荡,漆黑一片。 “公主,请走这边。”合茂在前领路,他为刘伊挡开伸展出来的竹枝。 刘伊哪儿还需要他指路,有了妘含章的记忆,这里她再熟悉不过。小道尽头是一拱门,拱门之后是一处假山林园,林园之后才是妘和所居住的含朱院。很多人会因为林园错综的小道走到别处,怎么也找不见含朱院的口。 刘伊再往前走,周围尽是翠竹,她的眼睛迷糊了,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 [你为什么要同意天海和风子卿的婚姻,为什么要在巡视鹏雀时为他说话?白龙族那么多人反对,怎么偏偏你就同意了!?] [你要是可以同意他们俩的,为何当初要反对我和羽翼寰的?凭什么!你是不是我的亲哥哥呀!] 龙尾拂过,刘伊耳边传来阵阵含章哀怨的哭声。那是她一遍一遍咒骂妘和的话,责怪他同意了风子卿与天海的婚姻,却反对了她和羽翼寰的姻缘。 刘伊又想起了,那是妘含章听闻天海终于完成了妘和所设的条件,即将启程前往永安与风子卿完婚时绝望愤怒的质问。她骂妘和不是亲哥哥,却又无奈地只能窝在他的怀里祈求他想想办法。刘伊紧握双拳,双颤抖,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妘和当时对含章说的那句话:他已无能为力,而含章却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 是啊,所以妘含章就去设计了风子卿,所以就在那个明明该是万里晴空的午后,风子卿因妘含章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那天的午后不再是晴天,瓢泼大雨顷刻间淹没了永安城。 刘伊的心塌了一半,又是妘和,又是自己最亲的哥哥,却是确确实实总是在某些事上推着自己,害着自己!她发现了,妘含章并不是傻子。所有的事她都知道都记得,可她却装傻充愣,不愿面对。刘伊自顾自摇头,她的眼角泛着泪水,却越来越无法读懂含章。 刘伊停下脚步,抬头闭眼,深呼一口气。 宫的路不长,可她却感觉像是走了半个世纪;宫的路不生,可她却感觉变换了时空,找不到方向。此次她确是来见妘和的,可这让她更迷茫:她到底见的是哥哥,还是东帝? 两人来到含朱院隐秘的入口,刘伊不等合茂点破结界便自行推了进去。 “你退下吧。”她对合茂说道。 刘伊四下张望,外围是虚幻的竹林,沙沙作响,这些是妘和做出来的障眼法,她知道。不远处,含朱院的级台阶上轻纱弥漫,它们在夜色泛着白光,随风起舞。妘和喜好月光撒进卧榻之上的幽静,所以他只让人在殿柱之间安了薄纱,大敞大开。刘伊穿过空旷的含朱院前殿,一抹水的月光引入眼帘。 刘伊的记忆瞬间化开,随水的月光散去。她记得这里,在她十岁之前还不能成人形之时,这汪池水便是她唯一居住的地方。 [哎呀,公主又去哪儿啦?看见公主没有?] [没呢,兴许是又跑出去了!哎呦,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没办法,先皇去得早,就留她和妘家太子两人。太子倒是懂事,毕竟小时候有母后带过,可这公主可就不同喽,是个没爹没娘的主儿!] [可不是嘛,还真是心疼妘家太子,给公主又当阿父又当阿母的。可这公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顽劣得很,管都管不好喔!真是累死老奴了!] [哎呀,你叹啥子的气,只要妘家太子好不就好了?公主么,就随她折腾去吧。] 分明是要找妘含章,两老奴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殊不知妘含章就躲在翠竹林里,她们的话她一句也没落下。妘含章委屈冲了出去,这下可好,自然是一把就被两老奴给逮住了,两人合力将她按回了池子里。妘含章不甘心,还要继续扑腾,老奴没办法便跑去了妘和那里告状。 周围安静了下来,妘含章被一老奴按着小脑袋,生气地呆在水底下。远远地,她听见了哥哥的脚步声。 [殿下,您来啦。] 妘含章的心咯噔一下,又把身子缩了缩。平日里妘和总是要训她,还不许她干这个不许她干那个,更不许她出池水半步。妘含章当然知道哥哥做这些都是为自己好,白龙在十岁之前只能以虺的形式游荡于池水之,脱离水越久对成长越不利。可她实在是太闷太闷了!马上就要十年了,她早已厌倦了含朱院的花花草草。 按住她头的老奴走了,是妘和支走的,含朱院内只留他们两人,一人靠在池外,一人潜于池。 妘含章老老实实,等待着妘和像往常一样‘教训’自己。 [含章。]妘和的声音不似以往轻快,池壁传来他些许的热度,想来是他靠在了池壁上。 [父皇母后早早离我们而去,皇宫之只剩你我相依为命。含章该懂事些,不要让父兄为难。] 一句相依为命,让妘含章的委屈顷刻间化作满眼泪水,融化于宫池之。 刘伊紧闭双眼,嘴唇微颤,她终于知道自己是来见谁的了,也终于知道了妘含章的心境。 一阵风吹来,刘伊眼角的泪水被轻轻抹去。她睁开双眼,却发现妘和正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温柔。 “怎么了,哭什么?”他轻声问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含章质问皇兄妘和 定 () “我”刘伊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子骨好些了?听闻你失忆,让人担心。”妘和温柔抚慰刘伊脸庞,似是宠溺。 如果刘伊没有妘含章的记忆,她真会被妘和的温存沦陷。可惜记忆寻回,心有警惕。往事历历在目,她生怕这又是个温柔陷阱。她刚因他催出的柔软,转眼间又收了回去。 “哥哥不用担心,含章好得很。”刘伊打开妘和的走回含朱院内。 “哦?那是朕听错了。”妘和笑道。 “含章刚醒来,头重得很,迷糊了一阵子而已。”刘伊脱下黑靴,在殿上跪下。她虽明白眼下不应与妘和置气,可她就是笑不起来,柔不起来,“哥哥今日唤我来何事,如果是担心含章,那现在已看见,可以安心了。”言下之意:此处不便久待,我该是可以回府了。 “哈哈哈哈,朕的妹妹会与朕这般置气了,不像你啊,以前都是砸壶踩人的。”妘和倒是像个哥哥,并未怪罪妘含章的冷待。他缓步来到含章面前坐下,眼神划过她脱在外的黑靴,以及一身鲜有穿出的戎装。见她一扶在短剑上,嘴角更是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是觉察到什么。 “妹妹这气生的有点奇怪啊,朕都没气,你气什么?”妘和半开玩笑打趣道。眼睛却是被没有离开堂外的黑靴。期间妘和脑有合茂传念而来的通告,她也是不露声色。 “你有什么好气的?又没人深更半夜来含朱院抓人,也没人假托了哥哥的名声把人拿去喂了间的那个大怪物。”刘伊的话里尽是讽刺,妘和只是听着,低头微笑。 “你问朕气什么?今日刑场本该只有天海一人前来,他却带了你。” “那是我——” “既然你没有失忆,应该记得君无戏言,朕的话就是绝对。”妘和笑眼弯弯,言语间透着骨冰冷,却是令人不寒而栗,“忤逆朕意,擅带长公主入场,凭这点朕就可治他个重罪。” 像是很在意那把被含章佩戴在身上的剑,妘和将他用神龙之力轻而易举地抬向空,移到殿外,架于剑阁之上。 “妹妹这算是恢复记忆了?竟忘记了来这含朱院,剑履上殿可是大忌。” 含章像是话咽在喉咙处发出声来,这个道理她是懂一些的,可她却因为圣上是自己的哥哥反而疏忽了。她还忘记了,妘和是一颇为讲究之人。 但她更激动的是妘和竟然又因己治罪于人。她可不想既秋月之后,府上再次有人受罚,甚至受罪! 含章赶紧接了话,“那是我要他带的,他没办法才答应,别动不动就说他有错。” 妘和怔怔看向含章,神情僵硬,许久没有说话。 “你喜欢上他了?”这次的他语气极为冷漠。 “一定要喜欢了才能保护别人?我不喜欢他,我只是讨厌冤枉别人!” 妘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以前的你可不会说这种话,谁教的你?” “没人教的我。只是人性而行善。”含章深吸一口气,她不知后面的话是否该说,毕竟一段说出口,就表示她要与妘和划清界限了,“以前的事我做了,并不表示我赞成。” “哦?”妘和冷笑,“如此说来你是有难言之隐。”含章忐忑注视着妘和,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含章,朕之前说过,事实不重要。” 刘伊瞪大了眼睛站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这句话,“事实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目的。”妘和直言不讳。 “秋月之事有利于你,她不承担,难道你自己受这个罪?” 刘伊眯起双眼,她听明白了,“所以她的死有所值,哥哥是这个意思吗?”利益握紧了拳头,恼怒得咬牙切齿。 “如果我说我愿意,哥哥难道就会同意吗?”刘伊毫不客气,她已确定要在今天把话说清楚,与妘和划清界限。 妘和冲刘伊笑着,不足一息时间,就变换了冷脸,言辞间颇为强烈,不容分辩,“你竟敢如此与朕说话。今日你会这么想,明日是不是还要为了另外的哪个凡人与朕大动干戈?” 含章虽是对着妘和那副盛气凌然的模样,她清楚,这种时候决不能示弱。 上前一步,她的眼神坚定无比,“虽然我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但秋月之事我能做过保证:她并未害我失掉了孩子!” 是的,拥有了妘含章记忆的刘伊非常确信这一点。那一天的记忆虽然还是很模糊,但她有印象,孩子在回到府上之前已经没有了,绝非秋月陷害所为。 想到这里她还自觉心难安,“我已无法还秋月一个清白。但我不想这样的事再有,更不希望哥哥为了我而去做这样的事!” 刘伊的坚定回荡在正殿之,铿锵有力。妘和闭上眼睛,脸色灰暗。许久,他不做任何回应。气氛变得比刘伊想象的还要尴尬,她的神龙之力还未恢复,但却能明显感受到妘和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她的胸口喘不过气来,难道正是他的气所为?刘伊退作四五步,她却是紧张得有些不敢靠近他。 忽而,他摇了摇头,很是失望。 “没想朕的妹妹一朝醒来竟然变得如此。如再这样下去,恐怕你连自己,都认不得了。”妘和一阵冷笑。 忽而,正殿之上的金铃响起,那是妘和用神龙之力传唤下人的警示。 随警铃响起,顷刻间,合茂随毕恭毕敬出现在含朱院内。 妘和并未抬头看他,只将一指向公主,吩咐合茂,“长公主记忆恢复还需些日子。朕交于你一任务,看好她。” 刘伊一听,急了,“哥哥这是何意,要软禁我?” “芳菲阁就是你的家,谈何软禁?你既失忆,为兄的帮你治好也是应该的。这样也省去了御医来回跑的麻烦。”事实明显并非如此,妘和却回答得云淡风轻。 刘伊挡排开合茂,很是生气,“我并没有失忆,不用你帮我!” 可刘伊的话在妘和这里哪儿还有用? “人都准备好了吗?”妘和问合茂,而合茂却有些不明所以,并未回答。 妘和又问,“为公主准备的两人如何?” 合茂这才反应过来,恭敬道,“已是安排妥当。只是淑妃那里” “无需理会,这是朕吩咐的事。她难道还在意一洗衣丫鬟的生死?”妘和虽然嘴角笑着,但话语间却是令人不安,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切。 “是,臣疏忽了。” “公主既然要在宫住几日,总要有个陪伴的人,就那两人把。也好做个伴。”妘和笑得人畜无害。可和将军的眼却闪过一丝恐惧。 “按原先说的做吧。人都安排在芳菲院,院外朕会设立结界。老规矩,死一人,结界破。” 刘伊一听,立马不安起来。何为死一人结界破?这难道是要逼着几人杀人不成! “哥哥这是何意,你是要我们几人互相残杀吗!”刘伊飞站起来,怒目横对。 可妘和却笑得玩味,她头一歪,像是一片无辜,“朕堂堂的敬公主竟抵不过两个丫鬟?” 刘伊本想将短剑拔出指向妘和,却发现剑早已被收走。只好大步上前,与其怒目而视,“你是真的想让我们厮杀!” “你不懂龙族之价值,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妘和一脸笑盈盈,“放心,结界会开,你也可以回去。只不过得先死个人才行。至于这死人是谁朕就无权过问了。” 刘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妘和给她的惩罚吗,因为她偏袒了凡人? “妘和,你怎么能这么做!”刘伊怒火攻心,“都是人命,凭何你却可以像牛羊一般将他们任人宰割!”她指着妘和,怒气冲天。这回,她连仅有的‘哥哥’也没有叫。 “你别忘了自己在与谁说话!”妘和眼充满不屑,“如果你真如此以为,朕也不拦你。你大可以选择死在凡人下。”说着他又哈哈笑起来,“这样你就不用‘宰割’凡人了,不是么?” 说完,他一声令下,让合茂将将两人带上前来。刘伊一看,顿时双颤抖。 一人是淑妃的西一丫鬟,她并不认识,但一人她却无比熟悉。那便是两日一直未回府上的丫鬟芈兰。合茂将两人一同推向刘伊,含朱院结界一开,人被锁在院内,脱身不得。 妘和饶有兴致地看向妘含章,她的脸色好比天上的彩虹,青一阵紫一阵。直到合茂在其耳边提醒一句,“圣上,西边有动静,似是有不明刺客潜入——” 妘和立即转身,不再逗趣这位常年不见的妹妹,“已打听到他为此而来了吗?” “还没有。” 妘和笑盈盈的,“废物。” 他欲抽身离开,离开前依然是笑容满面。面对一脸惊恐的妘含章,妘和眼含笑意,“只要有一人死,结界就会取消。你若想活着,就杀个人给朕看看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介凡人死不足惜 定 () 妘和匆匆走出含朱院,殿外士兵脚步纷至沓来,分成几对人马从华曦宫四门悄然进入。 妘和皱眉,“他们这样也抓得到那贼人?” “回圣上,这些人非凡人,虽然已凡人速度步至,但之后会显示神龙之力。” “等他们跑到了,那人早跑了。” 合茂默不作声。 妘和不顾身份,一跃飞起划过万融宫与华曦宫空旷的场地。他感觉到不一样的气味,那气味在华曦宫之内,似是熟悉。没错,他熟知这味道不知多少年了。如果真是他,那些个禁军根本不是他对。可他摸不清,为何他会亲自前来? “你去看好公主,此事朕会亲自处理。”他对合茂说,头也不回。 含朱院内,刘伊已呆然站立不知多久,她的眼神早已模糊。什么叫死了一人就能突破结界?刘伊傻笑,妘和这招真是阴得很啊!她向含朱院正门跑去,那里似乎并没有设任何屏障。但她一到,一碰,麻得像是触电,整个人被弹出,昏倒在地。 “公主!”芈兰担心地赶忙上前搀扶,刘伊一把推开她,自己一人艰难地站起来。 抬眼望,合茂低头就在站门外,低眉顺眼,只作揖恭敬如命。刘伊气不打一处来,愤恨不已,“合茂,你是真不想放我们出去吗!” “陛下有令,臣不敢违抗。”合茂低头弯腰,“长公主还是遵循了陛下的旨意为好。” “哈哈哈!”刘伊大声苦笑,“哥哥啊,东帝啊,都是个什么东西!” “公主!” 刘伊再次打开搀扶她的芈兰,自顾自回到含朱院内。那里一如既往,宫池波光粼粼,长纱幔飞。殿上的书乱作一团,无从整理。 就凭刘伊现在的能力,根本打不开妘和亲自设立的结界。刘伊苦闷,难道她真要杀了人才行?芈兰,她下不,即便她曾经害她错杀无辜。那淑妃的丫鬟呢,是凡人吧?可为这种事杀人,自己与原先的妘含章有何区别, 来到假山前,刘伊问那丫鬟,“淑妃的丫鬟吧,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种情形,丫鬟一脸绝望,回禀,“小女琴。”刘伊看她,生得也算标致,大眼睛甚是惹人怜爱。 “来之前,合茂和淑妃有对你说什么吗?” “回公主,合大人和淑妃只说是陪公主一会儿。” “哼,是么。”刘伊随意坐于池边石上,也让芈兰和琴坐下。人相对静默,哀怨无比,不曾有任何话说。刘伊抬头望向高月,却发现乌云遮蔽,早已没有了以往的银光。 芈兰搓着双,却是哀愁。她轻叹一口气,没有话,却笑得流泪。 “公主,是不是很狠芈兰?”她终于有勇气开口问公主,那是她想问却一直不敢问出口的话,“是我把秋月的事告诉了陛下,告诉了和将军。如果不是我,秋月就不会处刑。” 刘伊不说话,她眨眼只忘向前方,却紧紧握住了芈兰的。 “我恨滥杀无辜,但我却不能否认,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从小到大,芈兰的事历历在目。刘伊眼含泪水,却是颤抖着盯向芈兰,“我并不会饶恕你,但你还是芈兰,我的芈兰。” 说着她紧紧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我还信任你。” 芈兰抽泣,闭上眼睛,泪水却止不住流。她喃喃喊着公主的名字,不断喊,却是越喊越抽泣。她将头埋在胸前,泣不成声,“公主公主跟着公主那么多年,芈兰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 “我知道的,知道的。”兴许是被芈兰感染,刘伊眼角含泪。 突然,一股血腥味从周围传出。刘伊四下张望,回头,她却发现芈兰久久不能立起身,腹旁衣物渗满了鲜血! “芈兰!”刘伊觉察到不对劲,他赶紧扶起芈兰,却发现她早已将龙爪显现,直刺入自己腹部。 腹部鲜血直流,一直流淌于地上,粘稠在一起。 “芈兰,你这是在干什么!” 芈兰的龙角若隐若现,龙族在虚弱时就会会显露原型。眼下的她伤痛得不能自已,抬起头,却笑脸盈盈,她笑着抚摸公主的脸颊,血丝划过公主脸庞,喘气说道,“公主芈兰犯了错,让公主伤心。这是芈兰对的惩罚。” “我从未说过要你这样惩罚自己!”刘伊颤抖,泪水清晰而出。她用堵住芈兰的伤口,大喊来人,可没有一人理她。 “不要紧,不要紧,芈兰。”刘伊慌不择法,东张西望,想找个能够包扎的东西止血,“这点对于龙族应该没什么,芈兰,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可刘伊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她好害怕,怕芈兰就这样离开她! 芈兰摇头笑道,“公主,我已经动了自己的龙脉了,没用的。” 龙脉对于龙族来说至关重要,一旦抽走或伤及,将有生死危险。 刘伊哽咽,“你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啊!” “我想公主出去”芈兰笑道,“芈兰从小与公主一块儿长大,怎能不懂得公主那些个脾性呢。现在的公主怎能舍得杀了我们。” “不不”刘伊泪如雨下。 正在此时,刘伊身后一硕大钝器俨然出现,那是琴握榔头,预一拳击公主的脑袋!眼看就要一拳打在刘伊头上,芈兰一个推开刘伊,直接被那钝器敲破了脑袋,额头上血水直流下来。她还被琴冷不丁左刺来的粗针头刺进腹部,却恰巧是刚才的那个伤口。 刘伊傻了。 她怔怔看着淑妃的丫鬟琴。明明是一凡人丫鬟,却如此胆大,伤了龙族?!更重要的是,她为何要如此做?!刘伊像疯子一样一把将其推出几丈之外,再一个跃,狠狠将她按在石桌上。石桌上棋子散乱。龙爪狠狠卡住了她纤细的颈项。 “你想干什么!乘人之危就是你的本事!哈?!” 琴发出声来,只得不停咳嗽。刘伊毫不示软,越按越紧。怒火蔓延她全身,就连瞳孔也开始变得血红。 “说啊,为何这么做!” “咳咳”琴双本能地想要拉开刘伊的,可她哪能与刘伊比,“圣上答应的如果能赢咳咳咳就封臣妾为侧妃咳咳。” 刘伊沉默良久,突然冷笑不已,像疯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侧妃,侧妃?还真是个名号啊,哈?”她凑近琴,“你不是淑妃的洗衣丫鬟吗?圣上一句话,竟能让你信以为真?” “圣上咳咳不会骗我。”琴痛苦,她感觉公主的力道越来越大,挣扎不得,连呼吸都不得。 “你叫琴是吧?要我告你真相吗?”刘伊哀愁,“你能被选入这里,只是因为圣上认为你可以去死,而已。” 琴拼命摇头,泪眼婆娑,“不会的,不会的,圣上只是给了小女一个别人都得不到的会而已!” “是啊,这种死法的确很难得到。”刘伊放在琴背对着她,“你想杀芈兰吧?很可惜,我不想让死,也不想让——” 话未说完,刘伊身后匕首反光,琴愤恨着含泪狠心向她袭来。此时的刘伊还没有回复神龙之术,没等她反应,芈兰又扑将上去,刺刀在她胸口深深刺入,一阵剧痛席卷全身,她应声倒下。 刘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倒在血泊芈兰,心愤怒的火焰直喷到喉咙之处。 “琴,你这个贱婢!” 刘伊瞪着火红的眼睛,一个转身,“一介奴婢竟敢白日做梦,把那骗人家伙的话信以为真,真是可笑之极!”说罢,不知何时,她的指甲变成利爪再次展开来,根根如尖刺一般,锐利无比。刘伊一步步逼向琴,嗤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自己杀了芈兰之后还能杀了我这公主?然后顺利当上皇妃?” 琴吓得节节败退,现在的公主与以往的公主截然不同,可怕得像是妖魔一般。她本不想对凡人动,就在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兄长说,自己绝不会杀凡人,冤枉凡人!可她现在一口一个凡人,更一心想杀了眼前的琴! 刘伊不再废话,她以雷电之势冲向琴,一将利爪插入琴颈项。爪尖从后穿出,刘伊啪地一声摔掉她。琴被狠狠摔在湖亭柱之上,双目睁大,再也没有了呼吸。 周围的空气流动,结界洞开。 刘伊抱起芈兰,她知道结界已经打开,可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结界之外皇宫之中 定 () 刘伊张嘴,抬头看天,泪水漫天。她大口呼着气,大叫声贯彻天空。 变成了尖牙的指甲依然贯穿在琴胸口,鲜血像是血滴子一样沿着她的指甲留下,一滴两滴,满地都是。 刘伊知道,她杀人了。可即便她杀了琴,芈兰也不会再回来了。 回想起醒来时与芈兰的嬉笑,询问,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那时候的她还怀疑过她,陌生过她。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芈兰用死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刘伊静静看着琴,不禁哑然失笑。 “她死了有何意义,芈兰能活过来吗?” 她又看向一旁早已没有了呼吸的芈兰,龙脉早已脱离躯体的芈兰,她苦笑不已。刘伊踉跄走过去,扶起芈兰,将她抱在怀里。 “芈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了”说着刘伊的泪水清晰而出,哭得像个孩子,“我这就带你回去,带你回去见芈玲,带你一直在身边” 刘伊抱着她的身子摇啊摇,仿佛她只是在哄一熟睡的孩子,溺爱她,宠爱他。 “公主”合茂站在一边,他低头,闭眼哀悼。 “结界已破,公主可以移步了。” 刘伊转身看向琴,“她呢?” “琴的事,圣上自会让淑妃前来处理。” 刘伊似笑非笑,“淑妃要来?恐怕她会记恨我一辈子吧?” 合茂低头不敢回答,恭敬作揖,“敬公主是长公主,淑妃是淑妃,不可相提并论。” 刘伊拖着芈兰站起来,百无聊赖,“人心都是肉长的,规矩只能定得了贵贱,却制不了人心。” 合茂静默良久,低头不语。 此时合茂耳边的金玲摇摆,这是东帝在呼唤他。合茂皱眉,怕是华曦宫出了什么事。匆匆向刘伊作揖告辞,合茂悄然而去。 此时的刘伊早已失去了心智,哪还管得了华曦宫的事。 她只想回家,带着芈兰回家。 万融宫含朱院是腥风血雨,华曦宫却是灯火辉煌。铁甲侍卫穿梭于宫殿房檐之上,火把冲天;太府禁军幻化成豺狼虎豹,四处寻迹迷踪。合茂赶到时,东帝已经是愁眉不展。他高昂着头颅,随时准备微笑着损讽。这番景象好不热闹,可这番热闹却令他丢尽了脸面。合茂在一旁合袖作揖,不敢作声。他知晓妘和的脾性,妘和虽是笑,却从不喜笑。 “公主那边如何?”妘和头也不回。 “回圣上,结界已破,芈兰和琴都已死了。” “哦?是含章杀的?” “回圣上,是。” 妘和笑脸盈盈,“朕之妹妹不错嘛。” 合茂头低眉顺眼,并不再辩解什么。他看华曦宫漫天的灯火,正殿亮如白昼,人声鼎沸。合茂一是皱眉,这番景象怕是贼人未捉到? “圣上,这贼人还没抓到?” 妘和笑脸一僵,转身将长袖重重一甩,“朕看是禁军养得太久,都发霉了!他们守了华曦宫多久,却愣是给朕整出个这等解决来?简直混账!” 合茂不敢作声,自从西帝被赶出皇宫,鸿昊由白龙单独执掌,妘和的脾气也越加大了。只是这事确实来得蹊跷,要知道自从黑龙族离开华曦宫,这里就天天重兵把守。黑龙族撤离华曦宫时仓促得很,里面的宝贝不计其数。 细细想,两年来华曦宫也不是没有刺客进入,但奇怪的是从未被抓到过。对于此,妘和一般绝口不提,提了也只是一笔带过,似是早就心有数。可今日不同,妘和亲自赶往华曦宫,亲自监督禁军拿人,更还为拿人不利放了脸。 合茂谨慎,合袖作揖问道,“圣上可知,当初是谁做了通报?” “看管风子卿事物的侍卫,说是公主的饰品被偷了。” 合茂端详,弯腰再问,“此人为何只偷煜珑公主之饰品?” “那东西不是寻常物。”妘和鄙夷,这事不是明摆着的吗,还需再问? 他转身离开,留下合茂一人,“你在此探查状况,朕去月非阁看个究竟(月非阁乃风子卿生前居住的宫殿)。” “怎能让圣上冒此危险!还是臣下——” 妘和摆拒绝,更是不容置喙,骤然消失于黑夜之。 妘和在华曦宫自然是找不到那位‘英雄豪杰’,但刘伊却在含朱院见到了这位黑衣人。此人从城头一跃进入,跳过几殿回廊,进入芳菲阁与含朱院的交界处,悄然停在刘伊身边。 刘伊哭得伤心,已然要昏厥过去。黑依人立于其边,许久却不说一句话。两人如黑夜般静默,刘伊修长的睫毛下一双哀愁的双眼令人心疼。良久,黑衣人不管二十一,直接抱起刘伊就走。 “你是谁,你快放我下来!”刘伊自然是拼命挣扎。她东拉西扯,一会儿想要撕掉他脸上的黑布,一会儿想要踹断他的腿,可她哪儿有黑衣人的气力。为了让刘伊不再吵闹,黑衣人特意将刘伊抱紧,这一下,刘伊的脸就全埋在了黑衣人的怀里。赤红的脸蛋贴在黑衣人温热的胸膛,一吸气,刘伊竟是半羞了脸,红得更厉害了。 可一想眼下的处境,她哪儿还有空在乎这些。 “你到底想干什么!”刘伊拼命敲打黑衣人,又推又挡,“放我下来听见没!你绑架了我也没用的,我哥哥还想杀了我,他绝不会拿钱赎我的!” “噗” 听见此话,黑衣人不免笑出了声。 他不说话,面布之下也见不得他有何表情。刘伊被他环抱在胸口,即便如此,他依然轻而易举跃然跳出了宫墙之外,脚步轻盈,长发飘逸,似是如月光下唯美的仙人一般。 夜晚的风在刘伊耳边呼啸而过,她下意识躲进黑衣人的胳臂。可她又倔,推不开,就问个不停,“你总该告诉我你是谁!” “公主不必知晓我姓名,免得惹来杀身之祸。”男子柔和轻盈的声音缓缓传来,刘伊似是听得见,却又听不见。听得见,是因为她明了此人说的每一个字;听不见,是因为这般声音,熟悉到她再也无暇做更多思考。刘伊攥紧了黑衣人的衣袖,使劲拉使劲攥,咬着嘴唇不松口。 “羽翼寰你是羽翼寰对不对!” 黑衣人不回答,沉默在他们之间是一条流不完的长河。刘伊在这一头,羽翼寰却在那一头。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羽翼寰!”刘伊一把将羽翼寰的衣袖往下拽,弄得他重心不稳,只得停在某处。 “唉,公主。”黑依然摇头,“小民还是那句话,公主不必知晓我姓名,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刘伊憋着许久的眼泪,一是为芈兰和琴,一是为眼前这位救了他却又不愿承认的‘坏人’。她听得懂他说的话,所以只是静静看着,鼻腔酸着,却不问话。 她确定此人就是羽翼寰,她也很想告诉他,妘含章是多么想念他! 思念之情,儿女情长,想到此刘伊不禁哑然失笑。 她惶惶脑袋默不作声,即便如今见了这名副其实的思念之人,芈兰已死的事实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刘伊哽咽,她不再提及什么羽翼寰,什么妘含章。如果命运早已注定,这一切都是天方夜谭!她大声哭泣,质问羽翼寰“芈兰死了,你没看见吗!你把我带走,芈兰要怎么办,那丫头又要怎么办!”刘伊狠咬牙,“你把我带回去,带我回去!我要去找芈兰!” 公主伤心欲绝,羽翼寰又怎会忍心?他温柔宽慰,如当年一般,“公主何必焦躁,圣上不会放着芈兰不管,你回了府,她也会被送入府的。” “不行,那个自私自利的哥哥,根本无法相信!”刘伊说得恶狠狠。 可此时的羽翼寰已将刘伊带回地书令府后门,夜深人静,马童还在酣睡,刘伊的吵闹显得格外大声。 刘伊喘着粗气,不再吵闹,可她不肯进门。羽翼寰盯着她,也是不见她进府便不肯离去。两人就这样你一眼我一眼,甚是沉默。 忽然间,刘伊的鼻子酸了。她紧紧闭起双眼,嘴唇微微颤抖,却是上前拉住了羽翼寰的衣袖,“我不问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我只问你,为何只救我一人!” “公主,结界已破,这不是救。”羽翼寰说得温存也心痛,“只是想讨个公主能休息的地方,不想再让你面对那些血腥,静静心而已。” “静什么心!”刘伊大哭,“那些个人不是我杀的?那些个血腥不是我做的?你以为拉我逃出来了一切就结束了?”刘伊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恐怕今后的每晚,我都不知自己会做多少噩梦,我都不知自己还能记得自己多少的良心!” 一语毕,刘伊瘫软坐在地上,双颤抖,泪如雨下。 羽翼寰无话可说,更无言可对。他只静静看着刘伊跪坐与地上,将黑衣脱下披在她肩上。保留的温存让刘伊原本即将袭来的放声大哭痛着憋在了心里,可羽翼寰却轻轻抚摸着刘伊的脸颊,紧紧将她拥入怀。 他轻声对她说道,“世间多半如此,公主若想改变,就先适应它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红袖飘香似故非故 定 () 不知何时,永安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色青灰,暗压压的,沉闷不已。 羽翼寰一生黑衣从红袖院后门悄然而入,水滴在地上,他赶紧用沙土抹去。 永安是鸿昊的都城,往北是厚重的皇城,往南便是软语的碧池。羽翼寰所躲藏的地方叫做红袖院,就位于碧池之边,也是当地最负盛名的名楼妓院之一。特别是它那后方正对着的曲江池,池一红楼,楼薄纱飘飘,与碧池水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红袖院的老鸨名叫斟沁儿,长得标致,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要说没故事,又怎么能收留了这羽翼寰和他同伴希起这样的‘叛军’呢? 羽翼寰刚踏入后院,楼上的斟沁儿就对上了眼,忙问道,“今个儿回来得可有点晚,事情可还顺利?”她叼了一烟斗站在楼上,一袭红衣甚是惹眼。 羽翼寰抬望一眼,摇摇头以示回答。 “又是这样?我怎么听说昨日宫可是灯火通明,那些个什么白龙族的禁军啊都出动了,还以为你得了呢!” “有些许失策之处。”羽翼寰听似失落,他走进屋子,脱掉蓑衣,一边抖落身上的雨水,“世事难料,妘和非等闲之辈。” “他要是等闲之辈,风曦就不会连华曦宫都回不了啦~”斟沁儿似笑非笑,言语间好不凄凉,“正好,玄英想找你下棋,你就陪她几句,也算宽宽心吧。” 羽翼寰停下了整理衣衫的双,似有困难。要说这柳玄英,可是永安当今的头牌,,一双杏眼一弯月眉,再加之眼角一颗欲引还拒的泪痣,都惹得客人络绎不绝。不要说男人,就连女人每每见到她都挪不开眼,移不动步子。更不得了的是这位柳玄英还是难得一见的才女,琴棋书画上得轻而易举。尤其是那围棋,更是喜好得不得了。斟沁儿说了,她这样的美人专为官家准备,卖艺不卖身。 可就这样的美人,自从羽翼寰来后就再不找他人陪着下棋了。 斟沁儿是明眼人,她哪儿能不知道柳玄英的心思。可羽翼寰也不是糊涂人,可他却偏装得糊涂,宁愿傻着。 “哎,我可说哈,你和希起两人吃我的住我的,总得有个交代不是?希起都去送姑娘回乡了,干了点正事儿,你可不能什么都不干!” 羽翼寰哭笑不得,“我说沁儿姐,之前小姐们琴艺棋艺c诗歌绘画都是哪个教的,我怎么偏偏就没干正事儿了?” “哎哎哎,你可别打马虎眼。”斟沁儿急忙下楼,她就怕羽翼寰给跑了,“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您还能指哪个?” “你说呢!”斟沁儿白了他一眼,“玄英多好啊,眼下虽是贱籍,可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配你还不够?!” 羽翼寰轻轻送开斟沁儿抓住自己的,退了后去,“沁儿姐,你知道我来永安不是为这种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可你——”羽翼寰想拒绝了斟沁儿,却没想话未说完,直接被她堵了回去。这一句还堵得极好,几乎让羽翼寰没了话说。 “我就是怕你又找上她!”斟沁儿急吼一声。 这会儿,院子里安静了。沁儿咣当一声将烟斗敲在案上,盯着杵在那儿大睁着眼睛无话可说的羽翼寰,良久,她长叹口气不住摇头。 “你俩的事儿呀,我怎能不知道?那会儿你牵着她从门前走过,我还夸赞说‘这是哪位风韵美佳’的小姐,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可那会儿我也就最多将你看成是她哥哥,更何况你们一是凡人一是龙族,哪儿能在一起!” “此话不用再提。”羽翼寰冷言冷语,他不想再听见这些话,“沁儿姐恐怕是会错了意,我并不想与其怎样。” “你这是回避,你要真有心还不如去教教我们家玄英下棋!” 他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话听着累得慌。要说起她,他昨日才见过,见的还是那个泪如雨下的她。当日她的伤心欲绝还历历在目,现在要他去教别人下棋,他哪儿有这个闲情逸致。 羽翼寰哀怨,“今日罢了,晚些时候吧。” 斟沁儿敲一敲烟斗,看来羽翼寰还真是个顽固之人,怎么也说不通。 比起这些事儿,羽翼寰更在乎希起的下落。他赶忙询问斟沁儿,沁儿说希起昨日就送某位姑娘回了趟老家,今日辰时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红袖院外传来兵器交错之声。羽翼寰和斟沁儿都给吓着了,怕是出了事,赶忙前厅查看。不想只是希起的长矛刺到了地上,用力过猛给通了个窟窿而已。 说起希起,如果黑龙族没有败落,他等家室绝不逊于当今圣上身边的合茂。希起姓希,是名正言顺的黑龙族八大姓之一。当然,既然身为黑龙族,又是练武之人,他的武艺自然在羽翼寰之上。可多年追随羽翼寰和天海,他的粗人脾性也是慢慢收敛了。 希起一看羽翼寰,爽快得很,“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羽翼寰摇头,“没能办成。” “唉!”希起大叹一声,“怎么又没办成?再这么下去,妘和那厮已经发现,恐怕是越来越难办了!” “哦对了!”忽的,希起又想起了什么,他赶忙起身凑紧羽翼寰,轻耳说道,“西皇陛下昨日与我传念,说是月神兵集训结束,你我必须在那之前回去。” 羽翼寰倒吸一口凉气,示意斟沁儿回避一下,关起门来与希起跪在一起。 “时间会不会紧了一些?黑白龙还在西北对峙,华曦宫又无松动迹象” “现在我们要找的几样东西都在哪儿可知道?”希起问得急切。 “龙纹灵玉应该是在华曦宫月非阁。”羽翼寰思忖多时,斟酌道,“西皇陛下的族物血纹龙玉恐怕是被妘和带在身边了。我去宫很多地方找过,都没有下落。打醉了侍卫,说是当时东帝早就进了华曦宫拿走了东西。” 希起一拳敲在地上,“这就麻烦了,难道要我们直接与那该死的东帝对峙不成!” “那龙脉和族长令牌呢?”希起赶忙追问,他焦虑,只希望这两样不要太难取得才是。 可羽翼寰依然愁眉不展,“龙脉和令牌到现在都毫无下落。” “什么!” 希起惊讶得噌地站起来,“龙脉,风子卿的龙脉难道不在宫吗?” “不在,我确实查过了。” “那令牌呢?当时黑龙族被迫退出永安,令牌本该在西帝陛下,可当时为以防万一,他将那令牌给了某个族人,似乎是叫什么典祭。永安没这人?” 羽翼寰再次摇头,“没有。” 希起一阵乱窜,一屁股坐下来,“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这样我们怎么回去交差!” 此时难办,真是难办。羽翼寰也是毫无头绪。 “昨日失败,今日宫是不能去了。”羽翼寰说道,“但我昨日在宫遇见了敬公主,她似乎与东帝有了过节。” 希起眯起双眼,凑紧他脸边,“你说的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敬公主妘含章?” 听见‘臭名昭著’几个字,羽翼寰明显并不高兴,他挺直了身子向后退,移开脸回答道,“她似乎是被妘和逼着杀了几个丫鬟。” “哼!那有什么不正常的,没妘和,她不也杀么?”希起看似放松了下来,他一边脱鞋一边笑道,“前日天海的丫鬟被公开处刑,不就是因为陷害了她妘含章么?这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小产昏睡了五天,起来就把看不惯的丫鬟杀了。恶女之名可不是白来的——” “凡事总有因果,那日她刚醒,怎么可能下令立即处死天海的丫鬟,这分明是嫁祸,你连这点也看不出来?”羽翼寰脾气一来,将杯重重置在案上,水溅出来,竟撒了希起一脸,弄得希起的脸红一阵紫一阵。 这话不能说不对,但从羽翼寰口说出就更是奇怪。毕竟他与妘含章的事世人皆知,即便过去那么多年,也还会令人记忆犹新。 希起瘪瘪嘴,“博昱兄,涵当(希起的字)还是劝你少提此人为妙,缘由么,你也知道的。特别是眼下我们人在永安,说不定哪天就见着了,到时候说都说不清啊。” 兴许是自觉刚才激动得过了头,羽翼寰静下心来点头赔罪,“是博昱刚才过于激烈了,还请涵当兄原谅。” “哎,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就是提醒你要小心,命是最重要的。”希起脱了鞋又跪近了一点,很是忧心,“对了。你说你昨日见到了妘含章,她没发现你吧?” 羽翼寰怔怔跪在那里,许久,他微微点头,“没有。” “那就好。”希起笑道,“唉,就算她没那些个臭名气,可她也毕竟是东帝身边的人。”说着他拍拍羽翼寰的肩膀,千叮咛万嘱咐,“我们还是得小心再小心啊!” 羽翼寰双眼一闭,似笑非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敬文公主妘含章 定 () 永安的神迹华最近不太稳定,时而发亮时而隐形。一般人不会注意,因为平常大都会如此,可羽翼寰却是久久抬望,久久不愿移开双眼。 “看什么呢,下雨了就带把伞穿个衣,别杵在门口的。”斟沁儿把斗笠往羽翼寰身上一放,赶紧推了他出去,“这里可是红袖院前门儿,注意你身份!” 是啊,羽翼寰可是叛军,原又居住在永安,认识他的人不是没有,万一被府兵抓了那可得不偿失。 羽翼寰赶忙乔装打扮一番,提着锦盒出了两步。今天他得了斟沁儿的吩咐,要去街上为姑娘们买胭脂水粉。斟沁儿说这算是之前他不愿陪玄英下棋的惩罚。 永安街上甚是繁华,人们来来往往,西边多得个杂耍,东边来了个卖膏药的小贩。原本这些都不准在东市西市之外,可人家生意太小,进不了那些大地方。这种地方老百姓多,黑龙族多,杂话也多。羽翼寰随意走过一算命先生的摊位,却被这瞎子给喊住了。 “这位郎官,似是有大凶之相啊!”他伸出来邀请羽翼寰坐下,“不来算一卦吗?” 大凶?这对于羽翼寰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现在不正是在这‘大凶’之么? “谢先生,不劳烦您了。”他说完即刻便走。 “郎官留步。”瞎子喊住了他,“郎官如只有一劫,瞎子我也就罢了。可郎官的劫不是普通的劫,更不是一个劫,瞎子我掐指一算,实在是不忍心眼看着郎官就这么走了呀。”说完他睁开眼睛,里面反白的眼珠甚是恐怖,“郎官若不敢时间,还是坐下与瞎子说说话吧。” 羽翼寰怕是再喊被人认了出来,也便坐了下来,“先生如有话,便请快说。” “哈哈,别急。”瞎子从桌下掏出一玉板,玉板呈纯白色,毫无一点瑕疵,质地极好。瞎子将玉板放于羽翼寰面前,问了句,是否对准了头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松了。 一松,玉板便开始了自行震动。这在鸿昊看来并无神奇之处,这很可能是一块附有神龙之力的玉板,如此而已。突然之间,玉板断了。羽翼寰并不做声,只想听听这瞎子要如何解释。没想瞎子也没说话,似乎只想等那震动结束。 第二次,剩下的玉板又断了。羽翼寰微微笑了起来。 第次,断开的玉板俨然成了碎片。 羽翼寰问道,“老先生,这回可说话了吗?” 瞎子点点头,“西边的碎片多,还是东边的碎片多?” “东边。” “那就是了。”瞎子好不得意,可得意一阵又颇为无奈地摇头,“郎官啊,瞎子我不问你姓名。你是个富贵命,但这富贵得险求,所以瞎子不敢问你的名字。玉板能碎了一桌子,说明你劫数甚大,做事一定要小心。东边的碎片多瞎子就再给你提个醒,近几日就不要往东边去了。” 羽翼寰一想,这怎么行。先不说那家卖胭脂的就在东边,万融宫也在东面。他若要办了正事,东面非去不可。这些话他当然不能对瞎子说,但他相信这玉板,瞎子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他今日便不去了东面,听说西市也有上好的胭脂水粉,不如去那儿看看。 羽翼寰庆幸自己来的是西市。未进集市,就听得身边有人议论起了敬公主妘含章。说她的恶名那是再正常不过,可有人还说,自从天海的丫鬟被处刑之后,妘含章就又一病不起了。羽翼寰听得不免巨石压心,想起那日他的确是哄着含章回了地书令府,可她哭得伤心,哭得羽翼寰差点儿就将她给带了走。 可他还是没能那么做,毕竟身份立场在,有些事情做不得。加之妘含章的郎君天海又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现在虽是各为其主,想来他也不会欺侮了她。可骂人的话终究不好听,越传越难听。 有人说,公主杀了秋月还不够,还想要自己的丫鬟芈兰去接替秋月服侍天海,随时监视他。 有人说这不对,因为听说芈兰好久都没回府上,怕是被公主送到哪个妃子身边去了。 再有的人还说,公主小产之后一病不起,如今醒来了成了废人,这不,闹去了宫,杀了淑妃的丫鬟。 这都什么乱八糟的,羽翼寰甚是懊恼。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永安西郊。那里风和日丽花草依旧,空气像是多了无数个精灵,他们是琴键上的舞者,旋转又跳跃。羽翼寰向凉亭望去,那里一片绿意盎然,草儿鲜嫩欲滴,泥土芬芳。羽翼寰看见有人在挖着什么,走近一看,竟然是公主。 她拿着铲子一铲一铲,卷起裙摆,脸上全是黑色的泥土。一旁的芈玲不停抽泣,紧紧拖着个袋子也不说话。袋子里飘来阵阵恶臭,羽翼寰闻出来了,那是死人的味道! “公主?!” 刘伊头也不回,继续铲着泥土。 “公主!”羽翼寰一把握住她的,“你这是干什么,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埋个死人而已。”刘伊面无表情,只用搓掉脸上的污垢,继续干活。 “埋的谁?” 刘伊撇向羽翼寰一眼,静静说道,“淑妃的丫鬟,琴。” “这淑妃的丫鬟为何要你来埋,圣上没有将她送回淑妃那里吗?” 刘伊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哀默如同心死,“淑妃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琴了,连尸首都见不到了。”说着她担忧地望向羽翼寰,“那天夜里有人潜入了宫。圣上已将琴和芈兰的死都归在了那名潜入者身上。说是潜入者分了尸,两个丫头连个头颅尸首都找不见了。” “哈哈,好借口。”羽翼寰不免大笑,言语间充满了讽刺,“不愧是东帝,想法就是周到。” 刘伊也不附和,一人又开始铲起来。只是她虽怒目,眼却似有泪水。羽翼寰放下的锦盒,握住她的,想要替她做了这些个男人的活儿,没想却被她推了开。 “我可以,我自己来。”刘伊的声音略有哽咽,“你说的对,要想改变,就得先适应。我若不铲,眼泪就会下来。眼泪下来了,就改变不了了。”刘伊一边说着,一遍抿着嘴。一旁的芈玲听到这话更是大声哭泣,仿佛是为了不能哭的刘伊而哭。 “公主何必啊。”羽翼寰叹气,他谁都可以不心疼,可妘含章,他却无法他释怀。 “琴和芈兰因为那个莫须有的死法,已经没人在乎他们的尸首了。”刘伊笑着哭,哭着笑,“我答应了淑妃,给琴埋个她生前喜欢的好地方。” “公主一片赤诚之心,想必淑妃也能体会。” 刘伊摇摇头,眼却突然充满了坚定,“但是芈兰,我一定要将她葬在大明山,那是她该得的!” 羽翼寰愣了,毕竟大明山并非普通的山。大明山是皇家圣山,更是龙族修炼圣地。那里拥有整个鸿昊最充沛的灵力。预想取之,必先予之。如此浓郁的龙气之地除却外围龙族设置的结界,最致命的也同样是浓郁的龙气。龙气,对于功力深厚之人来说是宝,对于能力不足者,则是毒药。加之大明山上分五段四阶,不同段内环境各不相同。除非修为足够之人,其他人根本无法进入。 羽翼寰深知公主的本事,她的那点能耐也就勉强能进到山顶的紫云洞,可那时的她身体早已被累垮。 可就算抛去这些不说,羽翼寰也从未听说过除皇家之外的人能够葬于大明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公主可知大明山非一般人能进,更非皇家可葬。” “我知道。”刘伊毫不退缩,“但我就是要说服妘和。” 说着她笑了起来,笑得悲哀,“既然人都是我杀的,也该由我给她挑个好地方。” 羽翼寰默不作声,她知道公主可能永远也无法就此宽恕自己。既然如此,他羽翼寰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刘伊毫无准备便上前送死。 “公主可还记得大明山的五段四阶?五段,皆有以往死去之龙族的魂魄幻化而来的神兽守卫;四阶,正是大明山神树落根之处。落根之处龙气旺盛,易于恢复。公主可以好好斟酌。”羽翼寰嘱咐。 “嗯。”刘伊微微点头,她并未想到羽翼寰竟会对大明山如此清楚,他明明只是一凡人,不可能去过那里。 “那你呢,你来了又是为了什么?”刘伊问道。 羽翼寰转过身,很是诧异。忽而,他想起了之前那算命先生的话,想来这兴许即使缘分在作怪,他哭笑不得,却也不免摇头称赞,“有人说,东边是凶,我便往了西边来。”说着他走近了刘伊一点,温柔地看着她,“如此看来,西边能是‘吉’,都是因为有你了。” 刘伊一听,脸颊微红,心感念,却有悲哀,“只可惜世事难料,缘分怕也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了。” 刘伊说,她要感谢羽翼寰。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在痛苦之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这个世界,不会允许她再做一名凡人。 刘伊说,她必须赶紧拾起的剑,学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高贵的,白龙族公主。 而这名公主的名字,便是妘含章。 “是非善恶,就让他人去断吧。”刘伊咬着牙,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好似正为了应和这些晶莹的泪珠,永安原本流光肆意的神迹华,也暗淡了结界,成了灰蒙蒙一片。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定 () 刘伊回到府,地书令府上下一片静默,看来芈兰身亡的消息已经众人皆知了。家丁们寂寥地打扫着前院,乌先生立于正堂之旁,像是对着一颗榕树感叹不已。刘伊左看右看却不见天海,便问及乌先生。乌先生只说天海一早被喊去了宫,还奇怪公主怎未见过他。 刘伊心头一紧,这就算不是坏事,也绝非好事。这几日接连着发生了那么多事,天海又一大清早地被喊进了宫,所为何事怕是谁都说不准。这让她忽然联想起前日的早晨,当她去找芈兰时也是这副光景,芈兰也是被人喊入了宫,而后就 乌先生一眼便看出了刘伊的心思,忙劝说她稍安勿躁。他说,天君被喊入宫恐怕是因西北的战事吃紧,得需他商讨而已,应无性命之忧。刘伊这才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 但她仍然决定去宫一趟。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芈兰的事。 乌先生不解,刘伊便将事情告知于他,解释与他听。乌先生本以为芈兰和琴的死都是那位潜入宫的黑衣人所为,听得刘伊这么一解释,大为吃惊。可他又深知妘和的脾性,他的确是会逼迫人做出这种事情来。可刘伊进宫为芈兰一事,乌先生却极力规劝。 “乌某还是劝公主谨慎为妙,此等事不宜再去找圣上。” “我不去找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芈兰的尸首被他们随意丢弃?!”刘伊双颤抖,怒目圆睁,“当初我出宫时就已令他门谁都不许碰那两人,琴我带走埋了,剩下的芈兰我总得安置个地方。” “唉,这种事公主何必自己动啊!”乌先生急得的木杖敲在地上嘟嘟直想,“要知道,不该你做的事情,你做得越多,越容易落人话柄啊。” 刘伊低头,她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可芈兰的尸体她可以不亲自处理,但芈兰的安葬地她却一定要过问。比起之前的那一点,这一点更是让乌先生头疼。 刘伊想要的是把芈兰葬在大明山。可大明山是一普通的山吗?就连羽翼寰这位‘叛军’都知道,那里可是皇家禁地。 “公主啊,眼下是多事之秋,您要将芈兰葬在大明山,这分明是破八百年来的祖制,是不可触及的啊!”乌先生在院走来走去,“更何况芈兰也是八大姓之一的芈姓后人,八大姓都有自己的聚居地可葬,她与任何妘氏族人都非亲非故,芈家与妘家也并非明面儿上那等的好关系,他们也不会想要芈兰葬在大明山的!” “乌先生说的是。”刘伊并不准备争辩,只是她已决定,誓不反悔,“可那日秋月是宗正寺判的刑又要如何说?宗正寺只管神族事物,秋月一凡人的下人,哪里来的与神族龙族沾边?” 刘伊这样一问,乌先生搭不上话来了。 “既然有人想让伺候神族的丫鬟也进入宗正寺管辖的范围,那我至尊长公主身边的八大姓之一的丫鬟,又如何不能算得了与妘家有亲密的干系?” 刘伊转身,“皇兄若也要这么说起,含章就如此回答,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乌道含缓慢走来刘伊身边,拐杖的声音不急不慢。他不好随意触碰公主,便在她身边低头倾身,重重嘱咐,“公主切记,理大不过天,打不过权。就算公主再有理,圣上依然是圣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放弃了,不要去找他了?”刘伊气急败坏,哼地一声转身不理他。 没想乌道含摇摇头说道,“非也。乌某只是提醒公主,就算要去,要找圣上,也千万不要带着气过去。你可知,他令你杀了人才破结界是为何?不就是想你对凡人c对下人的包庇吗?你若执意硬顶,就是要将芈兰葬在大明山,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刘伊下意识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她明了乌先生的意思,也给自己泼了泼凉水静静心。妘和她肯定要见,但说法做法的确需要商量。 那一天她去见圣上时天海还未归,自己也再没有穿粉色襦裙。她依旧一袭绒衣,腰间刀剑不离。经乌先生指点,含章目的未变,但却沉稳了许多。她说她的目的依然是去万融宫说服妘和还了芈兰的尸首,并同意将她安置在大明山。 几步踏进万融宫,宫人说陛下此时正独自一人在含朱院休息。含朱院离自己未出嫁前的寝宫芳菲阁相临,两人经常是这样相邻而居,有事没事的就走动一下,那光景还真是令人‘怀念’。 “陛下,公主来了。”宫人在宫门前通报了一声,便款款退去。门无人自开,一道白金色流光随意穿过刘伊身边,于前引领她前往妘和所在之处。流光在一高挑的白衣男子身边悄然逝去,他长发披肩,冷面深目,捧一本书,正目不斜视地细细品读,好似周围的物不是物,人也不是人。 “竟还要朕施了法来引你,你是什么封侯大将吗?”妘和也不看她。 刘伊明白这就是白龙之力,可惜她没有,她以为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悉数猜尽了。她面无表情,跪地行礼,“今日叨扰,望圣上见谅。只是含章想着前些日子府上芈兰的尸首还未领回,今日特来请求取回。”她已学乖,并不为妘和的冷落生气。相反,刘伊礼数周到,双目直视,无不体现出恭敬之意。 “这还不好办,就在你的芳菲阁,你自去取便是。”没想妘和依然不加理会,自顾自翻看书籍。 妘和心清楚得很,含章虽恭敬,但这恭敬之还带着对他的冷漠生疏,一句‘圣上’而非‘哥哥’就已明了。 “谢圣上。”刘伊再拜,双目炯炯,“取回芈兰尸首之后,含章想把她葬在大明山,还请圣上恩准。” 妘和略显摇摆,合了书籍推送入一旁的木案之上。 他转过身来两眼试探,身体前倾,“你不会不记得族规吧?” “含章当然记得。”刘伊屏住呼吸,“白龙族八大姓各有神山,大明山乃皇家禁地,白龙妘氏的神山。各族葬各族,不得混乱。”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提这种要求?” 妘和的反应似乎比刘伊预想的要平和,这是好事。刘伊静下心来继续说道,“芈兰十岁便进宫随我,我之前出访越海等地,她也一同前往,后嫁给天海她也是随我过门。她说过,她这一生就为公主而活。更何况圣上之前不也利用了芈兰的这点来帮我平息小产之事么?圣上也有贴心的人,应该明白含章的心情,含章当她自己人。” 说着刘伊挺起胸膛,正视前方,明目朗口,“嫁给天海的是当今圣上您的胞妹,鸿昊长公主妘含章。既然如此,随她一同嫁入地书令府的芈兰芈玲就都是我妘含章的人。妘家人,当然应该葬在大明山!” 语毕,刘伊胸口微起,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至高无上之人义正言辞的解释,对于她来说可算是一次小小的胜利了。她期待着妘和的反应,又很害怕。突然,她被某种力量推向了妘和,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几寸,近得她的眼里满满都是妘和那张精致柔和,绝色俊美的脸。 “我的妹妹,终于会讲道理了。”妘和笑得开心,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你若想将她葬于大明山也未尝不可。” “真的?!” 妘和笑容满面,“如果你有能力保存她的尸首的话。” “此话何意?” “你可知其他氏族对族人葬于大明山是何态度?” “他们不太愿意?因为既然有自己的神山,当然是葬在自家的好。更何况芈家与我们也不是很好。” 刘伊眼神飘忽不定,妘和一托腮看得欢快,“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刘伊瞪大了眼睛。 “神山之上龙气旺盛,各阶之都有神兽。神兽由原先死去的龙族魂魄聚集而成,八大姓的白龙都强大无比,一旦死去葬于神山,也就成为了这些神兽的食粮和神力增长之来源。试问谁家会愿意将自己的人为他人作嫁衣裳?” “你要以刚才之名义将芈兰葬于大明山,朕不反对。但你可知她的尸首若没有一处合适的安放地,一进大明山就会被神兽吸干。这样你也愿意?” 不,这当然不是刘伊想要的,她要芈兰以龙形好好躺着经过百年,千年!如果被神兽吸干,那还算是安葬吗? “芈兰可以安葬在我的陵寝之。”以含章的记忆刘伊知道,自己是长公主,她和妘和的陵寝都在大明山之内,这也是刘伊一开始就打算做的事:芈兰将先于她安葬于公主陵寝之。 此话一出,不想妘和却大笑起来。 “你以为只要是氏族之人,谁都能在大明山有陵寝?” “我毕竟是长公主,圣上难道会因我嫁于了凡人,就不得我安葬于大明山?”刘伊试探,她知道在她的那个世界,古代的时候总是这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眼下不是那里,她在鸿昊,一切都与之前不同。 “你能不能安葬于大明山,与嫁于谁毫无干系。”妘和向后一靠,似笑非笑,“只与你的能力有关。” “何意?” “要想神兽守卫你的陵寝,你必先要有足以震慑它们的段。否则,你那陵寝就是他们的窝,而已!就算有,将来你和芈兰都葬在那里,都只剩被它们吃干抹净的份。” 说着妘和张开双臂,喜笑颜开,在他身后竟然赫然展现出一番大明山郁郁葱葱的景象。 “你看这大明山之上,皇家陵寝屈指可数!”说完他盯向刘伊,嬉笑起来,“明白原因了吗?能不能留,还看你自己而已。” 刘伊将背挺得笔直,双合掌放于腿上,正襟危坐。 “圣上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含章是圣上胞妹,也理应如此。我既然已决定将芈兰视为妘家人葬于大明山,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刘伊的声音掷地有声,句句磊落。 “决不食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芈氏族人扣门讨债 定 () 妘和似有惊觉,竟盯着妘含章良久,“朕的妹妹开始不像朕的妹妹了。” 刘伊淡然,“那像谁。” “开始像风子卿了” 听见风子卿个字,刘伊不免心头一紧,这该就是妘含章所杀的煜珑公主。只是她再想想起些当时的场景,却发现记忆模糊。刘伊摇头,怕是妘含章还没有把全部的记忆都放给她。 “像她不好么?”虽然没有当时的具体记忆,但刘伊从妘含章所有对风子卿的回忆里知道,这是一个潇洒大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还有她的矢志不渝,都无不令以往的含章敬佩。这样的女子,难道妘和会讨厌么? “不只是有一点,你不该学她。” “哪一点?”刘伊问。 “自不量力。”妘和说得铿锵有力,他很少如此说话,以前从来都是和蔼可亲,“你可知你的一句‘决不食言’可是要堵上性命?那不是鸿昊的别处,那是大明山。以你现在的能力,去了就是送死。更何况还有芈家,朕不会拦你,但也无法阻拦芈家带回自己的人,这些都得你自己面对。”说着他罕见地收起了笑容,更是罕见地显露出担心之色,“这些,你都可想好了?” 正在此时,宫外人声传来,说是合茂觐见。妘和一个传字,合茂小步上殿前来。他走过公主,低头行礼,眼神也略显担忧。合茂与妘和耳语几句退后一旁,妘和并未让他先退了下去。刘伊眼看此,预感可能是有事。可她还没回答妘和,也不甘就这么退去。 “含章还是那句话:决不食言。虽说的确有些自不量力,但含章会想办法。听圣上刚才所言,圣上并不打算帮助含章?” “哈哈哈~”妘和不禁开心地笑起来,刘伊此话明明透着求人之意,却是趾高气昂,没半点低头的意思。更何况她嘴还一口一个‘圣上’,这架子还没放下,“朕不好出啊~不过——” “妘和小儿!” 忽的一阵大风刮进含朱院,殿内碎叶泥土漫天飞,刘伊差点被吹了趴下! 这是什么情况,刚才的自己确实没有出现幻听?她似乎听见有个人喊坐在龙榻上的那个男人为‘小儿’? 随风而来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掌,它轰然出现在大殿上方,眼看一掌就要拍碎正跪坐在殿上的人。刘伊惊得心脏都停止了,就像看见了d全息影像一样。要不是妘和快速伸出一龙尾抵住掌,她怕是就要这样被碾压成白纸了! 这到底是谁,公然挑衅东帝不说,还顺带着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咚——地一声,权杖置地。刘伊回头,一位白发老妇人身穿土黄色长袍,威严肃穆,器宇轩昂。刘伊斟酌,虽然用器宇轩昂来形容一位女性似乎有些唐突,但她实在说不出那种感觉,她就像是一位女将军,身份不容置喙。 但就在眼见的那一刹那,刘伊认出了她。如果妘含章的记忆没有出错,此人便是芈兰的姑奶奶,现今芈氏一族的族长芈太姬。刘伊心咯噔一声,这芈太姬可不是一般人,那也是出了名的风风火火,能征善战。 她叫妘和小儿,那确实是无可厚非了。芈太姬历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就连族之人都是怕了她的。 “妘和小儿,你到底要老妇等多久!”说着她看向刘伊,眼神犀利,“你们妘家的家事什么时候不能谈,非要让我这个老太婆等你们拉完家常才行吗?哼~‘唯一’的皇帝还没做几年呢,你们就如此嚣张?!” “太奶奶您来啦,妘和只是想请您稍等一会儿而已。我们聊得可不是家常,说的正是芈兰的事。”妘和赔笑着亲切称呼,看来他也是不敢得罪这位老族长。 “怎么,你们讨论我家兰儿什么了?”芈太姬眯起双眼看向一旁跪着的刘伊。 刘伊忙起身转行跪礼,低头解释道,“妘含章见过太奶奶,给太奶奶先赔罪。” 说完大殿一片安静,芈太姬什么也没说,好似还在等待着公主解释。刘伊尴尬,赶忙接话,“是含章没能保护好芈兰,才让芈兰遭遇此祸,还请太奶奶责罚!” “哼!”权杖在刘伊眼前咚地一声落地,震得她的耳朵发麻。 “我老太婆当时真是太心软了,就不该让兰儿去什么公主身边!当时是体谅你们两人只身撑起妘家,不容易。现在好了,妘和你争气了,宫除你以外再没有第二个皇帝了。”言谈间,芈太姬满眼沧桑,感叹道,“我知道通天宫不是好待的地方。”言此,权杖一指妘和,“你说的那个什么被潜入者杀害的说法,我信了。我只要回兰儿的尸身,其他的,我老太婆不想知道,也别无所求!” 好一个不想知道,好一个别无所求!她其实并不相信芈兰是被潜入者所杀,但她不计较,说明她并不打算与妘和对峙,更不想牵扯进通天宫里的事。刘伊钦佩地看向这位英气逼人的老妇人,不免心生敬意。 妘和笑道,“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太奶奶,这不是难题来了么,我家的妹子一直当芈兰是自家人,正在与我说道,希望将芈兰葬于公主陵寝呢!” 芈太姬瞪大了眼睛看向刘伊。 刘伊见状,再拜服,恳切道,“回了太奶奶,芈兰十岁入宫后就一直在我身边,后又随我嫁入了地书令府。多年来,我们一直形影不离,情同姐妹我我把芈兰当自己亲妹妹!”刘伊抬头偷看一眼,芈太姬依然神情惊愕。刘伊又转看向妘和,继续回道,“含章以为,芈兰之前为救我而指正秋月,理应受封,赐赏,以皇室之礼葬公主陵!” 刘伊此前并未与妘和谈过此类话题,更何况受封赐赏这等事只能由妘和定夺,妘含章一长公主,本不该在外人面前先说这话。授予一丫鬟封号和奖赏似乎有些过了,她心里没底,更不敢抬头看妘和的表情。 要说妘和不惊讶,未免太过虚假。但他毕竟是东帝,很快转圜。妘含章的这一说的确出妘和意料,但却也合他意。此等说法,至少可以显得妘家对芈家的重视,只是妘和不太确定芈太姬是否会领情,这还要看她是否有再次与妘家站在一起的意愿了。 “妹妹她如此心愿,我也认为不能亏待了芈家,这样最好。不知太奶奶意下如何?” “哼~”老太一声冷笑,“我看是你们想让大明山的神兽吞了我们家芈兰吧!” “含章绝无此意!”刘伊断然否决。 “你无此意?你有本事保护得了芈兰?你有本事让自己的陵寝不变成神兽的小窝?你当氏族的神山是你玩乐的后院!” “噗~”妘和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不就是自己刚才对刘伊所说的话么?那时她还义正言辞,现在可好,又被芈太姬如此直接地质问了一遍。老太说话直来直去谁都拦不了,这公主以后可有的习惯了。 妘和一笑,刘伊也意识到了,即刻满脸通红。她搓着双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本来是想请求妘和的,没想话到一半这位老太太冲了进来。如果眼下当着妘和的面说皇兄可以搞定此事,一来妘和很有可能推脱,二来也很有可能会受芈老太的鄙视,一下子,她都不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还是妘和‘善解人意’,在沉默良久之后,他主动说了起来。可能妘含章毕竟是他的胞妹和族人,总要说一两句话的吧。 “先不说这个,受封,赐赏这些,太奶奶您没有异议吧?” “我说了,我什么也不求,只要芈兰!” 一句话,原本该是笑脸相迎的妘和也是吃了闭门羹。但这个回答很明显,说明老太眼下根本不想与妘家站在一起,这让妘和很受打击,也是最令他头疼的事。妘和眨眨眼睛,犯了难,“太奶奶这是何意?该赏不赏,我这皇帝做得也不就到头了?” “你?”芈老太话锋对准了妘和,嘲笑道,“两年了,距离风曦被赶出永安足足两年了。可眼下鸿昊依然是民怨四起,你的通天宫前几日还遭人潜入,这样的你还如何在这宫做得安稳?”芈老太句句穿心,这不就在说妘和无能么!刘伊坐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虽不是指她,可她也是妘家人,这话她听得着实来气! 不等妘和开口,刘伊愤然回击,“太奶奶此言差矣。鸿昊八百年来都是二皇共治,打破局面尚且不易,更何况维持改变之后的局面了。我们的确是将黑龙赶出了皇城,可圣上仁慈,并不准备将黑龙族赶尽杀绝,他们想要扳回局面再正常不过。可即便如此,永安依然太平,两年来,更无黑龙族敢只身挺入宫刺杀圣上。”一丝笑容划过刘伊脸庞,她看向老太的眼神带了点不羁,“只是一次潜入就让太奶奶对圣上那么担忧,太奶奶是不是言重了?” “含章,住口!”妘和一声呵斥,转而与芈老太打趣道,“太奶奶担心的是,妘和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可妘家还是担得起白龙族执掌。”这话妘和虽陈恳,却是带着一股狠劲,“更能同时担得起黑白龙族共同的执掌。” “好!”芈老太也不是一般人,妘和的一句话吓唬不了她,“既然你们妘家兄妹都如此有信心,那我芈太姬就信你们一次。” “谢太奶——” “先别谢得那么早。”刘伊正想拜谢,芈老太一拒绝,“只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亲自测一测公主的实力。” 刘伊一听,心一紧。 “怎么测法?”妘和问。 芈老太看着刘伊笑道,“明日午时,长乐宫康乐殿前,我希望公主可以当着百官的面,接我这也快要尸沉神山的老太婆十招。只要公主能够做到,我就相信你们真心想要安葬芈兰。” 十招!刘伊听着简直要晕过去。芈太姬的能力,妘含章的记忆清清楚楚,那即便是妘和也是要认真对待的人物。可是以现在刘伊功力尽失的情况,她恐怕连芈老太的一招都无法接下。 “哈哈哈~”妘和先笑了起来,颇为头疼,“太奶奶,您这可有欺负小辈之嫌。谁都知晓您的能力,那一招,可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的。您却要含章接十招,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我记得你以前能接我二十多招,含章是长公主,我只要求十招,这还算苛刻?”说着她眯起双眼看向刘伊,“如果连十招都接不了,就更不要说面对大明山神兽了。这还要我如何相信你们?” 一语毕,竟是堵得刘伊无法辩驳。 “好,就明日午时。”眼看无法推脱,刘伊一咬牙,硬是接了下来。 “含章,你” 妘和想说什么,可刘伊却没能给他会。她看向老太,眼闪着光亮,“如果不接,不止含章,恐怕连妘家也会被太奶奶您看扁了。太奶奶,我不如您,但我依然接。我是想您知道,妘氏不是胆小之辈!” 刘伊一席话,铿锵有力。她知道自己是在逞强,任何人都知道。可眼下除了程强,她还有别的办法吗?芈太姬的话她听出来了,如果连白龙族自己的大姓都不拥护妘家,妘家这个皇位就真的摇摇欲坠了。这已经不只是芈兰尸体的问题,是她和妘和两人的性命问题,鸿昊的安宁问题。 这十招,她必须接。 芈太姬笑了,开怀大笑。她竟向刘伊作揖,眼带着欣赏,“不论能力,公主的胆色,我老太婆欣赏!那么明日午时,我老太婆会先赴康乐殿前,静待公主到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决不能输的大赌局、一 定 () 含朱院灯火通明。 妘和上座,一扶额,头痛无比。左合茂,右董玄,皆是含朱院幕僚,刘伊与妘和正对,席地而坐。 明日午时,刘伊就要与芈太姬对决于康乐殿前,可事实是:刘伊根本无法使用神龙之力。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赌局,大敌当前,刘伊只能直言不讳。她老实告诉妘和,自己自从醒来之后,虽然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但神龙之力依然无法恢复。 妘和听闻重重叹一口气,他不得不出,他也输不起。 合茂的意思是,眼下只剩不到八个时辰,但没有人清楚公主为何失去了神龙之力。当下最好是赶紧布置人,以防不测,“圣上,明日朝会已时就会结束,我看还是把己贤将军的行程推后吧,让他在朝会之后赶紧位置雷霆阁,那里离康乐殿近,方便接应。” “圣上安排己贤将军和天地书令前往西北张洲是为支援战事,战场情势瞬息万变,先尤为重要,董玄对此不附议。” “董玄,公主要是有什么危险,难道会比西北战事的影响来得小吗?” 妘和摇,示意两人不要再说下去,“换一个人,己贤不能动,他还得按时出发。”他盯着含章思索片刻,忧愁地叹了口气,“合茂,就你吧。虽说要挡芈老太你可能吃力了点,但你本就是禁军统领,身份也合适。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再不济不是还有朕在么。” “圣上,怎么能让您亲自出?”合茂惊觉,拜服在地,“合茂就是死也要保护好公主和圣上!” 妘和微笑,招让他即刻做准备,“朕明白,但朕可不想你也有什么差池。时间不多了,你赶紧去布置,把禁军都用起来,务必隐蔽但到位!” “是!” 合茂赶紧退去,剩下董玄c刘伊与妘和人。既然妘和已经做出了判断,刘伊也略微安了心。她如黑夜一般静默,只是端坐于他们之倾听。 只剩下八个时辰了。 没有听见他们谈话之前,刘伊还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在芈太姬离开含朱院的一刹那,她感觉到殿的空气都变了。她看向妘和,发现他已然是痴呆木然,完全没有了往常的闲适。她轻唤他的名字,他却什么也没听见,立即让合茂喊了董玄进宫来。董玄到达含朱院时本已是就食之时,可东厨却被拦在了含朱院外。 合茂知会他们,先把饭菜热着,等! 到眼下,刘伊和位都还是肚子空空,讨论至此。 刘伊从未见过妘和像现在这般严肃急迫,她终于意识到‘只剩下八个时辰’是何意义。这意味着这一次,她很可能真的只剩下不到八个时辰的命了。刘伊暗自冷笑,从前世的刘伊到今世的妘含章,看来死神一直都还未放过她。 与此同时,在永安的红袖院,也有一人第一时间得到了公主要与芈太姬比试的消息。 线人急急忙忙出现,还在曲江池心岛上运功切磋的羽翼寰和希起在听到消息后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羽翼寰还因为太过震惊瞬间停止了运气,直接被希起一矛挥在腹部,打出去一丈多。幸得有西帝风曦亲自加持的灵玉,否则势必重伤。 “这如此儿戏!”希起忙去扶起羽翼寰,可他还没站稳就愤然骂道,“芈太姬是何人物?当初黑白龙对峙,她一人就杀了黑龙族八名将军!那将军的能力哪一个不能与希起你比!要现在的妘含章接她十掌,那不等于找死?!” 羽翼寰一向温尔雅,甚少如此激动。此番激烈,希起看得诧异,却又是无奈。要知道,在他看来这明明就是一件好事。白龙族自相残杀,这不是好事还能是什么?!他原本还想拍称快,谁想羽翼寰却大为光火!希起不好说什么,他知道羽翼寰与妘含章有那么一段,感情这事不是说没就没的。 “不行。”羽翼寰摇头,一把抓住希起的胳臂,“我得去宫看看。” “你疯了吗!”希起甩开羽翼寰,两眼充满了愤怒,“你这是干什么,找死不说还要帮助敌人?!我看你是为那女人都快连爹娘都不认了,你去,不是被妘和刺死就是被芈老太婆一掌拍死!可你这死得很光荣啊,哈,为了救个敌人而死!” “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希起甩开长矛对准羽翼寰,怒吼道,“今你要是敢去,我还不如在这里先刺死了你,再回去向陛下交代!” “公主不能死!”羽翼寰大吼一声! 希起瞪圆了眼睛,长矛停在空,不肯松。 “公主若死了,天海和乌先生就没有了支撑,除妘家以外的白龙族势必会对其群起而攻之!没有姻亲,妘和就是想不动天海,也抵不过所有的白龙氏族!陛下在永安最重要的这两颗棋子——将被一一吃掉!现在四样关键物,我们一样都没拿到,再损失天海和乌先生,就凭我们要如何挽回局面!” 羽翼寰喘着粗气瞪希起,字字重迹,“妘家现在还不能倒。” 希起沉默,良久,他问道,“你敢保证,这之没有参杂哪怕一点点对那女人的感情?” 羽翼寰移开眼神,回答道,“不能。” 他知道如果这样回答,希起很可能不会同意他出去,可他不想骗他。 “你走吧。” 希起收起长矛转身离开,不再看羽翼寰一眼。他招招,“我懂你说的那些。但如果有一日你胆敢叛变,我定会亲杀了你!” —————————————————————————— 此时含朱院内的人虽不知红袖院的事,气氛却也紧张无比。董玄仍在,刘伊也是坐卧不安。 “圣上,臣认为剩下的时间还有一件事必须做,或者说无论率有多大,都还是试一试的好。”董玄说道。 “你是说逼出公主的神力吧。” “圣上英明。” 刘伊像是突然被唤醒一般抬起头来。逼出她体内的神力?她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董玄明理,看出了刘伊的疑惑,急忙解释,“当然,董玄只是提议。逼出神力的过程恐怕会有些痛苦,是否施行还要看圣上和公主的意思。” “只要能保住性命,就算痛苦一点也没有关系。”刘伊立马回答,“董仆射请说。” 董玄看向妘和,见妘和微微点头,这才放开说法,“鸿昊历史上也有龙族神力突然尽失的情况,总结有二:一是能力直接被吸走,二是魂魄被束缚。公主的情况看似两者都不像,但硬要说,可能与魂魄束缚更接近些。请圣上直接用‘神眼’探查公主的情况,如果真如此,要不就上大明山紫云洞,直接吸收百年龙气与天地精华,强制冲开已经断开的人龙二脉。” “不行,这样她就死了!”董玄还没说完,妘和直接甩回绝,“那天地精华,就连现在的我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她了!” “还有一种办法,含朱院有龙池,公主十岁前待过的那个。剩下的八个时辰,公主务必待在其。眼下大明山之外神力最强之人就属圣上了,圣上也需在八个时辰之内以龙身c龙魂净化池水,增强池水的神力,以此冲开公主的人龙二脉!” 董玄语毕,四下静默一片。妘和眼神游移,刘伊不知所措。董玄不愧是聪明人,他明白刘伊的茫然是因为不知此事利弊,他也明白圣上的迟疑是因为拿捏不准分寸。既然两位都不知如何开口,就还得由他这位臣子摊开来说。他咳嗽一声,准备把最后的话说完,“此法虽然不及进紫云洞来得猛烈,但却也是着险棋。只是这险更多的是在圣上。圣上要维持住八个时辰神龙之力的全部释放,这对圣上的身体伤害极大,之后还会出现功力大减的情况。但臣猜圣上真正担心的,该是功力大减之后所带来的后果。” “有什么后果?”刘伊急忙追问。 “通天宫结界的削弱。” 董玄字字清晰,声音一下接着一下敲在刘伊的心里,他继续说道,“自黑龙族败走以来,通天宫结界历来都是靠圣上维持,眼下我们与黑白龙族并没有结束对峙,此等情况,公主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刘伊嘴唇微微颤抖,“意味着黑龙族会立即感知到结界削弱并闯入宫。” “没错。但还不止这些。最可怕的不只是削弱,还有从现在到明日午时的八个时辰。圣上要将功力全都维持在龙池里,那么这八个时辰,通天宫将没有任何结界。” 刘伊握紧了双拳,眉心已经拧在了一起,她听出来了这意味什么。敌人尚在,可我方却毫无防守之力。她不禁看向对面那个平日里总是一副悠然闲适的男人,明明平日里总是如冬日般微笑,原来每天都要做着如此负重的事么?她捂住嘴不敢相信。 “不必多说了,就这个吧。”妘和突然站起,披在身上的白袍瞬间滑落在地上。 “圣上?” “哥哥?”一直坚持的‘圣上’终于换成了‘哥哥’,这是刘伊对妘和的敬畏。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累,而又有多强,她今日终于听明白了。 “董玄,朕给你族长令牌。朕与公主在龙池之的八个时辰,合茂调动禁军布置,你就以族长令牌调动永安一切八氏族力量,保护好通天宫。”话语间,妘和已经将令牌飞入董玄心,不容他拒绝。 “圣上!” “切记,一切隐蔽谨慎,千万不要暴露。” “哥哥,这太冒险了!”刘伊也是迅速起身,她不能同意,“你们如果只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和妘家的名声而如此大动干戈,这不是比我死了还要来得危险吗!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死——” 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龙尾重重扇在刘伊脸上。 “你还没资格说这个字!跟我去龙池。”妘和冷冷说道。 刘伊伫立良久,妘和的话不重,可这巴掌却把她的脸颊扇得红肿又滚烫。可刘伊却宁愿再被多扇几下,宁愿妘和对她多吼几句!她不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纠结,无奈,无助?她想骂天,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死了就死了,为何要牵扯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望见妘和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她紧要嘴唇对上天发狠: [含章,你的魂魄若还活着,就给我一点力量吧。算我求求你,一定要将神力释放出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决不能输的大赌局、二 定 () 眼下永安已是深夜,离含光门最近的太平坊内还亮着一盏油灯。灯光暗淡,好比凿壁偷的光。灯光所照之处还有两双猩红的眼睛,芈太姬正与她的孙子芈冉全神贯注,侧耳倾听。听闻几面墙之后似是脚步声堆叠又急促,芈太姬心不免一阵得意:妘含章根本不是她对,妘和为取胜,今晚肯定会在通天宫一番布置。 “哼~!”闭目的老太冷笑一声,摇着脑袋调侃,“看来妘和今夜是不能睡觉喽!” 芈冉双眉早已拧成一团,嘴巴也是歪向一边,一托腮,摇头叹气,“奶奶,妘含章的功力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你说要她挡十掌,是真想杀了妘含章?” “怎么,你舍不得啊?”芈老太右眼睁开一条细缝打量眼前这个在她眼里事事都不争气的孙子,“妘含章那女人,除了脸和身材还有什么?脑袋空空又没德行,你什么眼光啊你!” 芈冉却是不以为然,“我们这样可是窝里斗,给那帮黑龙们看笑话!” “你懂个屁!”芈太姬真想扇这小子一巴掌。就因为这小子一心只想打黑龙,对族事物漠不关心,她才会还坐在芈氏族长的位置上,上一任族长在芈冉这把年纪时早已经任族长十年了! “你那么辛勤打黑龙族捞着什么果子了,啊?”芈老太的权杖不停敲打芈冉的头,“别忘了鸿昊的传统,除皇室以外的八大姓要想出仕必须优于他人四五倍,且还得得到两位圣上的允许才行。” “现在就一位圣上了。” “一样!你还不是在为他妘家打天下!” 芈冉瞪大了眼睛,“奶奶,您这话孙儿听不懂。您是说我们做什么都在为妘家,不该。那妘家不该坐这皇位,您想让芈家取而代之?” “我打你个大头鬼哎,胡言乱语!”这回芈太姬一杖打下去,芈冉一躲开,地上竟被砸出了个窟窿,“说话过过脑子!我们现在取代得了妘家吗,现在哪一姓有足够斡旋十六族的实力?!我是说,你得先出了仕,咱们芈家得在朝廷占个坑再给我想你那个怎么打黑龙的事儿!” 芈冉看着那坑眨眨眼躲在一边,他对地上的坑歪歪嘴不以为然,对奶奶说的那坑也不以为然,“奶奶,您自己都说了,八大姓要想出仕太~~~~~难,既然那么难,你还要给妘家下战书,那咱们芈家人不一辈子都别想出仕了!” “唉!所以说你还很不够啊”芈老太重重叹口气,一双鹰目暗淡下来,“黑龙族被赶了出去,看似我们白龙族风光了,妘和的权利大了,其实他累着呢。一面是黑龙族的折腾,一面是安抚惶恐的凡人,还有一面又要执掌白龙族内部,这分寸哪里那么容易拿捏?凡人原先就向着黑龙族居多,妘和小儿当初为稳住永安的凡人,竟然破鸿昊八百年来的祖制,将妘含章嫁给了天海那个凡人。天海是什么人,那可是风曦那条大黑龙的心腹重臣!他这一搞是安抚凡人了,可白龙族不都炸开了锅,他们哪里能看得下自己的公主下嫁给凡人?”芈太姬的权杖戳向芈冉,问道,“你就说你,你看得下去吗?” 芈冉牛气一放愤愤然,“圣上这事做过了。” “是啊,做过了。所以我们才要做掉公主,做掉公主,天海就没了护帐,妘和就不得不听从族的意见杀了天海。这样他就没有了依靠,此时,不正是我们芈家请求入仕的好时吗?” “可奶奶,您这有逼宫之嫌。” “逼宫?那是妘和小儿一打完黑龙就忘记了自己是黑是白,竟然也开始学黑龙那套重用凡人的错!” 不想芈冉的叹气比芈老太还重,似乎对芈太姬所说的话,讲的理根本不赞同。他站起身将前面的袍子抖了抖,准备去外面与守夜的族人换把,与奶奶的对话他是不感兴趣了。 “奶奶,您看似不计较,其实心思重得很。如今圣上都只有一个了,大家都是鸿昊的臣民,还分什么黑龙白龙和凡人?你要真想让咱们芈家出仕,干嘛不就着公主要把兰妹葬在大明山的事儿,向妘和讨个坑坐坐?你看那董家合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董玄合茂又有哪个不受重用了?再说了,就算妘和一开始不同意,公主肯定支持咱们,毕竟兰妹给她出生入死了。您就一定得用那么激烈的方法?” “你小子——”芈太姬气得站起来直接把权杖丢向已经退到门口的芈冉,直想砸得他喊救命,“你懂个屁啊你,还知道顶嘴了啊你,有你这么对奶奶说话的吗!” 不想芈冉早有准备,半步一挪,转眼间就躲开了权杖。他将握于的权杖扔回给芈太姬,边跑边喊,“我劝奶奶明天还是下轻点儿,含章真要出啥事儿的,还保不住圣上会怎么做呢!” “你个混小子!”芈太姬气得鼻息生烟,龙气之冒,站在那里直戳权杖。眼看芈冉已经跑远,芈太姬不禁喃喃自语,“真是真是糊涂啊,我们的利益事小,白龙的利益为大,一旦凡人掌了国府神族终有一天是要退出鸿昊的。” 芈太姬不能怪芈冉,因为芈冉并不知道凡人和神族最根本的区别在哪里。有人说这还用问吗?凡人能像龙族一样上天入地吗,能像龙族一样百变神通吗?就连凡人的灵魂都不值钱,最多也就能维持神迹几息的时间。可芈太姬很清楚,凡人绝不是如此简单的生物,而她也清楚龙族存于鸿昊的使命是什么。 鸿昊的所有人都是某个国家的幸存者,在那时,龙族或者说神族早就与凡人分界居住,也因一场大战结束了人神混世。可正是因为某一场灾难使得情况有所转,鸿昊成为了幸存者的新生之处。 当一切重新开始,无论谁,势必不会愿意放弃。 只要拥有‘记忆’,凡人要想上天入地,要想百变神通不会是难事!而‘记忆’因某个原因一直被控制在龙族,凡人拥有‘记忆’的少之甚少。可就是黑龙族,就是风曦,竟然放开了这个口子,允许凡人更多地触碰它!这对于龙族来说不无异于自寻死路?现在妘和也想重用凡人,芈太姬怎能允许!既然时间已经给了会,龙神一族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像在原大陆一样,最终人神分割,导致大陆被人类的浊气弄得乌烟瘴气! 所以,天海和风曦身边的羽翼寰与黑龙族同等危险。他们是已经接触过‘记忆’的凡人,天海已被证明有足以掣肘龙族的某项能力。他之前曾经无心杀过一龙族,居反映,他能看见所有龙族的龙脉位于身体何处,而这点就连龙族自己都做不到。至于羽翼寰,目前还无人知道他有何能力,但他和天海都是风曦身边的人,都出自梦血塔这个‘记忆’的核心区,他理应也有某种能力才是。 姜果然是老的辣,羽翼寰要是没有足以对抗龙族的能力也就不敢与希起只身来到永安了。但眼下他着急的是妘含章的性命,芈太姬有杀含章之心,羽翼寰则与其相反,他绝不愿意看见妘含章被芈太姬一掌压于掌下。 羽翼寰连夜赶到地书令府,从后墙直接入府,径直闯进天海屋内,他知道天海这几日都住在府上。果然如他所料,一进内室就看见天海左右忙活,似乎是在收拾。羽翼寰并不多问,他开门见山,将明日午时芈太姬的战书说给了天海听。他原想让天海以妘含章郎君名义入宫戒备,并从旁策应,以‘天眼’看清芈太姬的龙脉,好助妘含章一臂之力。可天海却告诉他,他明日不能入宫。 “你明天不能进宫,为什么?” “我被圣上派去了张洲,明日午时过后就启程,和己贤一起。”天海说着又开始整理起衣物,他就是为这趟行程做的准备,“更何况圣上什么都没有通知我,我擅自入宫,要怎么说?” 羽翼寰蹙眉,“圣上派你和己贤去张洲是为西北的战事?为何会如此巧” “谁知道呢。”天海把衣物往席上一扔,拍拍掸去灰尘,百无聊赖地看向羽翼寰,眼神透着不屑,“博昱兄不会是想潜入宫帮公主吧?” “她不能死。”羽翼寰淡淡说道,“更何况她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哦。”天海推开一空席示意羽翼寰坐下来,自己也席地而坐。两人面对面,只是他还是那个眼神,不屑的眼神,“我是不知道你还惦记那个女人多少,但兄长您也太感情用事了,这事儿对我们不是好事吗?” 好吧,羽翼寰就知道天海也与希起想的一样,没能理解妘含章存在的意义。他耐心地又将对希起说过的话与天海说了一遍,天海理解得很快,他马上同意了他的看法,连连称是。 “兄长说得有理。”天海琢磨,“可您是不是把妘含章想得太重要了?她不是子卿,对旁人没什么影响可言。” 羽翼寰看向天海,他的眼里依然毫无感情。这说来也正常,天海所爱的风子卿就是被妘含章所杀,他自然不会对含章有什么好感,羽翼寰理解。可他笑天海,天海刚才的这句话明显也是在意气用事。 “你非要等到白龙氏族对你群起而攻之了才相信妘含章有没有用?”羽翼寰摇摇头,“说我惦记,你自己不也没放下?” 天海无话可说,瘪瘪嘴。 “但兄长想过没有,你会担心,圣上也会担心,而圣上的担心绝不会比你少。他要保住妘含章的性命,势必会替其运功,如此看来,今晚的宫界肯定会变弱,这岂不是我们闯入皇宫的最好时?”天海紧紧盯住羽翼寰,郑重其事,“兄长今晚通知所有潜伏永安边的黑龙族待命,联络西帝陛下,随时攻入宫诛杀妘和。妘和一死,白龙族群龙无首,不正是我们打开城门重新迎接黑龙族的大好时!” 天海眼点点闪亮,他发自内心这么想。羽翼寰的眉心始终没有展开,他看向天海良久才问道,“师琰(天海字号)为何会认为事情可如此简单?妘和弱,他也会派人重兵把守;永安有黑龙族势力,可我们没有族长令牌,如何调令各方?陛下并没有要我们杀了妘和,妘和也绝非你我想象的那么弱。” 天海很是不快,虽说羽翼寰是自己的义兄,可他总是泼冷水。天海的眼神不情愿地瞟向他,也不情愿地同意他的观点,更是不情愿地承认自己确实能够帮助到他。 但他还是不能如羽翼寰所说,赴宫支援。 “为什么?”羽翼寰心急如焚,眼下只有天海的天眼可以一击致命,其他再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了! 天海从旁推出一黑盒,打开它,将其的敕令抖落出来,很是无奈。 “圣上刚来的敕令,令我明日午时过后即刻与己贤一同启程,午时之前点阅完所有的辎重车马。”他将敕令交到羽翼寰说道,“圣上肯定是怕我们因此事耽搁,怕我们明日午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羽翼寰将敕令捏作一团,纸团落入地上,他的心也落进了无尽深渊。忽的,他迅速站起,扶在剑上。 他把披发扎起来放于脑后,转身说道,“我自己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为通二脉痛不欲生 定 () 如果真如天海所说,宫界会在今晚减弱,那今晚就是潜入宫的最佳时。羽翼寰黑衣蒙面,在宫外静待时。但此时何时会来,却还要看妘含章何时愿意下水。 要说妘含章,明日午时眼看就要来到,她却杵在了宫池边的凉亭之内,迟迟挪不动步子。 按照董玄的说法,妘含章想要恢复原先的神龙之力就得打通人龙二脉,此时,妘和和妘含章都需要以龙形潜于宫池之。无奈的是,眼下公主既然不能使用龙力,自然就不能化为龙形了。不能化为龙形,就只得以人形潜入池水之。 刘伊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呼吸,毕竟她是个凡人嘛,却被妘和一个命令给惊着了。他居然对刘伊说:你得脱光了再下水。 刘伊差点儿没因此摔个跟头。这是要她一黄花大闺女脱了衣服和一大男人同时在一个池子里? “那个真的要脱吗?”她面露难色,被两旁的宫女搀扶着,不愿意出亭。 妘和在前,她在后。既然是龙族,妘和自然是听见了刘伊的问题,只是他不给回答,直往前走。他向后招招,两宫女便开始替刘伊宽衣。 “哎哎哎,等下,这是要干什么!”两宫女很快就褪去了刘伊的外衣,两条修长白嫩的臂露于莹莹月光之下。虽只是露了两条臂,可刘伊毕竟是在一个穿衣都不露臂的国家,自然是略感害羞。 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宫女却还没闲着,继续帮她松了腰带。这回她可不依了,腰带一松褙子就没啦,那还不露光光,开什么玩笑。 “哎呀,住!”她打开两宫女的,一面大声问前面的妘和,“就是打通人龙二脉而已,到底要脱到何地步?” “脱光。” “脱脱光!?” “就是一丝不挂。” 刘伊瞠目结舌,他在说什么呢?她可是他的亲妹妹,哪有哥哥逼妹妹脱光的道理?!虽说是妘和妹妹的是妘含章,不是她刘伊就是了。 “男女授受不亲,哪有哥哥逼妹妹脱光的道理?!再说了,我们我们还得在一个宫池里呢,这这这怎么说得过去!” 还没脱光刘伊就羞红了脸,她迟迟抱住胸口不愿松开。两旁的宫女噗嗤笑出了声,只听远处的妘和轻轻叹一口气,让她们退了下去。 他背对着刘伊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衣物会阻绝池水的龙气,阻绝我的发力。你如果能以龙形入水,本不用这么麻烦。但你不能,就只能光着身子进去。” 理的确是这个理,可刘伊还是死死抱住双肩,嘟着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就算是自己的哥哥那也是个男人,这谁来都无法接受的嘛! “你若再耗下去,命不久矣。”妘和不催促,他已来到龙池之边。宽厚的肩膀,披肩的长发,撒上月光,只是个背影就足以令多少女子倾心,如果不知道他的做事段的话。 “朕虽安排了合茂适时接应,可他也不是芈太姬的对,你别指望他能将你毫发无损地救下来。你的功力若还像现在这样,那朕就是在拿他给你陪葬,你们俩都得死。” “合茂定是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可你呢?脑袋里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妘和的两句话一说,刘伊竟是羞愧难当。人都要死了,还在别扭这个别扭那个。眼下是什么时,眼下最着急的不该是她自己吗?所有人都在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努力,可她却还在乎什么脱不脱衣?她责怪自己,紧要关头怎么会如此拎不清? “我错了。”刘伊放开自己解开腰带,锦衣滑落的那一刻,她还是羞怯,但她没有办法,她不想再死一次。 “含章毕竟是女人,有些事还是会感到害羞,还请哥哥不要介意。” 刘伊两颊飞过红云,声音如蚊子一般小。可她相信妘和听见了,她看见了他的侧脸,嘴角带过一丝微笑。 “你先下去吧,我会一直背对着你。”妘和让开,好让眼下赤身沐浴着月光的刘伊进入宫池之,“宫池之内,息时间朕就会由龙形化入池。到那时,池里只有水,看不见我的身。你要记着,就算再痛苦也不能钻出水面。” “嗯。” 刘伊已来到池边,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修长的体态赫然倒映在池,看得她自己也是面红耳赤。抑制住自己的羞耻之心,刘伊用脚轻点池的水,一咬牙,扑通一声滑入水。 池水温热,在刘伊进入宫池的一刹那,她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她陷入了海绵之,松软又细滑;进入了泡沫之,身体的每一处皮肤都在得到甘露的滋养。更令她惊讶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她小心翼翼地吐气c吸气,吸进来的只有气,水却完全不会进入鼻腔。 刘伊心想:自己真的已经不是人了。 听得扑通一声,刘伊知道是妘和下来了。她微微颤抖一下,睁开眼睛。 自己的眼前赫然出现一道障壁,障壁巨大无比,足有刘伊身高的两倍还多。银白色的壁上布满龙鳞,它们与月光同辉。刘伊看着这道障壁将自己围在间,龙鳞开合,飞速划过眼前。水流因它的搅动而湍急起来,开始不再触碰她的皮肤,被带着旋转。 这道障壁应该就是妘和?刘伊不禁惊讶,这也太巨大了吧! [不要胡思乱想,闭上眼睛做好准备。] 脑传来妘和的声音,刘伊下意识地收缩了肩膀。再一闭眼,竟是发现身体周围的水温升了上来,越来越热。 她微微蹙眉,这个温度自己还能忍受。 但很快池水愈加滚烫,开始时是上c腿上c腹部被触碰到的地方略有刺痛,再后来被触碰之处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得她咬破嘴唇,忍不住大叫。 [忍住!] 觉察到刘伊的反映,妘和立即吼住了她。 “呼呼”刘伊惊恐地睁着双眼,眼泪满脸都是。她抬想要打掉那些疼痛的地方,却发现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臂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不要不要,好痛苦!”刘伊大叫,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开始有种触感从她的皮肤进入体内,像是千万条丝虫钻进她的身体。它们进入她的血液,进入她的经脉,开始不停地突击,再突击。刘伊浑身痉挛,脚像是被身体的经脉吊住了,痛得泪水直流,却是怎么也搬不不回来! “啊!!!!!!!” 太痛苦了,她从未体会过如此的痛处,简直生不如死! 嘴唇被自己咬烂了,掌也被自己扣出了血,浑身上下都是她的抓痕。她祈求时间能过得快一些,这种痛苦能早日结束。 “求求你圣上快一点呜呜求求你!” [再坚持一下。] “我真的快不行了,你还不如杀了我!” [] 突然,体内一阵强烈冲击,自己的腹部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一口鲜血从刘伊口喷出,臂的皮肤也开始有血丝流出。一条两条,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多。 可刘伊却是见不着了,她早已因刚才的冲击昏死过去,完全失去了知觉。 宫池之水流湍急,妘和跃然而出,一条堪比鲲鹏之大的白龙冲出水面。瞬间,他落在地上化为人形。 只见他一脸诧异,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她的灵魂竟与不协调?” 灵魂与不协调,这意味着在将人龙二脉打通之前必须先解决人形本身的魂魄与肢体的问题。怎会如此?妘和焦急,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刘伊还昏在宫池之。不要说通人龙二脉了,她连意识都没有了。 妘和不住揉着太阳穴,眼下该如何是好?宫池由原先的碧蓝渐渐变成血红,那是刘伊的脉被冲了开,血四溢入了池水之。 “果然无法控制身体”眼看一坛红池,妘和更是焦躁不安。原本他冲开了经脉,魂魄应该可以控制住血液,避免它们流出体外,可公主的魂魄却完全不起作用。眼看公主就要因失血过多而被池水侵蚀怠尽,妘和竟毫无办法。 此时的刘伊早已失去了知觉,可她脑总在转着一件事一个场景:芈兰替她挡下一刀,她一击杀了琴的场景,那场面在她脑久久不得离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含朱院没有妘和,梦见芈兰的尸体就在院内的假山洞。 她远远望见芈兰身边立着一位少女,身形与芈兰极像。两人一般高,她的肩上也垂着一根黝黑的麻花辫。 刘伊轻轻走过去,她的脑海游转过妘含章记忆的许多人,如不出所料,那女孩自己肯定认识。 女子似是听见了刘伊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刘伊惊讶,这的确是自己认识的人,可她应该死了,而她的尸体正躺在她身边。 “芈兰?”刘伊惊讶地喊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你依然在我心中 定 () “芈兰?” “公主?” 刘伊慌张地看着地下,又指指女子,“你你不是死了么?这地上的” 芈兰笑了,“我是死了。” “那你” “公主,您看见的我呀是个魂儿呢!” “哦”刘伊一伸,竟是穿过了芈兰的身体,她恍然大悟。 “公主,你为什么也出魂儿了?” “啊?”刘伊不知怎么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还想找个人问问呢,明明刚才还与妘和一同在宫池之,那时她痛得死去活来,怎么突然一下什么都变了。 “公主。”芈兰猛然抓起公主的,很是紧张,“公主是出什么事了吗,是什么事让你出魂儿了?” “我”刘伊紧咬嘴唇,她知道,一般人快死了才出魂儿。芈兰这么一问,她又想起了刚才的场景,兴许是自己最终还是熬不过痛,归天了,“我我恐怕是又死了。” “什么!?”芈兰瞪大了眼睛,眉心皱得变成了波浪,“那怎么成,怎么死了,怎么就死了!?” “哎哎哎,冷静点。”眼见着丫头急得团团转,在那儿站着绕圈,刘伊反倒安心了。兴许是芈兰急了她所急的,让她释怀了,“你转儿什么圈啊,停下停下。” “公主您怎么还笑呢!”芈兰颤抖着双唇责怪道,刘伊现在的表情就像是早已接受一切,准备接受上天安排一样,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公主您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不该待在这里,必须赶紧回去!” “回哪儿?” “回您身体里啊。” “我身体?”刘伊想了想,“我身体应该还在宫池呢。” “宫池?是公主小时候待过的龙池吗?” “是。” “那你怎么会出魂,龙池是个好地方。” 见芈兰很是惊讶,刘伊便将事情给她说了一遍,从她们生离死别之后开始。刘伊轻轻飘到了假山顶上,她让芈兰也上来,就坐在她身边。她像是一名给孩子讲故事的老人,笑盈盈准备说道说道。从她为琴埋尸到做出将芈兰葬在大明山的决定,再到后来芈太姬的上门讨要芈兰,她一口气将事情说了个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说起话来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仿佛与自己毫无干系。 可芈兰听着伤心,她在一旁抱着膝盖,蜷缩得像个绒球,“公主为何要说把我葬在大明山,你这么说了,太奶奶肯定会不同意,想也不用想。”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对于我来说,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啊!”刘伊说得理所当然,她不明白芈兰为何这么问,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公主这么说不对,公主是公主,芈兰是丫鬟,做不得姐妹。”芈兰眼含泪水,“更何况以公主的能力是保护不了自己的陵墓的,又怎么能说要将芈兰葬在大明山呢?” “是啊”听见芈兰如此说,刘伊吃惊。她胸口就像闷了块石头,堵得很。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太过于感情用事,可亲耳从芈兰口听见这样的责备,还是让她有些伤心。原来这世间实力就是一切,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也不用说。 “哥哥说我是自不量力,看来果真如此啊,哈哈——”刘伊干笑几声,暗淡地转过身去。 “可是芈兰高兴。既然公主这么说,芈兰就是被神兽吃掉了,也愿意葬在公主陵,愿意葬在大明山。” 刘伊的背微微颤动,不知为何,她的鼻子发酸,眼角湿润。 “公主醒来之后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我” “芈兰一开始觉得这很糟,可现在听公主说了那么多,又觉得这不一样兴许没有那么糟。”芈兰笑着,“公主,您小时候其实就很爱保护人,您忘记了吗?” 刘伊看着芈兰的笑脸,痴痴点头。她当然记得,含章把那一段经历记得特别清晰。宫里有个官人很喜欢逗芈兰,每次都是含章挡在芈兰跟前护着她。 “可是后来您变了,因为煜珑公主,因为圣上,又因为羽翼寰。芈兰什么都看在眼里,看着您一天天地撒气,一天天地自暴自弃,芈兰知道公主心里苦。所以芈兰也很痛苦,看着您那样,却没法帮助您。很多事明知道公主做得不对,却又怕阻止了后您会不开心,更加闷闷不乐。”芈兰低下头,抿嘴苦笑,“兰是个没用的人。” “兰” “可是公主您又回来了。”芈兰望向公主,眼明亮不已,“即便是自己没有能力,也能坚定自己做的是对的。兰真的很开心,公主您并没有因为现实而再选择自暴自弃。兰总想着公主的生命要是能够重来一次该多好,现在看来一切都不需要了,公主可以坚定自己的道路。” 刘伊拉着芈兰的双,心的涟漪一阵一阵荡开,荡得她泪如泉涌。自从来到鸿昊,她还从未听见过如此美妙的语言,这里还有人赞同她的做法,“兰,我——” “公主,您说我葬在哪里,我都愿意。”兰儿久久看着公主,笑出了两道如弯月般的眼睛。 “兰”刘伊心难受,不停地摇头,“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对哥哥说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你我被困结界的事。如果没有那件事,你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 “公主,公主!”芈兰紧紧拽住刘伊,刘伊看向她,泪水还挂在脸上,哭得不能自己。芈兰看着公主的哭脸,笑得温柔,如冬日一般温暖,如春风一般沁人心脾。 “一切都过去了。”她说道,“抬起头来,往前走。如果公主在这儿停下了,那芈兰的死又还有何意义呢?” 刘伊抬头,她怕自己的眼泪再流下,怕自己还喘不过气来。 “公主,芈兰不能再跟着您了,之前骗了公主,说秋月害了您,您别怪兰。” 芈兰笑着,身影越来越淡。刘伊不敢看她,只是摇头抽泣。 “公主,玲儿呢,有时候嘴太快,您该骂的就骂,别由着她的性子。她那个脾性,过会儿就好了。” “我知道” “公主,别哭啊,再哭脸都花了” “兰儿知道,公主心里难,身子苦,可是兰儿相信公主能挺过来。” “嗯”刘伊紧咬着嘴唇,重重点头。 “公主就是公主,谁也替代不了。所以公主,您也别再厌恶自己,责备自己了,既然回来了,就一定要往前看啊” “别说了,我”刘伊心如刀绞一般。 “公主,芈兰要走了。”芈兰的眉毛弯弯,笑得温柔,“往后的路,没有了兰,别寂寞啊。”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不寂寞啊!”眼看着芈兰就要消失,自己又抓不住她,刘伊泣不成声。 芈兰蹙眉,却是依然笑着,“公主不担心,芈兰会把您装在心里,几辈子都不忘记。” “傻瓜,笑什么唔——!” “我不笑,公主就哭得更厉害了” “公主,兰一直在您身边,所以别寂寞啊” “公主啊,快回去吧” 芈兰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最后,刘伊再也听不见她说什么。 空飘来晶莹雪花,翩翩起舞,点满星空。含朱院寂静无声,只剩下刘伊一人孤单伫立,抽泣不已。 “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 狂风一阵,雪花乱飞。它们挂在刘伊脸上,身上,将一切都吹着带向了别处。 刘伊抬起头,一抹淡粉吹入眼帘。 “妘含章?”对面人一脸寂寥,缓缓走来。 “妘含章!”刘伊忽地站起,心不由无比愤怒,面对芈兰的本该是她不是吗,为何她却现在才出现! “你为何现在才出现?既然你来去自由,怎么刚刚不来?明明她最想见到的是你!” “汝便是吾。” “狡辩!我若是你,为何还看得见你,为何很多事还是很模糊!我来自别的世界你不知道吗?我在那里死了才到了这里,你知道吗!” “吾乃白龙,乃神族,不会被他魂俯身。汝便是吾,汝怎还不明白?” 妘含章抬起头,风吹过后雪花仍然落得星星点点,她张开掌,接着晶莹的雪花,看它们在自己的渐渐化成水,从缝漏去。她如雪的桃花,那点点淡粉随雪化了开,渐渐地铺满大地。 “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干什么?”刘伊生气,妘含章明明就在狡辩还说得理直气壮。 “来看兰儿最后一眼。” “呵,那你来晚了。” 妘含章看向刘伊,眼仍带着寂寥,“没有来晚。她唤醒了汝,吾便也该走了。” “你何意?” “汝再也不得见吾了。” “为何!你你难道就打算一辈子封闭自己了?” 含章摇头,“那日汝说,我们会幸福。可吾还是任性,留得一点与己。现今芈兰随风而去,汝又血躺宫池,吾也该放下了。”说着她将伸向刘伊,歪着脑袋撒娇道,“从今往后就看你了,切勿忘了自己的誓言啊~” 刘伊听不明白妘含章到底在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接了妘含章伸过来的,触碰的一刹那,一股热流从臂窜进心里。 “唔!”刘伊踉跄几步捂住胸口,热流却不等她反应,一股脑冲进了脑。她只觉脑眼百色乱飞,各种人声物声混乱四起。忽的,热流充满了全身,它们又汇聚成一点,凝聚,又突然爆发开来。 [汝便是吾] [切勿忘了自己的誓言] 妘含章的两句换不断旋绕在脑海之,刘伊四周的一切消失不见。她在黑暗摸索,忽的,光影轮换,时空倒转,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将她吸了出去。 公主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宫池之,池水流也依然温存。可不同的是,她只觉得身体内精力充沛,跃跃欲试,再一蹦,竟猛然一跃化为一条白色长龙,从池冲将出来。飞于空,再望地下,公主从未感觉身心如此愉悦。她看见妘和正站在宫池边,他看着自己,眼充满震惊。 她急转直下,摇身一变而成人形。仍然是一袭淡蓝襦裙,一双高靴,却是笑脸盈盈上下打量一番妘和,来到他身边。 “我回来啦,哥哥~”她开心说道。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妘伊字含章(定) “含章,你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指什么?”刘伊正于含朱院衣阁内由四名宫女伺候着拖下便衣,换上朝服。妘和坐于屏风之后,一手吃着端上来的牛肉,一边问妘含章。 “你的身体。朕以天眼观之,你有体魄不和之象,你自己倒是调整过来终于化龙了。” “所以哥哥当时断定我根本无法化龙?” 妘和微微一笑,“至少机率不高。” 刘伊翻开手掌闭上眼睛,当她脑中浮现出龙的模样时再看掌心,那里银白的鳞片闪闪发亮。她一个复手将其遮去,这才长吁一气,放下新来。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终于是能够化龙了。 其实刘伊原本也不相信,毕竟这太不真实。她反复回忆起夜中的那个梦,她见到了芈兰,又听见了妘含章对她说,自己将再也不会回来。她总觉得正是因为这场梦令她终于可以化龙,但这终究是为什么?因为妘含章之前还一直抓着某些部分不放? [汝便是吾。] 刘伊耳边响起妘含章当时的那句话。 她记得自己与含章第一次见面时含章也如此说,可那时她理所当然地将其理解重点放在‘一人二魂’的‘一人’上,即她们两人共用着一具身体。可第二次见面,含章却说她被唤醒自己就应该消失,并再次说了那句‘汝便是吾’的话,这回刘伊不懂了。难道妘含章说的是,她们两人其实是同一人,就连魂魄也只有一个? “您刚说,您以天眼观之?”刘伊从屏风后探出一脑袋向妘和求教,“那您现在能不能再帮我观一观?”她想着如果妘和可以看见她体内魂魄的情况,说不定就能明白了问题所在。 妘和笑眯眯回答,“可以。” 刘伊从屏风后钻出来,她举起双手转个身站定,等待着妘和张开‘天眼’。只见妘和脸庞龙纹显现,红瞳尽显。他黑发披肩,面色俊秀,慵懒倚靠在座椅之中,红瞳配上这样一幅景象,简直能让人看得窒息,刘伊还从未遇见过如此美的红瞳。 妘和翻眼看她,刘伊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一样很是尴尬,对上他那双红瞳更是冷不丁让人打起寒颤。 刹那间红瞳变成了金色,眼珠收缩成细线。刘伊不禁屏住了呼吸,没错,那才是真正的龙眼,就像她前世在画中看见的那样! “好美”刘伊情不自禁地感叹。 “对着朕说好美?”妘和皱眉,“你不想要脑袋了?” 刘伊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心中虽觉得自己也不对,但她可不愿妥协,“我又没说你” “那你说什么?” “说的你眼睛!” “啧!”妘和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说他的眼睛不就是说他么!眼看醒来这几天含章有所改变,怎么一化龙后又有以前胡搅蛮缠的作风了?再看公主体内,魂魄蓝焰旺盛,稳定如神针,四散出的火光牵引住体内各个部分的气息流转,一切平稳正常。妘和眯起双眼,这与他之前在宫池之中看见的大相径庭。 “怎么样?”刘伊一脸期待。 “很好,很平稳。” 刘伊皱眉,妘和就说这些她怎么听得懂,“什么叫很平稳?您之前不是说我体魄不合吗,现在和那时比有什么不同?” “那时魂焰很小,并且还喜欢乱窜,周身全脉一片漆黑,全然不通。现在很正常了,魂焰稳定,牵引周身。” “哦。”刘伊似懂非懂,“您之前就没有看见别的什么,比如两个魂魄什么的” 话一出口刘伊便立马感觉到四周寒气袭来,果不其然,妘和虽是笑容依旧,但那笑容颇为虚伪,令人寒颤一身。 “两个魂魄?你是说你曾经被附身过?” “不不”刘伊知道龙族都会将这句话引申到附身的意思上,忙摇头否认,“我在宫池时曾做过一梦。梦见自己与芈兰的魂魄在一起,她对我说,无论我将其葬在哪里,她都愿意” 刘伊好不聪明,她将芈兰作为引子将魂的事绕开了去。 妘和开怀大笑,“原来如此,看来正是因为她解了你的心结,才令你得以化龙。” “是么”刘伊当然不这么想,她本身也没有对妘和说实话。可以妘和看见的来看,化龙前后她体内似乎都只有一魂。这么说来,难道她真的与妘含章是同身同魂的一人? 这与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一直以为刘伊是刘伊,妘含章是妘含章,两人是截然不同的人。此时她又想起芈兰对她说的话,她说公主是‘回来了’。说公主小时候‘爱保护人’,刘伊回想妘含章小时的事,的确,那时候的她很勇敢,也总爱替人出头,这与自己颇为相像。 “难道让我来此只是为拯救我自己?”刘伊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已打算离开的妘和刚走到门外,却听见刘伊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梦太过真实而已。” “那不是梦。”妘和淡淡说道,“你应是真见到了芈兰滞留于此的魂魄,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在如此绝境下你竟然还能化龙。” “哥哥!”刘伊一声喊住了妘和,她啪啪啪跑上前去,将手掌心放在他的手中,心中暖暖的。 妘和却迷茫,“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刘伊咬着嘴唇摇摇头,“就是觉着您的手掌很温暖,很熟悉。” “莫名其妙说些什么。” “抱歉,之前自暴自弃了很久。”刘伊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 “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那很好。”妘和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回答。 “所以哪一天如果哥哥还有什么含章看不过眼的做法,含章也不会再逆来顺受。”她的眼睛雪亮,直视妘和,毫不避讳。她知道了,刘伊早已死了,而妘含章给了她新的机会。她和含章本就是一人,虽不知谁先谁后,但是一人的事实不会改变。 妘和与刘伊对视良久,随后嘴角划过一丝笑容,眼底浮上一抹戏谑,“嚯,那还真令人期待~” 一句‘令人期待’将他的不屑和强大全然展示了出来。 刘伊看着这般的妘和,要是之前她一定会觉浑身不安,可不知为何,今日的她反倒淡定得很。这不就是往常的妘和吗,以前的他也是这般说话,这般看人。她想起了那种感觉,被哥哥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感觉,以及自己是多么讨厌又无法拒绝的这种心态。是的,妘含章从未怕过此人,她只是 “午时很快就到了,我的死期也临近了。”她转身堵上妘和的嘴,“现在我的确还担不起‘死’这个字,但我说的可是真话。” “算你有自知之明。”妘和点点头。 “所以含章请求哥哥帮忙,有合茂远远不够。”这次的刘伊毫不遮掩,说得轻轻松松,“哥哥之前对何茂说的‘不是还有你么’不会是假话吧?” “君无戏言~”妘和笑得渗人,虽是如此,刘伊打从心里地依然认定此事。他可能不会在她认为的关键时刻救她,但他决然会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不是妘和有情,而是他输不起。 她忽觉自己与妘和相处容易了,不似以前那么谨慎,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她都能分辨了。这是一种挺奇怪的变化,虽说她即刻赴‘死’,可她却觉得一切通气了许多。 “我听闻天海也有天眼,但他的天眼与众不同,能看见龙脉,不知可否将他招进宫,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刘伊大胆,竟是天海的事情也问得出口了。 “不行。” “哦。”刘伊也不问为什么,她知道得顺着他,这种事上逞口舌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哥哥说不行,就不行吧。” 刘伊来到院中,她要试一试自己化龙后有多大力量,记得族中这样的比试并不允许直接化龙。所以如要以人形相互拼杀,她还生疏得很。 轻闭上双眼,刘伊脑中一条游龙呼啸而过,一睁眼,瞳孔如血一般猩红。远处山峦上松柏青翠,她清晰可见;身边池水波纹上蜻蜓点动,她一伸手,竟扫起硕大龙尾,锋利无比的龙鳞竟准确无误地将那蜻蜓的翅膀斩断。刘伊体内泛起惊喜的涟漪,她拔出长剑挥舞翻动,一剑刺向一旁的假山。龙气赋予刀剑力量,剑气冲将出去,撞在假山上,却只是撞了一小块下来。刘伊噘嘴,怎么只有这点力量? “不要乱用,你之长处不在力量,而在心。”妘和观于一边,笑脸盈盈指导道,“黑龙善体,白龙善魄,于吾等而言,体力非最为重要之事。” “我记得芈老太能变化出一巨型大掌来。” “不学无术,那招叫巨灵不动山,化出的不单是一掌,而是一灵。掌只是那灵的一部分,你若只认为那是一掌,在躲开的同时一定会被从别处袭来的灵打飞了。” “光那掌就够狠了,我若体术跟不上就一定会被它击中!” “所以她能驰骋疆场如此多年,我们白龙族甚少有这种能以灵击体的人,她确是正面迎击黑龙的好手。” “你夸她做什么?我是说以我现在的功力根本抵挡不了她。”刘伊走回殿中,很是不快,“我当然知道自己原先擅长什么,控制,以意念控制他人。但我也不喜练功,控制凡人是容易,控制一般龙族也过得去,可要控制像芈太姬这样的对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嗯,你各方面都不是她对手。”妘和赞同地点点头。 “哥哥!”妘和如此说,刘伊更是不快了,“你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不学无术之过,朕又怎能治?”虽是打趣,妘和却说得认真。可他见含章还在赌气,又不禁好意‘安慰’道,“好了,朕努力保证你不死,放心吧~” 看向妘和那熟悉的笑脸,还有那再熟悉不过的调侃,刘伊体内翻江倒海。她低下头,双手拉住妘和,心中无限感慨。刘伊想,现在的她真的是妘含章了,含章的一切甚至比她作为刘伊时遭遇的一切还要触人心弦,痛的痛人心扉,欢的则令人闻歌起舞。她忽而想起小时候的事,身为公主,自己本该有个字号,可她妘含章却是个复名。 “哥哥,你还记得我的字号吗?” “不是敬文么?” “不是的,不是敬文,那是封号,你别以为我不懂。” “你一个复名,需要什么字?” 刘伊叹气,“复名就没有字,哥您说笑呢!”此言一出,刘伊又觉哪里不对,为何西帝东帝都是单名,自己和风子卿却是双名?在她记忆中,贵族氏族基本没有复名。这就奇怪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女子,所以连名字也不一样?有这可能,要知道古代中国就连皇后有时候都只有一个姓氏存留,而没有姓名存留。 “你若是男儿身,的确是另外一个名字。母后怀你时,父皇就已取好了。”妘和琢磨一阵,娓娓道来。 “叫什么?”刘伊瞪大了眼睛。 “”妘和摸着下巴想了想,“伊,我是和,你是伊。圣人之上当有伊尹二字,和为融万物不同,伊为顺天之意,父皇当时如此解释。” 刘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名字取的竟与自己的名字相同! 妘和又笑道,“想来顺不顺天有坤承乾之意,你便成了女子吧,哈哈哈~” 刘伊嘴唇颤动,轻轻读出这个名字,“妘伊”她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名字听着的确像是个女孩,“父皇怎会取这个名字啊,听着好像女子,噗~” 妘和收起戏谑,眼中充满沧桑,甚至还有些许迷茫,他望向远方淡淡说道,“大概是他太过希望天下太平,民康安乐了吧。” 一句天下太平,刘伊竟是再也笑不出来。如果父亲知道现在鸿昊这番景象,他又会作何感想?说来她从未见过他,但每每提起他却总有种温暖的感觉,刘伊坏坏地想道,既然自己就是这边的妘含章,会不会自己的父亲也是这边的父皇呢?玩笑而已,当然是不可能。要真可能,她在那边就该有个与妘和一样的哥哥了。 妘伊,可这就说明,她刘伊果真与妘含章是同一人。 “哥哥,叫一叫我的名字。”她拉着妘和的手恳求道。 “哪一个?” “妘含章。” “不是妘伊?看你很中意这个名字。”妘和笑道。 “既然是女儿身就是含章了,既然是父亲起的名字,身为孩儿的我当然欣然接受。”说着刘伊爽朗一笑,“何况,这不正是‘妘伊’应该做的吗?” “何意?” 刘伊睁着明明双目回答道,“顺天之意,不是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相谈之后,刘伊目送东帝妘和早朝而去,她一身白红朝服,恭敬肃穆。 刘伊即是妘含章,妘含章即是刘伊。此刻的她可以断定,这是没错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妘含章对芈太姬(定) 刘伊抬头,含朱院之上宫界流转,华彩四溢,可怜的是稀薄了许多。她张开自己的手掌,龙鳞若隐若现,银光闪闪。将拳头放在胸前,她闭起双眼,吸气,含朱院的芬芳从鼻腔流入,沁人心脾。四下寂静,她能感知宫墙之外各路禁军的密集安置,脚步声来来回回,人数不少。昨晚平安无事,想必合茂是有大功了。刘伊希望今日他也能表现优异,否则自己可就遭殃了。 “圣上宣旨,请敬文公主妘含章即刻入殿!”一宫人高举敕旨进入含朱院跪于公主面前,“公主,请接旨。” 刘伊拿起敕旨抖落开来,上面的字工工整整,说的就是她和芈太姬将于午时比试的事。看来这一仗终于要来了。刘伊闭上双眼,一口气缓缓从丹田发出。 生死就在此一搏。 她迅速将敕旨丢给一旁的宫女,手一摊,请官人带路。 从含朱院到康乐殿的路并不短,穿过伏明宫,往日花草依旧,亭台楼宇高耸巍峨,角铃在风中摇晃,带来幽远寂寥的铃声。每走到一处,禁军卫士都会长枪一顶为含章行礼,宫女则会跪拜,直到目送她离开。回想起幼年,也的确是这番宫人主子的生疏景象。含章第一次觉着这路好长,长到她以为走过了,人也老了。 刘伊来到大殿门前,宫人上前通报了来者,她小步而入。走进正殿,文武百官均站立等候,竟无一人坐着。她扫过一眼,芈太姬一柱权杖,精神奕奕,立于殿下,她身边还跟着芈家嫡孙芈冉。合茂作为禁军统领亲自立于妘和身边,看见公主前来,他微微点头。 三跪九叩之后,妘和便将此次比试正式昭告朝野。今日朝会重点本就在此,妘和预感到堂上一定会有一番争论。果不其然,含章到达之时虽一切平静,可之前却争吵激烈,激烈到甚至有人折断了玉板。原因很简单,凡人臣子根本不愿意看到这番场景,很多人知道公主必败。而公主一败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如果可以,妘和也想通过朝廷上下的反对来回避此事,可天不遂人愿,白龙氏族几乎个个支持,他们人数众多,此事很快就得到了他们的力挺。 妘和虽没说什么,却从中看出了朝臣的端倪。一番宣贯之后,公主和芈太姬都退了去准备。后殿内室之中,合茂跪于屏风后嘱咐道,“禁军在露台周围设置了六个点用以帮助公主恢复任何伤痛,回复体力。如果公主出现任何情况就尽力跳出露台前往那里。因为我们不能令芈老太看出,还请记住这六个点的位置。”说着他将一张图纸递进屏风,“如果您记不住,请记得它们与禁军之间的角度,六个方位上的两名禁军中间就是它们。” 妘含章摊开图纸查看,上面坐标精确。 “还有吗?” “还有,臣届时只得留在圣上身边,不能擅自走动,于观察情况不便。一旦有事恐不能及时上前,公主最好与臣留个手势,方便照应。” 含章想了想,“这样吧,我若当场主动咬破手指,你就立即行动。” “是。” 换好便服,刘伊并一身淡蓝长裙,一双白靴从屏风后出来。她的头上也只留了一把银簪,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圣上让臣再与公主确认一次芈太姬招式。”合茂跪拜说道。 刘伊张口即来,昨晚妘和虽只说了一遍,但此等性命攸关的大事,她自然记性尤好。 “芈太姬招式统称为巨灵不动山,共分十式。因其五式以上足以毁灭场地,殃及众人,所以不会使出。剩下五式分别为:一式中指相交,化灵双掌;二式食指相交,化灵双臂;三式小指相交,化灵巨身;四式拇指相交,化灵双腿;五式无名相交,化灵巨灵。” “一定要尽量避免她化灵巨灵,一旦如此,公主将面临极大危险。” “事实上她即使是出到二式,我也已经抵挡困难了。” “” 合茂再次跪拜,“请公主务必保重!” 妘含章点点头,转身离开。 ——————————————————————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妘含章走出康乐殿,烈日当空,大风凌冽。她看向台阶之下的文武百官,有担心的,也有乐见于此的。妘含章随风一笑,步下台阶。她穿过一众朝臣,背后是大殿之上的妘和,随她的身影也终于走出大殿。 兵器架上凶光闪现,妘含章看向早已站在露台之上的芈太姬,只见她笑着说道,“老太婆我有一权杖足矣,公主还是赶快也选一样兵器吧!” “不用了。”刘伊回应,含章之前并未熟习任何兵器,再拿兵器只能徒增笨拙而已,还不如赤手空拳。 “哈哈,公主好气魄!” 刘伊一垫脚尖,优雅飞入露台。两人面对而立,芈太姬将权杖一扔,“既然公主不选兵器,老太婆我也不用这权杖了,免得说我不公平。” “太奶奶承让了。”刘伊点头。 锣声响起,第一下,刘伊握紧拳头;第二下,开始移动脚步,随时准备躲避。刘伊想着自己年轻,速度快,如果可以在芈太姬略微迟疑的反应之中急速靠近,先来个措手不及,应该会有效果;第三下,标志着对决正式开始。 忽的,两人均跳了开。刘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芈太姬,老太连跳三步急速躲过她的逼近。手中做节口中默念,似是要放出招式。刘伊一个机灵,长臂甩出一龙爪猛伸过去,想要打乱芈太姬的结印,不想芈太姬躲避的速度出乎意料,竟然闭着眼睛就又是跳开七八步。两息之后两人纷纷落地,竟是换了位置。 “公主有长进,比老太婆我听说的厉害多了!”芈太姬一边结印一边笑道。 刘伊咬牙,她哪儿有时间和精力与她说笑!移动的瞬间她看清楚了刚才的结印,芈太姬竟中指相交,直接同化掌臂!如果只是手掌,虽然击打方向多但好歹路线是直线,可要还有双臂,那等于无端多出了千百条弯曲的线路,自己将不得不拉长跳跃躲闪的距离,否则被她击倒是迟早的事。 不,她不能让她的结印成功,在陷入那种情况之前必须阻止她!刘伊跃入空中从上飞速坠入,速度又比之前快了许多。但芈老太也不是寻常人,竟又躲了开,而她手中的结印依然完好无损! “丫头,你很怕我结印啊,看来你还记得我的招式。”芈太姬笑道。 刘伊瞬间竖起巨大龙尾,直刺向芈太姬,她没有时间与此人废话!咚——!烟雾四起,刘伊只觉尾部传来阵阵痛处,已然麻软失去知觉。是碰到硬物了,刘伊心想不好,难道双掌双臂幻化出来了?尘雾散去,一足有她两倍高大的掌心如一道厚重的墙壁挡在她眼前,刘伊再抬头,那手指如三华神迹一般竟粗壮高大地冲破雾霭,望不到指尖,刘伊惊异得楞直了眼睛。 “含章丫头,没见过吧?这尺寸我也只是在战场上对黑龙用过,我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芈太姬一脸得意,摇头晃脑,“从现在开始,你就——受死吧!” 啪,一掌如泰山压顶,头上一片黑暗袭来。刘伊立马跳开躲了去,没等大掌轰然击于露台,它竟拐了方向继续朝刘伊袭来。刘伊继续跃开,却发现左边又来一只大掌。两掌合击,眼看就要将刘伊拍死在手掌心!刘伊高高跃起冲出扬起的尘土,再一看,发现了一样比那大掌和双臂还要巨大厚重的东西。 “巨灵的身体”不好,就在刘伊被追击的同时,芈太姬已经化出了第三式!拥有身体,掌力将不堪设想,恐怕刘伊只要被掌一合就会七窍流血当场死亡。她狠狠瞪向芈太姬,这老太婆难道是真想杀了她!? 无头巨灵抬手,掌瞬间被提到刘伊跃起的高度,啪——一声重重合上。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人大叫住手,却被淹没在巨灵破坏的崩塌声之中。 此时的刘伊幸得躲开,半跪在地上,她没想到那手臂竟然移动如此之快,害她躲开时还是被擦到了一点。刘伊使劲摇晃脑袋,好让自己清醒。只一瞬功夫巨灵又是一掌,刘伊用得龙尾一把将其扫荡出去。可她的龙尾太小,最多也就抵挡一阵而已。刘伊咬紧嘴唇,这样下去可不行,只有被袭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在得知芈太姬能力的时候刘伊就在想战术,自己在力量和能力运用上绝对弱势,如此一来只能在速度和自我能力上做文章。眼下速度已经被证明至少可以躲开攻击,但要想取胜或者活命,光有速度还不够。 都说攻击是最好的防御。 刘伊必须攻击,芈太姬招招致命,哪怕只是挨上一掌都会身受重伤! 刘伊一边躲一边按照原先的想法按部就班。妘含章的能力强在灵魂控制,c控制能力要视对手情况而定。芈太姬太强,她无法控制。但巨灵是灵,这给她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既然巨灵是灵,刘伊就还有一个办法:直接控制巨灵,困住它。 好在妘含章的控灵能力有一特点,做任何控灵都无需结印。刘伊紧闭双眼,脑中浮现巨灵模样,此时巨掌袭来,就在眼前。她再次睁开双眼,瞳孔骤然缩小,四周气流突变,原本大风狂作,眼下竟风平浪静。 巨掌被牢牢定在空中! 好!刘伊暗自庆幸。初次使用控灵能力颇为成功,眼下看来至少可以控制一掌。 芈太姬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刘伊突然跳起,转眼之间又定住了她的右手。 “这个死丫头,没想到控灵还不错!” 刘伊不等芈太姬反应,再次控制住她巨灵的双臂,巨灵只剩下身体没有受控,根本无法动弹。芈太姬不以为意,只冷笑一声,无名相交,准备直接化灵现身。她迎风大喊,“公主,您的表现真是出乎老太婆意料之外啊,原本我可没想你能坚持这么久!” “废话少说!”刘伊飞开去,她看见了芈太姬的手势,那是要化巨灵的节奏,“太奶奶是真心想杀了含章吗?招招致命!” “哈哈,你不都躲开了吗?逃跑的功夫一流啊!” 话音未落,芈太姬手中的结印就开始闪烁,眼看巨灵就将全身浮现。只要它浮现全身,刘伊的脱兔之功就将完全无用武之地,她的速度和控灵能力也再也保护不了她。一想到此,芈太姬不禁心情愉悦。 刘伊怎能让她如愿。她以最快速度冲过双掌,擦过灵臂,一个飞跃冲到芈太姬面前。眼看芈太姬的身影在她眼中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刘伊摈住呼吸,只要龙尾一扫,芈太姬一定会被自己打飞出去!她奋力滑起身后的龙尾,直将它往芈太姬脸上甩去! “巨灵,显!!!” “啊!” 巨灵突然改变了高度和速度,右臂一挥,直接击中了刘伊,把她打得飞了出去。 刘伊只觉五脏剧裂,痛感从全身袭来。没来得及抑制住体内的翻江倒海,一口鲜血便从她口中澎涌而出。 刘伊苦笑,这回恐怕又要与死神打个照面了,原来离自己最近的就是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与他最难看的相见(定) “公主!!!”合茂狂喊,他从殿外跃起身子,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一条巨龙飞向刘伊飞出的方向。 这一挥简直致命,公主哪儿能受得了!合茂心急如焚,妘和也已然是笑脸僵硬。 就在合茂飞近之时,空中一抹黑影闪过,半息时间不到,公主竟像是神隐一样不见所踪。 “合茂!”妘和见合茂停在空中,大喊一声。 “圣上” “带公主去万融宫疗伤,死了拿你是问!” 合茂是聪明人,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圣上给自己找的台阶。身为最强大的白龙,他自然看见了那一幕。可眼下人没了他要如何?妘和以传念的方式对他说: ‘明日此时之前必须找到妘含章。’ ‘圣上,臣一时没有线索,谁会比我们还急着救公主殿下?’合茂更想不明白的是,到底谁有这等能耐,能遁走如此迅速,连影子都没有? ‘把永安上下那几个顽固不化的黑龙族彻底搜查一遍,还有中立的白龙族也给朕查。这不是救,是绑架!’ 燥热的午后,永安的街头热闹依旧。可人们却不禁望向皇城,那里莫名其妙地布满了乌云。禁军从城门中冲出来,飞驰过大街,窜入幽深里坊。人们惊讶地嘟囔:这又是怎么了? 曲江池心的池心岛,刘伊嘴角的鲜血还没有停止,她气喘吁吁,身体剧痛不已。 “这里是哪儿” “伤势严重,就别再说话了,先静静躺一会儿。”熟悉又温存的音调想起,令人一听便知应答者的身份。 刘伊疲惫地看向他,“羽君” “你放心,我即刻来找人给你疗伤。” “不”刘伊摇头,“你送我回去。” 羽翼寰不理她。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刘伊怒火中烧,她刷开抓住自己的羽翼寰想逃跑,却是痛得直不起身子。 刘伊的五脏六腑均已被芈太姬的一掌击得损伤大半,如果不赶紧加快再生速度,公主可能就会一命呜呼。妘含章离死只有一线之隔。好在羽翼寰还有解救办法,他不急也不恼,从胸中掏出那块西帝风曦亲自加持了灵力的龙玉,带在刘伊圣上。玉佩在刘伊胸口发出金光,体内灵气流转,再生速度骤然加快,她顿时觉得呼吸顺畅许多。 “你送我回去。”可她还是要回去。 “现在太危险,你回去了又能做什么?” 刘伊的头摇得更猛烈,泪水竟翻滚下来,“我不能输咳咳我不能输!” 羽翼寰走过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笑得悲凉,“这是一场注定要输的赌局,你又为何要如此执着一个‘赢’字?” “我要是输了妘家在那些老氏族眼里就成了废物!”刘伊悲痛哭诉,泪珠大滴大滴落下。其实事实又何尝不是这样?她已经输了。 羽翼寰叹气,“你可知,你的命比输赢更重要。” “只有你这么想!” 这话听着心酸,可她有不得不又发狠回击。 “除了你自己,别人都这么想。”羽翼寰语重心长,“想杀你的,想你活的,都这么想。你的命比输赢重要太多,明白吗?” 羽翼寰紧紧握住刘伊的肩膀,静静说道,“所以你只要活着,就是赢!” 可刘伊听不明白了,“想杀我的人是芈太姬?为什么?” “不是芈太姬,是白龙族七大姓,当然芈太姬也是其中一个。他们想除掉天海,继而再将其他凡人赶出朝廷。杀了你,天海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我长久以来一直做着诋毁天海声誉的事,为何反而我死了,才能除掉他?” “你嫁给了他,这就是最有力的保护。”羽翼寰淡然一笑看向窗外,“这也是当初东帝同意了这门婚事的最主要原因。” 刘伊后悔自己竟没能看出这一层,难怪芈太姬像是要置自己于死地,难怪她要提什么比试!就连让妘家名誉扫地也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的目的居然是杀掉天海。她忽然意识到,既然羽翼寰知道这么多,那他是否也有什么目的? 泪珠从刘伊脸上滑落,看着羽翼寰的脸她心中酸楚不堪。如果是以前一无所知的她,肯定会扑倒在他怀里哭个痛快,可现在的她做不到。 敬文公主长大了,不是孩子了。她知道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除了感情,还有‘敌人’这层关系。 “羽君这次救我是你们西帝下的命令?” “不是。”羽翼寰尴尬地放下手。 “那羽君为何救我?” “”羽翼寰皱眉,他走向窗前不再与她面对面,沉默代替了回答。 “哦~对了,你是天海的义兄,自然是不能看着他死。”刘伊自嘲,怎么那么快就把他刚说的话忘了?眼下这个男人才刚说过,自己的命事关天海。 羽翼寰并未反驳,他只是淡淡回应,“如果我说,是不想看见你死,你信吗?” 刘伊钻心地疼。她是想听见这句话的,可纷乱不堪的事实却又在告诉她,这里的一切都不能讲感情。她面前站着的不仅是一位与自己相爱过的人,更是白龙族的死敌黑龙族风曦最重要的心腹重臣之一。闭上双眼,她不停在心中默念: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他肯定有他的目的! “不信。”刘伊颤抖着双唇吐出这两个字,却是最伤自己的心。 “以前公主都信,现在不一样了。”羽翼寰笑着走回公主身边,“好事,的确是不能轻信他人。” 刘伊狠狠瞪他,“所以你刚才是在框我?” 羽翼寰撇开眼神,“公主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能不能正面回答。”刘伊似是有种追寻到底的决心,她就是要问羽翼寰,就是要将事情问到底。 刘伊胸口的灵玉还在发光,不时发出吱吱声。窗外细雨滴答,想来宫中的乌云已经飘到了池中。风在纱窗外呼啸而过,却像是要避开这尴尬的场景,始终不愿吹进了屋。羽翼寰静静看着刘伊,眼中满是怜惜。他的手拂上刘伊的脸颊,幽暗的屋中,窗口的光洒在她脸上,睫毛上。而她怔怔看向羽翼寰,模样妩媚又天真,坚定又多情。 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羽翼寰的唇轻轻地刘伊嘴上逗留,片刻间却又像是在逃避,很快移开了去。 他反应过来,像是做错了事情,懊悔转身离开。 痴愣在那里的刘伊忙不迭擒住他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良久,竟是谁也不知如何开口。 “臣失礼。”羽翼寰甚是尴尬。 刘伊的心却被绞在了一起,怎么也无法平静,“然后呢?”她问道。 “我去给公主拿点吃的来。” “站住。”刘伊又是拉住了羽翼寰,让他不得逃脱。 “你失礼什么,臣又是哪家的臣?在你眼里,我该是个敌人,是个令人痛恶之人!” “” 刘伊颤颤发抖,即便就是该如此,可她哪又愿意了呢? “那么多年来,在你眼里的我还是那个我吗?”刘伊哽咽,“我做了那么多坏事错事,在你眼里,就从没有看不起我过吗?” 想当年,迫害凡人c破坏黑龙族计划c放浪形骸色诱地方长官c诱杀风子卿c最后还和己贤通奸怀了个孩子,重重错事使刘伊根本无颜面对羽翼寰。多少年了,妘含章就是再想他也不会见他。如果见面还需要看脸的话,她妘含章的这张脸早就污秽不堪,无颜见人了。 再美有何用,还不是关在屋子里孤芳自赏?刘伊不禁冷笑。 这样一个公主,就连妘含章自己都嫌弃,难道羽翼寰还会喜欢吗?刘伊说的是含章的心里话,她还有什么资格与他见面? 所以,羽翼寰如果把她看成是个敌人,是个昏朝公主,不计之前的情感奋力讨伐,那她敬文公主反而舒坦了。罪孽总要偿还,有人恨她,她才能时刻感受到惩罚,感受到惩罚之后的自我宽恕。 “公主如果在乎,又为何不改变它?” “呵,你是要我赎罪吗?”刘伊自嘲,“以我现在的身份,做不了。” “既然如此,公主又真的认为自己过去有错吗?” 刘伊生气,“你认为要怎样才算是赎罪,低头认错,削发为尼?” “不,公主误会了,我并非要你做些事弥补。而是觉得,公主若真心认为有错,那无论你是何身份,有些事都能做。”羽翼寰转过身来,“你说你做不了,这不恰恰说明了以前的一些事,以你目前的立场来看,并没有不妥当,不是么?” 羽翼寰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悲凉,“我与公主早年认识,并非不清楚公主的脾性。所以在我看来,公主的无奈恐怕比很多人都多。”他凑近刘伊,带着苦笑,“你啊,只是率直了一些,鲁莽了一些,但并不笨,也不坏。只是有些傻罢了。甚至有时候,我还挺敬佩你。” 刘伊傻傻盯着羽翼寰,不明白了。 羽翼寰解释道,“违心做事那么多年,不容易。” 鼻处酸楚不堪,刘伊的眼泪似是又要忍不住掉下来。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懂她,而她更是幸运,自己所爱之人并没有看不起她。 “别哭。”羽翼寰替她轻轻拭去眼角落下的泪水,百般呵护,“再哭就不美了。” 窗外投来丝丝凉意,看来是北风终于按耐不住吹走乌云的寂寞,趁虚而入。阳光透进屋中,将羽翼寰的笑容托得无比温暖,他将刘伊揽入怀中,轻声低唤: “在我眼里,你从来就没有不美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无非两者选其一矣(定) 刘伊心乱如麻,羽翼寰的每一句话都是无解的毒药,绕得她无法放弃。正当她想回问羽君,眼前却散起一片白雾。 白雾由稀疏变得浓密,不像是池中起雾所致。它穿过窗户慢慢渗透进来,带着一股恐怖的味道。刘伊立即从白雾散发的龙气猜出了答案,这白雾不是别人,正是她哥哥妘和! 刘伊赶紧摘下羽翼寰之前给她带上的龙玉,转身把他推向门边,“快走,哥哥来了!” 羽翼寰转身欲从门口离开,却又被从门而入的白雾给堵了回来。他和刘伊被白雾团团围住,眼看白雾就要触到他们的身体,刘伊瞬间提高灵力,震慑妘和。 “来了便是来了,哥哥何必玩这种把戏。”刘伊说道。 白雾终于在一处聚集幻化,妘和身形从下至上逐渐由雾聚拢而来。羽翼寰带着刘伊退后两步,两人甚是警惕。妘和笑的一刹那,屋室之中竟浮起一层白冰。妘含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妘和前来绝非带她回家如此简单。距离她和芈太姬的那场决斗才过去两个多时辰,妘和竟然就找到了他们,可想而知,这个男人恐怕早已盯上了羽翼寰。 而他真正来的目的,就是借此机会将羽翼寰等一干黑龙一干抹尽!刘伊怒目圆睁,她绝不允许羽翼寰就此断送性命! “哈哈,好可怕的表情,方才想往哪里逃?”妘和的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传来,却是听得人全身颤抖。 “哥哥”看着妘和身形显现,刘伊握紧拳头。 “许久不见,博昱~”妘和笑道,“你还真是作,平日偶尔逛个皇宫也就罢,今日竟劫走我鸿昊之长公主,看来是给朕惯坏了。” “哥哥,翼寰他没有劫持我。要不是他,我现在真就死了!你看我的身体,已好了很多,可以与您一起回去了。”眼看妘和对羽翼寰步步逼近,刘伊立即明白了妘和的真实用意。他果然就是冲着羽翼寰前来! “闪开,你已做完了该做的。”没想妘和根本不把刘伊当一回事,还顺带黑了她一把。仿佛她也是他捕捉羽翼寰计划中的一环。 “羽君~含章丫头经常这么叫你,你很开心?你爱他?嗯?”妘和步步逼近,妘含章和羽翼寰一退再退,“今日你该感到无上荣耀,白龙长公主在你怀里,鸿昊东帝亲~自前来迎接你。” “哥哥,我——” “给我闭嘴!”妘和怒吼一声,瞳孔腥红,“没看见朕正在与你的羽君说话吗?!” 室内狂风大作,坐席被吹撞在墙上,油灯打翻在地。妘含章只觉脸上像被刀割一样,疼得挤出了眼泪。可如今的她还会被妘和的吼叫所威胁?当然不,别忘了她可是敬文长公主妘含章,恢复了龙力的公主殿下。 “看见了,正因为看见了,才不许你再靠近。”刘伊挡身在羽翼寰前,不打算再退一步,“哥哥这是以为几声吼叫就吓得了我,扇一扇龙尾就能把含章打飞出去?未免太一厢情愿了吧!” 气压骤然升高,灯罩被挤得粉碎。 “含章,注意你说话的口气。”妘和猩红的双眼已淹没眼珠。 “哥哥若再靠近一步,休怪含章刀剑相向!” “哈哈!”妘和大笑,“护着一个还不如你的男人,这是想作女英雄吗?” “是不是不如我,含章自有判断,如此嘲讽只怕是辱没了您圣上的圣明!” 妘和停止了脚步,不快在他脸上挥散不去,周围的气压愈加沉重。 “哥哥今日是要连羽翼寰一起抓回宫?” “知道了就赶紧让开。”低音轰鸣,震得刘伊耳朵发麻。羽翼寰想护着含章,却被她死死压在身后。眼下羽君能与妘和相抗衡?不,绝对不能。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她刘伊站在前面! “哥哥不会真这么蠢吧?”刘伊抖落出怪异笑容,眼神轻蔑,“哥哥真认为现在拿下羽翼寰才是最有利于白龙族的事?” 妘和眯起双眼,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妘含章。从秋月行刑之后她似乎完全将过去抛弃了,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芈太姬要将含章置于死地,你可以视而不见;羽翼寰救含章于生死一线,你却步步紧逼,这多么可笑之极!”刘伊紧咬牙,也是愤怒得红了双眼,“哥哥似乎忘记了曾经答应过含章,要保住含章一条性命。含章倒想问问,哥哥难道只是出于亲情才留我一条命吗,全然没有别的目的吗?” 这不是疑问,是冷笑,妘和的脸上再没有了那假惺惺的笑容。而已然成为妘含章的刘伊,拥有妘含章全部记忆与经历的刘伊,又怎能忘记妘和以前使用的各种欺骗c恶劣的利用手段?她的哥哥,决然不会单纯为了什么亲情爱情而行动。 “哥哥答不上来了吧。”刘伊笑着的嘴角颤动,“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她淡淡说道,深沉黯然。 “我一死,你原来将我嫁于天海的意义将不复存在,白龙老氏族将对你展开逼宫之势,胁迫你启用更多他们的人。到那时候,妘家于白龙老氏族,就是一个玩物;你于天下,就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妘和脸色阴沉,眼神却转向羽翼寰,甚是凌厉,“这是谁告诉你的,羽翼寰吗?” “含章不是傻子,非要别人相告才能看见真相。” 妘和与妘含章对峙良久,片刻之后,他终于卸下猩红双眼,淡然一笑,“好啊,朕的妹妹聪明了,竟敢与朕,当面对峙了。可你该知道,你身后的这个男人是为谁而来。黑龙与你,他永远只会选择黑龙,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就算如此,你还要甘愿被他利用,被他利用来对付你的亲哥哥?” “我被你利用的次数还比他少吗?”刘伊冷笑一声,很是悲哀,“哥哥,今日含章并不想与你吵架,只是希望你带我一人回宫,放过他。” 刘伊虽是抓住了妘和不希望她死的把柄,可她也知道,自己并不能与妘和相抗衡。所以她不会选择过于激怒妘和,只要他同意她的要求,放过羽翼寰。 可妘和来此就是为捉拿羽翼寰,他果真会如此轻而易举放弃?两人相互对峙,屋外的池水翻腾,声响清晰可辨。 终于,羽翼寰选择打破这如垂死般的沉寂,他想让刘伊让开,他不能让一女人护着他,“能令公主为我以命相抵,羽翼寰死而无憾。” “不许你死!”刘伊站在那里,死死不肯让羽翼寰从她背后出来,竟是喊出了泪水,“我不想再有一个风子卿,不想再有一个芈兰,不想再害死一个所爱之人!” “含章” “假若有一天,你我只能作为敌人面对面,那我便要你留到那一刻,不许先走!”刘伊不让自己的泪珠翻滚下来,她多么希望她所说的那一天不会到来。而她还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说服羽翼寰,归顺白龙。 妘和将刘伊的眼泪看在眼里,许久,他仰头望天,深叹一口气。 “好吧,含章。”他摇摇头,“既然你如此说,朕今日就饶羽翼寰一条性命。”说着他一指刘伊,“但你,必须回答朕一个问题,如果答得好,朕才能放了羽翼寰。” “请说。” “既然眼下不能以逮捕羽翼寰作为交代,那你认为,该给朕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作为交代?”妘和刁钻一笑。 要在以往,妘含章决然不能回答出这等问题。可今日不同昨日,今日的刘伊既是妘含章,又不是妘含章。这种问题于她来说并非难事。 “诛杀芈太姬。”刘伊淡然说道,面无表情。 “好!”妘和鼓掌,看来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那么由谁来诛杀合适?”他又问。 “我。” 这回,刘伊依然回答得坚定有力,不带一丝情感。寂寥的掌声响起,刘伊的回答令羽翼寰和妘和完全没能想到。但妘和愈加嚣张和张扬的笑容告诉我们,这个答案正是他想要的。 “含章,你要杀芈太姬?这不是在送死吗!不行!”羽翼寰焦急,一手按住刘伊肩膀,想要摇醒她。他才刚从芈太姬手中救下她,她却又要前去送死? 刘伊安静地将他的手推开。刘伊不搭话,羽翼寰更是焦躁不安。 “含章!你到底为何要这样!” 只见刘伊抬起头来,看向羽翼寰的眼神中充满哀愁。忽而她转过去身去,像是做好了一切觉悟,“从一开始,有太多人知道这是一场必然输的赌局。可你也说过,倘若我活着便是赢。那么以论生死定输赢,这场赌局就还未结束。” 妘和笑了,这才是他要的妘含章。 “一人死,结界破;一人死,输赢出。” 刘伊抬起双手,闭上双眼默念口诀。忽然,羽翼寰就这样动不了了身子,刘伊定住了他的灵魂。随即她甩起一条大龙尾挡在羽翼寰面前,遮住妘和的视线。 她不能让妘和对羽翼寰有任何可趁之机。 “哥哥不会怪我做些防备吧?既然我回答得正确,那含章就先代哥哥履行诺言了。”刘伊淡然一笑,将春水结为寒冰。 此一去,她与羽翼寰就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至于刘伊自己,又将背负起一个新的罪孽。 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将刀推入芈太姬的胸膛。就算往后芈家恨她,芈兰的冤魂每晚都来索命,她也在所不惜。 不为别的,只因她不能再失去羽翼寰,而妘家也不能失去皇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鬼把戏、一(定) 人都要长大,长大了也就不觉生离死别是生离死别了。 刘伊乘妘和白雾与其一同返回宫中,她不给妘和哪怕是一息反悔的机会。一旦妘和反悔,她有千百种方法置羽翼寰于死地。 这次妘和前来虚惊一场,羽翼寰得以逃脱,而妘和似乎什么也没得到,至少刘伊看来是如此。可刘伊心中明白,以妘和的能力却如此简简单单就放过他们,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你为何会认为,自己是最适合杀芈太姬的人选?”妘和在飞往宫中的途中询问妘含章,这还是妘和第一次主动向妘含章问起解释性的问题。毕竟以往的含章太容易懂,不问也能明白,而现在的含章,刚才的那一番对峙,让他心有余悸。 “哥哥刚才前来明明可以一招绕过我偷袭羽君,却没有这样做。想来是因为他还不能死吧?”刘伊飞跃空中,衣衫飘过妘和,淡然一笑,“哥哥想要带羽翼寰回宫,肯定不会只想‘供’着他,给他吃喝,然后咔嚓一声断了他的性命那么简单。若含章猜得不错,哥哥是想将什么事嫁祸到他头上,而后名正言顺地处决他。鉴于他是西帝的心腹重臣,再来个公开处刑,说不定还有威慑众人的效果。眼下芈太姬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把此事嫁祸给羽翼寰,于妘家是在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说罢妘含章似有斟酌,而后又笑了笑,“既然哥哥答应了含章不杀放走羽翼寰,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另一个可以替罪的人。我刚与芈太姬在决斗之中,被她打得身负重伤,杀人的理由再充分不过;二则含章的身份以及决斗的事实,哥哥能有更多为我转圜开脱的余地,即便芈家因此陈兵永安,我也不用以死相抵。在含章看来又能有谁比我更适合呢?” “”妘和看向妘含章的眼神变了,“朕竟有点害怕自己的妹妹,越来越聪明了。” “哥哥谦虚了,含章还不及您万分之一。”是的,在计谋上她怎能比得过眼前这名笑里藏刀的男人。 “哈哈哈哈~你还是妘含章吗,还开始谦虚了!”妘和停下脚步,故意试探道,“想不到的是你还愿意,看来是为了羽翼寰什么都愿意做啊。” 刘伊笑笑,“哥哥现在还在意这些?以前的很多事我不是都照做,难道那些也是因为羽君?” “那要问你了。” “我若真为羽君,早就抛下一切随他去了。”刘伊皱眉,她讨厌妘和的这种问法,每次与他的谈话都被塞了满满的试探。最令刘伊生气的是,妘和根本对妘含章的心境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含章纨绔,做事莽撞,却从未愿意了解她,知道她真实的想法。他根本就不知道,含章并非全然不懂得对错,却是因为那些都是哥哥想要的,所以她愿意背负着骂名去做。 “以你现在之状况,要如何对付芈太姬?” “我一人之力肯定不行,这事儿恐怕要哥哥想。” 妘和付之一笑,他告诉刘伊,芈太姬早已被他以谋害公主之罪名关了起来,现在满朝文武正因此闹得不可开交。刘伊怔怔看着他,一时间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芈太姬的确有害公主之意,可她地位崇高,背后更有包括芈家在内的大半个白龙族支持,根本不是可随意关押之人。可再仔细一想,如果芈太姬果真是妘和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那眼下的这档子事儿的确是抓她在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刘伊看向妘和,眼中不免惊觉:妘和算得精啊,恐怕这事儿他早就埋伏好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芈太姬以为能够借事砍掉妘含章这只妘家联系凡人的纽带之时,妘和早就盯上了她。 刘伊咬紧牙关,与妘和谋事,以后怕是有的‘学习’了。要想学会撑得起,妘和是最好的榜样。 “哥哥,你真的关押了芈太姬?芈家若陈兵对抗,怎么办?” “你不是还要杀她,怎么就担心芈家出兵了?”妘和瞟过含章一眼,“只要木已成舟,她死你活,就算芈家陈兵对抗又怎样?谁要想做第二个芈太姬,她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教训~” “芈太姬毕竟代表了白龙族内部很多人的意见,您能保证我们能抵挡得住他们的讨伐?” “谁来讨伐?芈家c秃家还是曹家,亦或是其他黑白龙?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不敢动,一旦推我不成反类犬,白龙族就是在给黑龙创造最大之机会。他们会趁此一举歼灭我们。到那时,白龙族会有何下场?”妘和笑道,“那可并非他们所想见到的。” 果然,原来妘和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身边有这等鸿昊绝无仅有的强者之一,她也真不知是幸与不幸了。可有一点,眼下的刘伊十分清楚,那就是无论是脱离妘和,还是改变白龙族,都需要其有一个足够影响众人的地位。影响力越大,才越能改变他人;唯有改变他人,才能改变黑白对立的状态,而这也正是她与羽翼寰真正的分歧所在。刘伊要打破这种分歧,唯有如此,希望才会降临到她和羽翼寰身上。 “哥哥应早已对含章该做什么思略清楚了?”刘伊问妘和。 果真有对策,妘和招手,让刘伊附耳过去。 他在刘伊身旁一阵耳语,惹得她从惊讶到苦笑,表情变化不断。妘和告于含章的话令她不寒而栗,这事儿决然是在拿她的性命作赌。虽然她也有此打算,但这话从亲哥哥耳中听到,感觉总是不同的。 “此事合茂也会从旁协助,细节你与他讨论便是。事情若成,我们这劫就算过去了。” “他们真会这么做?”她问妘和。 妘和鄙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太心大,不是你可想象。” “如此看来,含章的命在哥哥眼中真是可有可无。” “这话朕不爱听,朕何尝说过会有葬身危险?” “您会说吗,您都是先下手为强。”刘伊嘲笑。 “哈哈~含章看清朕。朕敢出手,就有足以保你性命之力。” 刘伊付之一笑,不再多说。他虽嘲笑妘和使用此法不考虑自己的生命,却也明白他将会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芈太姬一直关在永安不是办法,既然选择了关她,除非万不得已,就决然不会放了她。想必芈老太心中也很明白,他们与妘家怕是走到悬崖边儿上了。 想起芈太姬就不免让刘伊想起芈兰,到现在她还没能入土为安。刘伊紧闭双眼,喃喃自语:只要度过眼前妘家的这个难关,芈兰的事也就容易着落了。 “哥哥,之前说的芈兰葬在大明山还算数吗?” “只要你能在大明山守住她和你自己之性命,芈太姬死后,谁还能管这个。” 是呀,一具丫鬟的尸体而已,在他人眼里,何足挂齿?刘伊摇摇头,自嘲不已。 看着这样的妘含章,妘和似是沉默。略加思索,他问向含章,“你性格有变,不如以前泼辣,完全像是另外人,到底是受何影响?” 如果在刘伊刚来之时听到这话,她定会略显慌张。可现在不同,她有妘含章的记忆,也明白自己的心境。 “失了孩子,受丈夫冷落,是个女人,还有什么念想?” 妘和摇头,“不该,你根本对天海无情,那孩子想必也不是你想要的。” “哥哥心比明镜啊。”刘伊笑了,她望向远方,深红宫门已然若隐若现,“有人对我说,要想改变,就先适应。含章没有变,只是想明白了。” “是羽翼寰吗?” “是。” “哈哈~那为兄就等你的这个‘改变’了~”妘和一骑跃然超过刘伊,先行往某偏僻之地飞去。 妘和所飞去的偏僻之地位于永安东面一处里坊拐角内,那里种有一棵榕树。黄树随风散叶,美不胜收。妘和告诉刘伊,他们要在此先等某人的到来。 远处一队人马悄然接近,领头之人乃禁军首领合茂。见榕树下白雾升起,他独自一人前往,不多久他便融进了白雾之中。 “妘和见过陛下,见过公主殿下。”合茂好似早就知道公主会与妘和一同回来,毫无惊讶之色。 “嗯。”妘和点头,示意他起身。他指向妘含章,向合茂嘱咐道,“公主就交给你了,朕已与她嘱咐过,你好好准备,该说的都说完。如有差池,拿你试问!” “是。是?”合茂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不禁看向公主,见她神情自若,毫不畏惧,便心生疑惑。原本妘和与他交代时,并未说公主也会知晓此事。更何况公主遇事不清,时常顽固顶撞感情用事,与公主都说清了,事情办砸了怎么办? “陛下公主这是?” 妘和明白他的意思,招招手笑道,“你不用担心,含章会好好配合,你多与她嘱咐就是。” “臣明白。”合茂弯腰作礼,第二次看妘含章,他先前浮上来的疑惑随即消失不见,“此事干系朝局,兹事体大。公主有任何问题尽管吩咐,合茂当竭尽全力。” “合将军不必特意强调,含章明白。”刘伊欠身回礼,“之后就有劳您了。” “呵呵~公主谦虚了。此事公主殿下才是核心,合某这算是多得机会作一次辅角。决斗之时没能出力,有罪,此次绝对不会再有。”说着他抬起头来,眼中透出期待,“此事对于公主来说也是颇为危险,合某才要说,之后就有劳公主殿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鬼把戏、二(定) 地书令府位于永安正东部的宣平坊内,妘和离开后,合茂护送公主回府。 合茂告诉公主,芈太姬关押时间不宜过长,所以他们最多只有三天时间处理此事。时间一长,恐怕国府各派系又会滋生出别的什么事来。更为重要的是眼下还是黑白龙族相互对峙时期,事情更是需要办得干净利落。 按妘和之意,芈太姬一干人等之势力还不胜明了,妘含章需以身引诱其出动,而后再一网打尽。刘伊心中有数,要想引诱这帮人有所行动,必须令他门感到妘家大势已去,她妘含章奄奄一息才行。可她在身负重伤之时刚被不明人士劫走,白龙族的国府重臣都看见了,现如今又到底要怎么圆回来呢? 合茂并不为此担心,他与东帝早就商量好了,而合茂护送公主回府也正是为了做这些准备。眼看就要抵达地书令府,合茂告诉公主,自己将会在府外设置一结界。他随即又在刘伊的小指处捆绑一根红线,此线连着结界,一旦有不明人士闯入,刘伊便能立刻知晓。合茂嘱咐公主殿下,在他离开之后的几个时辰内,刘伊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那时就是最危险之时。 “若白龙族真有人来,他们就会被困在结界之中。到那时,公主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置对方于死地。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刘伊深吸一气,她虽不能想到来者会是谁,但一定是白龙族的人。她想象自己如果是芈老太,一定会派一位身法高强又不容易将此事透露出去的人前来。此人很可能是芈家人,但会不会是那位随芈老太一同来永安的芈冉,刘伊不敢断定。毕竟派芈冉前来也有风险,一旦事情不成,芈冉又不能自尽,根本就是给妘家一个确凿的把柄。 还有一人,确是芈家牺牲得起的人,那就是芈玲。刘伊停住了脚步,这比要她诛杀芈太姬还令她感到可怕。 如果芈玲真的就是她等的人,那她要怎么下手?小丫头开心的模样浮现在心头,刘伊猛然摇头,拼命用拳头翘着脑袋,“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芈玲。” “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刘伊咬牙。 眼看府门近在眼前,合茂也该有所准备了。合茂从袖中掏出一把小锁,将它交给刘伊。锁通体鎏金,长而圆滑。顶部有椭圆形钥匙孔,却看着不像是插一般钥匙的。而锁中部则上有漆黑条文,条文上纹有金色有翼龙纹。 这还是刘伊第一次在鸿昊看见有翼龙纹。背生双翼为应龙,《述异记》记载,“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c千年为应龙。”刘伊对此很是清楚。她再细细观看,锁只有手掌的四分之一大,像极了做工精致的迷你玩具。 “此乃白龙族祖传五大法宝之一邢天锁。”合茂介绍道,“此锁之链可束缚住所有魂魄,只要锁的主人控魂能力强大,就能用此消灭所有被捆住的魂魄,将它们挤压散成粒子,永不再重生。” 合茂看向公主眼睛,笑问,“公主喜欢吗?” 刘伊还是第一次得到法宝,像是得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心中雀跃。那锁除精致以外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但刘伊却能从它周围感受到奇异的气息流转。她点点头很是开心。 “但是这锁要如何用?是有口诀什么?” “公主心中想象便可,用控魂术操纵。”合茂咳嗽两声,笑道,“臣原本是从东皇陛下那儿借来自己用的,可现在公主愿意帮忙,这锁自然就给公主了。再说,邢天锁对主人控魂之能尤为看中,若没有高强的控魂术,只怕是一下就被锁反噬了去。公主控魂能力数一数二,邢天锁于你,再合适不过了。” 刘伊将锁拿在手里端详,饶有兴致地看着,“原来如此,我到是一点儿也没听过族中还有这宝贝。” “公主有所不知,鸿昊建立之前曾经有”合茂斟酌,却又不准备说下去,“总之,邢天锁非一般之物,材料来源稀有。公主用时还需小心一点,有把握了再用。”眼见公主似乎对他刚才的停顿转意似有不满,合茂赶忙补充,“公主若对这邢天锁还有兴趣,事成之后随时可召见合茂,合茂定当知无不言。” 黑夜来临,暮霭将近,四处一片昏沉。将邢天锁交给刘伊之后,合茂准备做完进府前的最后准备。 “公主可做好准备,合茂会帮你做些伤势掩盖,也会将气存入您体内。到时可能有些不太舒服,三四时辰就会过去,也主要是帮助您作成重伤模样,掩人耳目。” 体会过那次龙池之中通脉的痛苦,刘伊已觉自己对这些事没什么可怕。她点点头示意合茂出手。 只见合茂闭上眼,口念静心决,手托之处,点点红光如萤火虫般聚集起来。他左手掌提光点,两掌之间微红色的怪形结印若隐若现。静心决如天外之音,领着红色光点叮铃铃向刘伊飞去。它们附着在刘伊的肩膀c侧脸c手臂还有腰部。有些只是附着,有些则渐渐渗透进刘伊的身体,消失不见。 突然,刘伊只觉腹部内传来一阵剧痛,光点在她体内聚合成一股与体内气流完全不一样的气,在他的腹中横冲直撞。刘伊昏得左右摇摆,头晕眼花,直想吐光了肚子里所有的东西。转眼间,那股气又逃到了她胸口,撞得她胸口如磐石撞击! 再看那些被光点覆盖住的地方,已然出现大小不一的烂斑c淤血和伤口。一眼看去,刘伊全身上下伤横累累,瞳孔充血,体内受到损坏的脏器无法正常运作,毒素从身上各个地方渗透出来。 “这是咳咳!”刘伊咳得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完整。 “公主忍耐,合茂只是将魂气注入了您体内,与您自身的气产生碰撞而已。虽是有些不舒服,但之后会慢慢好起来。” 说完他抱起刘伊朝府门跑去,“那么公主,我们这就开始了。” 合茂跑起来速度极快,刘伊本就头昏不已,冷风吹在脸上,更是昏觉天旋地转,找不着北。一息功夫,合茂就冲到了府门跟前,他大敲府门,狂喊不已,“来人,快开门!快开门!” 府中有人急忙前来拉门,听见门栓掉下,合茂也不等人将门拉了开,便一脚踢了进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听见有人吼叫,芈玲从后院急急冲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合茂怀中的公主,血迹斑斑,奄奄一息。 芈玲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眼神晃得找不到方向,“这公主怎会变成这样!”她手撑着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呜呜咽,“公主公主!” “浅云居太远了,正室可有收拾?” “有有,地书令今也一早出门了!”芈玲赶忙让挡路的人让开。 合茂抱着刘伊直冲入正室,他将公主放在天海平日所睡的地方,赶忙转身吩咐芈玲找人照顾公主。眼见公主如此痛苦羸弱的模样,合茂不禁急出了汗水。他愁容满面,痛苦不堪,“公主公主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刘伊惊觉,这人演技真是一流啊!于是自己也不甘示弱,忙忍痛摇头,“别在意事已至此上天也无能为力了。” 合茂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他就将这一切抹去,转而跪倒在公主身边,留下悲痛的泪水,“公主公主是合茂的错,是合茂无能!” 看到这一副场景,芈玲急得抓住合茂使劲摇,她要他说清楚,公主到底是怎么了! “公主不是和太奶奶决斗了吗?伤得这么重?”见合茂不停哭泣,连理自己的功夫都没有,芈玲的心塌了一半,“合将军你你一定要救救公主啊!救救她!” 气氛悲凉,刘伊惨白的嘴唇微启,她勉强招手让芈玲来她身边。 “玲”刘伊哽咽,“是我对不住你们姐妹俩。今日太奶奶教训咳咳得是。我会变成这样都是自不量力,罪有应得。” “才不是,才不是!”芈玲泪如泉涌,她紧紧握住刘伊的手,放在胸前,不肯放开,“太奶奶怎么能这么狠,怎么能这样!” 刘伊一阵心痛,骗着从小陪自己到大的芈玲,她心里难受。可有什么办法?她必须得做! “玲,你走吧。”这句是刘伊的真心话,“府上的东西,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赶紧走吧。” “公主!” “合将军,能帮我带走芈玲吗?”刘伊两眼悲哀,哭笑道,“若不能把她还给太奶奶就将让她带去想去的地方吧。” “公主,这”合茂瞪大了眼睛,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一项。但仔细一想,芈玲的确很难处理:留她在这里,怕她之后被芈家利用来陷害公主,就算她没有那么做,事成之后公主又该如何面对芈玲,芈玲又会如何面对公主? 公主明智,芈玲的确还是让她乘早离开为好。 合茂立马接受,郑重承诺,“公主放心,合茂会将芈玲带去安全地方!” “玲哪里也不去,玲走了公主谁来照顾,你们这样太过分了!”芈玲甩开合茂的手大哭。 “走吧,玲。”刘伊喘着粗气,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回你芈家吧。” “玲不要!” “滚回你的芈家,我不要你了!”刘伊怒吼一声,眼中却充满泪水。 这不是演戏,是真情。若成功,她还有何脸面对芈玲?她可是骗了她,杀了她的太奶奶!就算芈玲能原谅她,可她还能再相信她吗?就算她能相信,妘和c合茂还有朝中一干臣子,能相信她吗?到那时候,芈玲就算是根本无心报仇,也会被众人怀疑有心报仇!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她快滚,然后再也不见! 刘伊将痛哭流涕的芈玲一把推开去,恶狠狠地骂道,“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滚出永安,滚得越远越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鬼把戏、三(定) 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喊着公主的芈玲在刘伊眼中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在光线照射进来的地方与合茂一同消失,刘伊嘴唇颤动,仿佛世界只留下她一人。 偌大的地书令府,没有了芈玲的笑声安静得可怕。刘伊痴呆躺着,芈兰死了,芈玲被自己赶走了,她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亲近之人了。不会有人再包容她的直率和无心,往后她走的每一步c说的每一句都必须细加权衡,无论在宫中还是在地书令府,都如此。刘伊流着泪,却笑出了声,她说妘和会变成孤家寡人,自己倒先如此了。 不要哭,不要寂寞,刘伊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一人就一人,她必须耐得住寂寞! 深呼吸,刘伊安静等待着那位芈太姬的‘使者’降临。伤感过后她必须赶紧调整自己,时刻保持警惕。来者可能是刺探,可能是想杀她,特别是后者,一马虎大意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送出去。 刘伊不知,那晚的合茂成了一名合格的好演员。他带着芈玲回宫,却直闯进万融宫通报妘和之后,马不停蹄去了地书太医院。一进门,他疯疯癫癫见人就抓,不停盘问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现在何处,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儒雅。 “未太医在何处,快随我去救公主!” “合将军饶命,未太医他回去了!”被抓之人直打哆嗦,怕是还被合茂猩红的双眼吓到了。 “他宅子在哪儿!” “不知道!” 合茂丢了那人,换人就问,不管侍卫还是太医都问,直把太医院上上下下问了个遍。 人们慌张从太医院爬出去,逢人就说公主快不行了,合将军在紧急找太医,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芈老太耳朵里。在专门关押黑白龙族八大姓的伏明宫纣王塔中,芈太姬被困在中央石柱之上,周围是吞噬一切的炽热神火。捆住她的十二铁链随她身体微微颤动,只因有人通风报信,告诉她:合茂找到了妘含章,不过她已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就算逃跑又如何,妘含章根本吃不下我那一掌!” 芈太姬对消息毫不怀疑,她对自己的实力信心十足。没错,她那一掌足以横扫一众颇有修为的黑龙精兵,就妘含章那点三脚猫功夫和修为,必死无疑。就算妘和有法宝救得了她的魂魄,也没有能力救得了她俱损的五脏六腑,除非去求那条不知道在哪儿的大黑龙风曦! 芈太姬不禁又得意,找风曦救妘含章?先问问风曦到底在哪里再说。如果真如此容易找到,黑白龙族的对峙早就结束了,还会拖到现在?好吧,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难道风曦真会拿出黑龙族法宝救妘含章?妘和如果下跪,事情可能还有转圜。可其他的黑龙族能等到妘和下跪那一刻吗?他们不早就想杀了他? 妘含章是必死无疑啦,必死无疑!芈太姬突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她现在虽是被关押,却比妘和手握更多胜券。只要妘含章一死,白龙族就会听她召唤向妘和逼宫。到那时候,兴许妘和还得求着她放一条生路。想到此处芈太姬就心花怒放,几个时辰以前她被妘和关押却坦然以对,就是因为她算准了妘含章的伤根本无法恢复。至于劫走她的人是谁,想来也就是黑龙族,想在此凑凑热闹而已。 芈太姬忍受住每用一次传念就会被铁链困紧的痛苦,决定派人去地书令府给妘含章最后一击。合茂去找太医,不久之后他就会赶去地书令府,在那之前她要妘含章尸首异处! “你赶紧去地书令府,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赶紧杀了妘含章!”芈太姬与某人传念吩咐。 “可是,万一这是阴谋怎么办?合茂不是个普通的没脑子武人,妘含章要没命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可以闹得沸沸扬扬?有点蹊跷” “阴谋?”芈太姬不屑一顾,“就算是阴谋又如何,她妘含章只要是死了,就算是阳谋都救不了妘家!你快去,得赶在合茂去地书令府之前一招杀了妘含章,妘含章一死,哼~他们再玩什么把戏都没用了!” “要真是阴谋,恐怕妘含章也没那么好杀。” “她能吃得我那一掌?” “不能。” “唯有风曦那条大黑龙能救得了她,风曦会救她?” “不会。” “那不就结了!她必死无疑,能改变的只有剩下的寿命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时辰~的问题。” 芈太姬说的不错,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妘含章这回恐怕时日无多。他们亲眼目睹芈太姬那一巨掌将妘含章打飞出去,更明了那一掌的力量之大非妘含章所能承受。 可他们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劫走了妘含章的竟然是羽翼寰。而羽翼寰拥有鸿昊唯一一块被风曦神力加持过的灵玉。灵玉虽不能使妘含章痊愈,却能保她性命无忧。 芈太姬中计了,正如某人所说,合茂的悲切慌张都是演戏,可这并非暗示妘和的计划一定成功。 如果妘含章最后失败,所有一切就功亏一篑。正如芈太姬所说,就算是阴谋,只要妘含章死了,那便一无是处。 黑夜之中,一抹风影快速奔向地书令府,几息之间身影残留叠加,而真身则早已奔向远方。 残影无声,万籁俱寂。 远处星星之火躁动不已,他们随某人进入一民宅。有人大叫着‘未太医可在?’,而风影则径直向地书令府奔去。 地书令府中,刘伊躺在床上,气色难看,却是全神贯注,侧耳倾听。小指处的红绳流光四溢,如洞中静静流淌的溪水,无波无澜。 刘伊倾吐气息,气息流转之声在她耳边萦绕,一切静得令人胆寒。府中的一花一木,风吹草动她都能感知到,甚至连家丁睡时的一个转身,她仿佛都能看见。刘伊脑中反复合茂当时的话,一旦有人进入结界,她就要最快速地释放念力促结界加固关闭。 地书令府外,某人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 地书令府内,刘伊死死勾住小指,不敢有一丝怠慢。 嗞嗞嗞嗞—— 红绳有动静! 刘伊小指一弯,默念口诀,结界瞬间关闭。 忽背后一巨力击划过她身体,刘伊一个转身翻滚出床榻。来不及反应,上方又一尖刺直冲她头部而来! “开!”刘伊一声大喊,尝试喊出邢天锁,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那尖刺的突击。 呯——! 尖利之物撞上浮在刘伊手臂之上的铁链,被弹开了去。 刘伊张开眼睛,只见抵挡尖刺的手臂上浮现出一条锁链,周围白雾缭绕。 邢天锁真的开了!手臂也保住了!刘伊一阵欣喜。 她趁机跳开去,终于有机会见得这攻击她的罪魁祸首。抬眼看,只见三头巨大饿狼正虎视眈眈,嘴边利齿突出,长舌来回舔舐,眼神恐怖。再往下看,却发现只有一对前足。刘伊忙向门口跳开去,这不是三只狼,而是一只狼!三头狼! 刘伊原本挺喜欢狼,可三个头的狼却恶心到她了。它们各有一对猩红瞳孔,望向不同方向,而动作也全然不一。 她只听得身后房室崩塌的巨大声响,回头一看,那三头狼竟然直接撞塌墙壁冲了出来。轰隆隆巨响,碎石乱飞,烟尘四起。 府中人纷纷跑出屋子,刚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一头三头巨狼转动可怕的红眼睛,张开血盆大口,缓步走来。 “啊啊啊啊 !”府中众人尖叫! 刘伊一身挡在狼前大喊,“全都从正门出去,快!” 众人惊慌失措,四散而逃。刘伊开了结界,却也死死盯住那头猛兽。直到四下再次变得安静,地书令府中只剩下她和对方,她与它四目相对。 那狼再没有袭击刘伊,它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发出低沉的吼叫。 [你还有力气躲开,果然是阴谋。] 低沉吼叫之中传来某种语言,直接进入刘伊脑中,使她立即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刘伊握紧已经化作锁链的邢天锁,果然,这还不只是一只普通的三头狼。 “白龙?显了人形可好?”刘伊试探。她不确定这头狼是否由魂魄幻化,据她所知,白龙并不擅长变化肉身。 三头狼迈出尖锐的利爪,每走一步,白雾四起。 [你在猜我是魂魄还是肉体?] 刘伊心头一惊,“你如何知道!” [看出来了,从你的反应。] 怎么可能,刘伊确信自己并不喜怒形于色,刚才哪怕是一丝疑惑都没有从眼神中漏出去。 [你的修为还是不够,情绪从龙气中漏出来了。] 刘伊赶忙下意识地跳远,谨慎盯住对方。 “你到底是谁?为何不化出人形?”她问。 对方没有回答,它四周烟雾缭绕,利爪被撑开来,直立起身子,身上的狼毛也渐渐退去。刘伊眼睁睁看着它,从一三头狼化为一魁梧的蓝衣长发青年。 她认识这张看似全无心计的率直脸庞,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她与芈兰芈玲的第一次相见。那时候这位青年还是少年,他站在芈兰芈玲身后笑嘻嘻与妘含章打招呼,说道,“公主,我可把两个妹妹给你送来啦,我那么辛苦,你不赏我点啥?” 刘伊咬紧牙关,紧张得心口直跳,脱口而出喊出他的名字。 “芈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鬼把戏、四(定) 芈冉,能力虎狼林,遗传自芈太姬的优良体魄,拥有足以与黑龙族正面抗衡的身体条件,是白龙族中为数不多可以在肉体上变形的猛士。但芈冉并非单纯凭借力气,三头狼也还并非他的终极形态,他最为称道的还是他的速度。 “刚才原想一口吃掉你,没想到给你躲开了。”芈冉笑嘻嘻的。 “冉弟也是煞费苦心,一上来就致命,一点儿也不留情。” “本来就是来杀你的,当然不能留情。”芈冉说得干脆利落,仿佛他眼前的人与自己毫无干系,小时候的事儿全都只是别人的经历,不是他和妘含章的。 “你不是我对手,却要和我硬抗到底,有啥意思?”芈冉说道。他很是不解,即便妘含章是个健全之躯,对抗他也是毫无意义,“本来我一点儿也不想杀你,可你和妘和都要杀太奶奶,不杀就得被杀,我这才来。” “不过你进步了很多,在村里我要是变成三头狼,保准连大男人都得吓跑,你倒是面儿上一点儿恐惧都看不出来。”芈冉哈哈笑了,“你不怕我吗?” “怕了,你不一样要来,左右都要面对,那就挺直了腰板面对。”刘伊双目炯炯,言语间没有一丝颤抖。她怕狼?不,她从小就不怕。 “哈哈哈,想不到公主那么英勇,冉要刮目相看了!”芈冉摸摸下巴,想了想,“可我不想打,我可不想惹妘和。你愿不愿意跟我做个交易?” 交易?如果可以不用动手解决问题,刘伊当然乐意,只是她怀疑芈冉是否出于真心,眼下非常时期,敌人诈取那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交易?”刘伊警惕。 “嘿嘿~”芈冉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举起双手向是要投降,“我不杀你,你可以劫持我一起去皇宫向妘和邀功。我可是下任族长,太奶奶不敢动怒,你们也可以逼她认罪认罚,从此不再插足朝中事物。” 这的确算是好办法,芈冉和刘伊都不用打得身负重伤,而妘家的目的又达到了。但芈冉到底想要以此换什么,刘伊拿不准。 “那你想要什么?”她问。 芈冉不假思索,“太奶奶的性命。太奶奶在我族地位不可撼动,你们若真杀了她,我就真没办法让芈家人再与妘家和好了。到那时候是不是我们正得碰个你死我活?” 刘伊思量,芈冉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如果不杀芈太姬,妘家又会怎样?芈太姬又是否愿意放弃杀掉妘含章,断绝妘和和凡人联系的念头?刘伊再细想,这股念头不是芈太姬一人所有,而是大半个白龙族,这就不好办了。 “冉弟,你难道会认为芈老太真愿意放弃她最初的目的:放了我,放弃驱逐凡人的念头?” “我可以说——” “她不会的。”刘伊摇头,“有这等想法的不只她一人,而他们又千方百计希望芈太姬领导。这不只因为芈老太自己坚定支持驱逐凡人,更因为出此一事之后妘家和芈家的关系很可能再也好不起来了。既然如此,差一点与差很多又有何区别呢?我无权决定芈太姬的生死,但料哥哥根本不会想放过老太。” 刘伊皱眉,“就算我按照你所说的做,我也不能保证能让芈老太活着,决定权并不在我。” 还有一点,刘伊并未说出口。那就是她对芈冉并没有信任,如果她带着他离开结界,芈冉在打伤她之后来个金蝉脱壳,她又要如何?她不能冒这个险。 芈冉撅噘嘴,很是遗憾。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光闪亮,寒气逼人。他将刀尖故意对准刘伊的双目,再一次问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我不能同意一件自己办不到的事。” “你跟太奶奶有仇吗,就非得杀了她灭口?!” “是她想先杀了我,如果她没有这么做,哥哥又怎会关了她!” “我都说了我会说服她!” “冉弟你太天真了,她不可能放弃,凡人是她的底线!” 芈冉将一把长刀推向刘伊,对准她的双目之间,愤然低吼,“你果然是个狠毒的女人。” 刘伊叹气,“随你怎么说。” “好。”芈冉眯起双眼,摆开架势,“你可做好心理准备,敬文公主。既然说不通,就休怪我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芈冉一个箭步飞冲近刘伊,提刀就砍。刘伊本能向右跳开,但还是被他砍去左肩一点皮肉。她捂住流血的地方,心有余悸。糟糕,芈冉的速度在芈太姬之上,甚至可能还在她妘含章之上,光用速度怕是根本躲不开! 刘伊半蹲着,她得想办法。 论实力她的确不是芈冉对手,多年修为不是白练的。就算如此,她也得赢!速度不是他对手,只能用老方法:控魂。可要控制芈冉的魂魄也非易事,且不说对方速度快机会难找,芈冉根本不给她时间;就算有机会,刘伊的灵力不强,控术力道不够。 叮铃铃,刘伊手中的邢天锁链发出摩擦碰撞之声。芈冉趁机转身再攻,速度加快了两三倍。刘伊抵挡不及,只得以覆盖了邢天锁链的手臂再作抵挡。 长刀重重压在刘伊左臂,芈冉不断加重力道,就是要将刀锋砍向刘伊。眼看刀锋离刘伊鼻尖越来越近,刘伊以浑身气力撑住,汗如雨下。 “这是邢天锁吧?妘和居然把这种宝贝都给你。”芈冉看似很不满,他再次摇身一变化成三头巨狼,一爪重重压在长刀之上! 刘伊被压趴了下去,她赶紧一个转身滚出刀下!长刀砍下她一撮长发,被三头狼的一阵吐气吹散了去。 刘伊气喘吁吁,她必须赶紧喊出邢天锁,时刻用锁链保护住自己。之后化成了三头狼的芈冉速度还会是人形的几倍,不加防御,她就只能伤横累累。果然,三头狼不给刘伊任何喘息的机会,迎面又扑来。 “邢天锁,开!”锁链从锁头游荡而出,发出咯吱的摩擦之声,正面迎向芈冉的利爪。 啪——!芈冉的利爪踩向邢天锁,锁链停在空中,发出嗞嗞颤抖的声音。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挡芈冉,还有什么办法!刘伊赶紧跳开去,她的确能用邢天锁抵挡芈冉,但那不是目的,她的目的是要杀了他!而要想杀了芈冉只有一个办法:用邢天锁捆绑,直接挤碎他的灵魂! 可要如何捆住他的灵魂?刘伊还不能自由操纵邢天锁,不知如何将锁链伸向他人体内锁魂。 既然如此,她只能逼迫芈冉自己魂体分离。 刘伊一个命令,邢天锁链自飞向芈冉。眼看就要绑住芈冉,他一爪打飞它。连着那一爪,芈冉狂扑向刘伊,三只狼头,硕大无比,它们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尽显。刘伊一个锁链飞打出去,狠狠甩在狼头上,趁着他迟疑的一息,赶紧翻滚出去。 待在一边,她不停喘气。再这样下去不行,凭耐力c体力c力量和速度,她都无法与芈冉相抗衡。芈冉根本不打算给她喘息机会,那一鞭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猛甩三头,发出狂躁怒吼。 吼声震荡着所有的一切,墙壁开裂,房屋崩塌,结界为之颤抖!刘伊被震得摇摇晃晃,整个身子无法动弹。必须让自己恢复意识,必须让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下一秒她就会被芈冉吃掉! 刘伊被震得看不清周围,她心中默念咒诀,锁链声回荡在耳边,它们从邢天锁中隐隐游走出来。 “吼~~!”眼见终于能看清周围,芈冉已然君临天下,一脚踩在刘伊身上! “缚!”刘伊大喊一声,忍住被踩着肩膀的巨痛,令从邢天锁中出现的锁链瞬间死死捆住芈冉! 再次忍受着被芈冉撕裂腹部传来的疼痛感,刘伊再次从芈冉爪下逃脱。可这回芈冉不甘愿了,他仿佛连性格也变得如狼似虎,冲刘伊怒吼不已。再一吼,他竟挣脱了锁链又扑上刘伊!刘伊哪儿能没有防备,抵挡的手臂上依然由锁链死死护住。可这一次,芈冉并没打算给刘伊抵挡的机会。 芈冉控制灵魂,在扑向刘伊的一瞬间直接从体内飞奔出来,从另一角度扑向刘伊! 好机会!但这却就是刘伊想要的。 她心头一转,邢天锁直接从背后冲向芈冉的灵魂。刘伊死死将拳头一握,锁链瞬间紧扣住芈冉化为狼形的脖子。 “缚!!”刘伊再次大喊一声,转动拳头。 锁链瞬间缠绕住芈冉整个魂魄,死死控制住他!刘伊再一次双手结印反转,在芈冉魂魄之上再附一层控魂术。只见那锁链竟然越缩越窄,越缩越窄,芈冉狼形的魂魄被挤压成条形,身形变得极为恐怖。 “啊啊啊啊!”芈冉发出悲惨的喊叫。 刘伊坐在地上,就这样怔怔看着芈冉的魂魄被挤压,身体渐渐变得面目全非,狼不似狼,人不似人。 她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手指竟不住颤抖。 合茂提醒她不得有妇人之仁的话回荡耳边,刘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芈冉,她的拳头没有松开,锁链依然越捆越紧。只要她将那个最关键的字说出口,芈冉的灵魂就会被邢天锁挤破,骤然迸发四散,再也无法转生! 刘伊颤抖着双唇,紧要牙齿。 嘴唇微启,眼看她就要说出那最后一个字,眼看她就将结束这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何以判断妇人之仁(定) “快,快跟上!” 刘伊的眼中,水滴化开了纠结已久的愁容。隔着府门,她听见合茂的声音隐隐传来。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个‘缚’字悄然消失,她没能在最后一刻杀了芈冉。 府门被合茂轰然撞开,他带领一干人冲进地书令府。 前院之中,芈冉的肉身定在原地,而在不远处的高空,他的灵魂则被邢天锁死死捆住。锁链不断蠕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芈冉眼白布满血丝,灵魂眼看就要被挤爆了去! 合茂咧嘴一笑,伸出双手就要从刘伊手中夺过邢天锁的控制权。刘伊却在此时大喊一声,“合茂,不许动手!” “公主?”合茂刚想询问为什么,下一秒,刘伊便是一口鲜血澎涌而出。 “公主!”他赶紧上前抱住刘伊,吓了一跳,“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刘伊扶住腹部,甚是痛苦,她感到原本刚有治愈迹象的五脏六腑又裂了开,自己像是漏气的皮球,念力c龙气一瞬间全都泄了去。想来这恐怕是因为之前被芈太姬所伤的缘故,她接触黑龙加持灵玉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根本无法完全治愈伤口。加之方才与芈冉的战斗又有负伤,身体自然承受不住,崩溃了。 “公主,这样太过危险,我先杀了芈冉然后马上送您回宫!” 说完合茂快速起身,他正要挤了芈冉的灵魂,刘伊又挡住了他。 “你刚才没有听见我说的?不能杀他!” 合茂不快,皱眉道,“公主这是在耍妇人之仁?原本与臣说好c与圣上说好的事难道都忘了?” “含章不敢忘。”刘伊忍着剧痛,字字重迹,“但是我们此次的目标只有芈老太,不能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他可是芈老太的孙子!” 刘伊摇头,满是焦急,“芈家同时没有了芈冉和芈太姬,将会怎样?儆猴杀一只鸡就可以。” 好比喻!合茂颇为震惊,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公主会说出这等事关家族利益的理由。当然,刘伊心中并非完全如此想,她其实真的很难对芈冉下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要感谢合茂,感谢他在恰当的时间出现。 多杀芈家一人有何意义?作为妘家人,刘伊并不想妘家与芈家斗得鱼死网破。 “好,既然公主如此说,合茂也欠考虑了。”合茂放弃了杀死芈冉的念头。兴许公主说的没错,用一只猴子就可以。合茂原想与妘和传念询问,但忽然也觉着,有芈冉作为人质比将一具尸体拎回去更有价值。说着他亲自抱起刘伊,一手又将邢天锁死死控制住, “公主小心,合茂这就带你回宫。” 说罢,他又吩咐随他而来的人左右前后看住芈冉,一个纵跃,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通天宫。 风吹在脸上,刘伊已渐渐感觉不到寒冷,她的知觉已然慢慢模糊。 鸿昊,她才来这里多少天?却像是过了快要半辈子。刘伊蜷缩在合茂怀里,才几天的功夫,她就见识到了一干无法比拟的高手,她在想,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在这样的情景中继续活下去?光能洞察够用吗,光会耍点小聪明够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 刘伊清楚,芈冉此次并没有使出他最强的能力‘虎狼林’,但这却提醒了刘伊:她所处的现实早已是林中虎狼遍布,无处任她躲藏。 要想活下去只有两种办法,一是装傻卖甜一辈子,二是成为与他们一样的人。刘伊显然不会选择前者。 “我不会死。”她喃喃自语,抓住合茂的衣襟,“哥哥安排了谁替我疗伤?” 合茂不语,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公主内伤过重,恐怕要送往大明山紫云洞才有救。” 他当然不会告诉公主,还有一个救她的办法就是求黑龙族风曦,可那根本无法做到,又何必说出口。 大明山乃皇家神山,既为皇家神山就自然是妘家与风家共同的神山,在所有神山位居首位。刘伊只记得妘含章去过那里一次,而那一次还是她为了杀风子卿而去的。要去紫云洞疗伤?不知为何刘伊感觉眼皮跳动的厉害。 “就我一人?我这样恐怕去不了那里。” “公主放心,圣上会安排合适的人选将您送到紫云洞。公主只管在紫云洞深渊池内好好疗伤即可。”合茂安慰刘伊。 刘伊闭目不言,她的心跳得厉害,兴许只是因为路上的风大,吹着了吧。 言语间,一行人已来到通天宫中。此时的通天宫灯火通明,禁军移动如流水,中宫伏明之中,纣王塔火云飘荡。禁军一见合茂,便立即赶去万融宫通报。他们边跑边喊:“公主回来了,合将军回来了!”声音甚是嘹亮。 合茂抱着公主路过中宫伏明,向万融宫而去,一路畅通无阻。 行至万融宫正门前,只见妘和带领董玄等一干重臣守候于此,亲自迎接合茂和公主。 “圣上!” 合茂膝下轻触地面,他将刘伊抱到妘和跟前,激动却又悲痛,“圣上,公主与臣回来了。” “辛苦了,合茂!不愧为朕之心腹重臣!” 妘和也是笑得更加开朗,说罢却又看向合茂怀中的刘伊。转眼间,他的神情变得不再从容,反而透露出一丝连绵不绝的悲凉。 妘和紧紧握住刘伊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冰冷冷,“含章朕的好妹妹,辛苦你了。” 即便在妘含章的记忆中,刘伊也不曾见过妘和这等怜惜的神情。她鼻子一酸,竟是想哭起来。 “哥——” 妘和捂住她的嘴,“你现在身子虚弱,就尽量少说话。你放心,朕立即找个可靠的人护你去大明山,到了那里你便可以慢慢调理一阵。” “圣上。”合茂插上前来,他必须告诉妘和,此次的结果并不如计划来得完美。他让妘和往后看,只见芈冉依然被邢天锁死死捆住,不得动弹,但他还有气,并不是死魂死体,“臣与公主没来得及诛杀前去刺杀的芈冉,而且臣还把他带回来了。” 合茂避开妘和的眼睛,他怕妘和怪罪自己,没能按计划行动。 “哥哥,芈冉是我留的,合将军是被我拦着才——”刘伊也有此担心,赶忙为合茂开脱。 妘和摇摇手指示意刘伊不要解释,他静静走向芈冉,从上到下端详着他眼下‘可人’的模样。 忽然,妘和笑了,甚至不禁拍手称快,“好好,实在是太好了!” “圣上,这好什么?”合茂不解。 “竟然是芈冉,芈太姬还真派他去杀含章。”妘和哈哈笑道,“这可是条大鱼啊,我喜欢!” 刘伊如释重负,果然,妘和也并非想杀芈冉。刘伊思索,如果妘和有哪怕一丝不愿与妘家撕破脸的想法,他就不会想要杀芈冉。最好的选择并非对芈家人赶尽杀绝,而是在除掉芈太姬的同时笼络住其他芈家人。这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现实往往就是很奇妙,两者并不冲突。 妘和看着芈冉垂死的双眼,微微一笑,与他搭话,“芈冉,可曾记得朕?” 芈冉只是粗粗看他一眼,随即又撇开去。他不发一语,懒得理他。 “哈哈~嘴有些硬,但朕喜欢。其实八大姓中朕最喜欢芈家,因为芈家的硬骨头最多。”妘和指指芈冉说道,“你也是。” “芈冉,朕特别想让你坐族长之位,你看如何?”妘和像是逗趣又像是得意。 可这对芈冉来说确更是芒刺!妘和的话只说了半句,可芈冉听到了全部,他是要让芈冉代替芈太姬,因为妘和控制不了芈太姬,但控制他芈冉却易如反掌! 芈冉怎么会眼看着太奶奶被害,还在背后与敌人做交易!妘和自己是小人,更以小人之心度他,简直不可饶恕! “哈哈哈!妘和,你太小看我芈冉了!我芈冉要真想作族长,何必需要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相助!你要是杀了太奶奶,全族的人都会推举我为族长,与妘家抗衡到底!”芈冉恶狠狠瞪着妘和,如果现在有机会化成狼,他一定一口吃掉妘和,毫不犹豫。 妘和摇头,甚是遗憾,“唉,朕可不想与芈家起冲突,能化干戈为玉帛当然最好。难道你不想吗?” “你要杀我太奶奶,还想和我们化干戈为玉帛?痴人说梦!” 妘和再次重叹一口气,略显忧伤,“这天下真是没有完美之人,像你这般率直忠勇,却又少了点聪慧。” “少来数落我!” “你可知,你若真拿妘家与我抗衡,芈家要死多少人?”妘和无奈,看向芈冉的眼中满是悲哀,“白龙族的人们很现实,眼下只有我妘家有号召四方之能力,而你芈家,有吗?没有,你还想拿什么拼?这样的拼,有意义吗?” 芈冉气得青筋暴起,“你个禽兽!” “哥哥!”刘伊使出最大力气再次大喊一声,她的声音遮住了芈冉的话,让禽兽两字淹没在风中。 芈冉绝不会同意妘和这样的威胁,再谈下去,恐怕会发展到妘和不得不一招杀了芈冉的地步,而这绝对不会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说谁还能制止这样的情景发生,那就只有刘伊。 刘伊让抱着她的合茂靠近妘和和芈冉,她有话要说,而这可能也是眼下最适合的缓冲。 “哥哥,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咳咳!” “说。”妘和眼中似有疑惑。 “哥哥今晚会送我去大明山紫云洞治愈伤病,调养身体?” “待朕找个合适的人,立即就送你去。”怕刘伊心急不听话,妘和又耐心解释,“之前就与你提起,那里乃非常之地,就算你甚是健全,去那里也是危险,必须有人护着。” “是吗,”刘伊捂住嘴不停咳嗽,她抬起手缓缓指向芈冉,有气无力地笑道,“既然如此,要不就他吧。” 迟疑片刻,妘和看着刘伊指向芈冉的手指,只觉不可思议。 “芈冉?!”妘和有些不明所以了。 “我?!”而芈冉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公主这是玩的哪门子游戏,竟然找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护送自己去休养?脑子没问题吧? 可刘伊一点儿也不觉自己有错,她点点头,坚定看向妘和说道,“芈冉虽是敌人,可大明山乃妘家神山,他若要杀我,自己决然逃不出神兽追杀。”说着她歪起脑袋,颇有深意地问道,“难道他不是最适合的人选吗?” 刘伊相信,妘和一定能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也一定能理解找芈冉护送的真正用意。 果然,妘和并没有让她失望。妘和很快就笑开了,他点头,对此想法甚至赞不绝口。 “没错。”他说,“他的确再适合不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大明山之行为哪般(定) “合适个屁!别想搞什么把戏,我绝不会去!” 合茂反感,眼下可是宫中,远处还有各位大臣,芈冉怎能如此出言不逊。他握紧拳头直收缩了套在芈冉身上的邢天锁,掐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芈冉的谩骂,妘和并不以为意。刘伊的话他听懂了,更想到了好主意。 由芈冉陪刘伊去大明山的确再合适不过。乍听之下这令人不解,其实不然。 如果芈冉不去大明山,就会被关押在纣王塔中。此时芈太姬也在纣王塔,两人关在一起不仅让妘和不放心,也会弄得满朝皆知,议论纷纷。正所谓活着就是个麻烦,芈冉非常好地诠释了这个道理。但如果芈冉送公主去大明山呢?那不仅不用造成宫中的麻烦,还很可能被不知情的人猜测为芈家向朝廷赎罪之典范,从而化解人们心中对于芈家与妘家终有一争的猜测。 这也是妘和为何在看见芈冉活着回来时并不生气的原因,芈冉大有用处。 芈太姬和芈冉,一个是现任芈氏族长,一个是下任芈氏族长,只杀芈太姬,芈家好歹还有个芈冉;可如果杀了芈冉和芈太姬,就真的是把芈家逼上了梁山。到那时,整个芈家氏族怕是只能选择与妘家碰个鱼死网破。 留下芈冉,就是给和解一个机会。 所以何乐而不为?妘和很是赞赏刘伊的这项提议,看向刘伊的眼神中也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可芈冉哪儿能同意?妘家兄妹的盘算他没看出来,但要他保护一个要杀自己亲人的女人,他没这个兴趣! “玩把戏呢吧你们!”芈冉忍受着邢天锁的折磨,依然恶狠狠瞪妘和,像是想要把他一口吃了,“你们要杀我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鬼?你恐怕没这机会做鬼了。”妘和笑道,“你要死,现在就可以烟消云散。”他瞪向芈冉,甚是冷漠。 “废话少说,要杀便杀,我可没求着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刘伊有些不能忍,她还从未见过哥哥与谁能如此‘你来我往’,除了以前的西帝风曦。她有些不明白了,这是要作甚?她的伤还没好,正亟待与芈冉一同前往大明山,可眼下显然没有一点迹象表明芈冉愿同她一起去,也没有迹象表明妘和有意促成此事。 她必须想点办法做些什么。 “哥哥,既然含章这次有幸能进入大明山,是否也允许我带上芈兰的尸骨?”刘伊脸色暗淡,嗓音沙哑,她怕妘和不同意,又补上一句,“无论是我们还是芈太姬,都不会再兑现当时许下的诺言了,既然如此,哥哥还是含章的哥哥,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吧?” 妘和一边摇头一边微笑,却是回答得相当爽快,“可以。可你这身体还能保护她?” 刘伊微微一笑,“有芈冉在,兰儿就不会怕了。” 刘伊的话直说给芈冉听,她不说自己却提芈兰,就是要让芈冉明白,他不用为保护她而入大明山。他去大明山是为了芈兰,为了守护芈家的妹妹。 这话妘和当然听明白了,他眼带笑意,默窥一眼芈冉。只见芈冉紧锁眉头,仇恨满面。 刘伊也是忍着病痛微笑着继续说道,“之前,就连我自己也会担心,芈兰进了大明山就这样被吞噬了。那天晚上我见到了芈兰的魂,她虽告诉我说,只要是公主决定的她都愿意,哪怕是被吞噬也在所不惜。可我拿她当妹妹,怎么可能真这么做。” 说着刘伊又是望向芈冉,眼含深情,“芈冉,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太奶奶被关在纣王塔中,我又身负重伤,这本都不是出自你我,还有哥哥之意。现在七天就要到了,芈兰再不下葬就要灰飞烟灭。如果她知道护送自己,安葬自己的是你,是她哥哥,她该会有多高兴!” 芈冉的怒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悔恨与愁容。一边是芈兰的灵魂,一边是芈太姬的生死,这对于本就重感情的芈冉实在是太难选择了。他别过头去紧闭双眼,不再回应。 听不见芈冉再说些什么,刘伊也是心有悲哀,划过一丝悲凉。自己最贴心的人明明就是芈家的几个孩子,可她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们。她真不想这么做,可有些事讲不来感情,讲了,就会让更多人丧命。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只起源于我与太奶奶,那就让这场纷争也止于我们两个,不要再波及到你还有芈兰身上。”刘伊深吸一口气,苦笑,“我并不想看见我们有冲突。芈冉,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话吗?你说你也不想来杀我。” “那你当初为何不接受我的建议!”芈冉低吼,当初刘伊要是接受了他的诈降,就不会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的条件,我无权答应。”刘伊沉默。 这话倒是让妘和有所不解,“是何条件?”他问道。 “自然是他不想芈老太死。” 刘伊眼神游移,她本不想说这话,因为妘和肯定不会同意。 “哦”妘和手点下巴,略加思量,“只要芈冉愿送含章一趟,不杀芈太姬也未尝不可。” “哥哥?” “圣上!” 合茂和刘伊甚是惊讶,谁能料到事成之后妘和竟会来上这么一句?他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引出芈太姬之野心,而后借机杀掉她吗?不杀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说真的?”芈冉显然也不相信,他眯起双眼,怀疑地瞪着妘和。 “君无戏言。”妘和一脸笑容可掬的模样。 “为什么!”芈冉更是不可置信了,“难道只为了救妘含章?” 在芈冉眼中,一个可以拿妹妹当诱饵的人又怎会真的心疼妹妹?他根本不相信妘和会是出于对妘含章的保护而这么决定。 “朕怎会让妹妹平白死去?她有愿,与你同去,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得满足。”妘和笑笑,“但朕只等到你们回来为止,回来之后要如何处置~你可以来朕这里商量。” 芈冉瞪大了眼睛,激动得话也是说不利索,可妘和的下一句话却像是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浇得他浑身湿透。 妘和说:“但你要以芈氏之族长之身份前来。”换言之,妘和并没有放弃他当初的设想:罢黜芈太姬,让芈冉取而代之。 冷气贯穿芈冉全身,让他刚又热起来的脑子降了降温。 “不着急,去大明山这段时间你可以慢慢儿想。”妘和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急着等待答案,他如往常一般温柔,却是令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刘伊也是惊奇,这决定来得太为突然,听上去比她要求芈冉护送其去大明山还来得荒诞。 眼见妘和想她走来,不仅轻轻拍打她的脸蛋,还用手指拂过她弯弯的睫毛,眼神更是柔情似水。刘伊的心是热的,却不敢放下戒备和疑惑。 “好好休养,不要再伤了。”只见妘和轻声嘱咐,“哥哥可再也不想见你受伤了。” 一席话,一眼神,竟令刘伊心中酸楚。她低下头也轻声问妘和:为何要接受芈冉的条件不杀芈太姬,难道就只是希望他作族长?既然如此,她当初那么坚持又是何必,像是傻瓜一样。 “不傻。”妘和再次拍拍刘伊,突然在刘伊脑中响起他的声音。 妘和说:朕怎会让妹妹受委屈,又怎会让陷害妹妹的人逍遥法外。 刘伊知道这都是场面话,就算要信也只有一半是真。可她又不甘,就是想知道妘和饶过芈太姬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芈太姬关在纣王塔一日,朝廷上下的妘家势力就如坐针毡。 [那可是要杀了我的人,想以我之命逼您重用白龙。这样的人,哥哥真能放心让她一直关在纣王塔?] [你若能康复,朕就不用那么担心。] [什么意思?] [让芈冉先护你去大明山吧,也好好让他想明白族长之事。] 妘和并未解答刘伊的疑惑,随即迅速转向身后一干重臣。 仿佛是为了让芈冉放心,妘和选择了特殊的宣誓方法。他告诉与他一同前来迎接合茂和公主的文武百官,告诉他们,公主被芈太姬派人行刺,需要上大明山静养。为此,芈太姬之罪也将等至公主痊愈回来之后再做宣判。妘和又说,为公主安全考虑,芈冉将会陪同其一起前往大明山,直至其完全康复。 众人一片哗然,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能明白这等用意何在。要知道芈太姬还被关押着,而身为嫡亲的芈冉难道不应该受到同样的责罚吗? 妘和只是让大安静,缓缓解释道,“朕名为何?妘和,和而不同之和。朕难道真想与芈家刀剑相向,斗得你死我活?这不是朕想要的,恐怕也只是某些人想要的罢了。” “只要放下固执c偏见,于朕而言,一切皆可谈。” 说罢,他将眼神飘向芈冉,微微一笑。 妘和身后,刘伊凑上前来。她看向芈冉,发现那双原本愤怒的眼睛充满了不解。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刘伊问。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芈冉皱眉,“我信你说想和解,但我不信妘和。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算盘拨得啪啪响,不就是想让我作族长吗,作了又咋了,难道我还会听他的?” “只怕是,因你不会想来杀我这一点吧。”刘伊看向妘和的背影,愁容不减。 芈冉深叹一口气,摇头不已,“我从来就搞不懂你们还有太奶奶之间的把戏,总瞅着有什么生死大义非得斗来斗去,装个面儿像唬人。而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去而已。” 芈冉的一席话说得刘伊深有感触,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可要问谁能做这个决定,停止这种好无休止的争斗,又是无人能释其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仁至义尽之双戏码(定) 妘和让合茂先行送刘伊与芈冉前往大明山后再折回他处,他本人也与几位老臣稍留片刻。 晨光微启,凉风习习。一干臣子站于通天宫正门外,与妘和保持一段距离。即便有些人眼皮打颤,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见过刚刚妘和与芈冉的一幕,谁也不敢吱声。他们还不知道妘和到底有何目的,而他又在等着谁,等着什么事。 不多时,合茂从远处走来,他终于送完公主与芈冉重新回到妘和身边。妘和示意起驾,他又钦点了几个人,一起随同合茂和他前往纣王塔。既然他已对芈冉说过族长之事,自然也得与芈老太‘通报’一声。没了芈老太的退位,芈冉又如何上位?妘和扬起笑容,他得先劝劝那位骨头最硬的太奶奶:该给年轻人一点儿空间了。 没人知道为何要去纣王塔,难道妘和起了孝心想去看望芈太姬?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依然默不作声。 [圣上。] 合茂跟在妘和身后愁眉不展,他传念于妘和,还在为不杀芈太姬的事耿耿于怀,[臣愚笨,不明白为何要放了芈老太,这样岂不是功亏一篑?] [时候未到。] 简简单单四个字,虽比回答刘伊时剪短,却透露着更多信息。妘和并不打算与合茂详细说明,可也并非不给他一点儿线索。 纣王塔就在中宫伏明,作为专门关押黑白龙族十六姓的地方,纣王塔的结界要强于任何一处。甚至为避免与外界接触,塔身都是漂浮于空中,只在有人进入时架一云梯,令来者拾级而上。芈太姬被关押在第三层神火之内,那里终年炽热,任何兽物都会化为灰烬。等了合茂和妘含章一夜,妘和今次是转程来与芈太姬,这位他曾经也尊称一句太奶奶的人叙旧的。 叙旧?你信么? 妘和沿着塔内架空的黑石廊向关押芈太姬的中央石柱靠近,他远远就能看见她:周身电流环绕,上方雷电交加,时不时会有闪电劈进石柱,而被捆在柱上的芈太姬也会因此痉挛一阵。妘和不禁微微翘起嘴角,颇为享受地观赏一切。 “太奶奶,妘和来看你了。”妘和微笑着来到芈太姬眼前,抬头仰视她,“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如此令人钦佩,寻常人要在纣王塔待上几天,早就化为一潭死水了。” “妘和小儿”芈太姬脸色暗黄,疲惫不堪,而就在刚才她还从芈冉的传念中得到了一个不能再坏的消息:妘含章没能被杀死,她不仅抓住了芈冉,还逼迫他护送她去了大明山。芈太姬像是被掏空一般,看向妘和的眼神变得死气沉沉。 “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老太的笑话吗?哈哈,喜好真是恶心!” “太奶奶误会了,朕忙得很,怎会有这般闲情逸致?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修两家旧好,好结束这场争斗。”说着妘和命狱卒停了制衡之结界,放下芈太姬。他蹲下身子,微倾向芈太姬,“太奶奶,闹也闹够了,是不是该收场了?” “哈哈—哈哈哈哈!”芈太姬大笑,“妘和啊妘和,扮猪吃老虎的事儿果然是你最擅长的。这么大阵仗,要是你不陪我,我能闹得起来?咱俩谁也别唬谁!”芈太姬恶狠狠瞪一眼妘和,扭头不愿看他那张恶心的脸。 “这就不好了,明明是你要杀我家妹妹,难道朕保命也有错?” “废话少说,有屁快放!” “退了芈家族长之位,朕可以对你杀含章之事既往不咎。” 芈太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最想杀她的人竟然说要放自己一条生路,这戏演得未免太假。 “妘和,你当我老太老了,两眼昏花,脑子也糊涂了?”芈太姬大声,“想扶那个少根筋的冉娃上位,好控制芈家,未免天真得忘了自己祖宗!” “朕只是要芈老太给朕一交代,你蓄谋杀害敬文公主,事实确凿,朝臣所见,朕要放你总该给国人,国府一个交代啊。你什么都不愿意退一步,朕又如何化干戈为玉帛?” 芈太姬深吸一口气,将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感情倾吐个痛快。她苦着脸大笑,笑自己功败垂成,算不过妘和。之后她很坚定地给了妘和三个字:“不可能。” 芈太姬不可能退位,否则芈冉那个傻小子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芈家族长了吗,而他哪儿能是妘和的对手!芈太姬不是傻子,她怎能眼睁睁将芈家就这样拱手让给贪婪的妘和!明白了明白了,妘和此番前来果然没安好心,他就是要逼芈老太退了族长之位,果然用心险恶。 妘和冷若冰霜,笑脸转眼埋葬,“太奶奶,朕已退一步,难道你连一步都不肯退吗?” “你的一步是进是退谁知道!” “难道你不想活吗?你若退,朕便保你性命。” “我若要活,也不是对你乞求来的!”芈太姬咬牙切齿,“你要想杀我就杀吧,看白龙族会不会让,看我们芈家会怎么对你!” 妘和退后两三步,眯起双眼,“你在威胁朕?” “哈哈哈,我威胁你的还少吗?你到是现在才在意了!” “好。” 言及于此,妘和自觉仁至义尽。他转而问陪他一同前来的人,“你们谁能说服太奶奶的,朕有赏!” 半晌,竟无人回应。 妘和压抑怒气,紧蹙眉头。再看芈太姬,早已闭目养神悠悠哉,对他不闻不问。 “太奶奶,朕今日好生相劝,你竟当耳旁风?你若真抱着族长不放,想与朕斗到底,朕只得奉陪到底。” “妘和啊,别装啦,要杀我就爽快点。”芈太姬盘腿坐着,像是享受午后休闲的时光摇着身子。 妘和紧闭双眼,带笑点头。 妘和有句话不错,芈家都是硬骨头,而他也的确喜欢这些硬骨头。但喜欢归喜欢,该杀伐时他依然会毫不手软。他明明给了芈太姬一个生的机会,可她却不领情。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走出纣王塔,天已敞亮起来。他抬头望向远处没入云中的大明山,那里依旧云雾缭绕,郁郁葱葱。 “好天气。”妘和轻声说道,他赞许今日该是个晴天,也赞许芈太姬的表现。忽而他瞥见一旁的合茂,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妘和传念合茂:[这番表情,怎么回事?] [回圣上,圣上真打算只为芈族族长之位放弃杀芈太姬?] [你还真是劳心。]合茂今次也是在这问题上不知纠结了多少次,[朕问你,芈太姬有同意吗?] 合茂摇头。 妘和笑了,[既然如此,你还担心甚?] 合茂眨眨眼睛,似是领会了什么。 离开纣王塔,妘和只留下合茂与董玄陪其左右。他心情并未因劝说芈太姬失败一事而有所阴郁,反而吟诗作对,干劲满满。眼看朝会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他却回了老官人的劝说,丢了补觉的时间径直向长乐宫走去。他还找合茂和董玄陪他一路散步,好不愉快。 清晨鸟儿鸣翠柳,连接伏明宫与长乐宫的伏明水榭下流水潺潺叮咚响,妘和开心地问合茂:你看含章会给朕带点什么回来?合茂懵了,不知该回点什么。还是一旁的董玄聪明,赶紧接了话。 “长公主天性率直,又聪慧过人,想必定能给圣上带个芈家族长回来。” “哈哈哈~说得好~”妘和凭凉风吹散长发,大甩衣袖,背手而去。 合茂与董玄面面相觑,却是相视大笑起来。想来这可是妘和第一次对妘含章如此期待,以前他可从未将这个妹妹看得如此重要,自然更不会如现在这般相信她还能做点事儿了。妘含章这担子可不轻,更为重要的是,妘和一改以往的命令和指引风格,并未与公主做任何暗示和要求。但他却十分相信,妘含章会为他带来满意的结果。 劝说过芈太姬,劝说过芈冉,妘和已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刘伊如何把握。 而眼下,刘伊也的确是在想着妘和说的族长之事。通天宫内苑中的影门是皇宫通向大明山的唯一通道,一过影门,旺盛的灵气便扑面而来。刘伊顿感神清气爽,人也清醒许多。她抬头望见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山峰没入云层,山上郁郁葱葱,烟云缭绕。再走近一些,似有鸟声此起彼伏从山中传出,却又似有似无。 影门之后是一片幽暗长林,期间白雾流转,夜晚彩光弥漫。刘伊与芈冉抵达长林时已有点点微光浮现天边,彩光早已没了颜色。芈冉绝对不想抱着妘含章一路前往山顶的紫云洞,他化了狼形将刘伊驼在背上。经过长林就会到大明山脚下,大明山分五段四方,从山脚到山顶分别为鼎c井c困c革c升五段,东南西北各四方。 五段之中气候多变,气流异样,更有五段神兽守护,非寻常人所能进。而四方则各以神树为中心,围揽一方净土。四方之间有流界相互牵引,空气中晶莹剔透,似是一条光带缠绕大明山,一直从山脚延伸至山顶。 芈冉背着公主飞奔过长林,狂风和树枝割着刘伊的脸,疼痛不已。况且她手中还提了盏盛放芈兰魂魄的阴灯,哪儿能受得了芈冉这么折腾。刘伊火了,她还是个病人呢,芈冉怎能如此不顾自己和芈兰的人身安全! “停下,快停下”刘伊死死揪住狼耳朵拼命拉,谁让他毛短来着。 “哎呦,你快放手!”芈冉狼吼抗议。 “你这样横冲直撞的,芈兰和都我都被你巅死了!” 刘伊的死活芈冉不想考虑,但芈兰的灵魂他还是要考虑一下。他放慢奔跑的脚步,一边小步走,一边抗议刘伊刚才的话语,“不快点把你送到紫云洞,快点葬了芈兰,难道我还在这儿陪你玩儿吗?” “你难道要这样横冲直撞地直接闯了山中五段?” “那还有啥办法,这不是最快的方法吗!” 刘伊只觉得头疼,芈冉根本不清楚大明山五段有多可怕,这可不是其他氏族的神山可比拟。大明山可是妘家与风家共同的神山,鸿昊唯一的一座集黑白龙族龙气c神力于一体的神山。 “不知者无罪,我原谅你。”刘伊按着太阳穴压抑住怒火自言自语,“可你别想简单了,你若带着个受伤的我是肯定不能硬闯五段的,我们得另想办法。” 眼看天边已经微微亮,芈冉甩了甩三个狼头,百无聊赖,“我随你,我也不想没事儿带着个拖油瓶送死去。” 真可谓是三句不离嘴贱,刘伊这头的气还没消,芈冉就又抽了神经。如此关系,真是令人担心他们是否还能顺利抵达紫云洞。 唉,还是先把族长的事放一放,待到了紫云洞再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神山大明久候其至(定) 芈冉可恶,自己笨还要嫌弃刘伊,刘伊简直不能忍。但不能忍也得忍,谁让她现在身体羸弱,重病缠身呢? 芈冉向左冲,刘伊要走右边;芈冉要上坡,刘伊要去下坡。 最后,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 “你这个病人怎么要求老多?” “你就不能走一次正确的路?” 芈冉突然故意趴下,刘伊屁股底下骤然飘来一股清风,腾地一声,从上落到地下。 “哎呀!”刘伊只觉屁股碰上了硬石头,疼得站不起来,“混混蛋!”一不小心,不该女子说的词儿就蹦出来。 芈冉晃晃脑袋,抖动抖动身子,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听到这些,“你自己不认识路还不许我凭感觉?” “谁说我不认识路?你走这边怎么能上四方流界?” “怎么不能上四方流界,那白点儿不就在前方么?”芈冉狼头一甩,顺着方向望去,他不远处的正前方的确有一团亮白色颗粒带星星点点,它连接着整条光带经过四方神树,一直蜿蜒盘旋至山顶。 刘伊摇头回答,“不是,从那里进不去。” 她记得很清楚,那次与风子卿前来时,子卿就告诉过她,光带乃四方流界,直接从山脚下长林内的光点幻雾中进入便一定会触碰玄机,到那时光带不会成为最安全的通道,反而会成为最恐怖的一条路。刘伊和芈冉现在亟待尽早抵达紫云洞,就更不方便一路打怪前进了。 但想起风子卿,刘伊就没那么愉快了。不过这无关上路,只是在现阶段给刘伊带来一点忧伤罢了。 “流界处会有零星粒子逃出流界,因为气流旋转方向的原因,在它右手边的不远处会形成一个粒子较为稀疏的小流界入口。从那里进入流界,虽然开始时会痛苦一些,但不会触发的玄机,这样我们也就能一路有惊无险地前往紫云洞了。” 刘伊狠狠抽狼屁股,满是不快,“起来了,你不想救你太奶奶了?” 被这一抽,芈冉顿时红了脸,他还从来没被女人打过屁股,就算变成狼时也没被打过。要不是化成狼形,他那脸决然能红得滴出血来!这事儿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要知道了他还怎么做人! “你你这色女!太他妈不检点了!”芈冉狂吼,声音都能传过结界响彻大明山了。 芈冉驮着刘伊继续前行,眼看流界入口就要到了,他们拐向左边,顺着四散成细线的粒子找寻小流界入口的方向。晶莹剔透的粒子像是会飞的雪结晶,带着甜美的声音引领他们前往粒子稀疏,又不太显眼的小流界入口。芈冉的脚步慢下来,他的耳边传来微笑的嗡嗡声,眯起双眼,不远处的粒子正从入口处延伸出来的粒子带中进入稀疏的小流界旋涡内,就像是真正的入口故意做出的一个陷阱,专收想要走捷径的人。 “这万一是假的咋办?”芈冉瞪着一双金黄色兽眼,止步不前,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我走过。”刘伊默然。可她没有告诉芈冉,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 芈冉叹一口气,心想横竖都要上紫云洞,眼下也就这条路最没有危险,要杀要剐都只能悉听尊便了。他一抬腿,四脚跨进小流界之中。贴近身体的粒子附着在他身上,远处旋涡之中的粒子则加快了融合速度。刘伊闭上眼睛,当粒子贴拂过她的脸,一阵清凉自上而下传入,她像是涂了透心凉的清凉油,全身上下一阵舒爽。 耳边隐约传来鸟兽啼鸣之声,有鹧鸪,有北燕,还有猿?刘伊皱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期间,她像是到了原始森林。 “芈冉,你有听见那些奇怪的动物叫声吗?”刘伊好奇,她之前与风子卿来时并没有听见过这些奇怪的叫声。 “芈冉?”她又喊,可是没人回应。 芈冉去哪里了?刘伊突然意识到,荒无人烟的雾气弥漫之地,只剩下她一人。咕咕叫声从远方传来,回声荡漾空中,飘到刘伊耳朵跟前早已是强弩之末,只留下虚音一片。刘伊握紧拳头大口吸气,很是紧张,难道她与芈冉走散了?可她方才还骑在他身上,抓着他的狼耳朵。 刘伊再看手中,却发现两手空空,载着芈兰魂魄的阴灯早已不知所踪。 她瞬间慌了起来。 “芈冉,芈冉,你在哪儿!”刘伊迈开脚步环顾四周,又大声喊道。可回应她的除了自己的回声以外,什么也没有。 一阵呯呯啪啪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伊赶忙转过身,浓雾中似有一抹红色由远及近,她眯起双眼,想看个究竟。锣鼓近了,那抹红色也清晰可见。这是一个带着玉兔面具的人,手提一面锣,身穿一红袍,一摇一摆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两队人马,也都穿着红衣,带着各色不同动物形状的面具。 只见他来到刘伊跟前,虽是带了面具,却依然能辨别方向。他停下来,跪在刘伊面前。 “公主殿下,原来您在这儿,我们是来接您的。” “你们是谁?”刘伊心生疑窦。 “我们是高阳山一段的玄兽使者,特来代族长迎接公主殿下。” 刘伊记得高阳山是芈家神山,位于鸿昊正东边陲,与永安相隔几百万里。自己明明是在大明山,怎么会有高阳山的玄兽使者前来迎接她?真是莫名其妙。 “这里明明是大明山,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刘伊退后两步将手放在胸前。如果自己和芈冉并没有走错路,这里也的确是大明山流界之内,那眼前的这些人就很可能是假的。因为大明山结界牢固,绝不可能允许其他任何神山的神兽进入。 “回殿下,我们家少主方才送您进来,您忘啦?” “芈冉?” “回殿下,是。” “他进来并不代表你们也能进来,说,你们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因为重病在身,刘伊一定会调整气息用龙气包裹自己,可她现在只能以距离为安全,离那些人远远的。 “公主莫慌,我们真乃高阳山一段的玄兽使者,是大明山的玄兽请我们来的,为的是代少主迎娶公主殿下。” 迎娶她?还是代芈家少主迎娶她?这是哪门子的怪事。刘伊叹气,这回可好,不但来了一帮稀奇古怪的面目怪人,还带了一桩婚约来,她可是刚入流界没几息!但她不明白了,大明山的玄兽为何要撮合她与芈家少主?她还从未见过大明山的玄兽,更是惊奇原来他们还有这等智商,可以帮人安排婚事。 刘伊一翘嘴角,两手环抱于胸前,很是不以为然,“你们恐怕找错人了,本宫早已嫁为人妇,怎么可能与芈家少主成亲。” 没想面具人下一句就令刘伊哑口无言,怼得她真要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只见那人拜得更低,面就要贴在了地上,他这么说:“回殿下,玄主说了,您是八大姓之首妘家的嫡女,鸿昊的长公主,本就该嫁与同为八大姓的白龙氏家。他只不过是在纠正错误,让您和本应走到一起的人在一起罢了。” 刘伊眨眨眼,惊讶无比,“你你说什么?” “回殿下——” “等等!”刘伊打断兔面人的话,又急忙问道,“那你们少主呢,他刚才分明与我一起来的,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回殿下,他就在高阳府内,方才与我们一同先去准备了。” 高阳府是坐落于高阳山上的修炼宝地,那里终年积雪,人迹罕至。按鸿昊的气候来说,高阳山所处的位置并非会有这番景象,可不知为何,高阳山顶却就是如此。刘伊将信将疑,这实在太奇怪了。芈冉刚来大明山,怎么就会突然去了几百万里之外的高阳府?就算这是两山玄兽商量好的事情,可这事儿怎么就能办得这么快,而且完全不留痕迹。 进出大明山的结界如此容易? 大明山玄兽的能力如此之强,竟然可以随意招呼其他神山玄兽随意出入山中? 刘伊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妘和希望见到,但如果这是真事,那就说明妘和眼下危险了。 事情绝对有蹊跷。要不,这些人都是假的;要不,大明山的玄兽就太可怕。不管哪一种刘伊都不想遇见,如果只能两者选其一,她还是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才好,否则事情可就麻烦了。 “我若这么做,天海怎么办,我又如何向哥哥交代?你们身为神山玄兽,难道还可以违背圣意随意撮合皇室之人?” 兔面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回殿下,大明神玄兽乃万兽之首,他们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 此时,周围的雾气渐渐化开,脚下松软的泥土也变硬了不少。刘伊这才发现,周围是一片长满芦苇的空地,她与兔面人正位于静谧的河水边,河水如绸缎,光洁丝滑,不断流向远方。而她身后则是飘着黄叶的树林,清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奏起不曾听见过的旋律,一下便将刘伊的思绪带向了其他地方。 她很想看看这些玄兽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又到底想干什么。既然自己左右也见不到芈冉,随这些怪人去看看也未尝不可。说不定还能遇见他们口中的大明山神兽,到那时再与芈冉合计。 “好吧,既然如此,我先随你们同过去。”刘伊摊开掌心,有请兔面一行人前方带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门当户对你情我愿(定) 撇开长高摇摆的芦苇,刘伊随兔面人来到河边。一摇桨木船停候于此,棚略低矮,船体也不过七八丈,从船头至船尾,都被漆成了绛红色。棚前后的帘子是用薄纱做的,微风吹来就能随风飘荡。兔面人将刘伊扶至棚中,待安排好随行,他自己也钻了进来。 木船缓缓移动,刘伊看向船头,两桨自行摆动;她又看向船尾,一群兔面人们竟都成了掌中人偶般大小,站在船尾两边,保持平衡。 刘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眼睛一闭,一睁,却发现一切如旧。 “坐船就能到高阳府?这里可是大明山。”刘伊窥探兔面人的动作,她虽很想取下兔面人的面具,却又心中害怕。 “回殿下,流界连通十六神山,只要顺着流河逆流而上就能看见河面上的高阳山流界入口了。” 刘伊将信将疑。 行不多时,乳白色细线从帘外飘来,它们一根接着一根,划过刘伊身边。刘伊用手一碰,细线很快化成了粉末散入空中。她一抬头,这才发现小船已接近了白线所缠绕的旋涡之中。只一瞬间,天旋地转,一片漆黑。再过一秒,却是小河依旧,河面白雾浓郁。刘伊眨眨眼睛,刚想问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却听见一阵碎碎的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窜入双耳。 她站起来撩起棚帘,待船头拨开浓雾,一间间民房映入眼帘。 很普通的民房,深黑瓦砾,原色砖墙,没有过多的雕饰。刘伊好奇那敲锣打鼓声是从何处传来,却只见岸边的村庄空空荡荡,没有人影。当船停至码头,她便快步走向村子。身后的兔面人并未阻拦,只默默跟随其身后。 刘伊往泥路尽头看去,发现再往里走似乎只有丛林一片。她侧耳倾听,发现鼓声似就从远处林中传来。兔面人上前,他告诉刘伊,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就能抵达高阳府。刘伊颇为疑惑,这么一下就到高阳山了?再走几步就到高阳府了?怎么都觉着这更像是梦境。 更何况,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芈冉。刘伊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上当受骗,而这一切只是某只玄兽的幻术而已。 但当她随兔面人走至泥路尽头,挡住突然刺来的光线看向周围,却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红木门扉矗立道路尽头,之后是几百步的晶莹石阶。一阵狂风吹来,刘伊冻得直打哆嗦,穿过门,突然就从夏天变成了冬天。 越往上,锣鼓声就越清晰。当她走完最后一步台阶,平坦的石台上,一座古老府院引入眼帘。 又是一群不知名的妖兽围在石台周围,他们全都带着面具,有人拿着锣鼓敲啊敲,有人对着唢呐吹啊吹,还有人欢快地手舞足蹈。但这些却没能引起刘伊足够的关注,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堂台阶之上的黑发青年。红色大袍,白底锦鱼亮纹腰带,双肩宽阔,身岸挺拔,耳朵两旁各有一发辫延伸至后脑的红色穗惠之中,而后随一头黑发垂在背上。 这不是芈冉吗?刘伊不禁失声大喊。 红衣青年回头,骨感阳刚的脸上骤然显出惊讶之色。 “公主?”他停下脚步,“你怎么来了!” “你真是芈冉?”刘伊大睁着眼睛,有些结巴。她尽可能快速来到芈冉面前,推得他身子一圈乱转,“你没被施什么法,还有意识?” 芈冉挪开刘伊的手,“自然啦,我是芈家人,来高阳府不是很正常?奇怪的是你,咋就来这里了?”说到此处他赶忙把刘伊拉到一边,很是语重心长,“你知不知道他们拉你来干嘛的?成亲来的,成亲!没明白?” “我当然明白,但没有别的选择。到是你,突然就不见了。我若不是为找你,怎会来此地?” 芈冉大袖一甩,愤愤然,“唉!我就觉得你不会来,才打算一个人过来解决的!” 听芈冉如此说,像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刘伊原先还怀疑他们都是虚幻,没想见到个芈冉意识竟然如此清醒,看样子眼前的确是高阳府,而她也的确嗖地一下从大明山来到高阳山了。 “真是你族人要你我成亲?”刘伊低声问道。 “兔面人我在高阳山中修炼时经常遇见,的确是一段玄兽使者。”芈冉望向周围,那些面具人依然在吹吹打打,仿佛刘伊与芈冉就是空气,全然自娱自乐地演奏着。芈冉默念心决,摊开手掌,龙纹若隐若现,但却好似有一层金黄薄纱锁住它们,不让它们全部显现。没错,这里的确是神山,否则不会有结界锁住他的能力,不让他幻化成龙。 芈冉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如果那头灾祸猲狚再出现的话我就不得不相——” 话未说完,几片绿色瘴气随即游曳至他们身边。沉重的呼吸吐出浓烈的鼻烟,像是两个大烟囱,释放着工业时代弥漫了整个伦敦的雾气。虽然如此形容似乎不是太好,但刘伊真如此认为。再转身看,确是一头从未见过的神兽:身如野狼,却只有头部的毛呈火红色,鼻孔很大,眼睛却小得像老鼠。刘伊呆滞得看了很久,心中竟窜出好奇兴奋的小火苗,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栩栩如生的玄兽啊! “灾祸猲狚!”显然,芈冉可没有刘伊的兴奋,他怒目而视,下盘一沉,双手戒备。 猲狚是高阳山玄兽之首,高阳府中每月都会供奉足够的肉类给这头喜好食人的玄兽,但他却总是不见踪影。芈家一直有个传言,高阳山的猲狚会把入山的人当做食物,几百年来那些从未从高阳山回来的芈家人都是被他吃掉的。 芈冉不想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事实,但既然猲狚都出现了,他就无能为力了。 一听说是猲狚,刘伊也是心悸不已。妘含章小时候的先生曾经教导过,高阳山的玄兽猲狚最喜好食人,无兽能与其比肩! 围绕着猲狚的浓雾随着他的步伐向刘伊与芈冉靠近,他们两人也只得一步一步往后退。 “妘家女娃终于是到了。”猲狚开口,竟是说了人话,而声音却低沉得像头牛,“那么事不宜迟,赶紧拜堂成亲。” 话音一落,一阵红光从天而降,直接照落在芈冉和刘伊身上。他们的衣衫从头到尾被换了个遍,刘伊的蓝装一下就变成了绿装,芈冉的红袍也多了抹绯色。转眼之间,刘伊竟是钿钗礼衣,胭脂粉黛;,芈冉则是绯衣玄纹,玄冠流苏,全然一副即将可以拜堂的模样! “事情紧迫,有些礼节也就免了,但三射之礼还是要的。” 猲狚话音刚落,石台之上就出现一金铜箭靶,而芈冉手中也莫名多出一张弓来。 “三箭定乾坤,天地和洞房,快点开始吧。” 刘伊晕眩,突然就出现了玄兽;自己还未说话就被玄兽强制唤了婚衣,又强制进入了婚礼流程。要知道,她可不是来成亲的! “请稍等!”刘伊挡住芈冉的弓急忙喊道,“我不愿嫁给芈冉。” “我也不愿意娶她,她早嫁给别人了!”一听刘伊这么说,芈冉也是奋力反抗。 “这是为妘家能与芈家世代修好,哪里能由你们愿意不愿意?” “先不说你的目的,我想知道,玄兽难道可以干涉龙族内部事务吗?”刘伊也是从未见过玄兽,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在她看来这很奇怪,玄兽就该好好的待在山中,有何权利出来干涉龙族的事? 猲狚鼻腔中发出的雾气更浓厚了,声音也更是低沉,“天道不可为,妘和将你嫁给了凡人本就已违反了祖训,违背了天道。此等大逆不道,我们当然可出手纠正。” “何为大逆不道,弑君弑父为大逆不道,有悖伦理为大逆不道。八百年鸿昊,多少次屠杀,也没见你们出来维护天道,今天我一龙族嫁给凡人,反倒是要出手干预了。我也想问,嫁了凡人是害了谁了,挡了谁了?嫁了凡人,芈家就不能与妘家修好了?” 芈冉侧目,他竟没想到公主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违背规律也是大逆不道,人龙结合就是违背规律,即为大逆不道!” “违背规律?若要生存,终有一天我们会违背规律,到那时候自有因果会惩罚我们,又何需外人加以干涉?”刘伊字字清晰,眼神坚定,言语间不卑不亢,大义凌然。一时间,芈冉竟不由对她心生敬意。 猲狚一声大吼,厚重的吼声像铅块一样砸向刘伊和芈冉,大风阵阵,扑面而来,刘伊与芈冉差点就被吹了出去。看样子他非常生气。 “妘家女娃,你最该做的事情不是在这儿与孤顶嘴,而是对天发誓,自己誓以己身奉献于芈妘两家的世代友好,奉献于白龙!” 一语闭,原先的浓雾竟结成了块,大风变得刺骨寒冷,像冰刀一样割得刘伊阵阵剧痛。原本她就还在病中,五脏六腑又在衰竭,身体更是支撑不住。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瑟瑟发抖,可她不认为猲狚做法是对,她不愿屈服。 “我发誓,会用己身奉献于两家世代友好,奉献于白龙!”刘伊顶着风,吃力大喊,“但是,绝不会用成亲的方式!” 说着她拽住芈冉的裤脚,强行在大风大雪中毅然起身,声线虽是在颤抖,但音色依然洪亮。 “我若嫁给芈冉,就应当将所有感情奉献于他,既不负他,更不负我心。但我做不到!我只会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我爱的人,不管他是龙还是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全力奔向紫云山顶(定) 轰—— 一声巨响,芈冉右脚化为硕大龙足,在石台上剁开一大坑。碎石飞冲出去,他展开结界将刘伊和自己包裹其中,周围的一圈面具人全都被击碎,当场化成缕缕青烟。 “芈冉!!!!!”灾祸猲狚打开飞来的巨石,怒气冲天。 芈冉将弓狠狠丢砸向他,“猲狚玄主对不住了,我们先走一步!”随即夹起刘伊跨过木栏,跳出石台,狂风一般飞向天空。 石台左面就是万丈深渊,四周空旷无一物。远处天边,白云飘荡;脚下密林,由远及近。风刀拉着割着刘伊,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她和芈冉正在急速下落,冲向万丈之下的密林。 [你不会飞?我们这样下去可要摔死!]刘伊只能透过传念与芈冉对话,这时候她才发现,传念是一件多么好用的东西! [你以为谁都是你哥,不化龙我哪儿会飞啊!]芈冉也是痛苦着。漂浮一段他到是可以,但他的能力本就注重力量,芈家素质也趋向魂力,论这些需要精准控制与掌握的术,就不那么擅长了。 一阵躁动向刘伊袭来,两人头顶上方徒然黑压压一片。芈冉抬头一看,竟是灾祸猲狚! [不好,他追来了!]芈冉迅速将刘伊护在胸中,背对上方,张开一结界。 “小兔崽子,哪儿跑!既然不想成亲,就做我的食粮,由我让你们合二为一。” 灾祸猲狚也是越出高台追刘伊芈冉入万丈深渊。他体型庞大,又能飞跃百里,这深渊就是他后院的一个湖,那密林就是他脚下的杂草,怎样狂奔都无碍。他发出震天狂吼,吼声一层一层透入刘伊脑中,震荡得她稀里糊涂。芈冉略好一点,但他张开的结界被冲破,眼看灾祸猲狚的血盆大口就要咬下来! 芈冉把刘伊抛向空中,体外发出白光,转眼之间,身形化为一圈白焰,再是一用力,一黑斑白虎瞬间出现。他一个飞将冲下去重新托起刘伊,转身对着猲狚也是一阵大吼。 吼声嘹亮凶悍,比猲狚的吼声更来得几分狂野畅快。但即便如此,依然也只能挡住猲狚几息功夫。只见灾祸猲狚抖落口中的条条唾液,将它们甩出几丈之外,大身冲向芈冉。利爪飞出五道血印,猛砸向白虎。 “混小子,你以为自己是黑龙,竟然想用粗劣的变体来抵挡我,实在是太可笑——” 突然,猲狚像是被撞击到了某处,身体猛然后倾。刘伊一手抓住芈冉,一手结印,她喘着粗气赶紧提醒芈冉:[赶紧躲开,快逃!] 芈冉一咬牙,用灵魂虎啸冲上去抵挡利爪血印,而后迅速转身,趁着下落的急速转变方向投向密林。噼噼啪啪,穿过粗壮的树干茂密的枝桠,刘伊和芈冉冲向地面。扬起的落叶和尘土伴随落地的巨响,芈冉稳稳落在地面,地上凹陷处一大坑,周围全都在震动,鸟兽飞散。 刘伊回过神来,赶紧张开眼睛。她看见天上有一黑影也迅速朝他们扑来。 “快跑,他在后面!” 芈冉背上宽阔的骨骼大力舒展开来,撒开腿一路狂奔。 灾祸猲狚在他们身后,紧追不已。所到之处,树木尽毁,一片狼藉! “往那里!”眼看就要被追上,刘伊拉住芈冉直让他来个九十度的大转弯,尾后尘土飞扬,眨眼间他们就像另一个方向跑去。 再这样下去不行,芈冉的速度比不上猲狚,很快就会被他追上。刘伊着急,她展开龙力,瞪着猩红的眼睛四处搜寻。 “你全身都在衰败,还使用龙力?” “你别管!” 刘伊哪儿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不使用龙力他们不都得成为猲狚的粮食,不一样要完? 虽说芈冉的速度不及猲狚,但那也是在芈太姬之上。他一个纵跃,一息之间狂奔出几十丈。病重的刘伊,眼睛要跟上这样的速度还是很吃力。一片森林在她眼中转瞬飞过,她必须在瞬间找出细小的差异,辨别最合适的道路。 忽有一光点从她眼前的右侧飞过,刘伊转头追去,放大瞳孔,聚焦。看清了,那光点之后还连着绵绵细线。刘伊当即判断,那可能是流界光带,她抓着芈冉大喊,“看见右边的光点了吗,去那里,可能是流界光带!” 芈冉一个急转弯改变方向,迅速朝那里飞奔而去。 “你们休想逃!”猲狚已近在眼前,庞大的身躯使眼前的芈冉和刘伊看上去就像是两只逃跑的老鼠。 刘伊一咬牙,在芈冉背上一个转身,双手结印,绞尽脑汁,紧咬嘴唇,只听得铁锁摩擦之声呯呯啪啪,一带箭头的细长铁链从刘伊手心幻化而出,笔直冲向跃起的猲狚! 芈冉吓一跳,“刑天锁还在你手上?”他记得那玩意儿应该已经被合茂收走了。 “不是,这是我想出来的。”刘伊额上滚下黄豆大的汗珠,看得出她非常辛苦。 细链猛然扎入猲狚胸口,猲狚自己也是惊觉呆滞。他那么厚实坚硬的皮肤,怎可能被如此微不足道的细链扎入?可被扎入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根魂链,没有实体,锁链扎入的是他的魂魄。 “现在咳咳能力太弱,光靠结印没法控住他,只能将魂化为链,延展到他体内试一试了!”言语间,刘伊已然昏昏沉沉,因为过度使用能力,她开始有气无力。 可她告诉自己,眼下还不能倒下。 锁链果然有效,猲狚竟然在一瞬间不得动弹。魂魄做出的锁链可拉出很长很长,只要刘伊意识清醒,能力所及,她的锁链就能随时控制住猲狚。如果刘伊没有虚弱,这招高阶的控术决然再有效不过。可怜她眼下身体虚弱,不过几百丈,她就几近失去意识。 但这对芈冉来说足够了。 趁着猲狚无法动弹的几十息时间,他飞冲向光点处。光点越来越大,最终在他眼前变成浓郁的白色粒子所形成的流状长河。 “吼——————————————!” 身后一片密林被巨爪轰然劈开,芈冉一个纵跃,在最后一刻飞进流界! 猲狚巨掌打在流界之上,忽而大叫起来,被猛然弹开。 一切归于平静,芈冉喘着粗气,朝流界上方飞奔而去。 身边河水幽幽,缓缓流淌。当周围再也看不见猲狚的怒打,听不见他可怕的吼声,芈冉放慢了脚步。他朝背上望去,刘伊安静地躺在那里,嘴角渗出点点鲜红。 芈冉低头,心中无比酸涩。就算猲狚的确很强,但作为芈家下一任族长,他却让一重病女子出手才躲过一劫,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咳咳”背上传来咳嗽声,刘伊似是有了点意识。 “你醒了?”芈冉急忙关切地问道。 刘伊撑着芈冉的虎背爬起来,有气无力地张开眼睛,“这里是?” “流界。”兴许是怕刘伊的身体承受不了过于颠簸的行进,芈冉的脚步变得更加轻盈,“猲狚被甩很远了,你可以休息一下。” 可刘伊似乎一刻也不想闲着,她左顾右盼,又有了新担心。看见河中的黑纹鱼儿跃起,她的眼中闪过疑惑,抓着芈冉要他往河边走。 “怎么了?”芈冉来到河边,刘伊从他的虎背上下来蹲在那儿,细细观察。 “这是鯩鱼。”刘伊又是一阵咳嗽,“鯩鱼只在大明山才有。” 看着鯩鱼瞪着滚圆的眼睛望向刘伊,又一蹦一蹦向河上游逆流而上,刘伊笑开了,“喜欢反着身子逆流而上,果然是鯩鱼。”连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她笑着拉住芈冉,“芈冉,我们这是在大明山啊,只要跟着鯩鱼就能到达紫云山顶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刘伊,芈冉竟有一丝心疼。他刚想说什么,刘伊又埋下了头。 “芈冉,少了一个人。” 芈冉不明白,他和刘伊都在,怎么就少了一人。 “兰,阴灯,没了。” 芈冉也是停下脚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东西不是一直在你手上吗,是什么时候没的!?” “刚入流界时见到了兔面人,再意识到就发现阴灯不见了。”刘伊抬起头来,眼里晶莹剔透,嘴唇颤抖,“冉,如果是掉在了流界,那还好。可要是落在了流界之外” 晶莹的泪水从刘伊脸上落下,芈冉沉下心,转过脸去,“先送你去紫云洞,芈兰我来找。” 刘伊使劲摇头,“我要跟你一起去找。” “就你这样还要跟我去找,嫌自己不够累赘?”芈冉生气,刚想吼出来,又怕害得刘伊身体承受不住,便硬生生憋了回去,“唉,哭啥啊,别哭了。”他翘起尾巴将刘伊脸上的眼泪抹掉,“既然她的魂在阴灯里,就不会被什么兽给吃了。我回头去找,一定能找到。” “还有两天,两天要是兰不能入土为安,她的魂就”刘伊心中无比焦急,比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要急。 芈冉不高兴了,这个傻女人,自己都快没命了怎么还有时间担心别人,他用尾巴拍拍刘伊肩膀,甩头道,“你先考虑你自己吧,去紫云洞把伤养好了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混沌初开(定) 刘伊贴在芈冉松软细滑的虎背上,感觉不再像之前那样震颤,想必是芈冉放轻了脚步,怕震到她。流界之中的行进异常顺利,之后再没有出现其他妖兽。只是刘伊依然想不明白,之前发生的成亲之事,见到的玄兽猲狚以及抵达的高阳府,到底是真是幻。她不知觉就去了那里,而后又不知觉地回来,实在令人感受不到特别的变化。 可怜她人实在是太疲惫了,没有力气再想这些。 两人一路上坡,终于在流界的尽头迎来一抹幽暗。 流界之中终日流光四溢,分不出昼夜。只有出了流界,才能知晓时间流转。此时的大明山早已是经过了一个昼夜,重又步入黑暗。出了流界依然浓雾弥漫,芈冉化回人形,他从未来过大明山,对满是白雾的周围更是一片迷茫。 再往前走,雾气似乎消散了些,抬起头,还能看见当空的明月。 山风甚大,吹过来,带出水波荡漾之声。龙族的五官都很敏锐,芈冉最先辨别出了水流的方向。他带刘伊走向那里,拨开云雾,呼吸着清冷的空气,眼前果然出现一平静如玉盘的湖面。 刘伊不禁屏住呼吸,湖面大得惊人,居然望不到边;湖面寂静无声,却发出不明来历的浑然洪涛。她的双眼很快就捕捉到了湖中的某个尖点,那里正蒸腾着一股热气。 [湖中一山,没入水中;水中有洞,乎乎不知何气而出。] 刘伊耳边忽然想起这句话,这么说那水中的洞应该就是紫云洞? “我想下去看看,洞应就在下方。”刘伊手指那出气的尖点,问芈冉,“你与我同去吗?” 芈冉摇头,他很清楚,别看现在这里异常平静,但他听说紫云洞是所有神山中最为凶险之地。而这里又是大明山最为神圣的地方,身为八大姓自当恪守祖训,不能乱入他族神山。谁知道非族人进入后会出现什么意外?他还是回避的好。 “我就不去了,你在这里好好休养,我去找芈兰。”说罢他转身离开,没入白雾之中,“事办完之后我回来接你,没你我还出不去了!”他朝刘伊挥挥手,不再回头。 刘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不免为芈冉的离开显出一丝留念。她知道他并不坏,只是事多无可奈何,不随人愿。 紫云山顶只剩她一人,清冷的山风吹过,周围的白雾开始渐渐透出晶莹的紫红。刘伊跃入水中,向某个硕大的洞口游过去。不愧为大明山,不愧为紫云山顶,她一入湖,顿感神清气爽,像是枯萎的花儿遇到了甘霖,好不舒服。 洞口湖水与其他地方不同,似乎泛着淡淡紫雾之光,它们浮在洞口之上,仿佛要遮盖住它。刘伊加快速度冲过迷雾,洞口之中水流湍急,她被哗地冲向紫云洞深处。不多久,她就见到了一奇怪的水流,它们像龙卷风一样竖直往上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水瀑声。水流之快,刘伊的眼睛根本无法跟上。 既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刘伊就只能冲进螺旋的水流之中。她费了好大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冲撞,终于穿过了螺旋水流形成的水流壁。忽而身下一股热气传来,从脚到头,刘伊被吹了起来。热气包围住她,纠缠住她,像是蝶蛹将她包裹住,甚至不带一丝透风。 “这这是什么!” 刘伊虽然感到那热气无比的舒服,像是缠绵悱恻的暖流不停窜入体内,补充她渴望已久的能量。但这种主动包裹住她的做法还是令她有些惊恐。但她依然可以呼吸,反而比刚才多了一层滤壳,冲击性的流体被挡开了,那些营养丰富的,又能即刻融入其血脉的流体则被接纳进来。 真的是太舒服了。 刘伊闭上双眼,包围住她的‘蛹壳’在缓缓下沉,她闭上双眼,很是享受。 真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当她作为人的时候,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一股睡意进入脑部,刘伊慵懒地闭上眼睛,她知道,她该进入休眠状态,让身体所有的器官开启自行修复状态。她就像一只冬眠的小动物一样,沉沉睡去。在她意识模糊的同时,她也失去了对身体形态的把握,骤然之间由人化为最初的龙,洁白无瑕,静谧自然。 刘伊连梦都没有做。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脑中闪过一丝金光,意识开始渐渐回来。但她睁不开眼睛,只觉体内有股热流上下攒动。身体沉重不堪,难道是吸入的养分太多了?突然体内像是翻江倒海,那一汪热流不停冲撞,冲撞到哪里,哪里就疼得不行。她体内充满了力量,可是脊背去森森凉;手脚都散发着热气,却依然觉得寒冷。什么情况,她得热伤风了? [出去出去出去] 不知哪里传来的意念,只喊着两个字:出去。这句话好似给刘伊打开了一扇窗,让烦闷不已的她随即找到一个突破口。她现在冷热得难受,正愁找不到方法解决。于是她一个急游,冲破包裹她的气壁,轰地一声从湖中的尖点冲飞上天。 紫云山顶本就终年高耸入云之巅。她一出来,眼下白云飘飘,柔软得像是棉花糖一般。刘伊顿感一声轻松,虽然体内的热流还在冲撞,但已不再那么激烈。云端之上是层层紫气,刘伊长吸一口,紫气流入体内,沁人心脾! [龙生始化曰阳魂,紫气为阳,升清为天。] 不多久,化为白龙的刘伊追随着本能,一冲又入湖底。水压在她身上,越发冰凉,她奋力游到最下方,那里黑暗无比,一切像是静止了。 刘伊深吸一口,水中的紫阴之气瞬间贯穿全身,她贪婪地又是一口,舒服得舒张全身,握在湖底。 [附灵化人曰阴魂,灵水为阴,降浊为地。] 心中又有奇怪的想法飞入,不需要人教导,刘伊全然明白了自己跃入湖底的缘由。待到她再次感受到饱和,又起身向紫云洞游去。 这会儿的紫云洞上升水流之中,骤然升起的气体更为旺盛,原先被冲开的尖点竟然合上了。刘伊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顶风下沉,强行沉入一巨大的石坑之中。那里气息浑浊却又凉爽舒适。 [随性所欲曰幽魂,洞气为精,混合为万物。] 刘伊立即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她毫不犹豫地开始吸收周围看上去一无是处的冷浊之气。就这样,她每天早上升空吸收紫气,中午就回洞中吸收精气,待到晚上就卧在水底吸收阴气。一来二去,不知过了多少天,直到她的体内再也没有火焰在冲撞。 龙脉中一股清流涌入,刘伊大舒一口气,浑身上下通常无比! 蜷缩在洞中的她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再看看自己。刘伊迫不及待,她想自己一定有了新变化。 一睁开眼,一团浓浓的气体之中似有一庞然大物从上至下贯穿深洞。刘伊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条白龙。她凑近仔细观察,一股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这不就是她自己吗?! 等一等,既然自己正穿在洞中,那眼下这个看见自己的自己到底是谁? 这样想着的刘伊眼前忽然一晃,再看白龙,居然是换了角度。太奇怪了,这是怎么了?而每当她想明白自己到底是附在何物之上的时候,她眼中的角度都会改变。 是可忍孰不可忍!直到她发现这几个角度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刘伊终于是狠下心来要结束这场看似游戏的体验。她朝着自己的身体冲过去,首先她起码要回到自己体内啊!正当她如此想,眼中的角度又要变化,刘伊一咬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死死就扣住了自己。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再一睁眼,发现这回的角度没变。 好!刘伊欣喜。她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接下来的几次莫名其妙变换角度的问题。当她再一次冲向自己的身体,这一回,她成功了。 这一回,她真正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种灵动之感无法言喻!刘伊自觉一切都如此顺利,体内气息流转顺畅,她再也不做迟疑,从紫云洞中飞冲而出,一跃出湖面,溅起层层水花。 “哈哈哈~”刘伊好不快活,竟然开心地笑出了声。化为龙形的她落入地面,再次化为自己窈窕美艳的模样。 感觉过了好久,刘伊觉得自己有好久没能见到这般形态了。她左看右看,像是个自恋狂一样上下打量自己,欢喜得不得了。身体轻盈无比,仿佛脚尖一点就能飞升;魂魄控制自如,仿佛可随意化为魂焰,游走身边。 “呵呵,主上很喜欢这模样呢。”近处忽有一温柔女声传来,声线如春燕一般细腻柔软。 刘伊抬头,只见一位婉约的妙龄女子正立于身边,一身襦裙泛着幽淡又明亮的荧光,繁复的发髻体现出雍容华贵的大气,眉心三瓣桃花,颈项一画腊梅,甚是美妙。 “你是?”刘伊不记得含章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子,何况这里是大明山,她可不认为一般的弱女子会到这里来。 只见那女子微微弯下身子,甚是恭敬。 “小女见过主上,吾乃主上胎光之魂幻化,还请主上赐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三魂之首胎光龙兰(定) 刘伊眨眨眼睛,“胎光之魂?我的?”她听着不明所以。 “是,胎光乃三魂之首,主神。公主殿下在紫云洞的这段时日,不光身子骨好了,龙力也得到了锻炼。紫云洞虽是修炼宝地,可也是险峻之地。好多人都在此丢了性命,到三阶聚魂之时,因为控魂能力太弱而无法将分散的魂魄聚到一起,于是乎便成为了这紫云山顶的一抹云雾,一颗水滴。” 女子拍一拍手,带着甜甜微笑,“可主上过来了。方才您冲出湖面时,我也随您化了出来。只是您喜好跃入空中,而小女可做不了,只得待在地上高高地仰望您。” 刘伊好不奇怪,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就突然化出了个魂儿来。的确她控魂术是了得,可谁也没告诉她高阶控魂术是什么样子。不学无术的后果现在看来真是很严重,刘伊有些懊恼,以前要是仔细听先生讲解就好了。 “既然是我的魂,可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刘伊想试一试,自己与魂魄之间有何秘密,又可敞开到何种程度。 女子摇头,很是为难,“主上,您若不打算告诉我,我并不能知晓您在想些什么。若主上重与我合二为一,那小女便能知晓。” “合二为一之后不就是我自己了,就没有你了。”刘伊心想,这等于白说么。 “不一样,收魂才是回魂,合魂是合二为一。收魂,小女便不复存在;合魂,小女便会与主上合二为一,而主上也会拥有小女所拥有之一切力量。” 女子让刘伊仔细看自己手背,那里正隐隐透露着点点淡黄色星光。女子告诉刘伊,那就是胎光化出的标记,一旦她回到刘伊魂魄之中,印记就会消失。 刘伊再仔细看,发现黄光之下似还有两个奇怪的图案,一蓝一紫红,都不发光,图案也是异常模糊,时有时无。女子又告诉她,那代表刘伊另外的二魂,只是它们还未幻化出来,自然不会清晰。 “公主当勤加修炼,终有一日能见到另外二魂。” 一番介绍,听得刘伊好不神奇。她也好奇,既然女子就是她,为何却比她知道得多?女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说主上真是聪明,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其实小女说得这些,主上曾经都学过。只是人总爱挑着记东西,有些喜欢的恐怖的就记住了,有些一眼而过的,不喜欢的就忘了。而小女呢,其实也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记了些事儿,而这些恰巧又是主上没能记住的罢了。” 女子一口一个小女,语调又细腻柔软,到的确是把妘含章过往的动人与柔和都吸收了去。刘伊竟开始有些不开心,怎么一个分魂比俗称妩媚群芳的她还要像个女子?可随后又觉无聊,她就是自己的一部分,有什么好比的。 “行,既然你就是我的一部分,那我的确该给你赐个名字。”刘伊托着下巴想了又想,她心中有两位女性很是特别,一位是曾经的煜珑公主风子卿,一位是她死去的丫鬟芈兰。她又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比子卿要妩媚,比芈兰要大气。 “嗯,就叫龙兰吧。龙为龙叶珠之意,兰为纪念芈兰,如何?” 女子开心地笑了,忙给刘伊行了一礼答谢道,“小女龙兰谢过主上。” “小女就去了吧,以后就说龙兰。” “哎。”龙兰点点头,喜笑颜开。 赐了名,刘伊又陷入了某种不可理解的思维之中。她皱眉问道,无端化了魂出来又有何用?她的确是死了一丫鬟,可要是为此就化个魂出来,那自己这魂不是太廉价了。龙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说这魂哪儿有那么容易化。放眼鸿昊,能够化魂的龙族屈指可数,就连芈冉也化不了魂,芈太姬也不能化胎光之魂。而三魂化出,最方便的就是可灵活运用控魂术,比如刘伊自己可能一次只能控制一人,但化了魂,魂也能控制c俯身一个,这不是很方便?再者,修为高了,魂还能化为器,成为主上的防身之物。这作用可多着呢,要主上以后慢慢儿发现了。 “鸿昊八百年来能化三魂之人少之又少,能化之人也多只化了其中一魂,三魂都有之人屈指可数呢” “现在呢?”刘伊目不转睛地盯着龙兰,但她不关心之前的事,眼下她只想知道还有谁能化出三魂。龙兰怯怯,“听说东帝圣上能化三魂,但谁也没见过。” 刘伊眯起双眼,果然哥哥他不可一般而论,“还有吗?”她接着问。 龙兰摇头,“没有了。化三魂需要同时精通控魂术与魂化术,还要精气神饱满并能自由分和魂魄。一般龙族哪儿能做到,光精通一项就已很好。” 想来也是,刘伊点点头,似是明白。 既然弄明白了何为化三魂,又给龙兰取了名字,她就该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了:找芈冉。只是刘伊身在紫云山顶多日,也不知今日是何日。龙兰结合书中所学的化魂术知识分析,眼下多半该是有一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刘伊听得心头一惊,那么久芈冉都没来找她,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芈冉到底去哪里了?”刘伊朝山顶下看,蹙眉嘟囔,“也不知道阴灯有没有找到,芈兰有没有好好安葬。” “冉怕麻烦,若一切顺利,他该早就等在紫云山顶了。”龙兰附和。 “我想也是。” 刘伊透出猩红血眼,朝山下搜寻。山中五段的气候会因守卫玄兽的不同性情与能力而变化,有些地方灵气浓郁,几乎覆盖住段中每一个角落,这种地方就是用血眼也很难看清。芈冉如果遇到了麻烦那就不可能在流界之中,刘伊判断,芈冉很可能被困在了大明山某段之中。 “主上快看。”龙兰向山中某处一指,寻眼望去,透过浓雾,那里的颜色与别处不同,刘伊看着像秃了一块。再观其四周,那里正处于半山腰位置,刚好将四方神树一分为二。 “那里是困段,我和芈冉都没有去过,也不是陵寝的位置他应该不会在那里吧?” 刘伊皱眉,他不明白了。 “主上还是去看一看吧,那里似乎有动静。” 但那里很危险,按刘伊之前的能力,她肯定不敢进入困段,困段的玄兽是百头化蛇,进入必死无疑。但是现在呢,她打量眼前这位柔美女子,虽说能力是有精进,也化出了难得的胎光之魂。可刘伊怎么看龙兰,都不觉得她能强到足以对抗百头化蛇。 “主上是在怀疑我呢。”龙兰以袖颜面,似是愁困,“主上若有疑惑,不如先与龙兰合二为一,这样主上起码能化出锁链。” “是吗?合了能化锁链?” 刘伊将信将疑,她喊出一‘合’字,只见龙兰立即变成点点光粒,瞬间聚集进刘伊体内。刘伊像是吃了一颗清醒丸,精神头一下子就被顶了起来。她摊开手,锁链果然若隐若现。刘伊心中一喜,随即进入流界,待到进入困段,她便冲将而出,奔向那块在她看来秃了一块的地方。 身体从未有过的轻巧,只轻轻一点地,刘伊就能跳出三丈多远;而即便她的速度再快,也能顺利躲开所有迎面而来的枝桠。不知跑过多久,当她隐约能觉察到那一片毁坏光秃的树林就在不远处时,龙兰提醒她,周围有异样的气氛。 [主上请注意脚下,困段该多为沼泽,但我们方才一路走来,都与普通林子没有区别。] 刘伊同意此观点,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一脚踏入林中一块被毁之地,所见之处,树木被折断,花草被践踏。围绕着空地周围的一圈树木,主干上还有粗宽的划痕。划痕横在每一棵树的相同高度,该是有人在此施一大招,将此地围斩了一圈。 刘伊慢步来到空地中心,环顾四周,仔细倾听任何可能发出的奇怪声响。渐渐的,她感觉背后似乎有些痒,想要挠却又够不着。嘶地一声,颈项处似乎遇着了什么黏黏的东西,刘伊忙用手拍打。一拍就抓住了什么,她将那东西抽到自己跟前,吓了一跳。 手中的竟然是一条金眼环蛇!那舌头厮厮得伸出来,还舔着刘伊的鼻子! 赶紧将蛇丢了去,她转身向后跳出七八丈。这回她看清了,那哪儿是一条蛇,简直就是一堆蛇!而它们全都长在一女面豺身的妖怪,哦不,玄兽的头上。 近距离观摩那玄兽的模样,刘伊都能叫出声来。双臂之上长着如蝙蝠一般的羽翼,豺狼的身形,却有着一条蛇的尾巴。那条尾巴还撑着地面,看来她显然是用尾巴走路的。再看她那双眼睛,那哪儿是眼睛,分明就只是两颗白色的眼球,口中还不停吐着如蛇一般的舌头。 刘伊想着,这真的是玄兽吗,估计妖怪都要比她来得赏心悦目!可龙兰告诉她,这就是如假包换的百头化蛇。刘伊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呀”刘伊直摇头,平心而论,她觉着灾祸猲狚都看着还舒服些。 但再定睛一看,她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百头化蛇一开始紫青色的皮肤使样貌不好辨认,刘伊也没能认出。多看几眼,她却是心神不宁起来。因为百头化蛇的那张脸长得与某人实在是太像了,像到刘伊竟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风子卿?”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得心跳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困段玄兽百头化蛇(定) 刘伊脑海中映满了风子卿的脸,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和物。一条金眼环蛇扭动着身子猛然向她袭来,她竟一动不动。眼看就要被咬住,一抹黑影从空中划过,随即刘伊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你到底在干什么!干啥不动!”黑影正是芈冉,只是他衣衫脏乱,袍上泥浆斑斑,早已没有之前的逼人英气,看似风尘仆仆。可即便如此,即便芈冉就在刘伊眼前,她依然毫无反应。 “妘含章,妘含章,刚才那是妘含章。”草丛之后,百头化蛇断断续续喊着刘伊的名字,就像是留得一念而冤死的魂魄,为找到还在世的亲人,不断地呼唤。脚下发出沙沙之声,她似乎发现了芈冉和刘伊躲藏的地方,正慢慢靠近。 不应该是似乎,以百头化蛇的能力,她该早就发现了刘伊的躲藏之地;而以蛇行的速度,她的行进更不会如此之慢。可眼下的芈冉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扛起刘伊又跳至更远处的树上,进一步与百头化蛇拉开距离。 刘伊被百头化蛇的喊叫惊醒,她痴呆问一旁的芈冉,“她在叫我?”忽而又惊慌,胡乱抓着芈冉的衣服,“她在叫我!她在叫我!” “含章含章!冷静一点,你到底怎么了!”芈冉用力晃动刘伊的肩膀,他不明白,百头化蛇的喊叫有什么令人惊慌,因为他并不没有看出百头化蛇的脸有多像曾被妘含章谋杀的风子卿。 刘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百头化蛇的脸会是风子卿的脸,为何百头化蛇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她从未见过这玄兽,哪怕是在唯一进入大明山的那一次里。 难道那日风子卿被杀,魂魄就被百头化蛇吞噬?刘伊嘴唇颤动:的确,那时候听说风子卿的尸体再也没有出过大明山,即便之后有人去找也一无所获。她看向树下正在接近他们的百头化蛇,眼睛都要瞪出来,却依然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 [主上,请镇静。眼下最重要的是追回芈兰。] 龙兰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刘伊长吁一气,自己刚才该是糊涂了。 她本是来找芈冉,看看芈兰的事办得怎么样。可眼下是什么情况,芈兰的事还没办好? “冉,你怎么会在这里?阴灯呢,兰呢?”刘伊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炯炯看向芈冉。 眼看百头化蛇就要接近,芈冉又抱着刘伊跳开,一边跳一边将这几天的事说给刘伊听。 原来刘伊真的在紫云洞待了快一个月。芈冉自从送完刘伊转身离开之后,就为寻找装有芈兰魂魄的阴灯重回到了流界。他判断阴灯该是在入口时丢的,就决定先到流界入口处寻一寻。本以为流界是大明山最安全的地方,却发现事与愿违,又在半路上遇见了兔面人。 “怎可能灾祸猲狚还是不愿放弃?” “呵~”芈冉摇头冷笑,大吸一口气,两个鼻子冒着牛气,“什么猲狚啊,兔面人啊,全都是假的,都是百头化蛇搞出来的把戏!” 刘伊楞了半天。 芈冉又告诉她,不知为何,百头化蛇似乎可以变出小人乔装进入流界。那小人身上没有一丝玄兽的气息,反倒是有几分龙族之气,所以很容易就进入流界。按理说这不应该。各段玄兽虽是由龙族魂魄聚合而来,但聚合之后的气息已与龙族之气截然不同,变成另外一物种,所以自然而然被流界隔绝在外。 “那丑蛇原本还变成芈兰的模样引我,还好我抓掉了她左侧腹部的肉,看见阴灯从那里掉出来。” “然后呢?” 说到此处,芈冉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牙齿磨得咯咯响,“然后那阴灯就老是在我接近的时候突然不见。”他转过头来看着刘伊,“你知道为什么吗?这里他妈是她的地盘,她做了个水球,把我们都关在里面了!” “水球!?”刘伊不可置信,照这样说难道他们都在水里,可她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啊?芈冉掌心朝上默念心诀,掌中出现一光点,突然窜出大小火焰,可一息功夫就像是被压垮一样撇下去。芈冉告诉刘伊,若不是他试着玩火,很可能也不会发现。因为他们都是龙族,龙族对水有着本能的亲近,根本发现不了。 刘伊望向天空,白云朵朵一片蔚蓝,她再细看,才能发现有些地方有着不易察觉的水波纹。原来玄兽可以强大至如此,刘伊认为即便是妘和也很难做出这么一个水空间来。正思量之际,一张透明的人脸从天空中凸显出来,人脸越拉越长,直向刘伊贴过来。她与芈冉两人惊觉,急忙向后跳回林中。 人脸紧随其后,变成一巨型水滴重重砸在林中空地,一团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扭曲着身子,不断变换形状,最后又化成那条全身紫黑的百头化蛇。原本跑向此处的刘伊与芈冉又不得不缓缓向后退,一筹莫展。 “你们出不去的,别想从这里出去。”百头化蛇断断续续,一个一个字往外蹦。 空地周围随即多出更多水球,它们各种变化形状,最终形成一排一排人形。刘伊心头一颤,看着这些人影的眼神都变了。那些个人形,有芈兰,芈太姬,芈玲,还有妘和和羽翼寰,不是刘伊认识的,就是芈冉认识的。百头化蛇一声令下,他们就像水中的飞鱼,箭一般冲向刘伊和芈冉! “为什么她可以变出这些人?!百头化蛇到底是什么!”刘伊狠得牙痒痒,先不说出去,就连要躲过她的这一招也得费老多工夫。 [百头化蛇乃大明山困段玄兽,常年守护困段,主浑浊。可将山林湖泊,甚至沙漠石地都化成沼泽。她的移动速度非常之快,百头金眼环蛇的毒腺永不枯竭。此外,她还能在水源空间之中造出残像,只要在水源空间,她就可以为所欲为。]龙兰如此告诉刘伊。 刘伊眯起眼,[不对,她的速度并不快。] [这就不得而知了,理论上应该很快。] [这里也没有沼泽,反而还是山林。] [不知,想必她没有施展出来?] [有说她制造残像可以从人脑中获取信息吗?] [没有,从未有过这样的记载。] 刘伊一阵沉默,而后她又再与龙兰确认一遍,[你确定这就是记载中的百头化蛇?] [从形貌和出现之地点来看,就是百头化蛇。] 刘伊望向天空,空中的水质如此清澈,身边的水温又几乎令她毫无知觉。身后的一群追上前来的人影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浑浊之气,这些都与记载中极为不符。再想起化蛇的脸,刘伊就更不淡定了,谁都没有听说过化蛇会长得像风子卿,她可是在风子卿出生之前几百年就存在的玄兽。 刘伊一边躲开人影的攻击,一边脑中飞快转动着,她只能认为一点:百头化蛇很可能吞了两年前风子卿的灵魂。正因为有了风子卿的灵魂,她的浑浊之气变得格外清爽。想来是风子卿一直不愿意被同化的缘故,她的意识可能也并未完全消失。 为何?刘伊替妘含章回答:因为她还报有复仇的执念。 啪地一声,刘伊停下脚步回转身子,看着人影朝自己猛扑过来,她站定,气息一丝不乱。芈冉也随即迫不得已停下,他以为妘含章要用能力锁住每一个人。可刘伊并没有结印,体外也没有任何变化,芈冉甚至感觉不到刘伊的气,她将身体的气全都隐了去。 “含章,你这是干什么?”眼看人影近在咫尺,芈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伊跟前,将他们一一斩杀。再扑上来几个,芈冉也是没有办法,与他们拳脚相向,纠斗在一起。 刘伊闭上眼睛,大口将气吸入肺中。她闭上双眼,体会着身体中不断涌入的这股由百头化蛇做出的水流中的氧气,清凉c甘甜又舒爽的味道令她回味无穷。她站在那里,微张嘴唇喊出龙兰的姓名,手中很快便冲出几百条铁链。铁链微微散发着黄色的光芒,它们像是活物,飞得比那蛇还要快,径直冲向每一尊人影。 人影在被锁链触碰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有些人影甚至在锁链接近却还未碰到的那一刻就化作一缕青烟,骤然消失。刘伊的龙兰锁链所到之处,形怪烟消云散,四周一切归于寂静。 芈冉伫立良久,迷茫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而刘伊的心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重得她抬不起来,透不过气。龙兰的锁链开出一条通往某处的道路,刘伊顺着道路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芈冉,你没有发现什么吗?百头化蛇的速度在我来之后是不是变慢了,这些人影身上的气息是不是不像是玄兽所能化出的?还有你说的那些能够穿过流界引诱你来到此处的兔面人,他们为何能够穿过玄兽绝不可能越入的流界?” 不等芈冉回复,刘伊带着深深的哀愁苦笑道,“因为她引你是为了引我来这里,她根本不想杀我。” “你是说百头化蛇?你们认识?”芈冉不知可否。 刘伊笑着摇头,“不,不是百头化蛇,是风子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两年之后你还活着(定) 两年前,也是在这大明山中,刘伊一个背刺从风子卿的身体中挑出她的龙脉,刹那间,鲜红的龙血从风子卿的伤口处澎涌而出。她重重摔在地上,瞳孔收缩成出生时的模样,透明色的眼眸,凹凸的眼珠,还有一身黝黑的鳞片,本能地抵御死亡,不断开合抽搐。她不似妘含章轻巧可人,却透着一股子豪爽果敢。所以她有一副细长又尖利的龙牙,在死的那一刻,看得妘含章心惊胆战。 妘含章没有听完风子卿喊出的最后一句话就逃走了,头也不回。直到跑回万融宫,她的手依然不停颤抖。 风子卿是谁,是妘含章从小一起长大的黑龙姐姐,是她从小只能仰视的女子。她们相差只有一岁,但风子卿聪慧独立,含章却任性骄狂。每次看子卿练剑,含章总想:要是我也能像她那般出色就好了;每次看子卿明断是非,含章也总想:为什么我做不到呢?妘含章对于风子卿的感情是一杯果酒,酸涩,却又令人渴望不已。 如此的风子卿自然总能坚持自己所坚持的,追寻自己所挚爱的。 而妘含章却不能,也不敢。 可怜两位公主却有一段相同的感情:她们都喜欢上了凡人,一个爱着天海,一个则为羽翼寰着迷。所不同的是,风子卿愿意坚持,风雨无阻;而妘含章却在最后一刻选择向命运低头。 从那时开始,妘含章与风子卿的关系再也没有好转。 风子卿是死在妘含章嫉妒与报复的怒火之下,死在妘和的算计之中。 刘伊向那片空地走去,她踏着自己退却的心前行,一步一步,沉重无比。 来到百头化蛇面前,她与她相距一丈,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百头化蛇头上的金眼环蛇只是温顺地绕在空中,头伸向尾处,闭目养神,连一丝进攻意识也没有。她的蝙蝠翅膀折叠起来,双手的利爪松弛地垂于身体两边。 “妘含章,你来了。”百头化蛇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眼角流出两道泪,“我等你好久了。” 刘伊的眼圈微微泛着湿润的红色,颤动嘴唇,“我来了,对不起,来晚了子卿姐姐。”犹豫片刻,她还是喊出了风子卿的名字。 风子卿似乎并无杀她之意,却她也不明白子卿到底何意。刘伊在等待风子卿的下一句话,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鼻息中的气也唤得愈加频繁。 百头化蛇并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身体,慢慢歪动脑袋,双眼直勾勾盯着刘伊,眨也不眨一下,“妘含章,你愿意待在大明山吗,愿意吗?”言语间,金眼环蛇都睁开眼醒了过来,纷纷将头从里摇摆而出,也是直直盯着刘伊。 芈冉的爪子瞬间收缩,谨慎地跟在刘伊身后低沉提醒道,“含章小心,别轻信她!” 刘伊没有明白百头化蛇的意思,她现在就在大明山不是吗,难道化蛇是要自己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大明山。”刘伊紧皱眉头,要说龙族能一直待在大明山,那就只有死了以后。她预感到化蛇的话里有蹊跷,“你是想要我死?”她问道。 “妘和,离开他。只要离开他,就能活。” “为什么?” “白龙八大姓必须死。”百头化蛇抽搐着不断重复这句话,身体也咯吱咯吱动起来。只是她动得缓慢,虽是向刘伊咬了过来,却很容易就被刘伊躲开了。 刘伊更不明白,杀风子卿的就是她,为何百头化蛇却说要杀光白龙八大姓?这一定是风子卿的想法,因为身为大明山玄兽,是不可能对龙族大开杀戒的。 “杀了风子卿的明明就是我,为什么你却要白龙族八大姓死?” 百头化蛇也不回答,她一头的环蛇全都张开长嘴露出尖牙,舌头一个劲地向刘伊伸来。芈冉一个虎扑挡在刘伊面前,大吼一声,环蛇被震得两眼发晕。再一跃,他直接四脚踩在了化蛇的肚子上。芈冉多重,一头虎多重,百头化蛇一个干呕,两颗卵蛋直接从嘴里被吐了出来。 只见那两颗卵蛋通体透明,带着弹力在地上一巅,轱辘竟滚到了刘伊脚边。这回的百头化蛇像是活了过来,一个腹挺就把芈冉顶了出去,化蛇的速度变化太快,芈冉竟没能反应过来。 “蛋!”化蛇没有追芈冉,她两眼只直勾勾盯着蛋,使出浑身解数猛扑向它,“风子卿的魂,那个可恶的风子卿!两年了,还不愿被我消化!” 刘伊惊讶,原来地上的那两颗蛋才是风子卿的魂魄所在吗?再定睛一看,一颗蛋中似有一条白色之物不停蠕动,另一颗蛋中却正包裹着一盏阴灯。 那是芈兰!刘伊想也不想,喊出一声‘龙兰,化武!’,从手中划出一条长链,将两个大蛋死死捆住,转过身瞬间跳入林中。 百头化蛇刚想滑行狂追,被芈冉横拦在面前大吼一声,“长虫,你的对手是我!” 刘伊实在是从内心里感激芈冉,要不是他,她决然没有机会将芈兰和风子卿的魂藏在手里。她朝流界光带的方向飞奔而去,只要抵达那里至少能略微松一口气。紫云洞的滋养简直是世间最美的事物,刘伊一口气直接划进流界,那么长的距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靠在流界河边的大石上,放开抱在胸口的两颗蛋,甚是高兴。 可当她静静看着包裹着白龙的蛋时,她看见了白龙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刘伊笑不起来了。 “是你找我的吗?”刘伊问得小心翼翼,眼中带着不安,“子卿姐姐,是你吗?” 小白龙转动眼珠,将念力送入刘伊脑中。 [是我控制了百头化蛇,她一直想吞掉我,吸收掉我的神龙之力,但我现在还不能被她吸收。] 这真的是风子卿的声音,如此优雅又纯净。泪珠像是滴进了心田,在刘伊心中慢慢化开。她本该感到滋润,却发现这滴泪无比酸涩。 “你是来等我赎罪的吗?”刘伊扭曲着脸,鼻尖泛红,“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会来赎罪,陪你在这大明山待一辈子,但现在还不行。” 白龙安静地看着她,不做声响。良久,她喊了妘含章的名字。 [含章,你还在为妘和做事吗?] 刘伊摇头,有些迷茫。 [你知道吗,含章。妘和终有一天要背叛凡人,整个白龙族也终有一天会霸占国府,驱逐凡人。白龙族要的是完全的统治,尤其是八大姓,他们更是这么想。] 刘伊的胸口闷闷的,子卿说的虽是一项她所认为的实话,可她是否忘了,妘含章也是八大姓之一,更是她口中妘和的亲妹妹。她对刘伊说这些,又想表达什么? “你对我说这些有何用,我也是八大姓之一。既然你想杀我们,刚才为何不让百头化蛇杀了我?” [你难道不知道,正是因为妘和,你才无法能与羽翼寰在一起吗?] 纵使这句话并没有错,刘伊听起来还是非常不舒服,她别过头去不加理睬,“你不用挑拨我与哥哥的关系。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她拿起裹有阴灯的蛇蛋,找着旁边一处茂密的杂草丛中,将它埋好,“你不杀我就是因为这个?”她回头看向小白龙,“因为只有我还可以偶尔左右一下哥哥?” 风子卿也是惊讶了,她并没有料到妘含章竟看得如此清晰。但她显然认为,妘含章其实打心底里并不讨厌凡人,可以被劝服。 [含章,你杀了我,我不怪你。在此等你两年,是希望你能够看清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妘和的安排,他算计了整个黑龙族,而终有一天他也会牺牲掉你!] 刘伊默然,她轻轻拍打盖在蛇蛋身上的泥土,头也不回,“如果你是想我背叛哥哥,就打错算盘了。我不是子卿姐姐,分量无足轻重,更不能与哥哥对抗。”说完她冷冷一笑,“我只知道子卿姐姐开朗潇洒又快意恩仇,究竟是有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坦荡荡的人即便在死后也要利用我对付哥哥。” 刘伊站起转过身来,眼中透着坚毅之色。她心中默念龙兰之名,五指之上锁链隐隐浮现。 “两年来啊,您到是一直没有被百头化蛇吸收,真是太罕见了。” 小白龙闭上眼睛不忍看刘伊,她说,那是因为我对你的执念。 执念?刘伊也如此认为。可她认为,这种执念只属于眼前这条小白龙,而不是风子卿。 锁链从刘伊手中划出,突然死死捆住包裹白龙的蛇蛋。刘伊一咬牙,蛇蛋迅速在锁链的挤压中爆裂。化为小白龙的风子卿被重重甩在地上,白里透红的躯体没有鳞片的保护,在沙石地上磨出一条血痕。 小白龙挣扎一阵,口中断断续续传来沙哑的声音,[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该有愧于我。] 刘伊的眼里没有一丝怜悯,甚至充满愤恨与冷漠。她走到小白龙面前,冷冷说道,“我有愧于风子卿,并不是你。” [我是风子卿啊] “你不是风子卿。”刘伊目露寒光,“如果真是子卿姐姐,她一定会喊着追杀我。她最不喜欢利用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芈冉含章以二对一(定) 刘伊雪白的皮靴啪地一声,毫不客气地将小白龙碾踩在地上。脚下是软绵不稳的触感,虽是一阵恶心袭来,但她还是咽了下去。小白龙发出呜咽之声,刘伊忍着那股子的恶心又是狠狠用脚碾压了它的身体。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她下意识抬头看,竟发现百头化蛇硕大紫黑的身体泛着水光,正从自己眼前摔下来!再往上看一点,与她一同出现的竟然还有化为白虎的芈冉。他正一脚踩在化蛇腹部,与她头上一圈的金眼环蛇撕咬在一起。 刘伊惊讶不已,他们不是在很远的地方吗,怎么瞬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与她一样惊讶的还有芈冉,他刚想一口咬下几条小蛇的脑袋,却被突如其来的时空转换怔住了。 “芈冉?” “公主?!” 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百头化蛇粗长的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芈冉背部。芈冉大吼一声,立即从她身上跳开。刘伊也是下意识向后跳开十几步,两人一北一南互为犄角,与百头化蛇啥双双对峙。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公主怎么突然出现!”芈冉甩掉嘴边被打出的鲜血,直被这莫名其妙的事儿给弄晕了。 刘伊看向已经被自己踩得血肉模糊的小白龙,难道是因为它?正在此时,百头化蛇对着刘伊所在的方向就是一个扫尾,速度要比之前快出好多倍。刘伊躲闪不及,直接被击飞了出去!她唤出锁链硬生生抽打在化蛇庞大油滑的下身,反力抵挡住她尾部的力量,总算是没让自己被迫飞得太远。 [你没事吧!]脑中响起芈冉的声音,他还在担心含章能否撑住化蛇刚才的一击。 [没事。]刘伊向后划去,带起一串尘土,[你们突然被移到了这里,恐怕是因为我刚才踩死了卵蛋中小白龙的缘故。] [小白龙,那条蛇蛋中的东西?] [是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这两者有关联。]化蛇又是向刘伊一扫,这次的她立即躲了开,毫不犹豫。 [先不管这摸不着头脑的瞬间移动,至少有一点很肯定。]为防止百头化蛇再次攻向刘伊,芈冉顺势发起了进攻。他猛然放出一凌空利爪甩向百头化蛇,而乘此机会迅速跳开,跑向刘伊身边,[那就是我们在化蛇的‘水球’里!] 刘伊赞同,她没有听说百头化蛇还会瞬间移动,但如果正如之前说的那样,这里就是百头化蛇做出来的水空间,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一边躲开百头化蛇的蛇形攻击,一边飞速奔跑。芈冉已经与这丑蛇相持了快有半月,早已疲惫,爆发力和体力都所剩无几。再不快速结束这场‘游戏’,恐怕两人都会被累垮,再也出不去。但大明山每一段的玄兽都不是等闲之辈,就算是守护最低段‘鼎’的玄兽也足以接下妘和整整十招。 而刘伊和芈冉呢?他们还有芈兰要安葬,解决百头化蛇才是第一步。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身体恢复得还好吗?”芈冉目视前方,跑一步问一句。 “很好,还幻了个魂出来。” 看着芈冉瞪大了眼睛,刘伊指指自己笑道,“现在与我在一个身子里呢,像个活人一样。” “你怎么做到的?化人形魂魄可不是谁都能行!嘿,这大明山还真是奇了。” “这么说可不对,想我可是一直都精通控魂术,能化三魂当然也有我的努力了。”刘伊扬起下巴颇为得意。据她估计,这也很有可能与自己的魂魄有关。妘含章精通控魂之术,再加上她这‘新来’的魂魄,徒然降低了分魂的系数。 但再难的术法,没有作用都等于空气。瞧见刘伊这么得瑟,芈冉也是哈哈笑了起来。他问刘伊,化魂后可有什么新招,刘伊告诉他,龙兰可化为锁链,与邢天锁一样的锁链。 芈冉再问:“这锁链要怎么用?” 刘伊愣住了,刚化出来才几个时辰,这问题她哪儿有想过。 “哈哈哈~看你跟个呆子一样,哪里有什么制敌修为!”此时百头化蛇预追上他们,芈冉一声令下,两人分散跳开。 隔着百头化蛇的尾巴,芈冉大咧咧笑着站在刘伊对面的粗树干上,大吼道,“公主,能化魂不算什么。你要是能一个打三,就算不修心法都没问题!” 芈冉一叫,百头化蛇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朝他扑去。化为白虎的他,速度与百头化蛇不相上下。他边跑边用传念与刘伊对话。 [公主,要不要与我打个配合?这可是你自我表现的大好机会!]芈冉的声音传在刘伊耳边,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刘伊一眯眼,[你是指联手对付百头化蛇?] [那还有别的吗?] [诡辩,明明是你自己拿不下百头化蛇,还在这里说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刘伊歪起嘴鄙夷。她跟在百头化蛇之后迅速追上他们,一边又用锁链不时牵制百头化蛇,让过于疲惫的芈冉有喘息的机会。 但她赞同芈冉的意见,当此危机之际,当然是两人联手来得合理,毕竟他和芈冉都无法单独应付那头长得丑陋的玄兽。况且她也的确想试一试龙兰的作用。 刘伊嘴角抖过一笑,[但我可不想与你两人留在这里一辈子。] 说着她随即从几百丈的树上一跃而下。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化蛇一头的蛇窝瞬间放大,一条条扭曲的蛇清晰可见。此时的百头化蛇正全力对付芈冉,根本没想刘伊会从身后袭来。刘伊瞬间伸出锁链抽向化蛇背部,啪地一声,化蛇重重挨了一下,背后一大块皮竟然被带了出去,涌出一股紫黑色的血液。 只见那条锁链竟然在接触地面的时候自行转弯,重又冲向百头化蛇腹部!兴许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这次的百头化蛇一个侧身,躲开了。 刘伊收回锁链,一个冲刺跑到化蛇正面。只见她瞬间放出锁链,锁链距离百头化蛇只有几十寸距离,此时的百头化蛇哪儿还有机会躲闪,锁链甩打在她胸口,眼见锁链的箭头毫不犹豫地冲向她左胸的位置,很快就要刺穿她! 百头化蛇干枯丑陋的翅膀一扇,狂风大作,她竟利用这股反力将自己弹了出去! 芈冉飞扑上来护在刘伊身前,立马驮着她逃离这股狂风。 [很好,想法是好的,但得扬长避短。]顶着骤然而至的大风,芈冉冲破漩涡带着刘伊逃出来,[你的速度不比百头化蛇,之前打斗也少,得想个别的办法。] [力道c速度我都比不过,她高出我那么多阶,就算要控魂也困难!]绝好的机会被百头化蛇给逃了,刘伊裹在芈冉背上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芈冉沉静,[我先抵挡一阵吧,你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住她,毕竟你唯一能好好利用的就是控魂术了。] 这话听着虽是很不甘心,但刘伊无法辩驳。 芈冉将她放在一处树叶浓密的高树上,转身又朝百头化蛇飞出的方向跑去。刘伊明白他很累,却并没不多说一句。刘伊咬咬牙,心中的急迫又多了几分。 不能再拖了,她和芈冉都耗不起,必须想出办法来! 刘伊抬头望天,她想起芈冉之前说过,这里是百头化蛇自己做出的水空间。就算不能打败她,也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但到底要用什么方法从这里出去?空中偶尔飘过一丝丝的涟漪,这些涟漪是刘伊唯一能用肉眼判断出这里是水空间的证据。换言之,这个水空间做得近乎完美,没有一丝破绽。 不,那么大的水空间,一定有破绽之处。 [龙兰,关于百头化蛇的记载你知道多少。]刘伊问一直在她体内的龙兰。 [主上,关于百头化蛇的记载并不多。龙兰所知道的也只是她的特点。她怕什么,弱点在哪里龙兰并没有看见过。] [那可有记载如何从这水空间出去?] [这水空间由水介质组成,并非虚幻。要想从这里出去,恐怕只有待百头化蛇自己无法维持这样的空间为止。] 刘伊皱眉,这不等于还是要与百头化蛇面对面对峙,难道就没有什么先解开空间的方法? [龙族都有龙脉,百头化蛇好歹也是龙族灵魂幻化而生,难道她都没有相应的东西?] [主上问得好。百头化蛇早已是魂魄聚合重生而成的新物,龙族的那些特点她早已没有了,有的只是融合重生后的新特点而已。但主上,或许有一样事物并没有改变。] [什么?]刘伊忙问。 [五行相克。] 听得龙兰的一句话,刘伊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再次抬头看向天上的波纹,那么相近又那么遥远。脑海中突然浮现之前芈冉想要在手中燃起火焰却失败了的画面,以五行观之,水克火,芈冉自己当然点不起那火焰。可再看五行,土克水。要想破了这水空间,恐怕关键就在这‘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五行相克生生不息(定) 天地之性,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 世间五行相克,故万物生生不息。 水为虚,虚有很多好处,比如一拳打去,没有实体,无法产生任何破坏;土为实,实也有很多好处,比如泰山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刘伊自己并无擅长的属性法术,要变出一座泰山来于她也是不可能。何况即便变出了,似乎也与打破这水空间没什么作用。她想起高阳山上的满山积雪,如果有一天夏天可以常驻山顶,想必那积雪一定融化万千。火不能克水,但火可生热,长热则生旱,旱就是土。 刘伊满脑子的五行,她似乎找到了方法! 她记得芈冉擅驭火,如果他能将火熊熊点燃,燃烧个长时间,整个水空间一定会升温,更多水汽会蒸发。可现在的难点就是,水空间里全是水,根本找不到地方点火。刘伊漆黑的眼珠不停传动,她时而看向天空,时而拍打身边的树干,还有那些花花草草,她都踩上几脚,折下一些。 “水能占人体的百分之七十,又能占植物体积的多少?”刘伊自言自语。 [这恐怕各有不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这些植物总有一部分不是水做的。]龙兰回答。 刘伊微微一笑,将一朵野花在鼻下划过,“的确如此。也就是说,只要有物体的存在就会有无水的地方。” 不远处,一棵树冠浓密的侧柏参天而立,粗壮结实。刘伊走过去,双手一围,竟然只能围了五分之三。她心中忽有种想法,如果利用这树说不定就能化出火焰。 “龙兰,如果你与我分离,你我都还能化出锁链吗?”刘伊转身向芈冉和百头化蛇的方向跑去,只要龙兰再能给她足够的信息,她就有办法对付百头化蛇! [回主上,可以。龙兰与公主分离后,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能化为锁链。而公主自身本就能化锁链,并不是说只有在龙兰与主上合二为一时才可以。不过这还是有区别,主上化出了我,就代表力量分出了一份,锁链之效会比我之锁链差些。] “这不打紧,大不了到时候你主攻。”说完,刘伊随即在心中轻唤。她摊开手,锁链连于十指,若隐若现,“那么你能俯身在化蛇身上吗,俯身后控制得住她吗?” 龙兰略显迟疑,[如果近得了身该是可以,但百头化蛇能力远在我们之上,恐怕此事不易。再者要想控制能力强于自己之对手,得一招进入那内核才是,光只俯身,怕是还没有控住就被她弹了出来。] “龙族和人都有三魂,玄兽没有?” [玄兽本就是龙魂聚集糅合而成,本就是最为强大的三魂。三魂也有魂心,触了魂心就能直捣黄龙,俯身于上。] “好!”刘伊一握拳头,笑容妖媚,“天无绝人之路,这水球啊~我们是终于有机会离开了。” 话音未落,她径直奔向芈冉所在的位置。依靠龙族的千里眼,顺风耳,她竟能凭借微弱的纠缠声响辨别方向。可龙兰不理解了,刘伊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主上,您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啊?龙兰怎么觉着都没什么头绪呢?] “你这样也是我的胎光?连这点也想不明白。”刘伊自是得意的笑,嘴上还不忘数落一下这位‘新来’的小姐,“不打紧,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记得,一看见锁链进入化蛇体内,你就要以最快速度沿锁链直接进入那女怪魂心,不可有片刻迟疑。” 说完,刘伊加快了速度,飞奔掠过周围郁郁葱葱的森林。 吼——! 此时的芈冉正与百头化蛇打得不可开交,两人都死咬住对方不松手。刘伊悄悄接近他们,躲在一旁观察。她总觉得百头化蛇有些呆,不比灾祸猲狚,又强大又会说人话,还有自己的想法。这不应该啊,灾祸猲狚只是高阳山玄兽,又怎会比大明山的困段玄兽还来得聪明? 也罢,现在不是在意这等问题的时候。 刘伊观察周围树木的分布情况,她看见一棵与方才的侧柏一般粗细的树木。深吸一口气,她悄悄跑上前去。 摘取一段全都般粗的树枝,刘伊用龙力将其推入树干之中。 她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芈冉,瞬时传念道,[冉,我有出去的办法了,你想法到我站着的位置来!] [!!!] 只见芈冉一脚踹开百头化蛇,再是连着的三声虎啸,就连距离老长一段的刘伊也是捂着耳朵,被震得头晕目眩。再睁眼时,芈冉竟已经到了刘伊面前,两只金光闪闪的虎眼瞪得滚圆。 [要怎么办,快说!] 刘伊也不废话,赶忙指一旁插入树干的树枝说道,“这里能隔断大部分水,你将魂火通过树枝烧入树干,我会用其他东西堵上。你控制好魂火,一点点来,让它在里面燃烧起来,烧完整一棵树!” 芈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的魂火的确不足以在水中点燃,但如果是在树中就另当别论了。木助燃火,芈冉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是他的灵魂所幻化的火,火势一大就能不畏水,直冲云端!可他还是提醒刘伊,这与真正的‘土’性依然有差距,恐怕不能指望如此就能与百头化蛇对抗。 “我明白,但如果不先打了她,我估计这结界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只要让她喜欢的水一点点加热一点点蒸发,她的能力就会削弱。” 几句话的功夫,百头化蛇已是朝他们这边冲来。事不宜迟,芈冉立即化出火魂,沿着树枝燃进了粗壮的树干。这火魂还很特别,似乎还带有了他胎光之魂的颜色,威力和控力自不必说。随着它的魂焰越来越大,势必会被百头化蛇发现。所以刘伊眼下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火魂,决不让它在还未拥有足够力量时暴露。 真正的行动开始了,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有半点差错。 芈冉猛扑向百头化蛇,再次咬住她满头的环蛇,甩打c撕咬。环蛇在他嘴中将毒腺注入他体内,芈冉一阵酥麻,但他毕竟修为到家,这些都不能将他将死。百头化蛇又开始融入四周的水环境中,准备从后面化出全身,再攻击芈冉。芈冉的身体竟然一分为二,先她一步在背后化一虎出来! 但是水温变了,比方才高出一点,融入周围的百头化蛇也立即感受到了这点异样。 “你们在搞什么把戏!”她从芈冉身后冲出,从嘴中飙出一水柱,那水柱还带着粘稠的毒液!毒液喷洒在芈冉脸上,他顿时感到头部一阵炽热。 “芈冉!”刘伊看得不禁大叫出声,可她还有魂火要维持,根本离不开那地方。转念之间,刘伊想到了龙兰。她急忙大喊一声甩出龙兰,“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快去!” 龙兰一个转身从刘伊体内脱离,飞向芈冉。可那百头化蛇敏锐得很,刘伊一喊,她竟已经转向了刘伊。 说时迟那时快,龙兰将右臂化为一条锁链直冲向百头化蛇,锁链被化蛇用游尾挥打开去,骤然消失。此时的芈冉再是一声喊,就在百头化蛇的周围又出现了三只同等体型大小的白虎。它们围着她,决不让她接近刘伊。 “白龙族还想靠化魄拦我,自不量力!”百头化蛇的眼中闪过如雷电一般的光芒,粗壮的蛇尾将周围的一切一扫而空!如果是之前的芈冉,他的白虎估计还能苦撑一阵,可现在的他早就疲惫不堪了。 百头化蛇冲向刘伊,龙兰自然拦身于前。她化出多条锁链,击打向百头化蛇,头部c腹部c蛇尾还有她那难看的蝙蝠翅膀,但每次都被她挡了开。 龙兰被白头化蛇重重打开,甩到一边,眼看她与刘伊只有几步之遥! “一群小兔崽子一群小兔崽子!”百头化蛇张开大嘴,锋利的牙齿洁白如寒冰,在她暗淡的肤色下尤为恐怖。 此时的空间内,水温已经高到哪怕不与介质融合,也能感受到某些蒸腾的热气。刘伊就立于包藏了魂火的树干旁,那棵树的树干已经开始显露出带着黄圈的黑斑,从内而外,层层透出。 [冉,准备了!] 刘伊传念一声,魂火的力量在凝聚,狂乱地攒动着。 [龙兰,快起来,你也准备了!]刘伊再是与龙兰传念。 一人独自面对百头化蛇,但刘伊毫不惧怕,因为一切都以准备就绪。 树干开始发出噼噼啪啪折断的声音。刘伊左手维持着控魂的术印,手背之上隐隐闪过白光;右手握紧拳头,指背上的锁链渐渐浮现出来。她右脚后退,稳住,双眼直视百头化蛇,毫不回避。 “化蛇玄主,想必你也知道这棵树里有什么了。只可惜就算你现在打了它,魂火也绝不会熄灭。”刘伊嘴角颤动,两眼炯炯有神。 化蛇的舌头不停吐出,她露出一排尖长的牙齿,双眼中细线缩得更紧。 “那我就先杀了你!”只见她立刻通过水介质,将头伸向刘伊面前。那令人怀念却又不同的脸,风子卿的脸,如鬼魂一般骤然冲向刘伊。 一团火光从刘伊身后轰然展开,熊熊烈火,冲天而展! 炽热的火焰燃烧着滑过刘伊的脸,手臂还有其他地方,她被热风带过,竟是无比舒爽!刘伊忍住突如其来的烈焰所带来的炽热,一把将手中的锁链狠狠刺入百头化蛇的胸口!此时的百头化蛇也是被这冲天的火光吓着了,竟是没能来得及反应。 刘伊大喊一声,“龙兰,快来!” 早已是蹲在一边的龙兰一跃入空,身体旋转,从人形化为一缕青烟,嗖——地一声钻入刘伊的锁链。只见一道蓝光从锁链的一头奔向连接着百头化蛇的另一头,瞬间窜入百头化蛇的魂心之处。 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百头化蛇瞪大了眼睛,眼中布满血丝。足足三息时间,她竟一动不动! 伴随着绑住百头化蛇魂心的锁链发出的一阵阵咯吱的摩擦声,芈冉仰天长啸,一阵狂吼。 “虎狼林!” 刹那间,千万头猛虎与雪狼从天而降。它们的双眼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凶光,低沉的吼声甚至就要响遍整座大明山。一声齐吼,他们全然飞向百头化蛇!当他们重叠在一起时就会融合成一只体型更庞大的猛虎,那猛虎的眼神如狼一般狡黠。 好比千万支箭汇聚成一点,双眼反着寒光的猛虎带出随风呼啸的白光,一咬吃下百头化蛇! 刘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眨也是不敢眨一下。只见那化蛇的头部被从身体上分了出去,流出令人作呕的紫兰色血液,摊在草丛中,粘稠不堪。 刘伊的头顶开始出现强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这是结界在破裂的好兆头。 再看百头化蛇,她手臂上,胸前都发出滋滋烧焦的声响。魂已被打散得所剩无几,身子也被吞噬,化为光点,稀稀落落。 眼看着光点伸入空中,不知去向,刘伊努力平复自己过于快速的心跳。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见玄兽在眼前消亡,画面冲击着她,一点也不比秋月死时来得少。百头化蛇这是死了吗?她问自己。 [是的。]一个声音窜入刘伊耳中,[她死了。]芈冉说道。 只听得他夸赞,与妘和不同,带着爽朗,[果真变了,的确是得刮目相看了。] 合着赞美的还有他淳朴的笑声,回荡在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为葬芈兰纠结不已(定) 高空中白云飘飘,燕雀飞过,带出悠远鸣叫。 虎狼融为的长箭刺穿百头化蛇胸口,在她的魂魄分为几缕烟魂飘往空中之时,荡漾在刘伊和芈冉头顶的涟漪也撕裂了。啪地一声,犹如鸡蛋壳破碎的声音,大水重压下来,变成崩塌的山洪,向四周飞涌出去。 清水退去,四周的一切也变了。葱翠侧柏不见踪影,点缀着浆果的灌木也消失不见,美丽的鸟声更是无处寻觅。取而代之的是黑黄的杂草,光秃分散的树木,以及不远处被凉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看似枯萎的芦苇。最令刘伊和芈冉想不到的是,就连他们的脚下也有松软不稳的触感。黑黄的泥水竟漫过他们的双脚,渐渐向更高的部位爬去。 刘伊低头一看,这是沼泽啊! 那富有粘性的泥土死死困住了她的双脚,一抬脚,另一条腿吃了力,下沉得更加厉害。 本就有着丰富临场经验的芈冉早就从沼泽中蹦出来了,他伸出大手一把环住刘伊腰部,一使劲,单手就将刘伊从泥沼中‘拔’了出来。刘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顺势面对面贴住了芈冉。自己丰满柔软的胸部正好贴上他的下巴,刘伊一阵脸红。 “等等!”自觉这姿势太尴尬了,在还没有脱离沼泽之时刘伊就抓着芈冉的肩膀让他放手,“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你能出得来吗?”芈冉也不理他,一边讲话一边就直接将她提出了沼泽。 他将刘伊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泥地之中,这才拍打双手,抖落身上的脏物。公主身上所散发出的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手中,还有那与自己紧密贴在一起的温热,对这种事迟钝半拍的芈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公主定是害羞了。 可恶,这么一想,他也很害羞啊! 芈冉心头一颤,自己竟在触碰刘伊的一瞬间有了某种不该有的心理反应。他偷瞄过正在整顿衣装的刘伊,心中暗自嘀咕,太奶奶说得没错,这女人果然毒得很,碰上了会有大麻烦! 可打斗过后,芈冉不得不对公主刮目相看:她做了一件女人甚少能够做到的事。 即便是鸿昊,即便是龙族,男女之间的差别依然很大。龙族的女人与凡人的女人,有一点是相通的,那便是相对族中的男人们,她们在力量等身体素质上逊色很多。所以就算是龙族的女性,也很少参与军国大事,武斗对她们来说更是远之又远的一件事。 但今日的公主做到了,刘伊做到了。这让她在芈冉的眼中成为一抹有别于其他女人的亮丽颜色。芈冉暗自欣喜,为白龙族中也有一位如黑龙公主风子卿一般的人物而骄傲。当然,他是不会当面表现出来的,最多也就是给公主几句夸赞,决不能再多! “呼~痛快,真是痛快!”芈冉拍去衣上的泥土,大睁着双眼炯炯有神。忘记刚才与公主之间不经意间的小尴尬,芈冉高昂着头看天,爽快不少,“终于是制伏这怪物了,公主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这配合打得很是爽快!” “嗯。” 刘伊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她只是低着头默默给了芈冉一个不轻不重的回应。 眼前的威胁解除,刚才的那一点尴尬又让她记起了什么。她皱起眉头,责怪自己刚才乱了分寸,竟然忘记了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安葬芈兰。不由分说,她辨别出方才埋了蛇蛋的方向,朝那里走去。 “冉弟,你觉得我该把兰葬在哪里为好?” 芈冉一听,紧跟在刘伊身后,“你不是说葬在你的陵墓里吗?哎,那阴灯呢!” 刘伊抬头指向不远处的芦苇告诉芈冉,她在他和百头化蛇打斗之时就已藏好了包裹阴灯的卵蛋。可正如她刚才说的,在离开大明山之前,芈兰到底葬在何处依然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两人来到埋着卵蛋的芦苇边,刘伊心事重重。她告诉芈冉,虽说她想将芈兰葬在大明山自己的陵墓中,可目前为止,她的陵墓还没开建。 芈冉差点儿没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是哪门子的玩儿法,感情当时刘伊说要葬芈兰于公主陵墓都是心血来潮,实则没半点规划? 可刘伊幽怨了,她当然是出于真心来葬芈兰的。她自己的人,她绝对不让亏待一分! “你个大话公主,你还不如当初别去争什么葬兰妹的事儿,自己没能耐连带着还害死我们家兰妹子!”芈冉气得来回踱步。 刘伊也不甘示弱,皱眉反驳,“我哪里没能耐了?只是没有个陵墓而已,激动什么呀?” 芈冉横眉怒吼,指着刘伊手中的卵蛋骂了,“没陵墓你让她露天晒啊?她不照样得成玄兽的食物!公主,含章姐姐,我算是求求你了,别再异想天开了!”说着露出一副央求的模样,都快哭了。 刘伊体内热气翻滚,两颊红云弥补,额间阴云密布。她甩过身子愤然,“既然困段的百头化蛇已经被我们打败,我就把陵墓安在这里。这里没有玄兽,兰也能好好葬下。你说,这怎么就异想天开了!?” “你把她葬在哪儿啊?”芈冉的脸俨然做出个大大的问号,他左指右指,又问道,“你不会想随便埋个地方,然后再插一块牌,上写‘芈兰之墓’就了了吧?何况你们妘家的陵墓我知道,都在‘困’之上的‘革’‘升’两段,你一人待在困段,这这你真要这么做吗?” “我可以形成一小的锁链结界,先帮忙护住藏有芈兰的阴灯。”刘伊正在为难之际,芈冉身后便传来一柔和的声音。再一看,竟也是一位妩媚的女子。 芈冉自然不认得她,但刘伊认得。眉心三瓣粉色桃花,长裙飘飘,红唇桃红一点,这正是她的胎光龙兰。龙兰脚步轻盈,步子走得雅致。她嘴角带着点点微笑,向芈冉回礼。 “龙兰见过芈家公子,日后若有缘,还请公子多多照顾。”龙兰低眉顺眼,看得芈冉竟是眨眨眼,一时间脑中空白一片,他还从未见过身段如此柔软的女子。 “这是你的胎光?怎么,跟你完全不像嘛!哈哈哈~”反应过来,芈冉嘲笑起公主来。 “那是因主上有太多事需考虑,而龙兰只是主上的一部分而已。”没等刘伊赌气,龙兰就替她挡了回去。两句话下来,芈兰的事看似又扯远了。 龙兰转向刘伊询问道,“公主打算将芈兰葬于何处?依我看还是革c升两段为好。妘家无人的陵墓在困段,于理总是不好的,免不得落后世之话柄。” 可这般却给刘伊出了难题,要去其他两段,他们势必就要面对另外两只守护段位的玄兽。芈冉已是疲惫,自己又对武斗生疏,打了个百头化蛇都如此费力,就更不用说在困段之上的革升两段的玄兽了。刘伊不是不想依照祖训,可眼下哪儿有那么多精力? 更何况她的陵墓还未建,此种情形之下,刘伊就得先以神龙之力做出结界,再将芈兰安放其中。结界会用以向段阶中的玄兽们宣誓:这里是她的地盘,没有允许决然不得随意进入。可刘伊的结界足够强吗,强到能抵御命令革c升两段的玄兽吗?刘伊不善化结界,这问题想也不必想,就可以回答了。 “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葬在困段。”刘伊也不争辩,只将事实告知于龙兰和芈冉,“但芈兰还是要葬在大明山,这点不会有变。至于结界之事总会有办法的。” 说完,她喊一声‘回’,将龙兰收入体内,收回的一刹那,刘伊的嘴唇c眼角c身段竟都隐隐透了点变化。只是这变化细微,不容易察觉。但芈冉还是看出来了,竟盯着刘伊良久,不眨一眼。刘伊喊他两声,他才木木回应,只是依然一动不动看得出神。刘伊被他弄得心中发毛,耳根子也红了,这才大推他一把说道,“你要那么喜欢龙兰,改天再化出来便是。” 谁知这么一说,芈冉倒是立马尴尬起来,忙退却道,“谁喜欢龙兰啊,喜欢她不就等于喜欢你啊!”一语出,弄得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怎么了?刚打了百头化蛇,两人就老有奇怪的对话,总跑到奇怪的话题上去。 兴许是察觉到自己不该有的反应,芈冉也是愧疚。想来就是因为他的反应,面临危机的紧迫感才消失不见,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急着葬芈兰的。 正事,一定押后说正事!咳嗽几声,芈冉清清嗓子,准备挽回一些什么。 说到结界,他倒是记得有人对此颇为擅长。再抬眼一看刘伊,想起那两人都与这公主有关系,不免皱眉。 “说道这结界么公主不该想不出办法啊。”芈冉托腮思量,“毕竟鸿昊最擅长结界的人不就是那两个凡人,天海和羽翼寰吗?他们一个是你郎君,一个是你旧爱,你难道就没从他们那儿知道点什么?” 芈冉带着一双满是疑问的眼睛,充满期待。可刘伊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郎君如何,旧爱又如何?芈冉,你说话就不能注意一点,体谅体谅当事人的感受,过过脑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恨(定) 刘伊并非认为芈冉的话很是不妥,只是她不爱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两人的名字,会有尴尬之感。一个是从未同过房的,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丈夫;一个则是自己再怎么爱都不能在一起的心上人,要说不揪心,想来也不会有人信。可芈冉就是不会看人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真是我伤人却又天真得很。刘伊心想,难怪芈太姬迟迟不让他继任族长之位,这人的心态还真是长不大。 刘伊正愁不知如何回答,身后却传来低沉的嗡嗡之声。芈冉和她都睁大了眼睛,回过头去,眼不见什么动静。但静下来,会明显感受到空气的震动。刘伊立即退后两三步,她原本想将阴灯也带上,却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弹开。 芈冉下意识将刘伊护在身后。四周开始莫名刮起扭曲的大风,如同被带入海中的漩涡,气流也是扭曲着聚集向某处。刘伊只觉脸皮被拉扯着,身体像是被磁铁吸住一样,不断被拉着向漩涡而去,怎么也脱不开! “这到底是什么?芈冉,拉我一把!”刘伊死死拽住身后的芈冉,刚才她还在他身后,现在却被带着拉出了那里,就连芈冉也是抵挡不住! 那大风在某处汇聚成一点,钻入未知空间。那一点越来越大,直到成为一无法看透的深渊,形成如黑洞一般的空间。 刘伊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狂风再次迎面而来,黑洞再次飞速扩散。眼看黑暗就要吞噬自己,刘伊的脚抬不得,手动不得。她惊讶地发现,即便自己抓住了芈冉,黑洞中的黑暗也依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它们覆盖她,覆盖到她一点儿也看不见芈冉。 刘伊扯出嗓子再喊,依然不见芈冉哪怕一点的踪影。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要玩儿我呀!”刘伊几乎带着哭腔吼道,命运怎会如此喜欢戏弄她?刚打完百头化蛇就又给她制造困难,葬个芈兰就那么难? 她四下搜寻,发现除了自己似是进入了一静谧空间,除了她空无一人。 周围一片寂静,风停了,呼啸声也飘远而去。黑夜之中,星星点点,风停之处,似有笛声。 刘伊踩着忐忑的步子走上前去,心中的涟漪一层一层荡漾开来。每走一步,脚下便传来荡漾的水声,仿佛水滴入深潭,泛起悠远的回响。 “你终于来了。” 刘伊的手一阵哆嗦,她不敢相信,两年之后真的还能听见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胸口起起伏伏,心跳动得无法自己。刘伊竭力调整呼吸,好让自己不乱了阵脚。她四下寻觅,却依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声音她当然再熟悉不过,她又怎敢忘记那人的声线? “风子卿”刘伊呐呐自语,手脚冰冷。 不知为何,她相信了这个声音,她的确是风子卿,如假包换。 星光聚集在一起,闪闪亮亮,在刘伊面前汇聚而后集合成某人。从头至脚,当光亮汇聚在一起,退去繁星般明亮的光辉,一风姿飒爽的长发女子出现在她面前。几声燕雀飞过,带出恬淡干净的叫声。叫声回荡空中,又带起女子淡淡的笑容。 一件白衣,干练的发髻,简简单单,没有任何饰物点缀。这才是风子卿,才是真正的风子卿! 刘伊的鼻子泛酸,身体也不听使唤。泪水涌出她的眼眶,她本不是爱哭之人,却熬不过风子卿淡漠的眼神,听不过她熟悉的声线。 “子卿姐姐”刘伊咬着嘴唇,一边摇头,她不想承认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子卿姐姐吗?” 女子的裙摆轻轻飞起,她向刘伊走来,目光凌厉。 刘伊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心中带起一丝警惕。 风子卿侧过脸来,飘过一丝淡淡的微笑,对于刘伊的戒备,似乎很是轻蔑。 “你怕我杀了你?”子卿说道,“不会的,我会放你回去。” 当她与刘伊近在咫尺,她神采四溢,身姿飒爽。在刘伊面前立定,大气美迈,即便只是身穿垂重的暗色外衣,却依然是他人眼中的一抹红色,靓丽无比。 这就是风子卿,刘伊想起府中后院的龙叶珠,她的确当配得上那股子雪白中的火红了。 “含章,你觉着我为何要在这里等你?” 这问题难不倒刘伊,含章的记忆告诉她,风子卿决然是爽快人。她明明已死,却留到现在的原因只有一个。 “你在等着杀我。”含章笑着说道。 一时之间,风子卿竟退去了笑容板起脸来,“你怎么知道?” “自小到大唯一能与我姐妹相称的人,我怎可能不了解?” “呵~哈哈~哈哈哈~~~”风子卿大方地笑起来,可她摇摇头,显得不以为然,“刚死时我的确这么想,但现在不了。要不然你能活到现在?刚进大明山那会儿我就可动了你。” “那你”刘伊很是不解。 “留到今日,是为了看你和妘和的报应。”风子卿目露寒光,咄咄逼人,她说得大义凌然,没有丝毫退却,担忧之意。 如此眼神,如此言语,彻底唤醒了刘伊。 她瞪大着眼睛,惊讶过后却也是开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品味风子卿的话。说心里话,这句话刘伊喜欢。 肯定会有人认为,刘伊是不是病了,风子卿可是在恨她,而她怎么能喜欢呢?但熟知风子卿又深谙自己的刘伊却摇头:她知道过往的含章有很多离谱之事,最离谱的就是杀了眼前这位一直从内心敬爱的姐姐。 刘伊想,如果自己也被这样诱杀,会作何感想?她一定会变成阴鬼去索命,让凶手不得好死! 所以,希望妘含章有报应的风子卿又有什么不对呢?她该狠含章,理所应当。 可她认为子卿有一点错了,那就是谁也说不清,妘含章到底会不会有报应。 “子卿姐姐,我认为你在豪赌。”刘伊笑道,眼中带着调侃,“你明明可以在大明山杀了我,却不打算动手。你就这么确定出了大明山,我和哥哥终将有报应?”她摇摇头继续说,“邪不压正这种话,没用。况且我非恶,你也非正,何以就那么确定你能见到那一幕?”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风子卿淡淡说道,声音响亮,眼神清澈,“这世上不是只有白龙。为了权欲,你们对凡人如此压制,终有一天会因此付出代价。这就是我说的报应。” 刘伊不喜听这些大道理,有一件事她倒是与之前的妘含章看法相同:她做事没有那么多道义克讲,道义不道义只在于心。 “黑龙难道不为权,一切行为都只出于心系百姓?” 风子卿无奈地摇头,“你没明白。我们所为的都只是守护鸿昊,让人们过得更好,而不是统治他们。” “没有权,何来统治;没有统治,何来更好地守护?” 风子卿一把抓住刘伊手臂,怒目大声道,“但你们不能将权凌驾于守护之上!我们是龙族,是为守护凡人而存在,绝非统治他们!” 刘伊像一只受惊的鸟儿,怔怔盯着风子卿,她被风子卿的这句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半晌,刘伊甩开风子卿的手,结结巴巴,“你先放开我!” 细想来,刘伊清楚这一世的她是个恶人,绝不是具有道义的一方。风子卿的话才是正确的,而自己,才是众多舞台之中的配角。但她对鸿昊并不了解,或者说妘含章并不了解。风子卿口中所说的道义c权利,在妘含章看来毫无意义。 “我还弄不清你所说的守护,但有一你应明白,我并不讨厌凡人。”刘伊别过头去,忧心不已。是啊,她怎么会讨厌凡人呢,要是讨厌,她怎会喜欢上羽翼寰! “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辜负他人的事。说我固执也好,傻也罢,就算有你所说的报应,我也已尽力了。”刘伊抬起头,眼含泪水,“子卿姐姐,我与哥哥都得活下去。从今往后我妘含章不会再做违心之事,我敢说,往后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发自内心,绝无虚假!如果那样还会有报应,那便是历史的道标选择你,而非我;选择了黑龙,而非白龙。到那时,我也会欣然接受这个结果。” 刘伊将手放在胸口,那里起伏得厉害。 “子卿姐姐,如果我们龙族真是因你所说为守护凡人而生,而白龙又果真将权凌驾于守护之上,那么时间定会惩罚我们,而到那时候,我绝不会抱怨一句!” 她将放在胸口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就让时间来决定一切。我相信,自己乃至所有白龙,绝非恶人!” 四下寂静无声,星空漆黑一片,只有不明光点在四周闪烁。风子卿的眼睛眨也不眨,她并没有料到妘含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样的含章,她竟一时之间分不出善恶,看不清她原来的模样。 风子卿侧目,隐隐看向刘伊,透露着某种怀疑,“你真的是妘含章?为何与原先全然不像?” 刘伊大大方方,一挺胸一抬头,散着与风子卿一样的蓝色裙摆,颇为自信,“我当然是妘含章。之前做的事,我会一件一件补回来!” “那你杀了我这件事,要如何补救?”风子卿也是直接,问得一针见血。问完后思索着又有地方不对,忙摆手道,“你可千万别给我烧香,既然杀了我就别后悔。” 刘伊也是被这位爽快的姐姐给逗乐了,她忙装出生气的模样,回击得掷地有声,“你以为拜你,给你烧香就将这事儿补了?真是小看我!我说了,我会让你看清楚白龙族绝不会是你口中的什么恶人,这才是我所说的‘补’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念(定) 听见刘伊如此回答,风子卿自然板着脸很是不快。她不多言语,转身刮起一阵大风,衣衫飞展。手臂抬过肩膀,长袖下露出一盏阴灯。 刘伊定睛一看,那不是她来带来的,装着芈兰魂的阴灯吗,怎么会在风子卿手里?她正要伸手去取,风子卿却用长袖挡住,将它抹在胸前。 “芈兰的魂我收了,权当是此次我放你走的报酬。”风子卿相当不客气,言语间更不是征询的意味。 刘伊不是很明白,风子卿一个即将四散的灵魂,就算收了芈兰又能如何?难道她想与芈兰合二为一,共同组成一新玄兽不成? “你这是要干什么,芈兰是要葬在我陵墓里的,你收了还怎么葬?”刘伊又伸手讨要阴灯,风子卿将灯裹了裹,就是不给。 “你的墓不在困段,去升段去。”子卿高高地昂起头,很是不屑,“没有陵墓你能保护她几分?有能耐以后来取,取到了就还你。” 刘伊定住了,看着只将阴灯抱在怀里抚摸又呵护的风子卿,她不明白了。对于没有陵墓的刘伊来说,风子卿的举动无疑是在帮助她。可她们两人该是仇人啊,为何她做出的事儿却一点儿不觉是在恨自己?看着风子卿侧过身去查看阴灯中芈兰的情况,刘伊心中泛酸,之前自己欠她一条命,现在怕是又要欠她。 “你要我怎么还你”刘伊垂下眼帘,泪水湿润眼角。 风子卿只微微一笑,不做回答。她长袖一挥,带起随风而来的露水。面前出现一浮空的池子,露水滴入池中,划开的圆晕荡漾至池边。她托着阴灯,将它小心翼翼放入池中。 “你走吧”子卿也不看刘伊一眼,淡淡说道,“你要记得,有一天要来将芈兰好好安葬。我等不了你太久。” 一听这话,刘伊略惊,“你不是说要看我得报应吗?现在却又说等不了多久?” 风子卿看她一眼,眉心拧到了一块儿,“我不知,但有感觉。大明山有些奇怪,原本像我这样的魂该早就散去,或者被玄兽吸收,可现在还在。”她摊开手掌左看右看,又上下打量自己。 刘伊走到她身边,也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查看。但她看不出什么,毕竟以前的自己对大明山也是知之甚少。 “你可有遇见怪事?”风子卿问道。 刘伊想了想,“之前在流界见到了高阳山的神兽灾祸猲狚,要逼着我和芈冉成亲。可它一高阳山玄兽怎么会跑来大明山?后来芈冉告诉我说是百头化蛇做的障眼法,是想引出我”她的眉心越陷越深,总觉得这里有蹊跷。 风子卿忐忑,沉默不语。百头化蛇还能做出会说话会追人的灾祸猲狚?她常年来大明山修炼,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等事? “总之要小心,有人想杀东帝和你。”风子卿嘱咐,她隐隐有种感觉,大明山的某些地方正存在着什么。就像她所感受到的,白头化蛇也不可能反应如此慢。如果是平日的百头化蛇,刘伊和芈冉的那一招根本不能将它置于死地。有些不为人知的人或者物正在筹备着某件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 可在刘伊听来,这句话再正常不过。要杀妘和和她的,哪儿只那些神秘人?芈太姬想杀她,白龙某些族人也想杀她。还有黑龙族,估计也对她的命颇有兴趣。如此多人想杀她,甚至还包括说这句话的风子卿,那这件事又有什么好奇怪? 本该是这样,但刘伊觉察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这里是大明山。大明山是神山,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此处掩人耳目,暗藏杀机。 “莫不是你们黑龙设的圈套吧?”刘伊轻声一笑,虽说这话会让风子卿不舒服,但她顾不得那么多。 “不知道。”风子卿道回答得坦然,“要真是黑龙族做的事,我也不会提醒你。” 说罢,她将眼前的水池抹了去,装有芈兰魂的阴灯也随之消失不见,“总之我该走了。说不定哪天等你再来,我早已烟消云散。”风子卿单手叉腰,背对刘伊,却是侧脸给过一个笑容,“但我会给她找个好位置的。” 不由刘伊再喊,风子卿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连同水声一起消失在未知空间。 黑暗像是附着在花草树木之上的游物,缩回死死扣住的触手,退回虚无。风中飘来滴滴小雨,空气湿润不堪,放眼望去,所见之处一片昏黄。 风子卿就这样消失了,好像梦过一场。刘伊只感觉耳廓边痒痒的,像是被人咬了耳朵,连带着子卿的那些话久久退散不去。她转过身,耷拉着双肩,似是落魄。风子卿的笑容和飘起的长发依稀还在眼前,可无论是人还是魂都再也不在了。刘伊更不知要如何再与她见面,也不知会不会有这一天。 临到最后,子卿都没有怪她。刘伊含着泪水傻笑起来,如果自己是子卿,恐怕根本做不到如此。子卿真是自己只能仰望的目标。 芈冉走上前来,似乎是找了刘伊好久,气喘吁吁,一脸慌张。 “你在这,终于给我找着了!” 刘伊也是惊讶,回望四周,除了枯树还是枯树,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与之不同的是,她的身边竟真有一黄水池塘。她紧紧盯那池塘,发现一湾不大的地方竟开着一朵粉嫩的荷花。荷叶像是一艘小船,载着荷花静静躺在水中。掰开花瓣,里面睡着一只从未见过的玄兽。 只见这只玄兽有八只脚,却没有头,没有任何的五官。身子上生有一对小鸟的翅膀,扑闪扑闪。刘伊伸手戳一下,小玄兽就不动了。 芈冉伸头来看,还用手抖一抖那荷叶,一脸惊讶,“这是新生的玄兽?” “新生的玄兽?别乱说!”刚见完风子卿,听到芈冉这么说,刘伊格外紧张。她忽而想起之前想过的事儿,万一眼前这个新的玄兽真是由风子卿和芈兰的魂聚集而成,那可就糟了! “应该是吧。”芈冉啧啧嘴,“困段的守护玄兽已经死了,如果大明山和高阳山在这一点上是一样的话,那现在就是心玄兽诞生的最好时机。” 听着这话,刘伊像是被雷击中。她再次进入黑暗之中,只是这次进入的是思想。脑中像是卷起了一场风暴,所有的片段,过往全都抖落出来,塞得满满,一点儿缝隙也不留下。她忽地跌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风子卿和芈兰呢? 她说过会等她回来,到那时就会把芈兰还给她。 可眼下,风子卿和阴灯中的芈兰都不见了,却在同时又出现了一只从未见过的玄兽。 说好的守护呢?说好的等待呢?刘伊的脸上是大写的‘茫然’。 刘伊只记得风子卿说过,等着公主去找她。可刘伊忘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找她们。 荷叶之上,荷花瓣旁,躺有一盏老旧的阴灯。阴灯之中空空荡荡,毫无一物。 刘伊的心像是被掏空一般。 “冉,我刚才见到风子卿了。她说会帮我保管芈兰一阵子。” 听完这句话,芈冉也是呆滞了。他也看向那盏空无一物的阴灯,立刻理解到了什么。芈冉不由分说地摇着刘伊的肩膀,大声喊道,“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看那阴灯,里面什么都没有啊,兰妹去哪儿了,你再说啊!” 这个答案还不明确吗,刘伊和芈冉心中早有了定数。 “怎么会这样”芈冉也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他将气都撒在地上,不停用拳头捶打,撞击,“到头来兰还是没了,葬什么陵墓,葬什么大明山,全都是笑话!” 是啊,芈冉辛辛苦苦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芈家吗?为了葬好芈兰,又为了救出太奶奶。可现在芈兰就这样消失了,与某人的魂融合在一起成为了新的玄兽。她的灵魂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伊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从头到尾仿佛都是她的错误。她的双眼跳动得厉害,突然又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她还没有亲眼见到芈兰与风子卿的魂融在一起,她还记得子卿告诉过她,她在等她回来带走芈兰! 她风一般站起身来,掰开花瓣就要将玄兽捧起。却在接触了玄兽身体的一刹那,像是触电一般,脑中千万张画面飞过。风子卿小时候带着含章游玩的模样,芈兰生气时的独裁,全都是一股脑地钻进她的脑海。刘伊将早已捧在手心的小玄兽又轻轻放下,不用再看了,玄兽的确是芈兰和风子卿的魂幻化而来。 这是真的。 刘伊的脸颊滚烫,泪水滚烫。她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她想叫芈冉的名字,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该感到高兴。] 天外飞来清丽的言语,荡漾在空中。 [风子卿和芈兰都没有被玄兽吸收,她们自己成为了玄兽。] [从今往后,困段就是她们两人的家了。而大明山也将世世代代被她们守护下去,直到死亡。] 刘伊闭上婆娑的泪眼,紧张得咬紧嘴唇,声音颤抖,“我只想她们还是她们,还是原来的自己。” 可谁都知道,变为玄兽,以前的龙族便不再是龙族,以前的芈兰和风子卿将再也不复存在。 “只能这样吗?”刘伊的泪水像是断了的细线,流淌不止,“难道我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吗?最后芈兰还是化为乌有,子卿姐姐还是等不到我回来?!” [] “回答我!”刘伊哽咽着质问。 良久,声音才再次响起。遗憾的是,它并没有为刘伊带来希望。 [收起心,回去吧。]它说道,[珍惜身边人,切勿再迷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变(定) 燕雀声细,但在一片枯黄的沼泽中却变成了低沉难听的乌鸦声;四周的沼泽水粘稠,泥浆混合着掉落的树叶,带着笨重的身子想要随风荡漾,却始终伸展不开手脚。 周围都是秋去冬来的萧瑟,一片败落景象。 刘伊只觉命运在同自己开个如此大的玩笑。 她转世而来,带着那股对命运的不甘。她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妘含章的命运。 她费尽了心思想要站在这群男人中间,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她努力想要纠正自己的错误,至少对得起死去的风子卿和芈兰。 她说我要将芈兰葬在大明山,本是出于好意。 而现在呢,芈兰在大明山化为了玄兽。 而她原先的承诺呢?原先说的将葬芈兰于公主陵寝呢?全都被这个事实无情地嘲讽。 她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芈兰,在这个只认实力的世界里,没有足够的底气,就算再无畏那也只是逞强。好在她终于幻化出了一魂,多少能有点安慰。可那也只是安慰自己罢了,要想继续走下去何其容易?!一路走来,秋月死了,芈兰也死了,芈玲更是被她赶出了地书令府。而后诱杀芈冉,从开始到现在,她已不知看到过多少次死亡c欺骗。 可纵使弄得众叛亲离,到头来,她想要的结果却依然是一缕青烟,随风消散而去。 刘伊闭上眼睛深吸气,胸口下沉。气息从她鼻腔中缓缓而出,再次张开双眼,目光中满是尖刺。 “老天,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这种安排!”刘伊大吼,“你以为我是哪个深闺小姐,只知躲在角落里哭泣,只知躲在男人怀里骗感情,只满足于对付那些女人的小心计,那你太小看我!” 刘伊的瞳孔放大,猩红一片。急促的呼吸声,起伏不停的胸口,颤抖双肩还有凌厉的眼神,都在一步步诉说她难以抑制的不甘和怒火。 “我说过的事,必须做到!” “没有人能阻拦我,就算老天,也休想!!!” 神龙之力从刘伊身中飞溅而出,冲向四周。气息震荡,树木摇摆,天空的鸟儿骤然坠落。 芈冉站在一边,目瞪口呆。这还是他所认知的公主吗,他所认知的女人吗?有芈太姬在身边,他看惯了女性的强势c霸道,以及在战场上与男人一样的残忍,好战。可这与眼下刘伊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 刘伊的言语中,没有恨,但却透露着无比的狠。 芈冉不禁胸闷,不带感情的狠,比什么都可怕。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本身就已超脱了‘女性’这个身份所赋予的约束。 芈冉感觉得到,刘伊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更加沉静,厚重。 就在芈冉思考之时,刘伊已经恢复平静。先前她还哀怨连连,现在却是平静如水,转变快得惊人。她不由分说向流界走去。 “冉弟,我对不起你。我会偿还的。”说话时刘伊不带一丝感情,“但现在我们必须赶紧回宫,再待在这里毫无意义。” 芈冉匆匆跟在身后,他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种转变,有些痴呆。从这里到宫中,以龙族的脚程算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约三个时辰就到。当然,这是在没有任何玄兽干扰的情况下。 “你打算如何交代芈兰的事?要是跟白龙族和太奶奶说她变成了玄兽,你可没有好果子吃。”芈冉愁眉不展。 “芈太姬?她还关在纣王塔中,就算气得七窍生烟又能奈我何?”刘伊的眼神无一丝慌乱,“就算她因此号召白龙族中那些不安分的人与我妘家作对”说着她微微一笑,好不在意,“以哥哥的能力,他自会有办法。” 这还是原先那个妘含章吗?毫不避讳的锋芒,不加掩饰的自信,还有任凭风雨来我自镇定自若的口气,即便是与进大明山之后的她比,都改变甚多。多到芈冉竟一时之间气不起来! “冉弟,我还是劝你,自己向哥哥提出继芈氏族长之位吧。”刘伊回过头来,毫不避讳,“这全出自我对哥哥为人,和眼下鸿昊之中白龙各势力之间的判断。” “呵~公主何出此言。”芈冉冷笑一声,“到头来你不还是妘家的人,又是想劝我做族长,方便你们控制芈家!” “哥哥之前就与你说过这事儿,既然说过,他就一定早有准备。”刘伊不理会芈冉的脾气,她目视前方,走得更快,“芈太姬如果保住性命,势必要做退让,最好的办法就是老太仍在,但不坐族长之位;芈太姬若死了,也只能你坐族长之位。”刘伊看向芈冉一眼,“横竖都要做,你主动提出岂不更有利?免得落得与妘和毫无回旋余地的地步。” 芈冉立定,看着刘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良久他才说了句话,“妘含章,你就这么相信妘家能胜吗?要是能搬倒你们,我们还需要做什么退让!” “芈冉,刚才我已说过了,哥哥他早有准备。论谋算,芈家没人是他对手。” “我要是在这儿把你杀了,妘家可就妘和一个人了!” “大明山毕竟是风妘两家的神山,你要是在这儿杀了我,恐怕出不了这里。死我一个,芈家却死了一个下当家,况且老太还在哥哥手里,多少有点不值,不是吗?”刘伊嫣然一笑,笑得妩媚,“再者,出此一事不就是给了哥哥一个灭掉芈家的大好借口?恐怕不久之后芈家就再也不会出现在鸿昊历史之中了。” 说完刘伊转过头去,“劝你好好考虑。” 如果不是为之后的芈家考虑,刘伊的这一番话足以让芈冉抡起虎爪一爪撕裂她的心脏!一介女流,竟然当面威胁他?!可他不能这么做,刘伊的分析没有任何错误。芈冉压住自己颤抖不已的右手,声线沉闷。 “妘含章,我从没被一个女人威胁过,你是第一个!” “我没有威胁你,只是推断给你听。除了芈太姬,八大姓中我与芈家最亲。兰就这样走了,我的悲痛并不比你少。”刘伊投来悲哀的眼神,“我更不想你也死。我只是在想办法避免最糟糕的结局。” “为了活,就要忍气吞声吗!”芈冉右手结印放出一团烈火,刹那间将周围的芦苇烧成灰烬! “妘家本就是白龙族首领,让你低头,有什么忍气吞声的!”刘伊终于是火气上来了,抬高了声调。 “你们要是杀了太奶奶,我就跟你们没完!”芈冉手指刘伊,更是恶狠狠瞪着她。 刘伊面如铁色,回过身,冷冷说道,“哥哥与我都没有精力耗在内斗上,外头黑龙磨拳擦掌还想杀了我们,我们两家斗得两败俱伤,你是想让他们开心?你若敢说芈太姬并不是想杀我,我就敢与哥哥说放了她。你敢吗?” “我!”芈冉如何说得出口!芈老太想杀公主,他心中再清楚不过。既然如此,他刚才的火又有什么好发的?芈冉顿时感到脸颊滚烫,手脚渐渐冰凉。 “本宫好生相劝,劝你放下这等要不得的面子,赶紧向哥哥提了做这个族长吧。” 芈冉叹气,气声拖得老长。他又何尝不想为守护白龙上战场,杀敌人?可现在却弄得跟自己人你死我活,这到底算个什么劲?他偷瞄刘伊一眼,耸耸肩。 “公主,你这样哪个男人敢要你?” 刘伊向前走着,头也不回,“我已嫁为人妇,你忘了吗?” “嘿,可你跟天海真有那个吗?” 刘伊停下脚步,“于男人来说,除去脸,女人又有何不同?我是要将自己深深烙在某人心中,让他一辈子,永远,再也不能忘记我。除此之外的其他人本宫无心留恋。” 芈冉茫然,迟迟才终于说出一句话,“真是可怕。” 两人逐渐走远,从困段到鼎段,他们静默以对。几个时辰的时间仿佛堵住了时间的沙漏,沙粒滴也滴不完。自他们进大明山以来已一月过去有余,他们还不知宫里会有何种景象。芈太姬还关在纣王塔中吗,国府中各派都还相安无事吗,妘和又是否身体康健?黑白龙族的战况如何,夫君天海是否有从西北回来?还有最重要的羽翼寰,他又去了哪里?这些问题都让刘伊心有不安。每每念及,总是担心得很。 山脚越来越近,眼看他们当初进入的流界入口只有几十丈之遥,那里依然平静如常,流光四溢。粒子的流动带出丝丝静谧,竟令刘伊有恐怖之感。她顿了顿,转换气息,带着似有不安的心情迈向出口。 大明山中鸟尽人迹灭,悠远又神秘的笛声荡漾开来。刘伊待过的紫云山顶,一青衫男子手托脆笛,长发拂动。在他身后似有脚步声传来,笛声戛然而止。 一身材高挑,丰满诱人的红杉女子环过男子颈项,将身体紧紧贴在他背上。她口吐一温热,挠着男子的耳朵。 “就这样放他们回去了?这样的妘含章可不会恨妘和,更杀不了他~” 男子紧闭双目,随即松开女子环上他的手臂,转身而去,“逆天之人终活不久,想做掉妘家,终还会有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通天宫中灯火暗淡(定) 从大明山出来回到宫中,刘伊和芈冉是穿越后宫通天宫的影门而来。两人刚过影门,一对人马就高举火把将影门团团围住。火光如昼,原本漆黑一片的影门四周被照得清晰可见,因光而生的炙热朝刘伊与芈冉扑面袭来。刘伊定睛一看,这些人个个动作干练,目光凌厉。铠甲之下是红衫,腰间各佩一把官制弯刀,一看就是宫中禁军。禁军当属合茂统领,刘伊四处寻觅,想见合茂是否一同前来。 也不知是否是刘伊的错觉,只见禁军们的眼中充满杀气,他们死死盯住刘伊身旁的芈冉,摩拳擦掌,像是要一口吞了他。 刘伊感到合茂的气息就在附近,两禁军让开,他果真正从远处走来。 “合叔,这是怎么了?”见合茂走近,刘伊摆开防御的架势退后几步问道,“你的手下怎么像是要吃了我们?” “公主息怒,合某也是依旨意办事。非常时期,还请公主见谅。”说着他作揖行礼,再又上下端详起刘伊,“公主身体恢复得可好?圣上甚是惦记啊!” “这些话都不必说,先说说这一排的禁军,是怎么回事?”刘伊眼神划过合茂身后的这些人,即便刘伊用如此凌厉的目光直视他们,他们依然两眼露狠,不由分说。 合茂捋过自己短小的黑须,让禁军向后退几步,“公主不必慌张,合茂只是让他们候在此处等公主回来。顺便代圣上向芈君问几句话。”说完,他小心翼翼看向身旁的芈冉,若有所思。 “合将军想说什么,尽管问。”芈冉舒展肩背,活动活动身子,毫不在意。如果要问他都在大明山做了什么,那他可是问心无愧。 只见合茂不停搓手,两眼笑如弯月,“圣上让合某代问芈冉一句:可愿做芈氏族长?” 芈冉瞪大眼睛,一时间没说出话来,他怎会想到一出大明山,还未见到妘和,就被人问这么一个问题。 “怎么,愿不愿意有区别吗?” “当然有。”合茂加重语气,“若芈君愿意,合某就带公主与您一同去见圣上;若您不愿意”他微侧着脑袋,斟酌一番,“那合某就不得不先请芈君在盂兰院多住些日子了。” “这这什么意思?” 芈冉不明白,刘伊也是一头雾水。 “有些情况有些情况”合茂自顾自点头,也不看芈冉一眼。 刘伊思量,如果这是哥哥逼迫芈冉坐族长之位的方法之一,那她无法认同。自己之前才刚与芈冉讨论过此事,他虽是不快,可好歹勉强接受,也被刘伊问得无话可说。可现在一出大明山就又被逼着选择,以芈冉的个性,怕是暴脾气来了直接就给回绝了。这样怎么行,芈冉不作族长事情可就难办了! “合叔还是先带冉弟去盂兰院吧,我们刚出大明山,怎可能如此快给哥哥答复?” “可这是圣上要——” “我去见哥哥,我与他解释。”刘伊不容合茂拒绝,她在芈冉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将他推到合茂身边。 刘伊猜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哥哥如此焦急,当此之下让禁军带芈冉去盂兰院肯定也会令合茂不放心,“合叔您亲自带他去吧,哥哥他在哪儿?我去找他。” 看公主如此坚决,合茂只得微微摇头,“圣上就在万融寝宫。” “好。” 没有一点拖沓,刘伊轻抬起双脚,以流云之术行向万融寝宫。有了妘含章的记忆,她对合茂极为信任,相信他绝不会私自对芈冉做什么。 刘伊记得妘和的寝宫一直是含朱院,每次他想一人清净清净就会待在那里。从影门去向含朱院会路过妘含章的寝宫芳菲阁,含朱院与芳菲阁挨着,来去也相当方便。 此时的万融宫中安静得可怕。深夜时分,离开合茂禁军的一堆火把,宫中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刘伊是白龙,自然是能看清周围,只是她奇怪,通向含朱院的宫灯怎么都不点着?原本不该是如此;而那些原本晚上都会来来回回忙活的官人都去哪儿了?哥哥不是最喜欢深夜批阅奏折吗,怎么也不见伺候的人?还有以往经常从后宫跑来打听消息的三位妃嫔的官人和丫鬟,怎么也都不见了踪影? 今夜是怎么了,刘伊很是疑惑,难道说在她入大明山之后的一个月内都是如此? 刘伊来到含朱院前,高门冷风,寂静无声,连通报的官人都不在。她的手指一抖,竟是害怕起来。 “哥哥”她口中不禁喊出了声,边轻声唤边向里走去。 “哥哥”步入前殿,空空荡荡。两旁深黑的剑阁之上,十五把长剑寒光乍现,映照出刘伊脸庞。 少了一把?刘伊略有疑惑,但她还是走得小心翼翼,继续朝寝殿走去。如果没有记错,哥哥该是喜欢在内殿朝南窗旁的书案边看书,那里离床榻很近,方便他休息。 一阵狂风长驱直入,刘伊冷不丁被吹个哆嗦。衣衫贴着身子飞起来,裸露的胸口连同迎着风口的脸,被刺得寒冷无比。再一吹,外衫从刘伊肩上逃了去,飞入空中,转眼不见。刘伊没来得及拉回,只环抱双臂死顶住迎面而来的狂风。 这不是普通的风,若是自然起风,不会如此寒冷,更不会时时刻刻透着一股子无法抵御的龙寒之气,这是哥哥龙气所化出的寒风!刘伊紧咬嘴唇,心中重石塌压下来。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只在儿时见过哥哥如此毫无节制地释放龙寒之气。 “没有让芈冉同意做族长,你来这里做什么。”从里传来一阵比寒气还要冰冷的话语,“回去。” 那是妘和的声音,刘伊自然辨认出来。这让她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纵使言语冷漠,可总归是证明了妘和还在,意识还清新。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只是听到了声音,心就没有了方才的急切。 “哥哥这是怎么了?”刘伊询问。 她望见里殿也是漆黑一片,案上的奏折几乎摊了一地,凌乱不堪。摆放膳食的方形雕花木案也被推在一边,东倒西歪。榻边帐幔似是揉在一起,还有的直接掉了下来。被褥被踢出了床榻,盖在一张褥席上。宫灯也翻了,妘和的白色外袍也被随意摊在塌上,场面凌乱不堪。 而妘和却对此视若无睹,一人站于窗边背对着刘伊,手握长剑,来回翻转,仔细查看。 刘伊知道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怎么不找下人来收拾?乱成这样。”她说道。 就在她弯下腰去想要捡起地上的被褥时,一阵寒冷剑气刹那间划过。刘伊只感觉胸口处像是被蚊子叮咬一番,随后才有一股疼痛传来。她下意识用手抹掉伤口流出的鲜血,放在眼前看了看。 妘和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剑对准刘伊的颈项。再一抬,竟用剑锋触及刘伊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刘伊不明所以,她瞪着两只惊愕的红瞳直直盯住妘和。 妘和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厌恶。但刘伊不得不承认,此人有一张绝美的脸庞,即便是如此,都让人无法痛恨。 “自从你小产之后,做事说话都开始忤逆朕意,擅自顶撞。朕刚才有说什么,没有让芈冉同意作族长,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妘和的龙寒之气比刚才更甚,冰流涌入,冻得刘伊全身法紫!她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还有那股因寒冷而渐渐袭来的晕厥,毅然决然用手捏住剑锋,站起身。 剑锋滑落,从她的下巴跌到了胸口,距离她的心脏只几寸。 “刚出大明山就要芈冉做选择,他就是已经接受了这种安排,也会因为哥哥的逼迫而意气用事。”刘伊鼓起勇气向前踏出一步,剑锋立即刺入了她胸口白嫩细滑的肌肤,透出几滴鲜红。可她毫不在意,继续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不像您!” “你倒是很大胆嘛。”妘和面部扭曲,并不回答她的话,“去了一趟大明山,有长进了啊~” 他也不收回剑,更不缩回哪怕是一寸长短。就这样看着剑锋刺破刘伊胸口的皮肤,血从那里流下,顺着她高耸的双峰透入胸前的内衫,妘和竟是无动于衷。 嗖地一声,剑锋从胸口滑下,锋利无比,它沿着刘伊雪白的胸口,竟然将她胸前的衣衫一剑划开!刘伊丰满c圆润的酥胸就这样全然坦开,两点红晕傲然挺立,一边顶着掀开的衣衫,隐隐突起。月光之下,如此风韵的美&体沐浴着黑夜的滋润,光洁的肌肤透出一股令人迷恋的味道。 刘伊顿时停止了呼吸,痴呆地睁着惊恐的双眼看向妘和,脑中一片空白。她就那样站着,任凭妘和看得透彻。 妘和盯住她的袒露之处看得仔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像是审视他手中的任何一件藏品一般。他再用长剑挑开遮掩住胸部的另一半,眯起眼细细查看。 忽而他收起长剑转过身去,不免冷笑。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有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只见妘和皱眉笑道,“女人果然都一样。我早该杀了她。” 一句话,听得刘伊莫名其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伊呼吸困难,更是委屈!妘和口中的她是谁,又为何要剑指自己,还划破她的内衫,将她一览无余?!几息过去,刘伊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立即死死捂住袒露在外的双胸,身体瘫软,倒在地上。 身子浑身发烫,烫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刘伊恼羞成怒,话音里带着颤抖,终于是爆发出来:“我我是你妹妹啊,你这是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狠女人与惊世阴谋(定) 妘和勾出中指,向木案上的油灯轻轻一弹。绽放的火星飘向油灯,却只在一半就消失不见。他没有试第二次,只是低头又弹指将刚才端详的那把剑送入远处的剑阁。 刘伊如月牙儿一般的弯眉拧到一块儿,妘和不回话就是在无视她。看完了她,现在竟又是不理不睬?就算他是自己哥哥,刘伊也早已了解了他的脾性,却还是无法容忍。刘伊暗自发狠,妘和今日若是不给她个合理的理由,就决不让他出含朱院的门! 刘伊一手掩住胸口,一手拉住妘和衣衫下摆,再次质问道,“哥哥是想侮辱含章吗,就算如此也总得有个理由!” 妘和这才回过神来,移动脚步缓缓蹲下身,凑近刘伊。 月牙儿弯弯,摇带着莹白色的月光。月光好景,洒向窗棂,照进含朱院内殿。荧光将妘和的长发映成银白,他的睫毛细长,弯弯翘起,嘴角微微带笑,瞳孔变成了鲜艳的绯红。 刘伊的心中,弦乐漏了半拍。想起过往,她每每正视这张脸,内心竟总是泛起这一世身为妘含章的纠结。每当此刻她总不希望是她,却又庆幸是她。 妘和靠近她,几束长发从背后滑落。他将手伸向刘伊,在她的左脸侧挽起一缕长发。刘伊的心跳得好快,怎样也无法控制。妘和用手揉搓着刘伊黝黑的发丝,将它带到嘴边,轻轻地啄了一下。发丝从他手中弹落,垂落在刘伊胸口。 刘伊只觉嗓子干渴,怎么都发不出声。她被妘和就这样盯着,移不开视线。妘和伸手,她以为是要重新撩起她的长发,却不想那大手滑向了肩膀。 妘和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刘伊全身抽搐,而后一股热流充满全身。她不禁深吸一气,嘴唇微微颤动。妘和按住她的肩膀,将头靠近她的颈项。他一点点凑近刘伊柔和又光洁的颈项,从下颚到胸口,一点点的,慢慢的,品尝着刘伊所散发出的,无比妩媚的体香。刘伊扬起下颚闭上双眼,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全身上下充满着难以承受地绵热。 妘和的呼吸不断挠动着她的颈项,她的胸口。刘伊浑身颤抖。 不能再继续下去,这一世,她是这个男人的妹妹! 一股绵软的呼吸停在她掩住的胸口,当温热的气息越发靠近,当他的嘴唇即将印刻在刘伊滑&嫩的胸前时,刘伊一把推开了他! 大手抓住刘伊用力推挡的右臂,妘和抬起头来看向她,眼角微微带笑。 刘伊面色通红,红到了耳根,甚至红到颈项。她咬牙切齿。对于妘和如此的挑衅,以及自己这种完全不该有的反应,她羞愤不已! “哈!哈哈哈~”妘和大笑起来,放开刘伊的手,他笑得更猛烈,“女人啊女人,妹妹又怎样,还不是女人。女人都一样,一样!” 妘含章不知妘和这是何意,但她觉着自己被狠狠羞辱了。哥哥竟然将她比作其他女人,这是何等的讽刺。要知道,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敢说与她敬文公主一样?刘伊眼中闪烁光芒,她撅起嘴来,非常不快! “哥哥这是在试探我?哥哥竟然把我当做其他女人,居然说我和那些女人一样。你可知这话会激怒妹妹?”刘伊挪近妘和,拽住他垂下的长发,瞳孔闪烁,“含章是你的亲妹妹,你身边最亲的人,怎能与其他女人一样!”她挑眉,“我是特别的,唯一的!” 妘和眨眨眼,面带惊讶之色。良久,他终于是笑了,笑得温和。 “你还真有本事。”他的笑容略带苦涩,伸出手宠溺地在刘伊脸上捏了捏,“我以为刚才足够吓唬你了,没想你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妘和的笑容透露着太多苦衷。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刘伊忍不住,竟放开手一把将妘和揽入怀里。她不免赌气,这种事妘和做得,她就做不得?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 刘伊抱住妘和的头,将他死死扣在自己怀里。她知道眼下自己的胸口坦荡,可她不在乎。既然是兄妹,又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一向行动理智的妘和变得如此反常,而她不能放任不管。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我都不能与说,你还能对谁说?” 妘和闭上双眼躺在刘伊怀里,像是婴儿一般。他搂住刘伊环住自己的手臂,轻轻说道,“有个女人,想要杀我。” 刘伊不解,要杀妘和与她的人早已有之,这有何奇怪,又与男女有何关联? “是谁?”她问。 “斟狐儿,朕的淑妃。”妘和随即冷笑。 “她?为什么?” 刘伊记得淑妃斟狐儿,那是妘和仅有的三位嫔妃之一,与他们同为白龙八大姓。拨开妘含章的记忆,刘伊对这位斟狐儿的印象很是不好。她的嚣张跋扈并不比妘含章少几分,甚至可说比妘含章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妘含章做很多事只因过于直率,心无隐瞒,那么斟狐儿则是因她发自内心地厌恶他人和矫情。 可斟狐儿怎会想要杀妘和?她是妘和的妃嫔啊,妘和一死对她又有何好处? “她不是尚书左仆射斟寂的女儿吗?我记得她一直是最想讨你喜欢的,又怎么会突然要杀你?” 妘和将兵部的折子递给刘伊,“芈太姬和芈冉都在永安,芈家有人蠢蠢欲动想坐收渔翁之利了。兵部给朕的警钟语,说此人口味极大,还联合了其他白龙八大姓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代妘做天下。斟家,就是其中之一。” 妘和转向另一边继续说道,“方才朕传斟狐儿侍寝,她竟在酒中下毒。不过朕一试探,她就暴露了。哈哈~果然只是个女人。” 试探?刘伊瞥过妘和一眼,瘪瘪嘴似是轻蔑,恐怕他嘴中的试探也似刚才那般‘豪放’吧?她将折子故意落在妘和脸上,赌气道,“哥哥也像方才那样掀了她的衣服?” 妘和推开折子也不生气,兴许是早已看穿刘伊心中的那点小火苗因何而来,他逗弄刘伊的鼻尖,言语也满是嬉笑,“她毕竟是朕的人,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杀了也不可惜。可你,朕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刘伊的脸色冷下来,要杀也不可惜?是的,妘和就是这样的人,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会不知。可即便如此,听到此话还是会心寒。恐怕人在妘和眼里只有可用不可用之分,女人更是如此。刘伊看向四周,殿中如此凌乱,想来刚才两人肯定有一番折腾。 不知怎的,心头像是有根刺一般,刘伊的声音有些僵硬,“这么说哥哥是做了更过分的事?” “哈哈~你赌什么气啊,于你是过分,于她是应该!” 刘伊狠瞪妘和一眼,她才没有赌气,“她都给你下毒了,你还放她走?刚才还说杀了不可惜,现在是又舍不得了?” 妘和一身坐起,龙气突寒,“朕当然要杀她,可不是现在。” 回想起刚进殿时妘和拿剑指向自己的情境,刘伊猜测他方才一定是几乎就要杀了斟狐儿。可仔细思量却又的确不能轻易下手,要知道,这里是含朱院,妘和的寝宫。但刘伊也有担心,这样放跑了斟狐儿,不知她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与斟家有联系,朕也想看看她之后到底能玩儿出什么花样儿。”妘和带着戏谑,目露寒光。 “能玩儿什么花样,哥哥都已经发现她的阴谋了,她肯定是赶紧收拾收拾逃跑。”刘伊倒是认为眼下就该捉了斟狐儿,以防她再来陷害妘和。 她拉下妘和的宽袖大叹一口气,“我就不明白了,她都已经贵为哥哥的淑妃了,居然还要帮着斟家对付我们,心中到底图的什么啊?就算翻了我们,她能做皇后?”她眨眨眼睛看向妘和,一脸询问之意,“她是不是一直想做皇后?” “哈哈,哪个女人不想做皇后?”妘和笑妘含章,怎会问一个如此愚蠢的问题,“朕的琰儿(贤妃董琰)不想,己子(贵妃己子)不想?只是斟狐儿比较爱表现罢了,直接,嚣张。”说这话时他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似乎还在细细品味着什么。 刘伊听得出来,妘和并不太在意斟狐儿嚣张跋扈的性格,因为她简单易懂容易猜,反而讨得妘和轻松c可乐。可斟狐儿是个毒女人,这样的女人做不得皇后,更不能有过多的权利。在刘伊看来,她充其量不过是妘和手中的一个玩物。 可刘伊又有些不甘,哥哥明明已认定她谋反了,居然还如此津津有味地品论她,还放走她,这怎么说都过于纵容!想起她刚进殿时妘和的略显癫狂,她更为不快。 “我从未见哥哥为一个女人如此动感情,为此还轻薄了我这个妹妹。这么乱分寸一点儿不像哥哥!哥哥,恐怕你这冷漠只是面儿上的,心里其实挺喜欢她的吧!?你不是从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人的吗?”刘伊一手将妘和推开去,想到这点她就异常来气。 要说刘伊有此等感情也算正常,毕竟妘和的确如刘伊所说,从未过度宠幸过任何一位嫔妃。在他眼里,这些人横竖不过都是女子罢了,除了传宗接代权衡朝野,还能有什么作用?也因为如此,妘含章也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毕竟有什么样的哥哥,就会有什么样的妹妹嘛。 可当突然发现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时,身为妘含章的刘伊就有些不适应了。加之她本也不是妘含章,对妘和的兄妹之情又少了一点,有时候更当他是个男人,就尤为如此了。 看着气鼓鼓的刘伊,妘和真是忍笑得好辛苦:妹子总是长不大啊,嫁人了还要占着自己的哥哥。但他又何尝不是?多年不立后,比起那些嫔妃,他也更愿意相信妹妹! 妘和拍拍刘伊的脸蛋儿,心想虽同是女人,但妘含章毕竟还是有所不同。 “她与朕共睡这床榻也非一年两年了,这么长时间,朕竟没有察觉她还有毒我之意,确实很是愤怒。朕最恨背叛,不过是个玩物,竟也如此大胆!” 月光下,妘和猩红的瞳孔中闪烁出刺冷的寒光。刘伊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她握住妘和抚上自己脸颊的大手,含情问道,“在哥哥眼里,含章可还与那些女人相同?” 妘和的眼中略显惊讶,但随即便似有温情,“不,你还是不一样的。” 此话最是励人,刘伊带着那股自信的微笑,双目炯炯,“既然如此,淑妃的事就交给我吧。女人与女人,总比男人与女人好办事些。何况一玩物而已,哥哥该不至于太心疼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权利与欲望、一(定) 微风吹过含朱院的内殿,原先留在殿中的冷冽寒气随风而去。妘和笑盈盈,眼如弯月。他柔和地揽过刘伊,敞开宽阔的怀抱将她环入怀中。发丝轻触刘伊脸颊,衣衫飘来余香。刘伊闭上眼睛,心如止水。 “刚才有没有吓着你?”妘和在她耳边轻声问,“哥哥错了,不会再这样了。” 刘伊紧紧抱住妘和,听见这句话的一刹那,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妘和如此诚恳地认错。要知道,他可是皇上! 刘伊的脸颊微红,她摇摇头,“醒来之后我经历了好多事,有时候,都只为坚持而坚持。可当芈太姬要杀我,为了这个皇位,族长之位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明白了。如果不能先活下去,其他一切无从谈起。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被剥夺了地位,权利,就只有死路一条,也许哪天想在路边卖个烧饼都是奢望了。” “哈哈,这比喻好~” 妘和放开刘伊,面对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四下寂静无声,刘伊的呼吸声急促,心跳声更如此清晰。妘和将头慢慢凑近她,当眼神定格在她水润的脸颊处时,他伸手细细触摸。刘伊酥麻,就在此时,妘和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啄。刘伊再也不能容忍,一把拉住妘和,死死将他扣在自己身边。 “圣上,圣上!”合茂从外急匆匆闯了进来,刚要说话,被眼前这一幕弄得全身僵硬。 刘伊也是红着脸自觉在做一件极为糟糕的事,赶忙将妘和推开。不想妘和按住她肩膀,根本由不得她动弹。 “怎么了?”妘和只转过头去问合茂,也不对眼下这番景象做任何遮掩。 “臣臣打扰了,臣该死,臣该死!”合茂两手哆嗦准备抬脚就走,一个不小心,将一旁的宫灯给撞翻了。 “站住,谁让你走了。”妘和以龙力化一股魂力,将合茂拉了回来,“说,什么事。” “启禀圣上”合茂抬起头来看看妘和,又微微瞥向在他身后的刘伊。周围乱成一团,刘伊又似是衣衫不整,脸蛋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这番场景,要合茂不做过多联想都困难! “让你说话。”妘和的魂力化为一小小龙尾,尾间不客气地打着合茂粗糙的黄脸。 “哦哦,启禀圣上,好消息,好消息!”合茂拜服,“芈冉同意接任芈氏族长了!” “哦你逼了他?” “不,他亲自给臣提的。” 妘和似有惊讶,他不免微微侧向身后的刘伊,见刘伊点着头笑开,这也展开了微笑,“这的确是好消息,不过对于芈家现在的那位,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回过身去,他吩咐合茂先去给芈冉在宫中安排个合适的住处,还有公主的芳菲院也得好好布置打扫,因为此后的几天公主和芈冉都会住在万融宫。 合茂临走时妘和又吩咐他,一个时辰之后带上董玄在偏殿等候。眼下非常时期,之后的事需要尽快合计合计。合茂退出含朱院,疲惫的妘和将一旁的被褥轻扔在刘伊身上,好遮住她裸露的玉体。 “朕让下人给你拿件合适的衣服来,今晚就不用回地书令府了。” “哎?”刘伊心头一惊,她以为妘和还想要干什么灭绝人性的勾当。 妘和啧了一声,解释道,“朕是让你等会儿跟着一起参与讨论,你那满脸的担心是何意?” 刘伊一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差点儿就抬不起头来。 好嘛,毕竟妘和和刘伊现在是兄妹,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刘伊猛烈拍打着自己的脸,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会因为一点儿过火的举动就不能自已了?妘和最喜欢逗人,他这是在逗自己呢!做一做深呼吸,平复一会儿骚乱的小心情,刘伊点点头,任凭前来换衣的丫鬟帮她穿着整理。妘和退向殿外,看向万融宫上方流光幻彩的结界,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之后,含朱院偏殿内,四盏宫灯已然散发着明黄色的火焰。刘伊c合茂c董玄c芈冉四人围绕着妘和跪坐两边,个个均是神情严肃。 刘伊和芈冉前往大明山的这段时间,通天宫可谓是风云涌动。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远在东部的芈氏族村竟然得到了芈太姬和芈冉双双被东帝关押的消息。此事一出,芈氏族村如临大敌,芈冉的叔叔芈元随即宣布要带领一干人等上永安清君侧,向东帝讨回一老一小。 妘和震怒,但他怒的不是芈元要来永安要人的事,而是为何会有消息走漏出去的事。芈氏族村距离永安足足有五千多里!这么长的距离,以人力怎么可能在短短半月之内就传遍芈氏族村,不用说,这就是龙族所为。 但同样令人吃惊的是,芈冉的叔叔芈元竟敢口出豪语说要来永安清君侧?!合茂等人也是纳闷了,芈家能成战力的人口加起来不过两三万,而朝廷光天鹰驻扎在永安周围的八卫之一就有十万人,这还不算太府统领的禁军,如此差异还能高声叫嚣,实在令人费解! 以少胜多的战役不是没有,可那芈元并非是聪明人,怎么就以为自己也能打一场漂亮的‘官渡之战’呢?董玄的话很到位,他认为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芈元肯定联合了其他人,甚至暗通了永安城内部的某些朝臣。再大胆一点,他们更有可能勾结黑龙族,共谋此事。 妘和闭目养神,他让合茂不用急着澄清谣言中芈冉也被关押之事,更令他放出消息,说是芈冉和芈太姬就在他手里,随时可能被问斩。消息一出,芈元更是激动了,但奇怪的是,芈家人行进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妘和一听这种情况,不由大笑起来,看来芈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在等着妘和先对老小下手呢! 妘和心中有数了。他告诉合茂,不如借此事先找出‘内应’,如果只是一般白龙族,以芈元的性格肯定不敢做绝,这其中一定有八大姓附和。 “芈冉,你看,就算你不想做这个族长,你的叔叔也抢着想做啊。”妘和一手托腮笑脸盈盈,他也是想看看芈冉现在的心境,才让合茂也将他找了来,“他似乎比朕还希望你和老太都魂归西天啊~” 芈冉气不打一处来,恨得咬牙切齿,“想不到叔叔是这样的人。在村里时还经常说帮我找太奶奶,让她把位子让给我,没想到全都是骗人的!简直可恶!”他一拳打在地上,偏殿整个儿都震摇了。 妘和并不责怪芈冉,只是笑笑,“不过这也好,就是要到这种时候才能看出一人的真面目。” 合茂和董玄都颇有深意地点头附和。 “其实做不做都无所谓”家里出了这种丑事,芈冉很是沮丧。看来芈家注定是要与妘家作对了。 “朕知道你没那么重的心思。可你想看见芈元做族长吗?此人不过是好利奉迎之徒,朕可不想啊~” “所以冉弟您可以好好想一想,哥哥要是真希望灭了妘家扶个傀儡,比起你,芈元不是更好买通?”刘伊探着身子向芈冉,语重心长,“芈元做族长,芈家完得更快,恐怕都不用我们出手呢!” 刘伊此言一出,震惊的不光是芈冉,就连合茂c董玄甚至妘和都瞪直了眼睛。合茂和董玄惊叹着公主居然能将问题看得如此透彻,实在与之前判若两人,惹得他们感叹连连;妘和则是惊讶于刘伊竟然如此直接地点出利害关系,甚至连一点儿情面都不给芈冉留下。 刘伊呢,她也惊讶,惊讶于自己就说了几句实话,一圈人都大眼瞪小眼的,成了受惊的母鸡。她的话很奇怪吗,有那么奇怪吗!? “咳咳圣上,一个时辰之前的消息,芈元等人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抵达永安东郊。现在能确定参与其中的就是斟淑妃。娘娘自己恐怕也只是为人利用,她背后的很可能是左仆射斟寂。”董玄咳嗽两声,算是结束了刘伊一句话带来的僵局。这事儿不是芈家一家的事,其他几家八大姓极有可能也参合了一脚。 “不是很可能,就是斟寂!”合茂手指死戳地面,“淑妃娘娘平日的脾气臣也是略知一二,敢在圣上面前撒泼打闹的,就她一个。她仗的是什么,就是她的父亲斟寂。斟家在八大姓中仅次于妘家,左仆射又是先皇旧臣,圣上所推行的事他有几次赞成?说他串通芈家谋反,情理之中。” “派人去他府上盯着了吗?”妘和询问。 “前日里已经去太府宰知会了,当时就去了。” “朕说的是你的禁军自己去办,不要交给太府。” 合茂语噎,手也不知到底该放在哪儿,“圣上,禁军是保卫您的。这种事,本该由太府管” 合茂一说,刘伊道想起了什么。记得刚才妘和给她看的关于斟妃的折子就是兵部承上来的。可正如合茂所说,按以往之理,谋反之事最先得到消息的该是太府,难道太府没有任何消息陈上来吗? 刘伊恍然大悟,太府有问题! “哥哥是说,太府有?”刘伊一问,合茂也立即意识到了。 妘和看向合茂的眼神中很是失望,他将兵部的折子扔到合茂面前,要他好好读一读,“这种事,兵部的速度居然比太府快,何况到现在朕都没有从太府收到任何相关的折子。你是禁军统领,这折子之前你也看过,你就想不到这一层?” 合茂颤抖着双手看完折子,伏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你死不了一万次。”妘和鄙夷。 “圣上。”董玄接话,“芈元的人明天就会抵达永安东郊,如果太府真有问题,臣认为合将军还是紧急安排人手应对为好,毕竟不能让永安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己贤将军又在西北,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鸯离合将军就在平阳,不如传念鸯将军让他即刻回京。至于左仆射和太府的事,就由臣代劳。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妘和细细琢磨,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合茂的确还是要尽快布置好永安的防卫,就不要管太府和左仆射的事儿了。但太府宰要查,不过不能打草惊蛇。” 妘和皱眉,再看一眼刘伊,似是有所想法。他一指刘伊,又将手指滑向芈冉,笑开了,“左仆射就董玄去盯好了,不过朕的淑妃还是交给含章吧。冉若是愿意帮忙,不妨去太府露个面,看看情况,如何?” 这等安排刘伊自然是责无旁贷,原本她就与妘和说好的,淑妃的事她来解决。只是妘和提到了芈冉,芈家的人谋反串通,现在却拜托他去太府查,这妘和的心是不是放得太宽了?刘伊刚想反对,芈冉居然自己说话了。 “臣明白,我去太府看看!” 他同意了?刘伊瞪着诧异的大眼睛不置可否,“冉弟,你” 没想芈冉却是不耐烦地挪了挪身子,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我想过了,芈家要真是代替了妘家,那也没有圣上这样的人才。既然没有这样的人才,白龙拿什么对付黑龙风曦?我们被黑龙消灭那是迟早的事儿!” 一语毕,全场哄笑。 合茂抹去笑出了的泪水,数落芈冉,“敢这么说圣上的,你还是第一个,真是不要命了啊!哈哈哈!” 笑哭之余,妘和还是提点了刘伊。他还是与刘伊这样嘱咐了一句,“除去斟狐儿与斟寂的关系,还有些地方你得小心。一是她是否与太府宰尹亭有联系,二是别忘了打听其与鸯离合的交往。” “鸯离合,她会与鸯离合有什么关系?”刘伊茫然了。 妘和笑着提醒,“鸯离合的生母可就是斟家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权利与欲望、二(定) 几句话嘱咐完,几人均散去准备。妘和原本想留刘伊在含朱院休息,却被刘伊本能地拒绝了。她可不想再有刚才两人那样的事儿,那实在是对心脏的一次重大考验。她和芈冉纷纷退出含朱院,只剩下合茂和董玄两人。 合茂瞄着董玄,董玄瞄着合茂,两人都跪伏于地上,有话说,却又不说话。 “有什么话就说。”妘和举着本书品读。 “陛下,合茂有困惑之处。”合茂毕竟是妘和身边的老臣,比董玄更亲近妘和,也更敢说话。只是他的话语里略带犹豫,似是这些话不好开口,“此次芈家谋反可谓大事,其中牵涉旧臣c贵胄甚多。陛下将刺探斟家的事交给公主殿下臣怕有恙。” 妘和移开书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合茂,“有什么恙?” 合茂拜服,“斟家牵扯其中是确凿的事,他们也知道我们在查。斟家是除妘家以外实力最强的八大姓,调查一旦处理不慎,将会对我们造成不利之局面。公主之前没有处理过这等事,难免生疏。臣怕一旦遭遇不测,公主恐难自保,也怕公主无力权衡局面。” 的确,合茂的担心有根据。历来这等事都带着无法预料的危险性,这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周旋,是龙族与龙族之间的周旋。龙族与龙族之间除了思维的较量,还夹杂着各种龙族修为能力的较量。如果对敌方不了解,甚至连最基本的能力判断都做不到。一旦如此,当事人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危机。 合茂还不知道刘伊已经能够化出胎光,大明山的修养给予了她足够的元气。但刘伊也只是停留在此而已,高深的能力需要长年累月的修为积累,并非一月两月可练就。 再来是公主是否能够在稳住局面的情况下刺探出斟家参与谋反的深度,这点也令合茂等臣担心。但妘和对此倒不担心,毕竟他与刘伊有所交流,对她此方面还是颇有信心。对付斟狐儿,刘伊绰绰有余。 “朕的妹妹要是还没法对付斟寂那只老狐狸的女儿,岂不是在说妘家的女儿输给了斟家?”妘和的声音略显飘然,“那妘家这白龙统领之位的确是要做不长了。” “陛下!”合茂自觉自觉说错了话,立即拜服谢罪。 “如果只是这样,你不用担心。含章最近的表现可圈可点,如果这次也能有所突破,可堪大用。”妘和笑得意味深长。 “陛下。”董玄终于说话了,接着合茂和妘和的话,他抛出了另一个担心,“不难看出陛下是想重用公主殿下了。” “她若有能耐,自然可以大用。” “可陛下,公主毕竟是女人,还是个已为人妇的女人,一个郎君是凡人的女人,一个郎君是敌人降将的女人。难道这些,不足以引起陛下的警惕吗?” 合茂不敢看妘和的眼睛,董玄想到的这些他也想到了,可妘含章毕竟是妘和的妹妹,如此直白的点出要点,他真不知妘和会不会生气。 “撇开她与凡人的牵扯说她本身,我们还不能判断公主所想所愿,就更不能权衡她之后的行为是否有利于国府,有利于皇权稳固。如果她参与朝政过深,自己危险不说,最怕的就是惹来公主干政的骂名。此种事一旦传播于外,更是破坏了陛下的英明。”董玄句句要害,不留情面。 对于这样的朝臣,妘和从不生气。但对于公主干政的说法他倒是有所保留。毕竟在他看来,妘家皇权的稳固是第一位的,刘伊如果有干政的实力,干政便是!她可是妘家人,有何不可?诚然,这话不能对着像董玄这样的忠臣说,他们更看重的是国府的稳定,不会喜专权之人。 “现在还不至于吧?”妘和歪着脑袋装傻充愣,“她这么弱,就是给她机会也担不起来,董玄你多心了。” “陛下会给她机会吗?依臣看,陛下现在就是在给她机会。” 好嘛,眼尖得很。董玄的这一点妘和真是又爱又恨。他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很是认真地看着董玄,甚至带着杀气,“董玄,朕要告诉你。朕让她参与是因为这有利于此事之解决,以后也是如此,只要是有利于鸿昊和国府的,朕就会去做。但如果有一天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朕也会亲手灭了她。” 妘和伸出拳头摆在董玄面前,“一切,包括她,都会在朕的掌控之中。明白吗?” “臣明白了。” 妘和的心思,合茂比董玄看得明白,所以他不会开口问这种问题。就像他想要彻查斟家一样,他合茂也有私心。如果这次成功,不仅芈家会在八大姓中败落,位居第二的斟家的优势也会不复存在。而他合家则会依借与妘家的紧密干系而共同瓜分这两家所遗留的政治遗产。 所以妘家做得越稳,合茂越能从中牟利。至于公主是否干政,他关心,但不担心。当然,这得看刘伊是否有这个本事了。该怎么说呢,此时的刘伊并没有深思董玄与合茂留下来的原因,在她面前有一更严峻的任务需要完成:如果处理了斟狐儿这事儿。 据妘含章对斟狐儿的记忆所看,这名斟淑妃也是有名的美女,但脾气糟糕的名声也一样大。为能更好地回忆回忆这名美女子,刘伊特地化出了龙兰,借着她的回忆开始好好了解她。此时天已微亮,芈冉早倒在芳菲院为他空出来的地方呼呼大睡了,刘伊一人坐于后院凉亭之中,看着眼前石桌上的黑白子,边听龙兰的介绍边发呆。 “这斟寂啊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斟淑妃在家排行第二,但因比起姐姐较为文静而受到斟寂喜爱。斟寂是先皇旧臣,圣上还小的时候,先皇就与斟寂定了亲,所以不管圣上是否喜欢,斟狐儿都会入后宫,这是先皇给他安排的妃子。”龙兰身着一淡粉色长裙站在刘伊身边娓娓道来。 “所以她总认为自己的地位不可撼动,毕竟父亲是先皇旧臣,哥哥有时都要看斟寂脸色。”刘伊摸着手中黑棋接话道。 “是的,相比起己贵妃和董贤妃,淑妃娘娘的确是敢作敢为了。记得之前圣上来检查公主功课,她居然还亲自赶来芳菲院,说是圣上本来是答应了陪她的,不该为公主的功课而爽了约呢~呵呵~” “傻女人。”刘伊冷冷说道,“我记得她还经常为难其他两位嫔妃。” “是。虽说她与圣上的亲事是先皇定下的,但先皇没等圣上弱冠就崩了,所以入宫的日子还晚于己贵妃呢。毕竟己贤将军是圣上与公主身边的陪臣,公主小时候不也经常与己贤的姐姐己子玩儿在一起吗?” 刘伊想起来了,小时候的她并不是没有玩伴儿,她还有个明明比自己大却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己子姐姐。妘和对人都很温柔,令人看不出来他的狠。己子从很小起就对妘和有好感。哥哥不喜欢花太多精力在后宫,所以更喜欢己子这样贤淑善良的女人,当时他不顾一干旧臣的反对最先迎娶了己子。但此事也惹得斟寂很是不快,所以己子当时连个正式的名分也没有,还是后来斟狐儿进了宫后才给的名分。 “淑妃应该非常讨厌己子姐。己子姐不仅抢了她的男人,现在连名分也在她之上了。”想着淑妃和贵妃两个称号,刘伊不由笑开了,看来哥哥是铁了心要让己子压过斟狐儿,硬是给了她一个在斟狐儿之上的名分。 “是啊,这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当时策立时,斟狐儿把寝宫都给砸了!还打死了给她通报的丫鬟。之后堂而皇之地将斟寂叫到宫中,要压圣上取消了策立贵妃的事。事情最终没成,她也可牛,竟然三个月拒绝见圣上!” “唉,作死之人!”刘伊不禁感叹。她真不知这斟狐儿的脑袋中在想些什么,难道真以为哥哥会一直惯着她? “不过她对圣上也是用尽办法独占,但封了贵妃之后,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气圣上,听说经常偷偷找宫外的各种戏子进来表演。” 刘伊使劲回忆了会儿,发现的确是如此。可她不记得那是谁给帮办的事儿了,也不记得斟狐儿又是找的哪家的戏班子。龙兰说这说起来有点意思。听说斟狐儿的姐姐叫斟沁儿,既有修为,身法也很是不错,但因为与合家的一点四人恩怨被逐出了家门,后在永安接了一家红楼,就叫红袖院。 而这斟沁儿很有方法,淑妃请来的戏班子都是她给联系的。 可红袖院这个名称,刘伊听着很是耳熟。她仔细一想,似是想起了什么。那不就是小时候羽翼寰经常带她路过的地方吗?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她总见着一红衣女子挺直了身子站在院门外招揽生意,每每自己路过,她还总是要逗弄一番。 斟沁儿就是淑妃的姐姐,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一股不好的预感朝刘伊袭来。 “还有呢?”刘伊追问。 “还有就是,有传言说,她经常借着戏班子与外界的人联络,想要逼妘和立她为后。”龙兰微微笑了,“你看不是吗,她的父亲斟寂是堂堂左仆射,她姑母的儿子鸯离合又是天鹰中圣上最得力的将军,还有她伯父的儿子,在天鹰之中也是个小将军了,比起其他八大姓,斟家在朝中真可谓是枝繁叶茂。” 说着,龙兰凑到刘伊耳边,轻声问道,“主上,您说要是您是斟狐儿,会不会被如此大好的局面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拥有了左右陛下的能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权利与欲望、三(定) 几刻过后已入已时,火日当头,芳菲院明晃晃一片。 刘伊与龙兰待于凉亭之中,一人听,一人说。看得亭外的树影变了方向,刘伊起身准备前往合欢殿。龙兰眼神游移,“主上,我们真要除掉斟淑妃?毕竟她与主上没有太大过节,有的也只是小事,不足以到如此地步。” 刘伊理解龙兰的担忧,可她早已在妘和面前夸下海口。眼下妘和又将这事儿吩咐于她,她又有何脸推去?想来昨晚她主动向妘和表示接下这等任务果真是出于那时心血来潮的妒羡?明了刘伊的龙兰肯定不会这么认为。龙兰知道,刘伊要的是妘和知道她的重视,要的是妘和将她当做知心人看待。刘伊要做好这个妹妹,就这么简单。 但龙兰为何还如此问?怕是良心不安吧,毕竟没有恨的复仇是行凶,名不正言不顺。 刘伊轻轻一笑,“你如此在乎,说明我妘含章心中还有点儿良心。可惜我们不在一个可以讲良心的地方,你别忘了,她是要杀哥哥的人。难道她杀哥哥就与我无干?哥哥是我唯一的家人。” “那羽君呢,羽君最终也是要与圣上为敌的,到那时主上又当如何?” 刘伊双眼呆然,池面水波荡漾,她只静静看着并不说话。良久,她转身而去。 “主上?” “我会阻止,竭尽全力。”刘伊淡淡说道,“哪怕以我之性命,也在所不惜。” 合欢殿位于万融宫西北,那里最是欢闹鲜艳,不仅因为它精致雕琢,明亮宽敞的寝殿院落,还因里头住了一位有史以来最为闹腾的淑妃娘娘。这位淑妃的脾气可大得很,一不顺意就动手,任是谁的下人她都照打不误。就连妘和身边来往的小殿童,她都可以揪着辫子拼命打。人都私下怪罪圣上,怎从来不惩罚这位斟淑妃,实在太过纵容。 刘伊也这么觉着,就拿淑妃对妘和下毒,妘和竟然还让她安安稳稳回宫一事就令人匪夷所思。好在刘伊知道妘和的想法,才不像其他人一样怪罪。 可今日,也是妘和仁至义尽的最后一日了。 刘伊还未踏入合欢殿,就被里头慌忙冲出来的小丫鬟给撞了个正着。 “哎呦!”那绑着两颗发髻的圆润丫头被刘伊给顶了回去,摔在地上直喊疼,“谁呀,没看见我正去给淑妃娘娘办事儿吗!快闪开!” 刘伊见她怀中似有一粉色纱绢露出。 她提醒体内的龙兰,待会儿如有必要,就附了这丫头,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去。 “你们主子呢,她在里面?”刘伊哪儿有精力与这小丫头拌嘴,岂不自降身份。 听有人竟敢如此回答,小丫头原本还很是不快。可当她抬头看出来人正是敬文长公主,惊得赶紧磕头求饶。 刘伊一弯嘴角又问,“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儿呀?” 小丫头抬头露着胆怯的眼睛,又怯怯缩回去,“回殿下,去去看看娘娘要的莲花羹做好了没有。” “淑妃要了莲花羹?我刚去从东厨过来,怎没见?要知淑妃点了,我就顺便带来了。”刘伊笑道。 “公主殿下说笑了,迎香怎敢麻烦公主殿下!迎香这就去拿,这就去!”没听得刘伊允许,小丫头就赶忙起身。 “站住。”刘伊冷着脸,“本宫没让你起身,你也敢起身?” 迎香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迎香死罪,一时大意,慌了神,请公主饶命!”说着一个劲儿地磕头,额上顿时红成一片。 “你是习惯了吧?”刘伊冷面如冰,再看一眼丫鬟胸前露出的纱绢,吩咐道,“把你胸口纱绢拿来我看。” 小丫头凝住眼泪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没听见?” “公主殿下何必为难我的丫鬟,这不是妥妥地打我脸吗?”一高亮清脆的声音从合欢殿内传来,来人一着轻纱衫,裙腰过胸,锦缎鲜艳。口中一点樱桃红,眼角两抹翘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娇媚狠劲儿。她的眼珠子刺溜转,却又大胆盯住妘含章,不留情面。 这便是白龙斟家斟狐儿,脾性堪比过去妘含章的淑妃娘娘。到底是两位同样恶名的女人走到了一块儿,让人难免有所期待。 “淑妃,别来无恙。”只可惜刘伊不是以前的妘含章,她来这里更不是单纯为了与她斗狠,“你的这丫鬟,本宫还未允许她起来她就擅作主张,之前撞了本宫还要本宫让开,看来是平日里太欠管教了。” 斟狐儿也是趾高气昂,竟当着刘伊的面儿随手一扇,擅自让小丫头赶紧退了去。 “公主殿下来我这儿太稀罕了,她不认识也情有可原。我看公主方才还想拿了她怀里的帕子,这是要做什么?怀疑我,查我?”斟狐儿大睁着眼睛带着邪魅的笑容,扬起高傲的下巴耸耸肩,全然不把刘伊放在眼里。 但她不知,这正是刘伊想看到的。刘伊心中可乐呵了,这样好啊,好办事啊。如果斟狐儿一见她就下跪求饶,她倒反而伤脑筋了。不过这也给刘伊出了个难题:斟狐儿是个怎么吼都吼不住的主儿,刘伊用身份压不了她;她又是个一言不合就拍桌子摊牌的人,刘伊更不能把她逼急了。 “查你算正常,毕竟你可是干了件惊天大事儿。”刘伊说得不慌不忙,她暗自让龙兰附在了那个小丫鬟身上,自顾自向合欢殿内走去,“既然本宫来了,淑妃不会连请我吃杯茶的功夫没有吧?” 斟狐儿拦在刘伊面前,一动不动,根本不准备让开。她冷笑一声,眼神轻蔑,“我呀,没那么多时间~要是公主是来替陛下说话的,那就请回吧。若是公主是来替陛下道歉来的,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 为这一句话,刘伊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怎么,斟狐儿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说要陛下给她道歉?兴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刘伊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后宫娘娘敢如此要求皇上的。对着她这位皇帝的亲妹妹嚣张跋扈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对皇上这般?虽说她之前也听龙兰说过,在妘含章的记忆中也有印象,可真遇见了,刘伊感受还是颇为强烈。 “难道本宫还是圣上派来杀你的不成?要杀你,他早在昨晚就杀了。”刘伊故意打趣儿,她轻轻指向合欢殿,堆着笑脸,“淑妃就请本宫喝杯茶吧,哪怕通个气,交换些消息也是好的。你说呢?” 迟疑片刻,斟狐儿斜眼冷哼一声,掉头回向合欢殿。 刘伊眯起双眼,正正衣襟,跟在后面。她脑子里转得飞快,想着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将这位骄横娘娘连根拔除。当然在这之前,她得有足够有用的消息。 那个叫作迎香的丫头一定有问题,刘伊如此断定。那么斟狐儿呢?刘伊相信,她现在憋在肚子里的话一定也是成堆,只可惜没有地方让她说罢了。 迈进合欢殿,刘伊四下打量。屏风后面,内院之中,内室窗边,回廊之上,刘伊悄悄张开龙力依依扫过。她要看看殿内到底有没有与斟寂c尹亭有关联的人。兴许是自己技不如人,一圈感知下来,刘伊虽然察觉到似有可疑的气息,但却没有明显痕迹。 合欢殿内,斟狐儿一屁股落在席案旁,头看向别处,也不管刘伊这位公主殿下如何自处,好不嚣张。刘伊款款落座,平静得很,一点儿也不生气。 “淑妃娘娘还生哥哥的气?”刘伊嘴角带着微笑,说话不紧不慢,“含章不太明白,娘娘对哥哥可是连毒酒都用上了,要放在以前,您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可本宫现在见着的却是,您还要等圣上来给你赔不是?”说到此处,刘伊不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淑妃是想哥哥向你赔什么不是,是没有喝下那杯毒酒还是因为轻薄了你?” 刘伊这话明显带着讽刺,可斟狐儿也不是不知哪儿来的小家碧玉,能被公主的一两句话就问哆嗦了?她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不屑,对着刘伊恶狠狠,“说我用毒酒害他?哈~他还真说得出口!他是谁啊,白龙族族长啊,至高无上的皇帝啊,我斟狐儿一杯毒酒能害死他,你信么!?” “那要看什么毒了。”刘伊低头看案上那碗不知作何用处的白水,伸出手指轻轻搅动,“你也是白龙,不会不知道白龙之弱点吧?就算哥哥如此强大,他也还是白龙,某些东西对他一样有效。” 刘伊怎能不知斟狐儿的把戏? 斟家神山冰及山有一种怪鸟叫黑鸠,黑鸠的尾羽一与液体混合便能产生白珠,这种白珠又可溶于烈酒之内,而后变成一种剧毒之物。在鸿昊,这种烈酒乃名副其实的毒酒。但有趣的是,此酒对白龙是剧毒,对黑龙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斟狐儿给妘和的那杯酒就用了黑鸠的尾羽,妘和亲眼所见。而刘伊今天也把这根尾羽带来了,只不过不是斟狐儿用的那一根,而是离开含朱院时拜托合茂伪装的一根。 所以刘伊心中跟明镜儿似的,根本不会因斟狐儿的几句话而没了方向。她从袋中拿出那根合茂化出来的黑鸠尾羽,旋转着,细看着。斟狐儿哪儿能想到刘伊会把这根毛带来,她赶忙在自己身上搜索一阵,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结果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你你哪儿来的这个!?”斟狐儿慌了神,她以为刘伊手中拿的就是自己当时下毒用的那根!可她记得,自己当时应该早就收了起来带回来了才是。 “我也不知哪儿来的,你也认识?”刘伊笑得很是无辜,她将黑鸠尾羽轻轻插入眼前的那一碗水中,那尾羽触碰到水的地方,立即生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珠,它们躺在水里闪闪发亮。 别人看得这是美,斟狐儿看得确是手心冒汗。 此时的刘伊早已看出斟狐儿所慌为何,想来这合欢殿一定有那根‘真’的黑鸠尾羽。她正想进一步试探,脑中便传来龙兰的声音。只听龙兰语气急切,甚至似有慌张。 [主上,那叫迎香的丫头拿的东西与圣上有关。斟狐儿这个该死的,她竟然将圣上的龙脉所在和含朱院的布置偷给了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 权利与欲望、四(定) 刘伊浑身上下一阵颤动,龙脉就是龙族最为致命的弱点,龙脉位置几乎是每一位龙族最不可能对他人提起的事儿。可斟狐儿是如何知道妘和的龙脉所在?刘伊不可置信,难道就因为她是妘和的淑妃就能连龙脉所在都一清二楚?! 一阵怒火窜上心头,刘伊拨响骨骼的声音清晰。她气妘和为何如此不小心,怎能让一嫔妃知道自己的龙脉所在!现在可好,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贱女人竟然将如此重要的消息传了出去,看来她是真想要妘和死无葬身之地! “你为什么要如此恨哥哥,他是你郎君,他死了对你又有何好处?”没有时间周旋了,刘伊更没有心情周旋。 她暗自通知龙兰继续盯住,她要她立即将那些东西带回来! “呵呵~公主真是太较真儿了,狐儿怎么可能真下毒呢?只是陪着玩儿而已~” “呵~”刘伊听着当儿戏,她轻轻翻动左手,调动全身上下之龙力集中于此,手心处的印记明显起来,气息源源不断地从此窜向斟狐儿。 但这些斟狐儿是不可能发现的,毕竟她毫无修为,在功法上与刘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淑妃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吗,你还想玩儿什么,是不是也想坐一坐我这个公主的位置?” “呦,公主说什么呢,狐儿可是圣上的女人,哪儿有可能做他妹妹!”斟狐儿也是装得开心,眼中的笑意都飘到天上去了。 “斟寂若是皇帝,你不就是公主了?”刘伊这话算是完全点出了斟狐儿的心中所想。她也毫不客气,只要几息的功夫她就能完全控制这个女人,她非要将她所有的目的逼出来不可! 斟狐儿原想愤然起身对刘伊的这句话表现出该有的愤怒,可站起之后,竟然就定住了。她想抬手,手重得与铅一样;她想仰头,却发现脖子僵硬了;下半身更是不听使唤,一脚竟然自己踩在了案上! 这是怎么回事,想动的不动,不想动的它却动了?!斟狐儿盯着刘伊,咬牙切齿。一定是这女人搞的把戏,她用控魂术控住了她!这次刘伊的控制力量不同以往,加之斟狐儿本就不是什么强敌,她完全能够做到隔着肉体进行魄内控魂。当然,这也是因为去过大明山之后,她的功力确实增强所致。 刘伊起身,缓步来到斟狐儿眼前。她嘴角带着笑意,一种悠然自得的笑。 “淑妃,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是你控住了我?!妘含章,你什么意思!” 啪——,斟狐儿的右手突然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还没能来得及反应,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就随之而来。 “你好歹也是有名分的人,虽说不能母仪天下,也该有应有的模样。直呼本宫姓名这事儿,到底是谁教你的?”刘伊咧着嘴角,刚才斟狐儿的那一巴掌正是她操控了打的。 斟狐儿气得浑身发抖! “你可知我父亲是谁,是尚书左仆射斟寂,就连你哥哥都得看他脸色!” 啪——又是一巴掌! “斟寂啊,他要是现在就出现在此处,说不准还能帮你解围。”刘伊悠然自得地笑着。 “妘含章,你不要欺人太甚!” 啪——! “唔——!” 刘伊面无表情,“你若认错,本宫还能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你等着吧,你和妘和都等着吧!你们就要失去八大姓了,失去我们斟家,而且还有更多的八大姓都会离你们而去!背叛,对,背叛!你们会被你们所信任的人背叛!”斟狐儿狂笑起来。 “在本宫看来傻的人是你,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与你一般傻的人了。所以你放心,除了斟家,其他白龙族绝不会有与你们斟家一样的下场。” “有本事就杀了所有八大姓!你别高兴早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斟狐儿大睁着眼睛讥笑刘伊,“我们绝不是一家,绝不是孤立无援之人!” “哦,你这是在吓唬本宫,还是在给自己壮胆?”刘伊眼中竟是戏谑,“想拿白龙其他八大姓来吓唬本宫,你可知本宫姓什么!” “妘家算什么!要不是你哪里来的好运躲过了芈太姬的那几掌,你早就是白骨一堆!芈元眼下就在来的路上你不知道吧?在朝中有多少人支持我父亲你也不知道吧?妘和当然不会与你讲,你只不过是一下贱,淫&荡的公主!”斟狐儿急红了眼睛,她已完全不知该如何控制自己情绪。 合欢殿燥热得令人难以忍受,知了无缘无故地提前鸣叫,百草没有来由地低垂。斟狐儿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也不在,如此时节,她们都干什么去了? 刘伊传念龙兰,想她应该就快抵达,也不知过来路上是否顺利。龙兰回公主的话说,她人一刻之后便到。刘伊再看斟狐儿,嘴角微微一翘。 “芈家而已,再加你们斟家,又能如何?” “还有尹家!还有黑龙!还有朝臣大大小小的白龙族!”斟狐儿恨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妘含章,你们妘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刘伊迅速窜起身,她几步走到斟狐儿面前,双眼的瞳孔收缩成细长的一条线。这是龙形显现的标志之一,“怎么,尹太府宰,那个尹老头也参了一脚?看来是你为他现身了啊?要不要本宫找人扒了你的衣服检查一番,说不定还能治个私通之罪。” “哈哈哈~你把太府宰看成什么人了。你查过我吧?没错,他是来过几次,我是送了他些东西,但可没送过人!”斟狐儿本不是什么好人,出卖身体谋事的事儿不是干不出来。说到底她与刘伊一样,从未将自己看成是一普通女子。在她心中,贵妃之位都是委屈了她!若不是皇后,她就必定要做公主,这才配得上她斟狐儿的家世。 可惜天不遂人愿,老天并未给她这位心高气傲的女子一点儿希望。 龙兰的气息从合欢殿前传来,她从后殿窗中跳进来,在殿中带起一番狂风,将所有遮掩着的地方全都掀了去。被褥席下,一根黑色尾羽掉落出来。梳妆盒底下,几芳写有黑字的帕子飞了出来。龙兰将其与塞在胸口的那张写明了妘和龙脉所在和含朱院内室之图的帕子放在一起,这些全都是斟狐儿暗通叛变之人的证据。有了这些,斟寂和尹亭还有黑龙族一个都跑不了!只是龙兰对着其中的一块帕子长叹一声,似有遗憾。 此时的合欢前殿,刘伊与被定住的斟狐儿两两相对,唇枪舌剑,谁的嘴里都没有一句好话。 龙兰从后殿出来,她附在了合欢殿丫鬟迎香的身上,走出来时自然是迎香的模样。斟狐儿看到迎香,心中欢喜极了,赶忙朝她大喊,要她自己解了围,赶紧去通报要人。可被龙兰俯身的迎香还会这么做吗?她站在那儿,任凭斟狐儿啰嗦,却欠身给刘伊行了一礼。 “主上,兰没来晚吧。” “差不离,我这儿也正是好时候。”说着,刘伊双眼笑盈盈,很是平静地看着刚才还与之吵闹不休的斟狐儿,完全没了之前的争锋相对。 斟狐儿看得目瞪口呆,她根本不知道迎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突然像是公主的人了? 刘伊伸手向龙兰要过那几方帕子,忽而,她原先眼中那装出来的狠毒瞬间烧成一团怒火。抬头一看斟狐儿,刘伊更是操纵着她的身体,又是给她一巴掌。 “斟狐儿!你竟敢将哥哥的龙脉所在送去给敌人!你竟敢将含朱院的布置送去给敌人!你可想过,如果哥哥不信任你,这些你都不可能知道。你就这样回报他?!”刘伊越想越气,她恨妘和为何会对这个女人如此信任,如此放任。可眼前这个疯女人呢,从不知感恩,更不知好歹。她的对权利和欲望的渴求早已令她失去最起码的人心! 刘伊将帕子扔在斟狐儿脸上,它们打着她的脸落到地上,像是一切的结束。 “黑鸠尾羽呢?”刘伊面如白冰,她向龙兰伸出手讨要那根一定会在合欢殿的剧毒尾羽。 龙兰很是自觉地掏出它,将它放在刘伊手中。 斟狐儿大叫,“迎香,你原来是叛徒吗,你这个叛徒!” 可龙兰没有理她的必要,她只按照刘伊的吩咐,又将原先被刘伊放入了假尾羽的那碗水递了过去。只见刘伊将真尾羽插入其中,再转一圈。当有毒的白珠产生,而又融于清水,刘伊吹去因融于水而产生的白色气体。像是做了一碗刚做好的汤羹,她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喝的人烫着了。 “方才在合欢殿前,迎香说为你去拿莲花羹。本宫说本宫正从东厨那儿回来,要不顺便帮您拿了。”说着,刘伊将那碗黑鸠尾羽搅拌过的毒水轻轻放于斟狐儿手中,又甚是小心地将她的每一个手指都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以便能够好好托着那碗。 她看着斟狐儿,满脸慈祥,“既然莲花羹来了就好好地喝吧。” 只见斟狐儿托着那碗的手自己移向她嘴边,一抬头,一对嘴,其中的浓水直从她嘴里灌了进去。斟狐儿根本无法抵抗!她满脸泪水,咬破了嘴唇。 刘伊与龙兰站于一边,她们静静地看着,看斟狐儿自己喝下这碗她曾经为妘和准备的毒药。 碗中的浓水滴完,斟狐儿的眼泪也干了。她双眼一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意想不到的参合人(定) “公主!这她死了吗?”龙兰将信将疑。 “没有,我给他兑的是水,毒性没那么大。”刘伊面无表情。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刘伊眯起双眼,手中握拳,思考片刻,“你附在她身上,迎香我来控制。” “公主这是要作甚?” 刘伊气势汹汹,“引出那些老狐狸!”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斟寂c尹亭资历都比刘伊老许多,谋算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刘伊要想算计他们根本没那么容易。但现在的刘伊不同以往的刘伊,她又有龙兰这个胎光,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困难了。刘伊的想法是这样,首先,龙兰俯身于已经昏迷的斟狐儿身上,由她直接与尹亭联系;而刘伊则定了那个叫做迎香的小鬼,亲自去见斟寂。 从绢布上的内容看,斟寂和尹亭应该会在晚上戌时有所行动,但具体内容似乎不胜明确。刘伊带着那块帕子,而龙兰也弄了块一样的帕子随身带着,两人接头之后分别寻找各自的人。 刘伊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那就是龙兰之前俯身迎香时到底见到的是谁。可每当她问起龙兰,龙兰总是支支吾吾不太愿意回答。直到刘伊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周旋下去,这才发火询问了情况。 龙兰低垂着双眼,缓声说道,“来找迎香的是个黑衣人,但不是龙族。” “不是龙族正常,这里离皇宫太近,要是白龙黑龙在此,恐怕早就被发现了。所以他是凡人?”刘伊不假思索地问道。 “是。”龙兰怯生生地回答,声音更是小得可怜,“来人不仅是个凡人,还是个公主认识的凡人。” 刘伊盯住龙兰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再一歪脑袋,更是睁大了眼睛,“不会是那人吧?” 龙兰干笑着点头,说道,“主上猜得没错,正是羽翼寰,羽君。” 刘伊的呼吸都停止了,面如铁色,看不到一丝血气。羽翼寰,为什么是羽翼寰?他怎么会牵扯进来?还是龙兰的一句话提醒了刘伊。龙兰说,此次政变怕是黑龙也参合了一脚。可即便如此,刘伊也不能想象羽翼寰也涉嫌其中! “主上主上!”刘伊慌了神,龙兰喊了三四遍也没人回应,只得碰她一下。这时候的刘伊才转回心情,只是胸口略有起伏。她告诉自己,眼下斟寂和尹亭还等着他们去处理呢。 “要将此事告知圣上吗?”龙兰问。 “不用,先办完了事情再说吧。”刘伊顺手将早已脱去龙兰附体的迎香死死控制在席间,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让她说。而龙兰则早已俯身在了斟狐身上,等待出发去向尹亭所在的太府。 刘伊有想过,如果面对斟寂,应该以何种态度说明眼下情况。绢布上说斟寂和尹亭今晚戌时会在永安门汇合。永安门直通华曦宫,是黑龙族还在皇宫中经常出入的地方,在那里汇合的确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斟寂身为尚书左仆射,这个点儿应该在自己的宅子里。可刘伊得到芈冉传念,说斟寂竟然在门下省审阅奏章。刘伊莫名其妙,一个尚书省的左仆射,跑到门下省去作甚? 刘伊二话不说来到门下省,见过一群大小官吏的跪拜,唯独斟寂傲然挺立,只低头向公主问声好而已。刘伊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礼节,但她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可斟寂看见公主也是惊讶,兴许她以为来人会是自己的女儿。 “斟左仆射,您不是尚书左仆射吗,怎么突然到门下省来了?”刘伊问得话中带刺。 “启禀公主殿下, 这洪灾还未结束,越海的神迹也未稳定,斟某特地来看看执行之情况。”斟寂摸着花白的胡须,不紧不慢。 “哦,对于这些事,左仆射可有打算?” “公主是指?” 刘伊转向一边,那里虽然隔着厚厚的一堵墙,但外面甲胄摩擦之声,凭借刘伊的能力完全清晰可辨。 “左仆射是否对朝政不满意,还是对圣上的所作所为不满意?” “公主说笑了,老臣怎敢妄加评论圣上所定之事。”斟寂的眼里透着奸诈,可嘴上,行动上却是毕恭毕敬,毫无破绽。 刘伊一边走,一边看着门下省后院中种的几株玫瑰花,只可惜花开得不是很艳丽,粉中带白。刘伊尝试摘下一朵,递给斟寂,“斟寂啊,你觉得这花儿像你吗?” 斟寂不明白公主何以,硬是没有接过它。 “还未绽放,就要凋谢了。”刘伊嘴角笑笑,不再做任何解释。可这话却让斟寂听得咬牙切齿。刘伊一定是知道整么才会如此说,斟寂猜想,斟寂的女儿斟狐儿一定与她说了什么。于是便很快传念联系斟狐儿,奇怪的是,无论他费了多少力气,总是连不上她。 “斟寂,你能告诉我,你手里还有哪些可用之才吗?”刘伊眼神直视前方,完全不看斟寂。她问的可用之才,自然是斟寂手下那帮叛变之人。可斟寂会回答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公主,斟寂门下的客人不多。您也是知道的,鸿昊禁止私自授课。” “你的那些武将呢?天鹰的人呢?” 斟寂抬起头来大舒一口气笑道,“公主说笑了,斟寂一文人,哪儿有什么武将?公主是听信谗言了吧?还请公主还斟寂清白!”随即作揖跪地。 可刘伊哪儿那么容易屈服,既然斟寂不肯承认,斟寂又没有带多少卫兵搜查,眼下门下省都是一群懵懂无知的学者。刘伊很是大胆提出一‘宝贵’意见,当然,还要付诸她控魂的能力。 她问斟寂,“你愿意与我走一趟吗?” 斟寂哪儿能同意,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他知道这是刘伊施的法术,但他从未想过刘伊的修为竟然如此厉害,竟能控住他的魂魄! 刘伊很是镇定,她在前面走,斟寂在后面跟。当抵达纣王塔之下时,斟寂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难道刘伊是要将他透入这炽热的纣王塔?斟寂直觉想退后三步,但却根本无法动弹。 这一次,刘伊又问斟寂了,“斟寂啊, 你的我武将有多少,他们都在哪里呢?” 斟寂的胡子冒着烟气,更是哈哈大笑。刘伊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屈服,那真是大错特错了!斟寂不会说的,一辈子不会说的。他是在杀掉妘和的人,又怎会透露自己的底细! “你放弃吧,我不会说的!” “是在城门口吧?”刘伊淡淡说道,“还有尹亭,相比晚上会保卫万融宫,方便你们进出。” 斟寂咬牙切齿,“这都是你们的乱猜,根本没有事实依据,你这歹毒的妇人!圣上原是一名君,都是被你害成这样!” “你也只有现在能呈口舌之快了。”刘伊面无表情,她让纣王塔的侍卫将投入,还特地吩咐需要像芈太姬那样的火势。 听着斟寂大声吼叫,吼叫刘伊终有一天会有报应,怒骂刘伊竟敢伤害朝廷命官。可刘伊呢,只留下个背影给她,不理不睬。刘伊知道,斟寂被关之后那些个听命于他的人不知会有行动。但传念合茂,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于他,更希望他在此小心行事。 刘伊还有担心,那就是龙兰一边。龙兰虽俯身在斟狐儿圣上,去见的也是尹亭太傅宰。可太府宰的功力那也是一等一的棒,刘伊实在是怕龙兰被识破了。还好千百年来没几人能化出胎光,估计光这一点,太傅在就不可能想到。 龙兰什么话也不多说,她小心翼翼地后门进入,将带有信息的绢布递给正在园中赏花的尹亭,只低声耳语道,“父亲说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尹亭顶着满脸的皱纹左顾右盼,谨慎地点点头。 纱绢之上,是被刘伊篡改过的万融宫位置,刘伊更是在某些地方埋伏了暗兵,就等刘尹亭等老臣前来为‘清君侧’了。 “你准和何时调兵前往万融宫?”龙兰问得小心翼翼。 “现在还不到时候吧。”尹亭毕竟老了,回答的话语也是吗,安藤藤的:“妘和不是好对付的,得小心。” “敬文公主在宫中,太府宰是否知晓?”龙兰是想故意引起尹亭的分心,毕竟刘伊在这些老臣中并非好人,她在,对于叛军来说反而好办事。 “听说了,但是公主最近变了,不能同日耳语了。”尹亭颤抖着双手端起一杯茶,小小抿一口,“淑妃娘娘自己还是要注意。圣上的恩宠是一时的,还是得赶紧生个胖小子才行啊。” 龙兰一会儿没能笑出来,她想着,就凭斟狐儿这个个性,要想与妘和生个娃娃,恐怕实在是没那么容易。只是她奇怪,尹亭并没有提淑妃下毒一事,难道他并不清楚? “本宫经常与圣上拌嘴,有时候开个玩笑他也当真,之前还要杀了我,实在是不知如何相处。”龙兰将手放在胸口,故作可怜,她倒要看看这尹亭会做什么反应。 可尹亭就是尹亭,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最终细细咀嚼。 “圣上啊,总有厌倦的时候,也总有不耐烦的时候,娘娘自己要多注意啊” 龙兰警惕,“太府宰所为何事?” “当然是娘娘想做公主一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一次不应该的相见(定) “这做公主的哪儿有那么容易,就算圣上对本宫再加恩宠,那也没办法做得他的妹妹不是。”龙兰故意托词,“本宫又不姓妘,看来只得如此了。”龙兰言语间多带着点不舍。 尹亭倒是对斟狐儿的这点伤感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直截了当地问龙兰,之前要她准备的万融宫地图是否已经带来?龙兰小心翼翼地将绢布从胸口取出,当然,上面的字早已被刘伊改动过。尹亭一看,怎么没有龙脉? “龙脉呢?” “那东西本宫让下人给父亲去了,他的功力在你之上,太府宰大人该不会怪罪吧?”龙兰笑着说。 “不会不会。”说着尹亭将绢布收进衣囊。 龙兰沉默了,原先时不时传来的公主声响已然没有任何回应,她开始有些担心。在得知尹亭何时会前往万融宫时,龙兰率先离开了太府,寻着刘伊的气息来到万融宫西门处。那里只有两侍卫,看着公主前来,也不好阻挡,只得傲然挺立不作声响。 “主上这是怎么了?”龙兰大着胆子的问道。 可刘伊痴呆着,愁容满面,不做任何回答。 “主上,您怎么在这儿?左仆射的事呢?”龙兰想来也问不出什么,这得如此相问。 只见刘伊淡然一笑,低头摆弄裙摆,说道,“左仆射的事儿么,还能如何。他被我关起来了。” “被关起来?”龙兰差异,“关才哪儿了?” “纣王塔。”刘伊百无聊赖。 此时的龙兰默不作声,更是瞪大了眼睛。公主竟然会将朝廷重臣关在纣王塔,这要是圣上c国府怪罪下来那该如何是好啊!可如此紧要关头,公主坐在这里是所为何事?龙兰实在是不明白了。 刘伊说,她在这里等人,一个无论如何也要等到的人。 龙兰低头思量,她记得自己曾经与刘伊说过的话。那名叫迎香的丫头见的既不是斟寂也不是尹亭,而是公主的老相好羽翼寰。龙兰抬头哀望,难道公主等的就是羽翼寰? 可羽翼寰会出现在这里?龙兰当时的确没有让他拿到该拿的东西,可那也不代表他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纣王塔吧! “公主,您在这儿等那人,那人会出现吗?”龙兰有些担心。 “会。因为我关了斟寂,而他绝不会想要这种结果。”刘伊不带任何表情,甚至如机器人一般,“如果参与其中的黑龙就是羽翼寰,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龙兰的心犹如刀绞,她不知道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感觉,更不知如果羽翼寰真的出现了,公主又会如何。 突然,厚重的墙壁之后温暖的气息传来,这种气息刘伊认得,那天羽翼寰抱住她时也是这般的温存。 “羽翼寰!” 刘伊一个转身站起,可墙是如此之长,她不可能绕过去;而墙又是如此之高,她又为顾忌形象无法逾越。刘伊将手贴在墙上,她能感觉到,羽翼寰的手也贴着,与她紧紧相连。 “羽翼寰,是你吗?”刘伊哽咽,可对方没有任何回答。 良久,对面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但这声音却不是对刘伊说的,“放了斟寂吧。你也别再参与其中了。” 如此长的时间,刘伊却换来了一句告诫。 刘伊摇头,她怎么可能同意呢? “你告诉我,这事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想推翻哥哥?这到底是风曦的命令,还是你自愿的行动?”一连串的问题向羽翼寰抛去,可刘伊却只想听见一个回答:那就是这一切全都是风曦指示的,与羽翼寰一点干系都没有。” 兴许对这种问题感到尴尬,羽翼寰很是明显地想要离开。但刘伊高喊一声,不让他走出半步。 心中似有无线悲哀,无论是妘和还是羽翼寰,刘伊都不愿意也不肯失去。她顾不得形象,一个纵越飞过高墙,落在羽翼寰眼前。 她见到了他,只是他蒙着面,两眼无神。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参与这次的叛变?”刘伊带着眼角的泪水,嘴唇不停颤抖。 羽翼寰闭上双眼,什么也不愿意回答。这几乎伤透了刘伊的心! “你要是想杀妘和,想杀我哥哥,那就先杀了我!”刘伊抽出手中的弯刀,横在自己脖子处。刀锋割裂了颈项处的皮肤,鲜血顺着刀锋一点一点留下来。 羽翼寰心急如焚,他想上前挪榆,可思想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公主,请自重吧。”他只能如此说! “什么叫自重?看见你们两人相互残杀而坐视不管就叫自重?”刘伊粉红的脸颊浸湿了泪水,握着手中的剑也颤抖不已,“他是我哥哥,你是我!”刘伊实在不知如何再描述羽翼寰,可她知道,她的心里的疙瘩是他的。 “公主”羽翼寰轻声唤作她的姓名。 “不要这样叫我!”刘伊伤透了心。 “好吧。”羽翼寰双手结印,翻手为风,风化为有型,形成一种奇怪的空间。他再一推,竟将刘伊推了进去!不等刘伊反应,她的人早已在了那奇怪的空间里。再一瞬,空间消失,刘伊也跟着再也不见了。 “对不住了,含章。”这一回,羽翼寰真心喊出了公主的姓名。 他奔跑起来,长发随风飘荡,径直冲向万融宫中。眼下申时刚过,距离晚上行动的时间还有一段时日,羽翼寰必须赶紧将斟寂解救出来,否则就靠芈元和尹亭恐怕不能成事。 就在羽翼寰刚经过伏明水榭,一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眼前。那人红色缎带长发及肩,一声白袍,英姿飒爽,肩膀处肌肉拱起,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羽翼寰认得他,但他未必认得羽翼寰。 “芈冉将军。”羽翼寰将身后的长发束起,退后两三步,做好迎战的准备。羽翼寰知道,芈冉的功夫在白龙族中也是数一数二,虽不及芈太姬,但对付其他龙族简直绰绰有余。今次如此之巧,竟然遇到了他。 “哦,你知道我?”看来芈冉也很是惊讶,他抓抓脑袋,“你是谁来着?看起来不像是龙族啊。” 龙族之间都会有感应,芈冉自然一下便感受到了羽翼寰是凡人的情况。 “在下羽翼寰,字博昱。不知芈冉将军是否听说过鄙人?” “哦~~~~”芈冉当然是认识了,跟着黑龙的叛徒,审讯的失败者,他怎会忘记呢? 可是,这样的人到这里来所为何事?芈冉立马警觉起来。他想到之前妘和董玄都说过,最近有人叛变,其中还联系了黑龙族,难道眼前这位羽翼寰就是黑龙族的代表之一?芈冉立即举出大爪,做好防御姿势,他道想知道一介凡人竟敢擅闯皇宫,到底是有何能耐! “听闻鸿昊有两大凡人天才,一是天海,二便是你羽翼寰。”芈冉的目光中充满了兴奋,手都在颤抖,“博昱兄,咱们要不要来试一试?反正你输了可过不过我这里。” 羽翼寰摇摇头,看似很是疲惫,他更是挥手表示自己并不愿意争斗,“羽某的能力都是些雕虫小技,无法与你相提并论,更战不过几回合。我看还是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能被称为天才难道都是假的?” “真的!”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声音,某人从空中一跃进羽翼寰身边,长发束起,一身蓝衫,再加一根金刚长棍,眉宇间英气挺拔,好不威风。 这一声回答着实把芈冉吓了一跳,要说这人,他也是有印象但却完全不认识。只见那人将长毛直对准芈冉,很是挑衅,“怎么,看到我怕了,不敢比试了?” “笑话!”芈冉饭庄手中的长剑,耍出一个花式,准备迎战。 “黑龙族希家后人单名一个起字!你就是芈冉吧,那叛变的芈氏家族的同道中人。”希起哈哈大笑起来,“你还要在这儿与我比试吗,难道我们不是在一边的吗?” 此时的羽翼寰悄悄凑到希起耳边告诉他,此人并非与芈元一伙儿,而是与妘和站在一起的准芈家族长芈冉。 这就好办了。希起憨笑起来,只要他杀了这个芈冉,芈元自然而然就能登上芈氏族长的宝座了,何乐而不为呢? “博昱,你来吗?”希起左顾右盼,看看周围是否有人靠近。羽翼寰微微点头,兴许在这场打斗中,他的能力还用得上。 “好!”希起大吼一声,芈冉眯起双眼立马退后四五步站稳脚跟,他将长剑挡在胸前,眼看他对面的希起就要发动总攻。刻不容缓,他用传念喊公主的名字,但却得不到回应;再喊合茂或董玄的姓名,总算是有人以最快得速度赶往了此地。 只见羽翼寰一个闪身,在他身旁的希起速度快了整整十倍!他一溜烟冲到芈冉跟前,乒乓一下,将长戟打在芈冉的钢剑之上。希起的力气与芈冉相当,壮硕程度也是相当,只是希起是黑龙,体质能力自然是要比芈冉强上许多。没撑过三息时间,芈冉的腿就开始弯曲了。他死死顶住希起的长戟,再次用化出的尾部猛抽希起的背部,但那根本没有用。芈冉又抽向希起的眼睛,居然没也被他躲了开! 此时的羽翼寰集中心计,结印施法,竟然将希起的位置瞬间移动到了芈冉背后。希起一棍打下去,击中在芈冉后腰c芈冉一口血狂喷而出,瞬间飞出两三张丈! “哈哈~芈冉啊,即便如此你也不是我和羽翼寰的对手!”希起狂笑着,他并没有意识到合茂和董玄正在靠近。 可羽翼寰已经所有察觉,他更听见了风曦的命令。风曦说,让他们赶紧撤回宫外,宫内的形势有变。羽翼寰一皱眉,死命拽着希起狂奔出宫门,在空间被制作出的一瞬间,两人消失不见。 躲在暗处的合茂和董玄面面相觑,现在他们敢肯定,有黑龙族的确介入了叛变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 芈元众人陈兵边境(定) 宫中禁军一阵骚动,一排红衣盔甲迈出踏步跑过伏明水榭,甚至没有人在乎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打斗。芈冉等人都奇怪了,难道那叛变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可现在白云飘荡,光线充裕,根本还没有到那些叛军布置的时间。 芈冉是聪明人,长矛一指拍住刘伊,带着她往永安门跑,响声似从那里传来。 永安门外传来嘈杂人声,还有兵器交接擦出的火花,听起来人数并不在少数。刘伊私下张望却不见妘和,“圣上人呢?他去哪儿了?” 芈冉一个劲儿的往前跑,“有可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刘伊更担心是的城门,之前斟寂虽然已经被她抓了起来,尹亭似乎也在龙兰控制之下。但是他们的手下呢,会不会擅自开了城门?特别是斟家,在城外他们的人不在少数。 “斟狐儿与尹亭在一起?他们现在往这边赶吗?”刘伊传念龙兰询问情况,龙兰说她已要求尹亭停止向万融宫派兵,原因是时辰未到,芈元的部队还未抵达永安城门。这个慌撒得有点玄,尹亭毕竟是白龙族,他能感受不到芈元是否抵达永安?但龙兰似乎封住了他的传念,至于能持续多久就无从说起了。 刘伊与芈冉赶紧跑向永安门,那里已是禁军成片。合茂站于城门之上,一生戎甲,头带红缨,随风飘荡。他虽不再年轻潇洒,却始终透露出干练老道的气息。门外十几里是芈元率领的芈家军,他们软件批身,战马嘶鸣,有人手握弓箭,有人高举长矛,还有人一柄弯刀握在手中,随时准别冲杀。 站在前面的正是人到中年却还是一事无成的芈元,漆黑的发色,漆黑的胡须,还有那宽阔的脸庞,一身金光灿灿的盔甲,好不威风。 合茂偷笑几声,这主帅倒够显摆的。 芈冉一口气飞上城楼,眺望远处的芈家军。他问合茂,禁军都安置妥当了?九门的检查如何? 合茂一笑,“有人被关在门内了,恐怕短时间是出不去啦。” 芈冉一听便明白了,那尹亭呢?尹亭被刘伊控制了,可他所操纵的那些家小呢? “尹亭府邸已经被董玄抄了家,至于灭口么先抓起来,等圣上定夺吧。”芈冉不知为何,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再次眺望远方,看见一面蓝色旗帜招展。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清君侧。”合茂回答。 “清君侧?”芈冉莫名其妙,“清谁的君侧?” 合茂噗嗤一笑,手一直指,“当然是我c董玄还有你这个叛变之人了。” “简直目无王法,他们眼里难道就没有太奶奶吗?!”此时的刘伊也是跑了上来,听见芈冉和合茂的对话,她很是气愤。这些人,打着什么正义的旗号,其实只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可恶至极。 可合茂却是笑出了声,什么芈太姬,这难保又是芈太姬想要的不是吗?老太是不会想让芈元作族长,可拿他逼一逼芈冉c妘和总是好的。 永安城门早已关闭,城内却是没有任何戒严之声。刘伊问合茂,这种情况难道城内部比戒严吗?合茂倒是直白,说是妘和他老人家胆大得很,对于芈元这等小角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既然如此,还戒什么严。 长安东郊原本一片大好的秋色景象全都被破坏了去,只见一群人黑压压地排兵布阵聚在一起。芈家与妘家有一样的传统,喜欢白色,所以一眼望去,全都是白袍。 “城上可是合茂合大将军!”芈元撸&着短小的胡须龇牙咧嘴地笑着,兴许是视力不怎么好,他一夹马肚朝前走几步,“叫你们皇上出来,我要当面与他对峙!” 刘伊挑眉,合茂更是挑眉。一介芈家什么都不算的人,竟然要直接与东帝对峙,他到底哪儿来的胆子?包括之前的斟狐儿,怎么最近八大姓个个都如此嚣张? “芈元,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带着芈氏族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陈兵皇城,是要杀头的!”合茂底气十足。 “杀头?哈哈哈哈!”芈元那一脸方脸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实,恐怕他还以为斟寂和尹亭马上就能帮他开了城门,围了万融宫呢! “合茂,你也是合家人,却为何要站在妘家一边呢?如今这天下是谁赢谁说了算,你何不趁早选了好主,安安稳稳在尔等身边做个重臣。你说我芈元难道会亏待了你?” 合茂一阵冷笑,“敢问芈元,你这自信是从哪儿来?据我所知,鸿昊可是有规矩在先,八大姓要想出仕,既有名额限制,又得得到圣上亲自恩准。你芈元两者兼不具备,怎么就要来与我谈这等条件了?” 芈元低头沉住气,他感觉应来的人是迟了些,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他传念于斟寂与尹亭,却发现怎么都无法联系上,难道是出了问题? “南门那里有动静吗?”芈元瞪着两只聚光的小眼睛问一旁的斥候,斥候摇摇头说,“没有,连个缝都没有。” “废物!”芈元一甩长袖,气不打一处来。 芈元这边生气着,站在城楼上的合茂却是镇定自若。他知道斟寂一帮人早已被控制住,更知道芈元眼下只能打嘴仗,就是为了等待这些人的到来。但那某些人,特别是尹亭,他到底在哪儿,到底要如何?其实合茂心中也没有盘算。他问刘伊,刘伊只说龙兰去了处理,虽是给了尹亭错误的位置地图,但恐怕他老人家眼下也已经快要包围万融宫了。 “那圣上岂不是很危险?!”合茂焦急,前方战事不算什么,毕竟芈元没有了内应什么都不是。斟寂被关在纣王塔,也几乎失去了作用。可尹亭这个老东西合茂迅速转向公主请求道,“公主,合茂有个不情之请。” 刘伊也是聪明过人,“让我赶去万融宫看个究竟?” “公主英明!”合茂不得不佩服。 可刘伊还是有担心,“合茂,不怕你抵挡不住眼前这些个杂碎,有芈冉在,事情要好办得多。但有黑龙族想救斟寂,你可知?” 合茂愣住了,刘伊继续说道,“我与芈冉在来的路上的确遇到了黑龙族,他们恐怕不是冲着斟寂去,就是冲着圣上去。我会先去圣上那里看个究竟,但如果那些黑龙族去的是纣王塔我们就得有所准备了。” 合茂思量片刻,定神拧眉,“鸯将军或许可堪一用。” “可他地位与你相当,你能调动得他?”刘伊问道。 合茂轻轻点头,似是肯定,“但那就要看公主您了。合茂是调不动,但圣上,还有公主就另当别论了。” “我明白了。”刘伊转身给过合茂一个略带妩媚的笑脸,“只是鸯将军毕竟与斟家有干系,恐怕不会领我这个情吧。” 合茂低头,“他不会连圣上的情都不会领的。” 刘伊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或许眼下的她并不该这里。应该是被方才与羽翼寰的遇见冲昏了头脑,只想赶紧逃跑罢了。可眼下哪儿荣她桎梏的时候,尹亭的下落,羽翼寰的下落都需要查明,更何况,这两人都是她的敌人! 刘伊一人朝万融宫走去,如果她没有猜错,尹亭已经调换了守卫万融宫的侍卫。但令刘伊感到欣慰的是,含朱院的侍卫归属合茂,要调换那里的禁军并非容易。 万融宫外红墙白黑砖,门环撞击门扉的声音荡漾,刘伊猜测肯定有人刚路过此地。果然,没进宫中几步她就见到了斟狐儿。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龙兰。 “尹亭呢?”刘伊赶忙问道。 “埋伏在含朱院后殿,我已让禁军盯着。” “哥哥知道吗?” “知道吧,尹亭毕竟是白龙,这点气息该是能察觉的。”龙兰两条弯眉笑得温婉,“圣上开始还以为我是斟狐儿,说我性情大变了呢。” “那是。你就这样扮着斟狐儿下去,指不定哪一天也就成宠妃了,哈哈~”刘伊这话当然是玩笑话,要知道斟寂这一出叛变,斟狐儿就算再怎么讨人喜欢也躲不过这一劫了。 刘伊思辰片刻,便让龙兰亲自去见了妘和。她告诉龙兰,含朱院乃至整座万融宫的安慰就要靠她了,她必须时刻盯着尹亭和他的那些个不着见的侍卫,确保圣上的安全。 而她却还有一个地方要去,也必须去,那边是纣王塔。 先前,她将斟寂关押在了纣王塔中;又是先前,羽翼寰希起等黑龙族竟然擅自闯入宫中,似乎是要救斟寂?刘伊不敢确定,但她知道纣王塔有事。可她今次去那里不为别的,她想到了一件事,非常紧迫之事。在这永安面临外敌之时,只要她能够将此事做对,做好,那么事情就会结束,永安也会再度恢复平静。 可刘伊心中没底,她朝纣王塔走去,而她要看的也并非是斟寂,而是芈太姬。她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能说动芈太姬出面对付芈元,那事情肯定能迎刃而解。芈元的清君侧不就是要交芈太姬和芈冉吗,芈冉已经出现了,那么芈太姬呢?只要她愿意出山,一切都好办! 纣王塔外有十八跟锁链与地面相连,整座塔浮空于地面之上。刘伊不同早已做好的通道,径直轻飞向塔中一层。一层的纣王塔是火焰的最底部的地方,但那里火势不猛,斟寂就被关在此处。刘伊绕过他直接向关押了芈太姬的三层走去。在火洞之中的一石柱之上,芈太姬站在那里已有一两月之久!她虽是龙族,却也已经是疲惫不堪。深陷的眼圈透着暗黑,干咳的嘴唇开出裂缝,手指上也是布满了皱纹。 听见有人声靠近,芈太姬抬头寻望,一见竟然是妘含章这等小娃,硬是费着力气笑出了声,“难得啊,妘和小儿找你来的?” 刘伊我双目奕奕笑道,“不,是我自己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八大姓之芈家众人(定) “公主前来所谓何事啊?”那几乎是一种陶侃的语气,不带任何的正经儿,“老太婆我好着呢,用不着公主关心!” “太奶奶,您之前还打伤了我,现在我却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难道不觉好奇?”刘伊笑得爽朗。 “好奇?哈~那不是妘和小儿救了你吗,还有我那宝贝的蠢孙儿!”芈太姬恶狠狠瞪向刘伊,身体被锁链捆绑住不能动弹,但却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妘含章,我那孙儿是傻,被你们利用了不知道。芈家走到这一步也是自我疏忽,绝非你们妘家有多大能耐!” “太奶奶这话有错,也有对。”刘伊认真分析道,“芈家其实尚无能耐与我之对抗,但关键在于,芈家有人有这个心,自认为能力能与妘家相当,这就悲哀了。”刘伊故意探过头去,笑得开心。 芈太姬两眼边的深痕露得明显,她笑,不明意味地笑,“你真是越来越像妘和了啊,果然是兄妹吗?哈哈哈!” 刘伊收起笑不作回答,她转身将双手背后,一本正经地问询,“太奶奶,含章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还请太奶奶能网开一面,出手相救。” “出手相救?”芈太姬不免大笑起来,要她一个罪人出手相救,这是何等的讽刺?更何况刘伊嘴里说出来的‘相救’到底所谓何事,她还并不清楚。如果要她出面对付芈氏族人,那她肯定是万万不会同意! “公主是想让我死,还是想让我替妘家说话?”芈太姬冷眼看向刘伊,摇头说道,”恐怕这两点我老太婆可都做不到。” “以目前之状况,本宫相信太奶奶还是能做到的。”刘伊也不争辩,只是静静等待某人回答,“太奶奶,你知道芈元带着一干芈氏族人来永安了吗?说是要清君侧,让国府放了你和芈冉。” “这事儿嘛,不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吗,斟寂都被你关起来了。”老太不以为然。 刘伊一个转身,衣角随风飘起,“太奶奶说对了,斟寂就被我关在楼下,而尹亭也已在禁军控制之中。要说芈元现在是孤立无援,一人面对我们的合茂将军,那是实实在在的真话呀。”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刘伊眉开眼笑,“想请太奶奶从这纣王塔走出一趟,上到永安门城头与那芈元好好谈一谈,退了兵。这样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我呸!”芈太姬一口唾沫吐在刘伊脸上,“妘含章,你关了我,还想利用我解决眼下自己造成的局面,可耻之极!” 刘伊拿出帕子抹去脸上的口水,又将它不慌不忙地叠好。 “太奶奶,你想让芈元做族长吗?” “这与你那恶心的勾当有屁个干系!” “如果芈元赢了,他就是族长。而你和芈冉就是他的阶下囚。”刘伊一本正经,面如铁色,“太奶奶,您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最大的威胁,除去您,还有芈冉也是,难道聪明如你,这都想不到吗?” “哈哈哈~就芈元那个猪脑子,他能成功才怪!”芈太姬抖动身上的锁链甚是兴奋,“可他做族长对你们不也有利?毕竟是个猪脑子嘛,哈哈哈!” “可太奶奶就没有想过,你会因此而死吗?” 刘伊定睛看向芈太姬,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死?死又何足挂齿!”芈太姬目录凶光,顿时散发粗一股寒烈之气。她戎马半生,要论死,也不知有过多少机会了。当她第一次走上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芈太姬会怕死? “小娃子,不用拿死来吓唬我。你要我为建功立业,就算让我死,我芈太姬也绝无二话!可你要想陷害我,那就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刘伊闭上眼睛,不气也不闹,她知道芈太姬的脾性,看来如此胁迫是没有用了。 “太奶奶,我们不想让芈元做族长,而芈冉做族长对于我们来说在合适不过。”说道此,刘伊也不避讳,“当然,您做族长没什么不好。但你杀我在先,这个罪过怎么着也难是抵消。哥哥原先想杀了你以儆效尤,可含章我并不如此认为。” 说着刘伊走进芈太姬,与她四目相对,“含章只要你退了族长之位,其他的一起好说。包括芈元的生死还有你的生死,含章都可以替你们求情。” 说罢,刘伊抬起头来仰视这位鸿昊无出其右的女强人,眼中似是悲哀,“但含章也想得到太奶奶的另一个保证,那就是从今往后,决不再以含章性命为目的。” 两人静默,听进妘含章的话,芈太姬半晌又似有孤独,她甚至摇摇头,不知为何,”含章,你变了。我可以答应你出这塔与芈元说道理,可我无法控制之后的芈家是否能与妘家为敌。你要知道,是你嫁给了凡人在先,这是触犯龙族禁忌的!” “那与我无干,更与你无干!”刘伊激动起来,“现在是评定叛乱的关键时期,这些个私事琐事待到日后,你可以与我再算账,算就是!” “好!”芈太姬爽朗,“待到日后再算,希望我们还有日后!” 刘伊并没有理解芈太姬方才的那句话,她私自解除了纣王塔的禁忌。塔内塔外想起令人恐惧的警报之声,纣王塔三层放射出刺人的红色光芒,守卫塔的侍卫们全都跑了来,长矛一指,在塔周围围成一圈。 刘伊带着芈太姬匆匆下楼,侍卫们哪儿肯放过他们! “我带她去永安门,事情紧急,都给我让开!”刘伊吼道。 “公主,没有圣上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自释放纣王塔罪人!” “芈元要是打进来,你们是要芈元这位圣上的手谕还是要听妘和这位圣上的手谕?!”刘伊身边没有龙兰,但她修为似有进步,竟能控住了某个侍卫,将他逼迫到一边,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公主可是!” “芈元——!”突然,芈太姬的叫声如雷贯耳,响彻云端,穿过宫墙,甚至永安门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太奶奶来也!还不赶紧快快放下兵器!” 刘伊看着大声一吼的芈太姬,不由得甚是吃惊。可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太奶奶的所作所为。侍卫一见,知道放走芈太姬是真要办正事,在得到妘和的传念之后,纷纷让开道路,任由他们离去。两人的步伐甚快,转眼之间就到了永安门外。 芈太姬一声囚衣站在城门上,身边的芈冉看得泪流满面。合茂也是低头不语。天阴下来,似是要下场小雨。芈元大睁着眼睛看向突然出现在城门上的芈太姬,一时半而会儿根本说不出话来。 芈太姬笑了,很是无奈,“芈元啊芈元,你终于是闻风而动了啊。” 芈元立即下马跪地不起,“那个奶奶,芈元这都是全都是为了您和芈冉的安危啊!” “为了我的安危?那你为何现在才到!” “这”芈元左顾右盼,眼珠子也不知放在哪里。 “别耍把戏了,你想做着族长之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是期盼我这老太婆早死,再想着芈冉这家伙也最好一命呜呼吧!” “奶奶,您误会了,真的误会了!”芈元汗流浃背,像是淋过雨一样。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也是齐身下跪,面对芈太姬,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芈太姬转过身,问公主,是否可将身上的披风借她一用。她一抖披风,盖住自己遍体凌伤的身体,再用手整一整自己的头发,神情肃穆。 “孩子们,我老了。”芈太姬叹一口气,笑容像是夕阳一般温暖,“大半辈子征战沙场,为打黑龙,现在又为与白龙争斗。疏忽了芈家内部的管教,是我的错。” “太奶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芈冉听着不安又伤心,可他也没法阻止。 说着芈太姬粗糙的手拂上芈冉的脸颊,轻轻拍一拍,语重心长,“还有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啊,整天只知道对付黑龙,打打杀杀,其他的事儿也懒得管。这些都是我这个做太奶奶的没有悉心教育,好好管教。” 芈冉的鼻子一酸,但却更是说不出什么。 只见芈太姬又将披风裹得紧了一点,她的眼睛扫过城下一群众人,一个一个,细细地看过来。不一会儿,她开口了。 “在场的,芈氏族人都在吧?”芈太姬笑了笑,“作为族长,我想我是时候让位了。”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城下的芈元异种,城上的合茂和公主,竟都难以置信!人们纷纷屏住呼吸,撑在地上的双手颤抖不已。芈太姬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关在纣王塔中,她想通了很多事。她将芈冉推上前来,顶着大风,又将披风盖在他身上。随后,她拿出腰间的族长令牌,高举其中,白字红木,分外显眼。 “我以芈氏族长起誓,即日起,由芈冉继任芈氏族长!所有芈家人等,不得违抗!” 这本不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永安门也从未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刻。要说起兵造反清君侧,本该是刀兵相见,眼下却是宁静如死寂。 “太奶奶你说”芈冉没的话没有说话,芈太姬将掌心结印。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在自己胸口,那里顿时被穿了个大洞,血流成河! 众人尖叫,芈冉慌张得不能自已,刘伊更是呆然,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冲过去抱住芈太姬,大喊快来御医快来御医!可一切却都只是徒劳而已。 芈太姬喘着粗气,她将芈冉的脸捧在手里,挂着血的嘴角慢慢笑了,“冉啊,从今往后就要看你了奶奶的话要记住。奶奶的死也要明白。为了芈家,为了白龙明白吗?” 芈冉泣不成声,他拼命摇头,“太奶奶,你这是何苦啊,何苦啊!” “为了给你一片天空啊”说罢,芈太姬便再也没有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人事变动公主上位(定) 鸿昊白龙八大姓,分别为妘c己c董c彭c尹c合c斟c芈,其中妘家为大,任白龙族族长之位;黑龙八大姓,分别为风c任c伏c后c希c典c童c颛臾,其中又以风家为大,任黑龙族长之位。他们统称黑白龙族十六姓,是黑白龙中最有权势的家族。 白龙之中,妘家第一,斟家第二,合家第三,每一家都有自己所属的领地,更有自己所属的神山。 芈太姬的死,是芈家最为重大的损失。从今往后,芈家再也无法与合家抗衡了;而斟寂的没落也标志了斟家的没落,合家一跃成为鸿昊仅此与妘家的第二大白龙家族。 但这些并没有算上黑龙八大姓,不过这已是后话,只能在两篇之后细细道来。 不知不觉间,鸿昊已进入盛夏。街道上到处是挥洒着汗水的行人,几天前的政变好似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该卖烧饼的卖烧饼,该歌舞杂耍的也一样歌舞杂耍。 “斟家没落了,你听说了吗?” “左仆射被关进纣王塔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听说是敬文公主关的,这女人了不得啊!” “那淑妃呢?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吧?” 大街上你一言我一语,摊前更是热闹不堪,听得坐在一旁吃着豆腐脑的己贤直摇头。 说道这己贤,就是妘含章肚子里孩子的真正父亲。原本他该在前线应战,可圣上有令,说是过了立秋就的赶紧回京。前方战事还没完呢,怎么就独自招呼他一人回来了?己贤实在是想不明白。 说来事情也是发展得令人摸不着头脑。 那天芈太姬当众自杀,众人无不震惊!芈元见状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而芈冉呢,眼中那团燃烧的怒火完全无法抑制,直接将冲下城门就往芈元身上砍去。幸得有刘伊用控魂术控住了,否则芈家自相残杀的事儿保准传遍整座永安! 为求自保,芈元自行负荆请罪,希望能够得到妘和的原谅。妘和哪儿来那么多的善良心思,可在他眼里,芈元是个有用的人才,是的,一个可以制衡芈家的人才,所以他自然不会动他,只是将他交给已经担任了族长的芈冉,放他处置。而斟寂呢,撤了左仆射的职是不容置疑的。妘和更是下了命令,要将他在纣王塔中关一辈子。 那么斟寂的女儿斟狐儿呢?龙兰早已脱离了斟狐儿的真身,而眼下的斟狐儿就跪倒在含朱院里,左边一妘和,右边一妘含章,两人都不无微笑地看着她。 斟狐儿毕竟也算是烈女,如此场景,如此结果,她虽是知道下场,也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流。就这点来说,刘伊还是心有佩服。可做事不能手软,既然斟家叛变,斟狐儿又外通敌人,向陛下下毒酒,这等罪过,想来不知是要怎么死了。刘伊看向妘和,见他面无表情,也是心中无底。 斟狐儿毕竟是妘和的妃子,曾经还为他流过产,刘伊拿不准妘和的脾性。三人相对无声,妘和仿佛是在等斟狐儿自己说话,而刘伊更是无从为此人辩驳。 “圣上”顽劣的斟狐儿,声音终于是略微发抖了,她爬到妘和脚下,两眼含泪,额上一点梅花都被汗水渗透了去,“狐儿狐儿真不是故意的,都是父亲,都是父亲让做的!” 妘和低头靠近他,“你可知,你的父亲就要处以散刑的吗?” 斟狐儿面无血色,她更是大胆地抓着妘和的衣角哭泣道,“那不关狐儿的事啊,狐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狐儿只是希望圣上能像以前一样疼我,爱我!” 刘伊一声叹气,斟狐儿啊斟狐儿,妘和的话还不够明白吗?他这么说的目的,不就是期望斟狐儿至少能为自己的父亲斟寂说两句话?这女人,真是愚笨不堪,自私自利。 妘和用手不停揉着太阳穴,看似对于这样回答很是不满。 “斟狐儿,你是希望朕也将你送去神迹,与你父亲一样的下场吗?” 此话一出,斟狐儿更是吓得没了魂儿。妘和踹开她的手脚,而她却还是本能地上了他的衣服,“圣上,圣上!狐儿知错了,狐儿知道以前太过嚣张,以后不会了,求皇上不要让狐儿离开皇上身边,求您了!” 妘和皱眉看向一旁的刘伊,对于斟狐儿这样的死缠烂打,他反倒不愿意下重手了。 “淑妃,你好歹也是淑妃,之前做过的事,为何现在又要反悔了呢?”刘伊走到斟狐儿面前,踢开她抓住妘和衣角的手,“本宫曾经问过你,是否有给圣上下过毒酒,那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说着她凑近斟狐儿,两眼直直盯住她,“你说没有,只是闹着玩儿而已。” “公主”斟狐儿一边哭一边摇头,“公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刘伊也不理她,她只看向妘和,问他如何处置,“斟寂已经处置妥当,你看这斟狐儿要如何安排?毕竟这是后宫的事儿,我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公主殿下也不好随意插手。” 没想妘和摆摆手,甚是厌烦,“就你来处理吧。” 刘伊呆滞了一会儿,妘和这是何意,这可是后宫的事儿啊! “就你来处理斟狐儿的事儿。”妘和又重复了一便,并在此补充道,“从今往后,后宫就你来打理了。要再出现这等事,朕可就直接找你了。” “哥哥!”刘伊呆愣着,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可这是后——” “朕没时间管这些个女人的事儿,你又是朕妹妹,不交于你,朕还能交于谁?”妘和皱眉。 听见妘和如此说,加之斟狐儿还在,刘伊更是难开口。她让人将斟狐儿托了去别处,之后再做处理。可妘和后宫的事儿,她倒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哥哥,后宫该有皇后打理。您长年不立后,国府上下人心惶惶。现在又说让我这个做妹妹的打理,别人会怎么想?更何况我还是有郎君之人!” 妘和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你那郎君可以当空气,有名无实。” 刘伊生气跺脚,“那也有名分!我要反倒是老是待在宫中,算个什么意思?被人说了难听个话怎个办法?” “那好,你不要这权,朕给别人。”妘和也不含糊,自顾自耍起了剑阁上的利剑。 这回刘伊可是着急了,忙问道,“你要给谁,是要立后吗?” “除了斟狐儿,其他都可以。” 刘伊一想,妘和除去斟狐儿还有两位贵妃,一位是己贤的姐姐己子,一位是董玄的妹妹董琰。此两人虽是性格不像,但大体端庄,要说做皇后之位也是可以。刘伊不禁直直望向妘和,难道妘和真打算让这两人其中的一人作皇后? “不用猜了,朕不会立后。”妘和看出了刘伊的心思,将手中把玩的剑送回剑阁之上,“朕只是不想再有此类事情发生,需要有人代朕管着。”说完他看向刘伊,“但很少有人能得信任。” 刘伊的眼中微微发光,她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妘和谁都不相信,但经过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他至少相信了她。如此情况,刘伊还能如何回答?她避不开妘和的眼睛,更逃不了这突如其来却又合情合理的责任。 “如果我担了这责任,地书令府还要回去吗?宫中与它之间的距离有多长,圣上又不是不知。” “你可以回去,当然要回去,就算天海从不回去你也得回去。”妘和耸肩,这话听着伤人,可他顾不得那么多,毕竟刘伊是他妹妹,无所顾忌。 半晌,刘伊并没有回答妘和的话,她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妘和的这个决定意味着某些事的改变。 “哥哥,你知道吗?如果你如此决定,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会开始渐渐入手宫中事物了,这样好吗?” “一个后宫而已,何足挂齿?”妘和也是百无聊赖,将手中的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那既然如此,哥哥可否听妹妹一句话?” “说。” 刘伊欠了欠身子,再来到妘和身边坐下,靠近他,“既然后宫归我管。我想为哥哥再找个女人,哥哥可否愿意?” 妘和将书轻轻丢在刘伊怀里,发丝散做一团。他喊来宫女为其梳头,宫女一不小心掐着了,妘和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这就是你要的?”妘和问刘伊,“朕不缺给我梳头打理的女人。” “你知道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你那意思朕明白,可朕没心思!”妘和踱来踱去,气势汹汹,“含章,朕将后宫交给你,不是要你为朕寻花问柳。是要你盯住某些人,不得随意乱来!斟狐儿的事朕很是生气,她还是斟家的人呢!要是之后再来一个其他八大姓,朕倒想问问,朕还能活几次?” 说着妘和坐到刘伊面前,语重心长,“妘家在国府的人太少了,所依仗的人也太少了。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此次的芈家之事会发展到这等地步?” “我们不是已经有合茂了吗,还有董玄,他们不都倾向我们吗?” “国府有多少人,这几个加起来又有多少人?你觉得够吗?”妘和训斥。 刘伊的眉心都拧到了一块儿,妘和说得没错,这些人实在是太少了。若再遇到大事,根本撑不住局面。 “好。”她起身看向窗外,“后宫我来管。斟狐儿我来处理,但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是要纳妃。不为别的,只为平衡国府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后宫之主匪夷所思(定) “按族例,斟狐儿属白龙八大姓,又是淑妃,理应由太府族务院受理此案件。”龙兰粉衣飘飘,立于刘伊身边。眼下她们正在芳菲院中商讨到底该如何处置这场叛变之后的事。 “族务院归太府管,太府宰都被抓了,这事儿怎能再轮到太府?”刘伊皱眉,“现在太府宰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们也不能等到人到位了再处理。万一再来个斟家逼宫,那我们又要如何自处?” 龙兰眼神涣散,她抬一抬眉毛,似是对刘伊的话并不认同,“斟狐儿完了,斟家就是在朝中再有势力,有芈家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再如何。他们有芈太姬这样的老臣吗?显然没有。既然没有,他们又拿何逼宫?” 刘伊看向龙兰,不说话。 “斟狐儿现在在哪里?不会把她送去大理寺了吧?” “主上说笑了,大理寺可不会处理白龙族务。兰儿将她送去纣王塔一层了,那里足够她享受了呢。”龙兰笑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 看着龙兰,不知为何,刘伊想起了一人。此人与她相识十多年,早先日子却因自己的缘故被她赶了出去,现在恐怕已被圣上交给芈冉,准备带回芈家村了。刘伊望向龙兰,那条柳叶眉似是熟悉,眼下她先要处理了斟狐儿的事情不说,还的确也缺个可靠的丫鬟。 思前想后,刘伊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是她支吾,怕此话一出,龙兰首先反对。 所以她也直说,只是试探,“兰,玲儿走后我身边确实缺少个人,你看找谁比较合适?” 龙兰眨眨眼睛,轻声猜测,“公主莫不是想让斟狐儿做您的侍女吧?” “她会同意?”刘伊自嘲起来,“她要同意,我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可圣上会介意的,毕竟现在后宫之主是您了。斟狐儿要真在您身边,那后宫之中谁还看得过眼?” “当然不能是现在的斟狐儿。”刘伊提点龙兰,“我要的是从大明山回来的斟狐儿。” “公主!这!”龙兰被这提案惊呆了,那不等于说要斟狐儿先死一次吗?可依照之前芈兰和风子卿的后果,死去重生的斟狐儿还会是斟狐儿吗?那可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龙兰忧心忡忡,来回走动,“公主,您这不就是要杀” “按鸿昊法例,她本就该死。只是死法众说纷纭,得找个国府满意的方法。”刘伊起身走向窗边,她眺望远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圣上将此事丢给我兴许是要考验我吧,又兴许只是不想惹得人非议罢了。现在叛变的事还没有告一段落,斟寂尹亭如何处置还需他拿捏,我这里一个小小的斟狐儿大概也不会引起多大注意了。” “所以公主认为,如果将斟狐儿丢入大明山中,还是一条可选之道?”龙兰很是担心,跟在刘伊身后,“可我们不能确定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万一被完全吸收了,什么也没了,要如何交代?” “交代,那还不简单?当然是投入大明山,死无葬身之地了。”刘伊说着话,一点儿也不带任何感情。她挑一挑眉继续说道,“就算她真成为了我的丫鬟,那也是无人会知道的事,难道你还想通知所有国府吗?” 龙兰心有余悸,立马半膝求饶,“兰儿知错。” 刘伊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她歪着脑袋看向龙兰问道,“以我现在之功力,还能维持你多长时间?” “不出意外,三天总有。” 刘伊点点头,“大明山凶险,你走流界安全。斟狐儿的事就交给你了,她是死是活,是能成其他的什么,回来都告诉我。至于国府那帮子老人,还有斟寂身边的旧臣,我会与哥哥商量处理的。” 龙兰欠欠身子,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芳菲院里又只剩下刘伊一人,长年不回,这里的侍女早就被她赶了出去。殿外依稀能听见些嘈杂人声,再往长乐宫望,国府想必已经在处理芈元叛变一事了。刘伊寻思着有些事不能拖延,赶紧向吏部走去。斟狐儿一死,后宫至少多了个位置,既然妘和已将权利放给了她,那她就得好好从目录中寻找一番。翻过簿子之后她还得去后宫一趟,走访一下各位娘娘们。 刘伊认定,未来的淑妃决不能如斟狐儿一般,更最好别再是八大姓中人。权衡八大姓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选妃更是如此。妘和的妃子,出生不能太好也不能太糟,不能喜欢小聪明又不能愚笨无知。要不,国府中的厉害关系分得清,要不就干脆对此一无所知。思来想去,刘伊还是拿不定主意。 她刚到吏部,吏部正为清理斟家芈家尹家之事忙得不可开交,一见公主前来,赶忙下跪。刘伊让吏部侍郎拿名册来看,翻了几页,都是些大将军的名字。再看页面,才知道这本记录在案的人都是些武人。 武人,刘伊想到了些什么。 刘伊记得,己贵妃的弟弟是己贤,天鹰中的大将军,妘和的得力干将;董贤妃的哥哥是董玄,尚书右仆射,也是妘和的心腹忠臣。合茂家似乎没有人与妘家攀亲,细细数来,他们家的女孩儿要不岁数过大,要不不到年岁,也难怪不合适了。再看芈家,斟家,尹家,彭家,数遍白龙八大姓,该全衡的也都要权衡,该有罪的又都治罪,八大家族可真没人了。 可还有一人,与斟家关系不浅,但在此次政变中却置身事外,那就是鸯离合。 鸯离合本就是武人,与己贤一样,能力超群,天鹰中的佼佼者。他虽是白龙,却非是显赫的八大姓出身,最多只占了点斟家的边儿而已。 刘伊琢磨着,如果是鸯离合家里的人,或许再合适不过。 “鸯离合将军,他可有姊妹?”刘伊翻看着手中的簿子边问身边的一个小郎官。 “殿下是说鸯将军吗?小的不清楚了,听说他自己是独子,但似乎有个表妹。” “哦?”刘伊很是关心,“长得如何,品行如何,又住在何处?” 小官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殿下问这是” 刘伊眼睛一瞪,小官人立马闭嘴直说,“小的只听说,她从小似乎与鸯将军不和,总认为将军太过残忍,不该过分杀戮,很早就随母亲搬去西洹了。” “西洹?”刘伊愣住了,那不是原先西帝风曦管辖的地方吗,她一白龙,搬去那里做什么? “公主有所不知,彭家祖业原先也在靠近西边的越州,恐怕是母女俩想有个照应吧,就去那里了。” 有个照应?有个照却为何不直接去了越州,反而要去西洹?刘伊不相信这个理由。 先把此人考虑在内,刘伊准备再寻几个后备人选。妘家现在虽是白龙族首领,但此叛变之事一发,斟家,尹家的人都甚为疏远,当务之急先要稳住白龙族内部才行。刘伊的簿子翻到芈家那一页,她停住了。 芈家有人吗?有,刘伊当然会这么回答。可那是谁相大家都清楚。刘伊的眉拧得像麻花一样,簿子上,芈冉之下的一行小字写着那个人的名字:芈玲。从家事来说,芈玲坐得起后宫了,可她毕竟是刘伊原先的贴身丫鬟,这等身份,怕是被朝中人笑话。 不,芈玲不行。刘伊合上簿子,来回走两步,却又拿起它翻开查看。她向小官人要了支笔,最后还是在芈玲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刘伊的脑袋好疼,疼得直想回家忘了这一切,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并且保证不会再做更改了。是的,她确定了。 眼下,八大姓中还剩一彭家。彭家靠生意起家,也算是所有八大姓中最为低贱的家族。从古至今,他们就几乎从未有过家族内之人参与过朝政,更不要说入住后宫了。 可现在不同往日,刘伊到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时机。比起其他家族,彭家更实在,更没有花花肠子。如果彭家能够进入后宫,那对于现在宫中几大家族的权利制衡来说,情况可谓相当喜人。但刘伊对彭家不了解,她只记得之前风子卿在世时,曾经帮助天海搞过一越海神迹的项目,而彭家也参与其中。当然,是以反面的方式参与了其中。 当时的结果是白龙输了,所以彭家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件事的替罪羊,从此销声匿迹,只管坐起了自己的小生意。刘伊眼珠子一转,将簿子还给那名官人,自顾自离开了去。她有办法了,也想到了什么。 现在候选的三人她已有定数,既然如此,先去探探妘和哥哥和几位娘娘的口风,再来定一定这其中的人选,说不定正合适。 走在去向万融宫的路上,刘伊时不时叹气。她还在等待着龙兰的消息,而自己却成了这后宫之中,妘和哥哥的媒婆,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刘伊拿不定主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一旦有朝一日她拥有了后宫的权利,那么其他的权利便也可以一点点地随之而来了。 既然如此,苦一点,累一点,又有何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后宫之中含章做主(定) 刘伊径直前往含朱院,妘和正与董玄合茂等人商量如何处理叛变的尹亭芈元众等人。感知刘伊的气息就在门外,妘和像两人做了个手势。刘伊一进门,合茂和董玄等人就自觉退了去,妘和也是等于一边,想听听公主到底要说些什么。要知道,不久前他才把后宫交给这个女人,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倒是又回来了。 “圣上万福。”刘伊欠身,随后又跪于妘和对面的席间,开口说道,“芈元斟寂叛变一事,圣上可都处理完了?” 妘和微微抬眼一笑,“怎么,你很关心吗?” “那到也不是,只是想着这几人是否再无出头之日了。”此时的妘和已让下人上了上好的茶水,刘伊席间一案,那上面的茶水清晰见底,“后宫之事也是国府之事,之前含章说过,要给哥哥找几个女人,那也都是为了这些事儿考量。毕竟我们一下干了斟家尹家,八大姓都人心惶惶呢!” 妘和两眼笑盈盈,似是心中早有定数,“本次黑龙族也参与其中,你知道吗?” 刘伊心中一紧,坐了下来,“知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哈哈,在别人眼里他是天才,在你眼里他就起不了大作用了;在别人眼里他是凡人,在你眼里有时候他又是天才了。你可变得真快~” “请哥哥别挖苦含章。”刘伊皱眉,“含章只是来与你讨论这次谋反之后的事,牵扯那么多,说那么多风凉话,算个什么?”刘伊嘟着嘴,转身背对妘和不理他。 妘和倒是有哥哥的样子,将她揽了过来,揽在怀里,又将脸凑于她一边,“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说,你想给哥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刘伊将自己的所思所虑,以及对国府上下各派系姓氏的势力都分析了一番,将之前她想过的三人推给了妘和。一人是鸯离合的表妹朱启凡,一人是原彭家彭兰的妹妹彭商西,再有一人则是刘伊原先的贴身丫鬟芈玲。 “我想着这后宫现在的两位主都是八大姓之一,鸯家虽是白龙但却与八大姓无关,纳了他表妹朱启凡有利于笼络白龙族其他人。至于彭家,彭家一直是八大姓中最受冷落的,历来都靠自家经商为生,相比之下倒很有实干之风,听说这个彭商西经商的头脑不输于家主,纳她也更是提醒那帮心还在别处的八大姓,好事。” 刘伊顿了顿,接下来的一人,她总想着,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妘和并不催她,只将垂发稍稍撸于一边,静静等待她所说的最后一人。 “还有一人,妹妹也是觉得合适。”刘伊眨眨眼睛,心有忐忑,“只是她原先是妹妹身边一贴身侍女,不知哥哥介意吗?” 妘和笑着抬起头来,“你说的是芈玲吧,朕听说你很早就把她赶出地书令府了?” “那是妹妹迫不得已!”刘伊委屈地坐到妘和身边,“当时我要对付的芈太姬,是她的太奶奶;当晚来的又是芈冉,更是她的哥哥,我不敢走她,难道要她目睹这一切吗?”刘伊的鼻子发酸,眼中含着泪水,“芈兰芈玲从小随我一起长大,现在一个死了,我又何尝不想好好地带着她们?可芈家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还把她们放在身边?” “那你认为,芈玲就合适放在朕的身边?”妘和反问。 刘伊一转头,睁大了眼睛。妘家与芈家现如今是到了这等地步,芈太姬死了,芈元也要死在妘和手上,这样的人放在公主身边不安全,不行,难道放在妘和身边就安全可行? 从此看来的确不合适,但刘伊另有想法。 “哥哥,我们不是要与芈家恩断义绝,芈元芈太姬是与我们是死敌,可芈冉是我们这边的,至少他不排斥我们,更不想要与我们为敌。如果您能再纳了芈玲以表与其和好的态度,几年后,芈家难保不会是下一个合家,董家!” 妘和优雅的大手附上刘伊脸庞,甚是宠溺地拍了又拍。眼中的温存更是如他一头瀑布般的黑发一样,柔和光亮。 “难得你能想到这一层。”他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后,感叹道,“你说我们这样的皇家有何可羡,做事c考虑都得看得利益,权势。情感呢,执念呢?全都只能随风去而已。唉,风曦啊风曦他就是” 刘伊知道,哥哥口中的风曦便是白龙族首领,已经被他赶出永安的西帝。此刻他感叹风曦,想必是触景生情,又是一番可惜。 “这三人,你先去后宫中走一走,多与两位贵妃接触接触,看他们作何感想。之后再对另外三人做一番调查吧。”妘和受托下巴又思量一会儿,“你现在身边也没个侍女侍卫,朕最近刚把己贤调回来了,若要出宫就让他陪你去吧。” “哥哥!”这可把刘伊吓坏了,要知道她与这己贤可是有那一层关系的。虽说自从她醒来后两人还未见过面,可真要见面了难免尴尬。她想让哥哥换个人,就算是合茂也好啊。可妘和一个眼神就把刘伊给怼了回去,意思很明显:自己做的事儿就得认,再说了,你是公主,天海又不能做个正常的郎君,给你身边放个男人还不好? 刘伊别扭得紧,这话她一点儿也不爱听。她很想告诉哥哥,她的身边不需要其他男人,只要那一个就可。可她又知道这话不能说,毕竟他们两个男人,道不同。 斟狐儿所住的合欢殿就在万融宫西边,此时的红楼早已人去楼空,再也传不出莺歌燕舞之声。既然身为后宫之主,刘伊自然要遵照哥哥的意思去看望一下两位嫔妃,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个不情之请。 “哥哥,含章有一不情之请。”刘伊说得郑重,“待这人都到位后,哥哥能否容许含章办一件事。” “说吧。” “含章想去找一次羽翼寰。想亲自劝他离开风曦。” 含朱后院中龙池内的水声变得清脆响亮,热风带来的蝉鸣也突然停止了。妘和抬头与刘伊四目相对,殿上寂静无声。 妘和挑一挑眉,再不看刘伊。他摆摆手,似是让她离去,“你要去就去吧。”他说。 刘伊着急了,“哥哥放心,就算我不能说服博昱,我也一定会回到哥哥身边!” 妘和不说话,只点点头,面无表情,再也不做任何说法。 刘伊一人走在前往后宫的回廊之中,含朱院中与妘和的那一番话让她的心掉了一半。她知道不能在哥哥面前提起这个男人的名字,可她就是想要试一试,她曾经说过,如果某一天两人终要为敌,她一定全力阻止! 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两脚正走过合欢殿,殿前却见一黄衣束发女子抬头朝合欢殿仰望。瘦弱的身材,清白的脸庞,一双杏眼却又带着不知名的悲伤。发饰也是再简单不过,没有过多华丽的色彩。 刘伊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正是己贤的姐姐己贵妃。 “己子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妘含章从小就与己子相熟,所以平日里也都称她姐姐。要按妘含章的意愿,她自然是希望己子姐姐做得皇后的,可她心里又清楚,己子姐姐多愁善感又对人甚是怜悯,做不得这个位置。 “原来是公主殿下。”己贵妃欠了欠身子,身段柔和着,“我只是来看看这合欢殿罢了。想来原先也是歌舞升平,一番欢闹景象,现在却”看那凋零的树花,败落的庭院,己子不免哀愁。 “那是斟狐儿罪有应得,敢给哥哥下毒,谁敢说让她再活着。”刘伊没得己子那般对任何事都怜悯一番的性情,这世间总有公道在,既然做错了事就该有报应。 “嗯,这的确是狐儿罪有应得,她真不该如此对待皇上。”己子又抬眼看向合欢殿中风吹荡起的角铃,“可是女人呐,也是可怜。她也曾那么希望皇上能够宠幸她,做过了也只能如此了。” “己子姐姐。”刘伊有些不耐烦,己子的这点性格是她最不喜欢的,“你何必怜悯一曾经想方设法欺负你的人?我知道要想在这后宫生存不容易,可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我哥哥不是个瞎眼皇帝,分不清是非好坏。”说着刘伊不免将胸一挺,似是自信,“更何况哥哥已将后宫掌理之权交于我,再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玩儿什么花样,那可就要自己先掂量掂量了。” “什么,皇上将这权给了殿下您?”己子甚是惊讶,她可从未想过一公主竟然会成为后宫之主的。 “没错,今次我前来就是要先来看望两位姐姐,看看你们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之后也好多多走动走动。”刘伊笑了,“姐姐不带我去您的丽德殿坐一坐?合欢殿已经不是以前的合欢殿了,在这儿又有何意?” 不知是因为这消息太突然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己子的笑容倒是有些僵硬。她赶忙侧过身子为公主让开一条路,很是恭敬地说道,“这是自然,只要公主殿下愿意,随时都可到臣妾的丽德殿走走,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二妃斗宠只为新人(定) 丽德殿距离合欢殿不远,但却比合欢殿朴素了许多。空间虽是大了,但摆设都是些陈年旧物。 “己子姐姐也不添点东西,那么多年了。你可是贵妃。”刘伊一路走去,也是念叨着这位姐姐的朴素。 “有的用就行了,再多了也就我一人用,要那么多作甚?”己子在后院一院廊的石桌旁坐下,找个小丫鬟给刘伊沏了一壶茶,这才安顿下来。 “公主殿下今日前来是所谓何事?之前听说宫中出了大事,我在这后宫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道得不多。” “事情倒是挺大,但你放心,与你弟弟己贤毫无干系。” “公主这话说的,好像己子只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危一样。” 刘伊笑笑,不做回应。她招呼一丫鬟过来,让她去一趟含象殿,董贤妃的府上,把她请到这里来。己子不解,也不知刘伊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今日我是有事前来,主要也是想找你和贤妃商量些事儿。”刘伊抿一口茶,甚是惬意,“我呢,也是刚从哥哥那儿得到的差事,说是后宫的事都交给我了。但毕竟我嫁为人妇,住在这里的还是你们。” 又是这件事,己子不停搓着手,轻轻叹气。 “怎么,己子姐姐是不开心了吧,竟然由我一个公主来管后宫,也是让你和董妃心中落了个空。” “不不,公主殿下会错意了,己子并无此意。” 刘伊很快打断了己子,“这事儿就不用再说了,也怪哥哥一直不愿立后。当然这有很多考虑,不过既然是我主后宫,己子姐姐自然是不会吃亏了。” 己子嗤嗤笑着点头。 不多会儿董贤妃就带着一青衣丫鬟赶了来,远远见着院子里有两人正坐着攀谈,她也是不急不慢。 董贤妃董琰与己子不同,对于斟狐儿的死自然是没有怜悯之心,可她似乎知道一点当日刘伊与斟狐儿之间的事,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臣妾给公主殿下请安,祝贵妃娘娘安康。”她虽是半蹲了身子,上身却依然挺拔有劲,目似明珠。论长相,她比不过斟狐儿,但论气质与才气,却是无人能出其右。 刘伊让人招呼她坐下,三人一人一盏茶,外加了些上好的桂花酥,也算说开了。 “两位姐姐也都知道最近斟妃的事了,要是之前有了些惊扰,本宫在此代为赔罪。”刘伊说得客客气气,两眼却是始终盯着两位。 己子倒是自我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是此等事公主操办最是放心。但董琰却是看向别处,只微微点头而已。 “董妃是有什么想法吗?”刘伊一眼就看出了异样,不咸不淡地问道。 董琰笑着,却是无所谓地摇头,“斟妃平日里嚣张,有这等下场也是应该的,算是老天的惩罚。” “可我怎么觉得你似有不满?” “臣妾怎敢有不满,可斟狐儿毕竟是淑妃,当日里公主说查就查,又是逼攻又是施法,对于一没有修为的女人怎能说是公平?”这一席话,让刘伊的脸色很是不好。她倒不在意董琰反对她,她在意的是,当日里她对斟狐儿所做的事,董琰是怎么知道的? “你似乎知道得挺多。都是谁告诉你的?”刘伊皱起了眉,手中的指甲也嵌入了很深。 “合欢殿都有丫鬟经过,是公主当时自己专注了,没注意罢了。”董贤妃不看刘伊,只直直看向前方,怨气弥漫。 刘伊不说话,她只抿一口茶,慢悠悠的。而己子却一直向着董贤妃摇头,要她千万别再说下去了。 “董妃是在为斟狐儿感到可怜吧?” 不想董琰立马转了过来,反驳道,“不是臣妾可怜她,而是臣妾认为,既然她有错就该用光明之法。更何况我们作为女人的将心比心,谁不愿意受到皇上恩宠?可皇上呢?”说到此处,董琰的眼里似是有了千万的委屈,“皇上何曾真心心疼过我们这些后宫之中的女人,何曾真心想过我们?斟狐儿今日由此一举,也是被逼无奈——” 啪——刘伊捏碎了那只瓷杯。她原本弯月般的眉毛衡了起来,很是不快。 董琰的几句话,让她不禁也是把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我知道后宫之中谁都活得不容易,但这能成为她下毒的借口吗?”她也是心中一阵愤怒,直把真话说出了口,“说要皇上垂爱,你们可曾自己争取过?想来斟狐儿在这点儿上都比你们做的好吧?本宫也实话实说,不要在这宫里谈什么爱情。你们以为自己能进后宫是因为什么?因为美貌,因为才华,还是因为你们的家事和地位?” 刘伊一句话,说得己子和董琰面色铁青,是低着头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刘伊自觉兴许是意气用事了,也略微收敛了点情绪,“你们都是与皇上最亲近的女人,不会不知道他的脾性。有时候,他给不了的,就不要奢望了。” 半晌,一番话竟说得董琰泪眼汪汪。刘伊走过去,亲自掏出手绢递给她,更是心有怜悯,“别再哭了。以后我虽是这后宫之主,但也不会常在,有事了就赶紧来找我。哥哥那里,我还能说上几句话。” “公主殿下今日是来安慰我与己子姐姐的吗,还是代皇上来看看我们,顺便告知我们,以后都跟着您?”董琰就是这张嘴不饶人,说得刘伊听着就尴尬。 “不只是。我还是来告诉你们,斟沁儿的位置不能空着,会有人进来。”说着她看向两人,发现己子和董琰明显立直了身子警惕起来,要知道,他们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身孕呢,“但这人是谁还未定,先来告知也是要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董琰看向刘伊的眼神充满了试探,刘伊一点儿便明白了。她安慰道,“不会是斟狐儿那样的了。但如果不是那样,你们又还是不能处的好,本宫可就要来问候问候你们了。” 说罢,刘伊也不管这话是不是把己子和董琰吓着了,径直走向池边,拿着果脯喂鱼去了。边喂还边不忘加上一句,“有我这个后宫之主该呀,你们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我可不会与你们争宠就是了。” 己子与董琰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在背后看着公主,不吭一声。 看着水中那些争着吃食的鱼儿,刘伊又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那番话何止是说给两位娘娘听,它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她爱的人,想争的人不是皇上罢了。可即便如此,她和那人之间又参杂了多少利益c道义的纠葛啊?刘伊苦笑,这纠葛恐怕连自己都说不清。 今夜的芳菲院依然人头攒动,刘伊没有回冷清的地书令府,而是就着这段宫里发生的事儿直接在芳菲院,原先自己的寝宫住下了。她一直站在院中,望向西北的大明山方向。距离龙兰带着斟狐儿身子去那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刘伊担心,可她不能以传念了解龙兰的动静。 “你在等谁?”身后传来妘和温存的声音,带着怀疑。 刘伊惊讶,自己竟然没能更早发现妘和的气息接近。她猜想这句话一定是在试探她,他以为她在等待那个‘某个人’。 “等我自己。”刘伊很是坦然。 “你自己?” “是的。哥哥还记得当时将斟狐儿带去你那里的那名女子吗?”刘伊看向大明山,那里也与宫中一样,夜深人静,一片暗淡。 妘和转念一想,这才反应过来当时自己前来找她的斟狐儿。他还记得那时的她自称龙兰,说是刘伊的胎光之魂。他走进刘伊,也是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大明山。 “你是指那名胎光。” “她有名字,叫龙兰。”刘伊噘着嘴认真向妘和解释道。 妘和一时不忍笑出了声,“好好,龙兰。那么她现在是去大明山了?” 刘伊点点头,脸色却是暗淡,“我让她把斟狐儿带去了。” 妘和很是好奇,“你要她带斟狐儿去做什么?” 只见刘伊只淡淡瞥向妘和一眼,也顾不得哥哥是否会生气便将想法都告知了他。她昂起头,眼中带着无比的高傲。 “我让她带斟狐儿转世去了,正如当时的风子卿与芈兰一样。” 芳菲院的夜晚,连刘伊与妘和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他们好似完全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妘和从未想过这话会从刘伊口中说出,而刘伊也从未想过要以这种方式将事情告诉妘和。如果可以,待到龙兰从大明山回来,她倒是准备说来着。这是不是也说明刘伊似有心虚呢? 妘和皱眉,不知觉地退后两三步。再看向刘伊,眼中竟多了些温柔,这真是不可思议。他来到刘伊背后,似是知道她的忧伤,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垂重的长发贴于她白皙的脸颊。 “朕不是说过,杀了就好吗?” 刘伊身体一颤,轻声说道,“去大明山化了去不也是死,哥哥又没有规定我该用何种方法。” “哦,所以你是想让她重新转而为别的什么,放在身边?”妘和的声音更是清晰了,却又像晚风中的蒲公英一般,挠着刘伊的耳朵。 刘伊深吸一口气,妘和已经发现了她的目的。 但她怔怔看向妘和,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少个侍女,如果她化魂之后还能有人形,就做我的侍女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妘和笑得优雅,他撩开遮挡住刘伊侧脸的长发,将她那张略带不安的脸看在眼里。 言语间,他再次对刘伊做了一名兄长该有的提醒,“含章,以后关键时,可千万不能妇人之仁。记住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化魂为新贵妃为侍(定) 妘和离去,刘伊坐于亭中,却是心有余悸。妘和是不会放过任何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的,就算如斟狐儿这般曾经还同床共枕的人,他如今却也是一点儿同情都给不留。 夜色已深,刘伊毫无睡意。她的脑中转着很多事,龙兰的事,斟狐儿的事儿,芈玲的事,还有羽翼寰的事。现在的她比初来鸿昊时要熟悉许多,更是多了些权利少了些束缚。可这权利要怎么用呢,刘伊摊开手,她还记得她当初给妘含章的承诺,她终是希望有情人总成眷属的。 “主上。”刘伊脑中响起了龙兰的声音,“斟狐儿化成了,小女这就将她带来。” “这么快,这才过了多久?”刘伊不敢相信。 “兰也是惊讶,想来最近这大明山胃口大了吧,没了黑龙族的滋养,众生都如狼似虎的一个劲儿的赤魂儿呢。” 刘伊似有疑惑,她想起当初离开大明山时风子卿说过的那句话,大明山有异动,难道今次这个也算是其中之一?她的头又开始疼了,事情越来越多。她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变成什么了,人,还是动物,还是别的什么?”据刘伊所知,并非所有龙族转化后都会保有人形,就像芈兰和风子卿,不就化成玄兽了吗? “是人!”龙兰的提高了声调,听上去颇为开心,“好消息呢,主上?” 刘伊欣慰地点点头,她有千言万语想要问的,但终归还是等着他们两人回来再看吧。 这里距离通往大明山的影门不远,龙兰又是刘伊的胎光,脚程自然是快的。只可惜斟狐儿还刚化出新型来,有点跟不上。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总算来到了芳菲院。刘伊靠在红木榻上,她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 龙兰推着一旁躲在她身后的斟狐儿,小声召唤着,“快去啊,去见过长公主殿下。” 刘伊将身上的褥子掩上了一点儿,睁开眼。昏暗的芳菲院内殿之中,一个扎着两小包子头的小丫头跪在刘伊的卧榻之前,她的眼神滴溜溜地转,手也是左右乱摸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噗~”刘伊笑出了声,“还真是斟狐儿,性格没变啊。” 龙兰娇嗔地怪道,“唉,主上就别嫌弃了,当时她被玄兽吃了后就差点儿没能化出来。只是那玄兽一看我是您的胎光,我又出手控住了它,这才有现在斟狐儿。” “我哪儿有说嫌弃了?”刘伊招呼小丫头近到身边来,“过来,让我瞅瞅。” 那小丫头也是睁着两只漆黑的大眼睛不明不白的地就往刘伊身边靠。刘伊抬起她下巴,看着她那脸蛋,一番感叹。眼睛还是斟狐儿的眼睛,嘴巴也是斟狐儿的嘴巴,可模样,气质都变了。丫头的眼里像是清澈的湖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两手虽然不安分,身子也是乱动乱摇的,但却都没什么恶意,只是跪着累了不舒坦了而已。 “是个可人。”刘伊点点头问那小丫头,“你可知我是谁吗?” 斟狐儿也是一点儿也不认生,盯着刘伊看了好久,“您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敬文长公主。”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一下龙兰,想确认自己说对了没有。 “没错。”刘伊也是与龙兰对望了一眼,“那你可知道自己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兰姐姐说,我是来服侍您的!” “哦~”刘伊微微笑着,“那你觉得自己身为公主身边的侍女,都该做些什么?” 这回丫头可傻了,刚幻化出来的人就是一张白纸,没有经历没有过往,什么礼数想法,都是一丁点儿的没有,更不能知道这公主的侍女是做什么的了。她瞪着两只大眼睛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知道,殿下您说呢?” 好嘛,果然是一张白纸,也是敢直接问刘伊,但刘伊并不讨厌。此时龙兰上前帮着丫头补了一句,“你这丫头,公主是你随便可以乱问的吗?以后的规矩真得好好教了。”说完她又点了点丫头的脑袋,要她好好记住,“你可记住了,你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公主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公主的衣食住行以后都得由你负责,千万别出岔子,好好地跟着公主,可明白?” 小丫头稀里糊涂地,也就点点头。 “可是主上,您还没给丫头个名字呢?”龙兰也不忘提醒刘伊。 “哦对对,我都给忘了。”刘伊抬头望见当空的皓月,那月亮宛如一船秋水,亮洁又美丽。再看那丫头,斟狐儿那绰约可人的模子依稀可见。刘伊不禁又想,如果调教的好了,或许再送到哥哥身边也是不错的。 刚有这想法她就立马打消了这念头,对,她真不该这么想,妘和是不会接受曾经接受过一次的女人的。 “就叫月狐吧。如皓月皎洁,如狐儿般灵敏。”刘伊说道。 “月狐好呀好呀,我喜欢这个名字!”小丫头拍手笑起来。 可龙兰却在一边,不说不笑很是疑惑,“主上,这名字与之前的那个有相同之处呢。主上难道还希望她像以前” “一个名字而已,不能代表什么。”刘伊转过身去,“更何况,她不会再姓斟了。这个‘斟’字,才是毁了她的罪魁祸首。”刘伊眼中目露寒光,她转身吩咐龙兰。“兰儿,我要先休息一下了,你得回来了。”她终于可以躺下略微放松一段时间,“放着你一人行动还真是挺耗体力的。” “那当然,兰儿毕竟也是主上的魂。兰显着就证明主上一直都在施法呢。” “嗯。”刘伊又指了一指那小丫头说道,“明日再帮我个忙,把她带去光禄寺调教调教。等调教好了,再送回来。” “兰明白了。”说罢,龙兰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寝殿之中。 芳菲院又一片宁静,但刘伊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睡意阑珊。她快速地起身,深色凝重又带着点愁容。眼下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而她也答应了妘和,这几天就会去处理选妃的事情。 她打算在不通知那些她看重之人的‘家属’的情况下,亲自去一趟彭商西和朱启凡所住的地方,好好观察一番。但这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机会,一个与羽翼寰见面的好机会。 经过这次谋反事件后,刘伊明确知道了一点,那就是就算她再怎么劝说羽翼寰离开永安,他依旧不会离开。刘伊想,他一定是有任务在身,而这任务自然就是借机除掉白龙族了。 刘伊想,如果自己能够劝说羽翼寰不再支持黑龙自然是最好,可以妘含章以往的记忆来看,这点甚难做到。但她还是想与他好好聊一聊,她想知道黑白龙族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底有什么无法弥补的分歧,要斗到现在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她必须做准备,在永安见羽翼寰那就是寻死,不能在此相见。可她又要以什么方式通知到他呢?夜晚安静,刘伊不免想起了含章以前曾经被羽翼寰带着去过的很多地方。她想到一个地方,那里名叫红袖院,这地方好巧不巧地正是斟狐儿姐姐斟沁儿的门楼。 既然斟狐儿会差人将情报送去给羽翼寰,那羽翼寰与这门楼的关系就颇为可疑。刘伊再仔细回想当时自己被羽翼寰救走之后去的地方,那里只是一个小岛,四周都是一汪池水。永安也有好几处池水,但只有一处池离红袖院最是近,那就是位于东南的曲江池。 曲江池c红袖院c斟沁儿c斟狐儿c还有羽翼寰,将这些全都串起来,刘伊恍然所悟。 如果她没猜错,羽翼寰在永安所待的地方正是红袖院! 刘伊愤然起立,使劲敲打着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当初妘和还亲自去找过她,这么说来妘和其实也早就知道羽翼寰就待在红袖院?这就更奇怪了,既然妘和知道,他却又为何迟迟不肯抓了他? 刘伊在殿上来回踱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 事不宜迟,刘伊跑出芳菲院,轻抬一脚飞将出去。天亮之前,她一定要在红袖院见到羽翼寰! “公主您去哪儿啊?”刘伊刚一抬脚,居然就被人给抓住了。她再回头一看,才发现那刚化了身的斟狐儿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她。 对了,她原本是要龙兰明日再送月狐去光禄寺的。刘伊盯着这小姑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这事儿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龙兰她都没有化出来。毕竟,要是妘和知道了她生更半夜的去找羽翼寰,一定大发雷霆! “你认得这宫里宫外的路吗?我要去地书令府拿些衣物。”刘伊扯谎,却是脸不红心不跳。 月狐摇摇头,很是无辜。 “那本宫今日就给你这个考验,你现在就去地书令府上将本宫房里放在褥子上的衣物拿来。” “可是公主,我不认得”一个大半夜的,让一女孩子单独出门去拿东西,何况宫中离地书令府并不近,而月狐又还是个龙族刚化出来的新人,脚程能力都没有。刘伊的这一要求听着纯粹就是为难人。 可刘伊没有办法,她得支走她,“这是我对你的考验,你拿回来了就有赏。路过宫门的时候多问一问侍卫,他们都知道地方在哪儿。他们再要是问起你是谁。”说着刘伊将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就拿这个给他们看,说是长公主府上的人。” 月狐愣愣地接过玉佩,似懂非懂,颤颤颠颠地走出了芳菲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似是故人似是故居(定) 永安是鸿昊的都城,即便是漆黑的夜晚,那精雕细琢的繁花似锦也不会褪色一分。加之中央三华神迹的熠熠生辉,更是把这一丝一毫的精致映照得细致入微。从通天宫出来,刘伊一人走在无人的朱雀大街上。现在的她功力也算上乘,自然很是方便地躲过了那些夜巡的卫士。 刘伊最喜欢永安城鼓楼的角铃,风一吹,那伶仃之声像是在唱一首歌,再一吹,又是要摇得其他铃儿玲玲作响。每到此时,妘含章的记忆总会喧嚣尘上,泛起在脑海。 刘伊只得舍了这心怡的景色,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红袖院。她的脚程快,不多时就已能远远望见红袖院那红幔飞扬的牌楼了。往昔就在眼前,刘伊依稀记得,那时候的羽翼寰温文尔雅。他牵着自己的手,像是一个大哥哥,生怕自己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走丢了。那时候的妘含章死死扣着羽翼寰的手,就连偷偷抬头望一眼他微笑的侧脸也会脸红心跳。想来,那是一个女孩最懵懂,最无法忘记的爱情记忆了吧。羽翼寰三个字,恐怕是她身为妘含章一辈子要背负的最沉重,却又是最美好的回忆了。 刘伊从不怪妘含章对羽翼寰的念念不忘,虽然这的确让她在做事时总是有所顾虑。但明白那个男人的事,就连刘伊也很难不去爱他。 刘伊可以毫不客气地告诉所有人,羽翼寰是她经过了刘伊与妘含章两生之后,遇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十四岁,这是个别人家的娃娃还胡闹的年纪,可羽翼寰却早已因为对宇宙天象的独特认知和实践而在鸿昊最高等学府梦血塔小有名气。同年,他更是因此被当时的西帝风曦看重,直接调任国子监神学院朱雀院院长。 如果说这样的人不是天才,刘伊就不知该说谁还能称天才了。 而这般的天才却又没有很多才气之人通有的怪毛病。他不像天海的师傅董牙子,喜欢一个人关在屋里几天不说话;也不像他自己的师傅梦血塔持护童蒙,带着点小孩子脾气;更不是他的结拜兄弟天海,冷嘲热讽毒舌不断。羽翼寰很温柔却不是圆滑老道,他很真诚更不是傻善良。 更难得的是,十四岁的少年到了一老臣遍地的国子监,居然还能周旋的游刃有余,可见即便是做人的功夫,他也了得! 以前的妘含章对羽翼寰并没有刘伊了解得全面,只是因为那是一个第一次见她不躲开,帮了她又爽朗开怀的男人。但刘伊不同,透过妘含章的记忆和在鸿昊的这段日子,她察觉到了羽翼寰的点点滴滴。 说起羽翼寰的名字,白龙族中竟还有人心生敬佩;说起羽翼寰的名字,也还有人替他当时实验的失败感到惋惜。而他本人呢,也总是在刘伊最危急的时候出现,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刘伊的嘴角微微上扬,想来这般可是最好的郎君了。 她轻轻吸一吸鼻子,好吧,就算自己也喜欢上了羽翼寰,妘含章也不会生气的。 红袖院明晃晃的大字就在眼前,刘伊思索着兴许从后门进入会比较好。她绕过一边的为高耸坚实的木栏,从旁一距离池水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绕到了红袖院的后方。红袖院在地上有一部分,又在湖心有一部分。刘伊瞧见街上的红袖院中各房都还有烛光,而那声音倒是一点儿也不小。 她撅噘嘴,羽翼寰该不会在这里吧?他要是也喜欢这里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可就不是她心中的那个羽翼寰了。再看远处湖心中那一点点的如烟红晕,飞楼之上似乎有长发凌然的身影。 直觉告诉刘伊,那应该就是羽翼寰,不要问为什么。 “呦,这么晚了,还有来投奔的姑娘啊?”刘伊刚想寻着四处是否有去向湖心岛的方法,就听见身边有一高亮的女声不怀好意地笑问了起来。 她赶忙转身,这才感觉眼下这名女子该是白龙族。怎么回事,难道是她最近疏忽了吗,又没有提前发现有人靠近,刘伊甚是责怪自己!她退后两步做出防御姿势,自己已经完全屏蔽了声音,这样都能发现,看来来人并不简单! “这位姑娘,这三更半夜的,您来红袖院干什么呀?投奔还是怎么了,家里有人死了还是被官府抓了?”刘伊退后,那人就走近,根本不给她拉开距离的空间。 她很是熟练,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竟然可以将自己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中,即便刘伊是白龙也看不清她的长相。没有办法,刘伊只得张开血眼,这才能认清来人。 “斟沁儿”刘伊瞪大了眼睛,说得略有迟疑,因为这张脸与她小时候在红袖院门前见过的那张脸竟没有丝毫区别! “呦,原来是那时候羽翼寰带在身边的女娃娃~”想不到对方也认出了她,只是刘伊与那时候比还是长大了不少,斟沁儿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来见羽翼寰?”斟沁儿抽着烟,吐出一个怪异的圈儿,说得毫不客气。 既然连刘伊来见谁都知道,那想必斟沁儿也知道她到底是谁了。刘伊气沉丹田,如有必要她会在最危急时刻化出龙兰。毕竟身为公主她刚杀了斟狐儿,斟沁儿是斟狐儿的姐姐,一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既然是沁儿姐姐那就好说话了,我的确是来见羽君的,就是有些事想与他说说。” “他没空呢,更何况,你们俩这身份深夜见面的也不合适吧?”突然斟沁儿愣了一会儿,忙满脸的堆笑,“哦,对于殿下您来说就无所谓了,可我们家羽翼寰还是要点名节的。” 这话除了有讽刺,还能有什么?刘伊皱眉,但她并不生气。眼看天就要亮了,她只想与羽君赶紧见一面,把自己之后要出城的消息交代完了就走。 “姐姐,我真有事儿。如果你真了解博昱,就该知道他和我心中到底还想着什么。您这样拦着又是何必呢?”刘伊再叹一气,“姐姐能告诉我羽君在何处吗?我就说一句话,说完了得赶紧离开。” 斟沁儿冷下脸来,“妘含章,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我可是知道的,是你逼死了我妹妹!我斟沁儿呢,虽然与她关系也不是那么好,但总归是姊妹。你认为一杀人凶手来求我,我会同意?!” “我就是不想再有更多人死,才来找羽君!”刘伊急得目露凶光直打转,她已经不想再与斟沁儿周旋下去了。眼下要去湖心岛有两个办法,一是她化龙飞过去,二是化龙从这曲江池里游过去。刘伊二话不说,斟沁儿还来不及反应,刘伊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任何龙族在化龙的那一刻会都自觉地释放神力,而妘和神力扩张监控的能力又异乎寻常地强。所以刘伊一定都会避免化龙,一旦化龙就有被妘和发现的危险。但要想一步游入湖心岛就非化龙不可!刘伊没有办法,转念一想,她化为一条白龙,瞬间划向湖心岛。 岛中似有兵器交错之声。正在飞楼之上与小姐喝茶的希起感到有白龙之气扑面而来,立即抓起了身边的长戟。他一个纵越从飞楼上直接落入水中,水花四溅,还在湖边玩耍的姑娘们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刘伊感到一股巨大的水流朝自己冲过来,她赶忙调转方向!可那股水流也是转得奇快,又拦住了她! 刘伊将龙角戳出水面,一使劲,直接冲出了曲江池! 众人皆惊,一条足有几十丈长的白龙竟束在曲江池中央,宛若滔天巨人! “果然是敌人来袭。”希起也从水中冲出,他化为一条黑龙,盘旋在刘伊身边,直朝她冲过去!“小白龙,拿命来!” 刘伊一个翻转,挪开身子,却将龙尾死死扣在希起身上。可希起是黑龙啊,那龙鳞比她哥哥的还硬,一打下去,倒是让刘伊疼痛不已! “哎呦!”一个不小心,刘伊从龙重新又变回了人形,那希起的龙鳞简直就是钢板,力全都反作用到自己身上了!眼看着刘伊就要从空中直落入水面,她眼前又是一阵山水变换,轮着从她眼前掠过。 再一闭眼,刘伊只觉背后有一直大手,手中温热的触感渐渐渗透进来。右肩膀也似是有了依靠,感觉像是被某种宽厚的什么给包裹着。 “羽翼寰!”只听得那飞在头顶的黑龙希起大吼一声,甚是愤怒,“你又救这女人!” 羽翼寰抱着刘伊落到湖心岛的岸边,抬头与那头愤怒的黑龙对视,“她如此晚前来肯定有事,你就别如此大动干戈了吧。惊扰了一众人等,等会儿妘和又得来了。” 说着他又将刘伊抱得紧一些,低头用手撇开挡住了她脸庞的发丝。看着刘伊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羽翼寰也是无奈了。他摇摇头,将刘伊放了下来,“公主深夜前来,又是所谓何事?要是被妘和发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羽翼寰!”刘伊的心跳得厉害,两颊红扑扑的。刚才羽翼寰那张俊美的脸与自己是那么的近,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微微的鼻息。 羽翼寰看着她,洗耳恭听。 “我我就是来告诉你,后天我就要出城了。”被羽翼寰那双明澈的双眸盯着,刘伊又像妘含章小时候那样,在羽翼寰面前吞吞吐吐起来,“我会从永安西门出去。西郊三十六里之外有一茶铺,我我会在那里歇息。” “哦。”羽翼寰先是有所疑惑,后一听后面的说辞,他立即就明白地笑开了,“公主放心,如没有其他情况,羽某会按时抵达的。” “嗯”刘伊轻声点头,声音小像是一只蚊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即便你是大海,我也愿是精卫(定) 此去西洹或越州乃秘密进行,刘伊的行装及其简单,只在外面加了一件能够御寒的大氅,听说西北不比永安,总是冷的。妘和也并没有在临走前给他过多嘱咐,有己贤陪着,他很是放心。 刘伊心中总有些忐忑,那晚去见羽翼寰,她的确化成了白龙。按哥哥的功力该是已经察觉到了,可他却什么也没说,就连这几天面也没有见着。 “公主殿下。”刘伊似是听到一熟悉的声音,她转过身。 刘伊回头,只见来人形颀伟,英气勃发。看其一身精锐铠甲,体态修长,悍勇无比。如果只看那张伟硕的脸,刘伊甚至会痴痴愣愣的好一会儿,她当然记得这张面孔,甚至连他身上的体温都依稀还在记忆之中。这边是己贤,当初她在伤心难过时与他有过有云雨之情的人。 两人不免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殿下今日是已时启程吧?”既然早就布置给了己贤任务,他自然明白时间,这等于是明知无闻而已。 “是,我这里带的人少,就几个侍从的,但我觉着足够了。” “为何不向圣上多调一点?公主的安全至关重要!”己贤皱眉。 但刘伊却摇摇头,她转向马车一边,抬头挺胸,“我也有想法,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做到几分,保护好几分。” 子贤停顿良久,这此的公主果然不一样了。 眼看车队就一辆由两批黑马来着的也不算上等的马车,车厢也是极其简陋。己贤不免沮丧,“公主这是微服出巡?” 刘伊笑笑,“是啊,不这样,还不都给那些个官员安排我好了,看不见真货,出去了也没意思。” “是啊,”己贤一头黑色束发,眉宇间虽是英气逼发,也是似有似无地笑了笑。 该启程了。他们去的方向是西洹,要从城的延平门出去。刘伊一盏马车,己贤一人骑马在外,加之几个光禄寺先调来的服侍丫鬟,一行人也算启程了。 只可惜刘伊想着某事太过专注,并未感受到远处城楼上目送她离去的妘和。他不说不笑,没有没有任何表情。 芈冉带着芈玲还要留在宫中一段时日,刘伊已与合茂说过,请他帮忙提及此事。而她现今去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西洹,鸯离合的妹妹朱启凡的所在之处。 刘伊不免仰头,闭着眼睛。她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给哥哥找女人是她的主意,可真要做起来,她为何却又觉得不安还有伤感?还有羽翼寰,想到她更是令人心痛。 似是察觉到公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伤之气,己贤示意公主掀开车内的帘子,有些担心。 “没事,我很好。”刘伊只是淡淡回答。而他们两人几乎并没有谈及以前的那个话题。 马车比龙族自己的脚程慢了些,但好歹总算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到达了西郊三十六里之外的,与羽翼寰约定的茶铺。这一路上本就没什么客人,茶铺也早已打烊。己贤看着这连大雨都无法阻挡的刘伊前往这简陋茶铺,既是疑惑又是担心。 “我们走得不远,再过十几里就有家像样的客栈了,何不到那里休息?”己贤问道。 “不了,我有些渴,正好这是我中意的茶铺。”刘伊毫不迟疑,直接下马,“你先去前面勘察一下吧,我要在这儿坐一会儿。” 己贤调转马头,并无过多话语。可他还是留给刘伊个侧影,那侧影像是诉说了所有的他所能知道的一切。己贤与公主是何等关系,自然不用道明。他甚至早已猜想到公主要留在这茶铺的原因。 路边扬起的尘土,还有草丛中似有践踏过的踪迹,都在告诉己贤,有人也正在这茶馆里。 可己贤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太了解公主的心思了。 刘伊推开茶铺就要掉下来的木门,咯吱声充满了这唯一的空间。在烧水炉的一边,一英俊窄袖,身着胡服长靴的男人正在锅里煮着茶叶。 刘伊站在他面前,嘴角微微颤动,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她才唤了他一声,“羽翼寰。” 男人扬起淡淡笑容,离开原本正在干着的活。他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刘伊,却又带着悲哀。稍后,他还是作揖,拜见公主。 “公主殿下,博昱如期赴约来了。公主可有吩咐?” 刘伊的泪珠中满是惊讶,“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她心生酸楚,如此生分的话语令她好不痛苦,“我们两人现在就只有这般相称才合适?没有吩咐,你就不会来这里?而就算我有吩咐,你又能怎样?” “公主”羽翼寰自知刘伊感情甚重,对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甚为敏感,“翼寰知道,公主找我不会只是公事,但翼寰——” 刘伊堵上了他的嘴,轻轻摇头。 “羽翼寰,我知道这事真的很难很难。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羽翼寰眼中带着忧伤望着她,垂下眼帘。他似乎早就猜到了刘伊此次找他的目的。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不会再出现了,但就是因为刘伊,因为妘含章,他还是来了。 刘伊静静坐到羽翼寰身旁,不看他,也暗淡着神色。 “翼寰,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要选择黑龙族吗?只是因为黑龙族对待凡人更为宽容?”刘伊问道 羽翼寰笑得淡淡的,“其中之一。从我调任国子监以来,西帝的所有作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给凡人更多的空间发挥他们的才干。他不喜欢以门第,身份论人,只要有才,便可得到重用。想来,这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 如果真如羽翼寰所说,西帝是这样的君主,就算她自己也会爱慕,“可难道哥哥就没有优点吗?他待人和善,原本更不想与风曦哥哥冲突。” 羽翼寰笑着摇头,很是无奈,“东帝啊,他的权利欲比任何人都重。兴许有很多原因,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白龙族比起黑龙族,要排斥凡人得多。” 刘伊着急得转向羽翼寰,“可是哥哥也很重视凡人,要不然我就我就不会嫁于天海!你要知道,白龙族有多少人反对这场婚事,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那我问你,如果果真如此,你哥哥为何要组织那些原本可以造福更多凡人的计划呢?而那些白龙又为何反对呢?” 刘伊心痛,更是心酸,“我哥哥他他兴许并不讨厌烦凡人。” “讨厌与否与权力在握是两码事。”羽翼寰看着刘伊眼含露水,轻轻用手帮其擦去,“兴许黑龙族夺得了政权,也会有各种权术在身,但羽某梦雪塔出身,相信西帝的为人。” 刘伊心如一滩死水,即便她早已料到有这等结局,还是不免心如刀绞。 “哥哥要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局面?” 羽翼寰惊讶,随后又垂下眼帘,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伊又逼问,“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杀了我哥哥和我?我们到底有什么做什么不好的?如果改革国府呢,如果改革地方税收呢?我敢保证,,你们就只能剩下孤军奋战而已了!”说着她很是咄咄逼人地盯着羽翼寰,就是要看他如何回答。 羽翼寰仰起头,两道浓眉褶皱一般,“公主啊,你可知道政治,国事,并非你想得如此简单。今日我可当做你在劝我吗?”他转向刘伊,抚摸着她,“那么翼寰今日也想劝一劝你,早日离开你哥哥。就算不如黑龙族,也至少自己过个快活逍遥的日子,千万不要参入那些个只得生死存货的游戏之中。” “可我爱的人呢?他们不都在在其中!”刘伊站起身来,泪水湿透了她的衣襟,双手颤抖,“你告诉我,你要让我如何置身事外!” 羽翼寰心中痛楚,他将刘伊一把抱入怀中,亲吻她的额间,也是心生颤抖,“含章,当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知道这是天意,也是惩罚。毕竟你我道亦有别!但我又不忍心,我又无法控制自己!”羽翼寰昂着头,不让在眼眶内打转的泪水被发现,“我曾经努力去拒绝这种感情,但最终失败了。我看见天海和风子卿在一起,每每想到的都是我们两人。可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总在朝不同的方向走,甚至今后也不会再有” 刘伊拼命摇头,她堵住羽翼寰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我是不是劝不回你了?” 羽翼寰不回答。 “你是不是一定要杀我哥哥?” 羽翼寰更是将脸偏向一边,眼中尽是痛楚。 刘伊的心撕裂一般,她无法再用任何言语表达自己的心境,“翼寰,如果我说,为了我,你能离开永安,与我一同前往西洹和越州吗?” 羽翼寰淡定地问道,“是去替妘和选妃吗?” 刘伊无奈,“是啊,看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愿意吗?就算陪我一会儿。”她激动起来,“就算你有其他目的也无妨!” 羽翼寰很是为难,“我在永安有任务。最近,更是要根据西帝指示回城了。”看着刘伊伤心欲绝的模样,羽翼寰高叹一气。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像是要阻止他的离开。 “我会与西帝取得联系的,如他同意。十六里以外我便与你汇合。”紧接着他有嘱咐道,:“但你带着己贤将军,还有你的哥哥,难道你不怕他们知道吗?” 刘伊擦干眼泪,两眼坚定无比,“我会有办法处理的,只要你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不同道人却同去路(定) 从茶铺出来,刘伊红着眼睛。己贤在很远的距离就注意到了,但他却没有上前安慰。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她知道妘含章为何而哭,这种时候己贤总是选择沉默,不再打扰她。 两人重新上马朝西洹奔去,相对无言,也相对无声。兴许是知道自己是妘含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己贤还是忍不住问起来。 “公主殿下,大病一场,身体可还好吗?己贤战场待久了,没能及时来看你,心里这疙瘩唉!”说这话时他目视前方,一点儿也没有丧失该有的飒爽英姿。 刘伊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整蒙了,她甚至不知如何开口。在妘含章的记忆中,那是一次喝醉之后,放纵心痛欲绝的回忆,灯火黑暗,妘含章早已看不清谁是谁。她只记得对方的手臂如此有力,胸腔又是如此宽阔。环抱着她娇嫩的身子,虽是有些粗暴,但她却是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地颤抖着。 她就这样与这男人衣衫不整地疯狂缠绵了一夜,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不断地舔舐与抚摸,直到最后结晶化作一团揉水进入她的体内。 一早醒来,她一丝不挂,可她对昨晚的事记忆犹新。妘含章颤抖着双手,望向依然趟在那里的己贤,他散着俊美的长发,肌肉c身形无比地健美。 可妘含章害怕极了,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回想起这些,刘伊不禁浑身颤抖,她轻轻吐气,调整呼吸,才敢接己贤的话,“我还好。刘伊双手揉搓着手中的那块帕子,心中的难过愈演愈烈,终于她还是决定与己贤说清楚,“己贤,之前我们的事。” “公主不用在说,己贤都明白,有些事,过去就过去罢了。”己贤抢过刘伊的话,也是目视前方,淡然处之。 可刘伊不想就此错过机会,她打开车上的帘子看向一旁骑着马的己贤,“己贤,您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己贤似有不便,但刘伊毕竟是公主,他还是同意了。 “己贤,我当时真的很伤心。既不能与羽君在一起,又遇见天海这般的郎君,而恰恰是你给我了安慰,总是陪在我身边。”刘伊顿了顿,“我知道那天晚上兴许是个错误,但我还是想感谢你。我并不后悔与你发生这样的事。” 就连刘伊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那都是出于真心,她并不责怪己贤。 己贤低头哽咽,只是泪水还没能从眼眶中流出,“有公主这番话,己贤死而无憾!”他看向车窗内的公主,忍着苦笑,“己贤从小与公主一块儿长大, 知道公主的爱慕之人,更知道公主的心之所向,所以从不奢求。所以,请公主一相信一点,那就是无论公主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己贤,都会支持得义不容辞!” 一句话下来,两人竟都是泪流满面。 马车一路向西经过某些村庄,刘伊和己贤并不在此停留,只在一十六里之外的零星农户家稍作歇息。 农户来人说,之前也有位穿着打扮像是城里人的客官前来,农家也是偏远,是否可以一同吃个饭。刘伊与己贤自然是不反对的,只是刘伊思量着,这人该不会就是羽翼寰吧? 事情果真不出所料,那摘下斗笠放在一边,裤脚上还满是泥泞的俊年果真眉清目秀,气度不凡。可还没等来刘伊欢心喊出声来,一旁的己贤就怒吼起来,“羽翼寰!,你怎么会在这里!” 羽翼寰抖落身上的尘土,也是不紧不慢,一点儿也没有脱逃的意思。他笑着回复,自己是来赴含章之约的。 “我将于你们一同去西洹,西帝同意了。” “真的?!”刘伊好不高兴,“他怎么就同意了?” “西帝同意,一定图谋不轨!”己贤将长戟背在后背,做出一个防御姿势,现在毕竟是在人家宅子里,不好动手,“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是风曦的心腹,怎能与我们一同办事!” 刘伊赶忙劝说己贤不要过多紧张,既不反驳己贤的话,却是带着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它的长枪放下来说道,“就西帝令他参加自然是有目的的,但这目的我们也不需要知道。我们又做的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是给哥哥选几个妃子而已,何必隐瞒?” “公主,家事既是国事,哪儿有如此儿戏的!”己贤更是生气,他是天鹰大将军,对于这种事自然异常敏感。 刘伊这才放下脸来,沉着应对,“己贤,这里我是公主,你必须听我的。”说完她又语带柔和,“更何况,本宫相信,既然邀请了羽君,而他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羽翼寰听着倒是一阵无奈,而己贤呢,只得照着公主的命令收了长矛。但两人依然是敌意满满,互不理睬。 刘伊问羽翼寰,此去西洹难道只是为了她,西帝陛下没有其他意思?羽翼寰只笑了一笑,并不愿意直说。但他肯定,西帝陛下并不想阻止公主的行动,也并不想组织妘和的大婚。 原本羽翼寰坚持与己贤一同骑马随车前行,可己贤哪儿受得了与羽翼寰的四目相望和‘寂静无声’,遂边让他与公主同程了一辆马车。 羽翼寰和刘伊两人面对面坐着,刘伊的眼睛看着下方,愣是没能抬头看向羽翼寰。可羽翼寰倒是坦然得很,坐于车上,他一边分析起了西洹的局势。 “西洹就在越海下方,距离永安也有几千里。原本那里也只是蛮荒之地,后因越海发展起来了,西洹靠近越海的一边也就慢慢活跃起来。”羽翼寰毕竟当年与天海一起担任过天学常驻过越海的归系领长,对那里自然是了如指掌。 可刘伊更想听的是关于朱启凡的事儿。 “听说朱启凡因为她表哥鸯离合的关系,与她母亲一同搬到了西洹居住,羽君可曾知道?” 羽翼寰歪头一笑,点头示意,“鸯离合毕竟也是黑龙族的心腹大患,他的一举一动我们自然是略知一二。” “那他的表妹” 羽翼寰立马接话道,“不过朱启凡与鸯离合并不相像,她父亲是个没权没势的白龙族。仰仗着鸯离合,领着衙门里的微薄俸禄在街上瞎混,她母亲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才带着朱启凡离开了家里去了西洹。” “你倒是对她挺熟”刘伊小声嘟囔,也是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 “鸯将军曾经在越海与我们交过手,我与天海对他倒是都有认识。”羽翼寰的眉眼笑着,虽是回答得一本正经,但也听出公主眼下那股子略带酸酸的醋意。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刘伊更是不好意思了。毕竟当年的她也曾参加过破坏越海神迹的事儿,这一说,脸还往哪儿搁呢?她皱着眉,当然是一边搓着手心,一边皱眉辩解,“当年,我和鸯离合,还有己贤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我们立场不同”但这件事刘伊不会求得原谅,这是本来就会有的权利斗争,没什么好遮掩的。 没想羽翼寰也是爽快,明理之人自然是好说话,他告诉公主:在其位谋其政,这没有什么不对。 刘伊抬头,心怀感激。羽翼寰披散的黑发整齐又有光泽,一身长袍穿在他身上真是比任何人都出色。刘伊不免有些喘不过起来,想来自己是多久没能与羽翼寰如此坐在一块儿了?只可惜,现在的他们都已长大,再不是原先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了。 羽翼寰看向窗外,不免感叹秋叶潇潇,夏至已过,“公主,你变了。” 他突然如此说,撩得刘伊心中涟漪荡漾。可她还是故作镇静地问,“有何不同?” 只见羽翼寰笑转过来,回答得很是温情,“变得比以往懂得更多人情世故,也比以往更在乎他人之感受。” 刘伊鼻子一阵发酸,这话到底是讽刺还是赞扬?她根本听不出来。她只觉得这样的回答令她摸不着头脑。刘伊大胆地凑过身去,拉住羽翼寰的衣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上却是娇嗔地问道,“你这算是夸奖还是损人。以前的我的确不懂人情世故,我认;可说我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这点我才不赞同!” 刘伊觉着嘴巴,泪眼婆娑,”当初,是谁放了你离开永安,又是谁帮你躲过了哥哥的追捕?你若说我不懂你的感受,不知体谅你,又该让我如何自处!” 羽翼寰皱眉无奈,他只是摇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这全世界,只有你妘含章对我最好。可我指的是,你的眼里还该有别人,还该也考虑一些他人。” 刘伊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羽翼寰的话难道是在说,要她放弃他,考虑别人吗?不,刘伊摇头,她不要考虑这种结果! 一甩原本抓住羽翼寰的衣袖,刘伊一连悲哀地坐回原位。 她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想对我说,我们两人不可能。”羽翼寰一声叹气,却又摇摇头。“但有时候,哪儿能那么容易放弃。”说这话时,刘伊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你知道吗,我曾经立过誓,定要将这一切平息!而到那时候,如果你我都相安无事,我就会去找你。”说着刘伊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可这太难了,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 羽翼寰闭眼,他的睫毛甚是美丽,相是那如月的弯沟。听得刘伊一番话,他睁开眼睛,却是提出了个大胆的建议,“含章,这次出访,目的就是了要为东帝陛下选择新妃吧?” 刘伊迟疑地点点头。 “那既然如此,你要想缓和黑白龙族的关系,又为何不选择一位黑龙族女性做嫔妃呢?如此一来,不正好应了你的愿望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三人行将西洹之地(定) 刘伊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她猜不透羽翼寰的心思:到底是真心有意帮忙解决问题,还只是在其中安插黑龙组势力而已呢?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要哥哥接受一黑龙族为妃恐怕很困难吧?” “想当初要白龙族接受凡人进入国府不也不容易,可现在国府又有多少凡人。”羽翼寰笑道。 “这当然不能比,婚嫁之事涉及血统。鸿昊八百年,可曾有听说过黑白龙皇族相互通婚的?” “那也没有听说过龙族公主下嫁凡人,不是吗?”羽翼寰笑得和蔼可亲,言下之意却是意有所指,指的正是当年的风子卿与天海。 刘伊屏住了呼吸,这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兴许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羽翼寰赶忙道歉,说是自己失言了。但他还是语重心长,“含章,你认为黑白龙今日之地步到底是为何?之前你问过我,我也给过你答案。”羽翼寰摇摇头说道,“这不是妘和或者风曦一人的问题,这是整个黑白龙族,乃至整个鸿昊之问题。症结就在于,该不该重新审视凡人在天下之作用。” 刘伊静静听着,她知道羽翼寰平时不会说这些,而她能有幸听得这些,才能真正明白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黑白龙族当初为何会有今日之地位,公主可曾想过?” “自然是黑白龙族有高于凡人的能力,有他们在就能保卫鸿昊。”刘伊回答。 “没错,所以公主是否认同,这是一种自然的选择?强者生存,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功保护没有任何武装力量的凡人。” 刘伊皱眉,“凡人并非完全没有武装力量。” “但在鸿昊这片到处荒芜的土地上要生存,何其困难?” 刘伊无可辩驳。羽翼寰又说道,“正因为这是一种自然选择,黑白龙族同时也被赋予了某种使命。这种使命可说是与生俱来的,而正好他们的能力与此一起,从上古时代传承下来。” “上古时代?”刘伊好奇,她还从未听说过鸿昊的上古时代到底是什么。当她醒来时,事情频发,她从未真正有时间考虑过这些事。 只见羽翼寰微微一笑,略带神秘,他看向别处,似有思考,“在某一部分凡人之中都会有某种记忆,这种记忆来自上古。而这种记忆也告诉我们,我们的祖先以及我们的由来。” 刘伊一下来了兴致,她挺直身板靠近羽翼寰,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的,只问到底是何故。羽翼寰告诉刘伊,大部分的记忆都被封锁在梦血塔之中,由龙族共同掌管。而龙族中带有记忆的人要多于凡人,所以他们在此更有发言和研究的权利。 具体的由来他记不清了,但他告诉刘伊,这些记忆都来自一群自称华夏的人。 “他们自称华夏,逃难来自一处遥远之地。为了能够在此生息繁衍,他们似乎早就准备了很多方法,而黑白龙族就是他们相出方法的其中之一。” “等等,族群是他们相出办法的其中之一,这是什么说法?难道黑白龙族不是与生俱来的吗?” 羽翼寰笑了,但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是否与生俱来,我无法回答,这谁也不清楚。但有一点确定的是,当他们来到鸿昊时,黑白龙族已经存在了。” 刘伊一声不吭,像是一块木头人陷入了沉思。虽然这与她现在的世界无关,但她还是奇怪为何羽翼寰会提起这点。羽翼寰说,这点并非与眼下的情形完全无关,因为这是某种使命使黑白龙族分道扬镳。 “使命?” 羽翼寰点头,“对。黑白龙族都被赋予了一个共同的使命,那便是保护当时尚没有生存能力的凡人。但几百年过去了,保护者变成了掌权者。白龙族不可避免地想要巩固地位,而我们的西帝呢,却总是将保护凡人挂在嘴边” 刘伊想起来了,她想起了哥哥当时提起风曦的感叹。那是一种深深的遗憾,以及无奈。如果说他们两人是敌人,可为何又会如此呢? 黑白龙族本不该如此,难道连哥哥也如此想? “含章,最近白龙族也开始渐渐接受凡人进入国府了。”羽翼寰提醒道。刘伊点点头,“是,我嫁与天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天作之合了。”她哀怨,却又是尴尬。 “哈哈。”羽翼寰还能怎样,他只能干笑。但在那之后他却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得刘伊心中似有一块无比沉重的大石,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含章,白龙族必须做出改变。如果失去凡人,失去黑龙,再又失去内部”羽翼寰眼光暗淡,“如此这般,白龙族迟早会失去天下。” 刘伊怔怔盯向羽翼寰,看着他那双毫不避讳的眼睛,以及痛心的笑容,心如刀绞。她自然他说的是实话,更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所以她才痛苦,才不知听到此话之后到底该如何是好。 马车颠簸,刘伊闭上眼睛,却是眉间紧皱,“初衷。”她只说了两个字,但却全然代表了她此刻的心情。 “现在就连白龙族八大姓中都蠢蠢欲动,就更不用说齐心对付黑龙族了。” “公主此去不就是为解决此事?”羽翼寰问道。 “那你呢,难道也是此目的?”刘伊不免掩面打趣。 “不,公主此事博昱并不打算参与。”羽翼寰笑笑,“此去,只因为知道公主需要人帮忙而已。” “帮忙,我?”刘伊惊讶了,她怎么都没听说过自己还需要羽翼寰帮忙的?今次她可是代表后宫去找朱启凡的,这与羽翼寰有何干系? 没想羽翼寰哈哈笑了起来,模样真是俊得很,“我道是不想去,但想着既然公主当时想说服我,那我就试着帮帮看吧。更何况西洹靠近越海和西州,彭家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我总是喜欢的。” 刘伊知道羽翼寰肯定没有说实话,但这本就正常,他们是敌人。就凭这份儿上,他对自己说的实话真的已经够多了。 “好吧,相信你一回。”刘伊像个小女孩似地笑起来,活像个追随着太阳的向日葵,温暖又可爱。就在这一瞬,羽翼寰的笑容僵硬了,而后便再也不看刘伊一眼。 马车进入西洹地域,但距离西洹城还有一段距离。此处正是黑龙与白龙族原本管辖交界的地方,因为几年的战乱,也是草木凋零。己贤找了个暗处的角落,再加点遮盖,也就成了三人暂时的栖息场所。羽翼寰下车与己贤一起准备柴火,他虽是有心与这位大将军搭话,奈何他人根本不理他。 己贤把带来的干粮拿出来给刘伊,确是一份也不给羽翼寰。羽翼寰也我懊恼,只自己从别处,不知用什么方法猎来了只兔子,放在篝火上烤起来。 这不做还好,一做,立马钩起了己贤的好胜之心。深更半夜的,他老人家竟然也出去找兔子去了,而且一回来就弄了好多只。直看得刘伊奇奇怪怪的,心里总在想:这附近的兔子怎么这么多? 正当羽翼寰讲烤好的兔肉递给刘伊,己贤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那兔肉本来是给刘伊的,可眼下怎么看都像是给己贤的了。羽翼寰举着手,不好放下;刘伊也是很讨厌地看着己贤,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啊! “别怪我,是圣上吩咐的。”己贤说道,他虽然不高兴这两人你情我浓的,但也不喜欢亲力亲为地阻止。 “圣上,哥哥?”刘伊惊呆了,他从未想到过妘和竟然会知道羽翼寰正与他们同性,“他他都知道什么了?”刘伊胆小地问道。 “全部。”己贤瘪瘪嘴,“至于羽翼寰在不在这车上,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刘伊立即站起来,看着己贤责备道,“是你告诉哥哥了?!” “以圣上之盛名,这点难道还猜不到吗?” 刘伊语咽,她紧张得看向羽翼寰,眼里满是他的安危。只是羽翼寰并不如刘伊担心,或者说,他看不出担心的样子。夜,已深了。篝火也在渐渐熄灭。羽翼寰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再将那只烤兔递给己贤。 “己贤将军是否要来一些?晚上守夜辛苦,可不能吃不饱肚子。” “不牢你费心。”己贤连接过的手也没抬,就走了出去。 如此场景,刘伊自然是尴尬得脸红。她与己贤虽不是明显的主仆关系,但如此冷落羽翼寰并非她所倡导的待客之道。她赶忙跟在己贤身后,与他说个道理。 “己贤,人家好意。你不要也就罢了,怎能这个态度?”刘伊责怪己贤。 可这话却又让己贤感到不快,“公主,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知道我最担心,最在乎的就是你!可你在乎的这个男人,他是怎么对你的?!就这样的人,你还指望我如何对他!?” 己贤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刘伊怕是站在不远处的羽翼寰都已经听见了。她忙拉着己贤的衣角让她轻点儿说话。己贤说的,她都明白她也都体会,而她更辜负了他。可眼下的羽翼寰并没有做错什么,更何况,刘伊爱着他,就永远都会想着他的难处。 刘伊低头,眼神迷离,“己贤,我知道你对我好。兴许我这一辈子都但那与羽翼寰没有关系,况且我也在努力劝他。”说着她有些心虚地瞄上己贤一眼,说道。“你可别给我拆台啊。” “我!”己贤像是喉咙处堵住了什么,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地甩手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朱启凡乃何许人也(定) 一句话没说好,己贤竟也是对刘伊不理不睬了。刘伊耷拉着耳朵,慢悠悠地走回马车旁,见了正在打点铺子的羽翼寰,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仔细看这个男人,多少年了,他沧桑了。可那股子的儒雅却从未变过。 “翼寰,我” “没事。”羽翼寰以为她是要为刚才己贤的无力道歉,确是一脸笑意毫不在意,“你今晚睡车上吧,我与己贤在外守夜,不会有事。” “瞎说什么,你是凡人我是龙族,该我守着你才是!” “哈哈~”兴许是因为刘伊又做了白龙与凡人的区别,惹得羽翼寰只得自嘲几分。看来这种分别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可他们三人,为何如此阴差阳错地凑在了一起?本该是最不能凑在一起的三人啊。 己贤一把将羽翼寰拉到一边,也不知作甚,只是离公主越远越好。听得刘伊在身后问,“你们去做什么啊?”己贤只说,他要採点叶子果子回来。 可那说话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这么回事,这一点,一旁的羽翼寰看得清清楚楚。 己贤将羽翼寰带到一处杂草丛生之地便不再往前走。这时,他才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看羽翼寰。 “羽翼寰,羽博昱。”己贤两眼圆睁,清清楚楚地喊着羽翼寰的名字,“你该不会不知道公主殿下对你是什么心情吧?” “我”兴许是没有想到己贤如此直接,羽翼寰一时语塞。 “如果你知道,而你又不能给她幸福,就说清楚,做清楚,不要总是给她不必要的暗示!”羽翼寰长发飘荡,遮挡住了他的脸,的确,正如己贤所说,他给了刘伊太多看似机会的机会。而这些机会可能吗,至少他目前看不到。 “你能回答我吗?”己贤再次逼问。 而羽翼寰却只能可笑地给他一个茫然的摇头,像是失去了所有一般的摇头,“从一开始,我或许就给不了她什么。”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己贤愤怒地拎起他的衣领骂道,“你该滚回去,你早就不该出现在她身边!你知道她为你伤得有多深吗,有多恨自己吗!” 满腔的怒火让己贤身为白龙的能力在瞬间扩散开来,很快便被刘伊感知到。刘伊在远处看向他们这边,大声喊叫,“己贤,翼寰,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们在比试而已!”己贤一把拎着羽翼寰的领子,一边又安慰着刘伊。 “可你们——” “你别管,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己贤吼道。他转而又看向羽翼寰,愤懑不已,却又悲哀不已,“那么羽翼寰,你告诉我,你能做到什么?” 羽翼寰闭上眼睛,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该对她好一点,你知道吗!”己贤吼着,他将羽翼寰拉倒自己身边,双眼直视,“你该好好对她,哪怕你们之后不会在一起,但你起码现在对得起她!”眼泪在己贤的眼眶里打转,就连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这泪水会来的如此之快。 那一夜对于三人来说都不好过,刘伊总想着他们两人的吵架,羽翼寰心中却是满满的愧疚,而己贤呢,只要他看见公主,便想将她拥入怀中,包容她,告诉她,一切都还有他在。 这就这样本该坦诚相待的三人,直到到了西洹城门下,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西洹城在辖地交接之处,本也可以随越海的发展繁华开来,但黑龙被赶出朝廷使得它一下成了面对黑龙辖地的前线,在这里的人们粗布烂衣,神色紧张,遇人更是谨慎。而刘伊一行,刘伊本人就不必说了,鸿昊就没几个女人穿着有她这般大胆,还一双白靴承托;羽翼寰英俊潇洒,样貌较好,即便是大妈也会不自禁地停下来看几眼;在看他们身后的己贤,更是人高马大银子飒爽。 三人一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既然是找人的话,我们干脆与去官府里有查一查?”己贤问道。 刘伊却直接反驳了他,“我不要去查,去那儿一查,官府不就知道我们来了吗?万一这儿有发生什么事的,还不赶紧蛮了我们。” “我们这样也容易让他们发现。”羽翼寰提醒道,“要不我去问吧,我凡人一个,想来打听消息要容易一些。”他自告奋勇上千说道。 要说羽翼寰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专挑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问,一来容易获得信任,二来他们也知道得比较多,对羽翼寰这样谦虚有礼的后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一趟跑回城脚下说道,“听说朱启凡不在城里,似乎是躲到不知哪儿的地方去了。” 刘伊好奇,“她为什么要躲,难道是知道我们来了?” 羽翼寰摇摇头,笑得也是无奈,“听说是有白龙族看上了她,想娶她做二房小妾,说是明天就会去人,她自然就跑了。” “还有这种事!”己贤横眉怒目,“地方上有些个人,官不大,倒是自以为是得很!”他捏紧了拳头,“看来真得躲教训教训!” 刘伊拦下他的拳头规劝道,“哪儿有那么急,你又不知道是谁就要冲过去教训人家?何况事情我们也是才听说,拿听说的做事,谁信服?” 羽翼寰在一旁笑着,很是赞赏。 “难道我们来了却不管这事儿?”己贤皱眉。 “当然不是。”刘伊看着羽翼寰,歪着脑袋,“翼寰,除了这些你还打听到什么了吗?比如说到底是哪一家人要娶朱启凡?我倒是对此很好奇,毕竟她有一个大将军的表哥,按理说该不至于被一地方官逼婚才是。” “我也这么认为,但事情或许并非我等想得如此简单。”羽翼寰继续说道,“我听说这位朱启凡小姐一直是由一位凡人的奶妈抚养长大,可有此事?” 刘伊想想,点点头,“没错,她刚生下时为了能够有个健康的身体,当时放去乡下了,那时候就有一个凡人的奶妈带着,这是我听鸯离合说的。” “这就对了,凡人抚养,是禁忌。”羽翼寰闭上双眼,威风轻轻吹起他的长发,也带走他话语里的伤感,“也是污点。” “是。”良久,眼神迷茫的刘伊才应出这个字。 羽翼寰嘴角淡淡一笑,背对着刘伊继续说道,“而且那位要娶她的并非是小人物。”他转过头来,“甚至说我还与他有些交情,特别是在越海的时候。” 一说起越海,刘伊也是想起了什么。她记得那时候天学的归系就设在越海,那时候来了很多梦血塔的人。要说交情,羽翼寰与他们难道不都有交情? “你是谁?”刘伊问道。 羽翼寰撅噘嘴,道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彭兰。” 此名一出,不用刘伊,就连己贤也明白了此人的非一般。且不管人家做什么,以前有没有过老婆,至少人家姓彭!彭家虽是八大姓中最没落的一家,但却好歹也是白龙族八大姓之一,要娶朱启凡那简直绰绰有余!更何况,刘伊甚至还怀疑,鸯离合根本就是希望这件事能成,毕竟他身边能够帮助到她的八大姓太少了! 刘伊忐忑不安地站着,“这件事鸯离合知道吗?” 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或许她离开鸯离合也有这个原因?” 也没有人再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刘伊预感到此事非同小可,她毫不犹豫地跨上高马,对着还在犹豫的己贤和羽翼寰说道,“我得去见这位朱启凡一趟,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公主,如果此时牵扯到彭家”己贤怕事情一旦牵扯到彭家,会对妘家不利。毕竟在很久以前,彭妘两家就有协议,妘家不得干预彭家家族私事,更不得干预他们的正当生意。 刘伊并未做过多理会,她只调转马头,一夹马肚,准备启程,“这算是什么他家的私事?张启凡可是我要给皇上选的女人之一,他敢跟圣上争吗?” “总归先去看看情况是不错的。”羽翼寰也是跨上一匹黑马准备启行,“但我还没打听到她到底躲在了哪里,那些人直说是西洹周边。” “彭家住在哪里?”刘伊问。 “彭家不在西洹,在西州。”刘伊一问,羽翼寰便立马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她只可能在距离彭家最远的方向?” 刘伊冷哼一声,“她一长年由凡人带大的白龙族,估计脚程也快不到那里去。去不了太远,但一定是不会在西洹通往西州的方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刘伊忙招手做解释,“那个我刚刚不是瞧不起凡人哈,你别误会!” 羽翼寰爽朗一笑,看似对此毫不在意,他挥挥衣袖,不再说什么。他只问了一句,“妘和真有意纳朱启凡为妃?” 刘伊摇头回答,“那只是我为哥哥做的一个候选而已,但如果她都能通过我的考核,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哦。”羽翼寰笑笑,意味深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不可告人之羽君秘密(定) 西洹西北二十里处是光秃秃的一片黄沙,黄沙之后就是越海一边郁郁葱葱的树林,听说朱启凡和她那位凡人奶妈就住在这里。几人来到此处,只见那房子的东面的珊栏一排排,整整齐齐。屋顶虽有杂草铺盖,却也是规规整整,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 刘伊回头看羽翼寰,两眼疑惑道,“你也一起进去?” “怎么,不可以吗?” 刘伊嘟嘟嘴,“你这一进去了,别人还不两眼放光。” “两眼放光?”羽翼寰到是歪着脑袋没听明白。 “就是被你迷住了。”刘伊没好气地说,“我是要给哥哥选妃的,万一朱启凡喜欢上你了那怎么行!” 己贤在一旁摇头想笑,恐怕公主比圣上更不愿意朱启凡喜欢上羽翼寰吧? 羽翼寰大叹一口气,直摇头。要不是有己贤,他真想给刘伊头上来个栗子,要知道以前他可总是对刘伊这么干,“我的公主殿下,你都在想些什么?要不,我不进去就是,这总可以?” 说着羽翼寰转身就走,刘伊哪里舍得,一把拉住他。 “哎,你等等。” “殿下,羽某似乎真没有什么必要非要一同进去不可。” “可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 “你刚才难道不就是这意思?” “你们都别——”己贤都看不下去了,他正想阻止,里屋似有人听得动静,推门而出。 屋里的人一身素雅的淡蓝襦裙,外照一件白色长衫,胸间别一条深蓝色绸带。对于门前的这几人,她很是惊讶。 一样惊讶的还有刘伊,她猜想,这女人莫不就是她要找的朱启凡?定睛细看,那一身衣着要说还真合适她这张恬静的脸庞,看着很是舒服。 女人瞪大了眼睛,眼见屋外竟然来了三位衣着华丽的城里人士,虽是有惊讶之情,却没有丝毫胆怯。只是她的眼神在飘过羽翼寰时似乎带了更多的惊讶。 “几位是?”女人开口问道,声音也是优雅秀气。从第一印象来说,刘伊的确是满意的。 “我”刘伊不免略显尴尬,她看向自己抓住羽翼寰的衣角,再一捏,拽得更紧了,“我和郎君听说西洹城里有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不仅才气逼人,而且也是长得如花似玉。就向人打听了,想过来看看。”说着刘伊注视着眼前这位样貌不凡的女人不免笑道,“敢问这位姑娘可就是他们口中的朱启凡朱姑娘?” 女子很是奇怪地看了羽翼寰一眼,这才挪挪身子回答道,“这位小姐说笑了,小姐无论样貌c身姿都非一般人可比,小女又如何敢说是如花似玉。才女不敢当,小女正是朱启凡。敢问如何称呼?” 刘伊上前一步,泰然自若,“免贵姓妘,复名含章。你可以直呼我含章也可。” 直接报真名?羽翼寰和己贤从未想过公主会这么做!那朱启凡更是没有想到,她赶忙跪下给公主行礼,看来对于公主的名讳,她并没有孤陋寡闻。 “小女朱启凡见过长公主,方才失礼,还请公主原谅!” 刘伊一笑,“失礼?何来失礼?说道说道?” “额小女竟不识公主,未能及时行礼,视为罪过。”朱启凡低头解释。 “市面上既不可能留有本宫的画像,而你也不可能进过宫。这样的你,要如何识得本宫?既不识得本宫,又为何要对本宫行宫中之礼?”刘伊说着笑了起来,“你说说,这罪过到底在哪儿啊?” 朱启凡没想公主竟会这样问,一时之间瞪着眼睛左右乱看,搭不上话来。她向一旁的羽翼寰偷偷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这却被刘伊看在眼里。 本来只是想考一考这姑娘,可这一眼却令刘伊很是生气。她有一种感觉,这两人好似认识。这更让她感到奇怪,他们两人一个白龙族,长年在西洹;一个黑龙族心腹,长年在某个神秘的地方,要真认识,那又是如何认识的? 可羽翼寰又愿意与刘伊跟来此地,光这一点就更让她怀疑。 “你看我郎君作甚,难不成还给他当过小妾?”刘伊微微一笑,话中带着试探。而她却看向羽翼寰,更是目光凌厉。 没想这位名叫朱启凡的‘一介草民’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地回应了,“回了公主殿下,小女看羽君的确是因为与羽君认识,但绝没有公主的‘小妾’之说。更何况小女还是清楚羽君的为人的,他至今并未娶妻,更是对一般女子毫无兴趣。” 一句话,原本只是澄清自己与羽翼寰的关系,却也俨然点破了公主说羽翼寰是自己郎君的谎言。这可尴尬了,己贤皱眉想喊这女人大胆,羽翼寰皱眉直摇头,刘伊却是踩着一双白靴,一袭蓝衣迈起一阵清风。她亲自蹲下,与这位竟敢在自己面前不顾点破自己的面子,说出实话的女子面对面。 说句心里话,她打心底里喜欢这种女子。 “抬起头来,看着我。”刘伊命令道。 朱启凡并不抵抗,乖乖抬起头来,向刘伊瞪来一双水灵的大眼睛。 刘伊用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将脸左歪右看,很是轻蔑地笑了,“朱启凡,好一个伶牙俐齿,连我这个长公主都敢顶撞。” “秉公主,启凡不明白何处顶撞了公主殿下,难道只因为小女说出了实情吗?” “你说呢,以你这双灵动的大眼睛,本宫可不认为你意识不到自己的唐突。” 朱启凡的眉心多起了道道深褶,“那公主为何要告诉小女这是您夫君之后,又直说了自己的身份?天下谁人不知,公主殿下的夫君是天地书令。” “因为本宫本就想看看你能有什么反应。”刘伊直言不讳,“只是没想到却被我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地方。”说着她的视线漂向一旁的羽翼寰,此时的他已经神情严肃,侧身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掩去。 “朱启凡,你怎么会与羽翼寰相识?”刘伊问道。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如果朱启凡与羽翼寰在某些方面的想法一致,那她就根本不可能成为后宫之人了。但刘伊还奇怪,如果羽翼寰真的认识朱启凡,而又也希望她能够进宫,却为何并不避讳与她见面?一旦在她这位公主面前相认,朱启凡不就全然失去了进入后宫的机会? [你要想缓和黑白龙族的关系,又为何不选择一位黑龙族女性做嫔妃?] 刘伊耳旁突然想起羽翼寰当时的话,这句话与眼下之情况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公主不用怀疑,小女与羽君只因以前在越海郊外的一碗水而认识。”朱启凡的眼神看向别处,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事,她很是感慨,“那时候小女为躲避彭家,而羽君却在寻找彭家。小女只是好心给羽君递了一碗水,便被他几眼就辨出了与彭家的关系。” 刘伊看向羽翼寰,很是惊讶,“真有如此神奇?” “咳咳,严过了。当时羽某多问了几句,朱姑娘当时少不更事,脸上藏不住事而已。” “哪里有,当时羽君几句就将我的真话引了出来。羽翼寰,羽博昱,那可是鸿昊出名的凡人大才。当日一遇,至今感慨!”边说,脸上还多起了两朵红红的浮云。 “哈哈,小姐过奖了,羽某真无什么才,只是运气好罢了。”羽翼寰也是感慨地笑开了,“今日羽某与公主同来此地,也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可还安好。” 朱启凡眉眼带笑,两颊更是绯红,“谢羽君关心,小女有陈妈陪着,都挺好的。” “听闻彭家又来逼婚,这——” “等一等。”刘伊鼻子里的牛气出不完,眼见两人在她眼前你一句我一句,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更令她不愉快的是,朱启凡的反应很明显是在告诉她:她喜欢羽翼寰。这可不是刘伊想见到的! 她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将羽翼寰拉出一段距离。有一件事她实在忍不住了,必须先要问清楚。 不远处,刘伊问羽翼寰,“你既然与她认识,为何之前不告诉我?” “那样公主就会执着于此而问个不停了吧。”羽翼寰似有回避。 “难道我现在知道了就不会问了?那么不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回避?你本来可以有千万种理由来回避!” 羽翼寰甩头一叹,似是烦恼,“公主想知道什么。如果公主猜我想利用她接近妘和,那就多心了。果真如此,我一定会回避,不让你发现。公主如果又觉得我与她有什么,那更是太操心了,羽某无心思挂念这些事儿。” 一番话,竟将刘伊心中的所想所思全说了个遍,更全答了遍,憋得刘伊满脸通红! “我我怎么会那么想!”完全出于条件反射,刘伊硬是全盘否定了盘旋在脑中的这些想法。可她还是抓住了要点,“可我毕竟是来给哥哥选妃的,你与她认识这件事,当然会造成我的困扰!” “所以所以”刘伊一时又说不出话来,每次遇见羽翼寰,她的舌头就是容易不听话。 “所以,你到底与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今天一定要告诉我!” “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羽翼寰此行真为谁(定) “你与她,到底是如何!”刘伊带着命令的口气,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是的,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放过这个问题,于国于己更是如此。 羽翼寰闭眼,他的心情很是不快,刘伊的表现突然又似过去那般了,任性骄纵,有时让他难以忍受。但他也承认,自己的这种无法忍受更多的是来自于心虚,来自于因此而引起的焦躁。 “羽某并非与朱姑娘有任何私情,只因彭家。”他如此说道,“彭家乃白龙八大姓之一,又善诡辩,于我们不利。”这算是他这几天最坦诚的话,终于道出了利益中的不安。 刘伊笑了,这话她只信一半,“你指的‘我们’是黑龙族。” “是。” “那么既然如此,朱启凡又能为你带来什么?”刘伊背对他走开去,她望向远方,那里的朱启凡还很是疑惑地看向这边。她不确定看见了她的眼睛,但她相信,那双眼睛里有疑惑,还有情。 “她于彭家来说,是一名在逃的新娘。今日若过得我之法眼,这等命运就会结束。但而后,会有更刺激的新命运降临。到那时,她便与彭家毫无瓜葛。我不明白羽君到底想怎样,你是骗了她的感情,继而希望她帮你介入彭家?” “当然不是,公主殿下!”羽翼寰显然对刘伊的这种猜测很是气愤,“羽某并无骗她感情之意!羽某说过了,公主不该再次怀疑羽某,对她有利用之嫌!” “但我在她眼里看见了对你的爱慕!”刘伊转身,手指住胸口,无所顾忌地面对羽翼寰,“而我,于国于己,还有你我之身份,都不得不去怀疑!”她的眼中含着泪水,这不是一个容易说出口的事实,更不是一个她愿意去做的事。 刘伊的目光暗淡下来,她避开羽翼寰因她的话而惊讶不已的眼神,走开去。 “我们之间到处都是阻碍,猜忌。我原以为只要对你不问c不说c不点破,去珍惜在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即便你答应我的请求,与我一同前往西洹的这等行为已很是可疑,我也可以权当消遣和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我发现,我做不到。”她的眼泪还是没能乖乖地待在眼眶之中,从那双晶莹明亮,却又哀愁的双目中流出。 这样的刘伊凝视着羽翼寰,哽咽不已,“当我看见你们在我面前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将我晾在一边仿佛空气;当我看见她看你时那种眼神,我便酸楚不堪。而我的理性又提醒我,你一定是在玩某种赌局,你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在,因为她的身份虽不显赫,可依然是白龙族,更与鸯离合有剪不断的干系。你告诉我,羽翼寰,你要我如何不怀疑你?” 羽翼寰摇着头,也是难过不已。看见这般诚实却又揪心的公主,他无法无动于衷。 “公主何必如此苦自己?你一直都在怀疑羽某。其实羽某并不用与你一同前来才能做彭家之事,只是公主当时如此希望,而西帝陛下又愿意给臣这等机会。”羽翼寰再次摇头,“羽某早该拒绝,既然知道会给公主带来如此痛苦,羽某早该拒绝!” “若要这么说,你一开始就不该待我如此温柔。十七年前,你就不该为顺从我这种人人唾骂的公主,陪我逛街,陪我下棋,保护我!让我以为,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你的娘子!” “不要,不要再这样。羽某为令公主不悦而惭愧!”羽翼寰上前拉住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的刘伊,当他确信刘伊手心的温度还没有热到发烫时,便跪拜在地上。 “羽某知错,羽某恳求公主殿下不要因此事而再次被情绪所左右,公主有鸿昊如此尊贵之身份,该当高兴。如果嫁与我便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甚至成为后世记载中不光彩的一笔。” 刘伊的眼神空洞,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一样。其实这种压抑的感觉早就存在,从她明白妘含章与羽翼寰的关系后就一直存在。可她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有机会说个痛快。 有些人,一辈子都最好不要相遇,因为命运注定了他们无法在一起。 她蹲下身凑近羽翼寰,眼神却不在他身上,“我记得你侍奉的是黑龙族,即便如此,你还称我为公主殿下,你还认为你我君臣有别。” “我乃鸿昊之人。在我心中,西帝还是西帝,东帝自然也依然是东帝。” “那你就对我说句实话,你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宽我慰我,有多少是真的?” 羽翼寰抬起头,与刘伊四目相对,震惊不已。苦涩爬上了他嘴角,笑出来的样子都变得难堪。 “听公主如此说,羽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羽某以为,公主近日虽有改变,但本真未变。不想如今如此怀疑与我,实在让我哑口无言。但或许也好,公主能够变得不那么容易轻信人,至少可保护自己。” “你不要怪我,鉴于我的处境,我不得不这么想。”刘伊强忍着泪水,心痛不已。 “哈哈,羽某怎会责怪公主殿下。” “那你的回答呢?”刘伊颤抖着双唇看向她,她知道自己的心现在跳得比任何人都快,或许她害怕听见真正的答案,如果那些答案并非她所想要的。 “羽某其实非常想告诉公主,羽某对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羽翼寰眼中掺杂着怜悯,就像是在可怜自己,“可羽某却说服不了自己。其实公主可以想一想,羽某的时间大多都在公务之中,甚至甚少参与当时的黑白之争。羽某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根本无意也无才参与政变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刘伊想起来了,之前两人的相遇都是妘含章亲自去找的羽翼寰,而他则总是在忙神学院的事,每次她看见他的第一眼,都只能见到一个埋头于一堆文件或机器之中的男子。要说利用,应该是妘和利用了妘含章对羽翼寰的感情,以及羽翼寰过于心软的弱点更多一些。 “可那时你对我有几分真心,不还是因为我是公主,你身为臣子不能拒绝我的关系吗?”刘伊开始自暴自弃,她想听见答案,最真挚的答案,唯有如此才能赶走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疑虑。 “一开始是的。”听见刘伊略显激动的声音,甚少表现出激动的羽翼寰也抬高了音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被证明是真相,“但有时人的确会因为习惯了某事,而在某事突然离去时倍感煎熬。” 羽翼寰的温情随之而来,“你与我太不一样了。羽某总是思虑过甚,而公主则一直都直率而又诚实。羽某以为白龙贵族无人会看得起凡人,可公主却对我说,她要我成为陪伴她一生的人。” 刘伊噗嗤笑出了声,她想起来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她终于可以到了出宫的年纪,哥哥说要给她配郎君,她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疯狂冲出了宫,去找了羽翼寰。她和羽翼寰是在宫中相识的,那是一次令她难以忘怀的见面。 “当时羽某以为公主一定是不知此话到底何意,于是告诉她,羽某乃凡人,公主乃白龙族,羽某不能为驸马。可公主却反过来问我,是凡人是龙族为何如此重要。”刘伊听得满脸泪水,羽翼寰的这些话勾起了她太多记忆,“这听着反道是羽某特别在意自己的身份,那时候的羽某觉得,眼前的公主的心其实是善良的。” “我无意于自己陷入这种感情之中,这于我来说不仅是折磨,还意味着来自白龙族的更多阴谋,可我还是陷入了。公主难道会以为这样的羽翼寰,真有心想要利用什么?” “此次与公主前来,也是争得西帝首肯而为之。如羽某可选,不会再想与公主见面。” 刘伊抽泣着,她轻轻拉住羽翼寰的袖口,低头,难过不已,“不知对峙的局面何时才会结束,含章真的不想看见厮杀的戏码上演。” “羽某说过了,如果公主能够说服东帝接受一位黑龙族姑娘,说不定事情还有好转。” 刘伊摇头,“羽翼寰,是白龙族将黑龙族赶出了永安,如果你是风曦,就算我哥哥娶了一位黑龙族女人为妃,难道你会原谅他?” 羽翼寰沉默了。 “你只会认为那是白龙族在得到它想要的权利之后,为了缓和鸿昊族群不和的现状而做的妥协和安抚之策,可这根本就无法弥补黑龙族被彻底剥夺皇位的现实!”刘伊看向羽翼寰,眼中带着坚定,“我恐怕,黑龙族也早已经不会想要黑白龙族共治之局面了。如有一天,风曦带着他的人出现在永安,你的西帝要的绝对不会是重新回到二族共治的局面。” 羽翼寰将刘伊脸上的泪水抹去,看着透露着一双如此悲情的双眼,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你比以前聪明了。”羽翼寰如此说道,可语气却不像是在为此感到高兴,“可有时候,人傻一点,才能有福。” “你说的是傻人有傻福吗?”刘伊想笑,却是不太笑得出来。 “可以这么说。” “我也希望如此。”她瘪瘪嘴,“不过可惜的是,从过去到现在,妘含章从来就不是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刘伊羽君互为筹码 “含章,我想说的是——” 刘伊将手指放在羽翼寰的嘴唇上,摇摇头,“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勾起淡淡的笑容,收敛起落下的泪水,准备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抹去。刚才的她太过于感性了,至少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该如此。 “我拖延你太久了,有些事不该问的。”刘伊转过身去,将自己纠结的一面隐藏起来,“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不会再妨碍你。” “公主何出此言哪,只要羽某没有打扰公主便好。” 刘伊斜眼相望,确是惨淡一笑。她朝朱启凡的住处走去,身影寂寥,“若有可能,我还真想回到过去,收了之前发生在我们身上所有的搅扰。这般,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了。” 羽翼寰静默良久,无言以对。 重又回到朱启凡所住的草屋,刘伊与羽翼寰,还有己贤被请到了屋内。屋中虽是简陋,但很整洁,看来照顾朱启凡的凡人妈妈的确很是操劳。几人席地而坐,刘伊竟直截了当地将入宫之事与朱启凡提了起来。 “听闻彭家在找你,你不愿意嫁给彭兰?” “回公主,是小女配不上彭君。”朱启凡低下头,眼中忽忽闪闪,像是躲避什么。 刘伊听得出来,这是客套话。朱启凡的言下之意是,她根本无意嫁给彭兰,“是你不喜欢吧?我怎么听说,你表哥鸯离合也想极力撮合此事?” 听见鸯离合的名字,朱启凡的脸色沉下来,“我与鸯表哥交往甚少,并不知此事。他若支持这桩婚事,还请容小女拒绝!” 刘伊微微一笑,这女人性子倒挺烈。 “那你是有心上人了?”她偷偷瞄向一旁的羽翼寰,只见他一脸平静,坐姿挺拔,一如既往的温存气质。再看朱启凡,她似是偷看着羽翼寰,双颊飘起两朵淡淡的红云。 “没有。” “没有?”刘伊心中跟明镜似的,但她并没有忘记初心。她不想追究朱启凡话的真假,既然无意嫁进彭家自然是最好,正好合适入宫。但即便如此,她心中仍感到一丝别扭。 “既然没有那正合适,我也不是来替彭家提亲的。你也放心,我也并不打算成全此事。” “谢公主。” 我刘伊弯弯嘴角,“朱姑娘一看就是聪明人,可能猜到我前来是为何?” 朱启凡的眼中充满迷茫,她随之轻轻叹气低下头来,“小女不敢妄加评断,想来公主此次前来必定是有十分重要之事。” 刘伊痴痴笑了,“要说重要也的确是很重要,毕竟哥哥他们不常来西洹,这不,我也就只能跑一趟了。” “何事如此重要,会令公主到这等乡下地方?” “你猜。”刘伊眨眨眼睛甚是调皮。 “小女不知。”朱启凡再次躲开了去。 刘伊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不多问,也不避讳。忽而她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变了说法。 “对了,今天可否收留我们三人?”她眨巴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向朱启凡的眼神真诚而又执着。 可朱启凡却被她问坏了,楞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公主要住下?”她看窗外的白云,正悠然飘于天空之中。天晴朗得很啊,亮得很啊,但这帮人却选择要住下!? 抬头看看一旁的羽翼寰和己贤,两人也是惊讶不已。如此看来,这个决定恐怕是刘伊的一时兴起了? “对啊,我要是入城了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简单的回答,却是配上了令人惊讶的举动。 只见刘伊一边说,一边就往羽翼寰身边靠。她一把搂住羽君的手臂紧紧贴在身边,继续微笑着问道,“怎么,朱姑娘是觉得不方便吗?” 朱启凡一瞬间停止了呼吸,两眼直直盯着刘伊挽住的手,像是失了魂儿的孩子,“公主是做了不可告人之事?” 问得好,刘伊也是没想到居然敢有人直面这等问题,真不知是情商低还是直爽过人,亦或是受到了冲击,不能很快反应过来? “不可告人,何为不可告人?皇家之事向来都是个秘密,你这小女子竟然脱口问?” 似乎是明了了自己的失礼之处,朱启凡的脸颊微微泛红。可她还是偷瞄着刘伊和羽翼寰搂在一起的双臂,很不自在,“小女知错。可公主一直问小女为何为何,难道不是想小女知道?”嘴上虽是道歉了,眼神却没收敛几分,舌头更是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刘伊听出来了,朱启凡并未相信多少自己的话。在她眼中,这般的公主更像是为了与情郎幽会才躲躲藏藏。 “既然如此,那朱姑娘可否收留我们?”刘伊倾下身子笑容一闪而过。 “公主若有所需,当然可以住下,小女不敢有所怠慢。” “那真是太~好~了~” 朱启凡似是被这一幕夺去了笑脸,她赶忙借口说为公主准备房间,匆匆退去。可这哪儿是她一个人看不下去的戏,己贤更是如此!想来谁也没想到公主竟然会在人前做出这等举动,己贤愣是被冲击过了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可怜的他发现,自己等来的竟然只有尴尬。再看公主与羽翼寰挨靠着的模样,他更是不知自己在场有何意义。 罢了,己贤简单解释一番便迈着踉跄的脚步,随朱姑娘而去。 可刘伊不在乎,并不代表羽翼寰也如此大意,他远比刘伊明理。 “公主,公主殿下?”朱姑娘退去好久,刘伊却依然握住他的手臂,不见有一丝松开的预兆。侧看公主安静的脸庞,她的眼神就像被什么魔咒吸了去,盯住朱启凡和己贤消失的地方,纹丝不动。 “怎么?”她回应羽翼寰,却并未将眼神从远处移开。 “公主不准备放手?这样姿势不免不体面。” “体面?”刘伊这才回过头来,眼神却带着凌厉,“你是厌烦我这样挽着你?” “不是,只是羽某不明白公主为何这样做。朱姑娘也就罢了,公主可想过己将军会怎么想?”羽翼寰皱眉,虽然对公主的张扬不羁他早就习惯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全然放任不管。 “没想到比起朱启凡,你更在乎己贤的态度。”刘伊这才悻悻放开手,转而移开坐席,与羽翼寰保持正常的距离。 “是公主更应该在乎。”羽翼寰皱眉,却不看刘伊,“己将军也是十六姓之人,你当着他的面与一凡人亲近多少会令他不舒服。羽某认为己将军的反应已相当克制,换做他人,想必早就当面制止了。” 刘伊不说话,只用一双凌厉地双目瞪着羽翼寰。,她倒要听听,这个男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然后呢,所以呢?” “所以公主刚才的举动是何缘由?”羽翼寰避开刘伊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哼~”刘伊一声冷笑,起身荡于门旁,“羽君是聪明人,我这点雕虫小技都看不出来?你话里兜了那么一大圈,体面呀,态度啊,身份啊,这些都不是重点,不是吗?” 羽翼寰垂下眼帘,发丝也渐渐散乱下来,“公主何意。” “何意,何意?!”刘伊三两步冲到羽翼寰面前,长袖挥舞,瞬然凑到他面前,两人好不亲近,怕是鼻尖只剩几毫米的距离。 可刘伊确是神情严肃,全然没有方才的哪怕一丝柔媚。 “不要装了,羽翼寰,比起己贤,你更在乎的是朱启凡吧?你与她早就认识,刚才她说没有喜欢的人,眼神却不住飘向你,你以为我没有看出来?这么看来你们的交情不浅呢,你也是怕她误会了什么吧?” “不可理喻!”羽翼寰真是听得咬牙切齿,公主怎么到现在还咬住这点不放!他也是愤然起身,甩袖挡开,“公主这般无中生有,猜忌不已,难道就不觉得累?” “既然不是为什么那么排斥我挽着你?” “都说了,羽某没有排斥,只是希望公主注意场合!” “真不排斥?” “真不排斥。” “那好。”刘伊绕到羽翼寰跟前,原先严肃生气的脸上莫名其妙召来了笑容,这笑容变得可怪,刚才还怒气冲冲呢!她伸出手来,向是要羽翼寰给她点什么。 “我就想听羽君这句话!既然如此,羽君就随我再演一出戏怎么样,比挽手略微过一点点的戏。” “什什么?” 变坏太快,快到羽翼寰也变成了磕巴。刘伊一时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怎么,羽君真以为我生气啦?” “难道不是吗?” “好过分,我妘含章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逗你呢!”刘伊歪着脑袋,“羽君未免太小看我。” 羽翼寰无奈得很,只得避开刘伊那双突然变得水灵的大眼睛,大叹一声,“所以方才你只是为了想让我配合你,才故意演出来的戏码?” “是啊。”刘伊转转眼睛,撅起小嘴,“毕竟之后也要演一场戏的,人生如戏嘛,勤加练习才能有所成就。”此话她说得无奈,无奈至极。 “羽君认为刚才的挽手罪过吗?如果是,那眼下的这个主意就更是罪不可恕了。” “什么主意?”羽翼寰问得小心翼翼,他总觉得脊背发凉。从他认识公主开始,就知道这女人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只见刘伊钩钩手指让他凑近一点,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她在羽翼寰耳边嘀咕一阵,却见羽翼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丰富多彩,变化多端。而羽翼寰则是像是断句的哑巴一样,只听得词儿一个个儿的嘣,却就是没见国王那位优雅沉着的羽翼寰了。 “秉公主,羽某听不明白。”羽翼寰哑巴了,听完刘伊的话,他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抬眼与公主妖媚勾魂的眼睛四目相接,羽翼寰更是发出不出声,只有摇头的份。 “公主这样做开心吗?” “开心?”刘伊瞪大了眼睛,她仿佛根本没听说过这等事儿。可她很快就明白了,显露出寂寥神情。背对羽翼寰,刘伊选择靠在阳光还算充足的窗边,欣赏着透过雕窗望见的田园风景,她如此回答道,“成与不成,都再一念之间。我若选择了这条路,就与开心与否再无任何干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园中圆月来者何人(定) 朱启凡素衣立于草屋后那间简陋的偏房内,她将被褥床席都铺得整整齐齐,又放了点水果在案上,简单单单,确是干干净净。此时天边云彩已随风而来,己贤从后跟来。两人屋舍之中相遇,他见朱启凡若有所失,便开口询问。 “姑娘是喜欢羽翼寰?” 没想光是听着这个名字朱启凡就吓了一跳,她赶忙摇头连连否认,“不是将军所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公主对我说的那些话另有深意。” “哪些话?” “她说她要住在这里。” “你指这个。”己贤释然一笑,“朱姑娘还是很聪明的,能看出公主与羽翼寰的关系吗?” 朱启凡愣住了,两只眼睛直愣愣看着己贤,半天没有说话,“公主是喜欢羽君吧?” “哈哈,所以她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己贤指一指屋内那一刚刚铺好的房间和被褥,褥子虽长,但却有些窄,并不足够容纳两人。他摇摇手指提点朱启凡,“这床被褥不行,太窄,只够一个人睡。” “”朱启凡一口气憋在胸前,惊讶得目瞪口呆。她想到了什么,相信所有人都明白。半晌,她赶紧又从别处拿了床被褥过来,将两床放在一起。 “朱姑娘,你这样是要我和羽翼寰一起睡啊?”己贤拧着眉头摇头不止,哭笑不得。 没想朱启凡却义正言辞,“我只知道真心换真心,如果真,就算只有一床单人被褥两人也能合睡。如果不是,就算强有了合适的被褥也还得浪费一床。既然是这样,我还不如先准备好。” 这一回却是轮到己贤半晌说不出话来,双眼充满了讶异。 “姑娘好说法。要不这样吧,我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管放一床被褥,两间房,怎么样?” 朱启凡看看一身戎装,人高马大的己贤,终于是欢心地露出了笑容。 但己贤确是避开朱启凡的视线,暗自欢愉起来。 当朱启凡找到公主和羽翼寰时,两人正在方才的主室内谈论多时。眼看天色渐暗,启凡也等着陈妈回来,准备为三位做点儿吃的。刘伊倒是很热心,连忙让己贤陪朱姑娘一同前去路口迎接陈妈,朱启凡沉默点头,算是同意了。 陈妈是一位热心肠的凡人,她虽已近花甲之年,却依然精神矍铄,皮肤好得紧。一听说住处有贵客,又见己贤这等伟岸英武之人前来迎接,更是热情招待。一进家门刚看见公主,就跪下行了大礼,口中还不时念叨着对朱启凡的责备,说是启凡年幼无知,若是有得罪公主的地方还由她代为赔罪。刘伊心宽,只觉着这位陈妈一定是与朱启凡太熟悉了,知道这位姑娘快人快语,有事儿直说的脾性才会有这等反应。 陈妈问起朱启凡,公主的房间准备得怎样,两位官爷的房间又准备得怎样。听着朱启凡说了还不甘心,末了还是让朱启凡带着她去看一看。刘伊看着两位像是真正的母女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心中不免涌入一股暖流。她也是不知有多久没能看见这般和睦的景象了,自己身边龙族都低三下四,更何况那些普通的凡人了,相比之下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叫人羡慕。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刘伊竟是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到陈妈正喊自己,她赶忙缓过劲儿来,“啊,什么,你说什么?” “是这样的,公主殿下。小民呢刚去看了给您安排的住处,比较简陋,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嫌弃。”陈妈一脸的歉意,搓手哈腰很是恭敬。 “这有什么打紧的,要住好地方我也不会出宫了。本宫还没来得及谢你们呢,能收留我等已经很是感激了,怎敢有更多要求。” “哎哎哎,公主这话小民怎么担待得起呢!”陈妈忙摇手,“只是这儿房间有限,那个两室是挨着的,公主不介意吧?” 室内一阵沉默,己贤不作声,羽翼寰还避开目光,而刘伊呢,也过了好久才展现出些许笑容。她让陈妈放心,自己与己贤和羽翼寰都是一路陪伴的同伴,房室的事儿她毫不在乎,就算让他们三人一起住也未尝不可啊。 这玩笑开大,陈妈忙磕头认错,一口一个寒舍简陋,仿佛刘伊的那句话隐隐带着怪罪一样。 刘伊准备回房休息,己贤身为侍卫,自然也随同她一起离开,只有羽翼寰一人还跪坐于此,不动声色。 “羽君?”朱启凡轻声唤他,两眼睁得大大的,“你不回放休息吗?” “是啊,这位郎君。是有什么还不满意的吗,我这老太给你准备着。” “不用,让两位操心了。羽某只是在想事情,一会儿就去。”羽翼寰点头示意,略有所思。他起身走出去,一双眼睛却是不看任何人,只低头,整衣,心事重重。 刚要出门,站在门口的朱启凡就拉住了他。 “羽君。”她抬头看向羽翼寰,眼中满是不舍,“你是去己贤将军那里?” “还没有,先去院子里转一转吧。”羽翼寰也是躲避着她的眼睛。 朱启凡红着脸,声音低小低小,“正好小女也正要去那里,能与羽君一道吗?” 这一问,羽翼寰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站在一旁的陈妈是过来人,一下便听出了朱启凡的意思,忙将她推给羽翼寰,赔着笑个不停,“哎呀,你看我这笨的呀!院子大是不大,可这可是荒郊野外的。启凡啊,你一人在院子里我可是不放的,可是要跟羽君结个伴啊!” 姑娘的脸瞬时红到了耳朵根。 “陈妈,我还是先送朱姑娘回房吧。今天辛苦你们了,我只是去透透气,马上也会回房。”羽翼寰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又不是傻瓜,当然尝得出两人的意思。 陈妈开明得很,她一把奖朱启凡推进羽翼寰怀里,笑得那个‘奸诈’,“好啦好啦,这些都请随意,随意!我们这里就那么点儿大的地方,去院子还是回房都随你们!”说完很是知趣,即刻便转身离开了。 朱启凡扑在羽翼寰宽厚温暖的怀里,想来是这温度来得突然,仿佛幸福从天而降,久久不能动弹。她只听见自己呯呯作响的心跳,好似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忽而,大手的温度从臂膀传来,羽翼寰将她移了开。 朱启凡通红的脸颊被风一吹,凉凉的,人骤然清醒许多。 “姑娘还好?”羽翼寰富有磁性的声线传入耳朵,朱启凡忙躲开去。拍拍自己的脸,她终于从刚才的‘桃源乡梦’里回过神来。 “刚才失礼了。” “无妨。”比起朱启凡,羽翼寰冷静得多。 “我只是去院子里转一转,姑娘如果愿意,那就一道去吧。” 春天似乎提早到来,朱启凡雀跃之情溢于言表。而羽翼寰却是眼神空洞,早就被刘伊之前的那些话抓住了魂儿。朱启凡的这间草屋真是相当偏僻,夜晚的院子里没什么可看的风景,花花草草也是杂乱,只有一轮明月光亮皎洁,分外迷人。羽翼寰羽朱启凡两人相隔而坐,他们身后的草屋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正是己贤所住的房间。 朱启凡与羽翼寰聊起很多过往的话题,再聊,更是谈起了敬文公主。兴许是某些情感在作怪,朱启凡直言问羽翼寰,他是否喜欢公主殿下。 “羽君还喜欢公主殿下吗?毕竟你们的事很早众人皆知了。” “”羽翼寰并不准备回答,皓月当空,他只想多欣赏一番,“姑娘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可并不能对自己有所帮助。你要不想嫁给彭兰,光躲可不是个好方法。” “能抵抗到何时就何时,我也只是竭尽全力在做。羽君刻意避开我的问题,是因为你心里还有她吗?”可朱启凡的性子也倔,你想躲开不回答,那得问问她同不同意。这会儿的羽翼寰可是没办法了。 “朱姑娘,你如此纠结这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现在的羽翼寰,心中只有鸿昊,只有未竟之事业,并不存儿女情长。” “可公主呢?”朱启凡连忙问他,“今日公主又是问我有无喜欢的人,又是当面挽着你的胳臂,很明显是在告诉我,她喜欢你。” “这些都不重要。” “为何,这些于我而言很重要。”朱启凡清秀的脸庞透出一股认真劲儿,她直直看向羽翼寰的双眼,心中即便再是忐忑,也像是鼓足了勇气,准备将长久以来的思念脱口而出。 她的手有些颤抖,胸口起伏不定。脸孔上的红晕像是要蔓延至整个身子,羞怯的模样令羽翼寰实在不忍打断。可他不是块木头,朱启凡这样的表情,他当然明白她想说什么! “上次与羽君一别已一年有余,但你的才气,傲气都深深烙在我脑海。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哪怕将来的路再危险,我也不会惧怕。” 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听出来朱启凡的这番话到底何意! 羽翼寰心中传来一股酸水,面对朱启凡他羞愧难当。这明白无误的表白以及女孩羞怯红透的脸庞,都让羽翼寰陷入尴尬境地。他该如何?该再明确一点地告诉她,自己对情爱根本没有任何考虑? 正在此时,朱启凡身后传来脚步声,抬眼望,有一人正缓步走来。此人的身影落在羽翼寰眼中,他原本因朱启凡而露出的难色骤然退了去,变得严肃,深沉。 来人语调纯粹又低美:“抱歉打断两位的雅兴,但已经很晚了,不考虑休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试探之中寻找真心(定) 刘伊一身红妆,长发披肩,眼角玫色,脚步优雅。无论是眼神还是身段,刘伊透露出的是与朱启凡完全不同的迷人妩媚的气质。即便同为女人,朱启凡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久。 “公主殿下。” “含章。” 羽翼寰根本没想到公主会在此时出现,那一双柔情中充满冰封的目光非常清楚地阐述了公主此刻的心情。刘伊的目光刺向目瞪口呆的羽翼寰,露出毫无感情的笑容,“羽君,己贤在找你呢,这么晚拖着一个姑娘在昏暗的地方,是在烟花巷柳里住惯了的毛病?” “公主殿下,不是你见的那样。我——” “羽君,你与朱姑娘的事我不方便知道,还是赶紧去找己贤吧。朱姑娘也是,夜黑风大,还是早点回房为好。”刘伊并无逗留,像是对朱启凡和羽翼寰到底说了什么完全不感兴趣。羽翼寰有那么一瞬的慌神,但如果刘伊真如她所表现的这般无所谓,那他又有很么可说的呢? “公主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将军。”他微微一笑,从刘伊身边擦肩而过。 清冷的院子里只剩下刘伊与朱启凡,启凡不挪一步,刘伊也不发一言。虽是夏末秋初,但朱启凡的住处地处西洹神迹边缘,所受眷顾微乎其微。头顶当空皓月虽是分外明亮,确是萧瑟楚楚,风沙漫起,割人脸庞。 “公主此举是在告诫启凡吗?不要擅自行动。”朱启凡鼓起勇气询问,原本她不会有这等机会与一国公主直视对话。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只是帮己贤找人而已。” “果真如此公主为何挑这个时间?同为白龙,您应该早就听见我与羽君在说什么了,何必自欺欺人?”朱启凡依然不依不饶。 “你想说什么。” 今日的公主已经算是好&性子了,如果遇见以往的妘含章,敢有人如此对她说话,一定会施法将其扣押。 “公主还喜欢羽君吧?从您前来到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如此体现出来。” “然后?” “启凡只想知道,你们心中还有没有对方。”面对刘伊的面无表情,朱启凡心中没有了底。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眼中的坚定也渐渐溜走,“殿下是来阻止我们的,既然如此,殿下为何又不生气?甚至连一句责备也没有?” “你若喜欢羽翼寰,我的感受很重要吗?” “哎?”朱启凡诧异,刘伊的这句话就像是在说‘你要是喜欢,又何必在乎我的感受’一样。可这分明不可能是公主的真正心意。 “我若还喜欢他,也不会在乎你对他的感觉,你的感觉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那公主为何——” “本宫没有必要一一将做事的目的都告知你。”刘伊虽是笑着,却冷得像块冰。她说的话是一道催生现实的光,让朱启凡突然明白了两人之间身份的巨大差异,一山压于其胸口,让她竟然羞红了脸,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对我讲实话,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刘伊逼近朱启凡,再问。 而这一回,朱启凡没有退路了。 “我有。”她抿紧嘴唇,将手放于胸前,郑重回答。 此时,刘伊身上的冰雪终于退去了一点,露出了略带温度的笑容,“好。”一个‘好’字,道出了她对她的欣赏。 “本宫再问你,如果你的感情终不会有结果,而你却不得不与他人相伴终生,你会如何?” 朱启凡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公主是何意?公主是在告诉启凡,这是一场不会有结果的感情?” “你只管告诉我答案。”刘伊面若冰山。 “不”朱启凡摇头退后,六神无主。忽而她想到了什么,转而愤然冲向刘伊,大声说道,“我知道了,公主与羽君之前也是这样的,但这并不表示我也会这样。如果不是命中注定的人,我绝不会出嫁!否则公主以为我为何一直躲着彭家?” “事情终不会一帆风顺的,我只说这是一种假设。你要是告诉我你从没这么想过,那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就算嫁给别人,我的心依然会归附它想归附的地方,绝不会屈从权贵!” “唉!”刘伊深深叹一口气,无言以对。她转身离开,似乎已经不愿意在多说什么。朱启凡一片茫然。 “你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这算什么?茫然之中,朱启凡就这样被‘情敌’拒绝了一次。这个情敌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冷静得让她不知所措。两人的地位本就不同,朱启凡能够理解。可她感受到的不是这些,而是某种无形的如鸿沟般的差距。两人似乎根本无法理解对方。 刘伊回到房中,却撞见正在等候她的己贤和羽翼寰。两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在她身上,疑惑和怜悯毫无保留。等等,还有怜悯? 己贤来到刘伊身边,俯身询问道,“公主可还好?心情可依旧轻松?” 很显然他知道些什么,刘伊沉住气,微微一笑,挡开他庞大的身躯,“让你担心了,我还好。”她在羽翼寰对面落座,看似不慌不忙,却茫然不知。 “她喜欢羽翼寰吧?如此我们就不用再多费力气了,她肯定不合适。”己贤脱口而出,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 “我不想只以谈话得结论。”要说刘伊对朱启凡刚才的那一场‘告白’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但她还能分清事情的轻重。感情的事暂且放一边,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亲自视察朱启凡和彭商西两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确喜欢羽翼寰,刚才她承认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我想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最后再试一次。” 眼刘伊眼中没有丝毫迷茫,己贤不禁一声叹气,“我明白了,就照公主的意思办吧。” “公主真是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己贤不禁由衷称赞,却也带了酸涩。他准备离去,将时间留给剩下的两人,“以前的公主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理智,但别太压抑自己。” 刘伊的身子微微一颤,哀怨一笑。 所以,事情还会如原本一样继续,但这是否与刘伊的感情有关,恐怕就只有她一人清楚了。她与羽翼寰两人四目相接,对面而坐,房中突然安静了。羽翼寰和刘伊都像是成了木头人,不禁眼神呆滞,身体也是僵硬无比。 如果说刚才打断羽翼寰和朱启凡的对话只是一次亲不自禁的冲动和没有剧本的前&戏,那么在己贤离开之后的现在,两人就有已经商量好的事可做了。 “刚才——” “刚才打断你们说话,我道歉。”刘伊抢先一步,可羽翼寰不知道的是,现在她的手心全是汗水。 “公主言过了,羽某并没有责备公主的意思。”见刘伊不曾接话,羽翼寰继续说道,“公主真打算做吗?我同意己贤将军的意思,朱启凡已经不合适了。” “因为她喜欢你?”不绕弯,不掩饰,刘伊虽是不与羽翼寰直视,却是问得直接。 “我没有为她开脱之意,但她肯定不会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这样的人怎么能入宫?” “她怎么想法与我无关。”刘伊高声起来,神情严肃,“要是哪天她喜欢上哥哥,那也是一件痛苦的事,不会比喜欢你轻松多少。本质上,皇宫就与喜欢这个词无关。” “你太悲观”羽翼寰不禁皱眉。 但刘伊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多,她与羽翼寰拉近距离,柔美的身段配上火红的长裙,胸前白嫩光洁的肌肤正填满着羽翼寰的视线,弄得他想躲也躲不开。 “我要见的是她的态度和行为。”刘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羽翼寰,“之前与你说过的事,可不会因为你们的谈话一笔勾销。” 说着她握住羽翼寰的一只手,竟将它放于自己袒露的胸前。而她早已让羽翼寰无法避开的目光中溢满了挥之不去的感情,“羽君是不想,还是害羞?听说男人就算没有感情也可以做。” 好吧,即使这事儿刘伊早就与羽翼寰说过,可真到来了时还是会让人措手不及。羽翼寰连连后退,直到腰已经不能支撑自己后仰的身子,这才伸出手稳住刘伊。 “公主,这种事有损你的名节。”他只能这么说,“只是为了试探一女子是否适合入宫,这种做法也未免太轻率了。” 刘伊不加理睬,一味地继续靠近。她柔软的胸部紧贴其怀中,性感的双唇就在眼前,羽翼寰变得毫无招架之力,他终于忙不得招架,大声喊道,“我们都已经知道她的心意,这种试探还有必要吗!” “我说了,我还有没有见到的东西。”刘伊毫不示弱,更不打算缩回去。现在的羽翼寰是她从未遇见过的羽翼寰,尴尬,害羞,却又不得不接受自己。 两人几乎已经躺在地上,刘伊慵懒地趴在羽翼寰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英俊的面庞。她讲手轻轻挡在羽翼寰的嘴前,轻声唤道,“别说话,让我再多看一会儿。” 就是这样多望的一眼拉近了两人,刘伊将唇轻轻靠于他唇边,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也将自己的缠绵倾泻而出。 “你若不喜,可以躲开。”她只轻声说一句,算是给羽翼寰留一点转圜。 但这哪儿算是什么转圜,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抵挡敬文长公主这般的‘进攻’?口舌相交,酥麻与情欲惹火全身,羽翼寰将刘伊紧紧抱住,清冷的夜晚,缠绵火热的喘息声,温热柔软的触感,将郊外的这一抹淡然染成了红色。 屋外不远处,己贤正与朱启凡攀谈,他们沐浴在月光之下相谈已然很久。朱启凡似乎是被刘伊刚才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边哭诉着她的无奈,一边又不知该如何将事情继续下去。今日公主突然到访了,原先唯一的爱慕之人也一同前来。这本是好事,却又被公主与羽君的关系弄得尴尬无比。 被情感所左右果然是可怕的,朱启凡甚至都没有想过公主为何会前来拜访她。 “既然姑娘还在在乎,那就去跟公主说清楚吧。”己贤试图开导这位受挫的少女,但出于好意,他还是希望她能够收收心,做回自己。 “有什么可说的,我不知公主怎么想的,她或许只是想看我出丑!她要是还喜欢羽君,我又有什么地方立足?”朱启凡甩开己贤的手哭诉道。 “那你是打算默默喜欢羽君,然后在这里终老一生?” “我不知道!”朱启凡挣扎着,原本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这里,一切平静如水。但公主突然出现了,然后什么都乱了。 “既然如此,你随我来吧。”己贤拉住朱启凡的手就往里走。 “将军做什么!”朱启凡通红着双眼,像是一只受惊的白兔。 “去找羽翼寰,把事情说清楚。看看他能不能带你一起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可怜含章与朱启凡(定) 推门一见,目所能及之处一片狼藉。外衣,内衫毫无章法地铺了一地,循着一声声喘息望去,掀开的帐幕之内竟是刘伊与羽翼寰纠缠在一起的玉体柔肌。 己贤目瞪口呆,他可没听说过事先安排了这样的事。朱启凡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像是铁板,僵硬住了。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突然之间,朱启凡心中无名的怒火燃烧起来,她不管赶忙遮掩住身体的刘伊和羽翼寰,一步一步走进房内。看见一件衣物就丢一件,就连搁放在案上的两人包裹也被她一股脑丢出了窗外。 朱启凡只将两件内衫留给刘伊和羽翼寰,更是面如铁色,厉声无比,“这是留给两位的衣物,你们其他的东西我都丢出去了。两位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启凡的住处不是供你们做这等龌龊事的地方!” 这是在明目张胆地下逐客令,对着鸿昊尊贵的长公主下逐客令!这等待遇,这等胆量,刘伊也是前所未见! “公主,羽君,赶紧把衣服穿好!”己贤冲上前来,一面严肃制止这场风花雪月的事情,一面向朱启凡赔罪,“朱姑娘,这种事的确不堪入目,但这里距离西洹城也有几百里,大黑夜的实在不方便。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冷静。” “冷静什么?我早该知道敬文公主就是这样的人。”朱启凡早已是点燃了的大火,哪儿还容得下己贤的劝说? “煜珑公主在的时候你就无法与她相比,所以你杀了她。可杀了她之后呢,你以为就能超过她了吗?你以为人死了就不能再与你比较了,就可以放&荡不羁,随心所欲而无人敢责备了?我从不为自己身为白龙而感到可耻,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为白龙感到羞耻!” “你说得太过了!”己贤大声一吼。 这一吼,人是安静了,陈妈却被吵醒了。门前很快就出现了她的身影,“哎呦怎么了这是,到底怎么了?” 可当她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时,差点儿犯了心脏病。 “这这启凡你到这里来干啥!”她拉住启凡的衣袖往外拽,“你怎么可以擅自乱闯公主殿下的内室?赶快随我出去!” “该出去的是他们,他们的东西我一样不拉的都丢出去了!”朱启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刘伊,更是对陈妈拖拽无动于衷。 “哎呦我的祖宗,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疯了吧!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陈妈大哭,是啊,这是吃了豹子胆了吧,竟然要敢公主出门,世上还有这种事? 此时的刘伊和羽翼寰已经穿好了衣服,翼寰怕刘伊穿得太过单薄,擦身出门捡衣服去。朱启凡的一番话令他也很是难受,今天的事也有他的错,公主被骂成这样他也很难接受。 “朱姑娘,我们确有举止不当之处。但你骂得过分,做得也过分了——” “住口!你难道没有错吗?世人都知道妘含章最喜欢色诱别人。我敬你一表人才,可你还是没能抵挡住她的诱惑!”泪水从朱启凡的眼中不断涌出,她伤心欲绝! “公主有何可敬之处?竟是做这等下流事!要知道她的郎君还在永安,而她却在这里与别人苟且,简直丢尽了我们白龙族的脸!” “唉!”羽翼寰大叹一声,“我不否认——” “翼寰,别说了。让我们两人单独待一会儿。”刘伊终于打破沉默,面对朱启凡的数落和激动行为,她没有一丝愤怒,虽然眼神凌厉,但那并不是恨的火焰。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自己在你眼里有这么糟糕。”刘伊微微一笑,顺便斟一杯茶递到朱启凡面前,有坐下好好说的邀请之意,“我无意帮自己洗白,在他人眼里我或许就是这个模样,但我与羽翼寰的感情是真,这点希望你不要怀疑。” 朱启凡狠狠瞪着刘伊,眼神中像是射出利箭,想要戳得刘伊再也站不起来。可披着轻纱的刘伊并未因此停止动作,眼看己贤带着羽翼寰出去,她再次邀请朱启凡坐下说话。 “我不想哪天你因今日赶一位公主出门而受尽折磨,所以就算我恳请你,坐下来好好说,好吗?” 能让敬文公主说出这样一番话实数世间难得,要放在以前那可是要下红雨的。朱启凡呆呆望着刘伊,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可她现在根本不想冷静,甚至不想看到公主这张娇媚勾人的毒蝎蛇女的脸! “没什么可说的,你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一双怒目狠狠瞪向刘伊,毫无转圜余地。 陈妈在一旁拉长声音带着哭腔苦口婆心地劝说朱启凡,可她就是无动于衷。 “真要如此吗?”见朱启凡毫无妥协之意,刘伊也是不禁讶异了。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这姑娘难道全然不在意这种做法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可以走,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和羽君为什么这么做吗?”刘伊态度硬朗起来,既然朱启凡如此决绝,她也没必要低声下气的了。 “呵~公主的放&荡是出了名的,我不需要其他的原因。” “好。”刘伊耸肩长舒一口气,“我们现在就走。但朱姑娘可要想好后果。” “什么后果,不就是死吗?你还能拿什么来压制我?” 刘伊的失望溢于言表,“为这样一件事去死,你不觉得可惜?” “是否可惜我自会判断,不用公主教我!” 朱启凡摆手一个‘请’字,赶得毫不留情面。 “言至于此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刘伊向朱启凡看最后一眼,留下的只有可惜。临走前她对她再次点醒道, “朱姑娘,我本已给你机会了解真相,你却视而不见。你该扪心自问这怒火的缘由到底来自哪里,可惜有些事终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想来局外人也许并不能听懂刘伊到底在说什么,朱启凡也可能只能在之后的回溯中理清思路。当刘伊走过朱启凡身边,她特地为她留下了一句话: “你错过了与羽翼寰相伴的绝好机会。” 刘伊言语冰凉,甚为失望。她将此话轻轻留在朱启凡耳边,而后甩手离去,甚为洒脱。只留下朱启凡伫立于此,对听到的一切不可置信。当她终于能够再次听见陈妈的叫唤,转身寻人时,公主早已不知去向。可怜的陈妈,步子赶不上刘伊,最后只得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朱启凡看似文静,内里却极为刚硬,是非黑白清楚分明。刘伊敬她不避权贵,却也为此捏一把汗。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如此行事,必食苦果。 长夜漫漫,当刘伊来到不远处的院门口时,羽翼寰和己贤早已等候在此。 她与羽翼寰缠绵悱恻的那一幕对己贤来说也很冲击,刘伊原本以为他会与羽翼寰闹翻的,可定睛一看,他眉开眼笑,情绪似乎很稳定。 注意到刘伊的赶忙把手里的衣物递给刘伊,让她穿好戴好。眼看着就要赶夜路,连个觉都不能睡,羽翼寰还特地关心她千万主要,不要着凉。感情一次亲昵的接触倒还拉近两人的距离了?看得己贤闭目不谈。 见得己贤如此刻意的回避,刘伊忍不住调侃起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己贤将军也要与朱启凡一样待我?” “说笑!”己贤立马回击,可看着刘伊那张失落的笑脸,他不禁摇头,“你啊,让我说什么好。” “要说什么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己贤再看一旁的羽翼寰,又是摇头,“公主看人就看人吧,何必演这样一出戏?羽君还如此配合,真是造孽。” “哪里是做戏,这可是真的~”刘伊冷笑,眼神不禁空洞,“你不早知道我的为人和秉性,不色诱的话,都要不像我妘含章了?” 己贤看向刘伊不发一语,半晌,他终于是有所动静,只可惜他只抬头望天,不再与刘伊眼神相接。只见他摇摇头,对于刘伊的这番话是无可奈何。 “公主何必骗我呢?羽君都告诉我了,你们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一切都只是为了给朱启凡一个试炼而已。” “他告诉你了?” 刘伊不禁生气地看向羽翼寰,她怎么就没想到羽翼寰居然对己贤说了实话?可要说什么也没发生似乎又有些不对,肢体接触还是有的,只是那‘苟且之事’恐怕还差那么一点儿。 己贤哪儿能不知道公主也是想借这件事与羽君有所接触,毕竟她的心中一直只有他。可他不明白的是,公主为何不把事情说清楚,一定要坦白自己的确与羽翼寰发生了什么?要知道公主的名声本来就已经很糟糕,这种事要是再传出去,那简直到了丢人现眼的地步! 有人说,皇族说的话是假的,做的事不可读。即便众人皆清楚身为皇族就是有更多权利做更多龌龊之事,可那也并不能代表有些事可以晒到大庭广众之下,供众人听之品评。现在更好,直接被一凡人赶了出来,己贤对这件事真是气愤得很,就算朱启凡是女人,他也很难原谅她的这种行为。 只可惜刘伊居然打算原谅她,她告诉己贤,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既然是试炼,落得这个下场我也有心理准备。”刘伊淡淡回答,自从之前与羽翼寰交谈之后,她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变得更加冷静,更加理智。 “知道她喜欢羽君时就已经有结果了,何必再试探?”己贤很是不快,更不明白。 “我只看人合不合适,至于她的意愿有几人在开始时就喜欢圣上的,不照样入宫?” 己贤和羽翼寰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听到了什么,刘伊的话就好像在说:入宫与他们的个人意愿毫无干系。如此强硬和冷血,他们前所未见。 “公主,您刚才说什么?”己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主,个人意愿当然还是需要考虑。”羽翼寰也是关心地提醒,这话真不像是他所认识的妘含章能说得出口的。 刘伊抬头欣赏起夜色中那一轮美丽的圆月,长发随风荡漾,眉眼哀愁油然。撩一丝捶发,她不免感慨。 “无论怎样,先去看看彭商西吧,看了她才有定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深黑的夜叵测的心(定) 当朝将军,当朝公主,还有一名绝顶天才,一行三人,在这寒风萧瑟的夜里就这样被一无名无辈的丫头赶了出来,无奈只得连觉也不睡,连夜穿越荒郊野外向西洹进发。 一路上,公主与羽翼寰不仅保持着一定距离,更是连话都很少接。己贤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当然希望两人不要再有过多交集,但眼看公主的表现越来越不似以往,总是笼罩在某种伤感与静默之中。己贤也是无可奈何,如果再继续与朱启凡有关的话题,恐怕大家都要被尴尬淹没了。 彭家老宅在西州地界,西洹的宅子是彭家嫡系彭兰的住处,两者还有一段距离。听宫里人和羽翼寰给的消息,彭商西虽是彭兰的妹妹,但因性格能力尚有分别,得到的对待竟然有所不同。彭兰因生性怯懦,又曾经做过天海的领书一段时间,并不被族人所看好,故而只放任其在西洹独自经营。而彭商西就不同了,聪颖善辨,虽是一女流,却经常帮着家族打点生意,还时不时小赚一笔,颇有经商头脑。 虽说能够继承彭家的似乎只有彭兰,但彭家对彭兰的不屑和对彭商西的喜爱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家业总不能传给彭商西吧?彭家可是八大姓之一,这是要开先例。”己贤在前面亲自驾车,边跑着马边惊讶不已。 “目前来看不至于,彭兰在西洹打点的彭家家业是主营之一,想来彭氏族长也是希望彭兰能够早日独挡一面才如此严厉吧。”羽翼寰从车中出来,迎着黑夜的凉风,他很是不好意思地坐在己贤身边,希望自己也能帮己贤分担一点赶车的辛劳。 可刘伊却寂寞了,就她一人坐在车中。她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插入谈话,“既然如此彭家就该为彭兰找个更有背景的夫人,为什么找了朱启凡?朱启凡的表哥鸯离合可并非八大姓。而且,彭商西也已到了适婚年岁,也从不闻彭家提起过为她相亲一事。”刘伊越说越觉着奇怪,“这彭家还真是悠闲,权势都急着攀,只顾做自己的生意。” “这不就是聪明人吗?只在乎钱,不参与敌我这等游戏。”羽翼寰笑道,“其实彭家也并没有全然不避争斗。比如天海还是天学归系领长时,他们还借此名头让彭兰担任过天海的领书。” 刘伊一想确有其事,她甚至还记得那时候领书的这个人选还是她哥哥妘和亲自选定的。这么说来,彭家其实早与妘和有所联系。 既然有联系,为什么她没有从妘和那里得到相应的解释? 刘伊莫名紧张,妘和明明知道自己此次出行的目的,却为什么对自己完全不交代任何关于彭家的事?他与彭家并不是完全没有瓜葛啊! “公主公主?” “什么?”一双漆黑的双眼占满刘伊的双眼,她这才听见羽翼寰的声音。 “在担心什么?”羽翼寰捏了捏她的脸,“神色如此凝重。” “没有。我也奇怪,氏族争夺这么火热,彭家却如此悠闲,到底是为什么”不仅如此,刘伊甚至不能从关于哥哥的记忆中找出多少与彭家有关联的片段。 就连一向擅长玩弄手段的妘和都将彭家看成是‘小透明’,这不合常理。 是的,绝对不合常理。如果是刘伊,如此‘小透明’的存在,利用价值反而更大。而连刘伊都能想到这点,妘和又有什么理由看不到? “公主还在奇怪这点?世人皆有不同,彭家多年来所奉之信条便是低调,闷身发大财才是正道啊。” “不是的——我——”刘伊还有话要说,当她抬头再次与羽翼寰四目相对,心头瞬间划过一道闪电。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是自己所爱之人之外还有一个身份:白龙族的敌人。 不能说太多,刘伊这样告诫自己。 “看来的确是世人皆不同。”她姗姗坐回车内,任凭颠簸不期而至,眉心的紧缩也只是稍有缓和,自言自语,“看来先去一探究竟才能做出判断了。” “是啊,但我们要如何说明此去彭家的缘由?”羽翼寰问道。 “既然有羽君在,恐怕只有私奔出逃这一说法了。”刘伊回答得气定神闲,完全感受不到一名妙龄女子对这种事应有的不安与羞涩。如此淡定的语气,让在外面赶车的己贤和羽翼寰甚为吃惊,竟是长久没有接话。 “这是否不太妥当?若是这等说法传扬出去,不仅有损公主之名,怕是黑白龙族都会有所牵连。” “羽君怕影响到什么,你陪我前来是得到西帝允许的,难道还怕他误会你?” “公主言过。公主是否想过,百姓会怎么想。” “他们再怎么想也只会认为是我这公主不思检点,放&荡成性。而白龙族则会认为你以感情诱骗我,是黑龙的又一伎俩。我对此都不在意了,难道羽君还会在意?”刘伊莞尔一笑,“即便你的目的不是诱骗我,他们也会认为你是,所以世人的眼光真的如此重要吗?” 羽翼寰脸色暗淡,眼神甚为冷漠,冷得坐在他一边的己贤也能感受到丝丝寒气。 “虽是与之前判若两人,但依然自暴自弃。公主对待自己的名声这般冷漠,恐怕是要寒了那些支持白龙族的人。” “就像朱启凡一样?” 羽翼寰向车内瞟过一眼,回答道,“是的。” ‘难道我的名声好了,白龙就会有优势了?’刘伊很想这么问,但她忍住了,她还不想那么快让羽翼寰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 如果羽翼寰始终是为黑龙族考虑,而自己始终又为白龙族考虑,那么即便他们有多相爱,多不想伤害对方,却终究逃不过作敌人的命运。 既然如此,当然就不能将心彻底交给对方。 从永安一直走来,从她劝说羽翼寰到与他在朱启凡面前上演那一出情热戏码,刘伊想了很多。 如果战争没有结束,如果没有一方胜出,现在想什么感情都是无用的。妘含章的记忆告诉她,无论是出身c之后的仕途,还是思想,羽翼寰都是坚定的黑龙一派,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被自己说服归附? 就算羽翼寰重感情,但心有志向的男儿又怎会被感情驯服? 刘伊为之前的天真羞愧,竟然妄图想用感情和所谓的道义说服羽翼寰,简直太傻了! “含章会自暴自弃没错,两人根本没法在一起。”刘伊自言自语,愁眉不展。 “公主说了什么吗?”车外羽翼寰不解问道,刘伊的声音太小,以至于他什么都没听清。 当然,己贤确确实实听见了。但他只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 “除非羽君不出现,否则我们不这么说也会被认为是在这么做的。”刘伊提高声音回应羽翼寰,将刚才的自言自语一笔带过,“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说私奔,这理由怎么看都最是真实。你说呢,己贤?” “是啊。”己贤附和,用眼神向语义化传达说服之意,不免对着羽翼寰笑称,“要不然怎么办,黑白龙族现在可全没和解的可能,你我要是同时出现,没有这个理由就只能是敌人,博昱不会是想我把你当囚犯一样绑起来吧?” 这样看来说是两人的私奔已算是最能够令人信服的说法了,己贤的话没错,羽翼寰也不得不忍痛。可他还是略觉别扭,一想到此事又会让刘伊背上难堪之骂名,就很是不愿意,特别是他们才刚因某件事被朱启凡赶出家门。 可羽翼寰参与此番行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三人的马车形势在漆黑的夜里,眼看远方露出鱼肚白,黑夜就要被白昼渗透。清晨的寒冷已是久候多时,眼看也要被过后绽放的阳光缓缓冲去踪影。 羽翼寰被要求进车休息,己贤一人赶车前行。车内,羽翼寰和刘伊都在熟睡中。也不知是出于避免相互对视带来的尴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羽翼寰进车时刘伊已闭上眼睛,只是不多时前三人还在讨论,睡着的速度之快,让他有些吃惊。 伫立一段时间,可能是意识到此时正是说话的好机会,他便又回到了己贤身边。己贤看他又坐回来了,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又回来了,不去睡?”己贤只看着前面漆黑的道路,一边与羽翼寰坐着简短的眼神交流。 车被颠簸的道路震得来回晃动,声音填满了寂静的时空。羽翼寰并未立即回答,他也只看向前方,略有所思。 “将军,羽某听说公主之前怀了你的孩子?” “!!!”己贤一把拉住马缰,两个身子因为惯性直冲了出去。 幸好的是刘伊没有醒来。沉寂一段时间发现车内没有传出声音,己贤这才回应羽君。 “黑龙的消息是不是太灵敏了,奸细功力深厚啊!怎么,你想跟我比试一番吗?怒火中烧了?我早就让你离她远一点,现在却来关心这种事,晚了!” “将军会错意了,羽某不是这个意思。”羽翼寰一脸平静,“我在意的是将军。” “什么?” 羽翼寰不慌不忙,“将军在朱姑娘住处目睹羽某与公主的那一幕之后虽是极度紧张,但却不是愤怒。你虽是之后立即追问我缘由,却又欣然地接受了我说的一切。加上此次一同前来西洹也是三人羽某不明白了。将军是喜欢公主的,与我朝夕相处该感到不适才是,可我却完全没有体会到将军哪怕一丝的憎恨,将军难道不会生气?” 己贤看向的羽翼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名可怜的迷茫者,他笑得平平淡淡,不加伸张,“我早就习惯了她脑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他想了想,竖起手指,“守!可能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博昱,我还是那个态度,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不放过你!” 己贤眼中杀气腾腾,黑暗之中,寒气逼人。 羽翼寰遮掩在长发之下的精致脸庞闪过一丝无奈,他看向漆黑的远方,只喃喃一句,“有你在她身边,我该放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彭家祖宅(定) 刘伊一行人并没有穿过西洹城前往西州,他们绕开了它,在城市神迹外围走了一圈才抵达。己贤说神迹内容易暴露身份,既然此次只是暗访,自然要避开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 可神迹外围的气候及其恶劣,刘伊虽是龙族,也是感觉像是活生生被扒了层皮,抵达西州时颇有功德圆满,泪流满面之感慨。这路走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同样是黑夜,五天前是被朱启凡赶出了家,五天则是三人一同站了在偌大庄严又不失华丽精致的彭家祖宅前。为何要选择黑夜拜访?刘伊和羽翼寰正在‘私奔’中,黑夜不更能衬托此番‘景致’吗? 前来开门的老奴睁着一双倒挂三角眼,看似是似醒似睡,与刘伊问起话来语速又及慢,实在令人不安。他们经过的前院虽是一尘不染,各器具拜访得错落有致,但却没见一人,阴森得紧。 或许是因为此时是深夜才会透露出寂寥凋零之感?刘伊只能这样给自己一个解释。 老奴幽幽看向公主以及她身旁的两位郎君,略带歉意地说道,“公主殿下,族长前些日子前往西洹盘点生意去了,最快明日午时才能回来。如果不嫌弃,我们家小姐愿代家老问候公主。” “彭家小姐,是彭商西小姐?” “回公主,正是。” 这真是个好消息,省去想办法引出这位小姐的功夫!刘伊笑容满面,“我很愿意与小姐见面,请她不必过于拘泥于礼节。” 如此进展,刘伊相当满意。尤其是当彭商西头顶金步摇,耳挂珍珠长环,身穿海棠绛色丝边襦裙,满身贵气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刘伊简直被她这一身隆重精心的装扮‘震慑’住了。刘伊有妘含章的记忆,身为皇族女性,她自然深谙各种名贵首饰与服饰。彭商西从头到脚,从头饰c首饰到服饰,无一不透露出四个字:财大气粗。想来那珍珠长环就要几百两,更别说头上的金钗。还有模仿宫中女性所点缀于眉心的黄色花钿,一番装扮,真是足见其深刻用心了。 比起与朱启凡相见的拘谨,此次的刘伊笑得舒畅多了。 “想必这就是彭姑娘了?” 彭商西微微弯下身子,动作到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小女见过敬文长公主,见过两位郎君。各位请上座。” 几人随之落座,奴婢端来热气腾腾的绿茶,茶香香飘四溢,沁人心脾。刘伊抿一口,那口感真是令人流连难舍,她好多天没喝过如此上等的茶了! “公主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彭商西并没有说过多的场面话,直接询问起了缘由。毕竟深夜来访,任谁都会以为是紧要之事。 刘伊放下茶碗,带着傲蛮,“彭家小姐果然是明事理之人,此等时间拜访,还请原谅。”嘴上虽是这么说,语气可一点儿听不出抱歉之意。 “公主哪儿的话,能够招待您是彭家万分的荣幸。”彭商西也不是一般人,笑脸一直没有改变。 “彭小姐真是明白事理!既然如此本宫也就直言了。”话音未落,刘伊就一把挽上了一旁羽翼寰的胳臂,两眼含情脉脉,欲言又止,“本宫呢,彭姑娘也是清楚的。在宫中那么多年终究是熬不过寂寞,偏偏又被哥哥要求嫁给那个讨厌的凡人天海,老天爷像是要与本宫作对到底似的,就是不随我心愿!” 刘伊又将羽翼寰的胳臂搂紧了一些,“可大病一场后本宫想明白了,有些事就是不能放手的!所以本宫做了决定,要与羽君白头到老,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本宫都愿意随他一同去!”说着她将脸贴在羽翼寰肩上,泪眼朦胧,一副不离不弃的模样。 己贤是个军人,见到这样的公主,嘴角不免抽搐:含章啊含章,是否演得过了些?相信羽君都已不能忍受了吧? 但令他诧异的是,羽翼寰毫无不适之感,更是将表情和动作配合到了极致。他甚是怜惜地拍拍刘伊抓住自己的手,让她不要为此太过不安。 “彭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府上拜访,如姑娘能够提供帮助,羽某将万分感激。”羽翼寰满脸歉意,却又甚为恳求,“羽某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毕竟羽某乃西帝昔日之旧臣,但羽某与公主的心意坚如磐石,羽某发誓带她逃离这等苦海,远走高飞。” 羽翼寰的眼神如此坚定,坚定到连对面的己贤也不禁暗自赞叹:两位这是借机说真话吧,正因为双方都并未选择私奔这条路,才会如此借题发挥。 “公主想让小女做些什么?”彭商西似有不安。 “彭家小姐,己贤知彭家可是鸿昊有名的大商家,商网遍布全国各地,哪儿都有你们的店c品。虽说彭家是白龙族,可我听说你们在黑龙盘踞的西边做得也是游刃有余。如果可以的话,是否方便为我们提供一些伪装,让我们混进你们的商船去更南边的偏僻之地?” “这” 眼见彭商西犹豫不决,己贤又补充道,“如果经过城池会令你很难办,那也可提供护卫几名,送我们从东边入蛮荒之地。彭家小姐,你觉得怎样?” 彭商西的眉头皱得太深,看来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为难了。 要说不为难就奇怪了,这可是牵动鸿昊的敬文长公主的私奔,而她私奔的对象还是一支持黑龙族的叛臣!这要是传扬出去,整个鸿昊还不翻了天?彭商西越发严肃,竟是噌地站起身来。 “公主真的打算与这位郎君私奔?这可不是儿戏啊!” 刘伊斜着眼反问,“难道彭家小姐认为本宫是儿,从永安特地跑到这里也是儿戏?” “公主息怒,商西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公主有没有想过,如果您与羽地书令一同消失的事传扬出去,黑白龙族会受到什么影响?不说地书令,就说东帝陛下。”彭商西不安地扫过羽翼寰,“您可是圣上的妹妹,您要是一走了之,白龙族颜面尽失,那些朝廷重臣一定会怪罪圣上。公主要圣上怎么办?” 刘伊没有想到彭商西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出乎意料也好,不出所料也罢,这却是刘伊想听见看见的。可戏哪儿能这么快就结束?话还没说完呢。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本宫只是私奔而已,本宫又只是个公主而已,他们能说什么,我又能影响到什么?别拿国家朝廷什么的来说我!” “公主这样想不对。” “你!”竟然敢当面说公主做得不对,显然彭商西的胆子也不小。 “鸿昊除去圣上就是您了,谁见到您不下跪,谁见到您不好生伺候?您的身份那么尊贵,为什么会认为一走了之对家国没有影响?” “彭商西,不帮也就不帮吧,何必来此咄咄逼人?彭家小姐,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本宫!哼!”刘伊别过头去,很是不快。 “公主误会了,商西这是在劝您,不要鲁莽行事!” “本宫是否鲁莽,难道还需要你来告知?”刘伊的视线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彭商西毫不留情,“彭商西,本宫记住了。本宫现在就离开,但你要是敢说一句多余的话,本宫定要你好看!”说完麻利起身,转身就走。 己贤忙叫住了她,“公主先冷静,那么冲动做什么?” “是啊,彭家小姐只是不明白我等用心才极力规劝,并没过错。公主还是静下心来与她再好好商量一下吧。”羽翼寰也赶忙抓住刘伊的手劝说道。他随即对彭商西展开怀柔之势,礼数周全。 “彭家小姐,我与公主乃真心相爱,我们都已对眼下的纷争倦怠了。多年来,羽某与公主都是天各一方,只能以心交往,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了。还请小姐行个方便于我们,我们走后更会与朝廷和过往断绝一切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绝不连累与你。” “地书令言重了,商西受不起这样的恳求。”彭商西想了想,语气也颇为无奈,“好吧,还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就算要帮你们,那些调用商船,私放通关的腰牌也是家老在管,商西得与他商量。” 彭商西眨眨眼睛,“而且那么晚了,各位来去一定非常不方便。我让老奴给各位准备一下,今晚就勉为其难,住在我彭家府上吧。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喊家老回来,到时候看他怎么定夺。” “姑娘是还要再让一人知道此事?”羽翼寰不安起来。 “但是你们的忙只有家老能帮,他要是不知可就帮不了你们了。” 刘伊瞟商西一眼,冷笑一声,“呵~还真是没有地位啊,这点事儿都做不了。” 不想彭商西竟为此低落起来,她痴痴的,一脸抱歉之意,“公主说的是,也都怪商西是个女子,否则家老也不用千里迢迢亲自跑一趟西洹盘点生意了。公主今晚就住在府上吧,给商西我一点时间,总能找到方法解决问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各自行动(定) 刘伊一行人被安排在东厢房颇为考究的室内,三两杯茶下肚哪儿还有半点睡意?三人不免就刚才之情况悄悄议论起来。己贤毫不掩饰对彭商西的满意之情,经历了朱启凡的冲动,有礼有节的彭商西自然舒服多了。 “我看啊,这彭家小姐礼数周全,做事不急不躁,不错!”己贤眉开眼笑。 刘伊道并不急着发表意见,见面时的试探只是第一步,她还很想看看这名姑娘到底会如何处理‘公主私奔’这件事。 但她还是向羽翼寰投去探寻的眼神,期待着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 “羽君认为彭商西如何?” “无意。”羽翼寰摇摇头,淡然一笑。 刘伊微微蹙眉,“羽君尽管说来,我可没那么小气,听见什么不顺耳的就立即翻脸。” “公主误会了,羽某只是觉得只以一面之缘就下论,未免过于草率,当下恐不便评价。”羽翼寰赶忙解释,可他话锋一转却说起了几年前公主与己贤在西州的事。 “公主可还记得我与天君在越海时的事?” 刘伊点点头,略显迷茫,她还不明白羽翼寰问这话的意义何在。 “那公主难道忘记了,当时自己在何处?” 刘伊身形微颤,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时候的她为了阻碍天海羽翼寰一行人解放越海神迹衢八珠,而千里迢迢从永安抵达西州。而他们在西州最为可靠的依托便是彭家。换言之,妘含章和己贤是早就来过彭家的,不顾公主和己贤如何看待,至少彭家人,特别是祖宅的人都应对两人不陌生。而同样不陌生的,还有当时她与羽翼寰的敌对关系。 刘伊警觉起来,看向羽翼寰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应有的柔和。 “羽君是什么意思?” “公主放松,我只是好心提醒,彭家的人该认识你们两位。”羽翼寰指向窗口,“想必两位的秉性和诡术府上也有人见识过,见识过的人恐怕不会轻易相信刚才我们的戏。” 己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收敛了自己的龙气。他眯起双眼看向窗外,依靠龙族特有的敏锐感知远处的事物。 “你是说” “如若我是彭商西,也会请公主留宿。”羽翼寰一脸淡然,眼神却不同以往的尖锐,“敬文公主这般身份,让你走了祸福难料,留下虽也是相当危险,但至少还可思量的机会。万一依我看,彭小姐现在也是坐立不安吧,正想办法如何处理这事儿。” 己贤眉头紧锁,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屋外有人!他们派人监视了我们?” 刘伊胸中一沉,两手握紧双拳。可要说彭家的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从以往合作的经验以及刘伊现在的身份来看,这种做法反而合乎常理。 她为自己刚才那么一瞬的沾沾自喜感到羞愧,这才哪儿跟哪儿呀?别忘记了,选妃是她坐稳后宫之主的重要一步。但同时,她也对羽翼寰的敏锐感到惊讶,他的确是天才,可他的才在学,轮官场人际的洞察之力本该没这么敏锐才是。 “这话居然是羽君提醒的我”刘伊喃喃自语,“几年没见,你也变化了不少。” 羽翼寰默不作声,良久才作回应,“还是公主的变化大些。”听似不痛不痒的回复,却带着几分凄凉。 夜深人静之际,三人思量着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还是有所作为?三人有不同意见。己贤认为,既然已经谎称公主和羽君私奔,就该装着私奔的模样。人家已经监视上门了,不给他们看点事实怎么会获得信任? 羽翼寰却不这么认为。公主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探查两人是否合适入宫。既然如此,一位演戏给他人看难道不是一种缘木求鱼,反而看不见我们所想要的结果? 己贤被羽翼寰问得无言以对,只得赞同他的意见。可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与翼寰出去看看吧,两人在一起,就是被发现了也好说。”刘伊率先开口。 “公主的身份是不是太显眼?” 刘伊再略加思量,挣扎多时。己贤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的身份太显眼,即便出去了也看不到他人的真貌。如果是她和己贤出去,身为白龙的己贤还能施法助其一臂之力,但她又不想留羽翼寰一人在室内。 思来想去,她只得用最后一种办法:幻化灵光龙兰。 这种做法其实很有风险,毕竟刘伊练就裂魂术并不久,更不够娴熟。而眼前的羽翼寰虽是至爱之人,但也是敌人。她不该将自己还没有成熟的新术法展现给他人看。但刘伊想透了,就用这种做法倒逼自己更快成长吧,回去之后她就闭关修炼! “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刘伊态度认真。话不多说,她闭上双眼屏息静气,周围空气微微震动,龙气所形成的稀薄光圈从她身边幅散开来。与此同时,她的体表升起透明烟体,就像是这个人放在水中煮沸了一般。那些烟气在刘伊身旁缓缓聚拢,从变化多端的形状渐渐固定成为一具人形。 当刘伊睁开双眼时,眉心点缀三瓣桃花的龙兰已经微笑着立于一边,而羽翼寰和己贤则五步惊讶得瞪直了眼睛。 “这是我的胎光,名叫龙兰。”刘伊摊开手将她介绍给两位,“就让她随翼寰一起行动吧。” “公主什么时候练得这种本事!?”己贤当时正在西北战场,刘伊化出胎光的事他也是今天才亲眼所见。 “公主好本事。”羽翼寰也不禁赞叹。 可在刘伊眼中,此时此刻似乎也无需太过炫耀。 “也不是什么大本事,当时跟芈冉在大明山练的。”刘伊说得尤为轻松。她赶忙又向羽翼寰交代,与龙兰一道行动并不需要太操心,龙兰是魂,别人虽能看见她,却抓不到她。 “除非他们施法控魂,否则要想伤害到魂体或者抓住魂体很难。” 羽翼寰点点头,他也知道白龙族善驭魂,而这魂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抬起双眼,他正好与龙兰四目相对。只见龙兰微微带笑,眼含温润,好一名知书达理的女子! 龙兰轻轻欠身,头微微侧向窗外,“羽君放心,兰等会儿就附在门外那丫头身上。您只管把我当作这府上的奴仆,你说去哪儿我就用那丫头的身子带您去哪儿。” “你认识这宅院的路?” “几年前公主与己贤将军与彭家有过交情,无论是这座宅子的小路还是偏室小女都有记忆。再说了小女想那门外的丫鬟恐怕也不会对这里太陌生吧?” 羽翼寰看向龙兰的眼神中充满好奇与试探,他很快捕捉到了龙兰话中的隐含意义,“你是说,当你附身之后还能从她脑中读出她所有的记忆?” 龙兰不禁看向刘伊,见她没有反应也便笑开了来,“的确可以,但还要看公主的功力如何了。如果公主太过疲惫,我能读出的信息也会相应减少一些。” “是嘛,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羽翼寰两眼放金光,竟是开心得像个孩子。 刘伊预感到羽翼寰那一颗追求‘真理’的心即将引领他此刻的行为,赶忙使劲儿将他往身边一拉,那衣服都快被拉下来了。 “好了好了,赶紧办事儿吧,要不然天都亮了!” 羽翼寰只得与龙兰一道干净离开,不再做多问。 两人走后,室内只留下己贤与刘伊。 “公主,您将自己的胎光跟羽翼寰放在一起,好么?”己贤的眼下之意很明确:羽翼寰毕竟是敌人。 “你怕什么。” “公主,这是您第一次练就的裂魂术吧?还没成熟就在人眼前展示,我怕” “我烦了。”刘伊眼神空洞,略带哀愁,“他要知道什么就让他知道,要害怕就也从他那儿得到点什么。这样不也很好?”她朝己贤露笑,却是无奈。 刘伊有一种偏执,哪怕之前羽翼寰也跟她解释过很多遍,她也依然相信这个男人与他们一同随行尤其目的。而当她从羽翼寰听见他对眼下情况的判断之后,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 有那么一点失落,但它很快从刘伊心中飘散了去。 事实就是这样,纯粹的爱情可遇不可求。她若想要,就必须经得起现在的这些风霜。 “己贤就在这里喝茶吧,我去去就来。”刘伊起身,轻轻从窗内跳出去。 “公主去哪里?” “随便逛逛。”黑夜深沉,刘伊的瞳孔释放着令人害怕的鲜红。 “公主不是有龙兰了?你一人出去太危险,还是我——” “你别跟来,这里还得有人。”刘伊头也不回。 己贤暗自神伤,“行吧。但公主一定要小心,若是被发现了” “若是被发现了,我就说他们严加监视,让我对彭商西难以信任。”刘伊回头笑笑,“这样,我也可以亲耳听听他们会如何解释这件事了。” 她怔怔看向某处,沉默离开。可不知为何,她似乎很是放心不下陪羽翼寰一同的龙兰。是怕他们被发现?是怕他们不能好好相处?都不是。可刘伊也说不上来其他的原因。她闭上双眼,依照之前学过的,用龙气环绕周身,形成保护。 她轻轻一跳便跃入廊阁之上,背影淹没在漆黑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兴泰阁中夜话不断(定) 彭家祖宅并不大,但却规整鲜艳,行制统一。刘伊脚踩青灰瓦,斗拱之上轻盈跳跃。这就是身为龙族的好处,凡人根本无法做到。 顶上视野开阔,刘伊低头一圈查探,远处似有某处移动的光点。她赶忙传念龙兰,问她和羽翼寰的具体位置。 [主上,我正与羽君一同前往家老所住之处。羽君说,彭小姐虽说了家老不在府上,但还是怕她有所隐瞒,想亲自去看看。]龙兰回答。 是嘛?她不禁暗自赞叹羽翼寰如此缜密的心思。刘伊略加思量,既然羽翼寰选择去找家老查探虚实,那自己与他分头行动,去找彭商西不就很好?不再多想,就这么干! 眼看天已没有那么黑了,刘伊向龙兰打听了彭商西的住处,抬脚一跃,就往那里奔去。 彭家祖宅分为前中后三部分,比地书令府要多一进。龙兰告诉刘伊,据她附身的这名丫鬟的记忆来看,彭商西住在位于二进的兴泰阁。听见这个名字时,刘伊略有迟疑。她记得上次来到彭家,那里住的还不是彭商西。 [兴泰阁之前的主人是彭兰,他现在在西洹呢,主上。]龙兰就像能读出刘伊现在的所思所想,竟是第一时间给了她回复。 [是么。]刘伊思量片刻,她猜相这其中可能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整座祖宅安静躺在黑夜之中,因为公主等人的到来,原本沉睡的烛光很多又重新亮了起来。宅子内时不时能听见家丁和丫鬟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有些人腰带还未系好就跑了出来,急吼吼的模样。刘伊从屋顶飞向位于二进之内的兴泰阁,那里的烛光一闪一闪,从窗口透出。 兴泰阁内似有人。 刘伊屏住呼吸,左右查探。当确定周围安全无人之后,她才飞向兴泰阁屋顶。刘伊不知彭商西身法如何,功法又如何,既然是白龙八大姓,她还是宁愿相信她在武艺上的确有所修为。为此刘伊再一次收敛龙气,缓步来到屋檐,沿窗边轻跃而下,盘踞在窗侧,细细倾听。 可什么都听不到。难道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还是房中本就没什么说话声? 刘伊不得而知,但她大胆决定再靠近一点。 突有脚步声传来,刘伊一个闪身隐藏起来。来者是一绑着双环的小丫鬟,手中端着一份餐点。刘伊见她进入,自己也以最快速度,赶在那丫鬟推门时发出的声响还未消失之前闪身进入。兴泰阁中有一挂长帘挡在门与内室之间,闪身进入的刘伊得以躲在挂帘之后,藏匿于粗壮的木柱暗处。 咯嘣一声,想必是那份餐点落在木案上发出的声响。 “你把吃的放这儿吧。” 这是彭商西的声音!刘伊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是,小姐。” 莎莎声清晰突兀,想来彭商西正写着什么。 “小姐,先吃点儿吧。” “不吃,还那么多事儿呢!” “事情总是做不完的,你看天都快亮了,再不吃又没时间吃了。” 啪——兴许是彭商西将笔打在了案上,不多时就又听见了她高昂嘹亮的声线。 “真是奇怪了!三更半夜的莫名来了位公主,你说来了也就来了吧。居然还有个黑龙派的羽翼寰?现在黑白龙不是打得不可开交吗?这两人一起来算是怎么回事?唉,搞不清楚!” “小姐” “看刚才那个样子两人是要私奔。可一白龙一凡人,一白龙派一黑龙派,一公主一原地书令,这真要是被世人知道了还不出大事?我也不明白了,这样两个身份的人怎么能逃到这里。西州距离永安可远了,难道就没人抓了他们?” 彭商西来回踱步,踱步声分外响亮。这该不是一个名女子该有的做派吧,怎么与刚才所见略有差异,听语气倒是像个未成年的男子?刘伊对这位小姐不免又多了点认识。 “小姐,您就别考虑这些了,还有老爷呢。我们女子家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事儿,还是吃了饭好好睡觉的要紧。” “你就知道劝我吃饭睡觉,那不成猪了!” 刘伊差点儿也没笑出声来,这姑娘意外地活泼嘛!只听得咣当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哎呦小姐小心!”那丫鬟赶忙上前,“小姐先把这些繁重的首饰脱了吧!” 原来是头饰掉下来了吗?刘伊幻想着刚才彭商西见自己的那副模样,感叹就算是自己也很少穿戴得如此奢华,也难怪现在的商西,一激动就掉了头饰。 一阵摆弄,阁中似乎是安静了下来。彭商西又是一阵叹气,与丫鬟搭起话来。 “之前公主和己贤将军曾来过府上吧?” “是,已经很久了,那时候黑白龙族还在共治呢。” “家父说过,那时候他们要对付的就是盘踞越海的黑龙一派的人,而羽翼寰也是其中之一。”略加停顿,彭商西又发问,“可我听说公主与羽翼寰的纠葛早八十年前就传遍鸿昊了,也就是说羽翼寰在越海那会儿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了。你说,那时候他们要怎么面对对方?明明是敌人!难不成这私奔的念头就在那时候产生的?” 听到这里,刘伊真想赶紧抚去额上的汗水。简直胡扯,她哪儿那么早就动了私奔的念头!感情这位彭商西彭姑娘联想的能力不是一般的丰富,想法如此之多,不仅行为活跃,内心也是个相当活跃! “小姐呀,您要是想知道这些事儿的话,要不要问问少爷?听说那会儿他就在羽君身边。” 彭商西撅了小嘴摇摇头,“算了吧,他那个人唯唯诺诺的,就算我问他他肯定也什么都不说。” “可小姐,公主来了这里不是好事吗?奴婢听说最近公主与陛下的关系好了许多,我们多帮帮她,说不定彭家也能在朝廷中占个位置呢!” “你懂什么,位置哪儿那么容易占?再说了,你都不知她要我们帮什么就那么着急地答应下来,万一是一桩倒霉事儿呢?朝廷的事儿可不是那么好掺和的。” “那至少不会有坏处,八大姓中就我们能与黑龙族做生意呢!” “说你蠢吧你还不信,八大姓与黑龙族做生意,这话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赶紧把嘴洗干净,再那么明着说,要是被大家老听见了我可帮不了你!” “老爷听不见,老爷在外面呢。”小丫鬟咯咯笑起来。 彭家与黑龙族做生意?刘伊心中一颤,这种传言之前的确听人提起,但那时更多的是猜测,因为彭家的生意太大,大到让人不能相信它只与白龙有所往来。黑龙被赶出永安之后,彭兰的贬职似乎也印证了此事:与黑龙族牵扯太多的人不会在朝廷中有位置。 兴许有人会说,做生意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在刘伊眼里绝非如此。商人永远是驱利主义者,利益在哪儿他们就奔向哪儿,伦理道德规矩,这些标准的位置在他们心中有别于他人。商人的眼里,什么都可以成为交易,哪怕是家国利益。 如果彭家哪一天进入朝廷,刘伊毫不怀疑自己会担心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会拿白龙族的利益与黑龙族做交换。而这样的彭家,对朝廷来说真的合适吗? 阁内又有动静传来,彭商西想来是吃了饭后又不愿意睡,被丫鬟给催心烦了。 “小姐您要真担心就去老爷那儿看看吧。” 原来方才丫鬟劝彭商西休息,可她说怕家老半夜传念于她故而迟迟不敢睡,这才有了这句话。 “索性你把这几个月西边三州的灵玉账目拿来吧,我先盘点盘点。”彭商西想到了这个赶跑瞌睡的好办法。 “小姐是说黑龙族的分店灵玉账目?刚我看管家拿去正室了。” “拿去正室?” “是呀,您刚与公主见完面,我就看见管家急匆匆地从前院的账房中抱了一叠账目出来,最上面那本的封面写着‘越海’二字。” “他不是奉命在偏厢房守着公主他们吗?怎么有空拿东西去正室?” “一定是家老吧,彭家那么大,除了家老又有谁能给他这样的命令。” 听到此处刘伊也是疑惑不已,拿去正室是何意?正室一般都是家主所居之地,彭家的家主难道不就是彭商西的父亲,也是她之前口中所称的‘家老’?但刚才丫鬟也说了,老爷不在;彭商西也说过,家老在外盘点账目。既然如此,正室中该没有人才是,可为何管家又要送账目去正室?正室中到底住的是谁? 刘伊等不及跑去正室一探究竟,她记得龙兰说她和羽翼寰正赶去彭家家老的居所,既然如此她只要传念与龙兰,就会知道情况。 [龙兰,听见我的声音了吗?龙兰?] 刘伊不等片刻便立即传念于龙兰,可那头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应。她担心起来,难道是被别人发现了?难道真的遇见了所谓的家老?并非没有可能。 [龙兰,怎么不说话?你那里有什么动静?] 那头再次寂静无声。刘伊慌张起来,怕是龙兰遇到了什么危险。可她又安慰自己:龙兰是自己的胎光,她若遇到危险自己一定能感知。而自己现在好好的,就说明龙兰没有异样。 但龙兰为什么不回话? 刘伊再次传念询问,只是这一次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脑袋中嗡地一声像是被抖了个天翻地覆,刘伊两眼一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彭家两人前来赔罪(定) “公主公主?” 呼唤像是从远方传来,空灵之感令刘伊感觉置身于时间的缝隙之中。她努力睁开双眼,占据了她整个眸子的是一张熟悉而又俊美的脸。 “羽翼寰?” “公主你醒了?”羽翼寰略显焦急,拖住她手也莫名颤抖起来,“你没事就好!” 此时的己贤也凑过身来,关切的眼神开心的笑脸,仿佛只要刘伊平安无事其他的一起都不重要。刘伊的脑袋昏沉,她努力思索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该是在兴泰阁帘子的后面,接着听到了很多彭商西与一丫鬟的对话。然后因为谈话的内容她开始怀疑起彭家家老恐怕并没有离开,于是便试着传念龙兰,可不知为何,龙兰却始终没有应答。 而后呢?刘伊眉头紧锁,她感觉当时的脑袋嗡嗡作响。对了,一定是有人对她施以术法让她失去了意识! “翼寰这是哪里?有人对我施了法,我明明在兴泰阁的!”她拽住翼寰的衣袖怔怔看着他,希望以他机敏的思维能够发现问题所在。 但羽翼寰的眼神中却透着无奈。刘伊奇怪,“怎么了?” 羽翼寰将她的目光引向别处,当她试探着望向他所指引的方向,在那里她看见了两张并不陌生的面孔。干瘦的彭家老管家双手放于膝盖,跪坐于香炉后。在他身边的还有换了一身简装的彭商西。 一股怒火涌上刘伊心头,却也冲着她的脸颊而去。这么看来他们都知道自己当时在兴泰阁偷听了?那袭击自己的难道就是他们? “商西给公主赔罪。方才家中老奴因担心小女安危,将公主错当成了想要危害我的坏人,对公主施了法,还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次!”彭商西拜服在地,头也不敢抬。 “老奴请公主赎罪,都是老奴一人所为与小姐无关,请公主让老奴一人承担。”那瘦小的小老头也毫不犹豫地拜服下来,一时间阁内颇为安静。刘伊厉色禁声,遇见来者竟率先道歉,怒火反倒是无处发泄。 刘伊静下心来,她原本以为这两人会指责自己入房偷听,毕竟这的确不是身为公主该做的事。但两人竟然就这样先谢罪求罚,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她让老奴抬起头来,自己盯住他那一双半睁的双眼。那双眼睛虽然不大,却让刘伊看不透,摸不着。 她再看向彭商西,眼神却如一潭死水般宁静。老管家一把年纪了,有点心思有点度量,遇到这种事能够冷静而为是理所应当。可彭商西只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竟也能说出这番认罪的话来,让刘伊不禁暗自感叹。 可感叹归感叹,刘伊潜入兴泰阁的丑事已经暴露,纵使别人不怪罪于她,她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他人心中是个什么印象。 “我擅自进入兴泰阁也有不对的地方,也让你们受惊了。”刘伊让两位起身命他们好好说话。她看向一旁的羽翼寰,见他依然愁眉不展,便知道现在情况不妙。虽说彭家似乎还赔了罪,但怎么着自己的丑行都被他人抓在了手里。也不知眼前的这两人会不会就此对她要挟,或者做其他的什么事? [公主若要是觉得对彭家心有愧疚,因自己做的事没脸抬头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此事的暴露我们现在很危险,他们有了把柄,我们也得赶紧抓住他们的把柄才行。] 突然己贤传念而来,一番话就像是早就明白刘伊此刻的心情。刘伊用余光看向他,惊讶不已。 [这是羽君在你刚被送来时委托我对你说的,他无法传念,但又怕你心生迷茫。]没想己贤又补充一句,他冲着羽翼寰露出泰然的笑容,像是在告诉他已经将话传达到。 刘伊心中五味杂陈,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成熟。羽翼寰说的对,看似他人认错,实则陷入危机的是自己,她必须拿出相应的砝码来。可砝码是什么,她要如何逼迫自己强硬起来?脑中不断回忆着过往的各种片段,突然,她找到了一砝码。 为何彭商西和彭家管家在公主犯错后依然如此低身下气?除去自己身为公主这等尊贵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件令他们在意的事,那就是刘伊听见了他们对话中不可告人的事,而这就是刘伊可用来作为砝码的武器! “虽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而对我施法的是这位老先生吧?”刘伊淡淡说道,“一个管家就有这么大本事,你施的是什么法,竟然能让我失去意识?” “雕虫小技而已,公主切莫挂怀。” “我怎能不挂怀?若是有人再对我这么做,哪天突然身首异处了我也毫无知觉。” “公主严重了。老夫没什么本事,年岁也大了,即便多走几步也上气不接下气。是公主当时在想事情,龙气收敛失效才给老夫机会钻了个空子。” 刘伊深吸一口凉气,心有不平。这都是什么鬼话,要真如他所说自己如此不堪一击,当时还能施法于她?这是不是分明在说公主没用,连个老弱病残的法术都招架不了?她正想义正言辞地戳穿彭家老奴,余光却发现了他身后一微笑的身影。 那是一黄衣丫鬟,但却不是在兴泰阁与彭商西说话的那个。那人微微抬起头,正巧与刘伊四目相对。她明亮的眸子像是能射出一股电流,令刘伊瞬间意识到了某样重要的事情。 这人正被龙兰附身,龙兰就在她体内!刘伊告诉自己。 [是龙兰?]刘伊试着传念于她,再次确认。 [是我。主上现在不宜多说,容易暴露。]丫鬟的眼中的深邃一闪而过,[主上什么都别问,只听龙兰一句话:家老在,邀羽君与其交易。] 刘伊睁大了眼睛,家老果然并没有离开彭家祖宅,彭商西在骗她! [什么交易!] [主上] [快说!] 龙兰没有办法,只得冒险告知。 [彭家族长想拿私奔一事换一黑龙的同行令牌。只要有这张令牌,彭家在西北甚至西南的黑龙盘踞之地就可如入无人之境,生意自由,价无拘束。] 刘伊的手不停颤抖,眼神中寒光乍现。她不禁冷笑,彭家还真是什么都能做交易,但这交易并不是与她做的,而是与羽翼寰做的!在彭老的眼中,她这位白龙公主并不值钱。刘伊很生气,她劝自己冷静下来,更问自己为何生气,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在他人眼中不比羽翼寰? 不,并非如此。她气的是,她能够隐隐感受到彭家对白龙的轻视,对黑龙的重视。 “既然老迈还能对我下如此狠的手,可见管家口中的老迈也是相对的。”刘伊愠怒,“你当时到是将我揭穿也行,为何一定要施法让我晕过去?难道彭家除了将灵玉贩卖给黑龙族,还有其他更惊心动魄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公主!”听着刘伊这话,那老奴立即又是匍匐于地,不愿起身,“公主,老奴当时糊涂了,是真糊涂了,并没有认出帘后的是公主!” “你是白龙族吧,即便再漆黑的夜也能将东西的轮廓看得一清二楚,难道你确定要告诉我自己眼瞎了,确定看不清我是谁吗!” 扑通一声,一旁的彭商西也匍匐在地上,“请公主息怒,请公主息怒!” 刘伊很是失望,她摇摇头继续问道,“本宫再问,你的家老,彭家族长可在府上?” 彭商西顿时收了祈求之声。 “我在问你话呢,昨日你说家老盘点生意去了,可是真?” “祖父尚在。”彭商西回答得磕磕巴巴,就是不敢抬起头来。 好嘛,看来之前的话果然是骗她的,彭家祖父都在就说明当家人还是祖父,族长还是祖父。可彭商西却抛出个家父,说家父不在所以不能帮忙。难道彭家祖父已经老迈到昏聩不自知,讲大事要事全权委托给了彭商西的父亲吗? “先前你说家父不在所以无法处理,敢问一句,彭家现任族长是谁?” “是祖父。” “哦,是彭修族长吧?我就说嘛,也没听闻这几年彭家换了族长。”刘伊沉住气,继续笑着问道,“那彭老族长是不能处理我这事儿,一定要您父亲才有权利处理?” “不是的!公主突然上门,当时商西真不知如何应付才是,才随口说了家父外出府上无能为力——” “谎话都圆不回来了就不要再说了!”刘伊很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彭商西急吼吼的辩解。 “公主别生气,既然彭小姐今日已诚实相告,就不要再追究了。眼下还是问问她能否有什么良策,帮助我们才是。”羽翼寰微微带笑打个圆场。 刘伊正在气头上,羽翼寰的圆场听上去就像是‘背叛’。他要为彭商西说话,为彭家说话,难道那庄与彭家的交易做成了?刘伊从他微笑的眼神中读不出除此以外再多的东西。 这让她好失望。 “羽君好一个不追究,你可知欺瞒公主是何罪,这种事怎能说过就过?” “公主”羽翼寰直视刘伊,却为她并未消退的怨气苦恼,“公主,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羽翼寰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即便他知道这样做也不能保证彭商西和彭家管家这样的白龙族无法听见,“先想办法出了西州再说。”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铺面而来一夹杂着沉闷龙气的浓重之风,一股滚滚的悠远之气迎面袭来。跪在地上的彭商西和彭家管家赶忙闪到一边,他们无不跪拜再地,甚至屏住呼吸。 刘伊紧紧定在门口,这股龙气非一般人能所有,不是经过一百多年的修炼绝不可能如此厚重,来者不容小觑! 门外一人影晃动,行至极慢。来者是一名老者,白髯束发,衣着黑白相间。他慢慢悠悠地从正门进来,眼眉也是一片雪白,竟看不见其双眼。 “老朽彭氏族长彭修,拜见公主殿下。”他缓缓弯腰,低头跪拜,“老朽来迟,还请公主见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刘伊与彭修(定) 这就是彭修,彭氏现任族长。刘伊有那么一瞬间慌神,年岁差异带来的压迫感令她感到些许紧张。彭修与芈太姬一样,并没有在约定俗成的年岁将族长之位禅让给后辈,芈太姬是因为芈冉不够成熟,而彭修似乎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可在刘伊看来,这多半是他们自身太过优秀,对后辈要求太高所致。芈冉并非芈太姬所见的那么无能,相反有冲劲又有本事,是个好苗子。再来看彭修膝下,三个儿子的确作为不大。到了孙子辈,彭兰虽是弱不禁风却不乏远见,彭商西虽是女子却能屈能伸。 刘伊总认为,人都是可以培养的,就像自己刚来鸿昊时也莽撞自我的很。但这些都是题外话,眼下她的第一要务就是面对这个比自己多吃了几十年米的老‘仙人’。 刘伊发自内心地谦卑相待,她请彭老快快请起,本想下床行礼却被各方都制止了。 彭老抬眼直视刘伊,不旁不倚,“家中老奴多有得罪,小辈又处事不当,惹恼了公主,彭修在此代为赔过。” “彭老客气了。” “公主的事我已从商西那里听说了,兹事体大,彭某想与公主单独聊一聊,不知可否?” 刘伊点点头,即便己贤并不愿意,但在刘伊的坚持下还是退了出去。她抬头挺胸,微微调整身姿,做好迎接这位老人猛烈‘攻势’的准备。待到室中众人退去,只两人对面而坐,彭修顺了顺胡须,慈祥地笑开了眼。 “我们彭家与永安甚少瓜葛,想来公主对老朽不太熟悉吧?” “虽见面极少,但彭老大名如雷贯耳。” “哈哈,公主过誉了,过誉了!有芈太姬这样驰骋沙场的老将在朝,老朽可担待不起‘如雷贯耳’这四个字啊。”彭修仰头大笑起来,转而又回忆了当年与芈太姬见面的日子,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刘伊是不想做过多联想,可就在最近芈太姬被妘和逼死,而像彭修这样的氏族族长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这时候亲自提起芈太姬,难道是意有所指? “陛下可好?”彭修对着刘伊问起了妘和,话锋转得太快却又正如刘伊所料。 “哥哥挺好的,治理鸿昊当然没那么容易。不过哥哥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想来对于他来说,再累再难也都习惯了。” 彭修微微点头,“以往黑白龙共治,他轻松一点。现在不一样了,虽说天下已属他一人,但这累啊也是好几倍的来啊。” 刘伊不动声色也并不接话,她还没听出彭老到底想表达什么。 “鸿昊这几年不太平啊,一人是一人的,可风曦没死,黑龙还在西边盘踞。朝廷出了政策罢黜追随黑龙的黑龙族,事实却是无论是否支持风曦,只要是黑龙族一概都被革除了。官场也罢商场也罢,都是如此。” 这话刘伊并不能判断真假,即便是真的,刘伊也认为这是种无可奈何的结果。可话从彭修嘴里说出来是意味着什么?他想表达的难道是自己并不赞同妘和的这个做法?而就算如此向她妘含章表达了又有什么意义?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一名要与凡人私奔的公主,既是私奔就不会回朝。 既然如此,刘伊便试探他一试。 “含章对这些不太明白,彭老难道是在说哥哥他做得不对?” 彭修边笑边摇头,“哈哈哈,非也非也。老朽只是怕陛下误会。” “怕哥哥误会?” 彭修又点点头,“方才老朽说了,二皇共治之局面结束之后,官场也罢商场也罢,都留出了大量黑龙族留下的空缺。老朽这等想接黑龙的盘,可要接盘就得与他们打交道。所以老朽怕呀,怕哪一天因为做了这些事而背上个‘通敌’的罪名。” 刘伊听明白了,彭修的笑颜还有这话中的意思都只有一个:让公主明白他们与黑龙族做生意是正当的,如果朝廷或者妘和怪罪,那才是错误的。言下之意便是公主方才所说的‘与黑龙族有生意往来’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公主若要追究那便是自讨没趣。 “彭老多虑了吧,我看你做黑龙族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怪罪哥哥早就派人抓你了。既然他什么也没说不正说明了没有追究之意吗?” “哈哈,公主看得明白啊,甚好甚好!”彭修又得意地捋起了胡须,可这话听在刘伊耳里怎么都像是在暗示她。暗示她不要多管闲事,要好自为之。 “彭家是生意人,没有那么多道道,与黑龙族有往来那也是利益所驱,绝无什么感情可言。”说到此处,彭修将眼睛眯成一跳线,却是盯着公主不放,“公主啊,老朽肺腑之言:切不可对敌人动真情。” 刘伊也眯起双眼,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她听得真真切切,“彭老是在说,我不该与羽翼寰私奔吗?” “公主聪明,正是。” “如果含章并不认为他是敌人呢?我既决定与他远走高飞,自然就将与他同甘共苦,同心协力。” 彭修沉默良久,而后放慢了语速,“公主当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含章当然明白。”刘伊笑道,“含章从小生在皇家,早已看腻了这些尔虞我诈兴风作浪。与羽君浪迹天涯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哪怕有一天他告诉我要为鸿昊而死,我也无怨无悔。我已经与他走到西州这么远的地方,彭老该不会还以为我这是一时冲动而已吧?” 刘伊原本还盘算着干脆就把做戏私奔一事和盘托出,可听见彭老如此‘好心’提醒自己,她改变了主意。既然彭修说自己与黑龙做生意合情合理,那刘伊也想看看这位与芈太姬分量一般重的老人会对自己‘私奔’的真心作何感想。他若因‘背叛’白龙之说有意阻止,刘伊便敬他对白龙族对哥哥还有一丝道义。但他若是支持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年少嘛,总是多做莽撞之事。公主以往就直率过人,冲动的事做了不少,有些事啊估摸着到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是吧?哈哈~”彭修抚摸胡须,似是要看刘伊如何接话。 要照妘含章原先的脾性,她可没性子与这老头优哉游哉说话,应该是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样的人能与彭修这般老人聊到如此境地,的确让人怀疑。彭修的每一句话都有试探之意,这一句更为明显。如果公主就以往的事做过多评论,无论评论是什么,他都已得到了答案。答案便是,刘伊现今对事的判断。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之所以有现在私奔的我实则也是过往的经历导致,彭老为何就一定认为此次就是冲动之举?”刘伊微微一笑,想让她说以前的事,她偏不。 “为什么?因为老朽好歹也是白龙族啊。”说着他将身子微微前倾,像是说什么大事一般,低声叮嘱,“老朽也乃生意人,如果白龙族长公主真与一支持黑龙的凡人跑了,老朽可真要怀疑白龙是不是气数已尽了”说完他又靠回后背,两眼笑盈盈,“殿下,您可想到这层?” 刘伊默不作声眼含落寞,她当然想到了,所以现今与羽翼寰的私奔只能是演戏,绝不可能成真。兴许很多人觉得只是一个私奔能是多少点事儿?可一旦私奔,天下之人就会以此作据,敌人会乘火打劫,无关之人会度势判断,而自己人则不得不抽身作应对之策。一个小小的行为带来的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在刘伊也清楚,这一切都是演戏。她不在乎彭修还认她做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今次她就是要将‘私奔’这场戏演到底! “想到了又怎样,没想到又怎样?我就是累了不想再想这些了,难道不可以吗?” “唉——”彭修看似非常失望,叹气声也变得如老牛拖的犁车又重又长,“公主殿下,您非凡人,做事切不可不顾后果。” 彭修起身,端正姿势,再跪,再拜。 突然行跪拜礼,刘伊不明他到底是要做什么。礼毕,彭修起身,依然端坐于前,只是这一次比之前严肃了不少。 “彭老你这是做什么?” 彭修闭目危坐,“公主莽撞,老朽不可莽撞。老朽已代公主向西州刘郡守通报了行程,过不多久府衙就会派人来接公主回永安。” 竟然来这么一手,彭修早已将她的行程通知了郡守?!那之前的留宿c赔罪到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劝说,都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不让自己逃跑?中计了,刘伊不得不这么认为。 稍等,刘伊冷静下来。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此话为假,彭修的目的只是想让公主自己尽快离开;二是此话为真,彭修的目的是要以此向妘和邀功,向国府表忠心。刘伊不会认为第一种更可能,因为她的魅力与价值显然不比朝廷,但她还是需要再确认一遍。 “彭老说笑了,故意骗我将我留在府中,只是为了能够让郡守派人送我回永安。如此心机,彭老就不怕含章回宫后告你一状!?”刘伊的眼神入针尖儿一般。 室外忽而人声嘈杂,铠甲摩擦之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有人更大喊:府衙来人! 看来不需要再试探什么了,彭修这回并没有骗刘伊。他难得地扬了一扬白眉,悠哉回答公主的问题,“殿下,做,永远比说重要。” 刘伊听明白了,彭修送她回去已是大忠,又何惧公主一纸状的徒劳之说? “呵呵~”刘伊笑起来,带着感叹还有不可思议的淡然。 “彭老果然名不虚传,与芈太姬是各有千秋。”她笑脸盈盈地看着彭修,竟是没有一丝的愤怒,“如果彭老这么希望我回宫,不是不可以。但含章有个要求,如果彭老不答应,那可就要多掂量掂量这之中的后果了。” 刘伊虽是淡定,但也并非任谁都可欺骗玩弄。既然彭修如此待她,她也得回礼,来而不往非礼也。 “都这会儿了,殿下恐怕没这机会说话了。” “兰儿死后我身边就缺一个侍女,彭商西不错啊,又机灵又懂事。想来如果我对哥哥提起,哥哥肯定会满足我的。”刘伊看出来了,彭商西住进了原本由彭兰所居的兴泰阁,说明彭修对这名外孙女不是一般的重视。如果他想要彭商西继承家业的打算,那就绝不会允许她进宫。 果然,彭修的笑容虽还是挂在脸上,眼神却瞬间变得分外冰冷,“公主的要求是?”彭修问道,看来正如刘伊所猜,彭商西对于彭修来说可非可有可无。 刘伊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得更开了。她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次我回宫要彭商西一起作陪,她若去,我保证绝不在陛下面前提及由她做侍女一事,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一箭双雕(定) 己贤与羽翼寰冲进内室,说时迟那时快,己贤一把长刀架在彭修颈项,眼瞳猩红,“是你叫来了府刘要(西州郡守)?!” “哈哈,将军未免冲动了。己家的人将刀架在我彭氏族长的脖子上,是何意啊?”彭修依然气定神闲。 “己贤,把刀放下吧。我与彭老已经商量好了,你带翼寰先见刘要,我换了衣服随后就到。”刘伊两眼直盯彭修,一刻也不松懈。在与己贤说话的同时她还传念于他,要他赶紧办一件事,那就是立即带羽翼寰离开这里。 [彭修找来了刘要要把我押回宫,我出来本就得到了妘和的授意所以本无大碍。但羽翼寰不同了,他是黑龙派,刘要见到他一定会想押他一同回京。我知道你是哥哥最忠心的将军,但在这件事上算我求你,带走他!] 己贤愣愣看向刘伊,浓眉拧到了一起。 [我知道你也一定认为这是个抓住羽翼寰的好机会。] 己贤默不作声,他并不打算反驳这点。 [如果一定要如此,那就以我与妘和的决裂为代价,你想看见吗?] 刘伊狠狠瞪向己贤,龙气四溢,仿佛在说:我已准备好一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两人僵持着,己贤架在彭修颈项的长刀竟因他的疏忽碰破了彭修的皮肤。一点红血从道口流下,却是羽翼寰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 看来刘伊与己贤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羽翼寰再看刘伊,她握紧的拳头和那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毫无遮掩地诠释此刻气氛的紧张。羽翼寰是聪明人,略加思量便猜到了他们可能的对话。 他率先开了口,“将军,先放下武器吧。既然公主与彭老已经商量好,我们就不用太过着急了。还是一同到外面等候为好。” 可己贤哪儿是因为这个原因始终不挪一步?一旦收刀就意味着他将做下一个选择:放羽翼寰,还是绑羽翼寰的选择。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嘈杂声也愈加高亮,似乎还有人在不停询问,为何没有人进屋看人。恐怕西州郡守刘要已经到了,刘伊扬起下巴微微一笑,与己贤对峙的眼神里却透着深深的凄凉。 就在此时,羽翼寰上前握住了己贤的手臂,“将军,随我一同去外面见刘郡守吧,还有彭老也请一同来,让公主先换好了衣服。” “羽翼寰!?”刘伊失声喊了出来,羽翼寰刚才说了什么,他要与己贤一同去见刘要,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里只有己贤和彭修,是他逃跑的最好机会。若是踏出这个门,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位白龙族,还有刘要,还有刘要手上的兵,这要羽翼寰如何有机会逃脱?他定会成为他们的池中之物! “羽翼寰,你不能出去!”情急之下刘伊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她决不能让羽翼寰被抓。 “公主在担心什么?看来羽某还是不够稳重,让公主如此担心。”可羽翼寰却拒绝了,他给了刘伊一个看似早已看破一切的笑容,安慰刘伊,不要紧张,“有己贤将军与我一起,公主该信任我们。” 信任,信任你们?何其荒谬的话!羽翼寰难道不知己贤与他并不同心吗?踏出这个门,己贤的刀锋就会对向你! 可这些话刘伊都无法说,彭修在场,她又怎么能将己贤现在的立场公之于众?如果那样羽翼寰岂不更加危险。原本就是刘伊邀请羽翼寰一同来西洹,如果他因此落入哥哥手中,那刘伊这一辈子又要活在自己套下的阴影里。 眼看羽翼寰就要转身离开,刘伊顾不得形象不加外衣便从床上下来,快步上前来到羽翼寰身后,一把按住了他。 “你不能去,你不能与我们一道回永安。如果你要去,那我就不去。如果我不愿意去,谁都别想强迫我!” 羽翼寰只轻轻拍着刘伊的手,似是让她放松下来,“公主,羽某当初答应与您一道来西洹就会与您一道回去,否则您和己贤将军要怎么办?” “你到现在还在说这样的话!” “别忘了,此行可是得到西帝允许的。”羽翼寰再次点醒刘伊,“我想他也有话要我传达给东帝陛下吧?” 说完,他再次拍拍刘伊按住他的手,不再留恋,径直向门外走去。一旁的己贤,眼神里早就没有了光辉,只木讷地用刀勾起彭修,随羽翼寰一同退了去。 刘伊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原本自己的一个念头演变到如今却又是把羽翼寰害了,这与以前的妘含章有什么分别?她不相信羽君的那句‘有话代为传递’,就算传到了又怎样,只要他进宫就终逃不过一个‘死’字。 [主上,主上?]似是有人在与刘伊传念,她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被龙兰附身的丫鬟还跪在那儿。 [龙兰?] 龙兰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来为刘伊更衣。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更知道公主现在的失落和不安源自哪里。 “主上,龙兰想羽君一定不会让您担心的。”她一边帮公主梳妆一边安慰道,“羽君是干大事的人,从他十四岁进国府到现在一直都在为黑龙族效力。龙兰想,一定是有什么信念支撑他到现在,即便是经历千难万苦也难不倒他。所以这样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您说呢?” 刘伊握住龙兰的手,颤抖不已。的确如此,他一定有想要做的事,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在目的达成以前轻易送死。她将自己心中的担心与害怕全然释放出去,而握住龙兰的手变得更紧。 她是该放下了,既然羽翼寰说了不会有事,自己就该相信他。而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没错,我该相信他。” 龙兰欣慰地笑了。她将最后一颗耳环扣上刘伊的耳垂,欠身缓缓离去。离去时她告诉公主,自己会在一旁默默观察,抓住机会与公主一同离开,公主就不用操心她了。 此刻的彭家祖宅早已褪去了黑夜的寂静,换来了清晨的喧闹。羽翼寰和己贤一同与彭修从厢房内出来直把刚刚赶到彭府的刘要吓了一跳。因为以前的一些机缘,三人他都认得,他更认得的是黑龙派的羽翼寰。怎么,此人果然在这里?看来彭修的通报还是真的了,他带的囚车不会没有用武之地了。 “刘郡守,别来无恙。”但羽翼寰淡定点得很,不仅春风满面,还与刘要寒暄,“刘郡守动作真快,天都还没亮透您就到了。” 刘要耸耸肩,苦笑道,“羽君你不该在这里。” “听说你要送公主回家,羽某特来搭轮便车,羽某也有话想与东帝陛下说。”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也正想捎上你啊!”说着刘要大手一挥,“来人,把羽翼寰请到囚车上去!”说完他又回过头来,与羽翼寰笑容可掬地回应道,“这一路上还要委屈羽君了。就算我相信您的话,也不信任我那几个蠢手下的身法。” 羽翼寰摇头笑起来,只大步流星地向囚车走去,不卑不亢。 彭家的石板地本没有这么清脆,可羽翼寰的脚步却清脆响亮得响彻彭府,触及在场的每一位白龙族。如果鸿昊还是二皇共治,他们便还是朋友c同僚,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也许最好的结局是他们谁都没有看见羽翼寰,无能抓住他。府中一片死寂,羽翼寰跨上囚车,带上手铐,盘腿坐下。 打破沉默的是刘伊的出现。穿戴好的她从房中走出,在看见羽翼寰被关于囚车的一刹那,她的心如被滚滚波涛冲破,踉跄一步靠在门边。 但她很快恢复镇定,来到刘要面前。眼见刘要众人的行礼,她并没有即刻喊出免礼,想来这也算发泄怨气一种方式,毕竟她无法要求他打开囚车将羽翼寰放出来。刘伊环顾四周,似是发现少了什么。 “彭商西在哪儿?” “回公主,小姐在自己房里呢?”不不懂事的丫鬟回应,话还未说完就被彭修冷眼叮嘱。 刘伊看明白了,感情彭修是想趁场面混乱好将刚才与自己的约定赖过去。这可真是厚脸皮啊。 “彭老,您忘记与方才与我的交易了吗?您的孙女彭商西可是要与我一同回京的。”不等彭修说话,刘伊便大声命令一旁的丫鬟去叫彭商西,全然将在场所有人都看在自己脚下,更不给彭修任何转圜的余地。 丫鬟怯怯看向彭修,见他与刘伊僵持着,也便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 “彭老,您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想耍赖?”看见羽翼寰被关在囚车里,刘伊本就一团怒火,哪儿还会顾及给彭修留一点面子。 只见彭修微微笑着上前一步,双手垂于胸前,一副恭顺的模样,“公主殿下,老朽不敢啊。只是我孙女年岁尚小,市面见得少,如果贸然与公主同去了,路上难免不把公主得罪了。这样吧,公主请先回京,由刘郡守将商西送去永安。你看如何?哦,如果您还担心,也可让己将军护送商西一程。” “彭修,我现在就要彭商西与我一同回京。”刘伊冷脸以对,她虽不知彭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她说过的事不会变,也不能变。 “如果她不识礼数,那是彭家管教不严,因此就怕她闯祸惹怒与我那也是彭家的责任。而答应了又反悔,一样也是彭家的责任。” 刘伊的瞳孔血红,随着龙气瞬时的溢出,周围的花草竟开始败落。 “彭老难道以为与我妘含章说过的话可以随意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迫不得已(定) 己贤横刀挡在刘伊面前,杀气逼人,“彭老,你若答应了公主就该兑现,欺瞒公主虽够不上欺君之罪,但也是足以行散行的大罪。我们都是白龙八大姓,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哈哈哈~”彭修大笑起来,即便如此,他看上去依然儒雅,“己贤将军,彭某告刘郡守送公主回宫乃是对圣上的一片忠心,无意间被公主勒索实则被逼无奈。但老朽既然答应公主,就一定会将孙女送去宫中,只是一前一后,不同行而已,并没有违背诺言。” 一听勒索两字刘伊自然是怒火攻心,彭修不仅将自己背着她通知刘要的事说得大义凌然,还恬不知耻地说公主勒索他。刘伊的脸真是火辣辣,刚被人扇了一巴掌,继而又被扇一巴掌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欲回敬这位口出狂言,以商人自居,也的确是一副商人嘴脸的彭修,刚张开嘴就见彭商西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她怎么来了?那名丫鬟该还没有去找她才是。 [主上,是我。]刘伊的脑中冷不丁传来龙兰的声音,她再盯着彭商西仔细一看,发现她的双眼残留着龙兰的模样。 [你附在了彭商西身上?] [是的,主上。您可千万别动怒,与彭修直面对峙并非上策,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彭商西,现在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一边听龙兰传念与自己的话,刘伊一边诧异地看着她越走越近。彭商西不请自来,比刘伊还惊讶的便是彭修,只是他的惊讶还带着浓郁的不快。他挥起自己灰白厚重的衣袖,大风将彭商西的头发吹乱了。 “你到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彭修低吼道。 可怜的彭修,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已经被公主的胎光龙兰控制,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话。 只见彭商西停下来,稍加休息便向己贤走去,“我愿意与公主一同前往永安。” “商西,快回去!” “祖父,如果您已经答应了公主就不要再反悔了!”彭商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摆明了绝不妥协,“我相信公主不会害我。” 己贤上前三两步,毫不犹豫地快速将彭商西揽入保护范围。刘伊冷眼望向龙气逼人的彭修,他已明显抑制不住怒火,想要冲上前来与己贤一决高下。这是玩笑吧?刘伊对他们两人的能力心知肚明,彭修根本不是练武的料,即便年轻几十岁也不会是己贤的对手。他现在的愤怒,只不过是懊恼的孩子无可奈何的吼叫罢了。 一深蓝色火焰朝己贤飞去,己贤举刀一挡,火焰打在刀上火花飞溅,而后随风消逝。这是魂焰,力道虽是不强,但可驱散魂魄之中的阴晦。刘伊嘴角挂着微笑转头看向伸手释放魂焰的彭修,不免想要调侃一番。她真想说,看啊,彭家后继无人了,逼得老爷子亲自出手。 可惜西州郡守刘要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像是要刻意避免这场冲突,刘要赶忙询问公主是否要启程。刘伊自然是同意,这种事越快越好。 “刘要,你这是做什么?”彭修骂道。 “彭老息怒。到了永安我一定会信守承诺,在东帝面前多说几句彭家的好。商西能与公主同行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就别再拦了!” 彭修被这话气得全身发抖,竟是命令府中所有的仆人都冲上去阻止公主一行的离开。这大白天的,一群叽叽喳喳的丫鬟家丁老奴一齐拥上囚车和刘要等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准备劫车拦人。己贤怒吼一声,吼声震动四方,几乎是震晕了所有扑上来的人。 “彭修,你修得大逆不道!”己贤吼道。 站在一边的刘伊双目冰冷。眼看彭修依旧不打算放手,她已忍耐到极限。刘伊将右手抬起,掌心向外,嘴里默念着咒觉。原本欲放出魂焰的红面彭修一刹那间停止了所有动作,连面部表情都定住了。 一切都停止了,没有彭修的命令,仆人们也停止了攻击。 “彭修,你是族长,怎可以如此冲动。”几息之前,此话还是出自彭修之口,专送与刘伊;几息之后,情况便变了。刘伊收起手臂准备转身离开,走之前她毫不犹豫地告诉那些彭家的家丁,告诉他们正是自己控住了彭修。如果你们还想家老好好的,就赶紧带他回房修养吧。 一场原本由彭修领起的事,却被他以如此不情愿的方式收场,可怜了他的一番忠心。 刘要护送公主上路的车队除去她们原先使用的马车,还多了一辆西州府衙的马车。因有羽翼寰这样的朝廷钦犯在此,刘要派出了足有几十人的护卫。他们排列于囚车和马车两旁,手握长矛,步伐整齐。刘伊要求刘要不许走管道,刘要惧于公主的威严同意了。 刘伊和彭商西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可一路上刘伊就没有路过笑脸,甚至在己贤骑马赶至车边询问刘伊是否需要停车整修时,她也是一言不发。己贤知道刘伊还责怪他当时的抗命不遵,只得悻悻离开。直到车队出了西州,阴郁与消沉依然时时笼罩着他们。 刘伊是真的不打算原谅己贤。己贤给她送饭,她只吃两口便递给彭商西或刘要,绝不与己贤接触;己贤来问她有什么需要,她也不发一语;己贤哪怕只是靠近刘伊一点点,她也会断然掉头走开。所有人包括刘要都将一切看在眼里,明白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懂得了他们做不了什么;不明白的人只当是公主又耍了小性子在为难将军,一笑了之。只有己贤心里最清楚,他这次是真的将刘伊心中原本还有的一点温存击碎了。 金色的火星在燃烧的篝火中跳跃,他们已走了快十天,而像今天这样升起如此旺盛的篝火却是第一次。这还是彭商西要求的,见公主一直冷若冰霜,就连她也要被冰封了。橘红色的火光活蹦乱跳,无论人们的脸是苦闷还是快乐,它都一一照亮它们,不分彼此不分冷暖。刘要把己贤推到公主身边,希望它们借此机会能说几句话。可当己贤刚在刘伊旁坐下,刘伊便起身抽身而去,留下己贤一人痴痴笑着,甚是尴尬。 无奈,己贤只得离开火堆穿过黑暗,去找那个被绑在囚车里的,他最不想见却又最想他留下的人。 “喝酒吗?”己贤看见囚车中的羽翼寰正环抱住肩膀,看似被这夜晚的寒气催得不行。他将喝了两口的酒壶递到囚车旁,“喝口暖暖身子。” 羽翼寰拿过酒壶咕噜大灌几口,末了一擦嘴,将减轻了不知多少重量的空壶递还给己贤,喝得好不客气。眼看再没有了借口,己贤不好意思地靠在囚车旁摆弄起酒壶来。 “羽君,你恨我吗?当时我的刀架在彭修的脖子上时,公主曾传念求我救你。”说着己贤低下头,故意将目光没在黑暗之中,“但我没有答应她。” 良久,羽翼寰问己贤,“公主怪你了?” “哈哈,她现在连看都不想看见我。”己贤的话音泛着酸楚,靠在囚车上的肩膀似变得单薄许多。羽翼寰还从未见过如此落寞的己贤,他是一名将军,总是英姿挺拔器宇轩昂,何曾有过这等孤独的模样? 今晚的星空并不明亮,羽翼寰抬头望着天空中厚沉的乌云,静默了。 “你没有答应是因为你忠于东帝,而我却忠于西帝。所以在你眼里,我当是个叛徒。” “是敌人,你从未忠于东帝,又怎么配叛徒二字,哈哈哈!” “哈哈哈,说得在理。” 几句调侃,两人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声结束,两人又各自惆怅。 “你为什么自愿被绑去永安,你真有话要传给陛下?”己贤问道。 羽翼寰却只是笑笑,调皮地不做正面回答,“我要说了,你们可不会那么好心留我活口到永安了。” “我虽然是军旅之人,但还是知道法度是个什么东西,你这话可是瞧不起我了哈!” “哈哈,我的眼光有那么重要吗?你还是多在乎一点公主吧。” 提及公主,己贤又是一阵沉默,深得要把羽翼寰拉入漆黑不见的海底。羽翼寰看出来了,他来找他不是为了给他一口酒一口饭,而是被公主赶了出来,来他这里找安慰。 安慰,羽翼寰又有什么安慰可以给他?不过是一个与公主只可相思不可相守的落魄之人罢了。 羽翼寰开玩笑似地给了己贤一脚,“你快与公主修好吧,羽某还指望你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 “公主的心里只有你。”远处的火光边欢声笑语,己贤没在关押羽翼寰的囚车边,被黑暗和冰冷吞噬。他的话就像宣告自己努力的终结,即便再有作为结局也不会改变。 但这话听在羽翼寰耳里,却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男人的自暴自弃。 “你该感到幸运,我有心却无力又该是什么感受?”羽翼寰又踹了己贤一脚,这一次他狠狠地踹了,“含章不是无理之人,你与她讲清楚,你无意杀我,只是当时迫不得已,把你对白龙的忠心交代明白,把对当时的无力交代明白,她会想明白的。” 说着说着,羽翼寰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如果终逃不过那一天,羽某反倒定会感谢你今天的‘迫不得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谁的失误(定) 己贤没有将羽翼寰的那句‘感谢’听进耳中,对于他来说,‘道歉’两字才是重点。说不上来为什么,羽翼寰的鼓励竟成为了他最大的动力。当他离开囚车向火堆走去时,才发现自己的眼里满是刘伊。他看见她靠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只自顾惆怅。 己贤向刘伊走去,这一次无论公主再如何躲避,他也会跟随到底。 果然,只他的气息刚到,刘伊便起身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己贤加快脚步紧随其后,直到刘伊掀开车上的帘子。 “公主请等一等!”己贤喊道,“可否让己某耽搁您一点时间?” “我累了,要睡了。”刘伊声音冰冷,没有哪怕一点儿与其缓和的意思。 “公主这样避着我都多久了,几某只是想为自己说句话啊!己某的为人和处境公主难道不了解吗?”己贤显得焦躁,他害怕公主一进车,今晚便又措施赔罪的良机。可他的话一出口,却怎么听都不似是要赔罪,反到像是为自己强作辩解。看来有些人不会说话是天生的,这事儿不假。 “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一切了,有什么好说的。”刘伊利索地掀开帘子钻进车里,这一下己贤是真的为自己准备了一条‘绝尘’之路。 眼看自己的‘赔罪’又一次失败,己贤满是哀叹与无奈。他只得向火堆旁走去,却在抬头的瞬间与远在囚车之中的羽翼寰四目相对。羽翼寰的眼神明亮而坚毅,己贤知道自己又做错了,又退缩了,他被他的眼神又赶回了马车旁。 人已经进车了,这要己贤怎么办?难不成冲进车里,难不成传念与她?己贤不喜过多思考,两种方法他都没有选择。他选择了站在车窗口,将自己的抱歉与不安全都倾泻出来。 “公主殿下,如果我跟翼寰不是敌人,我们一定会是朋友。但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吗?我受命于陛下,羽君可事在他捉拿的名单里,如果放了他我就是渎职,就是不忠!”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很是意外的,刘伊竟然回应了己贤。只是她的声音依然冰冷,没有一点儿融化的迹象,“我以为将军是直来直往之人,对待敌人也是明枪绝非暗刀,看来我是错了。” 刘伊的一句‘明枪暗刀’让己贤无言以对。正如公主所说,许多忠义之人都非常在乎这点,他们宁愿做战场的尖刀也不愿成暗访的死士,己贤以前也曾信奉这点。可战场的生死是残酷的,溅在他脸上的血教会了他兵不厌诈。 “让你帮助翼寰是私情,这一点我不否认。”公主的声音柔和下来,看来她终于打算放开谈一谈,“可我真的以为,那么多年,在你眼里,我不会输给哥哥。” “对公主是情,对陛下是义,这点己贤不会弄错,也绝没有淡忘啊!” “你有的是机会抓他,可为何偏偏要是现在!”刘伊哽咽,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隔着窗帘,己贤看不见她泪已成河的模样,但他听得出她满满的伤悲,“你可知是我邀请他一同前来,可知他如果被压去了永安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怕黑白龙族仇视到了必然要拼个你死我活,我也要让他留到最后一天!” 刘伊已说到此份上,己贤又还有什么可再辩解。她不是不明白,是太明白所以一意地感情用事罢了。刘伊是个人,就算再理智,面对自己打心底里爱过并且还在爱的人,怎么能够选择让他去死? “己贤知错——” “快来人哪,快来人哪!”话刚说到一半,火堆那旁就见一名随队的护卫急匆匆地寻人,一边还大喊大叫。 “发生什么了?”己贤立马警觉。 只见那人朝他飞奔而来,眼神慌乱。他摔倒在己贤面前,头也不敢抬。 “怎么了,慌慌张张?” “将军,那凡人那凡人没了!” 凡人没了?己贤猛然抬头向囚车里望去,羽翼寰的那双坚毅的眼睛果然消失不见!难道是他看错了?他不将信将疑地上前几步,再看,再细看,却依然是毫无所获! 听见护卫的话,刘伊也猛然掀开窗帘,“你指的凡人是羽翼寰?” “回公主,正是啊!” 刘伊从马车里一跃而下,直从己贤身边冲了出去。她跑向囚车处要看个究竟,恐怕只有真正用手触摸,她才会相信这个消息。 “你们没有因什么事给他开过门?”刘伊边跑边问。 “公主,我们就差人给他送过饭,可那也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儿,那时候他还在,之后我们谁都没有靠近过囚车!” 不远处刘要也是小步快跑地朝这边走来,这可难为了一把年纪又缺乏锻炼的刘要。 “公主,将军,听说凡人跑了?” 己贤哪儿有更多时间关注刘要,与刘伊一道来到囚车旁的他即刻检查起囚车的上上下下。囚车完好无损,甚至车门上的锁链没有任何被划被动的迹象。己贤原想他会否通过车顶或车底逃跑,可一番检查下来,上下居然都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了,难道羽翼寰就这样凭空从囚车里消失了?己贤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或许他在离开后重新又将锁链上了回去,可即便如此那锁链也不该一点儿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又或许有人问,如果是龙族,是否可以做到隔空消失?己贤会确定地回答:没有,即便是黑龙族长风曦和白龙族长妘和都办不到,除非刚关进囚车时的他们就不是真身。 就算龙族真能办到又如何,羽翼寰可的的确确是个凡人! “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跟着己贤也是检查了一遍的刘要也是瞪大了眼睛大呼小叫,“这囚车哪里都完好无损,他是如何逃出去的?” 己贤不动声色,他看见刘伊的脸上欣喜的小雀跃被隐藏得辛苦,虽然他不认为公主有能力支持羽翼寰完成如此完美的逃跑,但他肯定她一定不会因此而生气。 “下官记得最后与羽翼寰在一起的是己贤将军。”不知何时,这样一句话传入了己贤耳中,声音听起来刺耳极了。等己贤反应过来想要开口说话时,包括刘伊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齐地看向了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因为与羽翼寰走得过近,竟然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嫌疑对象。要知道在刘要接到彭家暗报时就已经被告知,己贤是这次‘私奔’的护卫。 看来己贤不得不做出应有的澄清,“我的确与他聊谈过,可他逃时我在与公主说话,我要想放他,早就不会让他被抓了。” “报——!”此时派去周围寻觅羽翼寰踪迹的卫兵们也都赶了回来,他们纷纷摇头,表示一无所获,“我们没有发现犯人的任何踪迹。周边的脚印杂乱,但没有那名凡人的;树枝也都完完整整,也没有一件可疑的东西落下!”他们回应道。 这一回,己贤肯定羽翼寰是采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逃走了。当他与刘伊两人因此而对视,他的脑海中很快响起刚才自己与羽翼寰的对话。羽翼寰最后一句的‘感谢他的迫不得已’突然成为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音调。 [如果终逃不过那一天,羽某反倒定会感谢你今天的‘迫不得已’。] 己贤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开始恍悟,恐怕羽翼寰当时的那句话早已暴露了他接下来的行为。无奈己贤到现在才发现,一切为之晚矣! “羽翼寰这个毛贼!”他真是气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抓到他,让他无处遁形!” “你知道他怎么逃走的了?”刘伊惊讶地问道。 “没有,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弄清楚,我一定要抓住他!”己贤长臂一挥,对着所有士兵喊道,“所有人再把周围搜一遍,仔仔细细地搜,不要放过每一个暗处!” “不要找了!”就在此时,刘伊清亮的嗓音突然想了起来,声音贯穿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冲淡了己贤铿锵有力的要求。 “眼下最主要的是回永安,为了一个凡人耽搁整个行程,一点儿也不值得!”刘伊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惊讶与兴趣,她将背影留给一众人等,毫不在意地挥手上车。一旁的己贤对公主这种反应的原因不是心知肚明也能猜出个几分,她恐怕是想趁此机会断了士兵追返羽翼寰,这不正是让他逃走的好机会? 己贤正愁无法与公主和好如初,现在羽翼寰自己逃跑,却正好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忽而他耳边响起方才羽翼寰与自己的谈话,什么‘指望他在公主身边保护她’,‘感谢他的迫不得已’,听上去都像是在早做告别。己贤明白了,羽翼寰早就准备逃之夭夭!可他再看一眼囚笼,怎么都不明白羽翼寰一个凡人,到底靠的什么逃走? 思量之际,刘要正一脸为难地看着己贤,这要抓羽翼寰是他的本分,可公主又说会耽搁行程,抓还是不抓,他都得担个责任,他可不想担这责!幸好己贤将军在,与圣上和公主的关系又非一般人可能比,他做决定正合适。 “将军,您看这”刘要端出文人特有的忧国忧民之愁容,做出实在是无法决定的模样。 己贤抖抖身子,装作对他的‘为难’视而不见,“人是你要抓的,我和公主都是你压回去给圣上的邀功人质,抓不抓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一踩马镫,跨上高马,牵住缰绳向公主所在的那辆车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刘伊的真实目的(定) 人走茶凉,羽翼寰的走却让刘伊送了口气,心中竟是热乎乎的。至少她再也不用面对羽翼寰被抓到永安后所带来的冲击和动荡。抓一人容易,可要处理一人就困难了,刘伊心中明白得很。 自出永安之后已两月有余,本来与其他两人急着赶路办事走的都是小路,偶尔进入城中也都是置办一点吃的喝的。这次被西州郡守刘要送还永安都的也是野地,主要是为了避免官道上的来来往往,人多嘴杂。 可回去之后呢,如何向哥哥交代,入住后宫之人到底是谁,羽翼寰又怎么会逃走?刘伊都要想出个所以然来,好好与妘和交代。 选谁入住后宫,这事儿不难,刘伊已经有了主意。可在别人眼里就看不明白了,特别是龙兰。一直附着在彭商西身上的她很是替公主担心。 [主上今次回去准备如何向圣上交代?抓了彭商西,刘要又是随我们进了永安,圣上一定会过问缘由。]龙兰传念刘伊,虽然她有彭商西的身体,可周围全是耳朵敏锐的白龙,实在不易说话。没等刘伊回答,龙兰又问了一句,[主上莫不是想让彭商西作这个妃子吧?] [你既然是我之胎光,自然应该早看出来。] [可兰不明白主上这样选择的用意。虽在兰看来,彭商西比朱启凡更明理知礼,可两者各有优劣,选谁都没有明显不妥之处。] [只要品正,我并没有太大意见。] [那主上是] 刘伊只说了两个字:‘需要’。她告诉龙兰,即便知了朱启凡心有所属,自己起初也没有打算推彭商西入宫。毕竟现在后宫的两位贵妃都是白龙八姓出身,若再有个八姓贵妃,那后宫想不变成国府之外的另一个官场都难。何况她还有一‘清流之想’:如果后宫上位者品行端正,直言敢为,说不定也能从此刮出一阵清风,吹响现在乌烟瘴气的国府。所以,她虽然也将芈玲和彭商西列为候选之一,却并不看好她们。 可是,与彭修见面之后她改变了很多想法。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不希望后宫成为第二个官场’的想法或许过于幼稚。 [后宫不得干政,单靠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大家都再深闺之中,诗写得美,圣人之言背得顺,却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不知国府上的尔虞我诈。空有圣贤书的知识,却无实干的经历,更无高远之志向。这样的人,干政了又会有什么后果?最终不一样还是为己谋利,听信谗言。] 龙兰惊讶公主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可从不知道妘含章竟然会如此忧国忧民正直感言。 [既然这后宫注定了要有争斗,那我就得把该放进去的人放进去,然后把门关上。]说此话时,刘伊目露金光,神情严肃。 这最后这一句却听得龙兰心生忐忑,她料想公主可能设了什么计。如果这计与白龙八姓有关联,以后难免不会牵扯进是非。 [公主说的‘关门’是指何意,与彭族长有关?]她问道。 刘伊微微点头,钦佩龙兰的机敏反应。 [在兴泰阁听过彭商西的那些话之后我确定之前的猜测,这个女子在彭修眼中很重要,甚至不亚于彭兰。她的住处是原先彭兰的住处,她的处事举止也并非稚气不加思考。所以当彭修说已经将我的事告诉西州太守刘要时,我就知道这彭商西能堪大用。] 刘伊继续告诉龙兰,原来彭商西就是她口中的那位‘该放进宫里的人’。她给龙兰如此解释:见过彭修之后,她直觉到此人老辣异常c利益至高无上。而这样的人却在他如此长的生涯中不与国府打交道,安心只做自己的生意。刘伊原先认为这也就是个精明商人的所为。可当他劝说她接受彭家做黑龙生意的事实时,她意识到了:彭修确实一位精明的商人,他只是在等待对峙局面的结束,而在那之前他绝不会选择任何一方。 [所以彭商西就是我放在宫中的人质,对于这种为利益至上之人,就得用这种方法。] 刘伊虽是语气顺柔,但眼神却寒厉无比,她更是说道:[一般族人也就罢了,可他彭修是白龙八姓。身为白龙八姓,眼看鸿昊战乱四起,而他竟然只为利益明哲保身,想守着自己的钱几辈子甚至几百辈子。白龙八姓的由来你可还记得,龙兰?] 龙兰点头回应,[那是因当初建国时守土保民有功,当时的百姓特地赐予八姓的荣誉。] [没错,那是因为八姓祖先的守土保民之功,现在有些人没有了,自然就不配了。] 刘伊的一番话说得龙兰心惊肉跳,所说她其实与刘伊就是同一人,可刘伊的改变还是另她措手不及。公主的这番话不能说不对,但也不能说对了。因为在龙兰看来,现在的八姓又有谁的心里真装着百姓?照公主的话看,现在所有的八姓都不配。公主的态度未免过于悲愤,既然彭修是个商人,做出这些举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现在不要说八姓,就连国府内大大小小的官员越没几个配得上那身官服了。]龙兰惊觉,原来刘伊知道刚才的那话可以打死一片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人人都圣贤自然是不可能,主上何须为这世间的庸俗之事愤怒?] 刘伊大叹一气。想起她之前所在的世界,所在国家,有太多历史供她回忆,供她感叹。 [当国家危难时,谁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就算哥哥再强,那也只有他一个人。]她举起手中的一个橘子说道,[如果这个橘子早已是败絮其中,那纵使有再厉害的方法,又有谁救得了它呢?] 听完这一番话,君不见龙兰借着彭商西的身体直是瞪大了眼睛,如此忧国忧民的‘自己’她也是第一次见,更是不知如何接刘伊的话。聪明的龙兰好心提醒刘伊,既然公主已经就入宫的事有了定数,那最该细心做好准备的就就是如何向圣上解释羽翼寰逃跑一事了。既然刘要等人跟随在身边,羽翼寰逃跑的事就肯定瞒不了。主上刚与圣上的关系有所改善,千万别再因这件事又起隔阂。 与羽翼寰的事比起来,彭家的事儿的确是小事了。如果知道刘伊和己贤放走了羽翼寰,毫无疑问,妘和一定会大发雷霆。可羽翼寰分明是自己逃走的,甚至是用了一种所有人都猜不透的方法自己逃走的,这与刘伊来说就好解释多了。一想到这里,刘伊在送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怀疑,羽翼寰可能从最初就已想好这么做。她从内心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拒绝了刘伊有所作为的好意,那她在妘和面前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翼寰大概是知道我不擅长欺瞒,才愿意自己承担一切的吧。]刘伊的心像是被人焐在了手心,变得温暖。 [那么己贤将军呢,主上既然已经明白了羽君的心意,也就可以不再责怪将军了。主上,在龙兰看来,己贤将军算得上您口中的忧国忧民之士了,他抓羽翼寰也是出于所忠之人,主上实在不应该迁怒与他。] 刘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听得己贤两字确是愁容浮上脸庞。但她并不否认龙兰的话,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从西洹出发,走小路去永安并不是一条顺利的道路。一路上多是山丘丛林,往北之后绿荫渐渐变得稀少,风沙也是越加肆无忌惮。到了凌阳,空气中已经是风沙遮日,水气稀少。车队依照刘伊的要求走的是神迹外围的道路,但一路上却还是能够见到凡人,照理说神迹外围不适合生存,凡人不会愿意来这些地方。 但她见到的都是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凡人,还有那些已经风干或者被野兽撕扯得血肉模糊的饿殍。他们口中不停喊着‘水水’,瘦得皮包骨头,连个人样儿都已没有。刘伊本想下车,被己贤和龙兰拦住了;刘伊拉开车内的帘子,却也很快就被己贤给放下了。他说这很危险,让公主不要轻举妄动。 可凌阳在白龙族管辖之地,刘伊怎能坐视不管?她急速一声喊,让马车停下。她的马车一停,车队和两边的护卫自然不得不也停了下来。 刘伊不顾龙兰的劝阻,依旧将车内的帘子拉起来。正当她将半个身体探出车外之时,己贤赶紧冲到她面前扶住她,“公主,臣说过了这里危险!请你好好坐在车中。” “这样一片景象,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她推开己贤握住自己肩膀的粗糙有力的大手,振振有词,“除非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己贤不知。但无论怎样,这肯定不是公主所能解决的事,还请赶紧进车赶路吧!” 己贤的这话对刘伊来说实在没有说服力。刘伊不管他如何阻止硬是下了车,她看见远处有几双如牛一般的大眼睛瞪向这里,那说几名身上挂着破布的路人,与他们的一无所有不同的是,他们看向车队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 一瞬之间,刘伊被他们极度渴望的眼神恫吓了,看见他们咧着嘴朝这边奔来,竟踉跄着后退几步,“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看上去简直如恶鬼一样?” 己贤赶忙上前挡在刘伊身前,刘要一声令下,护卫们拔出霍霍长刀,弓箭手开弓瞄准,个个备战。 “看穿着应该都是凌阳的百姓,看样子是闹饥荒了。” “闹到连个人样都没有了?”刘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来都只在课本上听说过饥荒,自己却从未经历过。就算是以前电视剧中的饥民也不会瘦到皮包骨头,像个僵尸恶鬼一样!与她截然不同的是站在一旁的己贤与一干护卫,他们的脸上毫无惧色,更没有任何惊讶,这些光景于他们来说似乎稀松平常。 己贤更是快人快语,直反问公主,“饥荒不就是这样吗?” 一时之间,刘伊难受得胸闷气喘,手脚竟是冰凉:同在一个国家,为何自己锦衣玉食,他们却饿如厉鬼,面如僵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连夜兼程赶往永安(定) 面对这些人不似人的饿鬼,刘伊自觉好似一波僵尸来袭。她挪不开步子杵在原地,直到己贤搂起她的腰,推到肩上,她这才不住叫起来:‘放我下来,我要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己贤没理她,就这样把她扛到车旁,甩手丢进车里。 刘伊不甘心,正欲再次从车里出去,只见得外面血光四溅,刀刃飞舞,一颗热乎乎的东西不小心落在她脚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人头!刘伊去过大明山,与芈冉一同制服过神兽;被迫观看过处刑,亲眼见证了晴文被撕裂在三华神迹之上,她以为自己面对的杀戮足以使她对血腥不再恐惧,可惜她错了。 一颗人头落在她脚边,那人头的嘴还在动,眼睛还在转,它紧紧盯住刘伊,甚至还带着见到食物时兴奋无比的光芒。再看远处,士兵们看下的人头又何止这一个?地上全是残肢断臂,还有流着血的半个身子,肠水外流,看得刘伊一阵恶心。 “噢——唔——!”刘伊胃里泛酸,干呕不止。 “彭商西把公主带进车里去!”己贤一边高举长刀杀人如麻,一边回头冲车内的彭商西大喊。龙兰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将刘伊拉回车内。 “公主别出去了,你看你!”龙兰掏出手绢心疼地帮刘伊擦拭嘴角。 刘伊眉心褶了三四层,虽是暂时将刚才的那一幕强行忘记,但心里的疙瘩却越来越大。她拉住龙兰的衣袖问道,“这些人都还是清醒的吗?饿人能饿到这样?” “己将军不是说了吗,饥荒都这样。” “你以前没见过?” 龙兰摇摇头很是无辜,“公主您以前都没见过,龙兰怎会见过?” 刘伊想着,这样自己更是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如果鸿昊真在发生什么事而她又对此视而不见,等到事情严重到无可挽回之时,恐怕早已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可她现在连马车都迈不出去,就更别说打听到什么。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龙族,不是凡人;自己不是善控魂术吗,为何不直接定了某个饿鬼的灵魂?事不宜迟,刘伊麻利地拉开帘子,自然运气,在眼睛死死盯住某个饿鬼之时,瞬间将龙气以任何人都难以发现的丝状束缚其魂。只见得“嗖——!”地一声,己贤刀下的那个秃顶灰人竟直接被刘伊拉到了车窗底下! 刘伊再次死死盯住那饿殍的眼睛,瞳孔中的金光如针眼一般凝聚在一点,旁人看了甚是可怕。她伸出纤细的胳臂,一掌封于饿殍头顶,口中缓慢念叨,“你为何会饿成如此?” 那饿殍的两眼被刘伊定得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兴奋,变得空洞。他回答的声音也似被操控的人偶,断断续续,“粮食没了。被鳋吃了。” “被鳋吃了?鳋?” “主上,龙兰记得鳋该是生活在彭家神山直丰山的一种鱼,听说一旦受饿就会一分为三,四处觅食。”龙兰凑上前来,这饿鬼的话让她迷惑不解,“可我从未听说过鳋吃粮食,而且这里是凌阳,直丰山的鳋怎会出了神山跑这么远?” 龙兰这么一问,刘伊也是顿感疑窦丛生。先不说这鱼为何会跑这么远,单就‘鳋’出自彭家神山直丰山就令她心有疑虑。直丰山位于鸿昊东南,也是白龙管辖之地中第二南边的神山,听闻那里草木繁盛,物产丰富,奇珍异石更是多得数不甚数。幸归彭家管理,否则早被采摘个精光。然几百年来直丰山却从未出现过采摘过量的事情发生,看来彭家的对直丰山的管理做得甚好。 可凌阳距离直丰山足有几百里,比起直丰山,这里更靠近芈家的高阳山,就算要泛灾也该是高阳山的神兽不是? 刘伊再次用放大的泛着微微红光的瞳孔盯住那饿鬼的眼睛,准备问个究竟,车外的己贤却对着探出脑袋的她和龙兰大吼一声,“赶紧进车里去,公主,商西!” 这一吼,倒是把刘伊吼醒了,她惊讶地望着一旁的龙兰感叹道,“彭商西不在吗?你还不赶快问她几句。” “可主上,现在不控制她,我的存在她难免会知道,怕是不好。” “她知道就知道吧,既然以后会入宫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见刘伊很是坚决,龙兰也不再坚持。她闭上双眼深吸一气,叠附在彭商西身上的自己一点一点涨缩,反复几次之后终于凝聚入其混心之中。彭商西原本深红的魂魄从原先被龙兰关押着的地方爆裂而出,瞬时控制意识,占据一切。 “彭商西?”见眼前圆脸的可爱姑娘突然一阵干呕,刘伊想该是龙兰收缩灵魂,放了彭商西出来。刘伊不免多问一句想要看看她的情况。 彭商西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像是有好久没有再见到外面的世界。周围的空间狭小,外面还要兵器相接的杀戮之声,而一睁眼,某位娇媚女子的容颜又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一时之间,彭商西竟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儿跌出了车外! 刘伊伸手拉住了她。但除此之外,她并不打算给这位还能算是‘可怜’的姑娘一点平复心情,认清周遭的机会。反正问完话她就会让龙兰重新控制她,这次苏醒只是一次偶尔。彭商西刚醒,刘伊就用摄魂术再一次定住了她。她只感觉浑身上下一片超抽搐,全身像是被抽了筋一样难受。 “彭商西,其他事待到永安我自会与你解释,你先回答一些问题。” “这里是” “鳋可是生活在直丰山中的鱼类?” “是。”彭商西几乎是下意识将想法脱口而出,甚至她都不知为何会回答得如此顺口。 “有人在凌阳看见了鳋,这是怎么回事?” “鳋是我们卖给富家的观赏祷告之鱼,在凌阳见到不是奇事。”彭商西两眼空洞,她虽是有自我意识,却只是在做着一种本能反应,说的话会在自己耳边回响,声音像是隔了好几层水纹后才传导入耳朵。 “鳋居然可作观赏祷告之用?向它祷告什么呢,不只是一普通的神山鱼类吗?” “鳋虽不比其他的神兽,可它毕竟是神山繁殖,浑身都透着灵气。饿它三天,它就会因此一分为三,头c身c尾各长出另两部分来,个把时辰之后,整每个部分就都会独自成为一条鱼。直丰山是繁盛之山,鳋红中带绿,不仅颜色鲜艳,还给别人带去繁盛之意。在商人中寓意吉祥,自然卖得好。” 此话乍听没有问题,可细细辨别就会发现破绽。彭家管理直丰山也有三百多年,山中被附有繁盛之意的兽物多得是,再者,即便不是在山中,要找个有寓意的物件也不是难事,为何偏偏一定要用直丰山的鳋?更令人在意的是,不以神山之物做交易是黑白龙十六姓的默认规矩,没人会违反。 刘伊略加考量后微微一笑,问道,“不以神山之物做交易,彭家对此知晓吗?” “知晓。” “那鳋作为神山之物,彭家又为何要卖?” 此时的彭商西虽然是被控制着,但却眨眨眼睛停顿些许。看来即便是潜意识里,她也认识到了行为与道理之间的矛盾。 “家老说,鳋于彭家有大用。润泽本家本就是神山的作用所在,彭家好了,直丰山就会更好。” 好一个‘彭家好了,直丰山就会更好’!刘伊不免对这种明显是自我安慰的话心生鄙夷,相信彭商西下意识的眨眼睛也是因为如此:觉得话打了自己的脸面了。 “彭家何时开始卖的鳋,具体又卖到了哪里?” 此时的彭商西头痛难忍,顶中更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看来刘伊控制她的时间太长,副作用显现出来了。 “主上,稍微停一会儿吧?您的力道如今已比之前打多了,彭商西只是凡人,一不小心恐怕要出事。”龙兰通过传念与刘伊商量。 刘伊虽说是舍不得,但现实毕竟不得不让她放弃。她很不情愿地抽去压在彭商西头上的手掌,袖子甩在空中啪啪啪作响。 外面的打斗声已渐渐低消,车内的彭商西因过度操劳而导向一边熟睡不已,刘伊则一人静默,面对车帘坐着,一声不吭。照方才她一定下了车去凌阳查探个究竟,但彭商西的一席话令她不得不细细思考。鳋与彭家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彭家特意卖给那些富有的商家的。可原因究竟是什么?刘伊觉不相信只为取吉祥福禄之用。 既然如此,现在是去是留就成了问题。去凌阳,则势必耽搁哥哥婚典的时间,而且此行在计划之外,万一生事,任谁都无法帮忙;不去凌阳,就无法尽快制止现在的情况。 思前想后,刘伊探出车门让车夫快马一鞭,通报后边的侍卫与己贤,一路快马赶往永安。 龙兰很是不解,疑惑地问,“主上,就这样去永安,不管凌阳这些人的死活?” 刘伊头也不回,正经脸色,“鳋与彭家有关,到了永安,彭家的事自然不攻自破。到时候什么骚的事还有别的事就没他狡辩的余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妘含章面对妘和(定) 刘伊一行人抵达永安时天上竟飘起了如鹅毛般细腻的小雪,雪不大,只是一靠近身体便融化了。对于凡人来说,这雪还是有些冰凉,但于刘伊这样的龙族来说却似有似无,她毫不在意。 高耸的青砖城门上四道红旗迎风招展,洁白的细雪点缀着抚摸着,令刘伊不免心生感慨。就像在这寒冷的冬季,自己又长了一岁。可她所经历的又何止一岁如此简单? 此时龙兰早已从彭商西体内而出回到刘伊身边。当彭商西一觉醒来,环顾四周,惊讶得不知所措:这里是哪里,她又怎么会在永安?说明的功夫都给了己贤,己贤也是个好耐性子的人,一一都为她说明清楚了。开始时彭商西又是不安又是伤心,她不知道公主到底要她做些什么,而自己的命运又如何。直到刘伊披顺着五黑的长发,在她面前轻启那诱人的红唇告诉她,只要她听话,一切都不会有事。如此,彭商西才避而不谈,渐渐安静下来。 “公主是要商西做人质还是?”彭商西再不敢往下问。 “那要看你的表现而定。” 说罢,刘伊让己贤将彭商西送上车,带去地书令府等候调遣,自己则昂搜阔步地走进了通天宫。现在正是午时,早朝早已结束,妘和该已经在通天宫内办公管理公文了。 刘伊还未走进万融宫前宽阔的长廊,就猛烈感受到里面散发出一股摄人之气,那龙气足以摧毁一般凡人!这等气魄,想必妘和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刘伊刚跨出去的脚步停在空中,她略有担心,担心哥哥的心情不好,自己所说的事儿还未提及就泡了汤。 “要进来就进来,站在那里作甚。”刘伊思量着,妘和却早已发话。虽然他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吓人,总有威严在。 刘伊小心翼翼地进入大店,只见殿内一张国图悬于半空,上面是被红笔指指点点画作好几个圈。再自己一看,那几个圈都再西北或西南。地上摊了一地的文稿和装文稿的木盒,想必是兵部尚书等人呈上来的折子。外头的风一吹,将几页折子吹散了开来,刘伊一看,正是西北战事的奏折。 她弯下腰准备捡起来看个究竟,妘和一声喝止。 “别动,那不是你动的东西。”言语间坚定无比。兴许是转过身时发现来者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妘含章,妘和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你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道。 “今日早晨。原来想一早就来拜会的,但圣上正忙着朝会,不想打扰,也就在偏殿等候了。”刘伊显得很是恭敬,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顽皮模样。看来出去一趟人长大了,变成熟了。 “哥哥的眉头皱得那么深,是西北没能穿回捷报来吗?” 想来刘伊已从地上的公文中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但这话却惹得妘和很是不快。没有捷报,谁敢对他说没有捷报? “西北是捷报,你夫君胜了。”说完这句他又转过身躯仔细查看地图。 “那哥哥为何如此愁眉不展?据我所知,这捷报小得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再小也是捷报。”妘和虽并不强硬,但却是字字清晰,不容置喙,“你要只是来拜会就早点回去吧,我还有要事。”态度生冷得让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刘伊心底。 她蠕动肩膀,昂起头抬起胸,准备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身为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这是她的职责。 “这次去西洹和西州终算是没有落空,见到了鸯离合的那位表妹朱启凡和彭家的大小姐彭商西。为查查她俩的的秉性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总算是有了点成果。”说着刘伊顿了顿,见妘和没有太大反应便继续说下去,“哥哥以往对这两人熟吗?” “不熟。” “你就没听鸯离合提起过朱启凡,也没听过其他人说起过彭商西?毕竟商西可是八姓之一呢。”刘伊试探着问,她还是无法相信妘和那一句冰冷的‘不熟’。 “选妃的是你,你该拿主意。而我,随意。”看来妘和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张画满了圈儿的地图上,儿女情长的事儿他根本无心过问。 这倒是惹得刘伊很是不快。要知道皇家的儿女情长本不是儿女情长,是利益是权利,更是交易。刘伊走到妘所站的地图面前,硬是死死握住了他手中的毛笔。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这等怎么能算是单纯的儿女情长呢?”刘伊皱着眉,很是不快,“你知道我当初所选的三者,一是芈玲,二是彭商西,三是朱启凡c都几人都是经过我考量了背后的利益所选出的最佳人选。无论谁进宫,都将改变当朝局势。” 妘和甚是无奈,让侍者拿来席子坐在一边。一边坐还不忘补充刘伊方才话中所想,“选芈玲,是为稳固妘家与芈冉之关系;选彭商西是提拔原先最为弱小的彭家;而选朱启凡则是巩固鸯离合在朝中的地位。” “哥哥明了得很,那为何不发一语?”刘伊撅起嘴,瞪大了眼睛,“但经过此次西洹西州之行,妹妹有了新看法。” “哦?” “朱启凡被逼嫁与彭家彭兰,此事哥哥可曾知道?” 妘和脱手略加思量,“大致了解。” “那哥哥可曾知道,这桩婚事可是鸯离合亲自同意的?” 妘和双目停滞,不发一语。 刘伊继续往下说,“我与朱启凡虽只有一天的相处,但此人性子及烈,为人刚正不阿,一旦出事必然出头。这可说是好事,也可说是坏事。但含章敢肯定,一旦如她之人入了宫,所受折磨不下百倍。而彭商西呢,我虽也与她只有短短一日之交,但此人圆滑却又直接,处事多有考虑,非冲动之人。虽然在见面之初她曾冲撞于我,但那都是小事,比起朱启凡的掀被子简直斯文太多了!” “朱启凡掀被子?”妘和不置可否。 “哎呀,这事儿不提也罢。”刘伊招招手,这事儿一说等于是把羽翼寰的事儿也交代了,那可不是她的本意。刘伊的眼神转得快,一会儿工夫就将鄙夷暴露无遗。要说这鄙夷送给谁,当然是彭家祖宅的彭家家老我彭修。想起他竟敢欺骗自己让刘要送自己回永安,刘伊的心情就揪心得很! 她一皱眉,就预示着事情不会如‘某些人’想的那般顺利了。 “我这次把彭商西带回来了,原先还在人选上有所犹豫,不过彭修那老头竟然戏弄于我,我至少得也给他点颜色看看。” “戏弄你是说他让刘要送你回永安的事儿?”妘和说起这话来不痛不痒,好似这事本身并无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刘伊放平心态,既然哥哥的态度表明他似乎并不打算追究此事,那刘伊也就长话短说,直中要害。 “我原先并不打算让彭商西入住后宫,该说是三人中我并不看好她。但转念一想,如果她进了后宫,彭家与妘家就绑到一起了。如今白龙八姓各自为政,虽说己c董c芈也算是与我们同心,但还是太少了。” “进入后宫不等于同心。” “这我明白,但至少可以逼着他同心。”刘伊的目光火辣辣的,“天下没有什么纯粹的同心,有了利益,什么都‘同’了。” 刘伊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这笑容像极了妘和,甚至令妘和都吃惊不小。妘和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他才询问刘伊今后是否有什么打算。刘伊告诉妘和,如果他同意纳了彭商西,那改日让太宗院(主办皇族婚事的部门)择个良辰吉日好好铺张一番,最好弄得整座永安城都知道c 刘伊说得得益于洋洋,如果按照她的说法,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进行。可妘和却一边查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一边只给予些许的回应,这让刘伊很是不解。 “哥哥是有什么顾虑吗?”刘伊不免问道。 只见妘和将身子靠在椅上,目光紧紧盯住西北梦血塔所在的地方,神色严肃,“含章,你为何会选择彭商西?” 刘伊认为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她先前早已解释过。而妘和接下去的那一句话更是令她心中的鼓点再次响起,这一次可不只一次两次,而是永不停歇的咚咚之声。 妘和问:“含章,你与朱启凡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不选择她?” 刘伊一时哽咽,妘和冷不防地提问让她慌忙得措手不及。她之前当然有准备,可说着说着就以为妘和能够按照自己的套路走,不再问及此事。可现在看来根本事与愿违。 “哥哥”刘伊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我与朱启凡有过争执,但那并没有影响我对她的判断。我认为她不合适是因为她的性格过于刚烈,行事也过于冲动。如入住后宫,势必会糟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妹妹也是为着想。” 妘和似是有些不耐烦,“你开口闭口都是为她着想都是没有私心,人又怎么可能没有私心?” 此话像是一根针,扎在刘伊心中最深处的地方! “我是人,我当然有私心!可我的私心只是希望天下天平,鸿昊再无纷争,难道这样的私心也错了吗?!哥哥若以为个人的私心永远与大义背道而驰,那是哥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含章没那么多道道儿!” 一句话,怼得妘和龙气全开,整座万融宫如烈火熊熊,不可扑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入住后宫的大思略(定) “唉!”妘和竟然没有发火,只重重叹气,转过身去再次检视地图上那些可圈可点的地方。只是他还是用心告诫刘伊,官场上没有难么多无私。就像今日从西北传来的捷报,几十万的将士战死沙场,除天海回报外,其余人等均以十几万汇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给朝廷以及给妘和自己一个脸面。他们想说:西北与黑龙族的这场仗大胜了,我们赢了!可只有天海一人冒死追到后殿跪在地上请求圣上听完他所说的话。 他说这场仗我们输了,虽然只剩的几千人,但一直几十万的军队被打成十万人,输赢谁不可辨! 妘和连饭都没有心情吃,端在案上的牛肉早已凉了大半,天海也早已回了地书令府。妘和在地图上画画点点,他很想知道风曦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又要什么。 刘伊思量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羽翼寰一直在永安,他应该是有使命在身,非拿到某样东西不可。” “这事我知道,无非是龙脉c龙玉还有风曦的那块龙纹灵玉嘛。” “还有族长令牌。只要有这个,他就可以号令所有黑龙族一同对抗白龙族。” 妘和张开双手细细查看,竟笑嘻嘻地乐呵起来,“他拿不到的,他拿不到的。” 如此气氛,刘伊也是心情低落,他锝想个办法将哥哥从这种隐晦中解放出来。对了,冲喜!拿什么冲喜?当然是拿混事儿冲喜!就算不冲喜,彭商西还在地书令府等着她呢,她总得给个回话不是? “哥哥,别想这些了。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见你冲没苦练的,你以前可从不这样。”刘伊嘟起小嘴略带撒娇地说,“那些个军国大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再不济调一个梦血塔的都尉过来不就成了?现在呢,就好好想想结婚冲喜儿的事儿吧!” 刘伊实在是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既然她说了而自己一时半会儿又需要时间考虑,便干脆依了他。可朱启凡的事儿他还没打算放过,刘伊与某人之间的事儿他更没打算一笔勾销。 “你老实交代,当时是不是与羽翼寰在一起?”妘和被刘伊推着来到更衣室,刚进门就被刘伊给停住了。刘伊想啊,说谎好还是诚实好。毕竟妘和是白龙族长,诚实了才能少挨他那粗重的尾巴。 “一起”刘伊怯怯回答。 “然后上演了逼走了朱启凡的戏码?” “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刘伊真怀疑是己贤告的秘,但转念一想,这点儿事妘和不知道又不应该了。既然羽翼寰是受了黑龙风曦的旨意与自己一同前往,想来哥哥也早就知道吧? “我同样也逼了彭商西,可只有朱启凡有反应。她喜欢羽翼寰,我又怎能让她进宫?”刘伊满不在乎,“难道哥哥希望躺在身边的女人,心中却想着别人?” 听见此话妘和不免觉着可笑,毕竟后宫女人如此多,他并不用天天面对同一个女人。就算有心不在他处又有何干系?实话说,他根本毫不在乎。他来到刘伊跟前,刘伊坐着,他站着。 “羽翼寰当时是什么态度,他支持朱启凡入宫吗?”妘和低头垂眼盯向刘伊,眼中满是质询。 “他不认为一个喜欢他的女人进宫合适。”刘伊沉住气,回答道。 “那你呢,在他表态之后,还认为朱启凡合适?” 刘伊抬头看向妘和,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不免沉重都穿不过气来,因为她并不知道妘和问这话到底是何意。 “我我现在认定彭商西进宫是合适的。”很显然,刘伊避开了话题。 “原因。” “彭商西乃白龙八姓之一,素有经商才能。彭商西入后宫,就是将彭家与妘家捆绑在一起。多一名朋友永远比多一名敌人可靠。” “彭修可舍得彭商西?”刘伊一听,立即了解了妘和早已对彭修的态度有所判断。他似乎料定彭修并非想要彭商西入宫。 可刘伊也有刘伊的考虑,今次她带彭商西回来难道是因为考虑的彭修的态度?不,她根本不想在乎它。刘伊力挺彭商西入宫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绑住彭家,要彭家为妘家所用。 “哥哥是否听说过凌阳的饿殍事件?凌阳郡守是否有上奏此事?”刘伊反问。 “略有耳闻。” “哥哥不在现场,可知事情有多严重在?我从西洹回来走的并非管道,但那些饿殍竟然都已成了饿鬼,无缘无故袭击人。这难道还不算严重?” 妘和皱眉,却不说一句话。刘伊继续说道,“我以控魂术控制彭商西问过此事,看样子是因为彭家以直丰山之中一种名为鳋的鱼做买卖,将其卖给富贵人家。鳋以饿为名,一旦饿,变会一分为三,十分危险。想来这件事与彭家卖鳋脱不了干系。” 见妘和来回踱步,刘伊更是得了豹子胆,继续直言相告,“我要彭商西进宫不为别的,我为的就是以此为人质锁住彭家。既然彭修在乎彭商西,那便是正好的事儿。彭家本就与黑龙有生意往来,如果彭商西入了宫,我倒是很想知道彭修到底会如何面对。” 言语间,刘伊的眼神歹毒,仿佛她势要看到彭家那惨不忍睹的下场不可。她讨厌这些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对于这些人,她从不手软。 “哈哈哈~”妘和不免背手嗤笑起来,长袖摇摆,被风一吹甚是飘逸。他转过身看着刘伊的眼神多了份温存,“看来你还真不是给我冲喜的,你说你这个后宫之主当的~” “我这可是为哥哥分忧!”刘伊撅起嘴来狡辩。 妘和走过刘伊身边,站在她背后。半晌,他说道,“彭商西进宫不是不可能,但不能以彭商西本身的名字。” 刘伊听不明白了,既然彭商西可以进宫,却又为何不能用自己的名字?难道她进了宫还得改名? “彭家不能有人进宫。”妘和如是说道。 “哥哥您这话是何意?” “彭家若进宫,黑龙还会与他们做生意吗?”妘和的一句话竟然点得刘伊无话可说。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彭家与黑龙族做生意,完全是得到妘和默许的。 “但彭商西可以。” 刘伊已不知该如何接妘和的话,一会儿说彭家不可以,一会儿说彭商西可以,难道彭商西不是彭家的人?再叹气,两者还是不会有本质改变。妘和转过身,突然问题另外一人朱启凡的情况,他问她现在在何处,过得可还好? 刘伊我被问懵了,自从那次寒舍一别,她还真的没有关系过朱启凡的下落。 “那让己贤去找找吧。”妘和很是随意地如此说。 “找朱启凡做什么?哥哥难道打算迎她入宫?目前最要紧的是联合八姓,朱启凡可起不了这个作用。”刘伊明显是急了,她深怕哥哥又改变了主意,“彭商西还在我地书令府上呢,哥哥难道不打算先见见她?” “她在你府上?”这妘和可是没有想到。 “是啊,彭修当时让刘要将我和羽翼寰绑回来,当时我便不开心了,直接也绑了它的孙女回来。”说着刘伊一脸得意。可她没主要的是,妘和的脸色甚是难堪。 “绑了羽翼寰”妘和的声音低沉下去,手骨也咯吱咯吱作响,“那现在为何不见他人?” 感受到妘和散发出的极寒之气,刘伊心跳得快要窒息!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到与妘和相距起码有一丈远的地方。 “是你放走了他?”妘和的双眼猩红,依旧不依不饶。 而刘伊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大汗淋漓,“不是的,哥哥,不是的。是他自己逃走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你是龙族,己贤也是龙族,你们全都是龙族,一干龙族竟然让一凡人逃跑?!”妘和的火气越来越大,他的发丝随风飘起,手握双拳,瞳孔中放射出夺目的光芒。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如何逃走的,他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囚车之中。哥哥你要相信我!!!!”刘伊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妘和,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妘和一步一步靠近刘伊,刘伊几户吓得不敢挪动哪怕是一小步。他用锋利的爪子一把擒住刘伊的脸庞,尖利的指甲嵌入刘伊两旁的柔嫩的皮肤之中,血从她脸上流下,可她却吓得毫无知觉。 妘和凑到刘伊耳边,粗长的龙角搁在刘伊头上。如天外传来的粗糙之声在刘伊耳边回响,妘和告诉刘伊一句话,“再有下次,即便是兄妹,也格杀勿论。” 眼泪不争气地从刘伊脸上留下,她双膝瘫软,跪倒在地上。 一切回复正常,妘和收起龙角和利爪变回原先儒雅的模样。他微微笑着看向刘伊,轻轻在她脸上我拍了又拍,像是疼爱自己妹妹的哥哥一样。 “吓着了吧?”他很是亲切,“以后可千万别再做这种事了。”他如是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地书令府夫妇相随(定) 从万融宫出来,刘伊被妘和吓出一身冷汗。不经历这些,她却真不知妘和在对待不可狡辩的事物时是这种态度。刘伊原本想唤一声芈玲,却发现人早已不在身边。独自一人空荡穿过城门,望见门外冰冷的白玉石桥,她竟有落寞之感。 从西洹回来,她早就听说了芈冉已经回家,似乎还带着芈玲。这样一来,她果真是谁也见不到了。抖一抖身上的尘土,己贤不在,那她就自己回地书令府。 可地书令府又哪儿是她好待的地方?之前的几个月因为天海去了西北,她是一直得空悠闲,可现在不同了,她那位得理不饶人的夫君回来了。而且他还没有住在国子监,竟待在了家里。想到这里,刘伊深吸一口气,这要怎么面对这位对自己恨意满满的郎君啊? 思前想后,好在刘伊终于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那便是圣上的婚礼。 虽说妘和当时差点儿把刘伊给吓破了胆儿,但他还是同意了刘伊的方案:纳彭商西为常在。这事儿得尽快办,毕竟战事等大事都迫在眉睫。距刘伊推算,也就半个月一个月的样子,总归是要成事儿的。刘伊还叫来了太宗院的风水先生,良辰吉时什么的都在紧锣密鼓地敲定中。可回过头来一瞧,居于地书令府的彭商西还被蒙在鼓里呢! 刘伊一跨进地书令府的大门,就见一旁面色白净甚是俊俏的丫鬟凑上前来带她引路。她仔细一看,这不是当初被罚的斟狐儿,现名月狐吗?见她伸手搀扶自己的模样,刘伊竟然有些不适应。堂上站着一表人才的郎君天海,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于肩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正从正门而来的刘伊。宽衣长袖,腰板笔直,气定神闲。原本心中还有一丝轻松的刘伊见到他,立马收起了笑容。 这真是不只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夫婿了,相敬如宾恐怕都不能形容他们之间的气氛。 “郎君刚从沙场回来,近来可安好?”刘伊自觉不是个笨女人,赶忙行礼问候。 “不劳公主费心,进屋说话吧。”眼看天海转身离去,刘伊确是冷笑不已。是啊,多少年了,他始终称呼自己为公主,而绝口不提她是他的娘子。 大堂之后是一暗木色屏风,屏风之后有一条长长过道,过道过后的第一进才是正室。天海命人泡了茶,与刘伊面对面跪坐挺胸。现在天色已不算早,家丁前来询问是否要准备晚膳。天海只说边说边吃,这才让室内静下来,只留他和刘伊两人。 “郎君有何要事与含章商量?含章刚从西洹回来,郎君也从西北凯旋而来,这次碰面说实在的,我有事找郎君倒是真,但郎君找我就不得而知了。”刘伊笑着摇摇头,看似并不明白其中的要点。 “听说你此次前去西洹,义兄跟您一块儿去了?” “你如何直到的?”刘伊诧异,“难道这事儿全永安都传遍了?” “我和羽君本就是义兄弟,知道这些也不为过。更何况他说过,如果没有你,他可是逃不出那帮人的魔掌。” 刘伊转头看向别处,先别说天海如何得知这些消息,光是对她感谢就已让她很是不快。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她故意放走了羽翼寰,即便事实如此,但话却不能乱说。 为转移话题,刘伊颇为用心,抛开羽翼寰的事儿,她问我天海,是否知道鳋的事儿。 “鳋?就是彭家神山直丰山中的鱼,听说饥饿时可以一分为三,真是太神奇了!”说着天海两眼放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对,我在经过凌阳时遇见了许多饿鬼,这些饿鬼告诉我说他们的粮食都被一种叫做鳋的鱼吃光了。他们无处觅食,竟然流落到了神迹外围。” “鳋会吃粮食?”天海像是听天书一般,在他记忆之中,鱼又怎么可能吃谷物呢? “我也很是奇怪”刘伊托腮陷入沉思,“这次我来找你,是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些消息。虽然你刚从西北回来,但总比我见多识广,这类事有没有听过?” 听见公主睁着眼睛看向自己,嘴中还念念有词夸自己见多识广,天海不禁皱紧了眉头。他倒是不喜被人夸赞的性格,只是刘伊的眼神真诚,打消了他有所厌烦的念头。 “没有。”天海异常坚定,“鳋不可能出直丰山,除非有灵玉加持。但即便如此也需要彭家相助。” “所以说这事儿彭家一定参与了?” “他倒是不参与我看看?”天海瞪大眼睛,一脸地不懈。 为试探天海,刘伊特地提及了彭家与黑龙族的交易。她说她发现了彭家关于黑龙族的账本,更怀疑羽翼寰也参与其中。刘伊原本以为天海会怒气而回之,没想他平静得很,还劝诫刘伊是否需要多查一查。 “派人去凌阳或者西洹查一查彭家的底细不是正好,免得在这里猜来猜去的。”说着他倒一杯茶,吹去覆在茶上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喝一口。 查是肯定要查,刘伊正打算通过此番查探将彭家控制在手里,但这话她无法对天海说,只得闷在肚子里。 “就算要查也得找人做。最近哥哥要办婚事,我抽不开身,天君你” “我更不可能了吧?带兵打仗之人,投降之人,东帝会放我出去?”说着天海连看也不看公主一眼。 这事儿可难倒刘伊了,己贤外出去找朱启凡了,合茂又是圣上身边的人,自己的侍女一个个走光,哪儿还有人做这档子事儿,难倒真要自己前去查探? 正当刘伊愁眉不展之际,乌道含老先生竟然拄着拐杖前来敲门,感情是为了讨一碗水喝,因为丫头们都忙着打扫去了。刘伊心想此人来得正好,便把之前与天海商量的时又与乌老先生说了一遍。没想老先生听了哈哈大笑,一点儿也不如刘伊那般惆怅。 他拄着拐杖坐到一边,看看天海的耐烦,又观望着刘伊的愁眉不展,倒是给她出了个主意。 “公主可想过,今次彭家的事儿是小是大?” “事情尚不明朗,不好说。但彭家毕竟是白龙八姓,恐怕再小的事儿也不会是小事吧。” “公主回答得极好啊。”乌先生捋着胡须点点头,很是满意。 “既然是八姓之事,他人作为可有用处?” “先生是只让天君或者其他人去病不一定能产生效果?”刘伊想了想,“原本我也是打算如果己贤能去就好,可他被派去找朱启凡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公主是否还忘了一人?”老先生提醒道。 忘了一人?刘伊不甚明了。她抬头想了好一会儿,又看了一旁的天海好一会儿,似乎他也没个想法。见两人都不曾言语,乌先生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都忘了还有一八姓之人就在永安啊。” “先生是说合茂?”天海赶忙问道。 老先生摇摇头,“合大人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啊,你们这脑子!” “那是!” 乌先生心急得敲了敲天海的脑袋,顺势提醒了公主,“你们是不是把原先这府上的丫头芈玲给漏了?” “芈玲??”刘伊和天海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可芈玲毕竟半点功夫都不会,怎么去处理这件事?这办法真的能成为办法吗? 乌先生再次叹口气说道,“你们就不能再想一想吗?芈玲的哥哥是谁,是芈冉呐!芈冉是谁,是刚封了芈氏族长的人啊!由他去查,不正合适吗!” 这一下子刘伊和天海豁然开朗,原来永安还有这等一号人。可刘伊说,芈冉早就不在永安了,这样讲他叫回好吗?乌先生更是摇头,他说,你直接让他前去凌阳或者直丰山不就可以,又何必回京?刘伊傻傻呆呆的,连忙点头称是。 夜深了,人也散了。乌先生的水也是喝干了。 刘伊与天海并不在一个房间住,临走时刘伊问天海:你可知道羽翼寰到底用了什么法术才能凭空从囚笼中消失?天海不作回答,他也没法回答。 “要说怪,他与我是不相上下吧。”说来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再也没有回头,消失在门廊之中。刘伊又问乌先生,乌先生又怎么可能回答呢?他只说自己是个凡人,对这些个道道儿更是一窍不通。 刘伊很是扫兴,虽然她总是不抱期望的,但羽翼寰毕竟与她是不同的,而无论是天海还是乌道含都不能理解这种不同在她心中的分量。想着明早就要通知芈冉前往凌阳查看鳋事件,自己则在大婚之前都得待在永安,刘伊不免觉得无聊。 床榻之上,她辗转反侧。明明大婚之日已定,明明鳋的调查事件也已定,她却为何始终惴惴不安呢?兴许是现有的地位在作怪,让他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自由自在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三句不离玲儿归家(定) 刘伊一早出的门,原先细小的雪丝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轻如鸿毛的软绵白雪。刘伊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发抖,脑中确是空白一片。一觉醒来,想到芈冉似乎应是不在长安了,刘伊左顾右盼。她想着,上哪儿去找芈冉呢,他不是回老家了吗? 正在此时,有一身骑高马,肩披狐毛的英俊男士牵着缰绳步步靠近。刘伊心不在焉也就没有自己看,直到对方走到了跟前,用熟悉的声音唤了她一声,她这才领悟过来。那声音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相识呢?正是在高阳山上。 “芈冉,你怎么来了?”刘伊心生喜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不该是回老家了吗?能够在这里遇见简直是奇迹。 “西北战事把我给拖延了,本来是要回去的,谁知圣上一道命令让我留下来。”芈冉胯下马,见到刘伊他格外高兴。好似之前他奶奶与眼前这名女子的决斗从未发生过。再一想,芈冉又记起了什么,细加斟酌之后他略显严肃地问刘伊,“我家妹子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芈冉难道指的是芈玲?刘伊故作惊讶,她可没想到芈冉头一句问的竟是这个,几个月过去了,她早就以为芈玲的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可此时此刻芈冉居然重又提起,这让她略有不适,虽说这种不适她也不知从何而来。 “你指芈玲?” “那你以为是谁?” “可我之前已经把她赶出地书令府了——” 刘伊话还未说完,芈冉的火气就上了头,他两个鼻孔直扩得大大的,很是不快,“那可是我妹妹,你怎么就敢这么把她赶出去?” “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那时候与我争斗的可是你,难道你想让她看着我两斗在一起吗?”刘伊也是无奈极了。 “那现在没事了,你还不打算收她?” “我——”刘伊一时断了话,什么叫重新收了她?赶都赶出去了哪儿还有收的道理。 大街上熙熙攘攘,阳光照得那些昏昏欲睡的人如梦初醒。刘伊推着芈冉准备换个地方说话,地书令府门前实在是太过碍眼。 奉安酒肆的小二这几天被回城的大兵们折磨都好几夜没睡,鼻子中的泡儿是一个接着一个,热气是一阵接着一阵。当刘伊与芈冉走到门前时,他才因芈冉那威慑的龙气清醒过来。见得两位皆是锦衣玉佩,显贵之人,赶忙迎入二楼的包房就坐,好酒好菜上了不少,都是酒肆内的名点。 也不知是烦心事太多还是其他的什么,看着这些个花花绿绿的糕点,刘伊却没有什么胃口。对面的芈冉倒是一口一个桂花糕就往嘴里塞,一点儿也不客气。 “听说公主说动圣上纳妃了?是谁,就是住在你府上的那个彭商西?”芈冉边吃边问。 “还没定,圣上看似也没喜欢她多少。”刘伊自然不能告诉芈冉,妘和还派己贤去找了朱启凡。但她相信,那应该不是为了招她进宫。 “我说你啊,有本事说动圣上纳妃,就没本事重新接纳我那个妹子?”这话题不知不觉地又被芈冉给饶了回来。刘伊可真要佩服他碎碎念的功夫,真是一刻也不停歇。 刘伊也不服软,直接又把话题折了回去,“你可知我为何要送彭商西入宫?” 芈冉舔着嘴边米糕的渣滓,一边摇头。 “因为彭家是商人。” “没有了,就因为这个?” “既然是商人,几百年的买卖做下来,其中有什么,没有什么,你我都应有数,不是吗?” “清楚,大概清楚得很。”芈冉的这话明显有毛病,可他也不打算纠正,塞着糕点继续往下说,“可这就是你要她入宫的理由?她入了宫,有些生意就能不做了?”吃到噎着的部分,芈冉又喝了口壶里的水,“她不过就是一女流之辈,手上有些什么不用说了。就算到了宫中她又能做什么?还不是伺候圣上,与那些个妃子玩什么你追我打的游戏。” “你道是能说会道的,我不在永安的日子你都学什么了。”刘伊差点儿没笑过气去! 芈冉抹抹嘴,“整天蹲在辅兴公馆耗着呗,太奶奶的丧事圣上让我做着,不过身为族长也本该我做。还有就是跟各官府衙门拜见拜见,圣上让合茂教我,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做族长,得好生听他说着。”说道此处芈冉是一阵叹气摇头不止,“合将军跟我奶奶真是不一样,奶奶平时粗放的很,合将军简直是事必躬亲!我要像他那样做族长不得累死!” 刘伊思量着自己其实是有事拜托芈冉,既然芈冉最近只在跟着合茂做事那就好说多了。当日在万融宫哥哥并没有就凌阳饿殍的事儿有所表示,但刘伊对此有把握,此处妘和会给她这个权利。 “其实我有一事不放心,就是这次回永安经过凌阳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饥民。我走的都不是官道,没有神迹保护,你就可想而知这情况有多严重。更奇怪的是他们都说是鳋吃光了粮食才会这样。凌阳距离你们芈家高阳山也不远,这事儿你知道吗?” “听说过,但没那么严重吧?”芈冉皱眉,“那些鳋是彭氏商社专门卖给公卿显贵的,买的人也都是商人之流,好多就是求个富贵求个保佑,怎么就跟饥民¥联系起来了?” “我也是好奇呢,但这事儿与彭家又脱不了干系。现在哥哥同意彭商西进宫了,我还是想在这之前查清楚。但我怕当个案子拜托大理或司农寺又会多生事端,而我自己也要主持这次婚事,真是难为了很久。不过今天看到你了,不知芈族长是不是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刘伊知道芈冉不是喜欢说话兜圈子的人,也不废话。虽说她心中没有底,毕竟芈冉与自己也就大明山那点儿交情,可芈冉的性格她清楚。芈太姬和自己斗到如此地步,他今日却仍然可以与自己坐下吃菜喝茶,说明这小伙子心中以白龙族利益为优先的想法很重。 芈冉抿一口茶,眉头深锁,也不见展开,看来他并没有特别想帮这位小时候的‘姐姐’的意思。忽然他的神色更难看了,“你说你,赶我妹妹却还想我给你办事?我现在好歹也是八姓族长之一了,虽说你是公主也不能随意差遣我不是?” 刘伊心里真是苦水一波一波,看来芈冉终究是还想把自己的妹妹塞回来。 “唉,你是想说如果我接受了芈玲你就帮这个忙?” “我这人讲感情,你收了我妹妹也算是弥补这种感情吧。”芈冉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这儿有什么好啊,你非得让她来我这里做侍女也不让她回芈家好好地做大家小姐?”刘伊也是奇了怪了,难道当丫鬟会更好? “她舍不得你啊!”芈冉一敲桌子大叹一声,他比刘伊还不明白,“她是我的妹子,到哪儿能亏待了她?我没那么多考虑,只要她想去哪儿就送她去哪儿,她开心就成。” 这句话说得刘伊心窝里又是暖又是疼,见过鸿昊如此多的人,芈冉的纯粹实在是让她喜欢。可她也怕芈冉当了族长后就变了,如果这是成熟的代价,那她真渴望芈冉一辈子都别学着大人那般成熟。 刘伊低头眨眨眼,胸口那股暖流也热了她的眼睛,“我给她在宫中留个职位你看如何?再放我身边真不合适了。况且后宫现在由我掌管,在那儿也一样是我身边的人,行吗?” “唉!”看样子芈冉还是不甘,但也没办法,“行吧,我回去跟她说说看她什么意思。” “那凌阳鳋的事冉弟可还愿帮忙?当然,我会先与合茂说好的。”刘伊连忙接问。 “成。这事儿离我们芈氏领地也近,也该去看看。”芈冉刚毅俊朗的脸上终于扬起了爽朗的笑容。不过他可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刘伊,再次向她发起了邀请,“公主今晚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再上大明山修炼一番?” 大晚上的邀请公主,这芈冉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刘伊虽是面露尴尬,但想到对方是芈冉,居然心中还有一丝开心,但她不能表示出来,那可是大明山,哪儿能这么便宜这小子。 “大明山可是皇家神山,你以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啊?” “嘿嘿,所以这不是请公主通融吗?”芈冉还有些不好意思。 刘伊故作好一番思量,这才勉为其难点头道,“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一条件。” “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从今以后你要喊我姐姐,否则啊就别想进大明山了!”说完话刘伊一阵偷乐,眼见芈冉愣是成了木头人,笑容都僵住了,不免失声笑了出来。 窗外人声鼎沸,此时永安正是热闹的时候。奉安酒肆的包房里,刘伊与芈冉也是不约而同地都乐了起来。刘伊本以为芈冉会拒绝,没想芈冉愣是当场叫了她一声姐姐,刘伊瞬间听得面红耳赤,不过喊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也是能红得滴出血来。 刘伊心想着,要是自己喜欢的人是芈冉,那该有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猜想羽翼寰之真意(定) 刘伊很快从妘和那里得到了允许,与芈冉一同入大明山修行。但妘和让合茂带话来说,修行只得到子时,且决不能离开最低的鼎段,这倒是让芈冉有些扫兴。要知道,虽然距离紫云顶越近玄兽越强大,越有风险,但龙气也醇厚。那一次进入大明山时所感受到的异乎寻常的强大龙气让芈冉印象深刻,那是他家的高阳山完全无法比拟的。 不过,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公主。今日的公主已经今非昔比,芈冉知晓她颇有几分能耐,更是练就了裂魂术,芈冉还是对此相当高兴。他想着,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大明山脚下的鼎段对于已经来过大明山一次的芈冉和刘伊来说已经不陌生,两人的行进如同在自家后院中的闲庭信步,一边静心吸收山中龙气,一边维持以龙气为媒介的障壁,这种看似简单却又困难的方法正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修炼。为了加深修炼难度,芈冉决定在以强力维持龙气障壁的同时,渐渐扩大至‘周’,即以以自己为圆心释放龙气,在龙气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就会被本体监视。见得芈冉如此用心,刘伊也极为要强,也是放出了与芈冉同样大小的‘周’。 这一放,两人到有点你争我夺的意思了。芈冉笑起来,又将‘周’扩大一倍,刘伊也不甘示弱,紧跟着也扩大了一倍。一来二去,原本明明没走几步的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可刘伊毕竟缺乏修炼,气之量自然是与芈冉不能比。芈冉气喘吁吁可尚能泰然自若,刘伊就不同了,她连站都站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芈冉哈哈笑起来,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透着孩子般的喜悦,他向刘伊伸出手,愿意拉她一把。此刻的刘伊早已是体力不支,见着有手自然是下意识用力握住。没想疲乏的她根本做不到精细控制自己‘周’的力道,芈冉没开‘周’,两手一接触,刘伊竟然一把将芈冉给拉了过来。 小伙子根本站不稳,一个摔跤就跌入刘伊怀里,原本那双大眼睛还好死不死地对在了两双峰之上。原本山风吹得冰凉的脸颊,周围的触感确实软软绵绵的,还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香气,芈冉竟是惊得动也不动!说是受惊怕是骗人的,他怎么能说是因为过于舒服才不愿起身的呢? 刘伊尴尬了,心脏狂跳不止,可修养压制着她决不能又任何矜持之外的表现。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芈冉的自觉,而后她再对他说一句,“很是抱歉,将你拉倒了。” 可芈冉的自觉似乎来的有点慢。 “冉弟,你还好吗?”刘伊试探着问,也不敢直接说让他起来。 “啊”芈冉这才慢悠悠起身,好似自己摔得不轻。他赶忙整顿衣冠,补上来迟的道歉,“刚才失礼了,姐姐!” 人家称呼她为姐姐,刘伊又怎能再怪罪一个‘小辈’不小心的‘无理’?只得羞红着脸低头轻轻一声嗯,权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事情虽然是过去了,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了。 耿直的芈冉心中有愧,自是赶忙找话题避免沉默。而他却选择了一个更为尴尬的话题:羽翼寰。 “姐姐是不是把我当成羽翼寰了?方才我那么失礼也都不推开。”相信我,芈冉真的只是单纯想打破尴尬,而非制造更大的尴尬! 刘伊真是无言以对! 芈冉又说了,“不过羽君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学识渊博,就连我们龙族都没他这等子的好脑袋啊,凡人中几乎独一无二!又是姑娘们喜欢的偏偏君子,文雅之人,那么多小姐对他暗许芳心也是情理之中了。” 说这话时,芈冉并不知道羽翼寰在红袖院的事儿,更不知在西洹时还有一位朱启凡对其倾心已久。可这些刘伊全都知道!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又像是心中被狠狠再扎了一根刺。 刘伊选择不理会,她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可芈冉看来依然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又是继续说,“可姐姐你可是我们鸿昊的长公主,现在白龙族中唯一的公主,地位身份尊贵无比。光这些羽翼寰就比不上你,所以”他瘪瘪嘴眼神犹疑,看来终于有话让他不方便说。 “所以什么?” “所以你也别对羽翼寰太好了,别太相信他。” 刘伊止住脚步一个回身,面对芈冉的脸冷若冰霜,“芈冉,说话要有根据。你如果只因为他的信仰就如此诋毁他,我现在就请你出大明山!” “公主,什么叫有依据啊,他是西帝的心腹重臣,就这点,还不足以让你警惕吗?况且之前他还在你跟奶奶对决的时候救过你,就说明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永安。一个朝廷钦犯,一个黑龙派的人还不声不想地留在永安,哪儿能是什么目的都没有?”芈冉觉得刘伊的反应简直不可思议,难道她已经被那个凡人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 “他的身份还有他做的事,我都有考虑。况且那些我对他很好什么的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来没做过。”刘伊心知芈冉说的是对的,可她心中慌乱,不知为何就是想抗拒。 “唉!”芈冉踢开地上的石头坐在草丛中,皓月当空,龙气充裕,他享受着这一切却又很是失望,失望的是刘伊给他的反应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也是为姐姐你好,怕你被人利用了。” 刘伊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很是气愤,但更有害怕。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性,她选择坐到芈冉身边,听他说个究竟。 “那好,你说:你觉得羽翼寰在永安那么长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合茂将军说,此次西北战事虽是赢了,但却是惨胜。在那一带的黑龙军队抵抗意识很强,但据消息判断现在的风曦根本就不在西北,但以战略考虑,西北本当是个可进可退的地方,可为什么他们那么坚持?即使我们惨胜了,他们可依然没撤走。” “你认为是?” “怕是梦血塔吧,梦血塔是鸿昊最大的机密之地,听说那里被藏了什么秘密武器,一旦动用恐怕我们白龙族根本不是对手。”芈冉说得神神秘秘。 刘伊皱眉,又是奇怪,“你从哪儿听来的,既然有这么厉害的秘密武器该早就消灭我们才是,何必拖这么久?你听到的这些怕是黑龙族给你放的谣言吧?” “不会。有,你可以问问圣上,他肯定知道。”芈冉连想都没想,直接驳了刘伊的猜测,“据说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能使用是因为缺少某样东西。所以我猜测,羽翼寰一直藏匿在永安很可能与这样东西有关!” 几个月来与羽翼寰过往的画面一幅一幅在刘伊眼前展现。很多细节被她一一回想,反复咀嚼。西帝为何会同意羽翼寰与她一同去西洹?他与朱启凡为何会认识?他又为何愿意配合自己调查后妃人选?而最后,他又是如何凭空从完全锁住的牢笼中消失的?刘伊心中对这些的疑问越来越大。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坚持,可她害怕知道自己被利用。 “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刘伊的眼神空洞,她心中有答案,但也想听芈冉的说法。 “合将军说,一可能是煜珑公主之龙脉,二可能是风曦的龙纹灵玉。” “煜珑公主的龙脉?”刘伊心头一惊,要知道当时刺杀煜珑公主的就是她。要说公主的龙脉,问她最是清楚不过。 “我知道她的龙脉在哪里,至少当时是知道的,但后来可能被哥哥派人藏起来了。但如果这真是羽翼寰想要的东西,为何见面时他却一句都没问过我?” “他与你相见时都是为救你吧?”在芈冉看来就是如此。 刘伊点头,她也不打算告诉芈冉更多之后他们两人的事。 “怕是没来得及问吧,或者毕竟知道你心仪于他,开不了口?” 想到这里刘伊不禁害怕,试想今日若没有与芈冉的这一番长谈,而羽翼寰又真的问自己要龙脉,那她肯定不假思索地将详情告诉他。毕竟在她眼里,龙脉更多的是一种象征,而绝非什么可以影响战争局势的生死存亡之器。忽而,她发现了某些可疑的地方。 “如果我是西帝,如果龙脉又真的那么重要,我不会派羽翼寰来永安找它,而会让天海来问为敬文公主。你说,这岂不是更方便?”她睁着一双善良的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佐证羽翼寰无罪的证据。 “天海不是已经归顺我们了吗?照姐姐你这么说,你是从没相信他是真心归顺?”此话听着像是芈冉觉着天海并不值得怀疑,“我要是西帝就不会这么做。”他斩钉截铁地说,“你想啊,如果天海真心是假投降,那让他这么一做,不是更让人怀疑了,那还投降个什么?” 芈冉显然说得有理,刘伊陷入了深深的无解和烦闷之中。她愁容不减,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如果真在永安” 话还没说完,芈冉就打断了她。 他说,“他肯定还在永安,东帝要纳妃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永安城的无上之宝(定) 果不其然,羽翼寰从囚笼中逃脱后一路徒步行回永安,虽可用能力瞬移而至,但途中仍做了些许停留。待到永安,希起已在东郊一小山包处等候。 希起性急,忙问进展如何。羽翼寰只略微点头,不做言语回答。两人一前一后回红袖院,夜色深沉,人也沉默。 红袖院曲江池内,两人乘着小船前往湖心岛。夜晚风大,小船摇晃,两人便趁明月相邀终于细细攀谈起来。 “公主接受彭商西入宫了?” 羽翼寰皱眉,“不是接受,是她的决定。” “行行,反正是彭商西了,对吧?” “嗯。” “哈哈~”希起乐开了嘴,此事风曦颇为重视,说对黑龙族极有好处。希起听在耳里,更当是自己的事。 他按住羽翼寰,开心地让他这几天稍作休息。突然想起羽翼寰和公主的关系,他又挂心地问道,“你和公主没发生什么吧?” 羽翼寰笑起来,“还有己贤同行,你太担心了。”虽是如此说,可他心中五味杂陈,每每谈起公主,他总是心有不甘却又绝望至极。 几日之后,公主回城的消息从某处传来,再几时,圣上派己贤前往西洹寻找朱启凡的事又传入了红袖院。羽翼寰与希起都奇怪了,心中泛起嘀咕。他们猜测可能是事情有变,为应对变数,羽翼寰决定拜托希起即刻通知西帝陛下。 他们很快得到了风曦的回复,要求他们立即紧跟此事,采取必要之对策。另附永安要点一二,说几样关键之物的搜索不得再拖,更不要错过妘和大婚的好时机。 看来大婚之机人人都在准备。 希起劝羽翼寰最好去一趟地书令府,既然彭商西被公主带来了永安,那正好与其取得联系,指导她入宫后如何应对各方事宜。羽翼寰并没有同意,一是因彭商西并不知晓黑龙族与彭家的真正关系,二也是因怕自己前往地书令府后身份暴露,黑龙族望彭商西入宫一事也暴露,影响结果。 希头称是,说还是羽翼寰考虑周到。 “不说彭商西了,陛下所说之事你如何回应?”希起皱眉。 “你指关键之物和妘和大婚之机?” “当然。” 羽翼寰思量片刻,“龙脉与令牌到现在都还毫无线索,龙纹灵玉又在东帝身上,取得也颇为困难”想到此处他手抚下颚,深眉紧锁,“利用东帝婚典取回灵玉不是不可,但方法么还有待商榷。至于龙脉和令牌我也想过,煜珑公主当时被妘含章所杀,龙脉该是与她有关,可我” “可你从没问过她吧?你这个缩头乌龟!”希起鄙夷,他就知道羽翼寰只要事关公主,就总是不能如往日一般衡量利弊,“这事儿你跑再多次华曦宫都没用,问妘含章最合适。既然你都与她相处那么多天,怎么就不问问这事儿?” “我直问她,她定会对我起疑。”羽翼寰闭上双眼端坐起来,这话说得心虚。 “那难道我去问她,她就不会起疑?”希起生气了,“她喜欢的是你,你多问一句她肯定不会察觉,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 希起怎会了解羽翼寰的想法,他虽明白有些事不得不借助公主之力,可本质上并不愿利用公主。尤其最近,当他发现公主愈加明理明是非之后,便渐渐对以往之做法产生排斥。 既无意愿,他便选择不多谈。 羽翼寰眼神撇向一边,“此事日后我会想办法问她,你可放心。但龙脉终究只是一象征之物,作用不大。令牌则不同,拥有它才可调令黑龙八姓,共同抵抗白龙族。除去灵玉,它该排在第二位。” 希头称是,虽是对羽翼寰回避话题颇为不快,但话却没错。 “这事儿也是我们一直的目标,可都那么长时间了,实在是——!唉!”一声长叹,希起愣是转过身去,懊恼得很。 说起这令牌,两人在来永安之前便得原令一机要大臣孙娇的解释。当日永安告急,黑龙族很多在籍官员都连夜逃走,城中一度混乱。孙娇本是风曦身边近卫将军的门生,怕自己的身份招来白龙族追杀,保不住令牌,便在出宫之时将令牌交给一书院良师,名叫吴痕的凡人保管。据他说,此人腿脚多有不便,但为人正派,做事也颇有良策,是当时最好的人选了。 羽翼寰平日里多与朝廷各方周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能人异士,自然更是从未见过这名叫吴痕的人。希起当时正在他地,也不认识此人。来到永安之后,两人走访多地,大闻没听说,传闻倒是不断。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被白龙族抓了去,但终没有个定数。 现也不知东帝婚事吉日是何时,如果就在这几天,那岂不是给他们所剩的时日无多? “如果我们选在大婚之日动手取玉,那那日势必是我们在永安的最后一天。在那之前若找不到令牌,可能将不会再有机会。” 两人又陷入沉默,羽翼寰思量再三,不得不做出决定,“兴许只能拜托天君帮我们明着在永安找一找。” “你要拜托天海?”希起讶异,“他最近是从西北回来了。可我们去找他好吗?刚才你还说找彭商西是自我暴露,他们俩儿都在地书令府,你去找他,不是一样暴露?” “已经来不及了。”羽翼寰摇头,“这两天一定得去一趟地书令府,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我去时一并交代了。” 希起扬眉看看他,收回眼神,再看看,又收回眼神。直到羽翼寰不快,追问其到底是怎么了,他才怏怏说道,“去地书令府还有一人你可得小心,不要把精力都浪费她身上了。”说着他瘪瘪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羽翼寰哪儿能听不出他的所指正是公主,这小子,每每自己出门最关心的总是这个。于是羽翼寰此次也想装一次糊涂,悠悠问道,“啊,你说的是乌先生啊,那可是天海的先生,学问大,我自是要与他好好谈谈。” 希起本想反驳,突而被羽翼寰制止了。不知怎么,他愣在原地,取出案上的纸笔写起字来。不一会儿,纸上端端正正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乌道含。他将纸递给希起,询问乌先生的姓名可是这三字?希起拿过来看一眼,点点头。 “他的名字有何问题?”希起不解。 “乌道含乌道含”羽翼寰碎碎念起来,“无道含无道含” “嗨,什么有道无道的!” “希兄,你听着谐音,像不像无道含?” “那又怎样?”希起还是不明白。 羽翼寰飞快用手盖住乌字中的一横,再问道,“‘乌’字之中没有这一道,你说‘无道含’是不是就指此意?” “那怎么了嘛,不就少一横嘛!”话刚出口,他似就有所明白羽翼寰之意。希起赶忙接过那副名字,看了又看,惊讶地说,“是啊,乌字少一横。” “那就是‘吴痕’!”羽翼寰开怀大笑! “哈哈哈,吴痕在这儿啊,在这儿呢!” 希起也不免跟着乐起来,“没错没错,这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让我们好不苦找!” 刚笑完,两人又被自己的论断吓着了。希起趴近羽翼寰,瞪大了眼睛,“这事儿准吗?只是谐音啊。” “准不准,问问天海乌先生的来历就明白了。” 希起板起一张黑脸,慎重点头,“的确如此。看来这地书令府你是一定得去了。不过还是要小心,那里除了彭商西这等白龙族,还有公主。千万千万可不能让公主知道。哪怕是我们在找吴痕这件事,她也不能知道。” “你当我是谁,这些我自然心中有数。” “我就是知道你是谁才这么嘱咐!”希起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羽翼寰冷哼一声,决定起身不再做过多停留,跪得久了腿自然就麻,而黑夜将至,他也需要赶早前往。 “今日线人可有说公主在哪儿,宫中还是地书令府?”他继续问希起,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永安的情报都由希起把握。 “听闻白天就进了宫,回没回不得而知了。”希起拍拍羽翼寰肩膀,以示鼓励,“放心,她要是在,以你的魅力,搞定她不是片刻之间的事儿!” “你真当她蠢!”羽翼寰大袖一甩,抽走肩膀,“她现在也是聪明人,能不牵扯她就不牵扯。” “既然是聪明人,就更要有应对方案了。她要是发现你与天海和彭商西的关系,你猜她会有何反应?” 羽翼寰不想去想,面色甚是难看,“那她恐怕再也不会信任我和天海,而彭商西进宫一事也将功败垂成。” “没错,所以你得想好啊,想好见着她到底该如何应对。” 羽翼寰踏着月光走开去,他已厌烦在公主面前心口不一,便冷冷回应,“你还是祈祷她不回来吧,或者你在暗处以防不测。” “说笑!我这一条龙气十足的黑龙出现在地书令府不更容易被发现?再说了”说着希起手跨其肩,在他耳边嘀咕,“你要是为取信她而‘牺牲’自己的色相,我看见还不立马冲出来,这一冲,不就又暴露了?” “你——!”羽翼寰懒得理希起,招招手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信与不信一念之间 芈冉所说的‘黑龙极有可能利用婚典闹事’一事萦绕刘伊心头,芈冉送其回地书令府,她也顺道邀其与彭商西见个面。刘伊心想,同是白龙八姓,多联系自是好事,何况芈冉即将赶往凌代其处理鳋事件,与彭商西见面或许有所帮助。 与此同时,羽翼寰却早已抵达地书令府内院。他庆幸刘伊竟还未归府,不便的是天海也没回来,他只得大胆去找乌道含先生,一见面便聊起令牌一事。乌先生开始并未承认自己名为‘吴痕’,但对羽翼寰所提‘可知令牌现在何处’之事默不作声。羽翼寰再问,他才轻声转告说已将令牌藏于耳房之中。 羽翼寰大喜,“果然如此!西皇陛下正为此担忧,还请乌先生带我去取。” 乌先生略有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陛下终于下定决心了?” “全凭陛下吩咐,我只负责带回关键之物。” “嗯,羽君办事陛下向来放心。但羽君还是少来此为好,免得身份暴露。” 已是深夜,府上的丫鬟家丁们都已睡下。乌先生带着羽翼寰摸黑悄悄向耳房靠近。前院咯吱声传来,似乎有人进出府门。 进府的正是刘伊与芈冉。 听得刘伊对芈冉嘱咐,“晚是晚了一点,但与彭商西见一面也好。之前可曾见过?” “彭兰我还见过几次,彭商西是待字闺中吧?我可见不了。” “那见一见吧,还有天海的先生乌道含,那也是位博学之人,说不定正巧知道鳋的事儿。” 说罢,刘伊便带芈冉向厅堂而去。刘伊与芈冉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地书令府回荡,两人不禁将其当做美乐欣赏起来。可听着听着,芈冉拉住刘伊。 “府上有人没睡?”芈冉问。 “你若要见彭商西或乌先生,他们没睡了才好。怎么了?”刘伊的修为不比芈冉,她并未听出什么。 “我听见木头敲击的声音,还有些脚步声。” 刘伊正巧穿过前院,乌先生所在的西厢房黑漆漆,窗口毫无烛光。她心想,如果木头之声就是拐杖的声音,那可能是乌先生。但生更半夜,屋内又是一片漆黑,他这是在干什么? 她来到丫鬟们住的屋子,喊醒了月狐,让她把值夜班的人都叫起来。 “去向彭小姐通报一声,说是公主与芈冉要见她。”月狐不敢怠慢,刚出门又折回来多一句嘴,“是我月狐让她来厅堂见两位吗?” “不用,我们稍后过去。她睡下了吗?我进来时府上似都已熄灯了。” “禀殿下,我们都是服侍完彭小姐和乌先生之后才睡下的。月狐更是尊殿下吩咐,检查完了所有人才得睡下。” 想来这刚烈的小月狐也不会说谎,刘伊点点头,又让她命人去西厢房看看。 “找人也叫醒乌先生,就说我与芈冉见过彭商西后就来见他,还请他深夜起身一趟。” 月狐很乖地赶紧跑了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公主殿下,乌先生正与彭小姐说话呢,听说您与芈将军前来,说是不劳您麻烦要来厅堂见两位。” 原来乌先生房内烛光熄灭不是因睡下了,而是因刘伊好奇,他找彭商西作甚?于是赶忙起身,与芈冉一同亲自前往彭所在的后院偏室。 两人在偏室外停下脚步,观察四周,似乎一切幽静,只有风带着两旁高树沙沙作响。刘伊推门而入,屋内窗下的木案上,一碗油灯的火光因窗外吹来的风来回晃动。灯旁的席位之上,彭商西正挺直腰板跪坐于此。风一吹,火光照出她略显惊讶的模样。 刘伊在不大的房中左右查看,却没看见乌先生,“不是说乌先生也在,他人呢?” “乌先生让月狐报说我们亲自来找您,他该是回房准备拿什么东西了吧。公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刘伊让开身子将芈冉引出,将他介绍给彭商西。丫鬟拿端来席垫,让两位坐下。 “你与我一同到永安也有几天了,我都还没好好来找过你。今日一是想跟你说说之后的事,二来也是想问问关于鳋的传闻。” 彭商西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震,略显紧张。刘伊发现,自从来到永安,她似乎规矩了很多。说话c吃饭c做事都小心谨慎,看来是被自己给吓着了。毕竟当她听说自己一路上全都被公主的胎光龙兰附身,直到进了地书令府才被还以自由之后,着实害怕了。 “想必你已经听刘要说了,我带你来永安只是与彭修‘赌气’。你觉得果真如此?” “既然公主这么问,当然就不是了。”彭商西根本不敢看刘伊,只低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我去西洹本就是为圣上选妃,见过你与朱启凡后,我选了你,这才将你直接带到永安。”刘伊观察眼前的女子,见她的双眼中透出一股坚毅而不是惊异,倒觉得有些奇怪。 “之后我又进宫与圣上说了此事,他也同意了。所以我先祝贺你,之后很快就会入宫为妃了。”刘伊嘴角带着喜悦,却只浮于表面。彭商西放在膝上的拳头越握越紧,刘伊看在眼里,她知道这姑娘并没有接受。 忽而一阵夜风从窗外吹入,惹得刘伊打阵哆嗦。眼下鸿昊已入冬季,夜晚甚是寒冷。但大半夜的,彭商西开什么窗户? “你看似有意见?” 姑娘赶忙拜于地,“商西没有意见,全凭公主安排。” “但你也不吃惊?这于你来说是有些突然,要不愿,也能理解。”刘伊瞟起眼睛向后仰,展展身子,“但事儿,就这么定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彭家与妘家结亲,我哥哥又是有为之帝,你该高兴才是。” “是啊,圣上的确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无奈我妹妹进不了宫了,唉!”芈冉插话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未注意到窗外侧似有人影。就在刘伊踏入屋内的一刻,羽翼寰一跃出窗,躲在窗下。刘伊进府时他正与乌先生去耳房,听见声后乌先生便让其立刻就近躲入了彭商西的屋阁之内。见月狐过来通报,乌道含原想两人亲自拜见,为羽翼寰争取逃跑的时间,不想刘伊和芈冉竟亲自上门。 看来两人已有所察觉。 听完三人的谈话,羽翼寰放心了,看来彭商西入宫之事有保证。他双手结印欲打开空间逃跑,术法发出的嗡嗡之声惊动了芈冉。他快速起身,瞬间化为一匹虎狼从窗口扑将而出! “怎么了,冉?” “外头有人!”芈冉低吼。 刘伊眉头一皱,欲从窗口而出看个究竟,身后却传来推门声。转身一看,缺是乌先生。 乌道含似不知发生何事,惊讶地看着挎着步子准备从窗而出的,良女形象全无的刘伊,“公主这是发生了什么?” “乌先生,来得好巧。”刘伊挑眉,“冉说外头有人偷听,我也正要去看个究竟。” “外头有人?”乌先生凑到窗边,与芈冉正打了对视,“芈族长,外头的人可抓到了?” 芈冉的狼眼一转,瞪得人发慌,“没有。”但外头竟是什么都没有,他只得悻悻而归,一屁股坐下来抱怨,“刚才明明听见有声音,出去却什么都没有。” “哈哈,大概是老朽来时的拐杖声吧,惊动芈族长和公主了,过意不去。” 刘伊不为所动,她敢肯定乌先生隐藏了什么。但既然人已逃跑,而乌先生又突然出现,那就不妨听一听他的说辞。如果一开口什么也说不出,那便可以断定方才的进入只是权益之举,而他本人也是偷听者之一。 刘伊知道乌先生是天海的先生,天海是黑龙派降臣,他乌道含与黑龙派估计也脱不了干系。可没想竟有人半夜擅入地书令府,胆子简直越来越大!再一想,说不定以前他们也这样进进出出,只是芈冉没来,自己没有发现罢了,不禁更是不快。 “乌先生,这么久您都去哪儿了?” “我回房为两位拿图集去了。公主知道我这腿脚不好,时间花得久了些。”乌先生笑着捋捋胡须,将手中的一本厚厚图集摊开。集中一页画有一条三尾的怪鱼,它的眼睛其大,身色暗青,两须长过身子。 乌先生指着这鱼说道,“公主先前与老朽谈论凌阳鳋吃粮食一事,老朽特地为此拿来图集。听得今日芈族长也一同来了,正当与二位说道说道。”他凑到芈冉跟前,试探询问,“不知公主与芈族长此次是否也为相同的目的呀?” 此人果然不简单,竟把两人的来意都摸得一清二楚,更是有所准备。 “乌先生果然什么都知道。”刘伊笑开,“那就请乌先生说一说这凌阳之事。冉弟今日才同意我的请求呢,去之前也多掌握一些情报才好。” 乌道含所说之事的确重要。首先,他说明了鳋的习性和能力,又向彭商西问了些问题,继续讲解。他如此说,鳋并不会吃粮食,但那是在直丰山的保护下所得的结论。此次凌阳的饿殍事件中,鳋很可能因离开了直丰山而异化,不仅在饥饿状态下一分为三,更开始吃原先不曾吃过之物。 说完,他又劝芈冉最好早日赶往凌阳,因公主发现此事到现在已有一段时日,可从朝廷来的奏报中却并没有相关消息,看来此事十分蹊跷。 兴许是不想打扰彭商西的休息,乌先生提议三人去其室详谈。刘伊也正有此意,三人随从彭商西处而出,去向前院的西厢房。 芈冉与刘伊走在前头,乌先生一瘸一拐跟在后头。忽而刘伊停下脚步,转身走向乌道含。 “公主?”乌道含不知此意,甚为诧异。 只见公主附其耳边悄声说道,“刚才来的人是羽翼寰?” 乌道含大惊失色!那一声拐杖坠地的声响高亢嘹亮。 “公主何出此言,乌某不甚明白?” 刘伊轻启鼻息,嘴角上扬。乌道含的反应她已看在眼里,看来这些人,包括彭商西都与黑龙脱不了干系了。只是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说明,黑龙其实也是在乎彭商西入宫为妃? 想到之前与哥哥商讨此事时,他对彭家与黑龙仍在做生意一事早就心知肚明,刘伊也就猜测黑龙定会支持彭商西入宫。 她安慰受到惊吓的乌道含说,“乌先生要放心,彭商西入宫一事已确定,还请代为转告。” 乌道含还想反驳,刘伊上前拍拍他又是轻笑,“但若哥哥得知黑龙族期望彭商西进宫,会怎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后宫的担子几分重 好在刘伊与乌道含的话并未影响其后事情的进行。芈冉在听取乌先生的凌阳之事的建议后准备隔天即刻启程,但刘伊还是建议其先与合茂商量后再做决定。虽然此是刘伊的事,但她觉得以芈冉的身份去办,此事还是妥帖一些。 第二日一早,地书令府就得到了宫中的传召,说是圣上有旨,让公主在傍晚时进宫面见。刘伊好奇,本想传念妘和问个究竟,可想起含章记忆中鸿昊之规矩:非圣上确认之执政大臣不得主动传念与圣上,便又作罢。 无论何事,婚典还是要办。作为主办婚典之人,刘伊正好可趁此白天去太府太宗院走一趟,与帮办大臣商议确定具体细节。于是一大早她就踩着湿漉漉的石板地前往太府。永安昨夜下了一场小雪,可落地即化,成了一滩滩冰水。一早醒来,寒风不刺骨,湿气倒是真有点沁入骨髓的意味。好在刘伊本世是白龙,一件外衫足以御寒,腿脚并未不便。 此次帮办婚典大臣是太府太宗院田太宗尹,白龙族,为人认真干练。刘伊自觉已到很早,没想田太宗尹竟早就在此与官郎公事良久。见公主前来,田太宗尹也立即说起了太宗院的要事:圣上婚典,言语间没有恭维之辞,没有虚情假意。 他给公主几个意见,一是婚典需在开春前主持完毕,不宜拖到年后;二是规格按董贤妃进宫之规格,斟淑妃是先皇定亲,当日规格仅此于皇后入宫,恐有不适;己贵妃入宫时又因斟家反对降格举办,也不合适;三便是圣上对彭姑娘之名的意思。之前他曾与刘伊交代,彭商西可进宫,但彭家不能,这到底要如何理解,是否需彭商西在婚前改名还是有其他做法? 刘伊明了田太宗尹的意思,想这趟果然没白跑,傍晚正好与妘和商议此事。回想当时妘和的话,刘伊猜测彭商西只是改名恐不领朕意,必须有个法子让彭商西彻底断了与彭家的关系才是。 天入黄昏,刘伊随宫官走在去往万融宫的路上。进入正殿宣微殿时,正见合茂与董玄早已到场。 “含章,来,坐下。”妘和靠在龙席之中向她招招手,特将最靠近自己的位置留给了她。 “近来诸位辛苦,但临近年末,也是进入我等最为忙碌之时。开春最要紧的事便是巡访,那时朕会有两到三个月不在宫中,很多事还要靠各位多操劳了。” “圣上英明,巡访之事重大,来年圣上到底该走访哪几座城于国于民都很关键,需尽早确定。”合茂补充道。 刘伊心想,原来田太宗尹说开春前举行婚典是这个原因。但刘伊对鸿昊各州郡了解得都不多,不便开口,她只坐在那儿听合茂与董玄两人与妘和商议。各州郡之见的关系纷繁复杂,年终盘点的原因也是各有不一,于刘伊实在是晦涩难懂,她只在凌阳是否该成为来年巡访之地时以表己意,其他并不多说。直到此议题结束,妘和才以一句‘照此前推,婚典之事今冬得办妥当’,才给了刘伊说话的机会。 合茂与董玄一走,他便让含章就此事细细说来。 “白天时我已去过太宗院,日期暂定为下月十五,圣上以为如何?”刘伊问道。 妘和点头,太宗院核算的日期都有正规来历,他一向放心。 刘伊又问,“规格按嫔之礼,可行?”嫔之礼即之前董贤妃入宫时的礼仪。 妘和也点头,这无大问题。 而后刘伊顿了顿,问得有些小心,“既以嫔之礼,品级则定为昭容或昭仪,圣上以为如何?” 妘和不做声响,眉心褶皱微微泛起,“昭容昭仪仅次四夫人之下,是否太高?这是太宗院的意思?” “太宗院提,我也考虑过。哥哥,无论是否以彭商西之名,他是彭家嫡女的事不会改变。就算日后再有人入宫,她身为白龙八姓,作四夫人也无可非议。其实就看哥哥是否有意让她入四夫人,您说呢?” “话是如此。”妘和背过身去,似有考虑。 “这问题又来了,哥哥之前说彭家不得进宫但彭商西可以,那么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满足此条件?田太宗尹给我方法说是否让彭商西改姓,如果改姓了又该改哪家的姓,是其他八姓之一还是?” “不是八姓,就只是白龙族。” 刘伊似是听到了不一般的话,三两声没反应过来,“哥哥是说让一原本八姓之人甘愿放弃八姓,做一普通龙族?” “怎么,这有何不可?”对于刘伊的惊讶,妘和却是一笑了之。他摊开手来高调说道,“入宫对八姓之人来说只能是好事。就算她没有八姓的身份,却得到了实在。朕没看出彭家有什么好留恋的,但后宫可就事在人为了。” 对于妘和这种蛮不讲理唯我独尊的论调,刘伊听着很不舒服。但她知道说这些妘和听不进去,这里是鸿昊,依然是皇权至上,即便在国府,这些事或许都不是事儿。 于是刘伊干脆摆明儿了说,站在彭家的立场看,这件事不好办。 “这是你分内之事。”妘和笑眯眯,“朕已经为她想好了新家,她就以朱启凡的姓名入宫吧。” “这哥哥说笑吗!”刘伊震惊得腾然而起! “如果以朱启凡的身份进宫,那就不仅涉及彭修,鸯离合鸯将军也得事先说明白。要彭修将孙女降尊入宫,要鸯离合接受进宫的不是朱启凡而是彭商西,却依然用朱启凡之名这两件事,根本就是为人所难!” “那是你能力不及才会觉难。若朕要你去西边要块地来,你也跟朕说这是强人所难?”妘和猛然甩袖,丢下刘伊一人在殿内。刘伊知这是哥哥生气了,但并非是毫无空间可谈,她赶忙跟在后头。 妘和人高,脚步自然快,含章不及他,跟得有些吃力。 “你妹妹我又不是使节,又不是朝中主掌外交事宜的大臣,怎么能做到巧舌如簧?” “这是外交吗?乱比喻!” 妘和一句骂,刘伊心里委屈,“内交也是交,我还还”一时间,‘还’字后面的几个词就是蹦不出嘴。 妘和停下来注视着她,等了好久,刘伊还是蹦不出‘能力欠佳’几个字,不禁扭头偷笑起来。看来妘含章也是个好强之人,要亲口承认自己能力欠佳不容易呢! 妘和慢慢走近含章,捏捏她的脸,又按住她肩膀摇一摇,以示安慰,“好了好了,你先去做,做不成朕再找其他人来,如何?” 见刘伊不作回应,只是一味瞪着眼睛,妘和又说道,“朕要你坐这个后宫,你只有这点能耐怎么行?后宫眼下的四夫人都是八姓,以后也可能如此。如果这点对你都是难事,那以后你又要如何杜绝后宫参与朝争?后宫争宠到头来争的就是地位,她们在宫中的地位,她们家族在朝中的地位。唯有你将手段分寸拿捏得当,才能斡旋期间。” 刘伊拗不过妘和,她更不能说这方法对两者都不好,不该用,只得接受妘和的要求。 但她有个要求,“既然如此我有一要求。” “说。” “我想让芈玲入宫在我身边做个女官。我常不在宫中,她在方便我管理后宫琐事。” 妘和有些为难,“之前朕说过,她都已不合适在你身边,为何还要带来宫中?芈家人,该放就放他们回去吧。” “哥哥似乎很在意芈家?” “芈冉是朕选定之人,芈玲毕竟是个女子,之前芈家叛乱一事,她难保不会有情绪在身。” “若我们重新接纳她,她难道就不会是第二个芈冉?再说了,妹妹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刘伊噘嘴,“哥哥还是同意了吧,她又不是猛虎什么的,有她这位同是八姓的女官在,几位夫人必定也会有所收敛。” 妘和苦笑,想想可能问题也不大,看来也只能同意她了。 几步下来,刘伊只跟着妘和走,却没发现两人竟来到了含章原先的寝宫芳菲院。此时的芳菲院正是石灯齐点之际,不大的院落好似空中星盘,石灯就是繁星,点点期间。刘伊不禁想起旧事,闻到了儿时的味道。 刘伊想起了小时候妘和对她说的那句‘相依为命’,内心不禁感叹,一路走来都只有他们两人,行影孤单。这样想来她又不能理解妘和,多年下来竟没有一子半女,简直是皇族大忌! “哥哥为何不多生几个?就算不想立后,皇子皇女总该有的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好啊,你还敢指责哥哥不孝了~”妘和捏起刘伊的鼻子使劲儿摇,“你可知养条龙有多困难吗?” 有多困难?需要很多钱,很多时间?可这对于皇族来说能算什么困难?刘伊不理解。 “我们龙族繁衍本就难于凡人,养育时也很容易死去。加之妘家是皇族,血统于龙族来说要重要得多。你看你,花与同辈同等时日就已能化出胎光,要在一般龙族或是其他八姓,难以想象。”说到此处,妘和不禁双手背后侃侃而谈,“可知道原因?” 刘伊痴痴地摇头,睁着大眼睛想听下文。 “那是风妘两家对此都有严格之祖归啊~在选妃c哺育后代这件事上,没少费心思。比方选妃尽量以八姓优选,但需三代以内有优秀人才之八姓;比方说时辰c地点等都有讲究。” 原来皇族生娃如此麻烦?刘伊还是第一次了解。可如此说来,自己当时的选妃标准倒是肤浅了。她脸颊微微泛红,原来选八姓并非完全出于利益考量。 “八百年来,你可见过一位出自妘风两家的愚蠢之人?” 刘伊在闹钟仔细搜罗一遍,还真没有。 妘和泰然笑开,“明白了吗?所以寻得一相配c合适之人至关重要。” 刘伊点点头,仿佛豁然开朗。为证明自己之正确,妘和竟随口问起院内刚进来唤两位的宫女,说道,“等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皇族繁育得寻得一位相配c合适之人?” 那公主受宠若惊,“是是的,圣上!” “那你看,谁与哥哥最相配呢?” “哎?额”小宫女有些为难,忽而她的双眼亮晶晶,“与圣上最相配的自然是公主殿下啊!无论地位还是功力,鸿昊又有哪位能与公主相比!” “咳咳咳!”刘伊差点儿没被自己呛着!再看妘和,他竟露出惊喜之色,随之看向刘伊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戏谑,嘴角扬得飞起。 两朵红云瞬间升上双颊,一直蔓延到耳根,急得赶忙为自己辩护,“你说什么,怎么说话的,我可是圣上的妹妹!” 诚然,妘含章的确是妘和之亲妹妹,可刘伊是否也是,那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芈家兄妹宦海无涯 好在妘和还未真觉刘伊与己相配到足以替代后宫妃嫔的地步,但捉弄她的心情是免不了了。也亏得刘伊理解,在一番调侃之后妘和心情大好,他还为刘伊找来一高手,禁军统领合茂。 合茂为刘伊留下两条计策,一是以凌阳之困压彭修同意彭商西与朱启凡调换身份一事,二则是以利益诱鸯离合同意。以凌阳之困压彭修,是指用凌阳的骚事件逼迫彭修同意身份调换,彭修相当看重彭商西,然其到底是商人,一旦国府有意在凌阳之事上做文章,那彭家便连‘生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一去不返。以此为周旋筹码,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二利诱鸯离合则更是简单。鸯离合与朱启凡的关系并不好,他只关心她是否找到一门当户对之人,并非真心在乎她的幸福。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利诱最合适。 既然如此,芈冉的凌阳之行就必须即刻启程,越快越好。他答应事情一旦有进展立即与刘伊传念。于是那天的暖阳晴天,两人的离别特别简单。刘伊在西郊凉亭送他,与她一同为芈冉送行的只有他的妹妹芈玲。 此时此刻与芈玲突然见面,让刘伊略显尴尬。送行之中她始终都没能看芈玲一眼,只一直嘱咐芈冉要多加小心,直到芈冉将芈玲拉到刘伊身边,让她给刘伊磕几个头,两人这才算是有了眼神交流。 “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刘伊哪儿受得芈玲的磕头,赶忙制止,她以为是芈冉怕自己不信守承诺,“芈玲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次送完你我就带她进宫。” “嗯,公主,我把妹妹交给你了。”芈冉将芈玲的手拉过来,神情专注地送到刘伊手里,他是真的把妹妹的后半生托付给了公主,“玲儿啊,哥哥总算是满足了你的愿望。但后宫不比芳菲院,同样是跟着公主,那里却凶险得多,今后说话做事都要收敛着性子做,一定听公主的话,听见没?” 寒风吹乱芈玲的头发,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带着撒娇般的怪罪,“知道了,哥哥好啰嗦!” “冉,以玲儿的身份,在后宫做女官势必要与董妃c己妃周旋,这与你身为族长与董家己家周旋一样,都是在冰刀上玩儿命,你真想好了?”刘伊很是忐忑。 “你不让她试试怎么直到她不行?” “我没说不让她——” “那不就行了?这是她的选择。” 芈冉嘿嘿乐呵笑开,看见妹妹许久不见的笑颜,他心中也如春风拂地,春暖花开。 刘伊好久不见这般的兄妹,她的心如融雪,寻得一丝温存。不经意间,她伸出手来,将芈冉衽口再次掩一掩。那神情深情无比,好似芈冉就是自己亲弟弟,那般需要人照顾。 “答应我,此去一定要小心。若遇见危险千万别硬拼。有人要是驳了你,就想想合将军教你的,明白吗?” 芈冉惊讶,呆然而立。良久,回过神儿来,脸却不知不觉红透了。芈冉赶忙别过脸去,却是紧紧握住刘伊拍在胸前的手。天冰冷着,刘伊的手确是温温热,芈冉握得她的心都暖烘烘。 “你都说几遍了?真是人老唠叨” “哥哥,怎么能这么对公主说话呀!” “说了怎了,她都是夫人了,我们族里这个岁数,娃儿都能走路了!” “你能别瞎说么,我们的娃要能走路那都得六七岁了,龙族有那么早生娃的么!你以为皇族跟你一样,每天就想着生娃啊!你就知道‘我们族我们族’,你怎不待在‘我们族’干脆别出来了?你怎不说你自己呢,到现在也不娶妻,对得起你族长的身份吗!”芈玲叉起腰,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怼得芈冉都开不了口。 好嘛,芈玲真是与他哥哥毒舌得不分上下! 刘伊没有一丝不快,反倒是噗嗤笑开了。因为这样的芈冉实在太可爱。他明明心早已领了意,嘴却毒辣得很。 可她的手还被他握着。她的心一沉,拉一拉手,芈冉这才意识到,赶忙放手。 “既然玲儿如此说,冉弟当了族长后就赶紧生一个给她看看,正好堵了她这张嘴!”刘伊故作打趣儿地说道。 没想芈冉冷冷的,“不灭黑龙无以家为,鸿昊一天不安宁我芈冉便一天没有家!” “此言差矣。”刘伊摇头,“打仗是生死之事,战士战前生儿育女是为传递香火,为家尽孝,为国尽忠。何况你非凡人,你现在已是族长,不考虑芈家吗?你若无家,还当谁来继承你?” “公主,你何时变得这么深思熟虑?”芈冉奇怪地瞪着刘伊,“我还以为你会夸我男子汉大丈夫呢!” “还需要我夸吗,冉弟不一直都是?”刘伊捂嘴笑起来,那笑容如桃花盛开,白里透红,略带娇媚,芈冉痴痴呆呆犯着傻。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忙使劲儿摇醒自己,告诫自己:太奶奶的话没有错,这女人有毒,可千万别对她动真感情。 何况就算动真情又怎样?她有郎君又有心上人,自己这是自寻死路!一想起她郎君天海和心上人羽翼寰,芈冉就更是来气:这真是该死,凭何白龙族公主老是与凡人牵连?他们配不上她! “公主,走前冉还是想再提醒一次,圣上大婚之典一定要准备妥当,切勿被黑龙族钻空子,特别是——!” “特别是羽翼寰,我知道。” “公主知道就好。” 一说羽翼寰,刘伊的心不免酸楚。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离别的沉重消散而去,待到两人目送芈冉消失在官道尽头,刘伊还是依依不舍遥望远处,无限感慨涌上心头。不知从何时开始,芈冉在她心中的位置竟然有了变化,兴许是鸿昊的几月经历令她感触太多,芈冉的笑容是她见过的最单纯,真挚的笑容。 送完芈冉,刘伊决定带芈玲进宫。与送别芈冉相同,这一决定看似简单却并不轻松。因为凌阳若是一块不确定之险地,那后宫就是一块确实之险地,生死只一瞬之间,若事情大了,连刘伊也保不住她。 “芈玲,之前我答应芈冉将你接回,但不会再在我身边做个丫鬟,而是进宫在后宫做女官,这事儿芈冉可与你有说清楚?”刘伊脸色一变温柔退去,一双犀利的双眼闪闪逼人。她并不看芈玲,眼神依然追寻芈冉而去,只因经芈太姬一事之后,她自认已无颜面对芈玲。 “回公主,哥哥与我说过。” “后宫现虽是我主事,但嫔妃干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属危险之地,你可明白?” “明白,但芈玲不怕!” 刘伊愁眉不展,转过身来,“之前我已将你赶走,你为何要回来?永安是虎穴,留在这里哪里好?” 芈玲紧紧抱住怀中行囊,心生酸楚,“兰儿姐姐离公主而去了,所以芈玲更不能离开公主!当日你赶走玲儿时,玲儿就不相信公主是出自真心,现在真相大白,玲儿怎可能一走了之!”说着她竟上前主动拉住刘伊的手,动情地说,“公主不能抛下玲儿,这么多年走来您怎能抛下玲儿呢?玲儿不似兰姐姐那般稳重,但玲儿会好好做一名女官,与兰姐姐一样誓死保护公主!” 刘伊不想,但芈兰死时的景象却历历在目。她永远不能忘记兰儿为自己而死的那天。她发誓,这一生决不能辜负了她! 想到此,刘伊浑身充满力量,崎岖不平的前路再没有过往可怕。刘伊的双目闪烁着泪光,一把将芈玲搂在怀里,“我不会再让你死,不会再让你死!你定要连芈兰的份好好活着!”两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如何兑现诺言?刘伊自有办法。芈玲做的女官当是最高级别的‘大六尚’,司掌后宫六局,无出其右。今日刘伊便会将芈玲送入后宫,并为她准备一场受品仪式,后宫所有人包括己贵妃与董贤妃都要参加,不得请假。 刘伊最重要的说服彭鸯两家亟待进展,芈玲为女官一事是着稳固后方之棋,刻不容缓,势在必行。 她将想法告诉芈玲,却把芈玲吓坏了。贵妃参加一女官的受品仪式简直难以想象,这是打破主从之道,只当主事者对圣上有相当影响力时才可能。即便有,鸿昊八百年也鲜有人如此做,因为这将得罪后宫一干嫔妃极其家族,哪位皇后有如此魄力? 刘伊安慰芈玲,她不是皇后,她姓妘,乃鸿昊白龙皇族。她长公主与圣上同为妘家人,一样有号令白龙八姓之资格!她若想让芈玲这个‘大六尚’的地位堪比妃嫔,除去妘和,又有谁敢说个‘不’字?何况芈玲出生八姓,家室甚至要高于己家,董家和彭家,量她们也说不出话来。 既已决定,便事不宜迟。昨日刘伊就此事先与妘和禀报过,妘和虽有迟疑但未反对,她就更有恃无恐。 芈玲感到身上的担子愈加沉重,总是惴惴不安,但公主既已吩咐,她便义不容辞! 两人一路赶往宫中,穿过前宫和中宫时已是正午。受品仪式定在未时四刻,刻有‘大六尚’字样的灵玉雕刻而成的女官官牌在刘伊手中泛着青绿色的光芒,通知后宫各院c司宝库(六尚所在)以及三坊(宫女居住之处)的所有官人也早已派出。刘伊坐在历代皇后所居的安宁宫中,把玩着官牌,等待‘看官们’的到来。 她要以此仪式告诉后宫所有人:她不在时若有人敢造反,就算是妃嫔,芈玲也可当机立断,先斩后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受品仪式 距离受品仪式只剩一刻,安宁宫殿内殿外已是人头攒动。后宫各院妾氏c六尚的女官和所有宫女都云集此地,人们整齐有序,络绎不绝。从正殿台阶前到距离宫门最近的石灯之间,人们已在礼局女官的安排下依序排列。粉衣c红衣c蓝衣少女们根据归属与等级依次站好,一眼望去,就像是冬天里的各色花灯,争奇斗艳。刘伊身着金丝镶边深蓝绸大襦礼服,头束双环望仙髻,眉心一朵朱红梅花花钿,妩媚高贵。站在她身边的便是芈玲。芈玲一身素服,昂首挺胸。下个时辰,就轮到她的另一番景象了:六尚制服独一无二,腰间玉牌无出其右。 宫女和后宫的人们偷偷看向台上之人,公主的身份自不必说,身边的人她们也不陌生。年长之人都知道这是公主身边原先的两大贴身仕女之一,芈家次女芈玲。听说今日是专门为其举办受品仪式,她将被受女官中最高六品的‘大六尚’令牌,成为后宫所有宫女们的上司。 宫女们紧张得很,都在想以后该如何与这位‘大六尚’打交道,而夫人们多半则显出十分不快。 那些个夫人们脸上虽是不快,人终究还是到了。刘伊环顾四周,听得各方通报人数,心渐渐安稳下来。 “己贵妃驾到~!”官人一声喊,门外出现一抹淡雅之色,己贵妃着礼服款款而来。她不似刘伊那般趾高气昂,而是处处散发出一股恬静。她一到来,原先杂乱的声音消失无踪。 己子稳步来到刘伊面前,行礼妥当,举手投足间很是周到。刘伊心中佩服,己子果真是知书达理,并不因此次仪式之对象与目的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怠慢。她请己子上座,与她寒暄几句,等待仅剩的董贤妃到来。 细沙在沙漏中安静流淌,眼看受品仪式即将开始。 刘伊皱起眉头,董贤妃到现在依然未到。她找来原先传话的宫女询问,是否有通知到她,又是否有接到过回复?宫女肯定地回答公主,话有传到,人也有应答。刘伊又找当时去其住处通报的人来细细盘问,那人也一口咬定自己确实得到了董贤妃的回复。 “可记得她当时还说了什么?” “回公主殿下,贤妃娘娘说‘怎可如此乱来’,与其他夫人一样,神色不太好看。” 刘伊若有所思,若贤妃是有意不出席,按规矩也该回禀。董贤妃平日为人公正,礼数也周到,不应出现这事儿。 “你再去趟含象殿,看是何情况。”刘伊差人赶紧查探,可仪式还要按时举行吗? 此次受品仪式是刘伊坐镇后宫之后的第一件事,加之仪式庄严肃穆,为的就是树立威严。这样一场仪式怎能因一人延迟? 刘伊告诉主持的女官,一到时间仪式就开始,她可以等董琰到最后一刻,但绝不多等她哪怕一分! 而仪式一旦开始,董琰若真有意未到,就是不恭,她刘伊绝不手软! 有人来她耳边嘀咕,看来是知道董琰下落了。那人告诉刘伊,有人看见董琰向万融宫正宫走去,那是妘和所居之处。 结合之前宫人说的‘董琰神色不好’,刘伊已大致猜到几分。她不禁冷笑,看来董琰是跑到妘和那里告状去了。 仪式开始,安宁宫中仍然不见董琰身影。刘伊来到大殿前,向众人发话,“各位,今日是本宫授品‘大六尚’女官的重要日子。仪式本该此时开始,礼官本该巡礼受品,但有人,却迟迟未到。” 刘伊扫视台下,有人窃窃私语,左顾右盼。 正在此时,董贤妃身边的宫女冬梅带一娇小侍女急匆匆赶来。安宁宫气氛森然,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他们。 “含象殿冬梅给公主殿下请安。”冬梅行礼,“贤妃娘娘突有急事不能及时赶到,冬梅特来为娘娘请公主恕罪。” “急事是何事?”刘伊面有不快。如此肃穆的受品仪式,她不想为一人耽搁。 冬梅一时语噎,胸口起伏。 “既是急事,为何如此难开口?” “公主殿下,贤妃娘娘认为受品仪式尚有不妥之处,现正征求礼部意见,希望为公主准备一场更妥当之受品仪式。” “本宫举办受品仪式是本宫之事,她若觉不妥为何不先告知?”刘伊愤懑,“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急事’?一个小小的董妃,却想对本宫先暂后奏?!” 冬梅甚是恐惧,强忍住恐惧回答,“公主殿下,娘娘是出于一片好心——” “受品仪式何等严肃,岂可说缺席便可缺席?!”冬梅话未说完就被刘伊打断,听着刘伊的宏法之声,心狂躁跳动! “本宫事先有言,谁都不可请假。今日有人违反,本宫若不罚,怎算公平?何况仪式严肃不容亵渎,你已阻碍仪式进行,该当何罪!”刘伊双眸犀利闪烁,吓得冬梅面色惨白! 受品仪式关乎刘伊在后宫之威望,岂能因一董贤妃而荡然无存?既然董琰要拿这事儿公开与她作对,那也休怪她下重手,以儆效尤! “来人,记我口召,董贤妃非议仪式,怠慢亵渎,当仗五十,免去含象殿三名宫女,降级留用!” 仗五十,若是一凡人恐早就被打死,董琰虽是白龙,怕也难逃累月负伤之状。在场之人听见莫不心惊肉跳! 己子出来想为董琰说句话,却被刘伊制止。 刘伊不再理会冬梅,仪式正式开始。仪式间冬梅手脚冰凉,嘴唇发白。待到芈玲终于从刘伊手中接过‘大六尚’令牌,她的笑容这才多了一丝真意。 受品之后便是芈玲起誓谢受,当她正欲谢受之时,刘伊示意稍等片刻。她有一个想法,如此惩罚董贤妃远远不够,该让芈玲亲自处理贤妃的宫女冬梅,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其言行立其威严! “芈玲,你现在是大六尚。本宫有一事相问。” “公主请说。” 刘伊面带微笑,“既已身为大六尚,后宫所有宫女均由你调遣。今日董贤妃冬梅代其主子来此解释,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台下一干人都默不作声,连气也不敢喘。站在一旁的冬梅更是颤颤巍巍,两眼迷茫不已! 公主笑容诡异,听她传念与自己的话语,芈玲一咬牙,心一狠,大声说道,“常言道,主人有错,奴才替主改之。冬梅身为贤妃娘娘身边第一宫女,不劝阻娘娘律生正己,反姗姗来迟替其辩解,是为大谬!本大六尚决定,对冬梅黥面其人,遣送出宫!” 一语毕,安宁宫中如沸水灌顶,嘈杂不堪。黥面会在女子脸上刻字留黑纹,对女子而言不仅意味着永世的羞耻,更是一世的毁容!冬梅立刻手脚无力,瘫软在地上,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己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跪在刘伊面前恳求她放过冬梅。 “公主殿下,贤妃固然有错,可错不至丈五十;冬梅固然没有替主改之,可晾在她只是一宫女份儿上,贬回原籍就是了,何必要黥面啊!”言辞恳切,近乎祈求。 “本宫既任芈玲为‘大六尚’,即授予她相应权利。她有权处置后宫宫女,本宫未觉不妥,更无意插手。” “殿下,皇后当母仪天下,以慈悲为怀,您虽是公主但司掌后宫,也该当如是啊!” “本宫对贤妃只仗而已,此要放到朝廷,圣上会如何处置此等大臣?本宫还不够仁慈?” 言语间,门外传来宫人提高了声音的传话,只听得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圣上驾到!董贤妃驾到!”安宁宫就像是得来了一大救星,肃然中飘来一丝安慰。 刘伊心头一紧。 她眯起眼来,慎矜起身为圣上行礼。想来妘和就是来插手此事的吧?可刘伊之前已有报备,并不认为妘和会为董琰的几句话就变了主意。难道刘伊看错了妘和,事实并非如此?刘伊咬牙,心中怪罪得很这个耳根子软的混账哥哥,竟然只因董琰的几句话就来坏她好事。 这下可好,原本已成定数的受品仪式,又见波澜。 妘和进安宁宫时,冬梅正要被人拖下去行刑,妘和赶忙叫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己子见妘和身后的董贤妃腰板儿挺直,猜想她怕是已说下妘和,便赶忙以夫妻口吻上前,想为宫女讨个慈悲,为公主也说两句。 “圣上,您快劝劝公主殿下,她要以朝廷之法处理宫女好是好,可也还应以仁慈为怀不是?” 妘和向刘伊投去询问的目光,刘伊从高台上下来,不慌不忙。 妘和身后的董贤妃虽趾高气昂,但妘和却并未说一句定论之言。 刘伊将冬梅所受刑罚说了一遍,又主动问起妘和,“哥哥,您说如果这里是朝廷,要有臣敢枉顾照面,反倒跑去他处说道,陛下难道会置之不理?那岂不是慈悲为怀得贻笑大方了?” 妘和扬起眉毛,笑而不语。刘伊见妘和并没有反对,一声令下让人将冬梅拖下去。这下原本以为心有依靠的董琰着急了,她本以为圣上会来责备公主,主持公道,却被刘伊几句话糊弄了过去。眼看自己最贴心的冬梅要被黥面,她怎能再保持沉默?! “圣上,琰儿只是认为公主为一女官办受品仪式却要妃嫔参加有违主仆之道,希望公主改之。可公主却如此惩罚我冬梅,未能及时赶到是琰儿的错,可冬梅有何错,她只是为我办事而已!” “董妃此言差矣。方才玲儿也说过,主若错,奴才当替主改之。冬梅既是你身边宫女,失察你的错误言行已是罪过,大六尚如此处置她有何不妥?” “公主殿下怎能如此狠心!?” 刘伊不理董妃,她转向妘和突然跪下,“圣上,为一女官作受品仪式实属小事,圣上本已将后宫之事交与我,我却因此又惊扰了圣上,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刘伊说得啃啃切切,言下之意却也明了,即提醒妘和,他身为皇上不宜插手如此小事。 妘和悠悠笑起来,笑声绵长,看得几位均是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含章啊,你看你,朕可真要好好批评你~” 刘伊心中一沉,面色冷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该当以婚事为优先 话未出,妘和以龙气聚合的魂尾已然成形,如一只鲲鹏,硕大的身体遮盖天空,安宁宫顿时白昼入黑夜。 魂尾如风一般扇向刘伊,骤然停在她耳边,锋利的龙鳍刺入她白嫩的肌肤,在场的人一阵心惊! 董妃虽也是害怕,但却暗喜。 “既知此是小事,何来弄得传到朕耳里?要不能处理,你在安宁宫作甚?早离开这位置回你地书令府去~”妘和笑容中透着阴森,刘伊顿感寒风瑟瑟,脊柱发凉。 可再一斟酌,此话似又不是那么回事儿,妘和并未指责她不该请妃嫔参加女官的受品仪式。 他撇开刘伊看跪身后的芈玲,双目射出寒光。不知是谁给了芈玲的胆子,她竟大声说道,“禀圣上,芈玲方才说‘主有错,仆当替改之’,现在公主有错,芈玲自当替公主改之。今日初为大六尚,芈玲更当以身作则。董妃娘娘的宫女既已确定黥面,芈玲请为公主断小指,割为尾鳍,恳请圣上恩准!” 断小指也就罢了,割尾鳍如同断人臂,化为龙后不说模样丑陋,就是要飞也困难! 刘伊失声怒喊,“芈玲,谁允许你说话了,退回去!” “公主请让芈玲由着性子一回!” 妘和看向芈玲,眼角笑眯眯。 “好一个‘主有错,仆当替改之’,芈玲不愧为公主身边的人。”他点点头,很是满意,“既然如此,朕准了你~”说罢他又转向刘伊,威厉却是欣慰,“你当感到幸运。芈玲配得上如此隆重的大刘尚受品仪式。” 刘伊眼角擒泪,开心得只剩下痛苦。她知道妘和这是承认了她,可她却要眼睁睁看着芈玲自断手指和尾鳍! “圣上,能不能” “不能。”刘伊话还未出口,妘和便将此堵了回去。 芈玲抬头挺胸,双目炯炯。她站起,似化作一团火焰,毫无惧怕。官人递上来一把刀,她硬是咣当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砍断小指。 众人皆惊,仿佛红色的鲜血飞溅到他们脸上,身上,触目惊心! 再来是尾鳍,芈玲忍着手指的剧痛,摒神静气。周身腾烟四起似幻境,四下已被其充斥缭绕。非战时,女性龙族若公开化龙便如当众脱衣,如此羞耻怎可做?!刘伊穿过浓雾一把抓住芈玲,“我愿在芈玲伤好后兑现承诺,请己妃娘娘和董妃娘娘见证,届时再将尾鳍送与圣上,请圣上恩准!” “好。”没想妘和如此爽快。 各项都已尘埃落定,妘和看似也没有留在安宁宫的兴趣,他让刘伊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 殿内殿外一片寂静,刘伊没有说话,谁都不敢出声。董妃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本宫答应了圣上,到时还请两位娘娘务必前来。” “这我去与圣上说说,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弄得那么血腥了。”己子快步来到公主面前劝道。 刘伊看了董琰一眼,镇定自若,“惹了董贤妃去惊动圣上是本宫的不是,圣上要求的事岂可再改?” 董琰面如冰霜,一言不发。 “本宫先前说过,该罚则罚。既然董贤妃已回来,那该领罚的就要领罚。”说着刘伊走进董琰,客客气气地问道,“你说是不是,董妃娘娘?” 刘伊心善,以芈玲人前化龙有辱为由,同意了己妃提出的‘董妃的五十丈回殿后再打’的请求,算是免去了董贤妃众目睽睽之下忍受责罚的屈辱。但芈玲已当众断指,冬梅的责罚又有谁敢说一句?原来吵吵嚷嚷的安宁宫真的安宁了。 冬梅的黥面一刻也没有晚,董琰的五十丈刘伊自然也记下,事情似乎告一段落。 但从安宁宫回芳菲院,刘伊依然心神不宁。原因很简单,妘和曾在走时传念于她,而这传念虽然只有一句话,却确实表明了他的态度。 妘和说,[别再耗时,婚典和受品孰轻孰重,判断清楚。] 刘伊怪自己,如果在冬梅向她说明时能更早发现董妃意图,早些与妘和传念,或许自己就不必如此担惊受怕。此次多亏妘和没有反对,若他反对刘伊出糗不说,之后做事更是举步维艰。 受品仪式受了芈玲,却让刘伊落得心惊胆战。董贤妃的态度如此明了,刘伊担心芈玲,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但婚典的事要赶紧办。 刘伊向合茂打听,原来妘和早前已经通知彭修尽早赶往永安,十几天后便到。刘伊手头的日子已不多,芈冉才刚走,这几天只能焦急等待了。为不浪费这几天,刘伊将后宫之事委托芈玲,向妘和禀告后上大明山修行去了。 十几天后,刘伊终于等到身在凌阳的芈冉传念。她迫不及待想知道鳋鱼之事,而芈冉也没有令她失望,确实为她带来了‘好消息’。 芈冉告诉刘伊,此次凌阳鳋事件与彭家决然脱不了干系。 为赶时间,芈冉以兽姿态奔跑进凌阳。刚到城脚下,就发现守卫搜查严得异乎寻常。进城后他并未直接上衙门,而是亲自去了几家大米行。奇怪的是,米行的老板都说行内已经无米,如果芈冉能出三倍的价格,他们就为他加急。芈冉定睛一看,发现米行的米价格竟是永安的五六倍! 凌阳缺米吗?凌阳周边的农庄比永安来得多,怎会缺米至此? 两三天中,芈冉又多拜访了凌阳各地的米行,发现凌阳米市的价格就是如此,家家都是永安的五六倍,有的甚至七八倍!但即便贵到如此,米行门口依然是长龙水泄,买米之人络绎不绝。他又找买米的人问,他们也很是无奈,说既然凌阳米市如此,他们也只能承受了。 正当芈冉懊恼不知该如何应付时,米行内出来一黑头黑脑的小伙子。出来时眉头皱得可深,嘴边还振振有词念叨着什么。芈冉是龙族,耳朵好着呢,一刚凑近就廷加你那小伙子抱怨:‘什么破事儿,怎可同意这种事儿,简直奸商!’ 芈冉想他应是知道什么,于是上前招呼起来。 他还真找对了人,一聊起来才知,这位黑小伙正是刚才兴泰米行老板的公子恩泰。他告诉芈冉,现在是世风日下,做个生意坑蒙拐骗的本就多,现在好,黑手儿都来了。再一问,才得知这米行的老板与某人又交易,专倒卖贵米,自家的米都屯在仓里给虫吃! 这还是挺奇怪的,自家的米不卖卖它家的。 恩泰看芈冉也是个好爽的人,又知芈冉是从永安来的白龙族,便邀请他上家做客,顺便正经儿说说这事儿。于是那晚芈冉很是‘荣幸’地见到了恩泰的父亲,那是个与他一样又黑又小的白龙族。 要说米市价高这事儿要与鳋有何干系,一开始芈冉并不清楚,但那晚两人的闲聊却让他发现了蹊跷。 芈冉问恩泰,就算你父亲是奸商,那为何家家米行的价格都是这样贵? 恩泰说,那是因为没人敢买大鲜米之外的米,因为除大鲜米之外的米都会被鳋吃得一干二净。 这就怪了,这鳋有如此神奇,不仅能一分为三,还喜欢吃米;不仅喜欢吃米,还能辨认米到底是何种米!芈冉认为既然是他人不愿意买,也就不能怪他父亲不卖,恩泰只摇头感叹,说你还是知道得太少。 恩涛告诉芈冉晚上他可与自己静待观察,自己父亲与‘某人’今晚正有交易。 那晚芈冉隐藏气息紧记恩泰‘教诲’,果真在米行后院听见了一场‘商业阴谋’。原来米行老板与某位龙族有交易,他向那龙族买大鲜米,但条件是让对方承诺自家的米不会被鳋偷吃。 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恩泰问芈冉,现在可否知道这其中的把戏?芈冉细细想,又多了不明白的地方。他问恩泰,那人是谁,为何他能决定鳋偷不偷吃米? 只见恩泰咬牙切齿,恨不得手撕了那人。 “都是什么白龙八姓,以为自己牛,尽欺负我们小老百姓!” “这事儿与白龙八姓有关系?” “你不是问刚才那人是谁吗,我要是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了去!” “你说,我保证不说出去!”芈冉拍拍胸脯保证。 “之前我调查过,刚才卖大鲜米的那人根本不是凌阳人,那人姓穆,是彭家商社一伙计;现在横行凌阳的鳋也不是凌阳的东西,是从直丰山来的!”恩泰拉近芈冉悄悄说道,“你可知直丰山是什么,那可是彭家的神山,里面的鱼兽都不是普通之物!” 芈冉惊讶,“那人是彭家商社一伙计可有证据?” “怎么没有,他身上有彭家商社的腰牌,之前我代阿父与他交易时,他出示我看过。”恩泰咬牙切齿,“他当时还不愿给我看,我说了好半天!” “那你可知这鳋到底是如何分辨米种,只不吃他卖的大鲜米?” “这我还没弄清楚。” 恩泰弄不清楚芈冉就自己来。 这几天在好几家米市蹲点,就为了查清楚这事。他与刘伊传念时正巧也在蹲点,刘伊听了这些却乐开了花。看来她想的没错,凌阳鳋事件与彭家决然脱不了干系!她点醒芈冉,彭家最有可能的目的便是用鳋吃米这事儿,让其大鲜米占领凌阳米市。当然,她不排除彭家还有其他目的,要芈冉小心注意。 但光这一点就足够刘伊得意,她手中又多了一项彭修的把柄! 正当此时,被刘伊分出身的龙兰突然闯进大明山,慌忙向刘伊报告说是合茂将军正在找他。再一问,原来是刚到永安的彭修马不停蹄地进宫来了。 此人来得正好,刘伊争有事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彭修暴怒质问刘伊 彭修本要见圣上,却被合茂挡住了。合茂说圣上正在修养不宜见人,他已去请了敬文长公主,很快就到。 刘伊一路前往伏明宫延英殿。 她是新人,对这种事自然是思前想后句句斟酌。几天来她一直苦思冥想,毕竟此事于彭家而言是‘打破了牙和血吞’,忍气吞声的事儿。可再一想,这里是鸿昊,她妘家是皇族,以势压人,并不困难。想到这里,刘伊充满了勇气,她挺直腰板,抖擞精神,大着胆子让官人通报去。 彭修与合茂正坐于延英殿偏殿,既是偏殿便不如正殿,既无摆放线香之地,也无珍品红木,只一片干净发亮的地板,三张早已放置妥帖的坐席。 合茂笑脸盈盈,彭修沉默不语。刘伊前脚跨门而入,两人起身行礼。 “都坐吧,让两位等候多时了。”刘伊循着位置坐下,态度很是亲切,“先前我在西洹与彭老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甚是愉悦。彭老不知道吧?我可早盼着您来呢~” 彭修依然是面无喜色,只简单回应刘伊的寒暄。合茂通过传念告知刘伊,圣上并未与彭修见面,彭商西入宫之事更是只字未提。刘伊明白了,妘和是想撒手不管,将所有事都交给她去办! 寒暄过后,彭修脸已是黑成一片。 刘伊循循笑着开始劝慰。她先是向彭修通报了彭商西近来的状况,让他不必担心,又告诉他很快就会带他去见彭商西。 彭修缓缓睁开垂皮褐斑的双眼,只看刘伊一眼,又转向别处。他交叉在腿上的两手抖了抖,似有话要说。 “商西乃一介女流,平平庸庸,公主当日私奔西洹之事现在也过去了,就放了她吧。” 刘伊心中好笑,彭修真是老了,到现在还相信当初她是为私奔去的西洹? “我一直不明彭老您对商西的态度。既然如此重视,又为何会阻挠其常在永安?彭家毕竟是八姓之一,永安都是大户人家,难道彭族长不想商西嫁得门当户对吗?” 彭修撑开一只眼,眼中射出尖锐光芒。 “公主当日带商西来京并非问过本人,也非彭家所愿,现在却又告诫说留于永安可有更好归宿。如果这是圣上的安排,那彭修遵从便是。若不是,还请公主随本人和彭家之愿。” 一句话不长,彭修却是主动给了刘伊答复。他既没有问刘伊留彭商西为何,也不问公主为何急匆匆让其来永安,却早已猜到这其中的奥妙:圣上定有安排。刘伊心中感叹,即便不是在官场,如此的历练也颇得欣赏。 看来刘伊不得不告诉他实情。 “彭老所说不错,的确是有安排。” 这回儿彭修的眼睛挣得比刚才大了些。但他转而又回到了先前低头不语的模样,只是突叹一气,白眉弯弯,“能请到圣上和公主说媒,看来此人来头不小啊。” “此言差矣,是因为彭家乃八姓之一,彭家的身份不小,才请得了圣上出面邀请。”刘伊很会客气,更是歉意满满,“我还要为之前擅自带走彭商西的事给您赔不是,圣上已经教训过我,让本宫务必向彭族长赔罪。” 就算彭修与刘伊再有过节,面儿上也不会难堪。他忙摆摆手,“公主多虑了,此事一码归一码,不参合不参合。”他又问,“敢问公主殿下,是哪大户人家有此美意?” “彭族长有意向了解?” 彭修向后仰,摇摇头,“我家商西实在是一庸碌之辈,如此人家,彭家配不上啊。” 彭商西是否是庸碌之辈,刘伊不能妄下论断,但彭修别有用意她是听出来了。彭修甚是重视彭商西,一女出走他如临大敌,可现在刘伊这位公主亲自提亲,彭修又说商西是无能之辈,看模样是再好的人家也不嫁,这不奇怪?刘伊看向合茂,他只轻轻点头,微微带笑,似早已看透。 “彭族长,你若想让彭商西过一辈子清净日子怕也没这么容易,毕竟彭家乃八姓,联络感情互通有无总是要的。商西若能嫁一好人家,彭家也是前途无量,白龙凡人莫不如此,何况八姓呢?您一直强调商西乃庸碌之辈不便嫁与大人物,是有什么考虑吗?” “哈哈哈~”不想彭修展颜笑开,相谈致此神情才舒展开来。他终于睁开阑珊的双眼,抖落俯在眉上的褐斑,“老朽今日见是公主殿下,命我来永安的是圣上,也就将此事明说了。商西乃我看中的族长人选,按白龙族长调任规矩,若族长为女性,当任命之后方可成亲。所以公主还请体谅老朽,商西不便成亲哪!” 听见彭修终于说了实话,刘伊面儿虽是震惊,心底却暗自高兴,她进一步刺探。 “此事当真?虽说前有芈太姬这样的老前辈,但几百年来女性作族长还是少见。彭商西今年不过二十,难道是有芈老太太那般征战沙场的大才?” “商西自不能与芈老相提并论,但她知生意中之道,商场之中更是能言善辩,此番才能在彭家实属难得呀!公主殿下,女性族长历来不行通婚之仪,还请代公主转告圣上,彭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彭族长预立彭商西为族长意欲何为?” 彭修没想刘伊有此一问,忙答道,“当然是为彭家兴旺,时代昌隆。” “圣上的意思也是为此,彭族长为何就不能接受呢?” “公主殿下,老朽方才也明说了,商西是内中人选。” “彭家族长内中人选由谁定?” “当然是族中各长老。” “难道彭家所有长老都为此执意要顶撞圣上的美意?” 彭修惊得手一抖,放在案上的茶被他碰在地上,只听得噼啪一声,滚烫的茶水就着茶叶撒了一地。 合茂随即招来人打扫,刘伊却毫不在意,却又是微微带笑地继续问道,“彭族长如此急着拒绝,难道真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谁提的亲?” 被公主的一句‘顶撞圣上’吓得不轻,彭修只得故作镇静却又极不情愿地问,“敢问是哪一大户人家。” 刘伊故作停顿,雪亮的双眸熠熠生辉,“亲家正是圣上本人。” 她清脆地吐出几个字,恰似春风拂面,却是振聋发聩! 一语毕,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彭修一下便又惊得两眼发直,瘫软在地上! “你看这不是好事吗?这是谁家想都想不来的好事~何况彭家是八姓之一,商西进宫怎不济也是贵嫔,光就这贵嫔都足以令彭家光宗耀祖,得福显贵了!” 刘伊的话没错,彭修地流着眼珠,动心了。他毕竟是半百之人,与他眼里,家族荣誉远比你情我愿的婚娶重要得多。况且彭商西现也没有许心之人,能够得一圣上作孙女婿,这对百世皆为商贾出身,无荣耀可言的彭家是何等的恩赐! 但就是这恩赐,彭修害怕了。 他是个商人,知道天下无免费之餐,圣上绝不会无缘无故特意看中自家的黄毛丫头。 彭修颤颤巍巍,“彭家乃商贾之人,得圣上如此恩赏,却无以报答圣上。” 言下之意便是,取彭商西这样一黄毛丫头,妘家又有何好处? 刘伊抿嘴笑起来,“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商西之贤惠能德,圣上是看在眼里的,彭族长不必为此担心。但正如你所说,此亲于彭家是添彩,与圣上可就不一定是了。” 彭修慌忙点头。 “所以眼下有一法子可使两家都得利。” 彭修伸出手来,“公主请说。” “这主意便是,将彭商西过继给鸯将军家,人名都已想好,就是鸯家表妹朱启凡,以她之名入宫。” 刘伊偷瞄着彭修,大谈特谈。彭修的脸色骤然转变。 刘伊略有忐忑,但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此事乍听的确令人惊讶,但细想则不然。先是鸯离合急需一种与圣上的血亲稳固两家之纽带,面儿上他是国舅,他的目的达到了;再来是你彭家,彭商西之父虽无国舅之名,彭家却有姻亲之名。八姓出仕皆有名额,彭家又因出身商贾翻身困难,有了一层姻亲之实,这些事不都迎刃而解了?其他本宫不说,就说彭兰,圣上一定会保彭兰出仕,而随之而来的姻亲之礼,圣上都可以其他名义给,彭家一点儿亏也不会吃呢!” 话说得好似是她得了便宜一般,兴高采烈的,“这第三点就是圣上和我们妘家,实话说,圣上此次纳妃全是因斟淑妃之死,妃有空位。既然以后保举是妃,自然是特别希望留给八姓子弟。可惜了鸯将军,虽是战功赫赫却非八姓。鸯将军也深知其中道理,从不提姻亲之事,眼下这等安排,量他也不会不同意。” “呵呵~哼!” 彭修一怒而起,面色铁青。他冷笑一声,小眼睛中充斥鄙夷之色,“我看这不是为我彭家和鸯将军考虑,而是你们妘家实也想要,虚也想要,简直贪婪!言至如此公主不必再说,老朽就此告辞!”说罢,他便毫不客气地选择先行离开。 刘伊震惊。没想鸿昊的皇族并不似她出生之国历史中的皇族,至高无上可为所欲为。在这里,八姓之一的芈太姬可以不通报就冲进殿来,嘴里还对妘和喊着‘黄口小儿’;在这里,八姓之一的彭修竟也可以当面怒斥妘和和她妘家贪婪并不告而别! 她不赞成世袭罔替,但身为妘家人,却处处受制,到处受骂,坏的事做不下去,好的事也一样做不下去! 刘伊大喊一声叫住彭修,“儿时我曾问太傅,士农工商士农工商,为何要把商放在末?太傅如此回答,行天下当以读书为先,书中明理,通德。有才有德视为上品,当以高礼待之敬之;无才有德是为中品,虽无才,但人正,只要教导有方,亦可成一方良吏;无才无德,那便是平庸碌碌之辈,不足为道;最可怕的便是有才无德,有才,则事成,无德,却可以令其才气用于邪道,毁坏生灵,致使荼害百姓!” 刘伊扬起音调,“若不是得知了彭家商社在凌阳以歪手得占米市,致使神迹外围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本宫还真不能理解太傅当时所言。但今日,本宫深以为然!” “彭修!”刘伊的声音清晰,却是婉柔,“能让你这样祖祖辈辈皆商人的人得一国舅的大实惠,难道不是天上恩赐?彭家做的那些黑手真当圣上毫无知觉?彭老若真为彭家着想,早就该金盆洗手才是,何来祖祖辈辈为商?其中所得好处恐怕只有身为族长的您最为清楚吧!” 彭修被刘伊的一番话震得心惊胆战,但还是撞着胆子大手一挥,“公主和圣上要质问此事,质问便是,老朽既已做了就敢当,只要国府能拿证据治罪,老朽绝不声辩!” “国府若要拿证据,彭家赔的恐怕不仅是基业,更是八百年来所有的名誉!” 彭修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大婚在即,消息传来 天上电闪雷鸣,地上乌烟瘴气,彭修似是提前到了阴曹地府,坐在他眼前的也不是刘伊,而是阎王。他浑身上下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公主是妘家人,彭修有保自己之心,却也不想真得罪了首领妘家。 刘伊收敛起来,又温婉说道,“其实经商嘛,有点小手段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没事儿,要是真计较,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想抓你一个以儆效尤,不是不可能。” “公主何必如此”彭修的舌头打颤,思路凌乱,是又气又怕。 刘伊莞尔一笑不作回答,多说无益,她准备留些时间给彭修考虑。彭修颤抖的两腿,煞白的脸色,刘伊都看在眼里,她之所以如此自信正是因为彭修的害怕。刘伊也不曾料到,几句话的功夫,彭修竟是一副如此担惊受怕的模样,简直是软骨头!她想起几年前见过的彭兰也是如此,想来胆小是祖传的。 “彭族长就再考虑一下吧。商西是个好姑娘,彭族长的心意我也了解了。但此事非同小可,还望族长心领神会。当然,她要是实在不想在后宫了,只要哥哥同意,都是可以办的。” 彭修哪儿还敢再说什么,只得回复一句,“容老朽再考虑考虑。” 考虑就考虑,刘伊也爽快。 待到刘伊离开延英殿偏殿时,彭修终于露出真面目,他恨得咬牙切齿,拳头不停打在地上。只可惜一旁还有合茂,他尚不能完全表达。彭修略带悲凉地对合茂说,“此等有辱族门之事要老朽如何同意?实在是欺人太甚!” “哈哈,这怎会是有辱族门之事?说光宗耀祖都嫌轻了。公主也是为你我多考虑才这么说,如今公主已是相当明理,彭老您这要都生气,那合某不早气晕过去?我合茂就是想与圣上结亲都没机会,我看彭老就别为难公主了!” “唉!”彭修垂下头慢慢悠悠地摇,“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而他心中对公主的疑惑和埋怨也越积越多,火气过后,他甚至开始怀念以前的公主。他说,那时候的公主虽是做事莽撞,但少有心思。可方才的公主,举手投足间,时而笑容满面,时而咄咄逼人,与之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他甚至发出如此感叹,“只怕这根本不是公主,有人冒充而已!” 幸得合茂权当彭修的话是气话,他虽有相同感受,但并不怀疑。他提醒彭修,如此言论到此为止,万不可到处乱说。没想彭修一家族老人,竟被晚辈指点,心情更是郁闷。 这些话刘伊一概不知,她离去时传念合茂,要他再好好劝劝彭修,更推算不久后他就会改变心意。 之后与鸯离合畅谈的气氛好多。鸯离合是军中少有的文雅之人,虽是征战沙场多年,却如书生般儒雅,俊朗。只是刘伊不喜他的笑容,从不消失,却是暗藏杀机。人家的笑是温柔,鸯离合的笑则是恐怖。刘伊与他开门见山说了妘和调换彭商西与朱启凡身份一事,为说服鸯离合,刘伊更强调了圣上有意让其作国舅之意。鸯离合乃聪明人,想必此事一出口已能猜透妘和的心思。对于这一番安排他并不排斥,只说希望圣上能够体谅其表妹朱启凡的处境,为她找一处好地方安置。刘伊欣然应允,想妘和也不会有他意。 第二天傍晚,地书令府门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来者是彭修带来的家丁,他特来送家老的亲笔信。刘伊打开一看,果不出所料,彭修请罪来了!信上大意如此:彭修表示自己思前想后,终于明白此次是圣上赐予彭家的一份厚礼,机会难得,时不再来,他非常愿意接受。彭修更为之前与公主的失礼羞愧,说改日必将备厚礼登门拜访,以表歉意。 刘伊舒展一身,将信甩在桌上,心想,这个态度如蛇滑的软骨头! 她猛然又想起凌阳之事,难保彭修不会为此有所动作。如果他做了什么芈冉就很难追查,她又为芈冉担心起来。事情一定要查,这不仅关系到凌阳百姓,也关系到她对彭修的制衡。于是,刘伊在穿梭于后宫c国府和地书令府的这段日子里,也坚持每天与芈冉传念,时时了解凌阳之情况。 坦率说,凌阳的事办得不顺利。芈冉暗访几家人,几天未合眼就只是想抓出鳋吃粮食的证据,但却不时遇到突发状况。如此看来,想要芈冉在妘和纳妃之时赶回永安已是不可能了。她突然有些失落,圣上纳妃的热闹氛围中没有了芈冉,好似热火朝天之中少了一丝凉意,清净纯粹又将何处找寻? 更何况那一天也很可能是刘伊再一次与羽翼寰对峙的一天! 这几日,刘伊白天忙着与礼部c太宗院的官员们忙这忙那,又与芈玲商讨后宫接应事宜,回到地书令府,还专门为彭商西讲解后宫之事。可就是如此疲惫,她也不曾忘记羽翼寰。不曾忘记他,是因为当大婚之日临近,刘伊却因为他而越来越忐忑,害怕。 羽翼寰若真的出现在大婚之日,一定必死无疑。在刘伊与各官员做安排时,禁军和永安都尉也在加紧做相应的军事部署,刘伊明白那天是偷袭的好时机,白龙族的将军们也都看得很明白。 刘伊纠结的是,她一边协助做着欲杀人灭口的陷阱,一边却希望羽翼寰千万不要来。这种纠结一直困扰她,直到有一天半夜,她终于想要下定决心离开永安。 说服彭修与鸯离合的事,她虽是成功拿下,心却很是愧疚,更不忍回忆自己对彭修所说的那些话。永安的朝廷乌烟瘴气,充斥着各种猜忌与欺骗,还有妘和唯我独尊的自私与蛮不讲理,都让刘伊感到世道沉沦,人心险恶。她更担心自己被这些染了色,特别是自己竟然会有想要以凌阳之事作为控制彭修的把柄,刘伊更是惊恐。自己如此,与过去的妘含章有什么分别?她比含章陷得更深,含章作坏多半出自无奈和直率,自己作坏却是带着脑子!这样不行,肯定不行! 索性直接离开永安,去找羽翼寰! 刘伊下定决心,决心事情办完后就走。可她很快又担心起来,如果她一走了之,白龙族怎么办,妘和怎么办?她这一走,宫中就剩下妘和一人,他又要负担多少的责骂与压力?刘伊心软了,她幻想妘和憔悴煞白的脸庞,想象着涌入万融宫逼宫的朝臣,还有一片混乱的永安,心酸得不能自己。 更何况她这一去,万一羽翼寰不接受她怎么办?万一黑龙族容不下她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事,刘伊就整夜睡不着。 可天不能等,就在大婚前一天,一切准备就绪之时,一件事彻底打击了她,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和情绪。 刘伊为安排妘和的这次大婚,每日都会进宫亲自跟踪妘和的日程安排。待到大典前一天,永安上下早已是一片喜气洋洋,彩旗飘扬。在眼下动乱的时期,人们似乎都将此次的纳妃当成了为鸿昊冲喜的好事儿,个个眉开眼笑,连店家都打出了降价的口号。 刘伊准备进宫最后一次跟进妘和的安排,婚典时从含光门到万融宫的具体步数还未确定。傍晚时分,她进宫去向万融宫的宣微殿,如果宫中的官人说得不错,此刻的妘和正在此处批阅奏折。 宣微殿前种有终年不落叶的松柏,在寒冷的季节看见如此绿色,总是令人眼前一亮。刘伊抬头看了一眼台阶,那里空空荡荡,无人看守。奇怪,今日合茂不在吗?原本他总是不离妘和左右。 刘伊下意识放轻脚步拾级而上,微弱的说话声从殿内传出,透过宣微殿厚重的门扉,她甚至能隐隐感受到妘和微弱的龙气。她放心了,妘和的确在此。可她很是奇怪,为何他压低了气息,连说话声都小了?再一嗅,气息中似不只他一人。 另一人是谁?刘伊隐藏气息,细细感知,似乎不是合茂。突然,她眼睛雪亮,似乎找到了答案。是己贤,是许久不见的己贤! 刘伊静下心来,她辨得里面的声音,似乎是在谈论谁。 “事情办妥了?” “禀圣上,办妥了。” “安排在哪儿?” “烧了。” “全烧了,一根骨头可都未留?” 刘伊心惊,骨头,谁的骨头? “请圣上放心,连龙脉都没有留下。臣亲眼看她化为一团灰,亲手将她的骨灰撒入了后山一野池中。” 己贤所指的难道是朱启凡?刘伊记得很是清楚,妘和之前正是派己贤去寻找朱启凡。可这话令人难以置信,己贤难道杀了朱启凡?为什么! 刘伊手心冒汗,气息也开始紊乱。正当此时,殿内一阵大风刮出,风中暗藏尖刺,竟刮得刘伊脸上开了一个大口,鲜血直流!刘伊来不及捂住伤口,妘和危险的笑容突然穿在她面前。 刘伊惊恐得全身颤抖,妘和的笑容从未有过的阴森,刹那间,宣微殿竟进入冰封飘雪之季,两旁松柏高昂的树冠全都垂下枝叶,萎缩在角落。 “朕的妹妹愈加长进了,知道偷听了~” “哥哥,己贤刚说的骨灰是什么?”刘伊虽是害怕,却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问。 “圣上,公主!” “己贤你可以退下了,去雷光阁候旨吧。” “可是圣上——”己贤怕妘和为难公主,心中很是不安。 “还不退下!”妘和威厉呵斥,侧脸冷峻无比。 如此场面,刘伊心中害怕,怕自己所猜正是八九不离十。她焦急起来,“哥哥,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朱启凡!?” 妘和伸出利爪一把捏住刘伊的胳臂,那力道仿佛是要捏碎它!他毫不犹豫,扭头抓刘伊进宣微殿,不容反抗。 “己贤你还不快走!朕与含章有话要谈~” 妘和毒辣的眼神似是要吞噬己贤。己贤看看刘伊,只得无奈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晴天霹雳,远走高飞 刘伊被妘和拖入宣微殿,甩在地上。她的身子很疼,但心更冷。 “你说的是不是朱启凡?” 现在只剩他们两人,妘和伸展手指,活动活动筋骨,却换了一副悠闲的嘴脸。他匐身靠近刘伊,嘴角依然儒雅带笑。在刘伊渴求眼神的注视下,妘和似是亲昵地拉一拉她的小脸,宠溺问道,“朕还未治你偷听之罪,你却咄咄逼人,何故啊?” “哥哥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不敢回答含章的话吗?” “你想听什么?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所以你是承认那骨灰说的就是朱启凡?”刘伊急了。 妘和的眼神飘向刘伊,转而微微一笑。 “是。” 轰隆一声,殿外雷声大作,电闪交加,殿内的一排烛光顷刻间熄灭,狂风将笔墨纸砚吹散一地。刘伊脑中,与朱启凡的唇枪舌剑仿佛历历在目,耳边是朱启凡当日对峙刘伊的誓言之辞,现在听来竟然变得如此怀念。她潸然泪下,内心酸楚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刘伊压抑住悲伤,低声问道。 “竟作如此幼稚之问,既已有彭商西的朱启凡,要她这真朱启凡有何用?万一哪天暴露,岂不坏我计划?自然是没了好,连踪影都无处寻觅的没了。” “所以你就将她烧成灰?!” “留着尸首给人搜?” 刘伊怒火中烧! 她从未像今天一样绝望。自从来到鸿昊,她亲眼见过多少身边的人死去?她以为自己见得足够多了。可她从未想过,今日会在宣微殿的金碧辉煌之中听见一个她连想都从未想过的消息:朱启凡死了,被妘和杀死了! 她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怀疑妘和派己贤找朱启凡的原因? 为何没有怀疑让鸯离合与朱启凡叙旧的原因? 这些如此荒谬的事她为何全都相信了! 刘伊气得浑身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朱启凡在千里之外,我以为哥哥会让鸯将军说服她,我以为你答应了好好安置她的请求,可你居然杀了她,并且早有谋划。难道她在你眼里只能死吗,难道你只愿意信任死人吗!” “何意如此愤怒?”妘和眉眼中没有哪怕一丝动摇与愧疚,反而满脸诧异,“据己贤奏报,她是喜欢羽翼寰?朕帮你除了心头之患还不好?” 刘伊咬牙切齿,“哥哥,你想要与彭家的联合,又想要天下人看见你与鸯离合将军的联姻,想出令彭商西借朱启凡之名入宫这等龌龊办法来也就算了,毕竟我也知晓朝中这等手段总是需要的。可你——怎么就能下这等毒手?她只是一无关紧要之人,能掀起什么风浪?你何来下如此重手!” “蠢材!”妘和怒了,气息化为龙尾直扇刘伊一巴掌! “无关紧要,掀不起风浪?妇人之仁,妇人之见!” 不等刘伊擦拭嘴角渗出的鲜血,妘和上前一步死死按住刘伊的下巴,要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妘含章你听好了,朕不仅是你兄长,更是天子,是鸿昊之尊。朕肩上所背负的绝非儿女私情,更不能优柔寡断,手下留情!” “妇人之仁,鸿昊之尊?既是鸿昊之尊,你可知如此行事,彭鸯两家又将如何看待我们?你杀了朱启凡的人,夺了彭商西的名,等同是抹杀了两家啊!” “你对彭鸯两家了解多少?胡乱搅扰,杞人忧天。朱启凡一命根本无足挂齿,你若再口无遮拦,哭哭啼啼,休怪朕家法伺候,将你剥皮去筋!” 妘和瞳孔猩红,手指渐渐化为尖利龙爪,刘伊下颚被他掐出血来,加之之前的风割,方才的一巴掌,她真是满脸伤痕。 刘伊很是委屈,顿觉胃中翻江倒海,愤怒与不满的眼泪更是翻涌而下,凄惨悲凉。从未有人对她如此残暴,而她还在担心他,不舍他!想起过去种种的错事坏事都是为了这个男人而做,刘伊直觉心有不甘,自责不已。 “你若要抽筋便抽去,以前是我抽了风子卿的筋,现在这是报应!” 妘和又是一巴掌!“何等狂妄之态度,这是你对朕该有的态度,恩~?近来是有所进步,可也不该如此张狂无礼。还是朕太宽容你,以致得意忘形?” “含章一直不曾忤逆哥哥,并非真傻,并非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实为体谅哥哥之难处,同情妘家背负之责任。可哥哥如此对我,如此心狠手辣,让我如何想!?朱启凡命不足惜,既是一可有可无之人,何来滥杀无辜!”刘伊直指胸口,泪流满面,“妹妹的这里,这里,会如何感受哥哥的温度?难道哥哥一定要妹妹将你看成是一残酷无情之人,继而远走高飞,才开心吗!?” 妘和的愤怒骤然褪去,看向刘伊的眼神凄凉c哀愁。他缓步来到刘伊跟前,注视着她的伤口,轻轻抚摸,“世间残酷无情之事何其多,朱启凡只一角尔,你还未见过朝廷内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主理后宫,操办婚事,含章并非不见一物。含章亦知道世间尔虞我诈,但含章认为正因为如此,身为皇族更当以身作则,养浩然正气,取信于民,行王道。” “你懂何为王道?不过骗人把戏!” 刘伊不说话,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妘和。妘和长叹一气,帮刘伊抹去眼角的泪水,“哥哥方才下手重了,妹妹勿怪。你该理解为兄,为兄怎么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刘伊真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妘和的话,她趴在妘和怀中,大声哭起来。 第二天便是婚典之日,一大早宫中就来官人左右准备。一进门,见得刘伊就睡在妘和怀里,便纷纷识相地退出殿,只在门外候旨。 刘伊醒了,但她依然绝望。今日是婚典之日,她不愿打扰,就着宫中热火朝天的忙活,宫外宫内张灯结彩的热闹,她乘妘和无暇顾其之际,跌跌撞撞跑出大殿,推开前来搀扶她的丫鬟们,踉跄着从中庭走过。回廊变得格外空畅,人声仿佛早已远去成浩渺烟波。她路过那些前来贺喜的大臣,却是目不斜视,视而不见。有人向她行礼她却毫无反应。 石桥一头停着一辆马车,车前一老奴花白着头发,满脸的皱纹与愁容。他看见刘伊蹒跚走来,忙上前搀扶。粗糙的大手挽住刘伊,却比那些丫鬟的扶持令人安心得多。 老奴将她扶上车,随一马鞭驾车而去。 一路上,刘伊不说一句话,就连望向窗外的眼神也呆滞得看着令人心痛。进到地书令府中,天海不在,只有乌先生出来赏赏雪,晒晒太阳。 刘伊注视他良久,面无表情。再叹一气,转身而去。回想起原先答应妘含章要帮助她找回幸福的梦境,再看看几个月来自己在永安所做的所有努力,她不禁嗤笑。原以为努力得到了回报,也渐渐有能力影响到妘和,便满心期待以往的生活会有改变,但看来永安的胀气实在太重,白龙族内部的人都已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各种纠葛更是繁絮。每做一件事,都要被各种利益纠缠。 只得离开了这个地方,只得远离尘嚣,刘伊只想有一僻静之处,让自己可以过些清净日子。如此想,便狠下心来。 “月狐,给我准备准备,我要出永安。” 月狐惊讶,今日还是圣上大婚的日子,敬文长公主理应出席才是,“公主这怎么行,您不参加圣上的大婚典礼了?” 刘伊瞬时充满杀气,厉声骂道,“你要想去就去,我妘含章没有一点儿兴趣。” 乌先生恰巧听见,便来多嘴一句,“今日公主与圣上置气,究竟是为何啊?” “没有为什么,我们兄妹两吵架乌先生也少管得好。” “非也,公主的事是皇家的事,皇家的家事就是国事。老朽虽是一无用的读书人,但为国为家的道理还是懂的。气归气,公主何必出走呢?之前公主已有了个与羽翼寰此等贼人‘私奔’的坏名声,现在一走了之,岂不是落人口实?” “那就让他们来落实,我倒希望博昱干脆就把我带走了得,也省得我这蠢笨之人在他眼前晃悠,坏了他的兴致。” 刘伊冷笑一声,落寞孤寂。她转身冲月狐喊道,“怎么还不赶紧去收拾,想在这儿等谁?” “唉”乌道含一声叹,摆一摆头只得让月狐去给刘伊准备,“老朽冒昧,以公主的身份此时出城可是大事,会惊动各方,徒增朝廷变数。西北战事刚结束,地书令又还在国子监,他对外围的地势熟悉,何不问了他——” 拄着拐杖的乌道含话还未说完就被刘伊硬生生打断,她甩手接过月狐给过的行囊,想赶紧乘此妘和抽不开身的好时机离开永安,哪儿还由得再去什么天海那里问个究竟? 推开府门,刘伊身后的一干众人都在苦苦远看。可谁又敢上前劝说刘伊留下? 门栓咣当一声被刘伊用法力推出去,刘伊一脚跨出,一步昂头,却在一瞬间呆愣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来者是—— “羽翼寰?”刘伊喊出一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名字。她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羽翼寰是叛党,为何如此堂而皇出现在此,自己这是神思絮乱出现幻想了? 可眼前的男子秀发飘逸,俊秀大气,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羽翼寰! 羽翼寰双目熠熠生辉,充满刚毅。刘伊吓坏了,更被他从未有过的坚定所震惊,赶紧将其拉进府内。 “羽翼寰羽翼寰?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你怎么能来?朝廷在抓你你不知道吗?”刘伊很是焦急。 羽翼寰相当镇定,他只问:婚典上为何不见公主?在场的朝臣几乎无人不知! 刘伊背过身去,生气得很,她更不明白羽翼寰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管这档子事儿,“你来就是为了这个?那你可以走了,大婚我不会去。” “为何?到底发生了何事?”刘伊的冷漠令羽翼寰挂心。 “这话不该你来问我。”刘伊只觉好气又好笑,“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就关心起这事呢?今日正是哥哥大婚之日,你出现在此到底有何目的?” 刘伊从不想怀疑任何人,特别是羽翼寰和妘和这两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男人:一个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是她在此世中最用心的所爱。可她又对现实无可奈何,爱,在他们尔虞我诈的纷乱与对峙中变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愚蠢! “看看而已。”羽翼寰淡淡回答,他来此目的,怕是看客们都知道。只是他突然出现在地书令府,着实奇怪。可他并不打算解释。因为他不能告诉刘伊,自己是得到某人指点特来此处等候。 “含章,你可是敬文长公主,是妘家重要的一员,是鸿昊百姓的支柱,无论如何都应到场啊。” 刘伊死死盯住他,眼角渗出泪水,“你既已到此,可知嫁娶台上之人是谁?” “那是彭商西。”彭商西以朱启凡之名入宫,羽翼寰早已从内探口中得知,他对此颇为失望,毕竟如此于黑龙便少去了一半的意义。 “是啊,您的消息依然如此灵通。可对所有人来说,进宫的就是朱启凡,进宫的人与彭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更无法知道——”刘伊忽觉再提起朱启凡已死恐有不妥,又将话咽了回去,“仅仅为一名号,竟是两名女子受罪!想起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去西洹,以为自己带去的是福音,没成想却害了他们呜!”语未毕,眼泪夺眶而出。 羽翼寰一把将刘伊抱进怀里,搂着她,暖着她。哪怕他只能散发出一点点热度,也希望能够帮刘伊融化结冰的心。要知道,今天在听见公主擅自离开皇宫的消息后,他冒了多大的险穿过繁拥的街道一路赶来,就是猜想着c担心着她一定发生了什么。 “含章,我与东帝是敌人,可我还是来劝了你回去。你可知是为何?”刘伊在羽翼寰怀中抽泣着,“为了你的名节,为了鸿昊,更为了百姓。” 羽翼寰又解释道,“虽说我与西帝并不承认白龙对鸿昊的很多做法,以及他大权独揽的事实。可风曦陛下是认可他的。陛下曾如此说过:妘和之才干,之度量,之审时度势,今日之鸿昊无人能出其右,甚至包括他自己。换言之,他是欣赏他的。” “我也何尝不曾钦佩他?”刘伊带着哭声悲伤回应,“可你若是他亲人,若被他一次次欺骗,若知道在他眼里人人都只是棋子,他只在乎利弊,难道不会心寒?” “时势弄人啊”环抱住胸中的刘伊,羽翼寰抬头望向空中不停飘下的雪花。它们是那么美,又那么脆弱,一碰便融化了。 “眼下局势非妘和无法支撑。你最近的表现也令人刮目相看,甚至已成为妘和身边不可多得的辅助之人。朝中有妘和与你两人,就不会乱,就不会让某些人乘人之危。” 刘伊忽觉背后一阵寒冷,她听出了羽翼寰的真意,怕是他只是希望妘家在黑龙夺权之前保住江山,待时机成熟,黑龙族定会出手! 既然如此,羽翼寰突然出现在此难道是因为——? 刘伊推开羽翼寰问道,“你来此是为见我,还是别人?你与哥哥——难道——?” 府上鸦雀无声,花草将落雪之吻掩盖,只为等待羽翼寰一句足以改变局势的回答。 “没有。”只两字,意味却长比《五经》。 “那你为何如此大胆,消息如此灵通,在我要离开的头一刻赶到地书令府,而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我——”未及羽翼寰回答,刘伊突感异样,周围有一股足以与妘和比拟的龙气侵袭而来。 莫非是妘和来了?怎可能,他应该还在万融宫举行大典才是! 刘伊下意识挡在羽君跟前,“赶快走,有人来了!” 可羽翼寰却一动不动,不打算挪动一步。 “还不快走?这气息多半是我哥,你是想死在这里吗!”刘伊着急。 “被他抓住有什么不好吗?”没想羽翼寰竟若无其事开起玩笑,“说不定也会有好事。”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被轻轻推开,妘和着白龙大裘冕,玉冠金边,雍容华贵地立于人前。 呼吸声顿时消失,刘伊只觉嗓子干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妘和微微一笑随口问道,“朕来看妹妹,想不到竟有贵人在。这位贵人,近日可好?” 话音刚落,一道不知名的空障即刻甩在刘伊脸上,瞬间将她打飞出去。刘伊血从口喷溅而出,未及反应,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传遍全身上下! 再看妘和,这位‘皇兄’竟若无其事,笑容不减。 羽翼寰疼急在心里,但为计划只得故作镇定镇定,“让圣上等候多时,羽某等这一刻也是相当之久。” 得见此刻,刘伊终于确信,这果真是一场两人都有备而来的鸿门宴。羽翼寰来此是为见妘和,妘和恐怕也是早知晓,而自己,果不其然地又做了一次被玩弄的棋子! 羽翼寰青衫白氅,悠然问道,“东皇陛下,羽某今日前来只为西皇陛下的龙纹灵玉。我已知道它就在你处,羽某不善刀兵,还请陛下原物归还,羽某愿作你与西皇陛下之使者,止刀兵,通有无。” 妘和不怒自威,“羽翼寰,你与朕可能比,何来如此大言不惭?朕凭何要听命与你?” “羽某只是来讨本该物归原主的灵玉,何来大言不惭?” “你敢如此有恃无恐在朕面前,是因为前几次都得我那傻妹妹相救。今日她救不了你,你更利用不了她,所以只有‘死’一条路。将死之人还来要求朕,岂不可笑?”妘和利眸扫过刘伊,惹得她心中一惊,“今日不仅你死,敬文也得陪你一起死!羽翼寰哪羽翼寰,你说你是不是害人?三翻四次与我妹妹见面,不正是想利用她对你之情,从她处明了更多情报?” “妘和,含章是你亲妹妹,你怎能下手杀她!”羽翼寰异常愤怒,却并未反驳利用含章之言。 “你利用的正是此处。她是朕的妹妹,所以你认为无论她如何大逆不道,朕顶多怪罪,绝无杀意。” 妘和狡黠,却给羽君如此选择,“你若立马消失,朕便对她既往不咎,不加杀伐。你若非要对抗取玉,那就休怪朕让妘含章给你做陪葬~” “不”刘伊全身抽搐,不想再听两人之言,“我知道我知道”她声音颤抖,右手捂住早已是翻江倒海的小腹,每说一句都伴随全身的痉挛,“不要说了他只是来此劝我留下,并无——。” 骤然间周身的空气全被抽走,刘伊被妘和的法术闷在无人深空,心脏因缺氧疯狂跳动,这是妘和的摄魂术!他的摄魂术不仅可控制人之灵魂,更能以灵魂延展至其机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可怜至极。”妘和冷冷说道。 羽翼寰咬牙怒吼,“妘和,明明是你一直在利用她的善良,她对我的感情!你明明不会同意我与她的婚事,却依然纵容她一次次来找我;明明知道她对我的感情,却将她嫁给天海!我并非利用她,我承认是我的软弱害了她。真正利用她,从不在乎她的是你!” 他拔出锋利长剑,一个箭步冲向妘和,今日羽翼寰绝不会空手而归! “看来你还是选择了龙纹灵玉,比起朕的妹妹,灵玉更重要。” 妘和闪身躲避,冷笑不已。 羽翼寰毕竟是凡人, 妘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撂倒在地。当妘和正要得意洋洋用长剑刺穿羽翼寰心脏时,一银光闪闪的三叉长戟突兀而来,咣地一声,死死扣在长剑之上! 半息不到,只见黑龙希起凭空出现,他的手臂化作一巨型黑色龙爪,轰地一声,打在妘和龙身之上,速度之快如闪电!周围顿时尘土飞扬,留石四溅。 妘和很是不快,他竟没能发现附近埋伏了一条此等功夫的黑龙?可惜希起也并非妘和对手。妘和甩开龙身,回旋将希起拍出去,几个回合,希起一直死死被压制。 羽翼寰心明不宜久战,赶紧拉开与妘和的距离,剩下希起单独与妘和周旋。妘和看出他们的计划,更知羽翼寰有瞬移能力,对他紧紧相逼,不断缩短两人距离。只要在一定距离之内,羽翼寰就无法施展瞬移,自己能用‘周’的感知瞬间抓住他! 此情此景此话,看得c听得刘伊泪流满面,无比绝望。震爆洪声看在她眼里如过眼烟云,明明就在眼前,她却似是幻象c幻听。刘伊的身子感官早已麻木,心也渐渐没有了温度。 她的耳边时常出现此话,[何必互比‘利用’,他们到底拿她当什么!] [我承认是我的软弱害了她]羽翼寰先前的话语回响耳边,往事历历在目。从他们在万融宫第一次见面开始,到他与她结伴游玩,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将她拥入怀中,第一次在她耳边说着软腻的情话。 眼泪从刘伊的脸颊上流下,她止不住,只得让它们在脸上划出两道痕迹。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泪也流干了;而人,也是时候回头是岸了。 大地一阵抖动,缚在刘伊身上的枷锁松动开。她奇怪,竟发现周围有六处突然从地面长出的光柱,光柱之中,空间正变得怪异扭曲。 妘和的控制被迫打断,这是绝好机会!羽翼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裂空间突然出现,一手偷走妘和怀里的灵玉。哪想妘和也死死按住他,一掌下去,打得羽翼寰简直五脏俱裂,口吐鲜血。 妘和恼怒,竟被一凡人钻了空子,气得龙鳞若影若现,硕长龙角冲天而生。他要一爪掏去他的心肝,将他游街示众!眼看羽君就要被剑穿心而过,疲惫的希起冲上前去,却无力回天。 一切似已成定局。 正当此时,一只翅膀可遮日月的黑隼从天而降。那是刘伊的三魂之一爽灵所化而出,尖喙似刀,目光如炬! 黑隼凄厉的撕鸣声恐怖至极,金光的眼珠透出一股可怕光芒。所飞之处,天空忽然下起大雨。雨滴是一根根细针,直直扎在所有人身上。 须臾间,羽翼寰和妘和之间猛然出现一娇小身体,她张开双臂挡住在羽翼寰身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只是背叛而已 纤细的柔身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气息,四溢的龙起如腾云浓烟,落在她身上的细针顷刻间灰飞烟灭。 “哥哥,他要灵玉,就让他拿走吧!”刘伊的双眸水盈盈,无比坚定! 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很久以前,还记得妘含章第一次与羽翼寰相见,那时妘含章还不到六岁,羽翼寰十四岁;妘含章是还不能完全成人形的小虺,羽翼寰则是一位学富五车的少年才俊。刘伊记得,那时的羽翼寰是妘含章从未见过的温雅和善,出口成章。想来从第一面开始,妘含章的心中就只有他了。 当刘伊的感情与妘含章埋藏深处之情感融为一体时,她深刻体会到被左右拉扯的痛苦。她曾多次救羽翼寰,是因为她爱他,自觉生命中最灿烂的光便是他。而她也始终无法离开妘和,因为她还记得妘所说的‘你我相依为命,那句话是多么孤独c凄凉。 可事早已过去,刘伊答应妘含章会幸福,就必须做到。她也一直左右为难,可今日得见两位挚爱,明了他们心中所想所谋,她不觉自嘲:原来真正在乎感情的只有自己! 何来幸福?背叛家族c背叛妘和,与羽翼寰远走天涯是眼前的幸福。但她不是普通人,她是白龙族妘家公主,黑龙族根本容不下她!那么,难道只有放弃羽翼寰,永远在妘和身边才行?可那与过去又有何区别? 既不舍得,便不舍;既已割舍,便决绝。不舍的是家族,就紧紧抱住;割舍的是羽君,早该形同陌路!此与过去差别甚大,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意识选择道路,不再被感情左右。 “怎么回事,你知道自己在作甚!”妘和莫名其妙。 “我知道。”刘伊大声回答。 “赶紧让开。” “不让。” 妘和龇牙咧嘴,腾云龙气足可慑杀一众凡人!而刘伊面不改色,冷面以对。 此时希起已趁势将羽翼寰挪走,跑出一段距离。羽翼寰却还在他身上挣扎,他大唤希起,让他赶紧把灵玉带出去,而自己,则要去把刘伊带走! “含章,你跟我走。你若留在这里,只能是死!”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扯着嗓子喊叫。 刘伊却一步不挪,她已遍体鳞伤,可即便硬撑也要做到最后。 “羽翼寰,羽博昱。”她喊出他的名字,眼擒泪水,决绝回应,“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救你。至此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时空停滞,一声响雷轰然而至;往事如昨,往事如昨,万般情愫付诸东流。何曾记得,儿时的妘含章说过同样的话。可惜的是,那时羽翼寰一直将此看做是一小女孩无奈的闹脾气而已。可今次不同,刘伊之言坚定有力,透着一股无以言表的悲凉。 “含章,你你不要说笑,妘和会杀了你!”羽翼寰视线慌乱。 “含章救你多次,早已是罪孽深重,这般甚好!” “你我只道不同,为鸿昊之心何有误?无误啊!” 刘伊没有回答,她的心已不能再有留恋。 不管羽翼寰如何喊叫,刘伊再也没有回头。她选择留下,守在妘和跟前。即便是面对死亡也不再退缩。 妘和与刘伊的周围还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面对刘伊的妘和将余光飘向阻隔自己前行的黑隼,他观察黑隼与刘伊,忽而笑起来。 “那是你的爽灵?” 刘伊只皱眉并不作答。 “看来这次刺激不小,继之前化出灵光后,今次连爽灵都出来了。朕之妹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谢哥哥夸奖,含章愧不敢当。” 刘伊此举,妘和早已痕之入骨,兄妹之情更无暇顾及,他咬牙切齿,“你可知他们拿了灵玉能做什么?能灭我们白龙全族!而你,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忽而他语调一转,面露冷笑,利爪逼近刘伊,个中狡黠毫无保留,“好了,朕的宝贝妹妹。告诉朕,朕该如何处置你?是散邢还是车裂,亦或在此粉身碎骨~” 刘伊面带忧郁,却毫无畏惧,既决定留下,便已做好准备,“此一计献于皇兄:如若不弃,就请哥哥将妹妹游街示众,受三华神迹核火炙烤,求天惩罚。若妹妹一命呜呼便是因果报应,若侥幸得命,便是天令我命不该绝。从今往后,妹妹定洗心革面,诛黑龙,保族人,尽余生偿还过往罪孽!” 妘和从未如今天一般对自己的听觉抱有怀疑,他眯起双眼凝视这名神情坚毅的女子。刘伊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退让,更没有一丝回避。 “呵~哈哈哈!未曾经历死亡,却妄言致死之刑,看来朕的妹妹还没长大啊!” 他凝视刘伊良久, 余光飘过其身后,羽翼寰和希起早已跑得消失不见。一丝冷笑划过他脸庞,“朕看你诛黑龙是假,助羽逃跑才是真。” 刘伊的心已是冰冷,“不论哥哥是否相信,我已下定决心,谁也无法改变。” “你下什么决心,呵~”妘和并不知刘伊现在心境,毕竟在他眼里刘伊一直都是如此感情用事,“小产之前你对他至少是因爱生恨,小产之后恨早就忘了,只有痴恋~” “含章救羽君,并不是不知此行有悖白龙之道,只是实在情难自已,不愿放手。经历过此,含章明白了。天下之事不是有情有义便可解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这一世没有缘分,那就来世再聚;既然这一世生为白龙,那就忠其一生!”说到此处,刘伊眼中光芒熠熠,“但我若只说不做,无法令族人信服。人在做,天在看,就让天判我意,赐我机会,而后,再偿罪孽。” 妘和眼神寒厉,似笑非笑,他并不相信刘伊。 刘伊不依不饶,“既然哥哥不信,就直接带我行刑!”此次就算死,那也是天意! “呵~你以为朕不敢?” “不敢。妹妹知哥哥心中只有国家c氏族,为此任何人事都可牺牲。” 好一个‘任何人事都可牺牲’,妘和瞬时瞳孔收缩,被这一针插得见血! 正在此时,由合茂带领的部分禁军终于找来地书令府。眼下宫中婚典还在继续,圣上礼毕后本该开门迎臣,结果现在却是殿门紧闭,殿前一干重臣低头窃窃私语。感受到妘和气息消失于皇宫的大臣们都左顾右盼,压低声音,寻找知情者。彭商西则一个人被晾在偏殿之内,合茂的禁军紧随其身边,一步也不挪动。 合茂深知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将妘和带回去。可当他终于追上妘和来到地书令府,此处已是狼烟四起。抬头看,头上悬着的硕大黑隼寒气逼人,眼光如针刺。他一阵哆嗦,一转身,竟见妘和对面竟然是敬文长公主妘含章。两人对峙而立,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妘和见合茂赶到,赶紧传念要其封锁永安,决不能让羽翼寰希起等人逃跑。事情紧急,合茂赶忙传念禁军各营长,要几队人马分别向永安城门飞速赶去。 为不再让事态恶化,合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圣上c公主,看在眼下大婚之典还在进行,赶紧回去吧!臣在这里,臣来处理!” 眼看妘和纹丝不动,合茂更是急红了眼,直起身子郑重道,“圣上,大殿上满是文武百官,他们都在等圣上。圣上要是再不出现,国内必定借此谣言四起啊!” “合茂。” “臣在!” 妘和指着刘伊说道,“朕一定是听错了,为何总觉着小产之后的含章变了个人儿似的,这些道理是你教的?” 合茂不知妘和何意,赶忙磕头谢罪,“臣不敢,臣不敢!” 刘伊心跳骤然加快,再冷静细想,妘和用意该只在合茂,便长舒一气,故作镇定。此时天色已不早,想必羽翼寰和希起也已跑远,合茂的出现正中其下怀。刘伊百般期望妘和能‘顾全大局’,移驾万融宫,放过羽翼寰!事不宜迟,刘伊决心激将一番。 “哥哥是怕我不守信用,还是舍不得严刑拷打我这妹妹?” “舍不得?”妘和不屑,“大言不惭~” “既然如此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带妹妹去纣王塔岂不更好?” 妘和走近刘伊,眯起双眼,“你这想吞下核火?”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妘和不禁压低声音,“你到底在想什么!朕不会如此轻松放走羽翼寰!” “妹妹只想再不如此痛苦地活着,既然得不到,还不如让我毁了!”刘伊瞪出凌厉恐怖的双眼,情感仿佛早已扭曲,心中一股恶意无限蔓延开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怨念。 她说的是真?此刻的妘和不得不相信。 “好。”金瞳白肤的妘和咧嘴冷笑,随即命令身后的合茂,“合茂,送公主入纣王塔,你亲自去~” “圣上,今日可是大婚之日,这般怕是被人——” “你这是抗旨?”妘和威胁道。 “是。”合茂语塞,只得颤抖双手,接受旨意。 刘伊却是暗自庆幸,妘和至少同意了她的计策,羽翼寰或有一丝逃脱希望。她抬头望天,心中只想着,从今日起真是要看造化了。在她之前,还没有任何一人在三华神迹的核火考验中余,即便是妘和或许都不能幸免!刘伊每踏出一步,心中就重几千斤。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离开人世,可她不断鼓励自己,一定能从那里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只望劫后余生 妘和一道圣旨,刘伊就被合茂捆绑着从地书令府带向纣王塔。妘和毫无隐瞒之意,他要合茂就这样绑住刘伊经过大街小巷。一路行来,路人指指点点,无不诧异。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私下嘀咕:这不是敬文长公主吗,这是发生什么事? 刘伊双臂被捆,双脚更是拖着铁链,只迈一步,铁链便发出敲打的摩擦之声,惹得众人侧目。她的脸红如艳阳,热气浮面。还未定罪就被游街示众,简直猝不及防!刘伊原以为妘和会因婚典,对她的错有所遮掩,没想竟完全相反! 长乐宫的西安门黑夜般寂静,不远处万融宫的热闹喜庆丝毫不能感染此处。寒风刺骨,百物凋零,就连宫中的官人也是稀稀落落。难得遇见,来人也是避开刘伊与合茂,匆匆转头走开。也难怪,刘伊被合茂用化神锁绑住,任谁看了都怕惹事。 不知不觉纣王塔已在眼前,塔底燃烧熊熊烈火,火星篡跃乱跳,发出滋滋之声。塔冲天入云霄,塔顶云彩被火光染红一片。还未到达,滚滚热浪便朝刘伊袭来。她不记得之前此处如此炙热,炙热到令人害怕。纣王塔的看守都隶属于禁军,合茂上前一番说辞,刘伊就被带进了纣王塔。临走之前,合茂脸色铁青,背影竟还带着孤寂。刘伊即将由禁军压进纣王塔,合茂不愿抬头看她,解开她手上的龙力封印,只定在原地,默默注视。 “公主,好自为之。” 刘伊侧脸微微一笑,“谢合将军点醒。” 眼见公主背影单薄,即将被纣王塔可怕高耸的门淹没,合茂皱眉多又一句,“公主!是否话要臣代为转达给圣上?” 刘伊停下脚步,“没有。” “三华炙烤非同小可,还无一人生还,公主真要如此!?” “合将军见怪,哥哥一言九鼎,怎就怀疑汝之言?” “公主的身份怎能轻言这种生死之事!” “那合将军以为,哥哥会原谅我放走羽翼寰,族人会原谅我放走羽翼寰?”刘伊皱眉,“不如此,我又何能赎罪?” “既知今日,公主又何必当初啊!”合茂一声叹息,重重跺脚。 刘伊眸含哀愁,侧面强颜的笑脸透出深深寂寞。那寂寞好似一层寒冰,冲刷封锁眼前热浪袅袅的纣王塔。 “总要做个了断,算是此生与情绝别。”说罢转头笑看合茂,“合将军要是可怜我,就祈祷那三华核火放我一命。他日我若重生,定会亲自登门感谢。” 一时间,合茂竟无言以对。 刘伊不再回头,迈进纣王塔,毫不畏惧。从那一刻起,她便在心中立下毒誓,无论过往如何,她都不会再回头。直到那一刻,她才认识到何为‘公主’。一直以来,她都在以小爱应对大爱。她无法评价羽翼寰之大爱是否真是大爱,但可以肯定,与他们相比,自己的追求太过狭隘。 她为何倾心羽翼寰,不正因他的善良真诚和坦然开阔?正因如此,他不计个人名声c生死,只为成就黑龙当政,为凡人争得生存之地!在这样的人眼里,爱情又能多重?一直以来刘伊都用错了方法,她本该与他有相同目标,做相同之事,如此,才配得上一句‘我爱你’。 纣王塔三层是一炎热火炉,塔中底部,不知从何而来的岩浆翻滚膨胀,当浆泡破裂在刘伊脚边,烟气就足以摧毁她的黑靴,烫烂她的皮肤。刘伊忍受着疼痛,心中却是畅快无比。今日之后,她恐怕再也不会爱羽翼寰,但她要证明自己对得起这种‘爱’,配得上这种‘爱’! 就让我们做一生的敌人吧!你为凡人而活,我就该当为白龙族而活。你要灭白龙,就得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刘伊再次暗暗发誓。 她知道三华核火的炙烤一定比纣王塔更疯狂,可她不害怕。火是洗礼,而她相信,自己终将凤凰涅槃! 遥远的万融宫里是另一番火热,人们口中虽是透着白气,脸上却是喜气洋洋。妘和回来了,婚典得以继续。妘和稍作解释,众人眼下也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只要婚事能尘埃落定就好,其他事都可暂缓。 鸯离合与彭修站在大殿之上眉开眼笑,妘和牵手将彭商西扶上台阶,由礼官向众人宣告礼毕。他紧握彭商西,眼眺远方。他人眼里圣上这是俯瞰众人,只有妘和自己清楚他所眺望的是何处。万融宫的高台之上可以望见远处中宫纣王塔高耸炙热的塔身,燃烧不尽的熊熊烈火也蔓延至妘和心深处。彭商西忽然低吟一声,妘和的握力令她吃疼。可她不敢惊扰身边这位威严冷漠的圣上,他一直眺望远方,根本没有注意她。 彭商西以朱启凡之名被封为昭仪,入住绫绮殿。当日渐夜,她由芈大六尚亲自服侍,静待圣上临幸。妘和直到夜深人静才入绫绮殿,入殿之时他先与芈玲一番吩咐,见得芈玲一脸幽怨匆匆离去,这才进殿休息。翌日凌晨,红日还躲在漆黑云朵之中,他便早早离开绫绮殿来到万融宫。 婚典已毕,需要紧急处理公主的事情。他在案上写下‘公主通敌’四字,看着懊恼,瞬间将它烧成灰烬。此时官人来报说合茂求见,说合大人昨日守在宫外整整一晚,就为一早能见到圣上。妘和心里清楚得很,他一定是为公主之事而来。 “圣上,微臣本不该一早打扰,但事情紧急,望圣上赎罪。”合茂一进殿来便是面色憔悴,说话有气无力,“臣思索一晚,昨天公主之事或还有转圜,毕竟知晓人不多,不说也就不是大事。公主是该惩罚,但受三华核火炙烤还是过于张扬了——” “她向你求情了?” “不,这是臣的意见。”合茂低头,身边忽有寒气迎来,恐怕妘和并不喜他的提议。 所幸妘和并未斥责合茂,只是起身轻轻走到合茂身边,侧耳问他,“你对含章了解多少?” “回陛下,公主直率真我,加之本就不懂国事,难免做错事。要说昨日她放走羽翼寰是错,那么她提议自我惩罚之举也不适合。三华核火炙烤已接近散刑,何人能被施以散刑?害亲害朝之人当可——” “你认为妘含章只一不参朝政的女流之辈,为情所困,根本不够资格用散刑?” 合茂慌忙跪倒在地,虽说公主有错,但当面数落皇族可是大谬。 “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奇怪地并没有追究,“但她放过了羽翼寰是事实,这于我们是何以致命你该清楚。” “我们还有机会挽回,但如此惩罚公主于挽回无意啊。” 合茂此言是一道闪电,亮掣天空,事实的确如此。 “若羽翼寰带灵玉逃走一事事关白龙灭族,那我们更该团结一致,公主助敌逃跑一事暴露,只能让我们被群起而攻之,难道我们真要如此内耗不断而让那些黑龙们坐收渔翁之利吗?” “可她永远都在做不该做的事,不惩罚,以后还会做出别的荒唐事来!”妘和似有恨铁不成钢的悲壮。 “陛下,臣以为公主在小产之后已改变很多了。这次也说愿意与过往一刀两断,看来已是回头是岸。只是她略显激进。” “你可知这是何故?”妘和手指合茂笑问,但他很快又将此一笔带过,转身说他事,“所以你想怎么做,那可是她自己要求的。” “陛下可不答应她,换个方式惩罚。”眼见妘和似有接受之意,合茂来了精神。 “比如?” “比如刺字,软禁。惩罚只在让公主悔过,不当当众诋毁,还当低调。几人知道就行,不可张扬。” 妘和眼眸明亮,面孔竟看似红润起来。他略加思索,原先聚集在眉心的犹豫渐渐散去,可负担并无减轻,“就算惩罚不由她,可她性子烈,难免做出不合理的事来。” 合茂靠近妘和,轻声说道,“这事儿还需劳烦陛下亲自跑一趟,臣一直以为能解开公主心结之人只有陛下。” 妘和瞪大了眼睛,不久,他指着合茂的鼻子笑开,“合茂啊合茂,看来你对朕的了解要胜过朕对你的了解啊~” “这都是陛下想说的话,只是借臣的口说出来罢了。要是真有那一天,臣一定自我了断以示忠诚!” “呵~哈哈哈哈~”妘和大笑,“朕也的确该与她聊聊,好好地聊聊~从她小产以来,我还真没好过她,有些事也到时候了。” 妘和将身子靠躺在木席之中,好似烦事都快解决。他拍拍合茂的肩,要他抓紧处理羽翼寰出逃一事。以羽翼寰那些来路不明的能力,怕是抓不着他了,但在永安的黑龙族以及原先依附于黑龙族的那些凡人就不一样,妘和再次郑重要求合茂,必须在三天之内彻底将这些人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可疑之人就关起来,事关族人生死存亡,宁可错抓也绝不漏过一个。 合茂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地书令府上也要查吗?” “那是自然~”妘和不假思索就给出了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妘和当即来到纣王塔,他要找刘伊好好聊一聊。纣王塔又一次迎来了这位一向不喜粗暴杀戮的白龙族首领。业火燃烧发出噼啪之声,刘伊被铁索吊在半空之中,绫罗锦绣早已被烧得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焦黑裙边散发出一股臭味,油滴入塔底,塔底烈火又狂躁起来。 一股清凉铺面而来,刘伊皱一皱眉抬起头来,发现妘和正从廊梯那头缓步走来。 “哥哥” 妘和的笑容依然淡雅自然,与昨日判若两人。他朝廊下的火海扫眼,看着被挂在半空中的刘伊,“纣王塔如何?不久以前芈老太正好尝过,看来你颇有她遗风啊,含章~” “谢谢哥哥为我送行。”刘伊笑得有气无力,这可不是打心底的笑容。 “真会自作多情,竟敢说朕是来为你送行?”妘和走上前来,饶有兴致地打探着刘伊现在窘迫的模样,“若真有那一天,我更想看你被烧成灰烬的模样。” 真是恶毒的趣味! 刘伊懒得搭理,“只要哥哥喜欢就好。” 妘和啧啧两声,“可知我今日来是为何?” “含章不知。” “合茂说,朕该再给你次机会重做选择,毕竟核火无心,烧成灰谁都救不回来了。”妘和笑笑,“朕想也是,既然事已至此,话还是要说清楚。” 刘伊觉得可笑,他还有什么话非得亲自前来说,只怕是想看看自己这般模样而已,“不知哥哥还会有什么话说?就算我不自罚,哥哥早已想杀我后快了。” “朕很想,但朕觉得可惜,毕竟小产之后你变得聪明了,实属难得。当日得知你小产昏厥不醒,哥哥我可是以为你度过三途川,就再也回不来了。”妘和凑近刘伊,笑得开心。 刘伊有些奇怪,小产的事早已过去很久,妘和为何今日三句不离其中? “你不杀,我也是死,哥哥何必说再给我机会?你到底是来做什么?”刘伊毫不客气,她有不祥预感。 妘和默不作声,一双红瞳凝视刘伊,好似要穿透刘伊身心,将她暴露无遗。忽而他嘴角弯起,骨感诱惑的手指一弯。绑吊着刘伊的金钩闪眼将她送到妘和身边。 “朕现在不需要你死。”妘和凑近刘伊,他每说一句话,刘伊都能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气流。他伸出手来轻拍刘伊干燥粗糙的脸颊,竟是语重心长,“可不能习惯了去三途川,不是每次都能回来的。” 刘伊镇住了,妘和的话是何意,他说自己去过三途川,他知道自己死过一次?不,不对,这不奇怪,在他眼里,妘含章的确就是个去过三途川而后死而复生的人。 “何况你也不能算回来。”妘和眨眨眼,笑得更开了。 “含章不明白哥哥这是在说甚?小产的事早已过去,现在再提有什么意义?” “朕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不能像含章一样随意舍弃鸿昊长公主这个身份。我不会答应你之前所说的惩罚之策,你还是消停点,好好做自己的事。” 刘伊莫名其妙,像含章一样,她就是妘含章啊? “我知道你不是我妹妹。”妘和高声起来。 可刘伊还未意识到现实,“是呀,你知道我不是你——”突然,脑袋上当头一棒,刘伊以为自己是被火烤得神志不清,耳鸣幻听。她再看妘和,却见他依旧镇定自若,偏偏而立。只是眼神变了,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你说什么?” “朕知道你不是我妹妹。”妘和不厌其烦又重复一遍。 “谁谁说的?”此刻的刘伊没有一丝底气,尽管她再三警告自己,一定要好好掩饰!可妘和究竟是如何发现的?刘伊不记得做过任何令人怀疑的事! “朕早就知道,在你小产之后来见朕的第一眼起。”妘和开始来回踱步,“但是何必紧张呢,到今天为止朕从没有想伤害你,你说呢?” “哥哥说什么胡话,现在来表达我不是你妹妹,是想为杀我寻一个借口?哈哈,哥哥,不,陛下还真把含章当作傻子。有人会相信你的话吗!” “朕若真想寻一借口,何苦来此当面告诉你?”妘和像是看一傻姑娘一般,继而再次哀其不争,“朕不想你死,实话说,你的确比含章聪明。最初我也的确是想看你意欲何为。直到那次窥见你魂魄我便明白了。” 妘和继续说道,“诚然,我不能说你与我妹妹毫无关系,但你们的确不是同一人。” 再躲不过,刘伊只得承认,还有他法吗? 她咬咬牙提高声音,“那又怎样?我不会做对不起含章的事!我倒是很好奇,你来与我说这个就只是为说服我放弃原先想法?你大可以驳回我的意见,将我囚禁,反正你都会按自己的想法来,何必来此多此一举!” “果然聪明,看得透彻~”妘和不免为她叫好,“正因为你能想到这层,朕才只能前来亲自与你说道。但你若是以为三华核火一烤就能让你摆脱鸿昊,摆脱妘含章这个身份,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未如此想!我这一身都只能以妘含章而活,再也回不去了!”刘伊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如果陛下是怀疑这点那大可不必担心,我依然会遵循含章遗愿:羽翼寰之前是所爱,如今是敌人,而陛下始终是哥哥,除非陛下不想。” 妘和并不接话,转而引开话题,“你可是想通过这次惩罚自寻死路,为黑龙们制造可乘之机?” 刘伊听不明白,“还请陛下赐教,自寻死路又怎么能为黑龙制造可乘之机?” “方式很多,比如劫法场,再比如制造族人祸端” “特意出现劫走我对他们有何好处?以我这罪名一统白龙,不也是有助于抵抗黑龙,怎么会有制造祸端之说?我看陛下是想试探我,今日与我开诚布公,其实是想掏出我心中真实想法。” “那你想死吗?” “我不想死!” “三华核火炙烤与送死无异,不要妄想可以存活。即便你来自异世,魂魄与他人不同也休想!” 刘伊说不出话来,之前她的确想过这事儿。 见刘伊似是愣住,妘和知道说到了其痛处,“羽翼寰拿到龙纹灵玉,两族之后将会是生死之夺。朕也是累了,不想身边再有一个异心之人。你要真想随羽翼寰,那朕就随你愿,送你去核火烤,而后上西天~自然,你若还想活,就继续作朕的好妹妹,乖乖听朕的话。” 刘伊皱眉,看来妘和并不相信她说的洗心革面,诛白龙,偿还余孽。 “我要怎么做,陛下才会相信我洗心革面的决心?” “你连妘含章都不是,朕怎能信任你的所谓真心?你只要听话就好,仅此而已。” “真是笑话,既不信任我的真心,却又说要我掏出心中所想。”不等妘和说话,刘伊便抢过话来,“既然陛下已经发现,我也不能再隐瞒。但我想请陛下明白,一直以来我都是以自我判断走到今天。不管是今日还是昨日的选择,都是我真实的所思所想,并不存在虚情假意。此生既已为白龙,自当为白龙族鞠躬尽瘁。我眼下就可回答陛下:若陛下所为为得鸿昊,我自然会是个好妹妹,但若不是,那也不能怪我‘不听话’!” 一席话说来,刘伊心情甚为舒坦!她再也不用对妘和隐瞒,做事更不用瞻前顾后,再有牵绊。妘和今日的明告算是彻底断了自己与他的兄妹之系,从此往后,刘伊在他面前便再也不是妹妹了! 而妘和呢?为此一番话竟是拍手称快,他还从未见过妘含章如此熠熠生辉的眼神与铿锵有力的话语。放下了过去的包袱,眼前的姑娘不简单。如果这样的人真心与白龙同心,那便无可厚非,只怕她心底还惦念着含章的旧情人,嘴上说着一刀两断,心里却是剪不断理还乱。 “你也喜欢羽翼寰?”妘和试探着问道。 “爱过。”刘伊坦诚相告,“也说不好比起含章来是否更胜一筹。”听得这话,妘和胸口倒抽一丝凉气。 “但发生那么多事之后,我只觉得这样的爱很傻。我该早点认命,顺从今生都不可能与他在一起的天意,如此也就不会纠结得仿佛全天下都在亏欠我一般。” 刘伊想把以前含章的所思所想一股脑儿都告诉妘和。她突然发现,被发现不是含章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妘和太需要知道妘含章真实的想法了,而自己正可以以一名旁观者的身份告诉他! “陛下,含章是真心舍不得你,才会任你摆布。你的那句‘相依为命’是她直到离去都念念不忘,特意留在记忆中传递与我的最不忍割舍的话。我会留下,一来是我自己的选择,二来也是为顺从含章之愿。我说过,我不会做忤逆她愿的事情!”她深情诉说,满以为妘和会为此感动。 不想,妘和却一脸嫌弃,冷漠得令人寒心!他转过身去,将一单薄背影留给刘伊,冷冷说道,“她要真这么想,就该知道我当初的用意,就永远不该痴恋那黄口小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烙铁之火熊熊燃烧 妘和一句冷语,打得原本柔情渐起的刘伊瑟瑟发抖,再一抬头,眼底已是冰冷一片。可刘伊不愿意放弃原先核火炙烤惩罚的想法,虽然先前被妘和打断,但她还打算说服妘和。 “陛下,我若被公开行刑,黑龙族一定会知道。现在他们又有龙纹灵玉在手,一定会以为这是攻入永安的绝好机会,乘次机会一举擒拿来犯的黑龙族,不正可套出他们的计划?” 妘和冷笑,“你以为黑龙小儿是傻瓜,轻易能上当?” “试一试总无妨。现在灵玉在他们手上,我们怎能坐以待毙?”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妘和一句话便堵住刘伊的嘴。可她依旧不依不饶,“木已成舟,陛下现在来说这话有什么用?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好不容易提个计划,陛下又不准。”刘伊觉得委屈,明明是一片好心,妘和却就是不相信。 “苦肉计演不好,苦了自己肥了他人,朕看你是打心眼儿想肥他人。” 刘伊怒火攻心,“陛下为何就是不相信我?我这么做,不就是为证明自己?陛下既然知道我并非过去的妘含章,就该清楚我不是感情用事!” 妘和转过身来,神色凝重,“若你被核火当场烧死,你以为鸿昊会如何?” “将我的死因归咎黑龙,如此一来,白龙族就能同仇敌忾,共同御敌!” “若你没有被核火烧死,鸿昊又是如何?” “黑龙族将会多一位令人畏惧的敌人。”刘伊的回答铿锵有力,毫不动摇。 “你这大言不惭哪里学来?”妘和嘲笑不已。过后一声叹息,不由得又妥协了,“好吧,就当朕再赌一把。但这是最后一次。”他指着刘伊的鼻子正色道,“要是你敢再动别的手脚,后半生就休想出大明山一步,明白吗~” 刘伊高兴得很,赶紧谢过妘和。 可惜的是事情并未完全按刘伊的意思办,妘和将合茂与刘伊的想法结合,让当众烙罪印替代了三华核火炙烤的方案。此事一在掌管宗族事物的太府提出,就招来一片反对之声。有人说这简直就是耻辱,公主虽是做了件天大的错事,但真有必要让全天下人知道?也有人气公主的叛徒,认为简直不可饶恕! 妘和在阴气逼人,更罕见迁怒于众人的遮掩言论。他虽是语气婉转,却是冷嘲热讽,骂太府一干人等都是一群懦。妘含章这等叛国行径,居然有那么多人主张包庇轻罚,是不是以为她是公主,是皇室,就可躲避国法?殿内众人面色铁青,连大气都不敢喘。陪伴妘和左右的合茂更是闭眼不语,眉心徒然多了好几道皱纹。 “我看就这么定了吧。太府和大理寺一同想个办法出来,三日后把这事办了。朕要天下人知道,对于这等祸国殃民之行,就算是皇族,也绝不姑息!”说罢,妘和甩手离开太府,好不潇洒。 妘和一走,太府一众官僚炸开了锅,人们纷纷围到合茂身边询问究竟,这样强硬的圣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都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其实合茂也不甚明了,去纣王塔之前圣上明明暗许了他原先的想法,为何回来之后又变了主意?公主到底与圣上说了什么? “公主真是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合茂不禁感叹。 此时的刘伊正在等待三日后那场专为自己准备的行刑,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兴奋。为何会如此奇怪?自己不得而知。时间白驹过隙,一闪而过。塔底传来沉重的开门声,刘伊死死盯住那里,仔细倾听来压她前往三华的禁军的整齐的脚步声。三天的时间,纣王塔的烈火并未衰弱丝毫,可她却比刚进来时精神百倍。 “公主,请吧。”禁军长矛一指,为刘伊引路。 刘伊被从钩上吊下来,双手被铁链捆绑在身后,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脚上的靴子早已掉入火中,洁白的双脚早被烧成黑炭色。侍卫为她披上一件红色大氅,算是帮她遮掩裸露之处。 从塔中走出,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可她能感受到周围似浓烟般稠密的龙气,那焦躁的,杂乱无章的混乱扑面而来,看来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刘伊被押往永安三华神迹,从宫中而出,抵达宽阔威严的朱雀大街。城门刚一打开,就听得有人喊叫,“快看,公主出来了,出来了!” 随后又有人喊道,“就是那个不要脸的敬文公主,要被押往神迹行刑了!” “听说她竟然放走了反贼,不可饶恕啊!” “真是个混账,杀不该杀的人,又放不该的人,现在才被惩罚,老天这惩罚来得也太晚了!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可不是,现在连圣上都忍无可忍了。” 这些闲言碎语在刘伊耳边此起彼伏,一刻没有停歇。刘伊静静蹲在囚车之中,车外有一半被黑布盖住,防止刘伊的窘迫之相暴露在外。可这些都抵挡不住唾骂,它们是无形的尖针,穿过黑布与囚车,狠狠扎在刘伊心里。 她有心里准备,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唾骂得体无完肤。可如今真当遇到,却痛得只能强忍泪水! 囚车走得缓慢,周围人山人海,人们好似过节一般,看得载着公主的囚车缓缓驶过。人群中竟爆发出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永安的冬天都不再像冬天,空中的白雪还未落下就已融化在人们的肩头和手掌。这一段路是如此漫长,刘伊坐如针毡。 热浪之中,一股清流突入其来,刘伊忙睁开双眼向外望去。果不其然,那是从妘和身边传来,他早已抵达现场。 欢呼声渐渐停止,人们看向圣上身边的合茂,等待他开启这次举世无双的审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敬文长公主妘含章”合茂提开嗓音,大声朗读手中的诏书。刘伊的罪行被一条条罗列,刘伊听在耳中惊在心里。妘和果然没有‘负’她,将她批得体无完肤。语毕,人群中瞬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狂欢声,人们大叫着‘公主罪有应得,公主罪有应得!’,都迫不及待地看见刘伊被拖出行刑的场面! 囚车的木门被粗暴地打开了,刘伊起身走出来。这一回她终于看清了周围,看清了一张张望向自己的压抑着喜悦的脸。 三华神迹之下的高台上,一足有装下几十人的铜鼎烟雾弥漫。在它两边各站了一刽子手,他们的手中拿着被烧得发红的铁烙。烙刑是鸿昊的酷刑之一,龙族虽然也能用法术将烙印刻在人身上,但那不够残忍,不够疼痛,不足以成刑。 刘伊被推上高台,红光游曳的烙铁隐隐透出一剑状的凹槽,这正是鸿昊为叛徒精心准备的图案。只要烙上它,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你也是一罪犯! 刘伊倒吸一口凉气! 她记得,这个图案通常会被烙在脸颊c胸口或者胳臂。惊恐显在她脸上,她期望这个罪孽的图案千万不要被烙在脸上。 “敬文公主妘含章,你可认罪?”远处传来合茂冰冷的声音。 “认罪。”刘伊麻木了。 “你可有话对天下百姓辩解?” “罪人妘含章无辩解!”刘伊鼓足勇气大喊,“罪人只望从此以后能改过自新,诛黑龙,保族人,尽余生偿还过往罪孽!” 人群中一片寂静,一双双期待的双眼透出怪异,他们好像在说:公主是想活想疯了吧,说什么胡话? “圣上说,公主能有如此回答,令人欣慰。” 合茂向一旁的刽子手点头,以示行刑开始,“今日烙刑是以警醒,望公主今后时刻不忘今日之言,恪守承诺,洗心革面。” 听得那滋滋之声越来越近,刘伊紧闭双眼,咬紧嘴唇。观刑的人群也是摒心静气,全神贯注,俨然将其看成是一出千载难逢的好戏。 一处焦灼崩裂之声占据了她的整个世界,刘伊左肩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眼泪瞬间翻滚而下,她拼死忍住,绝不叫出声来! 她要忍着,铁烙一刻不抬起来,她就一刻不能动弹!周围发出阵阵惊叹之声,不是为刘伊的坚韧,却是为这难得一见的烙刑!今日的公主就是一件展示品,被公之于众当众行刑。人们是多么地兴奋,几百年来哪儿有这样的好戏? 滋——————烙铁终于离开肩膀,刘伊松开嘴唇大松一口气。可这还不算完,遵照鸿昊烙刑,同一地方要烙上三次才算成型。另一旁的刽子手大汉走上前来,拿起脏布在刘伊脸上一阵涂抹,泪水和血迹被胡乱涂抹去。 烙铁再次靠近,随后又是一下。 刘伊低头,忍不住呻吟,可她强忍住,硬是将声音吞进肚里! “公主,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忽有人控制不住兴奋,当着圣上的面儿发出戏谑之声。 那人兴奋的喊叫声回荡在耳边,深深烙在她心里。刘伊抬起头来,目露寒厉之光。她狠狠瞪住那人,眼神如鹰如狼! 兴许是陛下示意,合茂一声令下,将那人拖了出去。 身为鸿昊公主却被当做一观赏之物般调戏,这是何等耻辱啊?! 烙铁再次抬起,刘伊身体抽搐,她告诉自己:撑着!当滚烫的烙铁再次贴上刘伊的肩头,她已是痛得麻木了。加之前几天的纣王塔烈火炙烤,刘伊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公主倒下了!” “公主昏过去了!” “公主死了!” 人群中突然爆发疯狂般的议论,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永安街头的人们皆恐慌不已。 公主真的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点醒之人 公主死了,还是昏过去而已?当刘伊倒下的那一刻,神迹下的人们乱作一团。人们你推我挤,都向凑到台前,想仔细看个究竟。 相隔几丈之外的合茂焦急地望向此处,刘伊额上豆大的汗珠布满她脏乱的脸颊,合茂忍不住赶紧回身,希望妘和能给个命令,“陛下,您看公主晕过去了,还是让合茂将她带回去吧!”他顶着一张愁脸央求。 妘和虽不愿留情,可那毕竟是他妹妹的身体,怎么说也会有担心! “行吧,让人带她回宫。”他微微蹙眉,只得应允。 合茂简赶紧向高台处示意,暂停行刑,压公主回宫。 “把公主带回去,快快!” 可能有人要问,合茂这位叔叔辈的将军怎会比妘和还要急着担心公主?这不难回答,合家一直依仗的就是妘家,妘家败落,于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如果可能,他兴许是不希望这次公开行刑的人! 或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观赏皇族被行刑,此种快感填满了人们长久以来‘劫富济贫’的欲望,他们很满足。对于公主被临时抬回宫中,爱看酷刑的白龙族们竟因此自动让开一条路,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宽容。人们看着公主被皇上身边的侍卫抬进卫队中那辆紫云铜马车,他们闹闹哄哄,嘈杂不已,直到车队与仪仗消失在朱雀大街的尽头。即便如此,人群依旧恋恋不舍,不曾散去。 谁都知道这就是一场表演,只是妘含章‘得幸’成为了这场‘戏’中最大的丑角。 有人为她可怜,却无人知晓这是她自己所求。人潮散去,三华神迹下又恢复了平静。没有黑龙族的闹场,没有百姓的抗议,行刑竟然是如此顺利,顺利到真的就只是演了一场戏而已,连一个托儿都没有。 刘伊躺在芳菲院那张自己睡了二十年的长榻之上,面无血色,嘴唇煞白。侍女们来来往往,奔跑着为她替换一瞬就被汗水浸湿的帕子,宦官们一个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扯着嗓子喊这喊那,生怕自己怠慢半步,公主就会有恙。而在塌边一直半蹲着的女子,已在此一刻不离地守着公主足有六个时辰。 “大六尚,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奴儿来照顾公主。”一旁的小奴看不过去了,探着身子主动开口。她想让这位刚上任不久的芈大刘尚歇息歇息,说实话,她也从未见芈大刘尚如此伤心。 “退下!公主由我亲自服侍。”芈玲哪里由得一群丫头片子在这里瞎胡闹,万一哪儿有不周,公主可是要受罪!她早就听闻今日是公主行刑的日子,可她却因公在身不能出宫。既然不能出宫,她就到宫门处等,指望自己能在公主进宫的第一刻,陪在她身边。而当她见到车内伤痕累累,衣不遮体的公主时,简直不能自己地冲上去,铺在公主身上大哭一通! “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啊!”芈玲小心翼翼地帮刘伊擦拭着脸庞,一边抽泣得不能自己。 天色渐暗,殿外北风呼啸,吠得人声都无法遮住。芈玲看着公主肩上那个可怕又恐怖的烙印,担心得紧。已经六个时辰了,可人却还未醒。难不成公主又要如当初小产那般昏睡过去?芈玲赶忙摇头嘟囔着‘可千万不要啊,不要啊’。 突一只大手搭在芈玲肩上,惹得她吓一大跳。 回头一看,妘和一头长发,青衫白氅正站在身后。芈玲没想来人是陛下,慌忙擦干眼泪起身让开。妘和却是轻轻拍着她肩膀,要她莫慌张。 “奴婢见过圣上。” “嗯。她好点了吗?”妘和抬起修长的食指,指一指塌上的刘伊。 “回陛下,都六个时辰了,公主还是没醒。” “别急,她没事的。”妘和微笑着安慰道,“再不行朕就亲自带她去大明山,等她好了,跟她一起出来。” 芈玲默不作声,抿着嘴像是有无数委屈想要吐个痛快。她别过脸去气鼓鼓,“圣上别怪奴婢,奴婢就是为公主不平,这样的苦肉刑,这样的公开行刑,简直是在羞辱公主殿下!圣上怎能这样做呢?公主可是陛下的亲妹妹啊!” 妘和向来有个好脾气,并不经常发火。况而他也知这事对于公主的确是残忍了点,羞辱了点,故对于芈玲的责备,他并不加辩驳。只是他看向刘伊的眼神满是遮不住的怜爱,连自己也无法控制。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又将手指划向她肩上那个丑陋的剑形烙印,低下头轻轻一吹。丝丝凉气带着妘和特有的神力渗入刘伊肌肤,原本红肿焦黑的烙印渐渐冷却下来,烧焦的皮肤也开始透出点点白皙。 妘和再伸手轻轻朝烙印处拍一拍,像是只要如此便能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玲儿,你可知今日含章在刑场说了什么?” 芈玲看不明白这一幕,摇摇头。 “这傻丫头,说要保白龙灭黑龙,就连帮了黑龙的羽翼寰也不例外。” “那是公主的心里话?”芈玲简直不敢相信!她从小与公主一起长大,羽翼寰可是公主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她怎会说出这种话? “圣上大婚那天奴婢就听说公主被囚禁了,奴婢想着大概又与羽君c黑龙有关,可从来没想过公主会想杀羽君。” “你知朕为何囚禁她?” 芈玲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摇头,“奴婢不知。” “昨日她又放走了羽翼寰。不止如此,那厮还偷走了一件宝贝,那宝贝非一般物品,而是可以制几百几万人于死地的宝贝!” “公主公主她真又放了羽翼寰?”芈玲一脸惊恐,连连后退,“她怎么又做这种傻事” “是啊,又做了傻事。”妘和咧嘴笑起来,他凑近芈玲,用手点着她的鼻子,“你说,要朕如何放她?” 芈玲哪儿还有话说,身子都缩了回去。她低下头默不作声,眉心的皱纹多得像个小老太婆。可她还想为公主说几句,“可公主毕竟是妘家人,陛下总该帮一帮她” “朕若不帮,今日她可独活?可朕帮得了一次,能帮得第二次?只怕她又做傻事,做什么事都只顾自己,胡乱作为。”妘和可是语重心长,他竟轻轻捧起芈玲脸蛋儿。 芈玲吓坏了,如此肌肤之亲,陛下究竟在想要做什么?她的脸红若鲜果,对上妘和的眼神更回避不急。 妘和看在眼里,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朕多么希望你能好好服侍公主,好好待在她身边,点醒她,开导她。”说着,他又宠溺地轻拍芈玲通红的小脸,“公主感情用事,说不定几天后又忘了今日诺言。你可要看好她~知道吗?” 陛下双目深邃漆黑,面庞俊秀如玉,还有那温润儒雅的醉人气质,都将芈玲迷得面红心跳,神魂颠倒,嘴一哆嗦,说出来的话满是应承。 “玲儿一定好好点醒公主,不再让这种事发生,还请陛下放心!” 妘和笑得开心,自然很快放开芈玲,他又问道,“依你看,公主心中还有羽翼寰吗?” “公主何时不惦念他?”芈玲倒反问起来。在她以为不惦念那才奇怪。 “是么~她回来时是否与你提起过,在西洹时都与羽翼寰说了什么?” “没有。那时候奴婢被公主赶了出去,甚至都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公主身边。”此时的芈玲已经丝毫不怀疑妘和问话的缘由,她只执着地相信,妘和一定是出于对公主的关心和爱护。何况见羽翼寰的确不好,公主不该再这样了。 “陛下,公主真这么说?” 妘和点头。 “那一定是因为公主羽君彻底失望了吧。”芈玲叹一口气。 “那你认为她真会这么做?” “这个奴婢不知。但奴婢敢肯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公主从没有恨过羽君。”芈玲睁着大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要说羽君对公主的欺骗,公主也是知道的。可公主当真没有怪罪过他,如此想来的确也挺奇怪。而自从公主小产醒来后,她就更经常提及羽君,似乎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忌讳了。” 妘和眼角闪过一丝寒光,可仰头思考的芈玲并没有发现。 “芈冉”突不知为何,妘和竟提到了芈冉的名字,“你可知,公主与芈冉处得可还好?” 芈玲愣了好半天,还是摇头,“哥哥很看重公主殿下。” “然后?” “然后他也说,公主殿下比他想象得厉害。” “是吗~”妘和若有所思,“之前他与含章一同去大明山,回来之后没有与你说些什么?” 芈玲拧着眉思量许久,思前想后,她都只记得芈冉说的两人被成婚一事,于是一开口,便把事情都堆给了妘和,“听哥哥说,他们在大明山中曾因什么玄兽的幻影而被骗成亲了,可这也不算什么事儿呢,都是那玄兽作怪。” 这还是妘和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他惊讶得很。 “玄兽?成婚?具体是什么?” “这哥哥就真没再提了。陛下要是想知道,奴婢哪天让哥哥给您带个话儿?” “不,不用了。”他略显欣慰,只回应,“此事朕会找人问的。你——” 正在此时,身旁的刘伊发出一阵呻吟。他转过头去,刘伊醒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留与不留 “你醒了?”妘和赶忙凑上前去。他招呼芈玲去请太医,自己则在芳菲院留下来亲自照顾刘伊。 刚醒来的刘伊恍恍惚惚,妘和在她眼里模糊不清。 可托住她腰间大手却是温存无比,她立即清醒了意识。那股热流带着妘和独有的清淡气息,却又十分浓郁与传统,正如大明高山之中的千年龙气一般,醇厚又沁人心脾。 可惜,妘和可没有这股子温度来得善解人意。 “哥哥” “别说话。” “方才看你在与芈玲说话,是说什么?”刘伊朦朦胧胧,想到也就问了。 “无他,只是让她好好照顾你。” 她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宫,“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唉。”妘和皱眉“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安心休养。” 刘伊只是问问,并不多想, 可妘和的表情却令她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其他事莫提,你先养好身子。”他又说道。 刘伊警觉起来。 她明白自己现已是鸿昊公开的罪人,真是罪孽深重罪不可恕。如果不能急切证明自己,恐将永无翻身之日。妘和的‘养好身子’难道已经发现了她原本的目的,想软禁她一辈子? “陛下我愿意被公开行刑一来是为赎罪,二来也是为引敌。黑龙要真有动静,还请陛下也让我出份力。”刘伊紧紧抓住妘和衣袖,她不想就这样再一次被排除在外! “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吧。你这几天就好好待在这里,后宫的事也不用管了,交给己子就行。朕让芈玲来芳菲院照顾你。” “等我伤好了事情都解决了!”刘伊坐起来,“我不要整天面对这雕梁画栋的芳菲院,还请陛下与我说说,行刑之后到底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唉。”妘和叹气,他将如何抓的黑龙等捡最简练的词告诉了她,而后一顺而过。他告诉刘伊:那日她放走羽翼寰之后,自己就下令全城清盘黑龙族和支持黑龙族的凡人,但凡是可疑之人,一律捉拿归案。 “全抓?”刘伊又惊又忧,“现在抓了多少?” “四五十?” “为何陛下自己也不清楚?” “朕也不能一个个数给你。” 刘伊无奈,“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理他们?”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休息就好。” 又是休息两字,刘伊好不懊恼!既然如此,她干脆将话都说了去,看他要如何。 “陛下还没想出对策?既然未想出,不如听我一言如何?” “哈哈~你说。” “陛下抓黑龙族逃不过两点,一是找出真正的通敌者,二是震慑他人。以影响来看,震慑他人算是做到了一半,毕竟那么多黑龙族被抓自然是惊动全城,而要找出通敌者办法也是不计其数,并非难事。含章以为,此间最难之处还在于如何平衡此中的‘威’与‘吓’,即既对该震慑之人有震慑作用,又不至于引来黑龙族的猛烈报复,无端引起战火。” 妘和挑眉,刘伊的确与他想到了一块儿,“那天在放走羽翼寰之前,周围狂风大作,八方各有光柱冲天,你可知是谁的杰作?” 刘伊迷茫地摇摇头。 “正是你那郎君天海!所以你明白了吗,这件事,天海与黑龙族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说,刘伊甚为惊讶。与羽翼寰比,天海之于刘伊自然是没有太大影响力,可她也不能因此就乐见其死。苍茫大地,人都若沧海一粟,缥缈弱小。可水滴有轻重,人亦有轻重。天海和羽翼寰都是鸿昊当今最有名的原黑龙的派系权臣,他们的死,决不可轻言妄断。 可白龙相比,当然是族人重要。 刘伊怨怒不快,“什么脱不了干系,我看他根本就是直接参合了一脚!敢问陛下对他有如何打算?是早已抓来了吗?” “朕只下令不让他出城,眼下他应该就在地书令府。” “若陛下认为此人不便留,就不留了吧。” “哦?他可是你郎君,你果真如此狠心?”妘和装作惊讶。 “天海对黑龙族而言也是重要之人,他又不可能臣服朝廷。杀,怕是激起凡人躁动,黑龙报复;不杀,又不能杜绝他收集情报,做些个破坏永安的事儿” “哈哈哈~”妘和大笑,“不错不错,还能想到这一层。人自然要处理,但不是现在。若不是现在处理,你有何办法?” “那就软禁他,顺势也让府上的乌老先生一起吃点儿苦头。至于被抓的黑龙族,吓得发抖的就放了,那些个依然趾高气昂的就留下来多玩几日,看情势再做判断。” “判断该不该放?” “判断该不该杀。” 一时间,殿内气氛肃杀。刘伊与妘和四目相对,不发一语。 刘伊竟变得如此绝情,妘和没能想到。她又如此理所当然,则更出妘和意料。半刻之后,妘和突然轻笑起来,他坐到刘伊身边轻抚她耳,换之以温柔关怀之色。 “变得如此之快,恐有做戏之嫌啊~朕的妘含章可不是这样的。” 刘伊轻蔑一笑,妘和自己都已戳破与她的那一层窗户纸,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地说自己‘变化之快’? “陛下既知我不是妘含章,又何必说什么做戏不做戏呢?敢问陛下,陛下是喜欢过去的妘含章还是现在的妘含章?亦或是,现在的妘含章有利于陛下,还是过去的妘含章有利于陛下?” 妘和眯起双眼。 刘伊竟问得如此直白,这又令他没能料到。说来胞妹怎可以‘利’相较?就算有些话是真的,也不好拿到面儿上说。妘和心中暗定,此女的说话方式如此直接,真是妘含章有异曲同工之妙。 “姑娘芳名为何?” “我?” “不是你还是谁。” “刘伊,文&刀刘,秋水伊人的伊。” “好名字~”妘和赞赏道,“刚才那番处理黑龙的话可是你的真意?” “自然是。” “此主意可真是与你的姓名相去甚远啊~” “怎么,陛下是要数落——” 话未说完,妘和笑起来,“但朕喜欢” “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唉~毕竟宫中不是寻常百姓人家,不谋生,便是死。你这力争上游的个性朕并不讨厌。”说着他又一次轻轻拍打刘伊的脸蛋,神情专注地提醒一句,“既然你不想休息,又出了这些主意,那就好好放在手里自个儿玩吧~朕准你亲~自处理黑龙之事。” 刘伊兴奋得都快跳下床榻了,她终感机会就要到来! “谢陛下!” 兴许太过兴奋,刘伊突然耳根浸红肺中翻江倒海,一声响亮的咳嗽冷不防从口中冲了出来,连带着一股子血腥味也泛上脑来,铺哇一阵,血从嘴角留了下来。妘和惊到,赶忙用袖口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只是烙刑就咳成这般,你身子当真是差。是不是因为魂魄相冲?朕看还是赶紧上大明山休息为好。刚才朕劝你,为什么就不听?” “陛下劝我休息分明是想想让我永远做个妇道人家在后宫待一辈子!”刘伊说得好不委屈。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想太多,都让你掌管后宫了,都让你的芈玲做大六尚了,怎会把你锁在后宫一辈子?你当朕说出去的话想收回就收回?哈哈哈~”妘和又是摇头又是大笑。 刘伊有些不好意思,难道真错怪了妘和?她痴痴地也笑起来。可她心中明白,虽说是君无戏言,但谋事在人。若果自己真是做了妘和不可原谅之事,要收回‘言’的方法可多得是。所以,即便是今天,他的这场大笑也可以是逢场作戏,而目的恐怕只是要图个刘伊的安心而已。 既然妘和提到上大明山休息那就去吧,刘伊想通了,毕竟自己如今的身子也干不了大事。 于是当天晚上,刘伊上了大明山。大明山的龙气浓郁,只要待上个一两晚她就能全然恢复。更者大明山是难得的清静之地,在那里可以宽心可以放下过往的争斗,潜心修行,养身。 可天不遂人愿,它仿佛就是要作弄刘伊。当她好不容易通过流界,一路去向紫云顶时,一旁竟出现了不可能出现在此的人。 刘伊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再揉揉,人反倒越来越近了。 “你你是谁!” 来者面色黝黑目光凌厉,双肩各安有一闪闪发光的银灰铠肩,右臂更带一只银铁手腕,看上去刚武有力。此人正是前几日与羽翼寰一同对峙妘和的黑龙族八姓之一希起。 这简直难以置信,整座永安城都封锁了,不就是为了捆住他和羽翼寰?可如今,他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后的大明山!?正当是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这是要以危为伞,以敌为屏! “你你该不会是希起?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做什么?” “我还能来做什么?还不是某个混蛋担心你被行刑后出什么幺蛾子。我这是没法子受托过来看看——”希起顿了顿,撇撇嘴,“你要是有意跟我走,就趁今夜赶紧跟我一起。翼寰说了,只要你来,黑龙族愿意接纳你。” “带我走?”刘伊怀疑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想必之前的日思夜想被大明山的胀气侵蚀了,才能给自己演出这么一出好戏来。没错,或者这是谁设的障术,专门用来考验自己! 她甩开希起大步退后,皱起的川字眉满是怀疑与不屑。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用苦肉计换来妘和信任,她才不要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以命来换、一 “我是不会走的!这里可是大明山,你到底是谁?竟敢化成黑龙族诱骗我!” “白龙公主是猪脑袋,我这可是救你!不来就不来,我也不想你来,这样正好!”希起拍去身上的尘土,很是不快地准备离开。 可这会儿刘伊不答应了。她本想用法术控住他,无奈如今身体虚弱,不善驭法。于是乎刘伊只得抬高声调强词要求,“谁让你走了?不说清楚休想离开!” 这一说可激将了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回转身一个大跨,再拦腰一抱,竟是将刘伊扛在了肩上! 希起的身法极好,力道又很大,刘伊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抗弄得天旋地转。她刚想喊叫,身边却刮起一阵大风,劲风刮得她呼吸都困难,只听得嗖嗖几声,希起早就大步流星地跨出好几十的步子。 不好,此人真是希起!刘伊又是垂背又是乱踢,嘴中不停喊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别乱动,等出大明山小心我让你喊不出声来!” “你先放我下来,这样走我们两人都得死!”希起不听,刘伊又喊,“东帝一直都在监视我,若突然发现我的气息从大明山消失了,我们还有什么机会跑出永安?救我不成搭上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 听刘伊说得在理,希起只得停下脚步。他在大明山半山腰处找一僻静之地,那里是两段交界处,玄兽也很少出没。希起将刘伊丢在一处深洞之中,过不久,见刘伊不再大口喘气了便问道,“你说吧,要怎么样出去?” 刘伊背贴在壁上还喘着气,她有一堆问题想问希起,“你在这里多久了,真的只是为带我离开?” “那天与羽翼寰截击东帝之后我就在这里了。”希起有些厌烦解释每一件事。 “那羽君呢,他还在永安吗?” “他早就离开了。”说到这里希起很是生气,“结果这家伙听说你被行刑了又要我一定带你出来。所以今天由不得你,我一定得带你走,否则没法与他交代。” 刘伊忽然明白了,这里有的怕不仅仅是羽翼寰的担心,黑龙族的其他人或许正盘算着用她这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作人质,让白龙族陷入不利境地。她心情低落,羽翼寰的真心她领会了,也为之感动,但终究是不能选择的。眼下希起态度强硬,她必须想个办法和理由留下。 见刘伊若有所思似乎并不愿意离去,希起很是不快,“怎么,公主其实并不想与羽翼寰在一起?” “怎么会呢!”刘伊赶紧否定,“这事没有那么容易,我日思夜想多少年也没有结果,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总不能太过莽撞,得好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才行,否则浪费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的确。” 见希起认同了,刘伊继续说出自己的打算,“哥哥平日里就紧盯着我,如今我身子又不好,怕是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都知道了,你刚才带着我飞奔了那么久怕是他早就察觉了。” “这怎么行,赶紧跟我离开!” “你先冷静听我说,我有一主意。”刘伊拉住激动得站起来的希起,“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回去与随我一同长大的芈玲交代一声,她是——” “不行,不能对任何人说,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刘伊话还未说完希起就断然拒绝。 “你听我说完可好?”刘伊又是安抚,“我可以借口由芈玲送回地书令府休息,从地书令府出永安。这样总比我们现在从大明山逃走安全得多,那里已经出了哥哥监视的范围。再说,芈玲从小就在我身边,只听我一个人的。现在又是大六尚,深得哥哥信任。由她护送我们不是一万全之策?” “你是让我与你一道进宫,然后一道从宫门出去,到了地书令府再想办法出永安?” “正是。” 希起来回踱步生气得很,“敬文公主,我可不是羽翼寰那个为情所困的傻瓜,你要是就这样直接把我送给了妘和,我死都不会瞑目!让我与你一起进宫不是让我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那你自行去地书令府待我,我与你汇合后一同离开永安。” 没想刘伊如此快改口,顿时希起有些过意不去。不仅如此,这主意听起来比刚才的也好得多。 “这可行。”见希起同意了。 刘伊很是高兴。于是两人便分开行动。为保希起平安,刘伊要他赶紧离开大明山,而她自己则佯装继续向紫云顶走去,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掉转头来回去宫中。但正如希起所说,刘伊本意就是想借此机会活捉希起,她难道真会接受羽君的好意,与希起一道离开永安?这真是说笑!既然她当日已向天发誓不再与羽翼寰有瓜葛,如今又怎会反悔? 刘伊并不真想与希起走,既然黑龙族有挟持她以扭转局势之想,她自然也可效仿。刘伊暗自盘算,今日希起恐怕是走不了了,她要死死捆住他! 刘伊很快将此事传念与妘和,她告诉妘和,希起为与她汇合正前往地书令府。妘和相当震惊,他根本没有想到黑龙族竟如此大胆,还敢派人留在永安,甚至堂而皇之地待在大明山!他告诉刘伊,会派合茂赶赴地书令府,不过此时天海也在地书令府,若天海和希起联手恐怕对合茂不利,得想个办法支开天海。 刘伊问妘和是否可召天海进宫?妘和答,如此太诡异,恐打草惊蛇。 [那要如何引开天海?合茂从宫中飞去地书令府只用几刻,我身子弱肯定后到才合理。若不出意外,希起应是早就在地书令府了。] [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地书令府后找天海很是可能?而天海也极有可能提醒他注意这是场阴谋。] [] 妘和说得的确没错,刘伊的额上沁出豆大汗水。可到底要如何才能阻碍他俩见面?刘伊真是苦恼透了!忽而她想起一人,方才与希起谈论时提及了芈玲,这不是正是个合适的人选吗? [陛下我有人了!]刘伊赶紧传念妘和,[请陛下再派芈玲赶往地书令府。与合茂不同,芈玲是为佯装通知我逃走的计划而去找天海。] [这样天海不更会与希起联合?] [不会。我要芈玲带去的话是这样:‘公主欲与希起逃出永安,你可愿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后一同离开?如今永安禁军都盯着你,我带你出去以作诱饵。’天海不是会那些个奇怪的术法吗?那就让芈玲求他去城门口布阵好了。如此一来天海就会自行离开府,合茂就可对付独自一人的希起!] 刘伊的想法当真是良策,妘和当即应允! 所以,当刘伊得知芈玲已确实抵达地书令府并顺利说服天海前往城门处布置法阵时,长舒一气。可坏消息随之而来,芈玲在带天海偷摸出府时偏偏遇到了希起!他拦下他们,问他们欲何处去。希起当然不相信芈玲,甚至芈玲一度生气地表示希起耽误计划也动摇不了他,情势看似陷入危机,甚至连天海都开始犹豫了。 刘伊心急如焚,他想合茂的脚程快于芈玲,应该已经抵达府上。但传念几次都是毫无音讯,担心得她欲化出龙兰,前去一探究竟。正当此时,身后有一队人马快步从她身边而过。刘伊定睛一看,来人皆是铠甲黑靴,腰间的长刀早已出鞘。他们个个面色严肃,如临大敌,一看就是军务在身。 当他们路过公主身边,却一个个停下了脚步。刘伊以为是要向自己行礼,不想却被前头那个黑状的军士一把扛了起来! “请公主恕臣无理,我们奉合将军之命正赶往金光门擒敌。合将军说,如果路上遇见了公主,就将她一同带去地书令府!” “让你们去金光门擒什么敌?”金光门距离地书令府最近,既是合茂命他们赶往金光门,莫不是因为芈玲已照计划将天海引向了那里?刘伊急得靠在黝黑军士的身上不停问,“是合茂给了你们命令,刚给的?你说话呀!” “回公主,是合将军刚下的命令,敌人一男一女,女人是龙族,男人是凡人!” 刘伊激动起来,“是芈玲和天海!?” “微臣不知,微臣不能说!” 不错了,一定是他们,看来一切都照计划进行了!刘伊恨踢军士一脚,趾高气昂地教训道,“你可知道你们根本不是那一男一女的对手?那男人会移空滞空之法,一入法阵,你们纵有再高强的武力也会变得毫无抵抗之力,任他宰割。但那女白龙是我们的人,你们最好先将她保护起来,否则那男人很可能绑了她做人质。一旦陷入这种被动,我们就再无胜算抓住他了!” “谢公主关心,我们不会让他逃走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伊惊了一跳,“这话是你的意思?” “回公主,是合将军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以命来换、二 刘伊立即察觉到异样,莫不是合茂想乘此机会灭天海和芈玲之口? 她低头陷入沉思,合茂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她与陛下说时根本没有说过要如此,难道合茂擅自做主?不,他不会,一定是妘和,是妘和下了命令! 时间紧迫并不容她多想,眼看兵士们就要与自己分开各自前往不同处,刘伊赶忙对着其他人命令起来,“今日的行动是本宫与陛下商量之后的计划。不管其他人说了什么,本宫希望各位尽一切可能将天海捉拿归案,他和另外一女人都是我们与黑龙族谈判的重要筹码。若性命有误各位可掂量一下,是否能够承受黑龙猝不及防进攻永安的后果!” 说罢,她拍起扛着她的那名兵士,命令他朝地书令府跑去。那一群被留下的兵士皆是大眼瞪小眼,似乎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就连扛着刘伊的黑面军士也是心底打鼓,本来想放下公主问个究竟,刘伊却不给他机会。等他将刘伊背到距离地书令府不远处的巷子里时,刘伊已能能听从远处传来的短兵相接之声。 本该沉睡的地书令府,如今已是闪电火光交织,碎石乱飞,烟尘四起。刘伊匆忙前行,余震透过大地从脚下传来,她恨不得一跃入府中。她命令兵士从后门绕进去找乌道含,自己则准备从正门进入。 未及刘伊推人而入,门边响起轰然巨响,高高伫立的府墙飞出残砖烂瓦,瞬间崩塌了。残垣瓦砾上,希起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刘伊惊恐地盯着他。希起一转头,见骗他到此的公主竟然就在眼前,气得咬牙切齿!他蹦跃起来直朝刘伊扑去,“你个败类,竟然骗我!!!” “啊!” 合茂从墙后一跃而出,一剑飞出刺穿希起右臂,肩上的金刚铠甲脱然落地! “公主快走,这里危险!” 刘伊节节后退,转身拔腿就跑。她拼命跑向后院,等那个抓乌道含的兵士赶来就与他一同离开这里。 ‘你个败类,竟然骗我!’ 希起的话不断回响耳边,泪水却从刘伊眼中流出。想起之前与希起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有他灰暗苍白的未来,她一边跑一边抽泣,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才空出手来停下脚步胡乱抹一通。刘伊喃喃自语,‘真是奇怪了,明明与希起没什么交集,怎么还会为他难过呢?’ 那一夜希起的怒吼c黑颜想必永远印在了刘伊心中。她闭着眼睛,不知跑出多远。可再远,再远,希起的声音还听得见,脸还看得见。 [你个败类,竟敢骗我!] 刘伊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你虽要救我,但却要灭族。没错,刘伊不要一个人活,不要” 她好不痛苦! 正是这一夜,教会了刘伊如何作一名名副其实的白龙族公主。生在皇族,生为白龙公主,阴谋欺骗不就是她必须面对的吗?可这于她来说是何等痛苦!难道世间只有将德行抛之脑后才能苟活? 那一夜,刘伊并没有来得及看见希起最后一面,她与抓了乌道含的兵士一同逃回了宫中。乌道含被她关进了芳菲院的偏殿。当晚的芳菲院火红一片,灯烛被刘伊拂袖点燃,红绸如饮血一般随风飘荡。院中积雪留下刘伊的脚印,每一步都踏得深厚。 刘伊没有留在芳菲院,她随即离开去了绫绮殿,那里是朱昭仪彭商西的所居之处,听闻妘和今夜正逗留在此。殿前的官人一再上前阻拦,说是圣上与绫绮殿已休息。刘伊不理不睬,不笑不怒,她往殿前一跪,两手平放于膝前。 “敬文公主来见陛下。” “公主,您这是这是做什么!” “敬文公主来见陛下。”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青烟从中细细流出,在殿前汇聚成一白衫垂发的男子身影。 “你这是怎么了?”身影正是妘和。 “回陛下,妹妹特来见你。”刘伊面若冷霜。 “唉~这又是怎么了?”妘和招招手让官人推下去,“你可知现在几更,有何事非要今夜说?” “合茂正在地书令府与希起对峙,天海和芈玲也在金光门。两边人一个也没有回来,为何陛下还有心情休息?”刘伊为之前合茂下的‘死要见尸’生气,也更为妘和今夜如此悠然不满。希起是何等重要之人,妘和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在意今日的结果吗? 可这种心情妘和并不了解,尤其是刘伊担心芈玲之安危的心情。 “你与合茂办事朕都放心,何必要盯着结果?既然你回来了就去芳菲院睡吧,合茂很快就回来了。” “那芈玲与天海呢?” “他们当然也会平安无事。” “陛下可曾下令合茂,要他对天海和芈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刘伊盯着妘和的双目血红无比,她要听听妘和能有什么样的说法。 妘和却是怔了好久,“没有。”他回答道。 “陛下当真?” “你在怀疑朕?”妘和很是不快。 “妹妹不敢。”刘伊将一口气憋进肚里,嘴唇微微颤抖,“但妹妹今日会担心得睡不着,所以还请陛下能为我留点时间,陪我一起度过今日的无眠之夜。” 绫绮殿前殿外有一处假山,山间有一清泉缠绵流下,日夜不断。今晚的清泉之水仿佛是满了假山,潺潺水声竟是清脆响亮。妘和伫立殿前静默不语,刘伊与他四目相对,没有丝毫放弃。仿佛妘和若不答应,自己今日便就跪在这里绝不离开。 妘和微微摇头轻叹一声,看来他只得妥协,“你跟朕来吧。”说完便化成一缕青烟从刘伊身边飘荡而过,朝宣微殿而去。 刘伊长抒一口气,仿佛是要把之前挤压于胸的所有压力都散了去。 这一举动妘和该是从未料到,毕竟他还没有神算到刘伊会知晓合茂对兵士下的命令。然而即便是如此,刘伊的做法也比过往聪明许多。 宣微殿本是一片漆黑,妘和和刘伊的到来又让它重新灯火辉煌起来。每过一盏灯,刘伊都会点燃它,宣微殿从殿外到殿内共有各种不同材质和大小宫灯烛火六百盏,她一盏也未放过。刘伊就是要将宣微殿照得透亮,照得如白昼一般,照得妘和的任何一寸表情都无处躲藏。 “今日叨扰陛下了。”刘伊跪在妘和榻前,冷若冰霜。此时此刻,她终于可以脱去妘含章的外衣以真实身份说事,“小女的女官本是尊小女之意送天海一程,却没料如今会令我担心她一去不归,死无全尸——” “什么死无全尸,没有人说要杀她!” “深感不安,故而特请陛下陪我一夜。”刘伊并不管妘和的打断,自顾自将话说完,“今晚要是等不到玲儿和天海,我就死在陛下面前。” 一向脾气甚好,优雅从容的妘和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刘伊,仿佛在看全天下最怪之人。 “你这是威胁朕?再说一遍!” “小女说,若今晚等不到玲儿和天海,就死在陛下面前!” 妘和双手背后,笑容渗出刺骨寒意。只见刘伊面前的床榻忽而腾空飞起,猛然翻转一阵噼啪落地,被砸得断成两半。 “看来你已经打心底里相信是朕——想要芈玲和天海的命。你是从哪个小人口中听得这种谣言,做出这种荒唐的事?”妘和抑制出心中怒火,寒冷的龙气顷刻间溢满宣威大殿。 “小女不敢,可就算是小人之言又如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日我不能亲自前往,只能拜托陛下。那是不是陛下的意思都不重要,小女只知道如今唯有陛下能令我求得两人生还!” 妘和甚是无奈,“妘含章,不不不,刘伊,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做事如此荒唐?” “陛下。”刘伊凝视妘和,泪水渐渐夺眶而出,“今日恐怕是希起的最后一日,想来这是小女害的第一个想要救我之人;小女在去府上时又抓了乌老先生,想来这是我害的第二个曾开导教导我之人;而小女的夫君天海,虽说以往对公主刻薄,可也算是善良之人。所以今夜是小女抛却良心的一晚,不敢问良心的一晚。可小女用烙刑发过誓,此后当以诛黑龙保族人为己任,对此不敢有半句怨言。可若芈玲死了呢?若芈玲一去不回,我又该如何与自己交代,那可是陪我从小到大的,最亲近的人啊!” “刘伊,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妘和蹲下身子愁容满面,“为皇室之人,为鸿昊长公主,不可有被人牵制的软处!” “所以陛下是承认下过死要见尸的命令!?”刘伊声音颤抖不已。 妘和避开刘伊的目光转向一边,他压低声音,“朕并未说要她死,朕只是让合茂以绝不放漏天海为最高准则,哪怕是自己人连带牺牲也在所不惜。而这里又何尝是一个芈玲,那些去捉拿天海的人不亦是有生命危险?” 说着,妘和将刘伊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吟道,“好了,你该理解朕的良苦用心。朕不会想要玲儿死,更不想看见你伤心。要知道你可是朕唯一的妹妹,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伊与妘和一同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忙捂住鼻子。不等官人通报,合茂便大步流星到来。他的衣衫早已被血溅得斑驳不堪,脸上c颈项也覆盖着已是凝结的斑驳血迹。可合茂却是笑着的,在他右手还提着一人的脑袋。 只见他将提着那脑袋向妘和与刘伊行礼,眼中尽是欣喜,“陛下,公主,希起死了!” 说着他将那血淋淋的脑袋展示给两人,刘伊定睛一看,那正是希起的头,就连他的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都还未闭上。 “啊!”刘伊吓得缩进妘和怀里,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双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一同拖入地狱。 “还有呢,天海和芈玲如何了?”妘和抚着刘伊冰凉的脊背,一边宠溺地安慰,一边向合茂主动问起刘伊最关心的两人。 只见合茂略有迟疑,但见妘和如此安慰刘伊便什么都明白了,他笑笑说道,“请陛下和公主放心,芈玲和天地书令都平安无事,现正由臣手下的禁军带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此一举,羽翼寰罪不可恕 腊月三十,鸿昊的永安白雪飘飘。黑龙族希起潜入永安,被合茂一举击杀的消息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街头巷尾的议论被说书人侃得异彩纷呈,任谁听了都犹如身临其境。可如此热烈的气氛却不能温暖永安的寒冬,腊月的飞雪夹杂在狂风之中,刺得人无法呼吸。 就在鸿昊大地的最西端,有一长岛。长岛原是荒凉之地,三百年前杳无人烟。三百年后的今天,长岛被东西二帝共治时期的西帝风曦封为‘彭雀’,寓意如鲲鹏展翅,如燕雀东临之地,自那时起,彭雀便归入了西帝统辖的鸿昊范围。好景不长,也是岁月偏颇,就在三年前,西帝风曦不再是西帝了,黑白龙族对峙的时期从此开始。风曦与妘和不同,他太过刚直。于是在三年前的某天,为躲避白龙族的追杀,风曦与一众黑龙逃入之前被他称为‘彭雀’的长岛。而妘和呢?似也无心跨越那一弯海峡追逐而来。 人就这样分开了,一个东,一个西。随他们分开的还有羽翼寰与妘含章。 起初,当羽翼寰听闻希起被妘含章杀害的消息时是不信的:含章一直都只是一率真痴傻的姑娘,怎可能设计陷害强于自己的希起?何况他令希起去救含章全然是出于一片好意,重情的妘含章又怎会下此毒手?羽翼寰百思不得其解。 幕府中一片骂声,无论是黑龙族朝臣还是凡人臣子,皆因希起的事将羽翼寰骂的体无完肤!羽翼寰修长的睫毛微沾着露水,他只重重拧眉,不做任何辩解。他有何理由辩解?正是因他的指派,希起才一去不返! “羽翼寰,你说,你是不是叛徒!你派希起去接妘含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博昱,为何如此糊涂,因儿女私情竟送兄弟去死啊!” “你对得起希家吗,对得起那些为家国卖命的族人吗!” 怒骂声此起彼伏,一波皆一波。有人掩面而泣,有人嚎啕大哭。一时间,幕府外枯树泣血,潮声滔天。 羽翼寰的心又何尝会比任何一人轻松?希起是希家继任者,是鸿昊重臣,更是他与天海一生的挚友。他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泪水打转在眼中,恨不得找一僻静角落嚎啕祭奠! “好了,都是朝廷重臣,如此在幕府中哭丧,成何体统!” 说话之人一身厚重的黑袍,漆黑高竖的发冠,面容俊阔,神色威严。此人便是与东帝妘和齐名的西帝风曦。此人乍一看便非等闲之辈,他不像妘和喜披发,而是在后脑留出发辫上梳入发髻,一眼看去,干净利落,不怒自威。但他与妘和一样英俊,那挺拔的鼻梁,深邃的双眸,即便总是不笑,也是极其俊朗的美男子。 这样硬朗的风曦却很是欣赏天海和羽翼寰。 “要是希函当(希起字函当)能因你们如此震耳欲聋的哭声起死回生,那就哭得再大声一点,骂得再凶一点。”风曦扫过一众人,冷面寒霜,言辞与眼神一样犀利,“不思对策,一个个都在这儿指责,你们好本事!” 府中顿时一片收声,静得令人窒息。风曦给杵在那儿已成木人的羽翼寰一个颜色,要他随自己来。 风曦是救了羽翼寰,让他免受朝臣无休止的责难。可羽翼寰并未感到一丝轻松,因为西帝就在他身前,而他也知道,风曦想要自己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两人来到风曦寝宫的一处后院,风曦为人简谱素雅,院里只有被积雪压弯了的腊梅,还有冰冰凉的石凳。 “坐吧。”风曦指一指对面的石凳,示意羽翼寰坐下说。 “不了,臣想站着。” “也好。”风曦一顿,自行坐下,“博昱(羽翼寰字博昱),寡人知道这次希起留在永安是你的主意,你可是想让他接敬文公主来此?” “回陛下,是的。”羽翼寰微微低头,心中不仅不安,更是自责不已,痛彻心扉。但他非情感外漏之人,只显出伤悲,“之前臣与陛下请示过此事,看来那时臣就错了,臣罪不可恕。” 羽翼寰岂能允许自己对希起的死一带而过?他万分懊悔,更不知如何偿还此份债,不敢抬头。 “臣无颜面对陛下” “既已发生,何来扭捏?事已至此再无颜也要面对,何况这事儿寡人也事先同意了,不能算你一人的错。要真为希起,你我都应多想点应对之策。” 一股热浪涌上心头,陛下的话让羽翼寰更不是滋味,可他明白如今不是消沉的时候。他感激地点点头,强咽下涌来的酸楚,“禀皇上,永安的黑龙族大多已被抓,细节无从得知。当日臣与函当斟酌在大明山约见公主,他会被抓依臣之见不是因与东帝偶遇,就是直接中了合茂的埋伏。可谁能料想函当会在大明山?白龙真是料事如神。” “你和函当取龙纹灵玉前后有没有接触过任何可疑之人?” “没有。当日我先出了城,我敢保证绝无人发现我的踪影,如此看来是函当行迹暴露了。” 风曦微微点头,除此之外又还能有什么解释?妘和说得很明白,人是合茂所抓。这名禁军统领果不简单,如果是他对抗希起,希起的胜算确实不高。他猜测,能够预测希起行动并最终得手的人一定是高手,虽说最终是合茂抓住了希起,但并不一定只是他一人所为,这其中定有其他人配合。 风曦对妘和c妘含章还有芈冉等八姓氏族的人都有怀疑,尤其是妘含章。自从妘含章杀害他妹妹风子卿后,他就认定这个女人绝对是一离经叛道的疯子,甚至无法用常人思维理解。他断定,妘含章在其中肯定又行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认为妘含章在此事中有何作用?”风曦的语调冷冰冰的,话虽然是问句,态度却已下定论。羽翼寰并未想到西帝会直问公主,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陛下,公主发挥了什么作用,臣没有证据,不好随口乱说。” “你尽管说来。” 羽翼寰有些无奈,只得说道,“或不知情,或与合茂串通联合。” “你还认为她或许是无辜的?” “公主一直率性而为,很少对大是大非有自己的判断,就是要有作用,多半也是被那些蝇营狗苟所掣肘——” “呵呵,被蝇营狗苟所掣肘,你为何不说她自己就是蝇营狗苟之人?” “陛下一定以为臣这是在为公主说话,其实不然!”风曦的冷笑令羽翼寰很是不安,“永安局势最近不稳,自从发生芈氏c斟氏叛变之后,斟氏一蹶不振,与妘家关系陷入低谷;芈家芈冉倒是如鱼得水,在这次变局中反而坐稳了位置。前段时间,妘和又纳了一名叫朱启凡的女子。朱启凡的表哥就是当今戍边将军鸯离合,而鸯离合又与斟家沾亲带故。如此看来,妘氏虽的确是强力惩戒了两氏的叛乱,实则却已暗中选拔合适人选笼络。算上这两家,八姓中已有一半与妘氏保持了良好关系。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东帝心中有自己的一盘棋,而妘含章顶多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公主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在东帝手掌之上起舞。如此,公主自我之意志有意义吗?蝇营狗苟也不是她的蝇营狗苟。”羽翼寰顿了顿,愁眉不展地重重低语道,“陛下,此次希起的牺牲是臣放大了公主个性所能发挥的作用,但这只是小处,真正令人不安还当是东帝手中的‘那一盘棋’。” 如此一番长评,足见羽翼寰的良苦用心,风曦还从未见过这般焦急辩解的羽翼寰。恐怕在他心中,羽翼寰的这一番说辞反倒更揭示了他的用心所在。可羽翼寰的话有错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基于事实,判断合理,令人无法反驳。 风曦眉头深锁,“妘和现又秘密逮捕了永安一群黑龙族,看来希望于白龙的分崩离析是过于乐观了。妘和这厮,手段果然高明。” “臣以为,东帝之权术谋划,鸿昊无人能出其右。当日一统江山的局面就是他步步为营,一手策划的结果,这也是白龙族缘何能以排斥凡人的政策安定运行这么多年的重要原因。” “恩。”风曦点头,看向羽翼寰的眼神中显出责备,“你刚才所说固然没错,但含章就算是棋子,也绝不是一颗普通的棋子,切不可小觑!方才你的言论处处显出对公主之维护,寡人希望这不是出于为情使然。”说着他走近羽翼寰,更是地下头来与其对视,语重心长地嘱咐,“博昱,家国大事万不可儿女情长,切记!” 与东帝一通‘论辩小酌’之后,羽翼寰简直是自责不已,不仅因为希起的事,还因为风曦最后的那一句嘱咐。从殿内出来,羽翼寰就一直耿耿于怀不停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就那么‘为情所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羽翼寰与孙娇 正当他闷头不语欲匆匆离去之时,正巧孙娇迎面走来。两人算是熟识,羽翼寰的一脸忧郁全都收在了孙娇的眼皮底下。要说孙娇这个白白净净,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与羽翼寰一样是凡人,一样因同一件往事人生突然变故。当年的那次试验失败给孙娇带来的是完全不同的际遇,他虽然被永久禁止入天学和国子监,却意外地成为了西帝心腹重臣离亥的徒弟。拥有此位,最大的好处就是‘殿内行走’这个外人最可亲近西帝的便利,加之孙娇还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他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孙娇是天海的挚友,所以与羽翼寰和天海都是难得的直来直去,说话不太遮掩。方才的幕府议事孙娇也在,在他看来希起的死羽翼寰自然难辞其咎,所以即便是朋友也很难站出来说话,可眼看着羽翼寰被西帝带走,又生怕他被东帝骂得太过,心情抑郁,遂早早来到殿外等候。如今真见羽翼寰垂头丧脸地出来,他自然很是关心。 “博昱兄可还好?” “还好,还好。”羽翼寰也被孙娇的出现吓了一跳,可他现在没心情招呼他,欲匆匆离去。 孙娇拦住了他,虽是彬彬有礼的,“现在天色尚早,博昱兄不如与我一同去坊间醉一回,这次希将军蒙难是我黑龙派一重大损失,西帝一句话可以为你平息一时,却抹不去朝廷上下对你的非议。但孙某认为其中肯定有隐情或者疏漏之处,只是很多时候这些事也没法在朝廷上说。” “孙源彦(孙娇字源彦)客气了,羽某今日累得很,还想早日回去多看会儿书。” 羽翼寰想走,孙娇的侧身还是拦住他,很是不解,“人死不能复生,博昱何必苦苦自责?博昱兄诚心待敬文公主却落得这般下场,总有一天是要偿还的。既然被背叛,还回去就是,何必如此沮丧?” “唉!”羽翼寰轻叹一口气,被孙娇这么一栏,他倒是有点想问他些事儿了,“源彦,你说——此次接公主来彭雀的事是不是我的感情用事?” 孙娇也是奇怪地睁大了眼睛,“何出此说?” “我当是儿女情长与国事分不清之人?” 孙娇立即明白了,一定是西帝这般数落了他。看来他一直等在这里没错,羽翼寰的确有心结未解。孙娇忙拉住羽翼寰的手,“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 羽翼寰的这一走就走了一整个晚上,连府上都没回。他与孙娇两人在其悠长的小巷子里找了处僻静的茶馆儿,没多少人,也不喝酒,只叫了些配茶的果脯,在雅座之中畅谈起来。 原来,希起是他和天海的老朋友,算是能较为接纳他想法的将军了。可光在永安之时,两人就公主秉性一事也吵架多有三四次。羽翼寰知道,与他人相比,自己确是会较为护着公主,但他不在乎。身为一‘军师’,他对自己的方略有足够的自信,可今日连西帝陛下也这么提醒自己,这让他不得不回头审视。 羽翼寰与孙娇的饮茶畅谈是弟兄般的畅谈,他也就不加遮掩了。 “我一直以为公主秉性不坏,只要引导得当就会有好结果。何况她之身份众所周知,与我的关系也众所周知,如能让她来彭雀转而支持我们,天下形势将会倾斜。这于她更是于我们,都是非常之有利的。” “此点我没有异议,事实陛下也同意了这个方案,这你到底在乎什么?” “但陛下今日却认为经历此事之后,我们应更关注公主的一举一动。我提出了意见,他却说我儿女情长与国家大事要拎得清。”羽翼寰很是郁闷,“我自问为人处世皆理性,计略也因了解而出,陛下为何会如此暗示我呢?” 孙娇一阵沉默,像是做了什么决心,他开口说道,“博昱兄,你也知道这层意思不仅陛下有,全黑龙派都有。” “我知道,可陛下都如此说实在让我需冷静思考一阵。” “思考什么?思考自己原先的考虑是否过于儿女情长?” 羽翼寰闷闷地点头,但这回孙娇却激昂起来。他扒在案上竭尽靠近羽翼寰,两只秀美的双眼竟变得熠熠生辉。一拍木案,慷慨说道,“之前赞同你一计,如今此计失败了陛下自然会上心,说要小心公主也是应该的,博昱为何要有意见?大丈夫该以天下为己任,何况陛下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这点暗示何以让博昱兄乱了心智?” 羽翼寰也挺身向前解释,“只因此就认为含章是威胁,是一颗可怕的棋子是否过于忧患?我们一直都以夺取永安建立以黑龙派统治之鸿昊为目标,公主与这相比,难道会是一拦路石?” “可你不得不承认这次失败了,难道你还想再接她一次?”孙娇坐回座位,但眉头依然紧锁。 “现在我们都不知公主当时遇到了什么,又有何想法。妘家的核心是妘和,可除此之外呢?形单影只地只有妘含章,她来彭雀,将是天大的好事;她来不了,也不会成为绊脚石。毕竟她只是个与官场毫无瓜葛的女子——” “你可别忘了,她已经稳坐了后宫。”孙娇提醒道。 “是,的确,但即便如此影响力仍不能与煜珑公主相提并论,眼下这点力量可不能分散在她身上。” 孙娇其实是无奈的,他不得不承认,当这些话从羽翼寰口中说出时,自己也会有‘儿女情长’之感。他不愿问羽翼寰,他的‘公主无用论’到底有多少通过理性又有多少是感情在作祟。因为就孙娇来看,妘和竟会让妘含章稳坐后宫就已表露了一些迹象:至少妘含章与过去有变化,而这种变化是被妘和所认可的。 妘含章该已经不是以前那种不顾一切头脑发热就做傻事的姑娘了,妘和是聪明人,不会将这样的女子放在掌管后宫的位置上。 可这些却被羽翼寰一笔带过了。孙娇不信,如羽翼寰一般聪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变化。但他今日不想说这些, 毕竟眼下羽翼寰的话没错,该当为实现进军永安付诸一切力量,而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博昱有何良策以应对此事之后的局面?我想你若有良策,陛下乃至众人都会打消现在对公主和你的过度关注了。” 羽翼寰低垂双目,转而微微笑了起来,再一抬眼,又回到了原先那名儒雅温柔的男子身份,“对永安,羽某还是主张以和为贵。我等发力点该在西南,甚至西南的发力也是为了稳住西北梦血塔的坚固。我们若因希起的事过于激烈,势必会引起白龙族加速布局,特别是朝西北用兵,这并非于我们有利。” “博昱是说,以谈c和应对希起之事,但目的是为稳住西北梦血塔的局势?” “然。我们之后由西南向北挺进就是声东击西,而这‘谈和’就是障眼法和缓兵之计。” “既是缓兵之计,此‘和’又要达到什么目的,我们的底线又在哪里?难道希起之身可以不要,我们就要忍下这口气?” “希起肯定能要回,他们没有留着他的理由,东帝也并非会在这事上做文章之人。只是想要回其他黑龙族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至于能不能忍这口气,拿下永安了再说‘这口气’也不迟。” 孙娇顿然醒悟。羽翼寰笑盈盈看向他,又极为真诚地邀请他,“我希望源彦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以你的巧舌为去一趟永安要回希起和被俘的黑龙一众。只要你愿意,我明日就向陛下请示。” 真是意想不到,孙娇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羽翼寰塞了个这么大的责任,他品味着这事儿怎么突然别扭了,再一想,对啊,这顿酒原来可是他请的,怎么现在反倒像是羽翼寰有意为之了? “额哈哈哈哈!羽博昱,羽地书令,看来孙娇果然是后辈,这等应变之道竟还是无法与你相比。这口茶该不是我请你的吗?怎么却让你以此劝了我呢?人都说羽君聪颖无比,与天海一样深通问天之术,我看羽君的借机之术也越来越精湛了。” 羽翼寰一边摇头,笑而不语。 两人从茶铺出来时天已蒙蒙亮,孙娇表示羽君给的任务太重,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想一想。正当他转身即与羽翼寰分别之时,他又拽住了他。 “博昱兄,孙娇还有一事始终不能明了。” “请说。” “博昱兄真看不出妘和重用妘含章背后的意义?她也确实对得起淫&荡无耻等脏乱言语,鸿昊就没一人说妘含章好话,除了羽君你。难道你对她真有情义在?” 彭雀的早晨清新凉爽,风吹来还带有一股子花香,清脆的鸟鸣也在不知不觉之间钻进了人们的耳朵。羽翼寰的笑颜温润如玉,孙娇的话仿佛是春风,带着冬天的寒气,也带着春天的蓬勃。 “如今,与公主最为亲近之人怕就是我,我又怎会不知她的变化?” “那你——” “世界万物变为恒,但若一物不变,就不会迷失方向,这物便是善与情。懂此物,便不会看不懂世间的冷漠无情与求利伪善。公主与你我想的其实一样,只是手段不同罢了。能有一物相通,反而便得商量。” 孙娇却不似羽翼寰这般乐观,他带着惆怅看向天边传来的海浪之声,“你说的这些,还得以建立在她对你还有情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刘伊不懂羽君 腊月尾声已悄然临近,时间拨回希起死后,合茂带着天海等人捉拿归案的消息赶来万融宫报喜之日。当日的刘伊因听闻有人下令一同诛杀芈玲而忐忑不安,她铺在妘和怀里,哪怕合茂再三劝说也无济于事。无奈妘和只得尽到一作哥哥的责任,苦苦守着她,直到芈玲随天海被押解进宫。 见到芈玲的那一刻,刘伊是激动的,她不禁快步上前拉住芈玲的手。妘和说: ‘如此甚好,你与芈玲好好聚聚吧。’打算就此与刘伊告一段落,可刘伊不愿意,她还有重要之事找妘和。 妘和当然很是不耐烦,他都一宿没睡了,眼前这女人真是不消停,还让不让人喘口气。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朕困了。” “国事哪有等陛下睡醒了再说的道理?” 没想竟被刘伊用这种借口怼了回来,妘和还有什么话说?眼看刘伊的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妘和只得认输。 “好,那你说。”他摆摆手,依然是惺忪的睡眼,依然是懒懒散散。 “陛下,羽翼寰已经逃走了,我们不能再放走天海。”刘伊的声音掷地有声,“而眼下黑龙族又有那么多人都在我们手里,希起被杀的消息也一定会在几天之内传到黑龙族,到那时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我还想向陛下打听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妘和被刘伊的这番话震醒过来,没能想到,这个女子居然在本该是与亲信庆祝事情成功的时候,却调头过来以及其冷静的思维做出方此等论断。如此不因情感影响理性,妘和很是赞赏。他破例再陪刘伊一晚,这是他对她的‘奖赏’。 妘和面带笑意,屏退左右,下令接下来的时间任何人不得打扰。而此‘不得打扰’一说,就又是好几个时辰。夕阳洒入宣微殿光滑亮洁的地石板上,舒展出一片柔和。刘伊一身红锦镶边的粉白大衣,正襟危坐。上座的妘和则只是靠在席间,手托一侧,娓娓道来。 刘伊甚是惊讶,因为妘和告知她的事已远超出她所以为的宽度:妘和竟亲自将长久以来黑白龙族的对立关系,着重要点以及当下紧张态势一一交代,细致之处恐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刘伊诚惶诚恐地听着,害怕遗漏哪怕是一个字。 妘和说了很多白龙族与黑龙族内部的事,刘伊惊叹,原来妘和对黑龙族如此了解。她想起往日与羽翼寰的相处,估测着怕是他也想不到妘和知晓如此之多。 “风曦身边一干幕僚个个均不能小看,而重在四。首推他的近卫离亥,你可以合茂与朕之干系想象他与风曦的关系。离亥为人沉稳内敛,武艺术技极为高强,论实力排鸿昊除去朕与风曦,就是他了。其次便是羽翼寰。” 妘和意味深长地看向刘伊,“羽翼寰虽是凡人,但却是风曦一手提拔及培养的人才。从风曦在他十四岁就使尽解数将他从梦血塔调入国子监看来,此人一直是风曦的心头肉。朕也与他打过交道,的确是聪颖过人。学术之精不亚于当今梦血塔持护童蒙,童蒙还是他师傅;天文与理数之专,其更是全鸿昊第一人。自然,从天海出现以来情势有所改变。但朕看中的不是这些。” “那陛下看中什么?” “为人。”说到此,妘和竟露出前所未有如春天般温柔的笑容,“世人多半以为学术之人迂腐木讷,不通人事,天海的先生董牙子就是典型嘛,天海也很像他。”妘和摇摇手指笑说,“但羽翼寰不是。” “十四岁的孩童,术可以学好,但人不一定会做。可就是这十四岁的孩童,竟然就在国子监这等朝廷官府之中左右逢源!他以进为退,以守为攻,步步为营,为风曦做了不少事。” 妘和说起这位敌方之人,居然全都是赞赏。忽而一阵风起,妘和的话锋也转而意想不到地严肃起来,“所以他从来都是风曦的左膀右臂,现如今更是黑龙派名副其实的‘军师’c‘策士’,是风曦一手培养之人,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含章,现在你可知,自己之前在与谁~谈情说爱了?” 刘伊面色冰冷,嘴唇发紫。 从妘和话中,她感受到的不是自己的幸运,而是形势的严峻。身份与感情恰似两团互相灼热的火焰,为了融化彼此,相互热烈相互冲突。刘伊不是不相信爱情,但她更是理性的。她扪心自问,风花雪月能与家国天下,理想志向相比吗?如果连她的回答都是不能,那又怎能希冀羽翼寰有相反的回答呢? 既然如此,羽翼寰又怎会没有利用自己之举?或者利用之词不甚准确,该说是借机而已。而羽翼寰如此聪明,他一定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个鸿昊之中有没有公主的位置。刘伊反问自己,如果是她,又会怎样处理自己? 但刘伊却被自己的答案惊愕了,如果是她,敬文公主最好的结果便是死。 若黑龙族终有一天要夺取天下,要保全大多数白龙族,最小的牺牲便是让妘家背上所有的罪孽,这是对鸿昊负责,对天下负责,绝不是因某人的一己私恨。 “不,我不能死,我要活!”刘伊瞪大的双眸射出寒光,与羽翼寰的断绝之心更是坚定,“陛下和我c合茂c董玄c芈冉c芈太姬,有哪一个比黑龙族差,凭什么只能我们死?胜者为王败者寇,世间历来只有这个道理而已。他们所提倡的给凡人空间,又不是只有他们能做到。更有甚者,我不认为凡人真有术力抵抗龙族。只要我们做好族群和谐,这点就不会变成黑龙族利用来攻击我等的利器!” “哈哈~好一个‘要活’~”妘和拍手称快,“但我们确实做不到如黑龙那般给凡人空间,否则我们自己可就麻烦了。” “黑龙族难道有办法平衡这种关系?” “以我对风曦的了解,他倒是打算牺牲自己实行两族融合,之前煜珑公主与天海的婚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刘伊脑中妘含章的记忆涌现不停,胀得她头疼。她想起小时从先生那儿得知的往事,想起先生的那一句:龙族生只为保护凡人,一旦人龙融合,势必能力消失。如果如此,那龙族要如何尽到历史赋予的责任?刘伊如今已不期望与羽翼寰在一起,她理解了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若她与羽翼寰只是普通百姓,或许还可行,可他们身份在此,行不通。 “黑龙族想与凡人融合,难道他们想将保护凡人的责任都丢给白龙吗?如今鸿昊的开垦根本不完全,与我前世的世界更是没法比,怎能自毁前程?亦或是他们以为凡人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刘伊皱着眉头一连三问。 宣微殿一阵沉默,夕阳似已下山。妘和静静看着刘伊,看着她的义愤填膺,淡淡笑开。他招招手让刘伊过去,不禁摆弄起她漆黑的长发,眼中充满怜爱。 “你是鸿昊公主,本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如此复杂的政事何必参与?为你这花容多点休息,不好吗?” “陛下何出此言,是瞧不起刘伊?” “无意看低之说,只是这本是男人分内——” “为命还有男女之分?”刘伊站起身来,她要挺直了背说这些话,“陛下将羽翼寰夸到了天上,我原先也一直倾心于他,如此说来我们妘家对他真是掏心掏肺了。可他为何不接受呢?不就是因为在他眼里,我们都是错误的,只有他与黑龙族是正确的。想起过往一切的央求与劝说,若不能用实力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在他人眼里便全都是空谈!” 刘伊深深吸气,心中酸楚不堪,“不试一试,怎能说我不如孙娇c天海甚至他羽翼寰?与其眼看着他一边做着将我门送上末路的事,一边又与我苦恋满脸怜惜,还不如也让我来告诉他他的虚伪!他若真为我好,哪怕你为我们设多少局,他都不该对我动心,都不该在动心后还有所留恋。” 妘和只得苦笑,刘伊这是两边都骂进去了。 “既然他做不到仁至义尽,那就我来做!” 刘伊不等妘和反应,赶紧靠近他身边。眨着闪闪亮的大眼睛,还有那股兴致勃勃,积极描绘道,“希起的事还没结束,黑龙族听闻此消息一定会派人来永安。如果他们是来谈和要人,背后便一定有动作,毕竟他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和平,对此,陛下一定要小心!” 妘和点点头,有些想笑,“好。那你打算如何处理天海和被关的黑龙族,我可爱的妹妹?” “我们首先该考虑这些人是留有价值,还是去有价值。依我看,长留在永安就是隐患,直接驱逐又失利。黑龙族不可能不想要他们,那就索性给他,但不能白给,在这之前必须挖点东西出来。此事陛下就交我来吧,五日之内,我定会给个满意答复。” “好~但若五日之后做不到” 刘伊很大方地指一指手臂上留下的烙印,“那就请陛下再在这里烙一罪印吧!” 妘和无奈得很,将刘伊脸颊一拍,轻声骂道,“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刘伊摸着脸颊,温温热热的,心底的某个角落泛来一阵一阵感伤。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更不知这种比羽翼寰离开还要伤感的酸楚到底从何而来。 “我不是你妹妹,别再用这种方式对待我”她小声嘀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乌先生 腊月,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永安的街头或许还有一片火热的鲜红,但宫中却是冷冷清清,即便是铺在地上用来取暖的红毯子都透着一股子肃杀,比屋檐下的冰柱还冰冷。 刘伊去了大明山修养,之前她的身子就没恢复,之后还要处理黑龙族和希起的后事,没有一个好身体可不行。在大明山的这些日子,她一边照顾身子,一边放出龙兰与之前化出的黑隼,好让他们也多吸收些大明山的龙气。原本她该对刚化出的黑隼更上心,多了解,可眼下情势危急,刘伊也只能作罢。但她还是为这只拥有一双蔚蓝双眼,却很是安静的黑隼取了一名字:青渡,青为蓝,更胜于蓝;渡为普渡重阳万里,行遍千山。 此时的青渡还是个大眼的寡言少年,面色清秀,瘦瘦小小,一点也不高大。他出现时喜欢穿着藏青色的外衫,有别于这个世代的男子长发,青渡有一头好看的随风摆荡的短发。刘伊实在很难将他与当时那只阻挡在妘和面前的强壮威风的青隼联系起来。她琢磨着这到底是像谁呢?既然是她的爽灵,为何如此沉默,她不记得自己是这样的? 有一人是她必须在此次黑龙族事件中加以重视的,那边是一同被抓起来的乌道含。这事妘和先期处理得不错,抓了天海但不囚禁他,但乌道含却是相反:他就被关中宫伏明宫距离纣王塔不远的某处。刘伊想有些办法先撬开他的嘴,让他吐点消息出来。可乌道含政正直理智,论分析刘伊恐怕不是他对手,要如何做? 时间在流逝,刘伊以龙形盘旋于树冠之上,遥望山下的万家灯火,通明亮丽,热闹暖人,与这冷清的大明山形成鲜明对比。无奈的是她还要做好多冰冷的事,毫无温度的事,山脚下的通天宫再肃穆庄严也像是位于冰封千年的雪山之巅,空旷又漠然。 当阳关越过地平线的那一刻,刘伊就会下山了。那时便是腊月的对后一天,她也该会一会被关在伏明宫的乌道含。刘伊甚至有种预感,在旧年的最后一天,她或许还将送他一程。 “过一时辰我就下山去办事了,你们俩与我同去吗?” “龙兰听主上吩咐。” “青渡呢?” 青渡摇摇头,漆黑的眼珠回避了她看向另一地方,“我太小了,不够强,会拖累主上。” “好吧,那你先留在这里。” 刘伊有股说不出的感受,明明青渡就是自己,为何两人交流像是隔着一层膜?她安慰自己,或许只是需要更多时间磨合,毕竟不是所有魂都是龙兰。 天际射出道暖光,已来到伏明宫门前的刘伊跨入宫门,每一步都踏得很是稳健。自从行刑以来,她的穿着素雅了很多,不事张扬,只显清淡,有时候甚至还透着一点威严。有好事的丫鬟说,公主如今好似与圣上一般不怒自威,像个公主了。 关押乌道含的是纣王塔的侧殿纣王监。纣王监通体火红,距殿三丈之外的四方各有一青铜火鸟,火鸟口吐生火,日久不断。刘伊出具妘和给她的令牌,屏退殿前侍卫踏入殿中。殿内时冷时热,火鸟喷火时温度高居不下,火退去时又冷得人瑟瑟发抖。昏暗的烛光中,刘伊望见一拄杖的老人,衣衫整洁,面色凄白,但却坐如松柏,不录难色。 好一个乌道含!看来今日不会那么顺利了,刘伊不禁感叹。 “乌先生别来无恙。” 乌道含不为所动,眼也不争,“听声音是公主吧?老朽腿脚不便,还恕老朽失礼之罪。” “乌先生可知我今日来是为何?” “老朽不知。” “今是腊月三十一了,我是来来看看您的。最近出了那么多事,我也没能抽空过来,心总是过意不去。” 乌道含缓缓睁开细长的双眼,刘伊就在他对面落座,将他眼中的寒光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声冷笑,“老朽谢过公主,老朽身子好得很。” 刘伊沉默不语,她思考着如何组织以后的语言,“乌先生,我其实很敬重你。但今日的事恐怕不是一‘敬重’就可解决,所以我来了。本宫不愿绕弯,也觉没劲,本宫只想告诉你,希起死了,这恐怕是您老人家最后的机会了。” 乌道含明显振作了精神,刘伊继续说道,“黑白龙对峙多年,如今被抓,你该知道本宫想要什么。本宫今日就一个问题:羽翼寰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若配合,本宫便让陛下还你一条命。” “唉”乌道含不住摇头,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老朽这条命也将走到尽头,又有何可求?老朽这条命不值钱啊”言下之意,他拒绝回答。 刘伊自然早有准备,继续劝说,“先生的反应含章能理解,毕竟含章要是先生,遇见如此唐突的劝降也会闭口不谈的。” “先生若不想活,便是死,先生认为这样值得吗?黑龙族如今还没有优势,幕府中又多是年轻人,先生真就放心而去?” “哈哈哈哈!”乌道含笑得前俯后仰,“如今我在伏明宫,进来之时就已听天由命。值不值不是老朽说了算,是西帝陛下说了算,黑龙族说了算。公主不用劝了,怪累的,老朽没有什么可说的。” “本宫还是以为能说的很多。” “没有。” 刘伊朝一旁的龙兰点点头,再看依然‘闭目养神’的乌道含,“乌先生,说实话,含章希望你能主动说是希望还能留一线尊严与你,毕竟即便你不说,我也有术法让你说,可含章不愿那样。”说着刘伊推出几步,整理裙摆,跪在地。 她双手贴着头,很是恭敬地一拜。 “龙兰是本宫胎光,以本宫能力,她可附身控制他人。以乌先生的学识,听到此应就该明白本宫方才说话的真假。” 乌道含微微一震,睁开双眼。见到公主居然跪在地上,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公主请起,此事这般无济于事呀!” “还请乌先生听本宫说完。”刘伊拜在地上,并不抬头。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哽咽,“含章自出嫁以来与乌先生相处已两年有余,虽不甚亲密,但好歹是亲人。含章从未恨过先生,却反而敬重先生。很多时候含章甚至想,为何先生不是我的先生呢?此次被抓,乌先生可懂我的心痛?含章心痛的是这不是件以一个‘情’字可解决的事。我们都被尘世拖累,做不得自己。” 乌道含眼角湿润了。 “含章何尝不知乌先生现有的选择?但含章还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如你这般的大才,不该死在这里!” 一只粗糙苍老的大手扶在刘伊臂上,她一抬头,却对上乌道含含泪的双眼。 “公主能如此坦诚待我,乌某感激不尽。你先起来吧。” “不,就让含章跪到最后吧。”刘伊也是眼中擒泪。 “唉!——敢问殿下,你想知羽君能力,可是为了要杀他?” “不,是为对抗黑龙。” “唉若黑龙败,你愿饶所有凡人和黑龙族吗?” “这恐怕非我能答应,但我本不喜杀戮,若能和平解决,一定不愿滥杀无辜。” 乌道含将头埋下,许久不说一句话。无奈又沉重的拳头敲在腿上,他哭起来。 “老朽看不见鸿昊太平的那一天了,看不见那一天了” “不用这么说,含章也是在想法让你出去!” 乌道含却是一个劲摇头,“公主啊,答应老朽一请求。若你能做到,老朽就告诉你。” “先生请说!” 乌道含缓缓握住刘伊的手,轻轻拍着,“答应我,保住天海,如今只有你能保住他一条性命。” 刘伊永远不会忘记乌道含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双眼睛,那里拥有最多的不是泪水,是请求。她没有想到,乌先生最后请求保护的竟是天海的命。 刘伊同意了,她知道这其中定有原因,但她还是同意了。而更出乎其意料的是,就在乌先生将羽翼寰所有的能力一并告知之后,便选择了自我了断。他说不希望公主阻拦自己,因他早在妘和发起永安暴动赶走黑龙族之时,就已知天命如此。 “公主可要记住,谁也不能代你选择,而选择了,就不要回头。” “天海与羽君不可杀,不是为黑龙,而是为鸿昊,望公主切记。若只能两者选一,乌某还是保天海,望公主成全。” “对抗黑龙不可硬抗,只可巧取。黑龙的人心c实力略高于白龙,公主当思量问题所在。” “若白龙有朝一日一统天下,请务必务必善待黑龙族。黑白龙乃共生之族,理当携手护卫鸿昊。如今陷入内斗已是不该,千万不要再犯错了。” 每每想到乌先生的弥留之言,刘伊的心就酸楚得喘不过气来。 乌先生当是真正忠于鸿昊之人,不然又为何会做出这等悲壮之举?刘伊也叹可悲,明明两族之间并没有对错,却只能厮杀。 离开纣王监时,刘伊让龙兰看护好乌先生的遗体。最终,他还是选择在刘伊面前服毒自杀。 刘伊说,“等侍卫安顿好了,就吩咐他们厚葬了他吧。” 腊月三十一,一个除旧迎新的日子,她还是无可避免地送走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三重门、一 当天的刘伊留下龙兰自行先回了芳菲院,她只吩咐龙兰事情办好后去找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面对灰暗的天空,站在院中回廊的刘伊久久不能平静。她一遍遍责怪自己:不是已经想到结果了吗,为何还会如此焦灼?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剩下事务必雷厉风行才行。 “振作刘伊,不能因心情影响之后的事,这里没有时间伤感。”她拍打着脸庞,不断提醒自己。 很快,龙兰就出现了。她告诉刘伊乌先生的事已办妥,可她却是担心刘伊。 “主上,我让月狐给您泡壶茶吧,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等酉时与我一同去塔。” 刘伊现在不想让自己的思考停下,她需要不是休息,是繁忙,忙到不用思考任何事。 “还有,月狐怎么还在芳菲院?这地方我平日里能来住多久,让她去芈玲那里。” “兰知道了。” 无论如何,乌道含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可除去乌道含还有一批黑龙族,还有天海,想到这些刘伊有些心累,却不厌烦。这些都是为了‘活着’的第一步,不敢有半点怠慢。她要先以此在白龙族站稳了,再谈黑龙派,谈终跳出鸿昊这些纷争怪圈的事儿。 可到底要如何处理那些黑龙,他们已经被关了很久,招供的人并不多,而刘伊又将有什么办法? 刘伊已有想法,她会戏称为这是‘三重门’,可是否真如预期奏效还有待验证。酉时快到,她就准备起身了。在这之前她已吩咐了关押那批黑龙族的侍卫,要他们将罪犯全部转移至梦血塔五层。 梦血塔五层并没有特别之处,中空依然深不见底,火焰从底层冲上来,轰轰烈烈。但在中心有一座以法术维持的独木桥,桥上有一扇拱门,门中心心点点,绿光游离。此扇门名为判生门,而第一重门便是它。 刘伊要侍卫化龙将囚禁的黑龙们一个个送上去,她也会先从空中落入第六层。刘伊的第一重门很简单,她要所有黑龙族发誓谁也没有任何白龙族的机密,而后自愿从判生门下到五层。 当刘伊缓缓步入六层的高台时,那些被囚禁的几百名黑龙族们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六层东部的区域。那里的火势较之左边要少一些,但还是热得想让人连皮也拔了。人们的眼眸中余光射向公主,却没人敢抬头。经历这么多天的关押,很多黑龙族都变得干瘦又脏乱,脸色暗黑蜡黄,头发蓬乱。 但刘伊还是从他们的眼神之中读出了愤怒,这种愤怒被压抑着,甚至战胜了恐惧。 刘伊皱了皱眉,她更想看见的是恐惧。 “各位是否看见身后独木桥中的那扇闪着光的门?此门为判生门。据说它能检验真假,辨别谎言与真话。所以本宫今日想来请教各位一些问题,但本宫不能判断真假,就只有赖此门了。” 场内一片寂静,人们的眼中充满惊惧还有愤怒。刘伊笑笑,继续说道,“本宫的第一问是:有谁知晓皇宫布局乃至万融宫的布局细节?” 刘伊问完,一侍卫便随意从人群中挑了一个人出来,硬是拖到桥上,“快回答!” 那人紧闭双眼和双唇,死死不松口。 “每人都要说,不说便一辈子待在这梦血塔里,化成灰烬也是迟早的事。说了也就能过那道门出纣王塔了,本宫并非要各位尸沉此地。” 那小伙依然是咬牙坚持,侍卫把他按在桥上半空中不停摇晃,“公主在问你话,还不回答!” 见这小子怎样都不说,侍卫有些着急了,他一角踩住他的背,用脚将他的身子搓出桥面,“你说不说,说不说!” 眼看着人就要从桥上掉下去,人群中突有几人突然挺身而出。他们怒目圆睁,冲上前去就要阻止侍卫。 一条白光划过六层楼塔,冲出去的人像肉串一样,被一箭穿心。 众人惊恐,公主却面无表情,镇定自若。 随后又有几人被分别压上独桥蹂躏,却再无人站出来制止。刘伊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有些许焦急,“本宫劝知晓的人自觉吧,想活就汇报,想死就下跳,本宫不阻拦。不说不走不跳的,不要害了无辜的人。” 继刚才的第一问,刘伊之后又问了第二问,第三问,第四问。问到第四问时,终于有零星几人站出来说有话要说。此时天色已近深夜,龙兰很是担心公主的身体,劝她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审不迟。刘伊突觉这是个好主意,她特地吩咐龙兰传念所有侍卫,今夜黑龙族若有任何异动,只看不抓;若有任何人请求秘密见她本人,都带来见她,随后便装作慵懒劳累的模样,匆匆离开。 事情不出刘伊所料,当晚被困在纣王塔的黑龙族们果然有了动静。有人要求秘密会见公主,有人则想着如何找到逃跑的出路。待到翌日,纣王塔六层的黑龙族少了两成。不敢当众说真话过桥的吐露者都在昨日深夜依据公主的指示被侍卫保护到了别处。 刘伊对于结果较为满意,如此她就不用煞费苦心再用同一种威逼手段,她也不喜看见无辜之人被侍卫欺凌。更欣喜的是,终于有一些黑龙族敢跨出脚步,走过判生门。经过一小段时间,余下的人都过了判生门,皆大欢喜。 但他们不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步,刘伊的提问还没有涉及到白龙族的秘密。 一个时辰之后,刘伊又让侍卫将一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大明山。队伍并不安地在大明山前行,通过流界,他们被带到原先百头化蛇所驻守的三段一困段。刘伊让人挑选了一处沼泽中的飞地,侍卫们驱赶着黑龙族用龙族可有的最快速度点过沼泽,抵达中间的飞地。当所有人都被推进那块飞地之后,几百人因所战飞地较小,不得不摩肩擦踵地相互挨着。 公主又要玩什么把戏?刘伊笑笑,站在飞地的对岸,她如是说,“各位知道这是哪儿吗?大明山。大明山乃皇家神山,皇家之外,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各位今日很是幸运。” 远处有莫名吼叫响起,刘伊接此介绍,“大明山每一段皆有玄兽驻守,这里是困段,玄兽为百头化蛇。这玄兽可不一般,本宫当日与芈冉联手都制服不了它。”她顿一顿笑道,“各位可知道其中奥秘?那便是大名山玄兽皆通过吸收过往黑白龙族而变得强大。时至今日,本宫也打算喂一喂它。” 接着她让龙兰放一沙漏在地上,“距离本宫与芈冉为百头化蛇设立的束链解除还有两个时辰,若有谁有黑龙族机密相告,立即传念眼前这些侍卫。若没有,就自求多福。”说完,与第一次一样,她很是潇洒地转身离开。 这是刘伊的‘第二重门’,大明山的门不易进,更不易出。 有了第一次判生门的经验,一干黑龙们或多或少也明白了公主的想法。那些愿意道出事实的黑龙们多半传念侍卫,寻求离开。但黑龙族的骨头还是硬,再除去那些轻手轻脚寻找脱险办法的人,仍然有将近一半的黑龙族留在了原地。 那些寻找脱险办法的人实则被侍卫们暗中监视,伺机消灭;那些在飞地不动的则还有人组织,准备一同对抗百头化蛇。东奔西跑寻求外逃的黑龙族越来越多,刘伊早就想到这等结果;而那些留下来团结一致要对抗百头化蛇的黑龙,则让刘伊惊讶。她让隐秘留守的侍卫一定要记住那名带头引领大家的黑龙,如此有能力的人,一旦回到黑龙族则必定是白龙族最强有力的敌人。 刘伊与龙兰来到紫云顶,从沙漏开始倒流的那一刻她就时刻关注山下的一举一动。刘伊的观察是安静的,甚至是可怕的,她的眼珠随那些黑龙族的移动而移动,全神贯注地注视,好比猎豹一般。 刘伊看得津津有味,她的身体很诚实,对这种快节奏的追杀游戏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突然,她的双眼定在了那名领头对抗百头化蛇的黑龙身上,一道隐隐的光从他胸口散出,那光好似能让百头化蛇无法靠近。 刘伊眯起眼来,那到底是什么? 她猜想那应该是一块灵玉,灵玉一般只有龙族中较有地位之人才能拥有,它市面上不得流通,即便家境富裕也几乎买不到。一阵对抗,那名黑龙青年胸口的发光体掉出了一半,刘伊定睛一看,果然是灵玉! “哼~功夫也了得,现在又有灵玉,果然不是一般的黑龙。” 注视着那名黑龙的双眼还没离开,刘伊就愣住了。一时间她竟像个木头人,大睁着眼睛,颤抖着双手。 一旁的龙兰觉得有些不对,唤她一声,她才清醒过来。 “主上,怎么了?” “没事。”刘伊轻描淡写却是神色严峻。 忽然,她主动问起龙兰是否对这几天的我行动有所不解的地方。龙兰当然有不解,虽对公主现在突然的岔开话题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询问。 “主上愿意回答?” “恩,你说吧。” “您在纣王塔借判生门追查那些真正知晓白龙秘密的人;在大明山借百头化蛇追查那些真正对白龙族了解的人,可他们说的话有真有假,我们遗漏了,也会导致有些重要之人存活下来,这些又该如何应对?” 刘伊嘴角渐渐弯起,可注视却不并不离开山下,“我从未说过会以他们的说辞判定真假,也从未想过以他们所掌握之信息判定何人死,何人活。” “那主上是何意?”龙兰被刘伊这话绕糊涂了。 “你先看着吧,事还没结束呢。”刘伊淡然的态度甚至不带一丝感情,其实她的神经很是紧绷。 眼看山下黑龙与百头化蛇战斗得愈加激烈,周围的尸体在不断增加,黑龙们也陆续显出疲态,尤其是那一名带头的黑龙族,已是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眼看恐支撑不了多久。 刘伊转身对龙兰说,“我与陛下传念一会儿,青渡在哪里,去喊他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三重门、二 一只大隼从遥远的天际展翅飞来,长鸣一声,在紫云顶上降落。横风带起刘伊红绸大氅的飞荡,安静之后,她轻声说了句:“我与陛下商量过了,去把底下的黑龙们接去三华神迹吧。” 于是乎,大隼又是展翅,风又是狂起。挥动两下,青渡向百头化蛇直冲下去。一声撕鸣,青渡冲撞向百头化蛇,它的利爪闪闪发光,在转身之间刺入百头化蛇的腹部。一旁的黑龙们吓坏了,待在原地大张着嘴巴。乘此时,青渡将声音传念到每一位黑龙,要他们抓紧时间回去那方沼泽中的飞地,他要带他们离开这里。 黑龙们已经无暇多想,他们遵照青渡的指示纷纷跑回飞地,只见青隼的体型瞬时扩大数十倍,犹如鲲鹏展翅,遮天蔽日。他将利爪插入飞地下方,猛然切断,竟是将整块飞地抓了起来,再扇一扇翅膀腾空而起,带着狂风高飞,飞出大明山,向三华神迹而去。 刘伊与龙兰跟在后面,以术法加快步伐。 来到三华神迹下,这里正好是不久前刘伊被行烙刑的地方。此时已近深夜,周围万户合门休憩,四下一片寂静。黑龙族和青渡地方的周围似有一层结界游离,它们透着迷幻的蓝绿光芒游走在空中。这是刘伊请妘和帮忙设立的结界,无论结界内如何大张旗鼓,厮杀惨烈,将都不可能穿透结界,影响结界外的任何人。 刘伊走到人群之前,对面的人群射来恐惧谨慎的目光,人人静默着紧闭嘴唇。 “各位辛苦了。”刘伊微微点头,“从纣王塔到大明山,各位受了不少苦,但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他伸手展向高耸的三华神迹,“你们一定以为,本宫连日来是为了从你们身上找出奸细,套出秘密才不停折腾。有人也一定以为,无论是否说了情报,你们都将被处死,可惜的是你们错了。本宫无意做‘肃清’之事,若黑龙派派使者要回你们,本宫也会与他们好好坐下来谈的。” “但本宫不保证所有人都能成为幸存之人,总有人要为我们白龙做些什么,是吗?” 她戏谑的双眼扫过每一位黑龙,有人惊讶,有人愤怒,还有人已经完全麻木了。 “你们中终要有人为白龙族的团结做贡献,终需有人被送入这饥饿的三华神迹。”环顾台下,刘伊发现有人的眼中正渐渐透出恐惧,“在此,本宫给各位最后一次机会:确实为黑龙族奸细的,站出来。” 场中鸦雀无声。 啪嗒——两下,皮靴踏着石板的清脆响亮起来,一名束发黑衣的高大黑龙站了出来,他脸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一双黑眸却闪闪发亮,一身腰板却挺得笔直。刘伊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正是在大明山领导一干人共同抵御百头化蛇的黑龙。 “不用严刑拷问了,我就是那名你口中的‘奸细’!”他的声音甚是洪亮,贯得刘伊两耳发麻,双眼竟也有些湿润。 “贼人妘含章,你和东帝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残害黑龙和凡人,终将遭天下唾弃!我等死不足惜,但你若拖累其他平民百姓,我的冤魂一定不会放过你!” 刘伊的内心是激动的,如此的大义凛然她并不讨厌,恰恰相反,她实在是太喜欢了!但那是敌人,为此她感到太遗憾! 刘伊弯下腰,双手相叠,庄重地为他行了一礼,这一礼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敢问壮士贵姓?” “我不会告诉你姓名!不会助你涨白龙威风,灭黑龙志气!” “本宫只是想为壮士祭奠——” “不用,我不——稀罕你的祭奠。”青年对刘伊嗤之以鼻。 刘伊无奈,“好。那么这位壮士,你可知道,本宫需要你完成什么?” “不就一个字‘死’,公主何必假惺惺提醒我?”他冷哼一声走上前去,雄劲的大隼在空中盘旋,他抬头望着,不禁感叹,“真是可惜,这样健美的大隼竟只能成为一暴虐公主的宠物,真是太可惜!”说罢双手一张,大方地欢迎要将他投入神迹的侍卫来抓他。 “慢。”刘伊挡开上前的侍卫,示意他们退后,“你可喜欢这隼?” “喜欢不喜欢又有何用?他这一身都只能成为你的宠物而已了,你的宠物,我并不喜欢。” 刘伊想了一会儿,心中传念与青渡嘀咕一阵,很快笑了,“壮士虽不愿告知本宫姓名,但本宫敬重你,敬重你愿为苍生开一条活路,故本宫决定,让这青隼亲自送你入神迹。” “哈哈哈哈哈~!”那人一阵狂笑,“好,既然是公主如此厚爱,那我就不好拒绝了。” 随即,青渡一冲而下,啄起壮士飞入高空。三华神迹像是拥有千万个触角,为‘食物’缓缓打开。台下突有人哭号c哀求,他们拉着刘伊的衣角,乞求她放过他。 “公主殿下,如此壮士,杀不得啊!” “没有依据,怎能凭他一己之言就信他是奸细?放了他吧!” “公主,他还只是个孩子,口无遮拦,不懂规矩,放了他吧!” 刘伊知道,这些敢于站出来帮他求情的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但她不希望他们站出来,这样她便不得不杀了他们。 她一声令下将他们全都绑了起来,怒斥所有人,不得为他求情。 青隼展翅飞在高空,它的长喙中叼着一青年才俊,充满了盎然斗志的青年才俊。当青隼缓缓下降,他依然非常平静。青隼松开喙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对天高喊。他不喊冤,不喊报复,却是光芒四射地说道,“谁才是历史真正的缔造者?后世终会有公论,到那时,我的死便不再只是个人的死!”说完便闭上眼睛,消失在神迹中心的熊熊烈焰中。 这句话对刘伊的冲击是巨大的,她就像触电了一样,仿佛听见了相隔着时空,从她原来的世界传来的声音。曾几何时,她的国家也有这样一群人,正是因为这群人,她的国家在一片废墟之中重又站了起来。 可惜人已死,即便是龙族也不能死而复生。 但谁也不知,正是亲手杀了这位‘壮士’的刘伊,特地让青隼用看不见的魂雨传递她的生命给他。在一则从宫中飞迸而来的文书所带来的混乱中,青隼重又从三华口中取回尸体,在人们不加注意的同时带着这名黑龙的尸体飞往大明山。 也许没有人注意到青渡的喙上还叼着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这么做,而吩咐他的刘伊却是深感欣慰。文书一道假懿旨,刘伊借此机会制造宫中急事召她回去的假象,实则是为那些黑龙族留一个空档期,好让奸细们自觉在这‘唯一的机会’中赶紧寻找突破口,将可能的消息传递出去。而刘伊则早已吩咐所有人侍卫遵照一道命令:紧盯每一个人,做事了再抓,而这也是她的最后‘一重门’。 夜晚的大风呼呼吹响,三华神迹周围本该热闹非凡,这里原先是国子监神学院的隐秘驻地。可自从黑龙败退出永安之后,神学院冷清了许多,隐秘驻地的也渐渐不再显现,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人群和空旷的广场。 寂静的夜里,梭梭传来好似老鼠窜动的声音,这是那些正中刘伊下怀,偷偷传递情报的黑龙们。他们不知自己早就被一双双眼睛盯上了,还在把自以为平生最后的情报千方百计地送出去。这一切都没有辜负刘伊的期待,她就知道将黑龙们移到三华神迹是个正确的决定,这是在给这些‘奸细’以希望,毕竟要从宫中传出消息比从宫外的三华神迹旁送出消息来得困难得多。 可她并不急于表达一切多得出的判决。在各方均传来奸细被俘的消息之后,刘伊重又回到神迹旁。 “陛下有旨,审问到此结束,各位辛苦了。” 面对人影稀疏的黑龙们,瑟瑟发抖的人群,她来如风,也准备去如风。人群中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人暴动,人们就像木头一样听从侍卫们的驱赶,一个个朝伏明宫走去。站在背后的刘伊很是心酸,谁人逃不过折磨,谁人也就失去了作为人的知觉,唯有那些拥有真正意念与不屈的人,才会跳出群体性的反应。但这种人,若不能闪耀燎原,就注定被杀害。 刘伊要赶紧回宫亲自撰写一份长长的名单,之前她已吩咐将每次拥有不同行为的人关在不同的地方,而下一步,她就要为这些不同行为的人给出自己的意见。是生是死,是去是留,都会在她今日的笔下尘埃落定。不,距离尘埃落定还差一步,那就是妘和的批示。而这当然也包括那一只被青渡叼去了大明山的黑龙青年。他的处理方法略有不同,但刘伊还是希望再看一看,再下定论。 距离刘伊所承诺的‘五日之内’仅剩下最后八个时辰,刘伊还在回宫的路上,妘和则早已在宣微殿的灯火通明中读完了今日所有的奏折,静待她的到来。 但在那之前刘伊还有一件事要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意外 “青渡已经到大明山了吗?我现在去那里。” 刘伊放下手中的笔,思前想去,她还是决定在这最后的八个时辰之内把那件事搞清楚,虽然时间的确有些紧。 “在的。主上要去?现在距离约定的五天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你先在这里等我。”刘伊将名单递给她,“保管好这份名单,谁也不许看。” 龙兰点点头,明明是刘伊的胎光,她却对公主越来越不明白了。 刘伊现在很矛盾,她既有怀疑去又怕自己不幸言中。在大明山见到的那名黑龙青年的灵玉始终在脑中打转,对于玉上的花纹,型制甚至色泽和灵玉的气息,刘伊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熟悉感。 [黑龙是长翅,白龙是青身;风家是烈焰长翅的恐怖之龙,妘家是行云青身的优雅之龙,这就是两家纹章之区别。公主要是觉得难以辨认的话,只需记得妘家一定有云就可以了。] 而刘伊看见的那块黑龙族胸前的灵玉,有云图案。若老师当年教得不错,这必定是妘家的纹章,但它为何会在一黑龙手里?刘伊实在想不明白! 带着重重心事进入大明山,刘伊直冲青渡带着黑龙青年所在之地。此时的青渡已经用溪水为青年做了伤口处理,正坐在一边仅仅看着他。青年的全身都是灼伤,没有一处完好,刘伊第一次见到时甚至觉得恐怖,三华核火真是不同凡响。 “他还能说话吗?”刘伊问一旁的青渡。 “能。如果我附身的话,会讲得利索些。” “不用了,我先与他谈谈。”刘伊来到青年身边,从他胸口掏出那块灵玉。 果不其然,灵玉是一呈圆形的饰物,外球面被雕刻成了行云,中间镂空,有一条白龙游离期间。如此精致并敢于拿妘家象征作创作意境的灵玉,只有妘家自己才刻的出来。刘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等连白龙族都不可能拥有的灵物,到底是怎么到这个人手上的? 青渡指着玉,“这不是主上出嫁的嫁妆吗?” “什么?” 刘伊再仔细看一眼,但因为当时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东西,也就没怎么关心。 “你确定它是我的嫁妆?” “嗯。”青渡点点头,“你一直把它们放在耳房里,后来送给芈兰了。” “芈兰那为什么会在这个人手里” 刘伊毫不客气地拎起黑龙青年,“你是从哪里得来这块灵玉的?” 青年两只猩红的眼珠直愣愣的,一句话也不说。 “说话,我让你说话!” “他是不会说的,主上。”青渡毫无表情打断了刘伊的过于激动。 刘伊有些焦躁,这件事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但她一下又拿不出办法揭露。她只期望这件事的谜底不要影响大事,她讨厌太多的藕断丝连。 “你不说我也迟早会查出来”她自言自语道。 正在这时青年抓住了她的腿,“杀了我杀了我” 内心怒火无故四起,刘伊狠狠一踹。没办法,为最快速找出答案,刘伊同意让青渡附身于这黑龙身上。只一附身,事情也一下全然晴朗起来。原来此人叫妫(gui)琰,虽不是黑龙八姓,却也是黑龙有名的世家。这还不算,妫琰还有个了不起的姑姑叫妫凌夏,此刻就在梦血塔做都尉。刘伊看着他明亮透彻的眼睛,对自己的眼光欣慰,对事情的事实无奈。 既然是有亲戚再梦血塔,人就不能随意处置了。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也还行,但她现在又知道了。 但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妫琰告诉刘伊,灵玉是芈玲送给他的。 “芈玲怎么会送你这个!”刘伊有些激动,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 “她她是个好女女孩。”妫琰面部狰狞,在青渡的控制下他完全丧失了意识的自我控制能力。 “让他说得再明白一点,青渡。”刘伊命令。 “那那那是定定定情之物。” 如果可以,刘伊真想捏碎手里的灵玉!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个审讯黑龙的事竟能迁出这种事!芈玲给妫琰定情信物,给一被关在宫里的黑龙定情信物?她是有多傻,竟可以相信这个男人的鬼话!芈玲是她身边最亲的人啊,她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刘伊颤抖着克制住自己,她还想保持冷静。她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能。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是青渡控制着妫琰,他不可能说假话。 她转身就走,要青渡先好好看住这家伙。走过不久,她又撤了回来。 “你告诉我,你真心喜欢芈玲吗?” 妫琰不说话。 “青渡,让他说话!” “我我会好好待待她。” “这算什么回答!” 刘伊转头愤然离开。 一切都太突然了,刘伊毫无准备。快步前往芳菲院的路上,她的脑袋一圈乱。几天来与芈玲的交往一幕一幕闪过,刘伊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她越想越气。 黑夜对于宫中的女官来说不算什么,此时的六尚局还在忙碌之中。轰然一声响,刘伊一掌把门推开。宫女们吓了一跳,赶忙跪下。 刘伊不多废话,她要人把芈玲叫来,叫到局内一处内室之中。 “公主殿下,找芈玲有事吗?” 刘伊举起从妫琰那里得来的灵玉,在芈玲眼前招摇地晃。 芈玲的微笑僵硬了,继而渐渐消失,接着便是一脸恐惧。 “玲儿,这是什么?”刘伊绕着她走啊走,芈玲的背后浸透了汗水。 “回答我。” “公主” 芈玲的眼中泛起泪水,但刘伊依然冷若冰霜,她再次提醒她,“先回答我的问题。” 芈玲噗通跪在地上,“公主,玲儿知道错了。玲儿只是想保住他一条性命,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公主,您要相信玲儿!” “保住他?你为什么要保住他,他是黑龙你知道吗,他在骗你你知道吗,他只是想得到更多我们的情报,你没脑袋吗!” 刘伊简直无法原谅芈玲的愚蠢!她闭上眼睛想起自己与羽翼寰的事,想起很多很多过往相似的经历。直到今天这种事终于发生在别人身上了,她才看见这么做的愚蠢。真是一报还一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简直是个笑话! “可妫琰并不是坏人啊,他只是想为了族人做事,公主以前不也是认同的吗?他没有想要伤害我,也真的没有多问我什么”芈玲哭得楚楚可怜,她从未像今天一样哭得那么伤心。 刘伊心软了,她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若他回来找你,你要怎么办?” “我——” “你要留下来吗,还是与他一同去找黑龙?” “我不会离开公主的!他也并没有想与我们打仗,他不喜欢打仗的!” 看着芈玲,刘伊平静了。她为这样的芈玲,还有以前的自己深深的感到可怜。她问芈玲是何时喜欢上的妫琰,芈玲一一道来。她说只是一时的侧影之心让她觉得这个男人不该死。芈玲说,除了哥哥,她已很少能在白龙族看到如此有骨气的人了。刘伊不禁想笑,又是哥哥,又是在别人身上寻找哥哥的影子,这与自己还真像。 “芈玲,你可知道如今的我如何看羽君吗?” 芈玲的嗓子哭哑了,只是摇头。 刘伊轻轻一笑,举起一旁的隔夜茶随喝一口,好似在买醉,“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要认清,就要学会放下。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要为他痛得千疮百孔死去活来,冒险做这个冒险做那个。你们的理想是两个方向,终究走不到一起。” 她再次闲适地笑起来,“我问自己,他是坏人吗?不是。我又问自己,那我能看着他屠杀白龙吗?不能。那我要怎么办呢?” “放下他”芈玲怯声声的。 “那就来比一比吧。”刘伊握住芈玲的手,皱着眉头,笑得苦闷。 芈玲听不懂了。 “唯有结束这一切,所有才可以重来。我和他,我们谁都不能说服谁,那就用拳头说话。”刘伊舒张着身子,“我不会再做以前那种事了,那样只会让这种怪异的状态继续下去。” “公主玲儿可能比较笨听不懂你说的所有。但玲儿是有良心的人,绝不会为了他背叛你的!” “我不需要这种保证。”刘伊离开芈玲身边,重重将灵玉拍在桌上,“这颗灵玉你拿回去吧。但妫琰的人我要带走。” “请公主手下留情,芈玲求您不要——” 刘伊制止住芈玲,眼中射出万千寒光,“如何处置他是我的事,你若还想继续跟着我,就c当c他c死c了。”若觉得我残忍不想在我身边了,我也不拦你。” 芈玲哭得伤心,满脸都是泪水。刘伊别过头去不忍心看她,“我可能马上就要离开永安了,也没有几天给你做决定了。想好了就在临走前告诉我吧,我会等你。” 芈玲哭得更伤心了,匐在地上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公主殿下对不起芈玲让你失望了。” 刘伊终于是忍不住,泪水骤然滑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围堵黑龙之计 刘伊的心情非常之糟糕,她知道自己该考虑换了芈玲的大六尚了。她也考虑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妘和,但她怕妘和杀了芈玲,这很可能。妫琰的事也同样让她烦恼,忌惮于他的身份,刘伊不会随意杀了他。但到底要如何处置才好?这也让她相当苦恼。 但眼前的事最重要,最需要解决。她得先把黑龙族审讯的结果给妘和汇报。 在刘伊看来,为应对黑龙,说直白点,就是先要将那些‘灵魂人物’一一拔除。大局之势妘和会有办法,刘伊给自我的目标便是拔除‘灵魂人物’,而在一干灵魂人物中,首当其冲当属羽翼寰。这个昔日她爱得纠结缠绵的人,最终还是成为了她的敌人。而她或许一生都要与这名昔日‘爱人’死抠到底了。 在刘伊进入宣微殿之前,合茂以率先觐见了陛下。他虽一直配合着公主,但也有很多不解与担心。借此五日即将完结之日,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对陛下道出心声,算是作臣子的本分。 “陛下,公主近日的所作所为臣有些担心。” “你说。” “乌道含死因不明,如今一连四日,公主将那群黑龙族们换了三个地方,可也没什么结果。臣是担心因此影响了永安的百姓,不久传到西帝那边去激起什么风浪我等无法应对。”合茂眼神上漂却又不敢抬头,他一向对评价公主很是谨慎,更是在意妘和的态度。 妘和很是大方,不在乎地笑了,“他们能有什么态度?含章对他们下了重手吗?朕还真没看见~” “陛下,这是一面,臣还担心公主太过仁慈。要逼问大狱的刑具够用,跑这跑那是不是太过暴露了?可怕是全城都知道我们在做这事儿。而且臣也担心这样恐有奸细被遗漏啊!” “你有何想法?” “臣在想,是不是需要再加派一些人重新拷问一番——” “没必要。”远处传来殿门被推开的悠长之声,刘伊一身淡绿长裙,穿着轻便,她来到妘和面前,在合茂一脸尴尬之中行礼,而后款款落座。 “合将军别来无恙。”进殿之前,刘伊也没有料到合茂会在,更没料到合茂到如今还在质疑自己。但她理解,毕竟他没有意见不同不配合自己,也没有想要与自己一争权利的欲望。 于是刘伊还是心平气和,“合将军过虑了,本宫的方法只是没有遮遮掩掩,也并非大张旗鼓。今日正好也是有了结果,正打算向陛下说明。” 妘和笑而不语,挥挥手,“合茂就别退避了,在这里一起听了吧!” 东皇陛下都说了,合茂还有可拒绝的理由? 刘伊先就这几天来的所做之事向陛下一一道来,其用意也是在说给一旁的合茂听,之后才将连日来的判断呈给妘和。结合三次查验的结果,九百三十一名黑龙族中,主动坦白的有三百二十二人,其中已找到确凿证据的有二百人,另有两百六十一人分别在纣王塔c大明山和三华神迹有确实传递情报之证据,已当场捉拿归案。其余黑龙没有异常,或商贾或读书人,态度也都端正。 “也是说,只有三百多无罪之人可移交黑龙。” “不是,是六百多‘无罪之人’。” “六百多?”合茂很是惊讶,“何来六百多?” “还包括哪些主动坦白的人。” 合茂眉心有一丝愠怒,但很快随之消散,他不理解公主,那三百二十二人明明有罪,为何还要放其回去?这不是助长叛变? 刘伊不禁笑起来,“助长黑龙族叛变不好吗?坦白之人不一定是趋炎附势之人,但一定是意志薄弱之人。黑龙族向来比我等白龙族守义,杀了他们的‘脊梁’,放这些‘弯人’回去不正好?合将军是在担心什么?” 合茂恍然大悟! 刘伊的想法自然也得打了妘和认可,他心底很是高兴。眼看合茂也对公主给出的结果很是赞许,妘和再问一句:你还对她的做法有异议吗?合茂不好意思地摇头,赶忙承认自己是错了。 刘伊还建议妘和,那些被是侍卫当场抓住传递情报的人一律判死罪,因为都是在犯案之后抓的人,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证据确凿,即便黑龙以此叫嚣,我们也可据理反驳。 “这样黑龙要想以此做文章,我们也能应对。”刘伊很是泰然“若黑龙族真来要回这些人,我们就把方才说的六百人给他,但不能说给就给,还是要得些东西。但若他们没有来要而是装作不知道或者直接大摇大摆地说‘你们请便’,那便放回无辜者,组建坦言者,判刑确凿者。” 妘和边听边不住点头,很是赞同。 但在黑龙族看来,重要的应还有希起和天海两人。 “希起的遗体自然是要给,不仅要给,还要哭丧着给,以此显示我等并非希起之过而诛杀他,实为当下两族之争的情面,实为某人的策略不当而导致。” 妘和惊讶刘伊竟能平心静气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在她的话里,这个‘某人’毫无疑问就是羽翼寰。 “含章,你这话可知道谁会因此被唾骂?” “羽翼寰。”刘伊脸不红心不跳,直截了当。 “呵呵~想不到我这妹妹的报复心挺强~” “陛下小看含章,这全是因羽君在黑龙族中举足轻重,如此重要之人,难道不是我等该‘优待’的对象?以乌先生告知的羽君之能力,我们要想对他斩草除根已经非常不易,唯有令其不受重用,被西帝放弃才是上策。如此,他就是活着,也是死了。” 妘和细长的睫毛微微弯起,轮廓分明的脸庞带起温和的笑容,显然,他对刘伊的话很满意。可事有这么容易?妘和可比刘伊了解风曦得多。 “风曦不是一意志软弱之人,朕到以为他比朕坚定多了,一旦认定,几乎不会改变。他看中羽翼寰二十多年,岂会因这点小事就放弃之。” “我并非是想以这件事影响西帝,是想以此引起黑龙族内部意见分裂。只要不信他的人越来越多,纵使西帝也很难独挽狂澜。” 其实刘伊自己也并非如此自信,但经历这次黑龙族审问以来,她发现黑龙族们与白龙和凡人并没有太大差别,也有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人。只要有这样的人在,就是她滋生‘反羽’的最好沃土。而除去羽翼寰,还有一人恐也会被一同问及,那便是刘伊现在的郎君天海。 天海本该在归顺朝廷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他却参与了东帝大婚之时的‘窃玉事件’。他本该与羽翼寰一同逃跑,但刘伊的参与和化魂却导致了他没能顺利出城。妘和以此事软禁了他,在擒拿希起时又抓了他的先生乌道含。现如今乌道含死了,天海如何处置却成了难题。 刘伊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乌老先生,会保护天海不受杀害。但她也不想放他,毕竟经乌先生一说,她得知了天海或许比羽翼寰更有价值。 “天海不能放回给黑龙,但也不能杀。”刘伊很是坚定,“之前乌先生死时拜托我万不可杀害天海,我以为他对黑龙的价值很可能在羽翼寰之上。” 合茂若有所思,“公主说得有理” “现如今我等只清楚羽翼寰的能力,而我们对天海的能力一无所知,既然比羽翼寰的穿越空间还要恐怖,那到底会是什么?我还是希望弄清楚了再说。况且窃玉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做了叛变的事,我等也不用故意将其曝光,完全切断与凡人建立起的信任。” 说到此处,三人陷入沉默,刘伊回想起乌道含之前所描述的羽翼寰的能力,那是一种她根本不敢相信竟会出现在这个世代和世界的能力。乌道含说,羽翼寰可做到与白龙一样分割灵体与肉体,不仅如此,灵体还可穿越空间。刘伊立马想起之前他突然出现在自己与芈太姬的决斗之中,救下自己的事,这不是正印证了乌先生所说的能力吗?刘伊太惊讶了,她不知道一普普通通的人类到底如何做到这一点! 而若不去想这一点再看天海,这是否从侧面隐射了天海可能有比羽翼寰更变化多端和难以踹则的能力?这样的人逃跑简直太容易了,几乎哪里都不可能关住他。 刘伊相当为难,很长时间不知该如何应付,若天海不能杀,那要想一个不会让他逃跑的地方就太难了。当日她与妘和商量时就得到了‘若真有羽翼寰的能力,那基本看不住也锁不住’的结论。而五日之后,刘伊有了新想法。 “陛下,假设天海真有此能力,大明山这样的神山难道也封不住吗?” “神山与我们所处的永安等城实质存在于完全不同介质的两种空间,大明山对灵体有强烈束缚之效,或许可行。” 刘伊眼前一亮,就是这个! “陛下,那就将天海软禁在神山之中吧,但不能是永安,不能是大明山,而是其他神山!” 妘和也是立马明白了刘伊的意思,连连点头,很是欣慰,“的确如此。大明山黑龙可进出,不合适。朕到有一合适之处。” “陛下请说。” “芈家的高阳山。” 黑边龙八姓都有自己的神山,这早已是众人皆知。可在这些神山中大明山尤为特殊,身为皇家神山,实为黑龙风族与白龙妘族共同拥有,这便让它成为了鸿昊唯一一座黑白龙族均可来去自由的神山。但其他神山可不然,不仅只有同族可入,还因受专门家族保护而变成了只单族可入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却对关押棘手人士提供了最优秀的场景。 刘伊简直拍手称快!她直起身子,露出近来已消失很久的笑容开心说道,“陛下英明!含章这就联系芈冉讨论此事!” “慢慢~”妘和赶紧叫住了她,“朕的话还未说完,你急着什么,竟如此无礼~?” 刘伊吐吐舌头,两颊红红的,“含章知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只为春意长留驻 或许是因为刘伊在黑龙审讯一事上的优异表现,妘和随即更将另外一件事托付给了她。就在一天前,妘和特意从梦血塔秘密抽调出来的彭天鹰彭都尉抵达永安。时值正月,永安节日气氛浓厚,可宫中却冷冷清清。妘和‘教训’刘伊:主管后宫,你就是这样打理自家的? 刘伊顿然所悟,像是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她从未作过‘女主人’,如今才发现原来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做。再一想,芈玲几天前还来请自己参加后宫的灯会,自己却因要处理黑龙的事给拒绝了。今日想来,真是太不应该。 妘和倒不介意,牵涉国事的宴席都有礼部和太府张罗。宫中的节庆,两部其实也都会承办处理,妘和向刘伊提及是因为此次宴请彭天鹰乃重大之事,而他又不能及时分身,需要刘伊陪同。 “彭卫尉是朕特意从梦血塔秘密调出的重要军臣,你一定好好对待。尤其多问梦血塔c黑龙之事,他定会有过去未有过之的信息。” “谨记陛下教诲。” “还有羽君的事,你也可以问他。”刘伊奇怪地看着妘和,不知话背后的意味。 “羽翼寰就在梦血塔出生c成长,对于他的能力,彭卫尉应该能告诉许多细节。” “含章明白。” 刘伊脑袋嗡嗡,她总感觉妘和在故意提及羽翼寰,之前也提了不下两三次。难道是怕她心意动摇,所以故意试探?但随后妘和却出人意料送刘伊一块灵玉,灵玉足有半掌之大,灵玉之上,凤鸟呈祥,加之翡翠通透纯正,分外美丽。妘和将玉递给刘伊,笑着要她收下。 “此次黑龙之事办得不错,朕当刮目相看了~” 刘伊接过灵玉,懵懵懂懂,在触碰灵玉的刹那,灵气如同清流冲进她的身体,瞬间渗透体内每一处角落。那一时间,刘伊浑身充满力量。 真是块好玉! 刘伊捧着玉,跪拜妘和之前。 “含章谢过陛下。”刘伊一拜,“但含章恳请陛下收回,含章另有不情之请。” 妘和微微蹙眉,“怎么了?” “这几日,含章在审讯黑龙时发现一人,此人年纪轻轻,身法了得;在遇见含章所排的百头化蛇之战中更能聚力抗敌,不卑不亢。到了三华神迹,竟愿为众人免除罪灾而挺身而出直面生死——” 妘和眯眼,“说重点。” “含章以为此人杀之可惜,既为敌人更不得放回。含章想将其留在身边,哪怕是做个奴仆也是好的。” “既是奴仆何须这种人才?既是惜才又怎能做大材小用之举?含章,你所说的话都是矛盾。”妘和果真生气,笑中带威,语意从未有过的清晰。 此时,合茂见情有意外,原本的黑龙之事竟被公主提出了一不该之问,自觉在此不合适,要求告退。 妘和招招手,同意了。 合茂一走,宣微殿寒气逼人。妘和素来忌讳对敌人手下留情,前有斟狐儿化魂,今又有收留黑龙,他这位妹妹怎么就这么喜爱挑事儿?他已划过衣纱之轻薄‘敲打’刘伊,“黑白龙族非凡人,当此为族人之时,如你所说之人绝不可背信弃义,你拿什么说服人家?人家又真愿留下?他慷慨赴义,你到是怜悯惜才,难道真是为他着想?” “含章是为白龙族着想!”刘伊辩驳,“我自当希望所有有才之人都留下,可才并不都能为我所用。但人才实在难得一求,含章不愿只为一族之情愧对天下,故哪怕只是留他在身边,也——” “才不适用何谈来才?你已经愧对天下了。” “陛下!难道就毫无办法吗?” “你可是又想用之前的化魂之法?”见刘伊愈加焦急,妘和更是不快。 刘伊不作声,算是默认了。此一时,妘和真是怒上眉梢,“你这当吞吐魂魄的玄兽是什么?简直胡闹!” “可唯有如此才能留他一条性命,这比起杀来难道不是一善意抉择吗?” “化魂之人也是死,并无不同。” “那更好,留得才,去得黑龙之身份。” “好了好了。”妘和转身回席,颇为烦躁,“若一定要化魂,就只得丢他在大明山中,永世不得出山。” “陛下!——”刘伊欲再劝说,妘和只摇起手指,释放冰冷之气,随即拒绝,态度之强硬,已令刘伊感受到不可再谈之惧。 妘和已作出最大让步,此事在没有转圜余地。刘伊只得以此为结果,悻悻结束。而此时,双方均未意识到,此番决定将在下代以致下下代有深远影响,而那则又是另一故事,如今之我们不得而知。 刘伊的求情虽是通过,却为宣微殿蒙上一层冰霜。刘伊与妘和,竟一时间冰封时间,相对无言。刘伊很是尴尬,她自知理亏,只想哄好妘和,求其宽谅。 说来,她需要他人宽谅之事还真是不少。 刘伊想起腊月在几天前已悄然离开,正月的新的一年已是开始。宫里冷冷清清,‘银装素裹’。再看妘和,白衣大氅,黑发如冰瀑,玉肤如白雪,一切都是天寒地冻纯净。她别扭,想着总要有点融化冰雪的红。为弥补方才激怒妘和的错误,刘伊跪挪至妘和身边,讨好他,“陛下,正月了。” “恩。” “正月有春节,陛下过了吗?” “恩。” “别老‘恩’的,我给你过吧?” 妘和嘴角淡淡一翘又回,恐是想笑又怕刘伊察觉,“不过了,这几日去大明山修炼。” 刘伊鼓起勇气,厚脸贴上,“那我一起去。” “联系芈冉c招待彭天鹰c应对黑龙谈判之准备,事儿那么多,你还有闲情陪朕赴大明山修炼?件件刻不容缓,你当儿戏。要不,不办黑龙之事也别当这后宫之主了,可好?” 刘伊两孔如牛鼻,噘着嘴很是不快,“陛下三翻四次提及这事儿,是不是因知我不是妘含章便早有收回成命之意?” “朕早知你就不是含章,受命是在之后,你这脑花儿在想什么?” “那你为何不让我去,要拿这些东西吓我?” “你是想明年此时,此地,遇见源源不断的黑龙族进宫?” “只是一两日呀!”刘伊不高兴,撒起娇来。这非装,她确是渴望能与妘和独处,不多相处,怎能确实把握其脾性,以及思略?她深信自己就是为此目的。 “你过来。” 妘和盯着她。 “怎么了?” 刘伊移向他。 妘和手抚上刘伊脸颊,长发如瀑,金瞳如光。刘伊莫名心悸,妘和是绝美,她怎受得了如此近的距离? “熬夜了吧,眼圈发黑,面肤粗糙。可要多睡多吃少操劳才行。” 大雨倾盆而下,顷刻间,刘伊的耳朵不再温热。什么,他就是为说这话? “年岁也不小了,别以为龙族就永葆青春,注意保养~” 熬夜还不是为办黑龙的事,还不是为你为鸿昊办事,现在却来数落她不保养,刘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少来,起开!” “哈哈~女孩子家怎能如此粗鲁~” “被你逼的。” “好啊好啊~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举止,看来朕是得多陪陪你了,免得他人怪罪,说是妘家没家法~” “不是已经这么说了么。”刘伊生平爱拆台,翻个白眼,毫不客气。 “好好好~”妘和嘴上如是,抚上刘伊肩的秀手却是捏得她咯咯响。刘伊也不好惹,硬是不躲也不藏,一双大眼恶狠狠瞪向妘和。许是被她这眼看怕了,妘和又是温柔搂她入怀,“你可以去,可以去,好了吧?” 刘伊满面通红,妘和可知道她非含章,为何还要这样做?她想挣脱,却又抵不了他的大力气。 “朕也怕你走歪了路,如今总算回来了,可不要再有事。朕怕再歪,就回不来了。” 此话深情,深情得刘伊之前从未听妘和说过,深情得甚至不像是他该说。忽而他转向欢快,问刘伊,“古来成王败寇,你可知多少?” 不及刘伊回答,他又说,“朕记得有人说,王当放眼天下,切莫悲悯自己。可那王,也不一定想作王,就是想作,也不一定做得好王。” “你是帝,不是王。”刘伊全然明白,她堵住他的嘴,“许多事即便是帝也不一定做得,若心怀天下,后世评论又有何重要?你我不是一意孤行,是代表一众之意,无可非议。” 深情尚在,悲凉更甚,刘伊开怀笑着,“所以我回来了,也不打算走了。陛下同我一起过个正月夜可好?” 几日来,刘伊从未安心合过眼,妘和亦如此,却是常事。殿内烛光闪烁,飘忽不定却又热烈温暖,正如永安阴晴不定的情势,暖风夹带细雨,冰晶映射高阳,春天就是如此。可情势真如这春天吗?人们都知道,春之后是夏,可有谁知情势也如此呢? 刘伊与妘和约定,明日一同上大明山‘闭关修炼’。原来妘和一直不曾好好睡觉,熬夜已习以为常,她才知。她将手压在胸前,免得悸动太久。刘伊很是害怕,害怕亲情有一日不再只是亲情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闲暇一日,却惊妘和像个孩子 刘伊望妘和今晚能好生休息,妘和却要她留下陪伴。刘伊自然是不肯,整夜留在宣微殿,要传出去,都说成什么了!妘和对毫不在意,他笑刘伊过于敏感,即便刘伊不是妘含章,依然是他妹妹,他能对自己妹妹怎样?刘伊不觉是这个理儿,外人不这么想,人言可畏当正己。 妘和觉刘伊太‘端正’,一点儿没有妘含章的影子,随浮出一大龙尾权当被褥,直将欲离开的刘伊盖住。他还用这‘被褥’将刘伊拖了回来。 整整一晚刘伊都没能睡好,妘和却在她身边沉沉睡去,怎摇都不醒。 刘伊心中犯嘀咕,妘和一定又是在与她玩笑,逗她一定是乐趣。一转头,妘和修长的睫毛c如玉的面庞近在眼前,她总是深深看得入迷。 妘和该是比羽翼寰来得俊秀的,更该说是多了一层妖媚,好似不是人,却又充斥常人所没有的洒脱与大气。刘伊噗嗤笑出了声,好吧,他本就不是人类。 妘含章有这样一位哥哥,是幸,还是不幸? 就含章本人而言应是不幸,毋庸置疑,妘和利用了她一生,包括将来。刘伊甩脑袋不想思考此事,她以为很多事只得历史以评价,而她并没有这种远见。她认为活好当下足矣,即便有错也不至于后悔。 翌日卯时,妘和就醒了。刘伊倒是凌晨才入睡,故而刚好让妘和瞧见她愁眉不展的睡脸。 妘和打发着贴与她脸上的凌乱发丝,眼带笑意,乐得奇怪。他喃喃自语,“这模样的确似先皇。” 刘伊梦见有动物要吃她,惊醒过来,一睁眼却见妘和正看着她,又是一阵哆嗦!没办法,刘伊条件反射似地与他争吵不休,两人拌嘴了好久才算将此事告一段落。 等他们终于入大明山,太阳已是当空照了。好在大明山参天树多,多是遮映蔽日,加之现在是冬日,挂在天上的太阳就好像是遥远的事不关己的火球而已,山内可谓阴凉幽闭,不见光日。 妘和进到大明山,兴致盎然,不是闲庭信步却是雀跃制之至,刘伊从未见过。 大明山四方各有一神树,也有不通地域归不同玄兽管辖。这些玄兽对他人踏足地盘很是警惕,常常多是攻击倾向,故常人来此都走流带,以往刘伊和芈冉也是如此。但妘和并不走流带,他更喜在各段中到处闲逛,为路旁新发芽的新花草欣喜,为断枝枯干伤感。他还问困段那一大片的‘焦土秃顶’是怎么回事,刘伊告诉他是她与芈冉当初大战百头化蛇时所留,他很是心疼。 为此,妘和决心运气祝其恢复原状。 刘伊一把拉住他,“陛下,要恢复这么一大片林子不是易事,消耗甚大。陛下是来休息的,这一动反而是消耗了!不行。” 妘和皱眉,但他觉得刘伊说得有道理,只得作罢。 两人一路走过半个困段,眼看四方神树就在眼前,随快步走去。大明山中的任何花草均是吸收龙族养分而生,神树更是其中‘佼佼者’,他们运百年之气浑化为参天大树,十年结果一次,如此算来,两年后的残冬(十二月)才可看见成熟的神树果。妘和一到此处便有些不安,在他眼里那果实太小太青,与他的印象相去甚远。莫非是养分不充足?妘和思考过后,决定运气为神树赋能。 刘伊一把拉住他,“陛下,神树非一般花草树木,你又要消耗相当龙气。陛下是来休息的,还是不要做这种只消耗的事为好!” 妘和不快,刚才刘伊已阻止过他了,为何现在又要阻止他? “此处乃大明山,乃妘风两家的神山,身为族长也该保护它们,你怎么处处只考虑自己,任由它们枯黄凋敝?” “它们没有枯黄也没有凋敝,只是果还没成熟而已,而这没有成熟的果也只是因为时令不到,并非树木缺乏滋养,陛下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理解呢?” 妘和虽还有不快,但还是接受了,他同意自己可能有些急躁。刘伊叹气,他这哪里是急躁,分明是稚气。他不像是不懂道理,更像是‘护山心切’。 两人一路享受着好山好水,好雪好天,来到紫云顶。一路上来此,那些个守护段域的玄兽并不出现。有几次,刘伊的确感受到身后有玄兽气息,回头一望,对方都是惊得跳开。刘伊奇怪,想来是妘和太过强大,大明山众兽皆知,都避着他。 紫云顶依然如当日空旷寂静,中心湖面依然静如玉盘,冷风出来,水波荡漾,雾气蒸腾。刘伊忽而想起高阳山,记得那里虽是有宫殿御寒供居住,却是一年四季漫天飞雪,冰封千里。不觉感叹,“还是这里好,虽没有高阳山的那座‘红殿’供休憩,也一样没有它的白雪皑皑。陛下看这湖面,即便寒冬也不曾结冰,不是很好吗?” 不想妘和又皱起眉来,托腮思量。 “高阳山有宫殿紫云顶是最合适修炼的地方,若能在这湖边建造一宫殿,不仅对修炼大有益处,于大明山而言也是别有风味。宫殿不错。” “陛下您在说什么?” “刘伊,我就用神力为大明山也造一座宫殿吧~” 刘伊从未见过在大明山之事上如此锲而不舍之人,妘和今天是被什么附身了?从山下到山顶,他一刻没有停止思考如何用神力滋润大明山,但他明明就是为受大明山滋润才来这里! 刘伊愤怒,“陛下不要浪费神力可好?陛下是来休息的,不是来滋养大明山的。要滋养此处,以你一人之力也不够啊!” 妘和瞪大了眼睛,像是受到惊吓,他还从未如此脆弱。 惊讶了他的不是刘伊的愤怒,而是随愤怒而来的龙神之力的冲击。面对那股他不曾料到的强大龙力,他很是乖巧地选择束手就擒。以他的话说,是因为刘伊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可他是否考虑过刘伊?一路走来,她像母亲看孩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东奔西跑,提心吊胆。 这也不能怪妘和或刘伊,毕竟刘伊并不知那些玄兽会对妘和退避三舍,更不知妘和对大明山是如此热爱,爱到比对龙族很人类还要‘刻骨铭心’。 既然是为吸收大明山浓郁龙气而来,自然是要跳入湖中化龙静养。今日月色不同往日,光洁明亮,一尘不染。妘和化龙卧在湖底,刘伊抱膝坐在湖边。山中传来声声啼叫,应是玄兽们发出。刘伊自觉此夜正适合抒发情感,不免大胆问起妘和一平常不便回答的问题。 “陛下为何不喜黑龙族c羽翼寰那些凡人?” 很长时间,水中并没有传出回答之声。刘伊知这一问过于直接,就当她想要放弃时,听到了妘和的回答。 [正所谓道不同,如此而已。]声音直传入刘伊脑中,如天外来音,又近在耳边。 [儿时,我与风曦也是情同手足,他总是严肃刚直,我也总被他说太过滑腔不正。他一直以为我是顽固之流,不通科学,不爱人才。] “那你真是这样的吗?” [哈哈,那你看如何~] 刘伊思量,“或许还是与他所说的有差别。都是为鸿昊。只是方法不同。可羽翼寰c天海这些凡人,陛下又为何要讨厌?” [你以为我讨厌黑龙?不,我不讨厌,甚至他当日直接略过我的反对做事,我都不曾讨厌他。] “那你——” [只是我预感到事态不能如此发展。诚然,白龙族大部分还是讨厌黑龙族和凡人,他们大多对风曦的‘牺牲’不以为然。就我看来,实则是鸿昊之大势还未能走到那一步。人工的神迹太多,自然痕迹在减少,龙族生存就会愈加艰难,而人却还没有保护自我之力量。风曦信任人类能自我保护,而我以为现在还不到时候。] 妘和说得很直白,也很坦诚,想来是大明山的缘故,让他在刘伊面前放下包袱。 他告诉刘伊,白龙族内斗比黑龙族厉害得多,如今的白龙更喜各自为政,尤其是八姓,所以他对情势并不乐观。可当刘伊透过妘含章的记忆c龙兰之印象以及乌先生的教导了解羽翼寰和天海之能耐之后,她不明白,既然凡人不都是平庸之才,妘和又为何要反对。以前她不敢问,今夜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就是想问问妘和。 “羽翼寰和天海,陛下也认可他们是过人之才,为何却同意多提拔凡人?” [凡人是自不量力。] “羽君的能力甚至以超出我的认知,若能转化神龙之力为防护,他甚至能与龙族抗衡!” [凡人有几人是羽,有几人是天海?羽翼寰虽有才,却是羽翼未丰就想推翻龙族保护,他们都以为如今自己可以保护自己。国子监神学院掌管有大量鸿昊机密,他们却以身份借口轰击国府亲龙族,只有龙族能进神学院,却不问如今之体系根本无法支持凡人大量知晓这些。一旦如此,势必将因此严重后果。] 刘伊不知这些后果到底是什么,她想问,可妘和语气明显已不和蔼,他怕他一怒之下从湖面出来,既然是来修炼还是静心的好。 不想妘和也如此想,他与刘伊说起另一件事。可此事却让刘伊真心不得开心颜! 妘和告诉刘伊,你和天海看来是走不到最后了,而羽翼寰你也嫁不了了,是否有考虑再找夫婿? 此话于刘伊而言简直山崩地裂,就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如此。她只觉听见时胸闷不已,酸楚不堪。妘和怎能当面提及此事?她的情多是糟于妘和之手,刚对他平复心情,如今伤心愤恨又起! “呵呵~陛下未免想得太好,与羽君的恋情众人皆知,与天海的婚姻只为政局,那与己贤的私情恐怕也是传遍街头巷尾,这样的你的妹妹,谁敢娶?” “你是朕妹妹,谁敢不娶你?” “明明不爱我却要娶我,这样的婚姻我刘伊宁可不要!除非你告诉我,这无关感情,只为鸿昊。” [哈哈~身为公主,你何曾有姻缘因有情相伴这等错觉?] 此话如五雷轰顶,刘伊竟不知如何开口。 听不见刘伊回答,妘和又说道,[朕看芈冉不错,你觉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只为公忙,何来心伤? [芈冉是芈氏族长,虽比你小,也是年岁相当。如今芈氏与我妘氏关系趋稳,也亟待有纽带连接,他与你的亲事是在合适不过。正好他最近又回永安,你也需要与他谈一谈凌阳的事吧?] 刘伊嘴角抽动,握紧拳头,她就要无法抑制怒火,可妘和似乎感受不到,只顾自己。 [之前刚说要办个年,正好,你可以与他一起。] “陛下继续修养吧,我先回去了。” 妘和刹时从湖面跃出落于刘伊面前,挡住她离开之路。 “怎么了?不开心?” 如此废话,也亏妘和能开口问,刘伊瞪出一双擒泪湿润的双眼,却是瞪得恶狠狠。 “陛下那么喜欢芈冉自己嫁去!” 说罢扭头就走。 刘伊并未料到第一次的独处居然以相争收尾。她把妘和一人留在大明山,当晚就回了芳菲院,而妘和也未再阻拦。刘伊一人扒在芳菲院阔别已久的床榻上,气得将头蒙在被褥里大哭。心中的委屈在那一刻翻江倒海,奔涌而来。 她想,妘和这又是要她改嫁了,依然也是改嫁给自己不爱之人。谁说她不是妘含章,妘含章之前遇见的,她照模照样又遇见了一次。今日她对羽翼寰的感情已褪色不少尚且如此难受,更不用说当年深爱着羽翼寰的妘含章,又会有多痛苦了。 她不爱芈冉,她只把他当弟弟,这是她无比清楚的。更何况,她也没脸嫁给他。而当如此荒谬的婚事从妘和口中而出时,当刘伊想起妘和说此话时的模样和心境时,更是揪心得难以呼吸! 她不想与他见面了,也不想与他说话。 刘伊抹干眼泪,告诉自己,做事就好,公事公办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想,也不要想。 第二天一早,妘和还是招她入了殿,但刘伊并不理他,只听他说,只做简短回应。因有合茂董玄等人在场,妘和也不好过于训斥和注意她,只得作罢。可他还是再度提起了婚事,合茂c董玄自然是赞同,他们为此次公主能找到一门当户对的夫婿而高兴,可刘伊却面色如铁,态度决绝。 “含章想提醒陛下一点,含章如今还是天海之妻。众人面前,谈论一有夫之妇的婚事,合适吗?” 场面再度尴尬,合茂与董玄都闭了嘴,妘和与刘伊四目相对,杀气腾腾。 刘伊回到芳菲院,她将院中的石灯全都推翻了满地滚。妘和三翻四次提及此事而完全不顾及她的情绪,是摆明要达到目的!她推开上前扶她的宫女,径直回到殿内的红木案上,正想掏出纸笔写些什么,却发现角落有一红木盒。这木盒她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 “回公主,这是陛下一早托宣微殿官人送来的。官人说这是陛下迟来的年礼,望公主收好。” “我不需要他的年礼,退回——”话正要完,刘伊又想起什么,或许妘和在这份礼中做了文章,如此拒绝怕是不好,于是她又摇摇手。 “等等,先看看是什么。” “殿下,是刻有公主姓名的灵玉呢!”丫头们开心起来,她们拿出来递给刘伊,一脸地羡慕。 “你看啊,灵气就在玉中流转,能看得清清楚楚,是块好玉~” “没见识,那可是陛下送的,能不是好玉吗?” 丫头稍有不慎,将龙壁掰成了两半,“哎呀,这玉是双龙合壁!” 刘伊赶紧接过手仔细端详,只见一块圆形通透的白玉如八卦图般破成了两半,两半之间灵气化作丝状还在游离。刘伊翻面,发现这些灵气的出口恰巧分别是从各半上雕刻的白龙口中喷出。刘伊记得这种灵玉,这是鸿昊龙族专门用以作为联姻嫁妆的灵玉! 又是成亲,刘伊一手扔回灵玉,气呼呼,“把它送回去!” “什这公主殿下,这送哪儿啊?” “哪里来送哪里去!” 刘伊不明白,妘和为什么要如此逼迫自己! [他是不是以为,我刘伊的价值也就用以联姻而已?没有联姻,我将一无是处?简直可气!] 刘伊暗自发誓,誓要向妘和证明自己。 之后的几天,永安城被节日气氛充斥得欢腾,更为黑龙族希起的死欣慰。刘伊没有被这种喜悦淹没,她根本体会不到,唯一占有她的只是无休无止的忙碌。彭天鹰彭都尉需要她接待,她就前往六尚府与芈玲和礼部一干人讨论相关事宜;芈冉即将回永安,凌阳之事也将渐渐浮出水面,刘伊就一边与芈冉传念,一边安排芈玲了解后宫近况,特别是刚入宫的彭商西,她都一一不得放过。 就才两方陆续推进之时,刘伊又为处理好彭天鹰的事,想出待芈冉回城后一同宴请的想法。这想法必须报妘和同意,她很是别扭,迟迟不得挪步。但最后她还是找了妘和,而此时的妘和也因有大事要商议而没有为难她,很快同意了此案。 还有一事,也是刘伊一直放心不下的,那便是当初让青渡叼去大明山的黑龙族妫琰。此事已过去几天,然芈玲还没有答复,刘伊也不想去问。但她心焦得很,尤其是离开永安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怕——。前几日,龙兰也给她带来了她想要的消息。妫琰今年正好十八,也从小出生梦血塔,当初到永安来正是其姑姑为他前途着想,特意托人将他调入的永安。 此事出乎意料。刘伊曾想,若此人最多也就是个八姓,姑母竟是梦血塔都尉不说,自己又出生那里。黑龙族一向是不喜托管这一套的,妫凌夏竟能找到人将外甥送入永安的国府,这都尉的确不是一般人。 说到梦血塔都尉,因梦血塔地位特殊,乃鸿昊精益人才与技艺聚集之地,故朝廷对此设立专门编制守卫,这便是梦血塔都尉。又因梦血塔都尉藏匿了鸿昊神秘技艺,这些都尉以及手下神兵皆有奇艺本领,听闻有些人竟能以一敌百!若那黑龙族小郎果真是妫琰,转化其灵魂之事可就有待商榷了,毕竟握有重兵又有奇特技艺之人不方便得罪。 而同为梦血塔都尉的彭天鹰正好将由刘伊接待,她认定这是个打听妫琰的好机会。为这次宴请,刘伊已跑去六尚府不下十次。在听完龙兰描述之后,刘伊又决定去一次六尚府,宴会即将举办,太多事需要她督促。 六尚府位于后宫最南端,也靠近圣上所居之处。所以刘伊从芳菲院到六尚府并不过远。一进府她就只找芈玲,两人见面虽是有些尴尬,但刘伊还是就事论事问起宴会准备情况。 “人手足吗?” “平时事情就很多,这次又是突然来的事,一时间比较忙。”芈玲也是诚实回答。 “不够就把各殿各宫的女官动起来,有没有动不了的?” 芈玲抿抿嘴,似是有话要说。只听得门外突传一阵脚步声,甚是急促。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声声应接不暇的吆喝,“你们还不快点儿,胶都要干了,纸都要写完了,一个个慢慢腾腾的,小心陛下和娘娘怪罪!” 又是一阵砰砰之声,好几个丫头捧着大大小小的书卷c笔墨还有灯笼一齐出动,跑出门去。 刘伊很是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她们忙的什么?” 芈玲忧愁不快得很,人也是爽朗得不得了,“公主不该不办节庆之礼,如今那绫绮殿的小主说要亲自给陛下办一个。一说,陛下竟默认了。这不,人都往绫绮殿赶呢,都去为她和陛下两人独自的节庆之礼忙活去了!” “” “公主?” “” “公主!?” “嗯?” “没事吧?玲儿错了,不该怪您,玲儿只是急” “不是你的事,我只是在想彭朱昭仪,最近都做了什么?” “她做得可多了!从进宫那天起,她每天都去丽德殿c含象殿拜见两位姐姐;刚进宫,就给他们各自送了一份厚礼,说是特地从彭家商社置办而来的;陛下去她那儿,她不仅精心准备,时刻关心陛下身体,有时还规劝陛下多去两位娘娘那里,别生疏了她们。”芈玲冷哼一声,透着一股子不屑。 “这么做无可厚非,知道打点,知道笼络,是个聪明人。” “公主,你还夸她!” “怎么,她没有给你送吗?” 刘伊以为,若彭商西真只给贵妃送,却不给芈玲送,便需要她细细考量了。她不给芈玲送有两种可能,一是不以为芈玲重要,看不出芈玲实则是公主在后宫之代理;二则是她将改名换姓之事归罪于公主,有取代公主后宫之位之意。 刘伊希望不是后一种,果真如此,她将不得不反制,可她并不期望如此。如今最大敌人乃黑龙,家人何必吵吵闹闹,内斗不休。 她最在意的是妘和的态度。 听刘伊问起彭商西是否给她送礼时,芈玲连忙摇手,“没有没有,若有芈玲肯定赶紧呈给公主!” “那你也不质问她?”果真没送,刘伊很是不快。 “质问?我这别人不送我礼的,我还要质问啊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 “我是说点醒,点醒她。不是我差这份礼,而是不想起冲突,不想起怀疑。” 刘伊眉头深锁,“你找个日子去一趟绫绮殿,试探她到底什么态度。若她刚入宫不得要领就罢,若真存心与你我对峙,那就另当别论了。” “玲儿还有这个身份吗?”玲儿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你先把这件事办好,那事儿和这事儿是两码事。你是宫中长大的,应该知道这里没有一件是小事,再不要天真了!” 哪想芈玲脾气还挺倔,与公主犟起来,“公主要这么说,玲儿还以为陛下也与公主‘有心’呢!各位娘娘做这些都不为过,可若陛下支持,就会出事。这次正月节礼要不是陛下默认,玲儿能纵容她朱昭仪——” “闭嘴!不许说这事。” 刘伊担心芈玲祸从口出,害怕到严辞让她禁声。 外头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似乎又是刚才那名吆喝的女官。 “你们手脚不会麻利点儿?我们刘尚都是这么不顶用的吗,是不是我们的大六尚宫平日里太宠你们了?” “快,怎么就搬这么点儿?没力气啊!” “你拿错了知道不,该你拿的不拿,不该你拿的乱拿,你有脑子吗?” “要不要我去让大六尚给你点教训?” 此人言辞犀利,活似有能指示大六尚之能。 她并未发现大六尚和公主就在内室之中,依然是显摆跨入内室,准备拿点东西。这一跨,把她愣住了。 “” “”芈玲怒气满满,刘伊神情严肃。 “” 女官普通一声赶紧下跪,“奴婢给公主请安,给大六尚请安!” “你很有范儿啊。” “什什么?回公主,奴婢没有听明白。” “我说你这指使人的勇气是哪儿来的?哪个殿的?叫什么?” “回公主,奴婢绫绮殿的,名叫曼容。” “哦,什么时候进的宫,不知后宫到底是谁做主——” 刘伊未来得及挑眉,就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却又是她避之不及的气息扑面而来。 ‘恰巧’,妘和带着一贯温存的笑容踏入六尚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我不是你手里的东西,想卖谁就卖谁 刘伊面色阴沉,芈玲心惊胆战;曼容缩跪在妘和身后,而妘和确是依然面带压迫感十足的假笑。 刘伊心想,妘和来得正好,她正想借此机会对这个绫绮殿的宫女教训一番,也借此看看,妘和到底支持彭商西几分。 “含章见过圣上。”在其他人拜见过后,刘伊还是很有礼。 “含章也在?真巧~”妘笑笑,划过曼容身边时,用余光看了一眼。 “陛下也巧,怎么有空从绫绮殿移驾六尚府呢?这里是打理后宫的地方,怕是脏了陛下的龙袍。” “这都要怪妹妹一直不与朕好好说话,朕这才到六尚府来,本想找芈玲聊聊近日为彭都尉办的接风宴如何,结果妹妹一直都不肯理朕啊~”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刘伊每有进展都去宣微殿请示! “陛下有心了,昨日含章才去宣微殿向您呈报,兴许是陛下又有什么想知道的事?让殿下特意来这一趟,真是抱歉。”刘伊微微欠身,“若陛下以为还有事不明了,待我办完了这宫女的事,就带玲儿一同与陛下呈报,可好?” “好是好,可朕如今来了,等会儿也有事,不如现在就说吧。” “含章以为,今日天色已晚,陛下还是赶紧回绫绮殿的好,朱昭仪一定在等您。再者,陛下近日如此宠爱朱昭仪,我这个做妹妹的更是想早日多一个外甥,以延续妘家香火。陛下以为呢?”刘伊说得有板有眼,扑闪着大眼,很是认真。言下之意却是:‘你还不快从这里消失’。 “那朕岂不是又要到明天才能听见你的呈报?” “彭都尉的接风宴是国之大事,陛下曾经如此交代含章。而含章必然日夜加紧办理,不敢有丝毫怠慢。”刘伊指一指眼前的曼容继续说道,“可后宫果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地方,今日就来了个绫绮殿的小宫女在这里大呼小叫,骂完这个骂那个,喊六尚府的人都去支持绫绮殿的节礼已经很不应该了,却还在这里口出狂言要命令大六尚惩罚他人。陛下,请容许妹妹处理完这些事,再来与陛下呈报。” 曼容丫头听得全身发抖,心神早已慌乱。被公主说成这样,她今次决然是在劫难逃!可怜是她以为朱昭仪就是自己的一片天,皇上也宠她胜过公主! 刘伊则冷眼盘算妘和,她等待着妘和会怎么说。 妘和依然是不变的笑容,只扎眼睛扇睫毛,手握下巴细细斟酌,“如此说来这宫女却是做过了。” “圣上!”曼容惊恐掉泪。 “启凡要办这次节礼朕知道,毕竟你也忙不过来,由她帮忙也挺好。但怎么会造成接风宴没有人手,是不是芈玲没有与启凡协调好?” 妘和将问题和隐晦的责怪抛向芈玲,芈玲正想解释,刘伊拦了下来。 “朱昭仪有陛下恩准,哪个下人敢与她争?刚才我也批评芈玲:我妘含章是后宫之主,我的命令也是陛下的嘱托。有陛下口谕,有我的命令,难道接风宴就不敌绫绮殿的节礼?到底是哪个如此不知轻重的东西,敢越过大六尚调配宫女,以后一旦查处,一律全都抓起来!”震怒的刘伊转向妘和,很快堆出另一种温柔的调调,“陛下以为妹妹说得可有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妘和大笑,随即点头称是,“好好,此事的确不可取。彭都尉的事太重要了,朕都不敢怠慢,何况别人呢!” “你可听见了,芈玲?”刘伊斜眼向芈玲,“陛下说彭都尉的接风宴乃一等重要之事,谁都不可怠慢。你还不快把眼前这丫头的事办了?还有绫绮殿的节礼准备,你去那里把事情接过来,也别让娘娘太累。” 芈玲以为公主简直是天才!只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开了。这会儿的她底气十足,一声肯定回答,狠狠将曼容拖了下去。 内室之中,妘和与刘伊又很有缘分地独处在一起。听得门外严厉的训斥之声,还有嚎啕大哭的吵闹,以及一阵阵不知何为的乒乒乓乓,刘伊与妘和所处的地方却安静得出奇。 刘伊有难言之隐,想走又不想开口;妘和也有难言之隐,想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刘伊勇气十足,决心打破僵局。 “陛下,含章还有事要办,请允许我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等妘和回复,直接跨门而出。 妘和一扫龙尾,挡在她面前。 “刚才利用朕也就罢,现在是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话虽说得不重,却透着一股压抑。妘和冷不防用龙尾一压住刘伊肩膀,刘伊顶住,他就更狠按。终于,刘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双手托着那条最为讨厌的龙尾,肩上的刺痛一阵阵传来。 “见朕也不跪,更擅自离开,看来是朕这段时日太宠着你了,愈加的不自量力!”妘和这才起身,用在龙尾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他来到刘伊身边,脸一放,却是又笑得渗人,仿佛要一口吃掉刘伊! 刘伊虽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学会了嘴上绵软。她托着那龙尾,一边说道,“陛下误会了,含章怎敢这么做?含章只是怕打扰陛下休息。” 妘和笑得阳光灿烂,“到现在还在说气话。”他抬起刘伊下巴,要她好好看着自己,“跟朕说,是不是还在气朕让你嫁给芈冉的事?” “陛下知道,何必多问!”刘伊的眼神变得凶狠。 “唉,你怎么不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哥哥要你的做的总没错,那是为你好。” 刘伊心想,这什么鬼话?他分明只是依据自我需要在随意消费她而已!想起连日来妘和的步步相逼,她不仅吩愤,还是无边无止的委屈!泪水翻滚下来,她紧紧咬牙,万分悲凉。 “陛下,我不是你手里的玩物,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刘伊湿润的瞳孔之中,满满的都是妘和。;妘和的瞳孔之中,却满满的都是震惊。刘伊的声音c泪水还有哽咽,化作一把匕首刺在妘和心上,他成为一尊蜡像,只怔怔看着刘伊,发梢弹开衣肩滑落到身前,也毫无知觉。 沉寂片刻,刘伊肩上的龙尾变轻了。龙尾向后退去,轻轻化作一缕青烟。 妘和向她摆摆手,痴痴说道,“你走吧。” 他没有再看她,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六尚府。 刘伊不知妘和坐在那里会到何时,她只想快点离开六尚府,她害怕回头再去探究。 有一点,刘伊十分明白,妘和要她嫁给芈冉绝非空穴来风一时兴起,他的态度坚定,因这是他大旗中的一步关键盘算。就算妘和今日因刘伊的一句话所震惊,也不会断然改变之前的决定。刘伊若要拒绝这门亲事就必须另想办法,一味拒绝不会有好结果。 是找芈冉共同商量,一同推脱?还是找合茂说服妘和,放弃联姻?刘伊以为,都不是好办法。她咬定,关键在于妘和对她的认定,对她只能以联姻体现价值的认定。没有了芈冉,还有会别人;拒绝了芈冉,不会真正杜绝妘和让她联姻的念头。 她要让自己真正成为白龙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唯有如此,她才有足以捍卫自我权益的实力! 唯有有此实力,才能不被迫偏离初心。 鸿昊八百五十一年正月十二 刘伊将名刺和朝廷的宴刺送到彭天鹰住处,同一天,她也从得到了另一则来自梦血塔的消息:对于梦血塔原法道都尉彭天鹰擅离职守,投敌叛逃,梦血塔持护将亲自重新遴选新的法道都尉,并对梦血塔内所有白龙族严格盘查。 消息一出,与彭天鹰商讨如何秘密解救被困梦血塔所有白龙的事便得尤为紧迫。 还有一则消息则是,黑龙族与白龙族谈判的使者已经启程,预计十到十五日之后抵达永安。 从十二日起,刘伊便一直与黑靴武装相伴。若黑龙族最终释放的人质c希起遗体的回收以及天海的赎回没有达成一致,两军必然又将陷入冲突。刘伊深刻理解,黑白龙族的谈判结束之日,极有可能便是两族调兵动武之日。一年前,她对于西北战争置若罔闻;一年后,她却俨然成为幕府中的一份子。 这在刘伊看来,只是小目标的实现。前路依然崎岖,现实依然残酷。 送去彭天鹰的名刺没有回应,前景不明朗; 芈玲接替彭商西办了节礼,并将规格上升至后宫,己妃董妃也都去了,可彭商西的心思依然没能猜透; 最不明朗的是,妘和与刘伊一直处于‘冷战’之中。 十三日,妘和将刘伊叫到了宣微殿。他没有过多废话,也没有提及联姻一事,而是直截了当嘱咐刘伊,要她在接风宴之后,立即与芈冉带着天海走人。 “” “没听见朕方才说的?” “听见了,但我有疑惑。”刘伊的眉心皱成了三川,不安之情赫然浮现于脸庞,“的确,原先我是说过想与芈冉一同前去高阳山,但正月过后陛下就要春巡了,我怕永安城守备空虚” “这你不必担心,去年朕也春巡,有合茂他们就没事。” 妘和面向宣威殿后廊的桃园,桃花还未开,只是青涩地结着。他伸手轻轻散出一丝龙气,龙气包裹花苞,渗入滋养,花苞渐大,而后绽放成一朵桃花,分外清美。 “待到你回来时,永安的桃花应该都开了。”妘和淡淡说道。 “我送完天海就回来。” “待在那里。” “陛下?”刘伊不明白。 “先待在那里,至于之后如何应对就见机行事吧。” 气氛突然变得压抑,刘伊知道,妘和一定是有原因才如此说。可他不准备告诉刘伊,刘伊却不好开口。妘和又想以龙气催生一朵桃花,刘伊却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乱用灵力,鸿昊需要你。” 妘和默然,放下手,他走到后廊尽头。向远眺,可以远远望见原风曦住处华曦宫的角铃和院子里漫天开放的梅花。妘和淡然一笑,“是白龙族需要我才对。” “那又——” 或许是不想再听刘伊说些什么,也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妘和打断了她的话。他对刘伊说,“明天一早芈冉就会进城,你代朕去迎接他吧。” 刘伊无话可说,她知道这是妘和在委婉地下逐客令。她低一低头,行礼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接风宴中露危机、一 当天边的第一缕光洒向大地之时,刘伊便带着月狐等人出宫前往明德门迎接芈冉。 说来,她已有几月未见他了。凌阳的事似乎并不简单,在前几次的传念中,一向直言的芈冉说话竟也有所保留。 刘伊在明德门外见到他,他身后还跟着几人,听说是从凌阳一同来的伙伴,之后会住在驿馆里。而芈冉呢,瘦了,也黑了,人也不似原先神采奕奕,风尘仆仆。 但他一看见刘伊就像个孩子似的笑开了。 “公主!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接你。”刘伊也开心,她在芈冉身上又是拍又是抖,总想把他弄得干净些。 “哎呀,别抖落了,像个老母。” “再说一遍,你再敢说一遍?小心我扭死你!” “啊,好痛啊,痛死我了!” “我都还没下手呢,你叫个什么劲儿呀!” 两人之间环绕一阵欢愉气氛,也不知怎的,刘伊原先的沉重消散不少。芈冉仿佛是一味远方来的灵丹妙药,山间最清澈的溪流,冬日里暖人的太阳,总能驱散这宫中的阴霾。 刘伊很舍不得打破这份轻松,她只问芈冉,过得怎样,来的路上又怎样;她也不提及妘和说的联姻,只说些杂事。 “今晚得一起参加彭都尉的接风宴,你可知道?” 两人一路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两人皆是轻装简行,也没几人认出他们来。 “知道,你不是说了么,我还为这快马加鞭回来的。他是从梦血塔回来的吧?那一定知道很多黑龙的秘密。一定得问问他。” “在大殿上问他也不太好。永安也没人与他熟,想必他有戒心着。” “那就拉到个密室里问。”芈冉灵机一动,“蠢蛋,既然永安跟他都不熟,那不正是给我们机会?那可是梦血塔都尉,传说的神兵,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你才蠢蛋!有这样骂人吗?”刘伊赌气,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一会儿就得意忘形。 “我这不是着急嘛” “噗”看着芈冉一脸茫然,刘伊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芈冉说得有理,这的确是个大机会,不仅她想抓住,妘和也想抓住,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向芈冉壁上打了一拳,‘威胁’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芈冉一头雾水,“我表现,表现什么?” 刘伊将他拎到嘴边,细细说来。 按往年传统,宴请重臣外宾都在麟德殿进行,但为体现国府对彭天鹰的重视,改为了入后宫接风。放在后宫就是‘家宴’,皇室愿与某人彰显私交,意义非凡。经此一说,一众天鹰(相当于武官体系)立即觉察到个中意味。 刘伊一身华服,八尺袆衣,欲龙簪,金步摇,富丽堂皇,端庄威严。清宁宫重臣齐聚,尤其是各卫府天鹰,只要在永安,便都系数到场。东清宁宫是万融宫后宫正宫,宫临清水池,春日时宫外鸟语花香,暖意骚人;冬日时宫外雪飞清池,风爽清丽,风景甚美。 今日的东清宁也是一派春雪飞带,其乐融融。朝臣见公主到来,芈族长也到了,便纷纷行礼。但原本的祥和却变成了疑惑的嘀咕。这是因为彭天鹰并未到场。 彭天鹰,不问梦血塔出生,光听姓氏也知道其人来头不小。不错,彭氏也是白龙八姓之一。鸿昊历来以黑白龙十六姓为贵,对彭氏自不会例外。除却八姓,梦血塔都尉的身份更是为其增添一份不可磨灭之恐惧。众所周知,梦血塔所有八道的都尉皆被称为‘神兵’,能力远远高于一般天鹰之上。 众人静默,他们看向刘伊,不知这种等待需要多久,毕竟公主都到了彭天鹰未到,实在是大不敬。 刘伊面色红润依旧,她只静静等待,并不生气。 忽而,四周的空气震动不已,一阵气流从殿外旋风袭来,风到之处聚气成雾,一只白斑猛虎竟赫然出现在大殿正中! “吼————————————!” 白虎猛然一跃,竟朝刘伊扑去! 人们简直惊呆了。那虎速度之快,一干天鹰根本来不及反应。 “公主小心!” 芈冉大叫一声,跳出席次,瞬间化为一三头狼。可已为时已晚,白虎早已跳上刘伊的木案。 刘伊避闪不及,只得紧贴椅被,与虎四目相对。猛虎双目微发红光,摇晃着血盆大口,紧紧盯住她。 芈冉愤然一声撕吼,直朝白虎扑去,其他天鹰也反应过来,个个愤怒无比,皆纷纷跑去兵器架上取回长刀短剑。 “快,保护公主!” “保护公主!” 反应过来的鸯离合也是恼怒不已,没时间拿什么兵器,也不管芈冉在前正咬住猛虎,他直将聚气成铁索,恨恨朝虎背打去! 芈冉惊觉,猛然撕着白虎的皮肉跳开,只见那白虎也电光火石,消失不见,不多说,铁索便很是自然地朝白虎身下的公主劈头砍去! 眼看铁索就要将刘伊劈得脸开花,突然毫无依照地停在了空中,再一弹,竟是飞了回去。 简直虚惊一场。 刘伊整整衣衫,站起身来。 “彭都尉好身手,这一躲可差点儿把含章都搭进去了。” 猛虎微微一怔,刷开芈冉,随即化为人形。这是一面目严肃的中年人,黑须整齐,高大壮硕,却是衣冠规正,像武人又不像武人。 “公主好眼力,不仅能躲开刚才那一鞭还能认出我来,能力不似圣上说得那么不堪嘛!”他动动身子,身上还有一块被芈冉咬破的地方流着鲜血,“小伙子也是很勇猛,竟能跟上我的速度,不错啊!” “去叫太医,给彭都尉包扎一下!” “不用!公主不必了。”只见彭天鹰从手心中聚气成团,贴俯于伤口处,几息功夫伤口就痊愈了。 “太神奇了!”就在他身后的芈冉高兴得大叫起来,“这我太奶奶都做不到!” “你太奶奶是?” “芈太姬,你认识吗?” “原来是芈家后人!幸会。”彭天鹰脸上透出一丝难得的轻松,似乎刚才那一咬根本不曾有过。 见彭天鹰的伤好了,芈冉和他两人又没有因刚才的事有过节,刘伊一颗担心的心放下了。她招呼两人坐下,也招呼大家坐下。 “能以白斑之虎在宫中长驱直入,连在座的天鹰们都无暇反应的速度将本宫扑倒在地,如此功力,除去彭都尉还有谁?”刘伊微微一笑指一指一旁依然气急败坏的鸯离合,“鸯将军可是为此气得七窍生烟了。” “彭都尉是否太过纨绔。今日是我等共同为他接风,他迟来不说,还偷袭公主,臣实在不知都尉此举何为?难道是想谋反?” “鸯将军多虑,本宫猜,彭都尉只是想试一试本宫吧?”刘伊和颜悦色。 “公主明理,不上纲上线,老夫欣赏!” 说罢,便自行往公主左边的那一案后一坐,俨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伊以国为重,若彭天鹰就是这般脾性,她计较就是不顺,为何要给自己找不顺?遂招呼众人落座,也当毫无此事,一派祥和。 几尊好酒好菜置上众人的木案,却只有彭天鹰的案上迟迟无人置酒。人们互相敬酒,好不欢乐,彭天鹰自然是一脸怒火,再看对面的芈冉,也是一副泰然自若,一口一杯,喝得好不快活。感情公主是为刚才的不敬报复?正当他准备当场质问公主,刘伊自己开口了。 “彭都尉可想喝酒?” “简直废话,独不给我盛酒,是公主还把刚才那愁记在心里吧?既然如此,何必假惺惺原谅彭某!” “彭都尉误会了。” 刘伊拍一拍手,一拍侍女手捧五六个只酒樽鱼贯而入,奇怪的是她们依然不为彭天鹰献酒,而是把手中的酒樽分别献给了不同之人。 “本宫一早听说彭都尉爱酒,便特命各地官吏为我甄别淘贵,终于集齐了所谓鸿昊五大名酒。今日有缘为彭都尉专意献上。可本宫想着,让侍女给你斟酒既不能体现这酒的品味,又不能了表本宫与国府的器重之意,故而有请各地将军们亲自为你敬上。” 彭天鹰一听,心里嘀咕,不知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哈哈笑起来。 “既然公主如此盛情,那彭某恭敬不如从命。” 第一位上来的是天鹰内府天地玄黄四系之中最年轻的将军孙合。彭天鹰一听是内府四系之将,连忙起身。 孙合高举酒樽,英俊的脸庞透出军中之人的大气,“今日孙某要盛给彭都尉的是我出生的地方,泽原盛产的清酒。” 彭天鹰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都尉感觉如何?” “好,香气幽然,口感纯粹,甚为清爽,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彭家出生西北,估计都尉觉得我这酒太淡!” “绝无此意。彭某喝酒,更喜和而不同。一方水土种得一方谷物,这酒便是一方谷物最好之体现。” “彭都尉说得好!”孙合也将酒一饮而尽,“都尉,泽原多丘陵,虽是不高,但山峦起伏。中有沼泽密布,天时长小雨连绵。那里的人脾性也是温吞,但好为人师,着重细腻之处” 孙合滔滔不绝,不仅将泽原的地势c特产说了个遍,更将当地的风土人情说得一清二楚。末了,再请彭天鹰喝一杯,就算结束。 彭天鹰惊讶得很,也高兴得很,一杯酒下肚,他喝的不只是一杯酒,还有个中的地势人文,以及军事部署。 而第二位c第三位等后敬酒之人皆是如此,他们一边敬上本地名酒,一边为他讲解各种当地知识,彭天鹰有时候会问几句,他们就耐心回答,绝不厌烦。从孙合的清酒到并州的凌汾c凌阳的凌阳玉液c越海的赤水郎以及永安当地的古酒,彭天鹰将把各大名酒喝了个遍,也与各位将官将鸿昊目前的军事布局及未来情势分析个遍。一个接风宴到最后却开成了将士们把酒言欢的军略会。 但是彭天鹰高兴啊,他已经太久没有如此畅快过了!身为一名军人,原本他不喜这种大宴大会,所以当刘伊将名刺送去时,他并没有回。他想拒绝,但碍于公主与陛下的身份,不好回绝,只得如此。但他没想到公主如此有心,竟为他准备了如此酒宴。 若这就是公主的一份真心,那他真要多掏点心给妘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接风宴中露危机、二 彭天鹰自叹,看来先前的责怪是自己错了,他举起酒樽朝公主一敬,此时的他已是有些飘飘然,嘴边的胡须也是翘得很是可爱,“公主殿下,刚才多有得罪,彭某自罚三杯,往后还请公主不要将今天的事放在心上!”言谈间,俨然是把公主也当成了战士同僚。 “彭都尉客气了,本宫就是想让彭都尉高兴。只要都尉高兴,本宫欣喜还来不及呢!” “哈哈~好!人都说敬文公主最近大变样,今日一睹,果然如此!陛下有福了,有福了~” 此时的清宁宫已至深夜,宫外的宫灯已是入漫天繁星一般,盏盏亮了起来。刘伊向芈冉眨眨眼,见他脸虽微微泛红却意识清醒,想时机终于是成熟了。 她高举酒樽高声再敬彭天鹰一杯,“彭都尉可还高兴?” “高兴,高兴!”彭天鹰边说着,又转头与各位议论纷纷,谈笑风生。 “那彭将军可愿收我为徒?” “愿意,愿意!” 意识到的人都回头,不对,这不是公主在求吗? 彭天鹰也惊觉,“公主你刚刚说什么?” 刘伊俏皮地笑起来,“本宫在问都,尉愿不愿收我为徒呢!” 彭天鹰怎会会想多这么个累赘?忙摇手,“谢公主抬举,彭某不忍带坏公主,还是不要的好!” 刘伊早有准备,笑得更加灿烂,“彭都尉的意见本宫自然是要听的,但都尉可否给含章一争取的机会?” “公主想要什么机会?” “本宫派出一员大将挑战都尉,若都尉能赢,本宫就自愿放弃。” 彭天鹰大笑起来,“哈哈哈,公主好霸气,有胆量!好,你说,派的是谁?” “芈冉。” 芈冉大步上前,一抬左手,长枪从兵器架上翻滚而来,腾地一声打入他手心。举起长枪直指彭天鹰,芈冉很是兴奋,“都尉可敢与我一战?” 彭天鹰眯眼,长枪直指的威胁唤起他对战的渴望。从梦血塔一路来到永安,他为躲避黑龙追击一直避免冲突,心中不知多少憋屈!芈冉自己送上门来,正好解他多日之馋。 他亦从架上招来陪伴自己多年的狼牙棍,一挡芈冉的长枪,“小子好大的口气,你连天鹰都不是,却在与我梦血塔神兵叫板,一败涂地后可别来怪我不给你芈家面子!” “哈哈,彭都尉,你就拿一根打狗棒来与我对战,小心自己一败涂地!” “我这是狼牙棍,专打你这变异的三头狼,小子不懂不要乱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刘伊机灵得很,立即号召各位去龙台抢位观战,临走前还拍打芈冉,要他好生拼命,自己先行一步。 大半夜,芈冉要与彭天鹰比武。 消息一出,宫中可谓倾巢出动。妘和早就从两人气息的波动中知晓了此事,装作事不关己,不加干涉。宫中人见状,以为圣上默许了,便纷纷跑去观战。龙台旁顿时围满了‘观众’。 彭天鹰和芈冉均不是等闲之辈,聚气凝练,如同海中两大漩涡,翻捣气流,碰撞摩擦。龙台之上顿时风起云涌,气象万千。 人们屏息静气,一场暴风雨眼看即将到来。 刘伊心中没底,芈冉同样。单从修为来看,芈冉显然非彭天鹰对手。 起式结束,芈冉率先冲向彭天鹰! 他速度极快,落地点杂乱,全台全方位都是他的进攻方向。彭天鹰稳如泰山,以狼牙棍抵挡。芈冉发现棍总是先于他发现自己,便判定彭天鹰本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几回试探之后,他猛然化狼奇袭,一举咬碎抵挡他的狼牙棍,冲向彭天鹰! 彭天鹰瞬时化为一猛虎,吼声震耳欲聋。正当芈冉迟钝于吼声时,彭天鹰猛扑而去,一掌将芈冉灰机出去。 芈冉被拍出&台下,但他很快站起来,重跃入台中。 一头狼不行,就两头,两头不行就三头。几个回合,芈冉用龙力死死将魂化狼维持在六到七头,他能因速度优势给予彭天鹰一些伤,但都是小伤,彭天鹰的魂御力之强简直难以想象!甚至他的狼牙棍,竟还能变成五段,分别以不同之速度c不同方向抵挡芈冉攻击。芈冉不死心,被打出去了就再爬起来,即便伤痕累累,他还有速度优势,有体力,即便伤害小,也要磨死他! 彭天鹰被芈冉这般的意志和速度终于磨得没耐性了,看准时机,锁定目标,凝聚魂力。四散的无节狼牙棍重又聚到一起,成为一圆,漂浮空中。 刘伊睁大眼睛,她有不好预感。 “注意身后!” 芈冉回头,空无一物。 “上头!” 可惜此时已晚,围成圆形的狼牙棍发出耀眼光芒,刹那间高扩为五根光柱。从天到地,光柱生生扎入龙台,将芈冉所有的幻型围在中间。 站在一旁的彭天鹰龙气膨胀,长发飞舞。伸出的左手拳头一扭,光柱之间突然发闪出如电流一般的龙气。它们击中一个个芈冉的幻型,在一声声嚎叫之中,幻型瞬间消失。 芈冉想躲,可哪里有的躲?五根光柱比铁还硬,打不开;电流比他跑得快,躲不开! 一道电光袭来,芈冉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人群中发出阵阵吼声,有为芈冉打气,有为彭天鹰叫好。刘伊身边的侍卫赶忙上前将芈冉抬下台,她去一声不响地站着。 满身伤痕的彭天鹰朝她走来,却是步伐轻松,笑容满面。 “公主,承让!这回不能收你为徒了,哈哈~” 刘伊笑笑,“彭都尉可舒畅了?” “舒畅,太舒畅了!” “都尉舒畅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彭天鹰将散乱的头发扎好,眼看芈冉从身边被抬走,眼神发亮,“这小子有两下子,速度简直快如行风,身法好得很。他化的三头狼竟然是魂魄的双变体,这在白龙之中不多见,想来是下了一番功夫修炼了。能把我逼到使用‘天网法净’,很有前途啊!” “彭都尉看,芈冉可还教化否?” “当然!这么好的苗子我在白龙族就见不着几个,想来以后必是栋梁之才。” 刘伊抿嘴笑道,“等芈冉醒了我就告诉他,彭都尉夸你呢~让他以后没事儿就去你那儿好好与你切磋切磋。” 这一次,彭天鹰不说话了,他颇有深意地盯着刘伊,沉静下来。 “从敬酒到这对战,为让彭某舒心,也是让公主费心了。”原来彭天鹰并非什么都没看出,虽是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 “彭都尉哪儿的话,这是本宫该做的。你是陛下心中的重臣,就是本宫心中的要人,都是为鸿昊,不说两家话。” “好。”彭天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来而不往非礼也,公主可有话要问我?” 刘伊终于舒展地笑了。她摊开手邀请彭天鹰一同先回清宁宫休息,“不是问是请教。彭都尉可愿教导我?” “既是公主殿下,就是陛下之人,彭某尽力。” 这真可谓是好事多磨,苦尽甘来。 刘伊因担心芈冉,又望彭都尉能治疗治疗伤口睡个好觉,与他约定明日一早芳菲院见。彭天鹰欣然应允。 人一走,她赶忙去看芈冉的情况。芈冉躺在清宁宫偏殿的雕花床榻之上,额间渗出豆大汗珠,全身发烫。御医告诉刘伊,芈族长性命并无大碍,但的确是伤了元气,几天之内恐怕都不能习武修炼了。 刘伊好不难受,若不是她要芈冉陪彭天鹰对战,事也不会如此。 可芈冉还是抓住刘伊的手不愿放弃,求刘伊带他一同去见彭天鹰。 “这事儿也是我应允的你不必自责。况且还多亏了这一战,让我太想知道他修炼的秘诀到底是什么。明天一定喊上我,否则我跟你急!” “你先休息,明天若好点了我就一定与你同去。”刘伊将芈冉的手塞回去,轻轻掩上被褥,堵着鼓鼓的两颊怪罪,“你若不好,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去。” 芈冉最是拿这样的刘伊没法,竟是红了脸,只得认输。 那一夜,刘伊就睡在清宁宫。芈冉有早起修炼的习惯,她怕芈冉不安分,一早又不听话乱挥长枪。天蒙蒙亮时,她就去问了偏殿的丫头情况如何,丫头说芈冉的情况好多了,体热都降了下来。刘伊很是开心,如此一来芈冉今日该是能与自己一起见彭天鹰了。想到最晚两日内她就要与芈冉启程前往高阳山,今日怕是他们与彭天鹰见面的最后机会。 她走进偏殿,发现芈冉已经起身,穿戴整齐。看见他虽是有些憔悴,却依然朝气洋溢的脸庞,刘伊忽然觉得早春的晨风也没有那么阴冷,却透着一丝春暖花开的希望。 “起来了?腿脚都好?身体也灵便?有没有哪里疼着?” 芈冉苦着脸,“姐姐,你问了好多问题。” “我担心你呀,要不然今天就没法带你去见彭天鹰了。” “哎呦可千万别,我非去不可!” “噗~”刘伊捂嘴笑了起来,“行行,但你不会有想再来一战一雪前耻的想法吧?”刘伊瞪大眼睛打量芈冉,发现他衣衫束得规整,脚下穿的战靴,而那件用于出席宴邀的礼服却安静躺在一边。 芈冉紧张,小声嘟囔着转过头去,“才没有。” 这小子一定说谎,刘伊简直哭笑不得。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芈冉你可听好了,要是你不脱下这身衣服,就休想要我带你去见彭天鹰,明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切勿活在温水之中 在刘伊眼里,芈冉一向是听话的‘好孩子’,这次亦然。 芈冉苦着脸穿上一身白衫礼服,收好长枪,沮丧地跟在刘伊身后。刘伊停下来喊他,他也只是慢腾腾地赶上来,再走一段,又落下了。 两人来到龙池北岸的沉香亭,沉香亭有亭与室两部分,包裹严实的室主要供寒冷天赏景所用。如今宫内一片银装素裹,烈风劲吹,两人自然是躲在室内静候彭天鹰到来。渐渐地,窗外明亮起来。阳光洒在池面上,闪出道道金光。早朝后不久彭天鹰就赶来沉香亭,再次见面,三人之间轻松了许多。 见到芈冉,彭天鹰分外高兴。他直夸芈冉才干超群,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只要勤加修炼,将来必是鸿昊栋梁。芈冉更是兴奋,忙说要拜彭天鹰为师。彭天鹰对之前拒绝了公主毫不忌讳,反而很爽快地收了芈冉。 刘伊自是生气,不过她脾气好,要彭天鹰拿消息换。这本是说好的事儿,彭天鹰自然哈哈一笑欣然接受。 刘伊也毫不讳言梦血塔是白龙族的关键目标,总有一天,那里要属于白龙。可她如今对梦血塔知之甚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她目前的了解,肯定是输定了。 “梦血塔有独立于天鹰之外的神兵守护,神兵又强于天鹰,要拿下梦血塔,现在看来根本是痴人说梦。”彭天鹰对此并不看好。 “去年西北那场仗虽说赢得艰难,好歹是胜了,彭都尉为何如此悲观?” “公主可知怎么胜的?” 刘伊忐忑地摇摇头。 “全要仰赖你郎君天海啊!”彭天鹰神情严肃,“天海的法阵历来无人能敌,他一出手,都尉以下的将官兵士根本逃脱不了。”说到此,他不禁冷笑一声,“但你真以为我们赢了?羽翼寰没参战,大部分梦血塔的都尉也没参战,仗又是在距离梦血塔几百里以外打的,公主难道就不怀疑是黑龙自己撤退的?” 刘伊忧心忡忡眉心紧皱,预感到情势不妙。 “公主不懂军事才会一知半解,彭某不忧心。彭某只怕圣上也——” “他肯定清楚!”刘伊怔怔看着他。回想之前,妘和对羽翼寰的穷追不舍,对天海的打击栽赃,皆因他太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刘伊不怕妘和错估形势,她只怕妘和从不对她说真话。 彭天鹰告诉刘伊,童蒙c羽翼寰和天海都是梦血塔出生的黑龙派关键人物。梦血塔有八道四方,羽翼寰与天海是最年轻的四道大师,即同时掌握四门学问的大师级人物。神兵能够强于天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梦血塔有一魂魄进化计划,其核心推动者就是童蒙c羽翼寰c天海和董牙子。 “魂魄进化!?”刘伊瞪大了眼睛。 “我是法道都尉,也是因机缘恰巧听说,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主要目的因就是为让凡人也能拥有足以对抗龙族的能力吧。事情该早就有,但一直没有突破。羽翼寰加入后才发生了变化,听说天海加入后事情更顺利了。” “他们用什么方法促使魂魄进化?” “不知道,只知道结果不错,神兵中就有经过魂魄进化继而达到能与龙族对峙的凡人。” 刘伊胸中犹如巨石重压,芈冉也几乎震惊到无话可说。 “没有这四人,我们就只是与黑龙斗。即便如此胜负尚且难料,更不用说有这四人了。幸得羽翼寰和天海不在梦血塔,天海还在永安。能作掉这两人也是极好啊!” 看来彭天鹰病不知道羽翼寰被自己放走,天海即将被自己转去高阳山的事。 眼下除羽翼寰怕是不容易了,而天海刘伊始终对他有不舍之情。 “没有其他办法吗?”她问,“你说的事并不容易。” “没有,反正我看不出来。”彭天鹰忽而想起什么,忙大拍木案,“你们可别被天海迷惑了,他虽是公主你的郎君,又投向了白龙,但心决然向着黑龙,决然是诈降!” 此事刘伊也知道。 “羽翼寰更是麻烦。据我所知,黑龙派似乎已认他为童蒙继任者,他又是唯一能同时衡量黑龙幕府与梦血塔各方关系的人。要说么他比天海可危险多了。” 刘伊与芈冉对望一眼,低下头若有所思。 “本宫还有一事想向彭都尉请教。” “公主请说。” “彭都尉可知一名叫妫凌夏的人?听说她与您一样也是都尉。” “妫蛮子?” “妫蛮子?” “没错,那死婆娘简直就是一野蛮人,什么都喜欢用蛮的,就连术法都搞得跟个炮弹一样狂轰滥炸!” “彭都尉认识她?” “当然认识。我是法道都尉,她是人道都尉嘛,都属于天地人皇中的人字方。”彭天鹰似乎对她甚为不屑,“她是有名的护犊,谁都不能说她家,一说就燃,还非得闹得个天翻地覆不可。” “是么。”看来刘伊似乎要重新考虑妫凌夏外孙妫琰魂化的事儿了。 “她与我太奶奶比,如何?”芈冉好奇。 彭天鹰不假思索,“芈老太三朝重臣,又是十六姓,妫蛮子没法与她比。” “撇开地位只论实力呢?” 彭天鹰轻声一笑,逼出自己的魂魄,深着的蓝色中飘荡着白丝,好似有雾气贴服游走,灵体看似不纯净。他收回魂,“我的魂魄是不是看起来与你们不同,较为浑浊?大多神兵的魂魄都被改造过。为的是抵消黑白龙族各自的优势。白龙族可借此拥有黑龙族那般的体魄,黑龙族则可以借此拥有白龙族那样的灵魂。所以,我以为芈老太和妫蛮子之差是招式之差经历之差,不是根本的魂魄之差。就这点判断,芈老太要强于妫蛮子。” 刘伊胸口起伏,思考再三,还是准备将事情告诉彭天鹰。 “几日前我审讯了被抓来的黑龙族时,遇到一颇有前途的年轻俊才,本想将他化魂,却发现他姥姥就是妫凌夏——” “你说的可是妫琰?”彭天鹰站了起来,很是在意。 “正是。” “他还活着?” “这几日就在大明山。” “哈——”他松了口气。 刘伊前倾身体,凑近彭天鹰,“依彭都尉看,本宫该放回妫琰?” “不用。”彭天鹰爽快得很。 “为何?将他化魂也可?” “反正与黑龙终要一战的,送他回去,妫凌夏也不会感激你。” 刘伊幡然醒悟。 彭天鹰的消息为刘伊提供了另一角度参考,使她得意下该下之决心,明白生死之意义。从此来看,羽翼寰是非死不可,不容置疑。她忽然明白了乌先生保天海的原因,想必他也认为羽翼寰才是这场战争之关键之一。而天海,只要局限于学术领域,就不是最直接的威胁。 刘伊嗤笑,原来羽翼寰才是那个该死之人。难怪,当日妘和会暴跳如雷。 送走彭天鹰,刘伊与芈冉均陷入沉默中。芈冉发现明日就要启程前往高阳山,根本没有时间与彭天鹰切磋;刘伊则紧闭双眼,一瞬间化出青渡。 芈冉惊吓,这才知道原来刘伊已可化出爽灵。惊叹之于,他也对公主进步如此神速深表好奇。 刘伊不再犹豫,她让青渡带妫琰化魂,明日上午出发之时务必回到她身边。青渡点头飞翔而去,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弧线。芈冉走近她身边,轻声问道:“公主对于都尉所说的魂魄进化计划怎么看?”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刘伊淡然回应,“梦血塔一直是鸿昊学术之地,百年来若只是捧着书卷不知运用也奇怪了。但却没料到竟进展到如此,神兵竟都是改造体,看来天下果真要变了” “不能让他变!”芈冉一拳砸烂木案,怒气冲冲,“我们白龙一没屠杀凡人二没给他们找麻烦,他们竟想出这种对抗的法子来,简直可气!不能让他变,决不能!” “我们没有能匹敌于梦血塔之技术。” “国子监放在那里吃闲饭的?” “鸿昊之关键研究均在梦血塔,国子监只是教学而已。” “国子监不是还有神学院吗?” “神学院早已成为名利场,认真研究之人不剩几个了。” “那我们自己造!” “哪有如此简单?不要异想天开,芈冉。”见芈冉怒不择言,刘伊也是无奈。她拉芈冉坐下,这事不是他俩如今该多考虑的,眼下还当解决天海的事才行。 “藏一个天海没用,杀一个羽翼寰也只能急燃眉之急,梦血塔才是当务之急!”芈冉显然没有平复心情,横起的浓眉依然一抖一抖。 “圣上亦认为该如此,去年的西北之战就是为此,但显然不够。到底何法可解”刘伊陷入沉思,苦恼得很,“也不知陛下有没有解法” “神兵少说也有四五万,就算以一敌十也只是四五十万,聚集留下来的天鹰足够了。” “我们还有叛变黑龙的天鹰需应付,无法分出这么多兵力。” “唉!”芈冉垂头丧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没有希望了?” 刘伊眯起双眼,觉察到其中一丝可能之因,“鸿昊百年旧例,八姓不得入朝,入朝需得二皇手谕。于是几百年来八姓入朝之人只有寥寥几十,但八姓封地中族人人丁兴旺,训练有素。” “何意?” 刘伊看向芈冉,眼中金光闪烁,“八姓可能再次联合吗?只要再次联合,或许可与梦血塔神兵一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苍茫大地,尘绝永安,再回首,何日 “黑龙也有八姓,联合起来就能对付我们,(我们)怎么打梦血塔?” “黑龙可有联合八姓的动向?我们若能先一步奇袭梦血塔,或许有救。” 这一回芈冉担忧了,如看透一切一般,“其他事都好说,但要八姓联合能那么容易?不说我家,圣上先前就整了俩,他们能再回来支持朝廷?” 这也是刘伊所担忧的。 不多久,就有人从宣微殿来,来者正是合茂,他告诉刘伊和芈冉,陛下要他们去一趟。刘伊问是为何事,合茂答说是陛下想为两位做一次临行前的送别。 “两位此次前往高阳山乃是秘密之行,圣上也不方便亲送。”合茂怕刘伊多想,多嘴解释了一句。 两人来到宣微殿,妘和正在批阅奏折。放下纸笔,他招两人就着两旁的席位坐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刘伊总觉着妘和瘦了,神色也不舒展了,仿佛寒风中飘荡的落叶,累得有些晃荡。她本想关心一句,却不知怎的就是开不了口。 “昨天的事朕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妘和笑得温和,却没有温度,“青云(芈冉字青云)身体可还好?听御医说要有一阵子不能活动了。” “谢陛下关心,冉好着呢!要不然就没法护送公主去高阳山了。”听见圣上以字喊自己,芈冉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是个结实的小伙儿,看来我们含章有福了~” 妘和把芈冉看在心里,把他挺拔俊朗的模样看在眼里,越看越喜欢。 “但御医说的话还是要听,含章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可以休息一下,让她来保护你。” “咳咳哪儿有让女人保护的道理!陛下放心吧,芈冉一定会好好保护公主的!” “一直都受米老太保护,现在才说不要女人保护,切” “噗!”妘和不禁笑出声来。 “我我那是自愿的吗?她一直把我当小孩看待,我能怎么办!” 周围突然安静了。提起芈太姬,三人有太多尴尬,或许这是刘伊的错,她不该提起她。妘和避开她谈起了芈冉,他说芈冉已然愈加优秀,芈太姬会为此感到欣慰的。他还说,此次带天海和公主去高阳山是他芈冉的托付,他问起芈家的情况,过得如何,都还有哪些人,吃穿用度都依依打听,俨然像是一位即将嫁女的父兄。他不仅告诉芈冉,这是一次及其重要的任务,还郑重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公主,好好待她。 刘伊坐在一边,冷眼冷色。 妘和似乎并不在乎刘伊的态度,已然把芈冉当做自家人一般,竟与他讨论起朝廷大事,而这些事以往他甚至决然不会与刘伊谈起。说到尽兴之处,妘和还会赞赏芈冉的勇气,虽是有些有勇无谋,但他却一改挖苦本色反而称赞起他来。 刘伊看在眼里,个中滋味只得往肚里咽。 不仅如此,妘和甚至还准备为芈冉置个头衔,以表彰他在彭天鹰接风宴上所做的表率,“朕封你为云麾将军,隶属天鹰内府,如何?” “陛下!”这可不是一小头衔,云麾将军之上辅国c镇国c怀化c骠骑等七个必须要关键战功才可得的将军头衔,芈冉深感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话患了耳疾,站起身瞪大了眼睛,“陛下,我我什么战功都没有,可当真?” 妘和点头,“当真。” “可这样别人会不服。” “那就拿出功绩来让他们服。” 妘和依旧笑眯眯,可看在芈冉眼里却是如慈兄一般。他鼻子一阵发酸,郑重跪下来,颤抖着声线连说感谢。 刘伊对此嗤之以鼻,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妘和笼络人心的手段而已,更反感的是,妘和的目的兴许就是在她。 当她回过头来再看妘和,那张极致俊美的脸庞早已疲惫不堪,眼圈隐隐透出我黑色。刘伊想起一天之后她就会与这个男人天各一方,忽而泛起淡淡心酸。时至今日,她不想承认自己会有所舍不得,但这种感觉却无法遮掩,更无法否认。 她真的太想好好问好多事,她想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想确定在她离开后,他会安全。 “我还没等到黑龙使者到永安,陛下对于此事可有安排?”刘伊终于决定主动开口问妘和。 “这事朕自有办法,你安心看好天海即可。”没想妘和骤降温度,冷冷回答。 刘伊不甘心,“二月三月就要春巡了,如今不是太平日,陛下对出巡的安全可有打算?” “合茂会安排的,你不必操心。” “陛下一走永安交由谁坐镇,永安的安危又要如何?” “这事之前不是讨论过了?” 刘伊连问三问,妘和连回避三次。刘伊生气,愤然而起,“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倒了八辈子霉来操你的心!”说罢夺门而出。晶莹泪珠落入空中闪出光亮,芈冉看得不明就里,妘和却冷得面无表情。 “陛下她是怎么了?” “不知。” “陛下,要我去追吗?” “随它去。” 永安正月多飘雪,银装芳菲又几时。推门欲清白银地,却道狂风笞暖天。 刘伊一回到芳菲院就将殿内扫踢了遍,推完笔墨扯被褥,扯完纱帘撕纸书。她已经如此努力,只为在离开永安之前主动与妘和修好,他却一次次拒绝。刘伊不认为妘和是无心的,他有意不想缓和。 “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一旁的月狐不知所措,她捡起打乱的衣装重又整理起来,“这些衣物都是要明日带走的,公主可要好生对待呀!” 一听见明日要走,刘伊又是一阵心酸。再看殿外,没有半个身影,妘和并没有派人追来。 刘伊的心塌了一块,寥寥数语,她指导月狐整理好衣物便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公主,现在是白天呢,这么早就睡了?” “你别管我,干自己的事。” “哦。” 她重又睁开双眼,此时已是夜晚,但谁也没来。 望着门外,刘伊忽然潸然泪下。 “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月狐急切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这是怎么了” “对啊,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刘伊擦拭着眼泪,哽咽着,“我只是想好好与他道别,只是如此而已” “公主说的是谁?” 刘伊只是摇头,并不回答。 “你走吧,不用管我。”刘伊推开月狐,走进后院。她的背影有些落寞,在一片银白之中,一抹月色之下,成为一卷薄纱,飘荡其中。 翌日卯时,刘伊就在月狐和芈玲的陪同下提前到了永安东郊的一处凉亭,比原定早了一个时辰。可她睡不着,也等不住。 一个时辰之后,远处有队人马缓缓而来,领队是一银甲长枪的英俊青年,正是芈冉。他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车内是已被药物控制熟睡过去的天海,车外则有八名护卫守卫。 芈冉一眼便看见刘伊,忙下马赶过来,“你已经到了?天那么冷,怎么这么早来?” “我不冷。”刘伊看他身后,“这些人全都去?” “是,陛下说天海有难测之神力,怕我们难以提防让他给跑了。” “的确,这一路定是很艰辛了。但这么多人,会不会很容易被发现?” “我们小心一点从小路走,昼息夜行,应该就没事。” 刘伊点点头,依然不自觉地看向车队。她看见这扇永安的东大门徐徐开启,零星来往的人都很陌生。她当然陌生,她也不能熟悉永安居民的每一张脸。 “在看什么?”芈冉也顺着她的眼神回头看去。 “没什么,走吧。” “” “在等陛下?” 刘伊堵住他的嘴,很是不客气,“不是。他不是说了不会来吗?怎么可能等他。” 芈冉很不是滋味,“从昨日起你就怪,莫名其妙生气,如今又莫名其妙心情低落——” “我没有心情低落。” “你有。” “我没——” “你要没有,为什么这么早来?要没有,为什么一脸哭出来的模样?要没有,为什么昨天大白天去找你的时候你却睡了?”芈冉不给刘伊反驳的机会,甚至一脸嫌弃,“我知道你舍不下陛下,可你总得学会从哥哥身边长大吧?” “我——你——!谁在哥哥身边长不大了?!” “你。” 刘伊白他一眼,懒得辩解。 “你该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他不出来送我们是为我们好。” “高阳山可是我家,去了那里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们可定都特别想见到你,毕竟要不是你,芈玲如今也不会如此顺风顺水。” “你能不能别说了?” “为什么?” “好似我要嫁到你家一辈子一样。” “我可不敢娶你。” “你!” —————— 有一种春风不温暖,反而刺骨;有一种路不平坦,只是崎岖。刘伊是白龙,不会被天寒地冻冷坏了身子,却因这一阵刺骨的春风吹去了远方,也吹散了她心中的一抹盎然。身后的天海是她郎君,她却要囚禁他;身旁的芈冉是好弟弟,她却要被迫嫁给他;远在天边的羽翼寰本是相守一辈子的唯一之人,她却与他已成死敌,而她回望的那个人,害她最深的那个人,她却为他无可奈何,纠结不已。 刘伊不知该如何放下这颗不明所以又狂躁酸涩的心,她为谁才努力到现在?为谁留在这里苦苦坚持? 为羽翼寰?却成了敌人;为妘和?却不被理解;可怜自己临走还要被身边胜似姐妹的芈玲如此一击。虽说最后芈玲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愿意忘记妫琰留在后宫,但刘伊将心比心知道那到底有多痛。而妫琰呢,刘伊始终没能杀了他,她只将一张字条留在宣微殿,将他托付给妘和。她相信这种无声的默契,妘和会照顾好他的,直到她归来。刘伊也曾想自己作为含章,是都作对了,是真的让她朝幸福迈进了吗?当下,她无法回答。 妘和的口气很是明了,此去高阳山他并不要刘伊速速归来,相反,或许在那里与芈冉待上一辈子才是他想见到的。刘伊原本只是为藏天海,但妘和似乎想将她也一并藏起来。 她不明白妘和为何有此意,早日回来不好吗?妘和真的不需要她吗?她向他保证,再也不会放走羽翼寰了。 天色灰暗,寒风凛冽,周围荒凉萧瑟,草木无精打采。 “难道于你来说,我的价值就唯有嫁人吗?”刘伊喃喃自语,她在风中品出一丝苦涩。 而她不知,有人在别处也正不得不品尝这丝苦涩。味之苦,苦到毫无血色,毫无生气,那是狂风席卷角落后的一瞥,是被吹乱的衣衫,是长久注视后的沉默。 “陛下,回去吧。再不回去,人就越来越多了。”合茂提醒道。 “知道了,马上走。” 嘴唇再轻轻地一张一合,妘和带着依然冷漠的脸转身离开。郊外的几个时辰是冰凉的,他虽不怕冷,手脚却如寒冰一般。 于此同时,几十里之外的刘伊定住了。 忽而,她捂住嘴,泪水从眼角不争气得流下来。 那是一阵春风吹来,风中,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一路平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星夜兼程 鸿昊八百五十一年正月三十一,在赶往高阳山的路上,刘伊与芈冉得到了永安的消息。 黑龙使者孙娇抵达永安,正式与妘和展开谈判。 谈判并不顺利,与孙娇谈判的是合茂,他告诉孙娇,希起是侵略者,本该斩首示众,怎可放还?孙娇自然不是软柿子,他拿出‘黑龙派名士’的口舌扬言,若不要回希起黑龙就进攻永安,若陛下还想好好春巡,就不应连大是大非都分不清楚,言语间几近威胁之意。 合茂怎会同意如此荒唐的威胁,他直指孙娇说,若圣上出巡有任何差池,就休怪他们认定此举定是黑龙所为。两人唇枪舌剑来往整整两个时辰,吵累了就午后继续,毫无进展。直到最后,合茂与孙娇讨要人质换回希起和一众黑龙,事情发展才算终于有了落脚点。 合茂要黑龙拿羽翼寰换希起。 但这怎么可能!孙娇大笑合茂,这是异想天开! 合茂直言,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直赶走了孙娇。 “但据说孙娇到现在还没离开永安。” 芈冉向柴堆添一些树枝,鼓捣火堆中已化成的黑炭。刘伊坐在他身边盯着火光发呆。此时的两人一行刚过凌阳,再走两三日就能到高阳山的所在地临皋(gā一)州了。 “要是最后谈不成那可就要打仗了。” 刘伊努努嘴,“谈不谈得成都会打。” “但会晚一点。” 刘伊又摇头,“只是一俱尸体和一群并没有大作用的黑龙,又怎么会影响到他们的谋划。” 此刻,她想起过往与羽翼寰的点点滴滴。想他十几年来再感情用事也从未偏移自己的谋划一星半点,如今计划定是他出,他又怎会反不如过往做得好? “那这事儿怎么玩,还费那么多口舌干嘛?”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吧。”刘伊微微皱起眉头,“而且孙娇很可能会在永安暗访天海,发现找不到他,一定会向陛下索要,就算他可能开不了口,也会告知黑龙派紧急寻找。” 芈冉回过头去看向天海所关押的那辆马车点点头,“那倒是。既然如此我们真得快马加鞭,要是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果不其然,他们跨入临皋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孙娇要求觐见妘和的消息,当然消息传到芈冉时事情已经发生多时。孙娇提出一更离奇提案,要拿天海换羽翼寰。妘和聪明得很,爽快答应。他派合茂去找,结果等来的是合茂急匆匆禀告的‘失踪’两字。 两手一摊,妘和表示震惊。合茂当场质问孙娇为何想要天海,天海果真是诈降,是黑龙一直放在永安的奸细!孙娇自知这定全都是白龙族的阴谋,只丢下‘到此为止,准备开战’八字,愤然拂袖而去。刚一出门,便听见远处传来惨叫声,推门一看,竟是黑龙个个被斩杀的血粼粼场面。孙娇赶忙关门!再看妘和,他正一脸笑意,等待着某人的回心转意。 远在临皋的芈冉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合茂迅势传念与他,要他们格外小心黑龙的伏兵,赶紧前往高阳山。 听合茂说,孙娇当即晕了过去,直到今天都还没苏醒。 [看来他有意拖延,不知具体原因,但你们要格外小心。] 芈冉点点头,神色凝重。 “孙娇晕厥后到现在也没醒?”听闻芈冉这样说,刘伊也很是惊讶,她不记得原来对孙娇还有这种印象,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合将军说他可能有意拖延时间,但目的是什么?”芈冉想不明白。 “难道是找天海?” “怎么说?” “他会问陛下要天海,说明他肯定没能找到他。如今陛下装傻怪罪,他一定以为此事是白龙族所谋划,天海可能已经被我们陷害,所以非要找到他不可。孙娇在永安会方便寻找,一旦他离开了,要怎么回永安找?永安如今毕竟在我们手里,来去可没那么容易。” “嗯,有道理” 刘伊用拳头垫着下巴还是愁眉不展,“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或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刘伊摇摇头,“还不知道。” 从永安前往高阳山是一条自西向东的路子,为避免引人注目,一行人走的都是小道和荒僻山野。这些地方没有神迹保护,风沙大,天气极其糟糕,还有游荡山间的野兽,都让两人每隔一段时日就要遇上一次小规模战斗。分给芈冉的兵听说原本都是己贤将军旗下之人,也的确个个英勇善战。等距离高阳山脚还有几十里路之时,队伍依然很完好。 刘伊最惊讶的还是天海,一路上他竟从没醒过!听说法术是合茂所施,她实在是既佩服又好奇。 “公主,前面就是高阳山,我们马上就到了!”率领一队人马在前探路的芈冉驾骑马从远处赶回来,“等会儿让护送的侍卫跟着我先把‘货物’抬进去!”这的货物指的就是‘天海’。 刘伊觉着有些奇怪,不是所有神山都有八姓各族人保护吗,为何不见芈氏族人? “先进高阳山?怎没见芈氏族人?” “哈哈,要找我们得先进高阳山才行。” 刘伊将信将疑。此时,草丛中传来某种声响,频率很低,沉闷憋人。再过一会儿,无数个声源从四面八方传来。芈冉赶紧冲到刘伊身边,“有埋伏!” “吼——————!” 一声巨吼,七八只虎身人面的巨兽从草丛中钻出来,他们的獠牙嵌出体外,毛发浓密呈金色,足有芈冉那么高! “是类?”芈冉对左右喊话,“是类,这家伙凶猛无比,最喜食人脑。上肢力量足可比拟我们龙族螭(chi)时的前肢力量。所有人向后退注意不要被它靠近周身两丈以内!” “居然能比拟螭时的力量,这样的猛兽怎么会不在神山里?” 刘伊本想以控魂术定住这帮猛兽,芈冉将推她在身后,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他们一路来遇到过的最强大的猛兽。但若以刘伊与芈冉合力打倒大明山玄兽的实力,自然是能赢眼前的类。但别忘了,他们两人是在秘密运送某人,一旦龙气有所高涨就有被发现的风险。眼下他们唯有依靠些许的龙力以及侍卫们。 双方很快扭打起来。刀剑刺入类体内,类则是成群结队猛扑向人群,它们甚至还扑向存放了天海的马车,猛拍猛打想要击碎它!芈冉回身赶往救援,刘伊发力控类,几头大体格的类兽被打了出去。 “它们想袭击马车,赶紧向高阳山上跑!”芈冉大喊。 车下响起咯吱的巨轮扭转的声音,刘伊领着一群侍卫挡在大群类兽面前,怒目而视。 “芈冉你先带车队进去,我断后!” “公主小心!” 进入高阳山一定需要芈冉,芈冉没有办法,只得应声回马赶上车队。 环视周围,刘伊沉下气来。面前有十多只类兽,而自己身边也有几十名侍卫。如果没有其他阻碍,要赢类兽有可能。但目前自己不能用高阶术法,必须多靠侍卫战斗,时间恐怕会很久。 这正是她担忧的事。 不能拖太久,必须速战速决。照芈冉所说,刘伊对兵士吩咐,两人为一组朝类兽进攻;躲开它的前肢和后尾找准机会攻击它们的腹部。一阵来回过后,双方势均力敌。 无法使用神力,打到兽群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伊心想。 不知哪里来的空挡,几头凶猛的类径直扑向刘伊!刘伊扬起马鞭一抽,战马一阵撕鸣冲向兽群。她手握长鞭低下头来,抽出一漂亮的弧度,直接击中类兽的腹部。 几头类被士兵的长枪戳死,也有三四名士兵被活活咬死。这些类不知疲惫不知死活地进攻,仿佛一定要见到刘伊的尸首才会停止。而士兵们也不知疲倦地斩杀,直到见到最后一头类轰然倒下。 一切平息了。刘伊举起长鞭一声令下,所有人赶紧撤入高阳山! 望着刘伊一行人奔跑远去的背影,山顶之上,一壮硕的青年对身后的男子很是愤怒,“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下去抓了妘含章?她不能使用龙力,绝好的机会!” 男子抬起下巴指示远方,“芈冉回援了。” “我保证能在他回援前把妘含章抓回来!” “不可能,含章看见你就知道踪迹已败露,既然败露,她还不使用龙力?就控魂术而言你不是她对手,去了反而暴露。” “唉!”壮硕的青年很是悔恨,“可怜了我这些从南方赶来这里的类,进入高阳山之后就更没有下手机会了!你要是同意,杀了敬文都比放走她好!” 男子闪过一丝坚定,“会有机会抓住她,还有那马车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定都会水落石出。” “杀了敬文不行吗?” “不行。” “你是不是还不想杀她?” “杀她会破坏眼前局势。” “我杀了她然后推给芈冉!” “等你能先冲破芈氏一族再说吧!” 青年无法反驳,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男子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高阳山后的芈氏族人、一 “你没事吧!”芈冉远远望见刘伊快马赶来,身上多有擦伤,又是灰头土脸,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没事。”刘伊看芈冉身后空荡荡,不禁好奇,“货物呢?怎么就你一人?” “我可不能丢下你一人!他们已经到高阳山结界内了,我传念让芈谦去接他们,该没有什么问题。” 原来天海已经到高阳山,刘伊总算放下心来。她抬头看着伫立于面前的高耸山峰,陡峭锋芒,如一冲天石柱直冲云霄,与大明山的神圣光辉相比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连日来的行程终于告一段落,提心吊胆也可以收起来了,刘伊不禁长抒一气。 “这一路还算顺利。”刘伊自我提振提振精神与芈冉两人并肩而行,前方还有太多未知等待着她。 “顺利?都遇到类了怎么能算顺利?” “可我们都顺利到了高阳山,而且受伤轻微,这还不好吗?” 想起刚才那一大群人面类兽的血盆大口和恶心人脸,刘伊就全身不舒服。原以为只有神山的玄兽是异类,没想活动在鸿昊四处的野兽也如此非主流。 “类经常在这一代出没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记得读书时说这是出现在南方的野兽,估计是南边又闹荒了就跑东边来了。”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高阳山脚下。与大明山不同,高阳山多是悬崖绝壁,故通往山中的入口是被人工开凿的山洞。通往洞口之前有一段石阶,石阶两旁多是长年挺拔的雪松。高阳山脚下本是一片松林,故而那石阶被挡在松树之后,一点也不显眼。 刘伊拾级而上,当她跨入洞口的第一脚,充盈的力量感瞬间贯穿全身。身边的空气在微微震动,当某种频率与她自身的频率调和一致之后,她被完全接纳进了洞中。 若刘伊没有判断错误,刚才的那番感受是结界在作用。 “太奶奶死后结界由我几个叔叔共同完成,我们的结界没有大明山那么流畅自如,要觉得不舒服就喊出来。”芈冉怕刘伊不习惯,忙上前解释。 “向陛下的结界那么流畅,都让人怀疑凡人是不是也可以随意进出呢,这样正好。”刘伊笑笑,想再次确认一下,“凡人不能进入这里吧?” “当然不能!其实只要不是芈家人都不能进入这里,你们能进来是因为我提前与家里人打了招呼。” 刘伊还是有些不安,“天海和羽翼寰都有穿越空间的特殊能力,这结界能挡住他们吗?” “穿越空间,怎么穿越空间?” 这一问难倒刘伊了,她也不清楚其中之原理。两人纠结半天,决心还是先将天海运进城再说,他们或许该拜访族中老人看是否有人知晓。 高阳山的路途很是顺畅,这里有与大明山一样的流界,走山洞即是走流界,故比起大明山的流界,这里的流界稳定安全得多。当远方的光点愈加明亮起来,当有几名笔直的黑影遮挡住阳光时,刘伊知道这条八个时辰的长路终于到了尽头。 站在前排的是一束发高冠c身着藏青内衫,外穿雪白钢甲的优雅俊郎。他一直笔直挺拔地站着,手抚在腰间的刀上,嘴角微微带笑。 看见他的第一眼,刘伊竟想起了妘和。 “公瑜!”芈冉热切地喊起来,“你居然已经到这里,好快!” “族长吩咐谦怎敢不从?”俊郎微微笑着,却是被芈冉重重打了一拳。 “什么族长,一定要跟我那么生分吗?我是你冉弟!” 两人你来我往,你一言我一语,好不愉快。在这位俊郎面前,芈冉似放下了无形的重担,比以往笑得还要灿烂。刘伊看得心里似是暖阳高挂,也是开心,她突然有些向往接下来的日子,或许这里有一份永安所没有的轻松。 “芈谦拜见敬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伊被突如其来的跪拜唤了回来,她定下心来,眼前的男子和他率领的一众已跪在眼前。刘伊赶忙请他们起来,她这才知道,这就是芈冉之前口中所说的芈谦。 芈谦字公瑜,是芈冉的堂哥,皋崖大都督的副官。芈太姬未死之时,芈谦就已是皋崖大都督的左膀右臂,芈氏族人中的佼佼者。他在芈氏中的影响绝不亚于芈冉,甚至有胜于他。 听着芈冉如此骄傲地介绍芈谦,刘伊心中略过一丝疑虑。同是年轻人,同是芈氏嫡系,又同样优秀,芈冉这个堂弟却成了族长,芈谦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一丝寒光划过刘伊,她微微一怔。再次看向射出寒光的那双明眸,芈谦早已恢复原先温和的笑容继续与芈冉谈论着。刘伊吊起心来,看来的确有必要关注此人。 出洞的那一刹那,刘伊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 美妙欢快的乐曲在头上萦绕,周围弥漫着阵阵清香;脚下是松软湿润的土壤,蚯蚓钻出一个个小洞;鸟儿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合着音乐歌唱。 不远处有一草屋,干净整洁。草屋前立着个草棚,草棚中是一供人休憩的茶铺。 “此距高阳关还有几十里路,我们不如先在这茶铺歇一歇吧。”芈谦将剑放在桌上对着里屋就喊,“大爷,麻烦给我们来碗水。” “来喽来喽!”大爷兴致勃勃地提着一壶就跑出来,他将碗一个个倒满。又是笑容满面地问芈谦,“公瑜官人,这是怎么啦,今日来了这么多人!” “哦,是有要事。大爷你仔细看看,我们的小冉子回来了!” 大爷眯起双眼,“呦哪儿呢?哦哎呀,真是我们的小冉子!” “大爷!”芈冉扶着大爷笑开了,“小冉子回来啦!” “回来好回来好,听说你继任族长了,族里都等着你呢!”说着说着,大爷的眼泪就挂不住了,“我每天都守在这里啊就觉得能第一眼看到你!” 刘伊好久,好久没有遇见过如此温暖的场面了,她的鼻尖突感酸涩,却是痴痴笑了起来。芈冉意识到又把刘伊漏了,忙向大爷介绍。可话刚开口,刘伊就挡住了他。 “大爷好,我是刘伊,是青云在凌阳结识的朋友。青云总说自己的家乡有多好多好,我信不过他要亲眼看看。”说着刘伊环顾一片高崖青草,很是开心地点点头,“不过还真是如此,我已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幽静祥和的山谷了,青云还真是所言不假。” “哎呦,那刘姑娘可一定要进城看看,我们芈氏族人八百年世世代代在这里,把这里弄得——那可是响当当的!” “那是,刘伊怎么敢不信大爷您的话呢!” 春风吹来,刘伊与大爷两人聊得甚为投机,可芈冉芈谦一众却是面面相觑。刘伊是谁,公主怎么就叫刘伊了?还有这‘青云在凌阳结识的朋友’,谁跟她在凌阳结识了?这一连串的谎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芈冉传念喊道。 [不许叫我公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从现在起就喊过刘伊。要喊公主等到了永安再说。]说着刘伊凶巴巴瞪了一眼芈冉,当是喊话附赠的警告。 [可公主,你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难道你想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敬文公主在高阳山吗?] [这倒是。]芈冉被骂得有点委屈,[可为什么是刘伊?] [哎呀你好啰嗦,这是父皇给我取的字。] [哈?]芈冉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字,而且皇家怎么会有取字的习惯,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怎么,你不信?] [有点,这字很奇怪!] [再奇怪也是本公主的字,不服憋着!] [我没不服,我是奇怪!] [奇怪也憋着!] 刘伊我回过头来,看见芈冉那憋屈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笑,恰似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刘伊不知,这一阵春风吹进了芈冉的心,也吹红了他的脸。 但刘伊却没有发现。她捏起芈冉的脸来笑道,“好啦好啦,别那么委屈了,我只是——” 啪—— 芈谦打开了刘伊的手。 “公瑜你这是做什么?” 芈谦眼里透着一股与刚才一样的寒气,神情严肃,“这等行为太过失礼,还请刘姑娘自重。” 刘伊动动手指,似是明白了什么,“是啊,刚才我实在太失礼了。冉弟,真是太抱歉了。” 芈冉来回看着两人,他才是太不明所以! 这件事不得不让刘伊如此猜测:芈谦似乎对自己抱有敌意,而这股敌意很可能是因为芈冉。她实在不想设想某一种可能,那就是芈谦可能对芈冉怀有特殊感情?一想此,刘伊立马摇头,难道在鸿昊也会有这种事吗?不会吧! 离开草铺,刘伊一行继续向高阳关金进发。此时天依然暗下来,山谷道路两旁亮起一盏盏石灯,灯中火苗旺盛,熊熊燃烧。周围寂静无声,漆黑的夜被火光照亮,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神秘。 远处似有一高耸的屋檐,在一片漆黑之中,屋檐下规整地排列着一排火把。 “高阳关?”刘伊指指远方。 “没错,那就是高阳关!”芈冉的心仿佛就要飞出去,飞向那关之后的世界,“过了高阳关就是我们族人的城镇皋崖了!等到了,我一定要请兄弟们好好喝它个几缸,太久不见了!” “别,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抬你。”芈谦虽是拒绝,却也笑得开心。 “谁要你抬我,我自己走回去!” “你就吹吧!”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和着他们的笑声,刘伊也笑开了。她在想,或许真如她猜测的那般也说不定呢。可她还是要对不起芈谦,因为她希望芈冉喜欢一个可以与之成亲的姑娘,这样她就不用与芈冉成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高阳山后的芈氏族人、二 皋崖,坐落于鸿昊高阳山东面的一座小城,也是白龙八姓芈氏世世代代所居住的地方。 自从刘伊踏入这片地方之后,就决定弃用公主的身份。一来是为保密,二来也的确出于私心,想在这偏于鸿昊一隅的地方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皋崖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高阳关出抵达皋崖城,能从隆起的山坡上将城尽收眼底,还有那远处怪石嶙峋的石壁山川,一眼望去,杳无人烟,一望无际。 刘伊痴愣着,喃喃说道,“皋崖向东什么东西都没有” “是啊,皋崖是鸿昊的最东边了。”芈冉指向远处立在皋崖东门旁的一块石头,“从那里出去,就不是鸿昊了。” “青云是在外待久了,怎么能把青峰镇忘了?”芈谦凑上前来,“我们的青峰镇可就在拿一片石林中,要你的说法那都是外地了。” “哈哈~这事儿陛下估计还不知道呢!” “这正要靠青云弟弟和公主了,承认青峰镇想来于鸿昊而言也没有什么坏处。” 连片的石林,平坦的荒野,风沙虽是满天起,但无法抵挡刘伊躁动的心。前往这里开拓一番天地,这才是人们应该做的不是吗?每天关在鸿昊的门里相互厮杀到底有什么乐趣!妘和应该亲自来此看看这里,只要看见了,他就会明白了。 “我们从这里下去吗?”刘伊兴奋极了,边说边跑向那条通往皋崖西门的长道,“皋崖的神迹是什么,芈家在这里耕耘数百年,一定有很古老的神迹吧?” “这里没有神迹。”芈谦回答。 “什么?”刘伊以为自己听错了。 “皋崖没有神迹保护。”芈谦再次重复一遍,“不仅皋崖没有,皋崖南北的南崖和北崖村也没有神迹保护,远在石林之中的青峰镇亦然。” 刘伊愕然,再望一眼身后那个光秃在一片冷清的皋崖城,她怎能相信这样一块暴露地方竟然没有神迹保护? “为为什么,鸿昊的城市不都是建在神迹旁吗?没有神迹问朝廷要也可以难道是朝廷不给?” “公主多虑了。”芈谦笑起来。 “叫我刘伊。”刘伊纠正他。 “好吧,刘姑娘。”芈谦继续说道,“我们没有问朝廷要过神迹,也并没有这个打算。因为神迹拥有很明显的波长和磁场流动,反而会暴露我们城的位置。三百年前芈家就曾几乎被东面来的阴兽和青兽洗劫,他们就是循着这段波长和磁场来的。” 芈谦望向远方,成熟的脸庞印入徐徐升起的阳光,高竖的黑冠戴在头上,看上去尤为精神。 “从那时起,芈氏族人就定下了规矩:永远不用神迹保护。我们是白龙,是白龙八姓,我们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他转向刘伊,“神迹是保护凡人的,龙族不需要。”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傲气’,刘伊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为龙族的骄傲,一种‘可以自我保护’的骄傲。的确,在这片自然环境肆虐着人类的土地上,芈氏族人能做到此理当值得骄傲。刘伊也找到了芈太姬在白龙中格外强悍的原因,芈氏的皋崖塑造了她的坚韧,让她能够拥有足以匹敌黑龙族的强壮体魄。 刘伊从内心感激他们,她并不排斥芈谦的这种‘傲气’,反而很是喜欢。 “刘伊我打从心底钦佩之至!”刘伊上前握住芈谦的手,笑得从未有过的开朗,“正是因为你们才会有白龙族的今日,或许还会有更美好的明天!” 芈谦睁大眼睛,更不敢收手,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真诚地感谢过,眼里被刘伊感激的打脸占得满满,躲也躲不开。 “啊嗯,这是应该的。” 或许在芈谦心里,刘伊的形象已有所改观。可即便如此刘伊也是不得而知了。他们朝山下走去,抵达城门口时天色已很是敞亮。城门外聚集了一帮男女老少,都在向路尽头焦急张望。龙族的眼力劲总是很好,好多人一眼就望见了芈冉一行人,他们挥手c鼓掌c呐喊c欢呼,远远就能嗅到铺面而来的欢快气氛。 “乡亲们,我回来啦!哈哈哈~” 芈冉一鞭抽在马肚上朝城门狂奔而去,芈谦跟在身后喊都喊不住。 刘伊跟在身后,她远远看见芈冉和他们相拥在一起,有说有笑;有老人摸着他的头,有小孩扯着他的衣服,还有好多姑娘将亲手编织的帕子偷偷塞进他胸口。 不知为何,刘伊不争气地哭了鼻子。 “怎么突然哭了?”芈冉突然出现在眼前,刘伊吓了一跳。 “你怎么突然——” “乡亲们都在问后面那位漂亮的姑娘是谁,我要把你介绍给他们啊。” 芈冉将刘伊拉过去,推到众人面前。面对乡亲们炽热又欣喜的目光,刘伊竟第一次有些不自在。奇怪,这明明不比永安万人的大场面,究竟这是有什么好害羞的?刘伊自己也不明白。 “这位是刘伊刘姑娘,是我在凌阳认识的。这次随我回乡——” “这是你婆娘吗,小冉子?” “好标志的婆娘啊,小冉子真有你的!” “是啊是啊,比永安的敬文公主还漂亮捏!” “说啥啊,好像你见过似的。” “呦吼,小冉子才刚当上族长就带老婆回来了!” 刘伊的脸红得跟个熟透的苹果一样! “你们静一静,静一静!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芈冉怕刘伊怪罪,急得都出汗了,“刘姑娘是我朋友,只是朋友。刘姑娘家里可是大户人家,跟永安的财主定了亲的,乡亲们行行好,别瞎起哄哈!” 什么大户人家,什么跟财主定了亲,芈冉这嘴可真会胡诌!刘伊一个白眼甩开芈冉的手,“你才跟财主家小姐定过亲,怎么安我身上了?” “哎呦,这有戏看了!” “什么,小冉子跟财主小姐定亲?那怎么行,要带来皋崖给我们一一过目,通过了才行!” 相亲们又是一阵起哄。 芈冉急得站在一边抱着头团团转,向一旁不动声色的芈谦投去求救的目光。芈谦也是咧嘴笑着看得开心,他已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开心的乡亲们了。眼见芈冉如此被人‘欺负’,他却乐在其中。刘伊痴痴地愣住了,她以为芈谦会为刚才的那个玩笑生气捏。 回过意识来时,芈谦正与刘伊四目相对。 刘伊下意识回过头,此时的芈冉已被一群乡亲们拉着走远,芈谦并没有选择与他一同前去,只是在站在身后默默注视。就是这番注视,让刘伊有机会与他有了独处的时间。 芈冉邀请刘伊淡然笑道,“我们族长有些事需要与百姓们一同处理,只得谦陪姑娘前往驻地了,还请姑娘勿怪。” 刘伊也是点头,“劳烦芈副官了。” 两人静默地走着,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只剩下马蹄和车轮的声响。皋崖好似全城的人都去迎接芈冉了,街上空空荡荡,安静得如同睡着一般。 “这里真安静。” “是,应该与永安的喧闹没法比。”芈谦谦虚回应。 “为何要与永安比,皋崖本就是与众不同的地方。”说实话,刘伊喜欢这样的氛围胜过永安。更令人高兴的是,当她走过每一处有人的地方,那些乡亲们都会笑着与她打招呼,而不似永安的空洞c害怕与形式。 “哈哈~刘姑娘喜欢是因为于你来说这种感觉很新鲜。” “公瑜不喜欢吗?” “不喜欢。” 刘伊很是惊讶,芈谦的脸庞却没有一丝波澜。 忽而,他看向芈冉消失的那个路口,眼中透出点点凄凉,“面前是杳无人烟的山川丛林,方圆几百里也只有芈氏一族。待久了,很寂寞。” 不用说,刘伊也能体会到他所要表达的‘寂寞’,因为寂寞已经渗入他溢出的龙气之中,充满了周围。 “面对可能是永远的寂寞与孤寂,芈氏需要有人始终点燃如火的希望。对我来说,芈冉就是这样一团火。” “” “你也看到了,他与我不同,他总能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快乐。只要他一出现,乡亲们就蜂拥而至。” 刘伊终于明白了芈谦为何会如此在意芈冉的缘由,恐怕这就是他所说的‘一切’与‘希望’,芈冉是点亮这些的人。芈氏不缺能干善谋之人,却缺乏一位能够带着一腔热血引领大家的首领。 “我明白了,所以虽然你是他堂哥,还是很期待他这样一位族长诞生。”话一出口,刘伊就意识到了错误。因为至今为止的这一点一直只装在她心里,两人会对族长之位有争夺也是她个人的猜测,她实在不该将这话说出口。 没想芈谦却好似不是他一般地大笑开来,笑到泪水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刘姑娘原来是这么以为的。” 刘伊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真是抱歉,随意猜测了你们的想法。” “不碍事,但你说的也八九不离十。” “真的?” “嗯。”芈谦认真起来,他突然很认真地盯着刘伊,原本安静的周围如同经历着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芈谦将回到了原来的儒雅,虽说如此,可刘伊却感受到一股寒气,散发自芈谦的寒气。 “正因为如此,谦有一事相求,请刘姑娘务必答应。” “请说。” “芈谦知道刘姑娘身份之尊贵,若姑娘对芈冉还有一丝尊重,就请不要太过靠近他,太过走进他的心里。与刘姑娘不同,芈冉是个很单纯的人,也是我们芈氏的希望。芈谦不希望他牵扯鸿昊那些纷争太深,会害了他。所以,刘姑娘能答应芈谦这个请求吗?” 刘伊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刻,这一次,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芈谦的‘敬而远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该与不该,能与不能 刘伊没来得及给芈谦答案就被芈冉的召唤打断了,芈冉向她招手,要她撑着午时的暖阳一同去南北两座小村走走。芈冉说,既然刘伊来了还是需要多熟悉这里,只要熟悉了也会喜欢上这里。 刘伊其实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但那是在芈谦与她说这些话之前,听过芈谦的话,刘伊知道了一点,那便是芈谦并不欢迎她。在他看来,自己的到来打扰了这座小城的宁静,兴许也打破了这里的安宁与纯净。再看芈谦,他依然彬彬有礼,可就是这种彬彬有礼才正是与人保持距离的最好方式。 刘伊拒绝了芈冉一起去南崖村的提议,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天海安顿好,芈冉说的事可之后再谈。芈谦认可刘伊的说法,眼下这件事的确是最重要的。他特意邀请两人到自己府上一聚,他所居住的地方较为僻静,也很少有人来,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是啊,公瑜也该搬家了,总是住在这么安静的地方,买个米都不方便。”芈冉抱怨。 “没办法,我需要有个安静的地方看书。”芈谦笑笑。 来到此地的就只有芈冉c芈谦和刘伊,其他人和天海被安置在大都督的营地里,由皋崖的大都督c芈冉的伯伯芈程代为守护。 与刘伊想象的不同,芈谦的‘府’顶多就是个大一点儿的草堂,厅堂只有一桌,靠近桌两边的墙上挂有两幅山水画。厅两旁各有一室,室内也陈设简单,一床一案而已。刘伊环顾四周,无论哪儿都没有第二个人,这个家里没有女主人! “刘姑娘不用看了,我还没有成亲。” 刘伊吓一跳,她不知芈谦已在她身后站半天了。更令她心惊的是芈谦竟一眼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让她好不尴尬。 “哎,是吗,像公瑜这般仪表堂堂之人竟然就这样被晾着,皋崖的姑娘们一定都望眼欲穿了!” “芈谦才疏学浅,与名士大师相去胜远,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之处。姑娘过奖了。” “公瑜谦虚了,若皋崖没有心仪的姑娘,刘伊不妨给你在永安介绍一个如何?” 刘伊笑得自信满满,甚至透出咄咄逼人的眼神。很简单,她不满芈谦之前的‘警告’,既然芈谦不想芈家与繁争牵扯太多,她便就是要将他拖下水。 换言之,她可以不接近芈冉,但芈家总要有个人出来顶替他。 “哈哈,刘姑娘费心了,谦还不想考虑此事。”芈谦很快拒绝,这也是情理之中。但如他这般聪明之人,应该已从刘伊的眼神中明了了其真意。 “公瑜怕什么呢,又不是让你马上成亲,就算现在定亲了也要一两年以后呢,这样公瑜也不想?” “” “如果在永安,公瑜一定能找到如意的姑娘。” 芈谦微微笑着看向刘伊,“谢刘姑娘,谦会考虑的。”此话便是他对刘伊回报给他答复的答复。 两人的这一来一往让在一边干坐着的芈冉很不好受,他不明白前日才刚相识的两人怎么就打得如此水深火热,以至于都开始聊起成亲来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拍拍桌子让两人赶紧坐下,主持讨论正事的重担就这么突然落在了他身上。 由着芈冉解释,天海的事被一一告知于芈谦。刘伊的意思是天海必须被关在最隐秘的地方,与他接触的人越少越好。芈谦神色凝重,低头不语。天海的到来于他c于芈家来说都是麻烦,但这是陛下的嘱托,又不得不接受。 “能放在高阳山吗?我听说那里除芈氏族人之外谁都不能进。”刘伊问道。 “但他是凡人,凡人纤弱的体质恐怕很难在龙气如此浓郁纯粹的地方生存。”芈谦回答。 “天海不是一般的凡人,他有特殊能力,不在有结界的地方怕是关不住他。” 芈谦好奇,刘伊又将天海的能力慢慢解释。芈谦与芈冉当初的反应一样,是惊奇也是愤怒,他没有想到凡人竟然在这几年内搞出这等东西来。 “我是听说梦血塔是一神奇之地,却不曾想到他们居然在做什么异化魂魄的事,简直天理不容!他们到底将人当做什么,随意改造之?” “凡人想变强,这也无可厚非。” “就算如此,也不该用这等方法!”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怎么安置天海。”芈冉强拍桌子,梦血塔的事他已经接受现实了,这个话题不想再讨论。 “如果真如刘姑娘所说,天海恐怕只能放在高阳山。”芈谦皱眉。 “我也这么以为,但天海又是凡人体质,却又有伤害龙族的能力,要在高阳山找个让他能活下来又不伤害其他生灵的地方”芈冉陷入沉思,“高阳山是有我们修炼时用的住所,但那里族人也常去,很容易被发现。” 突然,芈冉眼前一亮,“我去找秃毛吧,他肯定有办法!” “秃毛?”刘伊不知芈冉说的是谁。 “我一很要好的朋友。”芈冉很是自信地拍拍胸脯。 “在高阳山?” “对,长年住在那里,在我还没出生就住在那里了,比我还了解高阳山。” 见刘伊还是一脸不解,芈谦理解地得很,他以前也如此‘受惊’过,“别听芈冉的,秃毛就是高阳山中断的玄兽朱獳(ru)。” 刘伊手指芈冉,“他与玄兽是朋友!?” 刘伊脑中俨然闪过大明山的百头化蛇,以及过往听妘和说起过的各种山间玄兽,无一例外皆是凶神恶煞不通人语,还有那高阳山的灾祸猲狚,简直是个飞奔的灾难,芈冉和这些‘东西’做朋友? “是啊,这很奇怪吗?”芈冉不服气,“你忽略那猲狚,其实玄兽有很多都很善良。” “好吧,那去找他要做什么?他是玄兽,天海是人,它会好生安排人住的地方?”刘伊不解。 “不知道,或许有。但怎么说呢,一路来我一直在想如何封住你说的天海的那个特殊能力。老实说,如果他也与羽翼寰一样会空间移动,结界能不能封住它都很难说。” “我也这么认为。”芈谦点点头。 “所以?” “所以秃毛的水屋或许是个好办法。” “水屋是什么?” “秃毛是水兽,它喜欢在水下制造一种可以隔绝水流的水泡,并将家安在水泡里。” 刘伊还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你是想是不是可以让天海也住在水泡里?” “公主聪明!”芈冉兴奋地站起来,“就是这样!虽然不知穿移空间的具体原理是什么,但水对凡人是个阻碍,至少天海不容易逃跑。” “如果是穿移空间,怕是无论哪里都能来去自由。”刘伊皱眉,这并没有解决问题,虽然逃跑难度恐怕是增加了。 “他要穿移也要知道穿去什么地方吧?就算只知道天海在水下也要考虑水泡在水下的哪里才行。” “但天海知道陆地在哪里,他可以用能力逃走。” “一旦出了水泡秃毛就会知道,它对这些很敏感,会成为我们的第一道警戒。” “对,而高阳山结界对水下和陆地上的感知是不一样的,这会成为第二道警戒。之后我们还会为此加强高阳关驻兵,以增加保卫力量。” “结界力量也要让叔叔们加强。”芈冉嘱咐道。 “嗯,我去跟叔叔们说。”芈谦点点头,再转向刘伊,“我也会与芈冉以修炼名义轮换查看,或在那周围再做些障眼法。先如此,再一步步想更好的办法,如何?” 刘伊有些为难,不知为何心中有股别扭挥之不去。他们想出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她心中总有一丝不忍。是的,刘伊承认,这样封住天海让她有些不忍心,那已经脱离了一个正常凡人的生活方式。 “这或许比杀他还令人难以忍受,毕竟他可能就这样活一辈子”她带着愁容,又是怜悯,又是不舍。 芈冉看在眼里,竟是显出不同以往的冷漠。他一掌打在桌上,四周浮起一片尘土。尘土中,一双染红的明眸紧紧盯住刘伊,“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公主该不会忘记了吧。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郎君,但他是奸细是敌人,这一点公主心里也很清楚。” 芈冉整整衣衫,铺开周围飞尘走向屋外。他回过头来面色凛然,“会走到这一步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既是男人,就该明白选择的意义。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高阳山!” 刺眼的光芒被芈冉挡在门口,刘伊从未见过这般的芈冉,似乎壮实了,似乎成熟了。可怪的是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嬉笑怒骂的模样,却在转瞬之间如此严肃。 厅内只留下芈谦和刘伊两人,回过神来,刘伊发现芈谦也是一脸惊讶。 她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公主——不,刘姑娘笑什么?”芈谦显得些许窘迫。 “笑你也对今日的青云如此惊讶。” “这不奇怪,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刘伊笑得更厉害了。 “刘姑娘,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刘伊指一指芈冉离开的门口,眼中包涵寓意,“经历越多才能成熟。你说怕我夺去了他的纯净,不让他多参与朝廷之事,可有些事若不经历,人是永远都不会蜕变的。你该感到幸运,正是因为如此,他有了成为一名首领所应有的决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再遇—— 耳边传来东风呼啸之声,阳光也渐渐淡去,黑夜似乎来得比想象的早。刘伊随芈冉赶到驻扎在北面的大都督营地,在与芈冉的叔叔芈程大都督解释后,决心与芈冉一同上高阳山拜访朱獳玄兽。芈程劝两位明日白天再去,但刘伊以为此事不宜晚,需尽早完成。 “刘姑娘不累吗?你今天才刚到皋崖,还是歇息一下为好吧。”芈程虽是孔武有力,心思却细腻。 “不打紧的,我不累。就算累也不能拖下这件事,这可关乎族人安危。”刘伊微微一笑,跃上高马,轻轻抱住前面的芈冉。 “只有两位同行会不会不安全?我看还是多带几个侍卫去吧,朱獳认得冉子,其他玄兽可不认识。” “我跟公主大明山都闯过还怕这个?两人足矣!” “事情若顺利,青云会给大都督和芈谦传念的,届时还有劳两位将‘货物’送入高阳山了。” 刘伊到不担心大都督反对,不过她以为芈谦会要求一起跟来,然而并没有。 “公瑜不一起去吗?”刘伊故意试探他。 “虽然我并未改变想法,但这次就不同去了。”芈谦苦苦笑着拍拍他们的马匹,“而且这马可驮不了三人。” 两人与芈程芈谦暂作告别,马尾一扫,朝高阳关飞奔而去。马跑得飞快,狂风呼啸而过,刘伊紧紧贴在芈冉背上,她想起很多那天在大明山遇见的灾祸猲狚和冰封的山顶,还有一群兔面人提着灯笼叮叮当当而来。而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这些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青云,谁什么玄兽住在高阳山顶?”刘伊大声问他。 “灾祸猲狚!” “所以那一次我们在大明山遇见的是货真价实的猲狚?” “没错,还有那些兔面人也是。等下进入高阳山你就知道了,他们都是高阳山的玄兽!” “但我还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到的大明山。” “我也不清楚,而且我还不清楚猲狚为什么逼着我们俩成亲!”芈冉回过头来,“所以我这次要你跟我骑一匹马,以防被他们抓走。到了高阳山你一定紧紧跟着我,再不要被抓了!” “你是说他们还会遇到他,它还会想抓我们?”刘伊可不想再遇到那丑陋的怪物第二次了,大明山的那一次她差点儿送命。 “我不知道,或许吧!我们也变强了,说不定还能跟它打个平手。”芈冉笑嘻嘻,全然一副乐天派的心态。 与他们来时一样,直到深夜,两人才终于抵达高阳山流界入口。芈冉告诉刘伊,高阳山没有大明山那种可以直通山顶的流界,他们必须在中点处从一上方通风口出去,径直穿过高阳山低段。 “低段没有玄兽守护,也不是没有,只是原来守护这里的玄兽喜欢满山游走。”芈冉瘪瘪嘴显得有些无奈,“我们尽可能不碰上它,碰上它准没好事。” “碰上猲狚也没好事。”刘伊好忧愁,玄兽都挺可怕的,谁愿意遇上呢? 芈冉骑马带着刘伊从流界中部穿出,此时的他放慢的步调压低了声音。高阳山里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与刘伊两人各睁着一双红眼缓步前行。为防止惊动其他玄兽,两人决定步行前往。芈冉在前,刘伊在后,手牵着手,全副警戒。 [刚说的喜欢游走的玄兽是蜚(fei),它全身散发一股黑气,你若能感受到那股黑气,说明它一定就在离你不到五丈的地方。] [好近!] [没办法,那货懂得如何隐藏气息。] 刘伊记得在书上读过蜚,这是一种长着长毛的像牛一样的玄兽,头顶还有一只硕大的眼睛,很是吓人。她最易记忆犹新的是蜚臭名昭著的称号,它一直被世人称为灾难之神,与灾祸猲狚比毫不逊色。 [高阳山还尽是些灾祸灾难之类的玄兽。]刘伊抱怨。 前行不多时,刘伊并不知他们走到了哪里。周围寂静一片,只听见风吹草动的沙沙声响和不知哪里来的鼾声。刘伊觉着一定是那头睡着了的玄兽就在附近。 [冉,你听见鼾声了吗,是不是蜚?] [不太像。] [那是什么?] [听不出来。] [你不是高阳山长大的吗,怎么会听不出来?]刘伊顿时自觉心有点慌。 一阵如雷的巨响震动大地,芈冉和刘伊脚下的土地抖动得厉害。芈冉死死抓住刘伊的手不放,两人以最快速往后跳出丈。 鼾声听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团浓郁c呛人的黑气,黑气之中,一双天灯一般金亮的细眼紧紧瞪住刘伊。兴许是太哆嗦,刘伊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她想起芈冉说的蜚的黑气,认定这就是蜚。 “这是蜚?!” 巨兽缓步走来,吐出的黑气越来越近。突然,一声巨吼响彻云霄,声如巨豚般尖利。刘伊好似在哪儿听过这种叫声,此时的芈冉却已然反应过来,他拉起刘伊就跑! “是獦狚!那是獦狚!!!快跑!” 刘伊一听吓愣了,“是獦狚,不是蜚!?” 这真是出人意料,为什么一进高阳山就遇见最不想遇见的凶兽,怎么都不给点预兆! 芈冉跑得飞快,刘伊跟在后面着实有些吃不消,但她很不高兴,非常恼火,“你不是芈氏族长吗,怎么连獦狚的声音都听不出!” “蠢蛋啊,我怎么可能跑到他身边去听鼾声!” 沉重巨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灾祸獦狚随之发出恐怖的咯咯笑声, 眼看就要被追上,刘伊不得不化出青渡。一深色的短发青年突然挡在獦狚面前,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身后一对舒张的翅膀。 刘伊转过身来,既然跑不过那就不跑了。她做好一切,准备迎战。 “灾祸獦狚,你一定要吃我吗?”刘伊大声质问。 然而獦狚似乎并不在意刘伊的质问。 芈冉赶过来一把抓住刘伊,“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走!” “我们跑不过它终要一战的,还不如现在就了结!” “没人想你现在就了结自己生命!”芈冉死死拽住刘伊,气得咬牙切齿,“赶快走!” 獦狚的巨爪重重坠在刘伊和芈冉身边,周围顿时尘土飞扬,乱石飞溅。芈冉挡在刘伊面前打开那些飞来的乱石。 看来它愤怒了。 “他干嘛在乎你有没有化幽精?” “我怎么知道。”刘伊嘀咕,她朝獦狚那一双金色的细眼吼道,“没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成亲?我们不——”刘伊赶忙捂住芈冉嘴巴,她突然想起之前獦狚逼迫他们两人成亲的事,赶紧接着芈冉的话笑道,“年轻人的感情很微妙,在皋崖住得久了,谁也说不定会变成怎样,或许真的会在一起呢!” “唔唔唔!”芈冉瞪着惊讶的大眼睛看着刘伊。 獦狚安静下来,全身炸开的长毛也渐渐垂下来。它低头凑到两人跟前,用足以占满刘伊整个人的鼻孔嗅嗅,它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高阳山白雪皑皑的山峰, “等一下!”刘伊喊住獦狚。 “你刚才说与人又约定所以不能吃我,那个人是谁?” 獦狚眯起双眼, “那你要我与芈冉成亲也是与他的约定?” 刘伊焦急地凑上前去,“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与芈冉成亲,这总该可以说吧?” 獦狚看看芈冉,摇摇头, “总有一天是哪天?” 不等刘伊回应,獦狚身边升起一团黑烟,黑烟呛得两人睁不开眼睛。刘伊还想追去,却被芈冉抓住。 “不要逼迫玄兽,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说的。” 不知道为何,刘伊竟是古怪地流下了眼泪,她带着哭腔摇动着芈冉,“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玄兽会要我们成亲?没有目的也没有任何解释,太奇怪了。”她紧紧裹住自己,蹲下身来,“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这个世界游荡,我们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更不知道他的目的。我在想,兴许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也都在照那个人的引导而做” “含章。”芈冉摸着刘伊的头,眼中透满怜惜,“就算如此那又怎样?我们只做我们认定的事就好,做好现在的每一件事就好,其他的就随它去吧!” “我有一种预感,恐怕从我第一天踏上鸿——”刘伊突然停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说。 “不要去猜测这些了,做好自己。做好了,就算老天终要结束我们的生命也死而无憾了。” 刘伊抬头看向芈冉,她第一次发现芈冉的双眼可以如此透亮。那样一双眼睛,透出了她渴望又遥不可及的希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再遇朱獳 高阳山腰有一长形湖泊,湖水来自山顶融化的积雪。躲过灾祸獦狚,刘伊与芈冉徒步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才抵达一密林深处。林中多是灌木,有些长得像个刺猬。每次从旁经过芈冉都要戳一下,以防是什么害人的小妖兽。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带着‘刀’的土球,直直砸向芈冉脸部。一个扑隆咚,土球就将芈冉按倒在地。 “芈冉!” “别过来!”芈冉居然拦住刘伊,“我自己来,你千万别过来!” 芈冉双手用力将土球从脸上‘拔’下来,他真的是拔下来,因为那土球还有四只脚,它们死死抓住芈冉的脸不放。尖尖的鼻子,圆圆的眼睛,小小的爪子,背上还有一圈鱼鳍?这回刘伊看清楚了,这不是土球,这是一只小小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兽的兽。 小家伙似乎就是不想离开芈冉,放在芈冉脸上的爪子都划出条条血印。 “哎呦哎呦,秃毛你干嘛啊,快松手,我要痛死啦!” “哇~哇~哇~”秃毛一点也不示弱两个爪子像是要给芈冉挠痒痒,拼命地在他脸上划啊划。 “哎呦,哎呦!别闹了!” “噗~”如此的可爱的画面刘伊怎能不笑? 可她刚一笑,秃毛就赶紧从芈冉身上跳下来,全身戒备,对着刘伊龇牙咧嘴。 “啊” “别怕,秃毛不会咬我朋友的。”芈冉将秃毛抱在怀里,很是喜爱地在脸上来回蹭,“好久不见了,在这类过得好吗?” 看见芈冉这般模样,刘伊真希望穿越过来时是带着相机的,如此可爱又宠溺的脸实在太稀有了! 但她还真没想到朱獳原来这么小,只比自己的脸大不了多少。刘伊突然发现在朱獳的脑门儿上有一块没有毛的地方,那里白白的,像个印在头上的月亮。她眨眨眼睛,突然明白了‘秃毛’的由来。 芈冉抱着秃毛带刘伊来到湖边,事实其实是秃毛自己带的路。秃毛还没有獦狚那样的修为,不能与人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听上去好像一个小婴儿。刘伊不知芈冉能不能听懂,反正她看得他很是开心,似乎全都明白秃毛说的每一个字。 唉,芈冉这算是与动物沟通无障碍吗?明明没见他用过‘兽语’。 朱獳既然找到了,就该解决对主要的安置天海的问题了。芈冉将秃毛放到水边,秃毛也很自觉,钻进水里,然后浮出半个身子仔细听芈冉一一解释。 就像对刘伊一样,芈冉很是用心地将前应后果说了一遍,刘伊也不知眼前的小家伙到底听懂几分。 “所以明白了吗?就是这样,我真的很需要你帮忙,那边的阿姨也是。” “什么阿姨,是姐姐!”刘伊怒了。 “好吧,你看那个阿姨那么凶,我们暂且称她为姐姐好了。” “芈冉!”芈冉怎么敢这么说话,刘伊的耳朵都气红了。 小家伙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看刘伊,突然转入水里。 “它去做什么了?”刘伊走到水边来,蹲在身边问道。 “去给我们看安置天海的地方了。” “哦。” 清风徐徐,绿草悠悠,林中的安静透出一片祥和,面前的湖水波光粼粼,鸟儿停在刘伊肩上,轻轻啄起她的耳朵。刘伊仿佛去到了梦里,如此宽心的日子她一不记得几时有过了,好像来到鸿昊就再也没遇见过。 在等待小家伙的时间里,刘伊痴痴问起好几件傻事,比如芈冉会不会因为这么好的天气就到高阳山来偷懒,比如他是怎么与眼前的小家伙遇见的等等,每当刘伊问到这些芈冉都不屑一顾,可却又滔滔不绝地给刘伊解释。刘伊忽觉,眼前的这个‘弟弟’其实比自己想象的可爱,他之所以能与小家伙合得来相比是因为本就很像吧。 水面起了好多水泡,秃毛从水里浮了出来。芈冉和刘伊忙凑过去。他们左看右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要下水,秃毛说水泡在它脚下。” “哎,这种事不早说。” 刘伊和芈冉都是白龙,水性自然都很好。他们蹦蹦两声入水,游到小家伙脚下,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与小家伙一般大的水泡。 刘伊沉默了。 [芈冉,这水泡也太小了吧,都没人大,天海怎么住啊!] 芈冉沉思片刻,也意识到了问题。他朝游过来的秃毛钩钩鼻子,“喂,那个人跟我们一样大,这个太小了,能不能弄个大一点的?跟山顶的那幢府邸一样大。”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秃毛手舞足蹈地乱比划着。 “它说那个太大了,要点时间。” “哦”刘伊的脑袋有嗡嗡的,芈冉到底是怎么听懂秃毛说了什么? “那要多久?” “两三天。” “那么久?”刘伊有些担心,“我不知道合茂给天海施加的法术还能维持多久,刚进高阳山时我已经发现天海的手指能动了,恐怕他马上就——” “那就先让芈谦他们把他搬进这里来吧,我看着。” 刘伊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芈冉说这句话时是如此义无反顾,好似这就是他该承担的责任。可刘伊不能将一切都推给他,她摇摇头,“没关系,我来吧,这几天我来照顾他,毕竟我是他妻子。” 妻子这个词好像是一把利剑,在刘伊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就将刺痛了她。与其说她是天海的夫人,不如说她是他的仇人来得更为贴切。以前是,现在也是。芈冉将这一切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他静静地问刘伊,“你真这么决定?我觉得现在你最好不要与他再见面。” 刘伊也知道,毕竟不久前是她亲手杀了天海的先生乌道含。说实话,她很害怕面对天海。 “可我不想逃避他。”刘伊要紧牙关,嘴唇颤抖,“事情是我做,我若不敢面对我会看不起自己。” “唉————————!” 芈冉望向闪烁着金光的头顶的那片湖面,叹得很长很长的一口气。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总是为公主过往的一切感到惋惜。 芈冉抱起秃毛跃出水面,甩干漆黑的长发,他将小家伙递到刘伊面前。 “抱抱它吧。”他说。 刘伊有些不知所措,“我?” “嗯。” 可小家伙凶得很,一双本来可爱的圆眼瞪得老大,还露出锋利的牙齿。 “可它好像不喜欢我” “它只是对你还有戒心。你连天海都愿意面对,怎么就不敢抱他?” 刘伊意识到什么,她怔怔看向芈冉,面色有些恼怒的红润,“天海是天海,秃毛是秃毛,不要把它们混为一谈!” 芈冉不理会刘伊,他顺了顺秃毛的毛,将它弄得很是舒服。看着小家伙那么开心的模样,芈冉也是开心,“秃毛只是不太了解你所以才对你凶,而你跟天海是有恩怨的,我要是他,肯定会想一刀杀了你并且今生今世再也不要你出现在眼前。所以秃毛你该抱,而天海还是不见的好。不要以自己的判断来衡量他人的心,还是为天海想想吧。” 刘伊不争气地感到口中酸涩,“谁想跟自己生活一辈子的人活得像仇人一样,谁想杀他的先生,谁想将他绑来这里?就算对他不是爱,也还是希望能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可就连如此都是奢望。”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可我对他来说只能是个坏人,本来就只有一种角色。但就算只有这种角色,我我” 刘伊想做个好人,但此时此刻,她却说不出口。 “好好做个坏人吧,在他面前。”芈冉愤然接上她的话,“公主还是太仁慈了,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是他的敌人,这个无法改变。你若想让他活得尊严,就扮演好他生命中敌人的角色,让他生得伟大,死得光荣。做不到的仁慈就是虚伪,谁会需要杀手的眼泪?!” 那一刻,刘伊紧紧抱紧自己,嚎啕大哭。 不久之后,装有天海的马车被芈谦带进了高阳山,刘伊与芈冉站在洞口迎接他。刘伊的眼眶红红的还有哭过的痕迹,看上去楚楚可怜。 “怎么了,你欺负她了?”敏锐的芈谦凑到芈冉耳朵跟前嘀咕。 “我才没有!但是有点事就是了。”他拢起芈谦肩膀悄悄说起来,“秃毛做水屋子还要两三天,这两三天我就待在山上看着天海不回去了。” “这——” “你听我说完。”芈冉按住芈谦,“好好照顾公主,一定要好好照顾。别看她好像很骄纵的模样,其实内心脆弱着呐!” “芈冉,我听到了!”刘伊朝他们瞪去恶狠狠的目光。 芈冉压低声音,“更不能让她上山,一发现她想上山就要赶紧制止。” “但你一个人看天海,不要紧吗?” “有什么关系?还有秃毛陪着我咧!”芈冉傻傻笑着。 芈谦回看刘伊一眼,心中既有怨念也有不解,“她要想去照顾天海就让她去,你瞎搀和什么,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瞎说什么!”芈冉连忙摆手,“我只是不想她和天海都太为难而已。” “那你对天海就不为难?他恨不得杀了你!” “他个凡人能奈我何?” 芈谦一把拉过芈冉,神色紧张,“我警告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一旦有事就传念我,决不许莽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遗憾的是,只能如此与你相守一生 出人意料的是,天海在被带进高阳山的当天就醒了。皋崖的刘伊没有料到,陪在天海身边的芈冉也没有料到。 当时的芈冉正躺在一边休息,天海手中什么都没有。但谁也没能想到,即便是这样,芈冉依然被伤得差点连龙脉都被拔! 芈冉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弄得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天海简直不能诚之为一个凡人,他拥有的能力超乎想象! 接到芈冉的传念,芈谦连夜就上了山,刘伊跟在后面也是急得手都在发抖。她祈祷芈冉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若芈冉有任何闪失,她要怎么向芈氏族人交代,向白龙族交代,向陛下和她自己的心交代! 湖边一块不大的空地上还飘着点点火焰,那是芈冉怕天海太冷生起的篝火。如今的他却是捂住腹部,血撒了一地。秃毛挡在它跟前,怒视着天海不住地发出低吼。 “芈冉!”刘伊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奔过去。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芈冉使出全身力气喊叫,“小心这家伙,他会抽走你们的龙脉,将你们身上的肉变成烂肉。别靠近他!” 刘伊惊恐地看向天海,她从未听说还有这样的能力,而天海却镇定自若,冷若冰霜。他从余光中看见刘伊,不禁冷笑一声,“看来人来了。” “是我把你带来这里的,是我杀了乌先生,这一切都与芈冉没有关系,不要伤害他!” “含章!” 刘伊全身颤抖,突出的眼睛充满恐惧。她太害怕了,害怕芈冉就这样死掉。她要想办法让芈谦赶紧带走芈冉,这一切本该由她这位‘夫人’承受。 [芈谦,赶紧把芈冉带走!]她传念芈谦。 [可是公主你——] [你不会想看他死吧,赶紧走!] 芈谦一咬牙,在秃毛的掩护下冲到芈冉身边扛起他就走。芈冉哪里会能眼睁睁看着刘伊一人被扔下?天海不是类兽,公主一人要如何成为他的对手! “芈谦你疯了吗,放开我!不能留公主一个人在这里,天海会杀了她的!!” “你才疯了!”回应他的是刘伊,“我是天海的夫人,站在这里理所当然,难道还有会有谁比我更适合吗?” 刘伊与天海四目相对,眼神坚定无比。她微微扬起下巴,在风中带起一丝无所畏惧的笑容,“郎君不会不敢与我对峙吧,还要再拉上一个‘丑陋’的白龙族?” 天海的眼神中没有怜悯,更没有软弱,他看一眼正将芈冉搬走的芈谦,坦诚说道,“现在我若想追去杀芈冉恐怕办不到,你可以放心,他一定会活下来。” “谢谢。” 刘伊很少与天海有过如此正常的对话,记得以前在地书令府,他要不避开她,要不与她争吵,从没有想好好与她说话。刚才的一句话让刘伊突然有了希望,至少她知道天海还是一名可以说话的人。那么,这样的人现在会最想要什么?毫无疑问就一个词:自由。 刘伊相信天海还是理智的,如果他知道这里是高阳山,山下有一群芈家人,他不会最先考虑杀人。 “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她试探着问道。 “不用,我不想跟你谈。”天海没有一丝放松,手上芈冉的血还是热的,他用袖子擦干,“这里是哪里。” “高阳山。” “” “我来离开永安多久了。” “一月有余。” “被你们抓去的黑龙族的人呢,怎么处置的?” “目前还不得知,黑龙族已经派使者到永安了。” 手上的血迹已擦拭干净,但天海眼中泛出的蓝光还没有消失,那是他得以能够刺杀芈冉的重要手段。 “你想要什么?”刘伊其实很清楚天海想要什么。 “你很清楚,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天海也看得透彻,“我现在要从这里出去,你想阻拦我吗?” 他直直看向刘伊,目光中闪烁着灼热的蓝光。刘伊相信,当他准备刺杀芈冉时,这种蓝光也伴随左右。无暇顾及为何凡人会有这种特殊之能,她斟酌天海现在的意思:要不就任我走,要不就让我杀了你。 “你出不去的,高阳山有结界。” “哈哈,结界这种东西能拦住我?”刘伊并不知道,天海在梦血塔之初的研究课题就是如何破解结界。 “守护高阳山的人不会放你出去。”不可否认,天海对结界的蔑视让刘伊很受打击,但现在她不能示弱。 “那是我的事。”天海很是不屑瞥一眼刘伊,“我是在问你,你想阻拦我吗?” 刘伊向前踏出一步。 “你别过来。”天海赶紧伸手制止,更是亮出才将血渍抹去的右手,“你要是阻拦我,我会杀了你。” 刘伊没有畏惧,她需要的就是靠近他。再向前一步,天海不出所料地退后了。 “不要过来,没听见吗!” “你不是想杀我吗?”刘伊一步一步向前,无所畏惧,“我知道你说的若阻拦就是死不是威胁,是真话。而我也只能对你说真话,那就是我必须阻拦你。” 天海的脸阴沉下来,眼中的蓝色更加明亮。 “但我与你不同,我不能杀你,因为答应了乌先生。” “什么,乌先生” 抓住天海迟疑的一瞬间,刘伊一跃飞到天海身边!她紧紧抱住天海,两人在草地上翻滚起来。一股炽热透过衣衫灼烧入她的皮肤,像是千万根针扎在腰部。天海的手放在那里,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已开始溃烂,透出一片如碳的漆黑,还有恶心的黄流,从伤口流出。 这就是芈冉所说的‘把皮肤变成烂肉’吗?刘伊全身痛得打颤,汗布满了她的脸,嘴唇也被自己咬破了。 天海没有哪怕一丝迟疑和怜悯,透过自己独一无二的眼睛,他知道刘伊的龙脉就在距离腰部不远的地方。 他要把手进去抽走刘伊的龙脉,就像当初她抽走风子卿的龙脉一样! 龙族一旦失去龙脉就等于死亡,没有一个龙族会把龙脉的位置暴露给任何人。 刘伊毕竟是龙族之身,她极力抓住天海朝湖中滚,秃毛铸的水泡就在那里。只要她能将天海按入水中,天海就不得不为活着挣扎! 秃毛似乎明白刘伊的用意,在水下吱吱狂叫。天海的手已从她伤口处深入,她忍住巨大扭曲的疼痛,硬是把他推入水中! “你————唔!!!” 天海不可避免地下沉,呛水,无法呼吸,面色铁青。刘伊转瞬化为一条巨龙,虽然这样容易暴露龙脉,但只有这样才能用巨大的身躯死死困住天海,防止他挣扎。 天海的手使劲在刘伊体内搜搅,每动一下,刘伊都痛得全身麻木,瞬间失去知觉!可她就是不能放开她,还没有到水泡的位置,她要坚持。 “啊啊啊啊啊——————!” 天海终于触碰到了她的龙脉所在,只是一碰,她如同全身触电一般,痛得好无知觉!渐渐的,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刘伊喘着粗气,依然将龙爪死死按住天海。 耳边飘来秃毛的‘吱吱’声, 远方一片模糊的漆黑之中透出些许白点。那就是水泡所在吧?一定是的!刘伊已不再在乎那到底是不是水泡,她已经没有能力再思考这些,捆住天海,使出全身的力气冲向那里。 前方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了,有一股力量将刘伊向前推,而她只是凭着本能前行。她一头撞上某个坚硬的东西,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捆住天海的身体终于松了去。 [等等还没] 刘伊知道自己开始下沉,那具还带着她血的身体虽也在下沉,却也离她越来越远。 [等] 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游了过来,他轻轻一推,将已经窒息的天海推进了一旁漂浮的水泡之中。 刘伊终于可以放心了,她轻轻闭上眼睛,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时间是一条长河,在静谧的夜空中穿过漫天的繁星,流向远方。刘伊从未见过如此绚烂的夜空,每一颗星星都毫无保留地闪动着光辉,将华丽铺洒向四周。她沿着河流缓缓走着,身边的流光飞火绕着她,在她周围旋转,时而欢快时而低调。 刘伊望向点点繁星的夜空,目光入水。忽而,夜空的繁星化为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有芈冉,有羽翼寰,有天海,有芈太姬,有合茂,还有妘和。脸庞消失之后出现的是一幕幕各自的过往,有她与羽翼寰的过往,有与天海的过往,还有与妘和的过往。也有一些别人之间的事,只是这些事她先前并不知晓。 不知何处传来悠远的询问,[繁星美哉,妙哉?] 刘伊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 “你是谁?” [繁星妹哉,妙哉?] “你到底是谁?” [繁星妹哉,妙哉?] “好吧。”看来那位高人并不有心理睬刘伊,“当然美,当然妙。” [若它们就是你身边形形色色之人,依然美哉,妙哉?] “美妙就是美妙,与他们是否在我身边有何干?” [当然有。若是敌人,就算再美,心中也会存有它情,而不会全然赞同它的美丽。] “这很正常,我们都不可能抛开感情活在世上,但他们的美不会因此褪色,他们的美就是美,不会因任何左右,何况只是因我一己私情。” [将来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众多繁星中的一颗,你又将如何成为他们,又会希望自己拥有怎样一抹色彩?] 刘伊沉默了,原先的伶牙俐齿转瞬消失。她需要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能找到答案。 [生命转瞬即逝,愿你终将找到] 天空开始明亮起来,刺眼的阳光从细缝中透进来。刘伊略感无法睁眼,再看脚下,长河已成细流,即将消失在尽头。难道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她还没有想好答案! “等等,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可以慢慢思考。] 当一切即将收缩为一个光点,刘伊在那里看见了一长发偏偏的男子,她的脑中突然闪现自己在三途川时所见之影像,当时的她追着那位驾着一叶扁舟的男子,男子的背影也是长发飘飘,翩然而立。 是他吗?刘伊大睁着双眼,就这样看一切消失殆尽。 “喂喂含章含章醒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心中的挂念 刘伊睁开双眼,“芈冉?” 凑在身旁的芈冉终于笑开了,“醒了醒了,太好了!来人,快拿热水来——” 刘伊一把拉住芈冉,“天海呢,他怎么样了,逃了吗?” “你不用担心,他现在被关在秃毛的家里。”芈冉轻拍刘伊手背,眼中满是怜惜,“比起他你才令人担心!芈谦跟我说,他到的时候湖面飘起一滩血,下去一看,竟然发现是你的。”说到这里芈冉很是内疚,“唉,我又把你丢下了要是我能再多加注意一点——” “这不是你的事。”刘伊摇头,“你不必自责。” 芈冉扶住刘伊肩膀,心情激动,“含章,我——” “青云,大都督要见——”刚跨进门的芈谦愣住了。 芈冉赶忙收回手别过脸去,手足无措地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是吗,大都督要见我?好,我现在就去!” “不,他说等——”芈谦再看一眼刘伊,“没错,他要你现在去。” 窗外已近黄昏,刘伊的脑子还糊着。芈冉匆匆走出内室,芈谦却没有跟去。他静静看着刘伊,似乎在等待什么。芈冉再远处一声喊,他只得先匆匆道一声别,这才转身离去。 刚才的那一幕或许让他担心了,刘伊想。但她现在乱得很也累得很,没有太多精力想别的事。腹部传来一阵疼痛,刘伊掀开被子一看,这才想起当日与天海的揪斗细节。她痴呆地看向窗外,院子里有家丁在打扫,还有抱着一捆捆菜进进出出的老妈妈。周围飘来阵饭香,互相的催促声声声入耳,刘伊恍恍惚惚,不知神游去了何方。 很快,有人送来了饭菜。刘伊吃几口,鸡肉鲜嫩黄瓜爽口,一碗粗茶淡饭,她吃个精光。吃完饭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芈冉正在坐在一旁。 他背对着刘伊,使得刘伊能清楚看见他背上被天海挖出的伤口。刘伊伸手想去触摸,就是因为这个,芈冉差点命归西天。兴许是芈冉恢复得快些,他感到背后有一丝温热,立即转过身来。 “你醒了?” “嗯。现在什么时候了?” 芈冉看头繁星点点的夜,想了想,“差不多酉时。” 又是一阵静默,刘伊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芈冉扭扭捏捏好像有话要说,终于,他鼓起勇气,“天海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但你伤得挺严重。我想你在皋崖好好休息一段时日,这两天在集市那里有个报春祭典,要要不要跟跟我一起去?”不知这句有什么困难,芈冉说的时候竟是满脸通红。 可刘伊却没能想到这一事,她首先想到的是北方,那个突然变得遥远的故乡。她记得妘和也要在三四月的时候春巡了。 刘伊有些紧张地拉住芈冉,“陛下有与你传念过吗?” “没有。” “马上要春巡了,也不知安排得如何。”刘伊有些失落。 “你还在担心这个。”芈冉嘴巴一歪,似有不屑,“他都不想你回去!”话刚出口,他又马上反悔,“我不是这个意思,春巡的事国府一定都妥善安排,我们在这儿担心也无济于事。” 刘伊沉默了。 “祭典去吗?” 刘伊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芈谦,让他准备一匹好马和衣服。” 芈冉正要走,刘伊轻轻拉住了他,“冉,我的伤最快什么时候能好?” 芈冉警觉起来,他知道刘伊又在想什么似是而非的事,“能自由活动的话这两天就行,但要痊愈还需要些日子,大概几十天吧。” “等不了那么久了。”刘伊迫不及待地直起身子,“他虽没有给你传念,但春巡的日子也近了。冉,我想直接去他春巡的首城,你能帮我问问到底是哪里吗?现在出发,我想还能在那里先落个脚——” “含章。”芈冉额头的川字很深很深,“陛下之前的意思你很清楚,他想你好好在这里呆一阵子。” “我明白,但我不能在这里当个没事儿人一样。永安只有他一个人——” “你没有参与那么多国事之前他也是一个人,他是我们的陛下,是东帝,你放心吧!” “我是他妹妹,怎能不担心!” 芈冉急火攻心,大吼道,“他都要你在这里呆一辈子了,你怎么还没明白!” 一股苦涩的味道冲入刘伊的本已毫无滋味的口中,胸口随之一阵酸楚,泪水不争气地顺流而下。芈冉痴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芈冉紧闭嘴巴,却又无可奈何,“走之前。” 刘伊又哭又笑,“原来那么早就说了原来他真的这么想。” “你别这样。”芈冉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在皋崖,你就是安全的。我们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伤!让你受那些黑龙族的伤!” 刘伊愤然推开芈冉,此时的她已然泪流满面,“我不需要保护,我可以保护自己!他说把后宫的位置给我,现在又要我永远待在这里,这算什么?这凭什么!!” 面对刘伊的愤怒,芈冉无话可说。 “我要去” “别傻了,你要是去了陛下会怪我的。” “那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刘伊不顾身上的伤,开始下床穿鞋子。 “含章,别这样。”芈冉哀求着拖住刘伊,蹲在她跟前。他想这样跟刘伊好好说话,就像妘和吩咐他的:说服她。 “芈家有人对你不好吗,我有对你不好吗?你就不能选择留下?你都还没有好好看过皋崖,都还没有参加过我们的春祭” “皋崖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国家只有一个。”刘伊冷冷回答。 “不是只有你心里装着鸿昊,信任你哥哥,陛下一定能处理好。” 刘伊冷眼看着芈冉,“只要我还是妘含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去,难道你也愿意为了这个荒唐的决定在皋崖守我一辈子?” 这个问题芈冉无法回答。 刘伊继续穿自己的鞋子,芈冉将大手放在她肩上,死死按住她。 “让开。” 芈冉叹一口气,“今天你不能走,太晚了。” “你的意思是明天就可以?” 芈冉重又叹一口气,“先让我打听一下春巡的地点,之后再做安排。” “你愿意放我去?” “不放,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 “真的!但你不能太急,这件事急不得。” “你是不是转变得有点快,冉弟?”刘伊皱着眉头歪着脑袋,“刚才还费劲地劝说我,突然就同意了。” “要是你真的一天到晚想跑我不就成狱卒了?我也做不到每天追着你跑啊。”芈冉小声嘀咕,“况且皋崖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 刘伊呵呵笑起来,“看来你也不轻松呢。” “当然!被拜托照顾你这么个纨绔的公主,还不如让我上战场!” “会有的,会有上战场的那一天。”刘伊认真起来,“而且不是你一个人,恐怕我也会一起。” 沉默又是不期而遇,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又因为两人同时顾虑到了事态的严峻而冻结了。刘伊忽然问起皋崖的守备,天海长久待在高阳山,皋崖可能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若不赶紧加强守备恐怕无法应对危机。刘伊说,她总觉着黑龙族可能已经发现了她和天海的踪迹。 芈冉似乎没有意想中的惊讶,反到认为这一天迟早就要到来。刘伊忽感自己犯了一股错误,她实在不该同意芈冉与他一同出去,皋崖需要他。可她能放弃不去春巡吗?刘伊说服不了自己。 “冉,我看春巡的事还是我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 “但是天海在这里,黑龙族可能很快就会来了。” “芈氏的将军多得是,芈谦c大都督都在,哪有那么容易攻破?” “可你是族长,理应带领大家一起抗击黑龙。” “那你能不去春巡吗?” 刘伊不说话了,她当然不愿意。芈冉看她这等态度,嘿嘿一笑,“这不就结了,我忙得过来。” “那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面对这样的芈冉,刘伊很是惭愧。 “你要是没伤倒是可以做我们的练习对手——” “现在也可以!” “哎~”芈冉摇摇手指,颇有点自大地说道,“你受伤了,就不是我们对手了。不过春祭后有个比武大会,你可以来观摩观摩,给我们的将士打打气。” “比武大会你也会参加吗?你可一定要参加!”不知为何,刘伊比芈冉还兴奋。 “啊,额,我会参加” “那我就给你助威。”刘伊痴痴笑着,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真诚,以至于芈冉怔怔好久,不知不觉看呆了。 “说不定你还能以你的飒爽英姿获得哪个姑娘的芳心呢!都是族长了,又是陛下亲封的云麾将军,谁会不想嫁给你?”刘伊笑得开心,她的确这么想。因为唯有如此,她与芈冉的婚事就算真的告吹了,任凭妘和如何逼迫都无济于事。 这一瓢冷水浇得痴痴呆呆的芈冉透心凉,彻底清醒了。明了刘伊原来是为这点高兴,芈冉冷冷回应,“我对情爱没有哪怕一丝兴趣,身为芈氏族长恐怕免不了被赐婚。只期望陛下给我赐一位不输于煜珑公主那样的姑娘,其他别无所求。” “哎?”刘伊眨眨眼睛,“你这要求有点高啊。” “有的。”芈冉显得颇为淡然,“只是那个人没什么自觉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闲话永安 “呦,是刘姑娘,身体好些了?” “听说你前几日被高阳山的玄兽给弄伤了?这可真是危险啊,小冉子也是学艺不精,非但没保护好人家自己还受伤了,真是真该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都是我不小心,跟冉没有什么关系。”刘伊痴痴笑着。 “那怎么行,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我们芈家的男人!” “自己的女人” 三姑六婆的来回交锋之间,刘伊似乎完全失去了应对的能力。也不知怎的,自打她受伤以来身边的人都在责怪芈冉,还总连带着刚才的那句‘自己的女人’,刘伊也不好刻意纠正,听得多了也就渐渐觉得有些无奈。 今天是春祭,也是芈冉作为族长参加的第一次祭典。整座皋崖城仿佛一瞬间进入了春天,明明院子里种的是腊梅,却奇怪地变成了粉红色;明明平时城里最常飘的是酒香,今天却意外地散出阵阵花香。再这样下去,刘伊真要幻想花瓣如雨般从空中飘落而下,皋崖一夜变春城了。 但无可否认,人们皆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刘伊不禁好奇,春祭真有如此大的魅力? “刘姑娘,今天的祭典你会参加吧?”刚才那位对她十分上心的小婆婆突然凑到刘伊面前,笑容很是阴险。 “啊嗯,我与冉说好了,会参加的。” “哦~~~是和小冉子啊,果然是和小冉子!”小婆婆很开心,下巴的肉一抖一抖,“不过他如今是族长了,应该会很忙,你可需要耐心等他一下喽~” 刘伊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笑着向婆婆表示感谢。 距离祭典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芈冉和芈氏家族的人还在准备,刘伊得以有空闲一个人出来逛逛。与永安相同,皋崖也有很多里坊。里坊之间大多是四平八直的车道,尤其是中央大街,宽阔得居然能容下八两马车并排行使。 刘伊在中央大街旁的里坊来回穿梭,见到她的人都纷纷与她打招呼,很是友好。刘伊也很是随和,她随意坐进一家茶馆,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坐在下面与茶客们一起乐呵。看客们也很是好奇,向刘伊问好多问题。比如永安是什么样子,神迹是什么模样,神迹真的对城市有帮助吗,在神迹里长大的蔬菜会不会特别可口之类,刘伊听着笑着,都一一解答。 “听说我们东帝独自当权也有两年了,黑龙族不会想要反攻吗?” 不知是谁,骤然打开了国事的话匣子。这一打开可不得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你没听说吗,黑龙族现在是盘踞彭雀伺机而发,准备一举攻占永安呐!” “鬼扯,都伺机两年了还没攻下,我们白龙族哪有那么容易攻!” “哎这可说不好,我们东帝耳根子软得紧,听说看上去还像个小白脸儿——” “喂喂喂,话可不能说过喽!” “嗨,反正就是,要论单打独斗,绝不是西帝的对手!” 刘伊听着有些不快。 “那我们白龙决不能输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白龙族输!”有人拍案而起。 “你激动个啥?朝廷有天鹰那帮军士呢!天地玄黄四系,己贤c鸯离合c赵冉备c魏宣德四位大将军,往那儿一站,哪个不知死活的黑龙敢送上前来?何况陛下身边还有合茂合大将军,怎么会输!” “太小看黑龙,黑龙的将军可多得数都数不完!不仅是将军,听说黑龙还有很多智将。” “你指的是原来的地书令羽翼寰吧?他只是个凡人!” “凡人怎么了,羽翼寰是公认的天才!” “那我们还有董玄呢!” 几人唇枪舌剑,你争我夺,真仗没打,这里就已然开始一次纸上谈兵。刘伊认真听着,能听见百姓的想法也是极好的。不知何时,周围突然安静了。紧接着有人叹一口气,带着又是羡慕又是失望的口气说道,“要是我们芈家也有人在朝廷就好了。” 正如刘伊所想,众人皆沉默。忽而,有人回应,“我们有啊,芈老太啊。”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还带着点尴尬和压抑。有人挥挥手,摇摇头,“别想这些了,我们八姓是戍边的,朝廷的事儿参与不得,也别去掺和了。” 有人不服气了,站起来,“谁说八姓只能戍边,合茂不是八姓,董玄不是八姓?原来的太府宰尹亭虽然死了,但他不也是八姓?我看他妘和就是偏心,就连后宫里一群都是八姓。” “哎哎哎,后宫都是八姓可是祖训,谁都一样!” “那为什么连彭家这种快要名落孙山的八姓都有,却就是没我们芈家?” “唉,敬文公主身边不是有我们的两个小丫头嘛。” “算了吧,公主身边的丫头能跟后宫的贵妃比?当初我说什么来着,放什么丫鬟去公主身边,就该死了命的送给东帝去!现在好了,公主身边的丫鬟,这身份就是想当贵妃都当不成了!” 听到这话,刘伊心里是阵阵刺痛。但她若听见之后的对话,就会觉着之前的话已算很是和气了。 “你们一个个都挤进朝廷,朝廷有那么好吗?都是一群贪官污吏,养在永安的白龙从来没打过仗,身上都长蛆了,你们要挤进去干嘛?” 众人听着皆像是如醍醐灌顶,突然之间拍手叫绝! “再说了,朝廷还不是妘家的朝廷,跟我们芈家,跟其他七姓有多大关系?” 刘伊身子微微一怔。 “鸿昊好了,我们芈家还是在这皋崖,背对着高阳山勤勤恳恳地戍我们的边,没多一块肉没少一块肉;坏了呢,也不是一样,有什么变化吗?既然没变化,你们都一个个那么委曲求全地要进去干嘛?干嘛!” 一股寒流从头至尾贯穿刘伊,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当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快人心的‘好’时,她的心如针刺一般。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哎,刘姑娘,听说你就来自永安。有见过东帝?给我们说说他到底什么样?不然说说敬文公主也行啊,听说她是个浪&女,到底多少浪啊~?哈哈哈哈!” 刘伊紧咬嘴唇,面色着实难看!她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能否认,更不能告诉别人这是迫不得已。听了那么多人的意见,她非常失落。但事实不可改变,更不能否认。正因为爱,才要揭露自己的丑陋引以为戒。 “人都说皇宫历来是最肮脏的地方,阴谋暗杀背叛天天上演。永安就是鸿昊都城,要说这些,自然也是与历史之说没有区别。”刘伊站起来,认真地看着一茶馆的人,“我并不是出生永安。还在外地时,我看永安是羡慕的,听说那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是鸿昊最富庶的地方;到了永安之后,我是讨厌的。原因么,正如大家所说,龌龊肮脏之事天天上演,达官贵人们衣着光鲜却经常欺负百姓,无事生非。人们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只知道斗来斗去。实话说,那时候真想赶紧走呢。” 刘伊痴痴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她话锋一转,“那时候我正巧遇到一位老先生,他与我住得很近,我就经常去那里求教,而我也会将烦恼倾诉与他。有一句话我至今记得,他告诉我说:水至清则无鱼。”她顿了顿,发现人们的表情各有不一,于是继续说下去,“我当时不理解呢,觉得他这是纵容黑暗,毁灭正义。” “哈哈哈,刘姑娘说得在理!” “可他接下来问我说:如果没有黑,如何会有白?你先得承认它,才能制服它。”刘伊看向四周,大家都变得严肃了。 “不过啊,如果你的家人是坏人,难道你就不爱你家了吗?就要离开它了吗?那你不是一辈子都要背负着恶名?;老先生这么问,我当时很茫然,于是就问,我该怎么做?老先生给了我很简单的三个字:改变它。” 刘伊还想继续说,特别是当周围的人用如此认真的眼神渴望着她的时候。但她觉得有些话说多了,就教条了,自己也该停一停了。她并没有说到最后,就停止了。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吧。我鼓励大家可以走出皋崖,去永安亲身体验一次。在这里讨论其实没什么意义。”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门外传来,刘伊转头,发现芈冉一身绣有芈氏纹章与白龙王爵纹章相间的紫具,好不威严霸气地站在门口。 “哈哈,说得好!在这里数落别的地方就是没有意义!”芈冉走进门来,众人皆起身跪拜,“我说你们,欺负一个姑娘家的像个男人吗?还问她永安的女人浪不浪,这都什么想法,都想去永安浪是吧?” “哎,瞧冉子你说的,我们这不是好奇嘛。”一看客赶紧叽歪叽歪地解释。 刘伊心中好不开心,芈冉来得太是时候了,正好可以帮她一走了之!趁着众人都在低头跪拜之时,刘伊灵机一动,一把拉起芈冉,“冉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春之祭 刘伊拉着芈冉跑出好几里。待到周围终于不那么拥挤了人也少了,她才停下脚步,开始‘数落’这位迟来的弟弟,“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救我!” “我觉得你说得挺好的,救什么呀”芈冉嘟嘟囔囔的。 “好什么呀,我多尴尬!你就是想看我出糗吧!” “没有,真没有。我就是想学学你说话” “闭嘴,不许狡辩!”刘伊生气得很。 刘伊在前走着,芈冉在后跟着,距离祭典开始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城内的乡亲们已经开始向祭坛移动。刘伊转过身来,瞪着眼睛嘟着嘴看芈冉,“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大部分吧,其实你没必要太在意——” “那你怎么想?”见芈冉一愣,刘伊又问了一遍,“你如何看待陛下和我,还有朝廷。” 芈冉双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太多想法,我们八姓已经不过问政事很久了。” “所以在你眼里,朝廷的事与芈家也没大关系,都是妘家的事,是不是?” “也不是啊。”芈冉有些无奈,“妘家是头头嘛。” 这真是好理解的表达方式,既然如此刘伊也顺着这个说法说。 “那你觉得妘和这个头头还有这个头头的妹妹——我,做得怎么样呢?” “唉,含一刘伊姑娘,别那么较真好吗?他们没有恶意的。” “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 “嗨!既然你要问我就说了。”芈冉双手叉腰决定以诚相待,看上去有些生气,“我就认为妘和太喜欢跟族内的人斗来斗去,对黑龙也不够爽快。而对公主太不关心了。他不该这么对待公主殿下,小时候也该多管管,这样公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芈冉不敢看刘伊的双眼,毕竟他已经从话里表达了公主‘恶女浪&女’的模样。但他看错了刘伊,刘伊不会对事实愤怒,只会对这样的自己痛惜。 “冉,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她问。 “你说。” “当黑白龙族大战的那一天到来时,你能与我们站在一起吗?站在一起共同抵抗黑龙。” 芈冉心中略过一丝惊讶,身体里涌出一股热流。他大声回答道,“当然了,这还用问吗!” 听见这句话,闷闷不乐的刘伊才真心笑开。 时间不早了,刘伊劝芈冉赶紧回府准备祭典,好让她这个外乡人在坛下好好欣赏一番皋崖的春祭。望着芈冉远去的背影,刘伊想通了一件事:让大家都为一件事而奋斗是件很难的事,因为每一个人都太不一样了。但正因为如此,团结这个词才尤为宝贵。 “若八姓真的能重新凝聚起来,那就好了。” ———— 为了一年一度的春祭,皋崖可谓全城出动。祭坛方圆十里到处人山人海,但在祭坛中心的位置则站着队列整齐,训练有素的兵士们。芈冉身穿祭祀用的具服,腰配祭祀短剑,在皋崖大都督芈程和青峰镇副官芈广的陪同下稳步步入祭坛。礼乐的号角吹起,祭坛一片庄严肃静。芈冉在一头老牛扶犁农人捧箱官人播种官人面前各行九推礼,身后文武家臣一体致祭。礼毕,炮声大作,鼓乐齐鸣。 礼乐之后是族长宣读祝文c祷词。芈冉的洪亮之声回荡在皋崖的每一处,他大气,豪迈,自信,庄严,丝毫不逊色于永安任何一位征战鸿昊的将军。刘伊笑着,难道王侯将相真有种乎?芈冉明明如此年轻,却显出了相当的气概,他就站在那里,如此合适! 当祝词读至‘共御外敌,保卫鸿昊’之时,全场共同齐声大喊。一时间,天地震动!就在这一刻,刘伊明白了芈冉的‘秘密’。是啊,这是一个几百年来一直将将家国兴亡放于心上的氏族,茶馆的人们之所以对永安评论不休是因为他们早已将那里看做是自己的地方。刘伊很过意不去,刚才不该生气羽不快的,若不在意永安和朝廷,他们大可全然不提及,又何必品头论足? 正因胸中装的不仅是柴米油盐,才会有茶馆的老老少少,才会有芈冉如此的气概。刘伊看着这样的芈冉,越看越是喜欢,当弟弟一般的喜爱。 祭祀过后是一场全城的夜宴,人们将进入一年之中最能载歌载舞,欢庆游玩的一天。人们热情似火,家人恩情无限,即便是黑夜和寒冷也无法抵挡这种感情。刘伊在芈冉等人的邀请下一同在皋崖大都督府上欢庆同乐。许多人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刘伊本就倾国倾城之色,气质如兰,风姿绰约,这样的美人醉汉们哪里能放过?一个个均不停上前劝酒,挑逗。本是同乐之举,刘伊也不好破坏气氛,该喝的她也喝,挑逗的她就温柔怼回去。可再能应付,精力也是有限。这不,当一个皋崖副官又缠上了刘伊,旁人劝他收手还吓唬他这是族长的女人,他依然是听不进去。 刘伊有些崩溃,今晚她喝得够多了,忍受挑逗也到极限了。就在此时,芈冉毫不犹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得朝府外走去。 后面的人群又是口哨又是大骂。刘伊看着芈冉的背影,听着他们大骂‘芈冉占尽便宜’的话,不禁噗嗤笑出了声。她拽一拽芈冉,“你那群兄弟们在骂你了~” “都是一群醉鬼,理他们作甚!” “你没醉?你也喝了很多。” “我酒量好得很,哪儿像他们!” “原来如此~”刘伊咯咯笑起来,她也是有些醉了,“谢谢你,把我从那里带出来。” 芈冉停下脚步,耳朵红红的。四周弥漫着严寒带来的清新,月色明亮动人,被芈冉抓着的手有些湿润。 “芈冉,芈冉?” “你你喜欢皋崖吗?”芈冉突然高声问道。 “挺喜欢的。”刘伊不明白芈冉为什么这样问。 “那你想留在这里吗?我是说等很多事情办完之后,你会想回到这里吗?” 刘伊看芈冉的后背微微颤抖一下,她似乎理解了什么。她缩一缩手想要抽回,这一举动被敏感的芈冉注意到了。 “我喜欢皋崖,将来也会想再来这里。”她转身面向更为宽广的夜色,张开怀抱仰望星空,“但是谁又能知道以后的事呢?说不定在将来我还会去到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在那里老去,然后死亡,这些我也不确定。” 芈冉通红的耳根淡了颜色,他来到刘伊身边,看着他,而后变得安静。 “含章,你还喜欢羽翼寰吗?” 仰望星空的刘伊回过神来,她凑到芈冉跟前悄悄说道,“不告诉你~” “你还喜欢他吧!?你连不喜欢都说不出口!”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没有喜欢的人,怎么能理解我?” “我当然有啊!”也许是觉得害羞,芈冉又换一个说法,“我有没有一点也不重要,反正陛下都会给我赐婚的。” 刘伊很怕芈冉的这句话,因为陛下赐婚之意她早已知晓,更知晓赐婚的女性是谁。 “万一赐婚的女人你不喜欢,怎么办?”她问道。 “不会。”芈冉很是爽快,“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讨厌哪个女人,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这是多么积极的逻辑!可刘伊却焦急得很,看来她不得不再将话挑明一点。 “那那万一陛下哪天心血来潮要我们两人成亲,怎么办?” 芈冉猛然回头,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刘伊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恐惧,连退好几步。 “怎怎么了?”她怯怯地问。 没想芈冉先紧张了,脸像是突然被刷了红料,爽朗的脸上红彤彤,热乎乎。 他鼓起勇气,言语结结巴巴的,“那那你愿愿意吗?” “哎?”刘伊内心呐喊:别把球抛给我啊! “我我我” “你什么?” 刘伊倒吸一口凉气,决定豁出去了! “简简直笑话!我可是你姐姐啊,姐姐怎么可能嫁给弟弟!” 一夜的倾盆大雨都在那一刻下个精光,芈冉全身上下硬硬的,动不了了。一阵风吹过,不怕冷的他瑟瑟发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刘伊不敢看芈冉的眼睛,她总觉得对不起他。为不再加深罪孽,她决定历数自己的过失与不适,好让芈冉知道这一切不是他的错,而是自己配不上他。 “芈冉,我是有郎君的妇人,还与别人有过孩子更重要的是我心中放的是别的男人。我这样名声臭又不检点的女性一点儿也配不上你,你该有更合适的人。刚才只是一假设,并不是真的,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在乎。” 很长时间,芈冉都没有说话。 “芈冉,你真的不用在意。”刘伊又劝道。 “好吧。”芈冉耸耸肩,而后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微笑。 “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 “那就好。”刘伊终于松一口气。 “你说得也对,的确是我太急了。”他跑向远处的繁星聚集之处,向天大吼,“反正我也不急,陛下也不急,还是先建功立业再说吧!” “你在对谁说呢” “对我自己!”芈冉转过头来,给刘伊一个大大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岂非善意? 那天夜晚芈冉与刘伊一同回了平阳宫休息。平阳宫的主人原先是芈太姬,从今夜开始便正式改为芈冉。刘伊躺在落雨殿用上好丝绸铺置的床榻上,想起从今夜起不远处的平阳殿正睡着芈冉,心情有些复杂。 许多人有所不知,除去皇室,其他任何人所居住的地方都不能叫宫,但八姓例外。芈冉成为族长,便自然而然入主皋崖平阳宫平阳殿,而落雨殿距离平阳殿最近,实是为平阳殿女主人所准备。刘伊在入住落雨殿时还没有对芈冉族长的身份有真实感受,如今,不一样了。 再回想起与芈冉的那次对话,这就是刘伊夜不能寐的根源。她不能判断芈冉是否知晓妘和之意,但她担心芈冉对自己有不该有的感情。刘伊有些头疼,好在芈冉最后说了要先建功立业,否则刘伊真会连夜让他给自己换住处。 第二天天还未亮,殿外就传来呯呯砰砰的响声。刘伊揉揉模糊的双眼朝窗外看去,院子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正巧有早起的丫头从窗前经过,一问才知道,原来声响是平阳殿传来的,说是今日有比武大会,族长一大早就起来练武了。刘伊这才想起芈冉前几天说过的话,说是春祭之后就是比武大会。 “参加的都有些什么人?”刘伊让小丫头进来说。 “那可多了!只要是年满十六岁的芈氏子弟都可以报名参加。因为是春祭很重要的活动,族长啊c大都督啊这些族中的大人物都会来,所以好多人都想通过比武大会出人头地呢!” “如果赢了会怎样?” “出人头地呀!不仅能得到一百两黄金,还能直接被招入团营,分配到大都督c族长或者大统领身边去。”说到这里,一脸兴奋的小丫头又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今年是青云族长第一次作为族长迎接挑战呢,听说报名的人很多” “挑战?” “嗯。每年的比武大会都可以挑战族长。之前的族长是老太太,几十年都没人赢过她。但今年是少主”说到这里丫头的愁容更深了。 “芈冉会赢的。”刘伊回给丫头一个自信的微笑,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我们的圣上是个特别看重实力的人,芈冉是他亲封的族长,又怎会输给别人呢?” 丫头活络起来,“嗯!” 但这终归是一句安慰人的话而已。芈冉第一次作为族长接受挑战,这不是一件小事。思前想后,刘伊决定去问问芈谦,看芈冉到底有多少优势。她穿起外套就出门了,到了芈谦的那个小草屋,竟发现他也在练剑,剑气挂起的长风呼呼作响,好不吓人。 芈谦注意到站在一旁观看的刘伊,一脸惊讶,“刘姑娘怎么来了?” “你也要参加比武大会吗?”刘伊相当直截了当。 “姑娘好眼力。”芈谦收起长剑顺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刘伊进屋说话。 “你是要挑战芈冉?” “姑娘连这也知道?” 芈谦居然承认了,刘伊着急起来,“你为什么要挑战他?这可是他第一次作为族长接受挑战!” “姑娘是怕青云输了?” 刘伊欲言又止。 “姑娘不要在意,姑娘所担心的也正是鄙人所担心的。” “那你为什么要挑战他?” “就算我不挑战也会有他人挑战。眼下青云还没有如太奶奶那般一统全族的威望,想要挑战他的人恐怕大有人在。我代表都督府及镇守皋崖的三千名将士们挑战芈冉,想必这三千人中不会再有人擅自挑战他了。”这么一说,原来芈谦的挑战确是帮了芈冉。 “这么说来,芈谦副官是一片好心?” “哈哈,之前我就对姑娘表明过心意,姑娘缘何到如今还不相信我?”但芈谦也有担心,“然姑娘所担心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只能代表镇守皋崖的三千人而已,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此话何意?” “姑娘有所不知,向东三百五十里的高山之中有我们一前锋营地,名叫青峰镇。那里足有七千名将士驻扎,大统领名叫芈威,声望极高。实不相瞒,当日芈元率领众族人前往永安要人时,正是他及时赶回一呼百应,使得大部分将士都没有随芈元之声附和,否则很难想象当初到底会有多少芈氏族人前往永安。他的威望局不亚于大都督!昨日的春祭姑娘也在场吧?” 刘伊点点头。 “站在芈冉右边的芈广,姑娘可曾看见?” 刘伊记得那是个颇为俊美的男性,人高马大却是仪表堂堂,风头并不输于芈冉。芈谦如此问起他来,难道是他也要挑战芈冉? “你是说,芈朝也要挑战芈冉?” “据我判断,该是如此。”芈谦一本正经地点头,“芈广是芈威手下的镇字营的将官,这几年在青峰镇对外的几场仗中皆是军功不断,在族中是有名的骁勇果敢。大统领若真担心青云的胜败,大可派与青云交情最深的芈朝前来,芈朝的功夫并不在芈广之下,但大统领却没有,这不可谓不是个信号。” “你的意思是大统领并没有承认芈冉是族长?” 芈谦带着如月的眉眼笑道,“若只有这样也好办,只怕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 “早在陛下册封芈冉之前,我们就知道芈老太认定的继任者就是芈冉。本来芈冉是族长的事是不该有什么异议的。但有件事兴许不该被忽视,那便是芈老太本身与大统领有分歧。说来惭愧,之前大都督也提醒过我,但我却因为大统领回城帮助抵抗芈元一流而忽略了。现在看来怕是矛盾依然没有消解。” 刘伊不懂芈家先前的纠葛,但光以芈谦的话判断似乎并不足以说明芈威真有二心,他只不过没有派与芈冉交好的芈朝前来而已,这不算什么事。 “兴许他有别的什么想法呢?芈冉也还年轻,实力也非高出他人好多,自然会有人不服。” 芈谦连连摇头,“这绝不是实力之问题,恐怕是想法不同。姑娘还是不太清楚我们,芈老太和芈威之间的矛盾并非个人恩怨,而是在族人家国的问题上有分歧,试问这种分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消解?” 刘伊越听越不明白了,她睁大眼睛很是吃惊,“难道他想分不成?我看皋崖很平静,怎么会有这种事?” “哈哈,当然平静了。青峰镇的那些人都几年没回来过了。” 这一说,刘伊算是知道的确有问题了。 “芈老太作族长的前几年,芈威还是都每年亲自回来参加春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很少在春祭出现了,每次也都是以前线吃紧为理由。这次春祭是新任族长的第一次春祭,他本该亲自回来的,然而并没有。就算他脱不开身就要派别人来吧,却没有派芈朝以示拉近与新族长的关系。你说这要我们如何想?” “不用说了,我听明白了。” 芈谦凑近刘伊,一脸严肃,“刘姑娘,我和芈朝不会对青云手下留情,但也绝不会怀有杀意。这就是我们与芈广的区别。” “他也只是过来出席春祭而已,你又有什么证据表明他一定有二心?” “那我们打个睹吧,就睹姑娘的身份。” “何意?” “姑娘以真实身份参加比武大会,若芈广并无从中阻拦之意,就说明他没有别的目的,这样就算姑娘赢;若有,就算我赢。” 刘伊也是笑起来,“想不到如君子一般的芈谦副官也会玩赌局,但这一局我不能接。” “姑娘怕了?” “没怕,只是我不能在比武大会公开身份。”说着她歪起脑袋,一副可爱的模样,“但我有别的办法,公瑜可愿祝我一臂之力?” 刘伊当然不能在比武大会这等高调之时公布自己的身份,这很有可能向外泄漏机密。但她也不会任由芈冉的族长之位变得岌岌可危,芈冉是陛下钦定的族长,也是芈太姬认定的继承人,如今外有强敌,白龙族已经很不团结,芈氏再有分裂岂不是给鸿昊雪上加霜?不管有什么理由,皋崖都不能生变!她很庆幸自己来到皋崖,芈冉虽是族长但有些事并不方便做,而她则不同。 “姑娘不会是想用非常之法吧?”芈谦忐忑不安,敬文公主喜用不正经手段的名声早就在外,他怕这次又是如此。 “何为非常之法?我想应该不是,之前用过的方法我并不会在用。” 刘伊在芈谦耳边一通嘀咕,芈谦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对青云而言太危险了,芈威想必也不会同意!” “你这话真是自相矛盾,要真是对芈冉如此危险的事,芈威怎么会不同意?”刘伊咯咯笑起来,那笑声听着让人心慌,“放心吧,有我在呢。就算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也该对我的身份有点信心吧?” “怕是到了紧要关头身份反而成为累赘,姑娘可别忘了芈老太是怎么死的,他们若要除掉你,完全可以倒打一耙。” “我不会的。”刘伊面色冰冷,“在永安别的没学会,吃人的一套倒是学会不少,又怎会让他一个塞外将军算到本宫头上?那岂不是真要贻笑大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拿出本事来 比武大会已时如期在皋崖东郊举行,包括芈冉在内的所有族中重要人士悉数到场。望着漫天的扬尘以及远处的峭壁,刘伊仿佛置身于浩瀚戈壁。回望鸿昊,皋崖变得渺小了,鸿昊变得孤单了。她突然意识到山的那头似还有外族居住,可在永安多年,她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到了又如何?刘伊也很不甚明了,但她隐隐觉着这可能与青峰镇有关系。 比武的场地就是皋崖东边的荒凉之地,当战鼓齐鸣之时,军士看客们的欢呼呐喊也随之响起,声音响彻云霄。刘伊作为上宾与芈冉同坐一排,她的左侧是芈谦,而后才是芈冉。从一早到现在,她还没能来得及与芈冉说上话。 几轮下来,参与比武的将士们越搓越勇,那些助威呐喊的人们更是变得声嘶力竭,好似战斗的是他们,都不遗余力地为己方加油。台上非常安静,芈冉只是偶尔与芈谦交耳一阵,其余时都耐心观看。傍晚来临十分,最后的胜者也终于浮出水面。芈冉为胜者亲自颁发黄金,赠送腰刀。人们的欢呼声更加疯狂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最具精彩的节目就要到来。 接下来,就是族长挑战了。 作为挑战者之一,芈谦有幸先得知了与芈冉交手的顺序。刘伊特意让他将顺序排后让其他人先来,果不出所料,青峰镇大统领的副官芈广成为了首先挑战芈冉的人。 刘伊整整衣衫传念芈谦,[做好准备。] [该你做好准备才是。]芈谦无奈,遂加紧周围守备,传念各队迅速做好出行准备。 芈冉站起身来,周围一阵骚动。 “族长可要好好表现啊。”一旁的芈程捋着胡须鼓励,远处围着看台的乡亲们一阵骚动,人们屏住呼吸,看着芈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芈广从侧旁而出,引来众多女性的尖叫。两人对望一眼,一同飞入场地。 芈冉手架三叉戟,一甩长衫向前一步做好攻击姿势,脚下的登云靴霸气十足。芈广站在对面,手挥长剑也是摆好姿势,神情却比芈冉轻松许多。 台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们已经如此的蓄势待发搅起了无限激情,双方的助威声不断涌来! “青云,恭喜你终于继任族长!”大战开始之前,芈广礼数周到地为芈冉献上了祝福。 “哈哈,太谢谢了!大战之前听到祝福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哈~青云对我还不太了解吧?我芈广就是这个脾性,喜欢用实力说话。此次既然来了当然也想解解馋,好好与你切磋一番。还望青云此次的挑战勿放在心上,广是真心祝贺。” “别废话了,开始吧。” “慢。”芈广指向看台,正好对着刘伊所在的位置,“开始之前广有一事不甚明了,还望青云指教。” “说。” “坐在公瑜右侧的姑娘是谁?” 芈冉奇怪,“这与比武何干?” “有干系。听说昨夜你拽着这位美人消失了,不会是与她共度良宵了吧?果真如此,广想与青云玩个赌注,接受吗?” “是何赌注,你先说来。” “这场比武若我赢了,还请将此姑娘让给我。” “哈~哈哈哈哈!”芈冉一阵狂笑,霸气地将长枪一指对准芈广,“你觉得这话有意义吗?我不可能输给你,更不可能把刘伊让给你!” “话不能这么说,青云。”芈广只随意撇过长枪一眼,“你已被任命为芈氏族长,婚事自然会有陛下为你做主,想必轮不到这位姑娘了吧?与其让如此姿色的女子做个小妾,不如作我芈广的夫人,一样风风光光还名正言顺。” 芈冉露出不屑之色,如果是这种事那无需与他再多谈了! 他长枪一顶,鄙夷之色尽显,“别废话了,开始吧。” “哈哈~”芈广果断跳开,“那我就当青云你同意了。” 话音未落,两人如风卷残云般一阵交锋。两人都还没出现魂变之体就能打得如此激烈,实属少见。刘伊的眼睛紧跟芈冉的节奏,两人看似都动了真格儿,甚至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芈冉的攻击速度很快,更善于不停从侧翼攻击,但芈广总是能准确预判出方向及时避开。 “青云不占上风,实战经验与芈广差太多了。”芈谦有些紧张,[姑娘还不动作?] [再等一会儿] [再等,劣势就要被人看出来了!]一旁芈程的不快全都被芈谦看在眼里,他比谁都清楚,芈程最不想见到芈冉输了比武。 [芈冉若化魂或许有胜算。] [你是要芈冉在芈广化魂之前化魂?]芈谦的双眼猩红不堪,死死盯住刘伊,[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刘伊龇牙,一狠心,冲了出去。 “两位请慢!”刘伊的声音明明非常轻,在芈冉与芈广听来却如洪钟一般,嗡嗡的声响震荡脑部,人都无法站立。 刘伊缓缓在两人之间落下,她左看,右看,傲慢地撅起了嘴。 “哎呀,两位这真的是在比武吗?怎么我看着像是小猫玩耍一样呢~~~” 回过神来,芈广伸手就去抓刘伊,“姑娘,这里很危险,还是好好坐在高台上看吧。” 与此同时芈冉的传念也传入刘伊脑中,[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刘伊不慌不忙,既躲开了芈广也不理芈冉。她朝两旁的人群走去,看似很是不快。 “我刘伊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认识些永安的达官显贵。从小,我从他们嘴里听见的芈氏是鸿昊最为英勇,果敢,善战,刚毅的族群,是白龙族对抗黑龙族最大的希望,是我们白龙的脊梁!所以当我被邀请为上宾观看比武大会的时候,内心十分高兴。”她扫视周围,见人们的脸上显出无限骄傲,“但是,从大会的开始到现在却让我非常失望!” 周围开始议论纷纷。 “之前的年轻人多是花拳绣腿,好不容易到了族长挑战环节,等来的却又只是不温不火的对打。难道这就是芈氏的所谓骁勇,所谓善战?” “刘伊!”芈冉大吼一声,压低声音,“你到底在干什么!” 刘伊一个转身,急匆匆来到芈冉身边,“芈冉你是族长,难道以为这样就可让大家见识到你的魄力实力与能力?” “我们的小冉子无人能敌,别在这里数落了,看冉子大显身手吧!” “是啊,小冉子天下无敌!”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了。 刘伊嘴角隐隐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再次面对大家,绽放着兴奋的笑容,“各位,想来大家对多年来的比武大会都有些惯了,不如今日我们换个玩儿法。”不等众人回答,刘伊抢道,“我们要看族长亲手将敌人的人头从青峰镇带回来!” 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了。 刘伊与芈谦遥远地对望一眼,芈谦一边稳住台上的重要人士,一边向刘伊微微点头。 她用微弱的控魂术定住芈冉和芈广,得意地扬起下巴,带出美丽的脸部轮廓。 “皋崖之所以存在,是芈家为兑现世代守护高阳山之诺言而成,而高阳山东就是鸿昊边境,风沙乱作,尘土四起,远处的山峦中还栖息着阴兽,山峦背后还有一时刻隐秘在黑暗之中的蛮夷之国。如此恶劣的环境,芈家却世世代代在此生存了下来。但,也因此被牢牢定在此处,不得翻身。究其原因,就是因这比武大会!” 刘伊缓缓走向人群,“比武大会上的你争我夺都是在与自己人做斗争,以伤害自己人为方式来证明胜利,这是何等‘自我防守’的方式!我想若是敌方密探混在我们中间,看到这样的比武也会笑出来的吧!” “刘伊,你够了!” “芈家该去外面,去后面那片荒芜的山川,去战胜那些阴兽,用他们的头证明自己的英勇,用他们的血撰写英雄的事迹!” 众人之中爆发出一阵呼喊,如海啸一般排山倒海而来。人们的热血被刘伊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煽动了!她挥手一指,跑到芈冉身后,将他推到中间,“各位,东边的山峦中有我们的青峰镇,让我们的族长去那里与芈广比试,比试谁杀的敌人多。谁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往观战?” “我我!” “算我一个!” “带上我!!!” 一时间人们竟争先恐后。 刘伊心里乐开了花!远远望向芈谦,他也一副肯定的模样。芈冉走上前来,“刘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芈广突然笑了起来,连连摇头,嘴上却是说着相反的话。 “好好好,刘姑娘真是不同凡响,不仅个性有趣,还颇为大胆。既然要去青峰镇比试,可是想好了后果?”他拍拍芈冉的肩膀,像是作无声的规劝,“青峰镇可是前线,前线的比试可不是儿戏,是会死人的。” “哦,副官是说族长会死?” “广没有这么说,广只是说出了潜在的危险。” “对于族长来说这等事怎么能算危险?若这都是危险,那皋崖岂不岌岌可危!”刘伊毫不客气,甚至咄咄逼人。 芈广竖起大拇指,“姑娘好胆色!可姑娘是否问过族长,为何要在这里替族长做决定?” 众人的眼光皆转向芈冉。刘伊祈祷着芈谦已经将事情原委告知于他,更期望他能给出期望的回答。 此时的芈冉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怒目横眉,就在刘伊与他人说谈的空挡,芈谦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知道了。”芈冉淡淡答道,“既然大家都期望看到我带几个阴兽的尸首回来,那芈冉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他抬起头来向远处扬起手中的长枪,“芈程叔叔,侄儿如此决定可否?” 芈程点点头,低沉地回答道,“行。” 终于,刘伊与芈谦设计的第一步顺利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刘姑娘,水有没有带够,换洗的衣物丫头们都给你准备好了吗?青峰镇方圆几百里都是荒芜之地,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芈谦关心地问着一些生活琐事,此时的他已经是目送他们出发的一员。 刘伊闹场不多久之后,芈冉和刘伊真开始做起了启程准备。东门边c街道旁甚至平阳宫外,人们密密麻麻聚在一起,都在等待有机会目送族长离开皋崖。芈冉先是与芈程大都督商量挑选了一名年轻人随他们一同去皋崖‘观战’,之后又与芈谦嘱咐一番。 就在刚才,当芈冉匆匆回到平阳宫时还略带愠气,他把长枪一扔,不明白刘伊和芈谦玩儿的是什么花样。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含章你这又是在干什么,跑到我们两人中间来胡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嚣张跋扈?”因为嘴比脑的反应快,芈冉刚说出口就满脸通红地憋住了。他赶忙朝四周看了看在,发现四下无人,这才轻舒一口气。 “族长,不能怪刘姑娘,她也是有心帮你。” “你们是不是怕我输了?”芈冉最讨厌这种手段,在他眼里这些手段很是下作,为何不能让他堂堂正正地比完? “是。”刘伊大方承认。 “你们你们这一群输不起的人!”芈冉指着刘伊的鼻子骂道,“谁人不知我芈冉的实力,谁人不知道我能高出他们多少?你们这样难道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你要是能从青峰镇拎几个敌人的头回来,谁还会以为你‘不义’?” “说得轻巧,单打独斗尚且跟芈广有差距,难道上了战场就没有了?这是这是想的什么鬼主意啊!” 芈冉对着木案就是一拳,木案断了。 “事已至此何必再纠结,大都督也已经同意了。”芈谦有些忧愁。 “是啊,叔伯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就会同意了?” “因为芈家现在输不起。”刘伊冷冷说道,如临大敌地严肃,“公瑜之前告诉我很多,我只想问你一点,你现在能掌控青峰镇的守军吗?” 芈冉看着如此严肃的刘伊,似有些萎缩。 “不能。” “那你是否承认青峰镇守军如今并不在大都督控制之下?而皋崖大都督本该是皋崖全军统帅,但现在并非如此。” “没错。” “所以你承认这其中有问题吗?” 芈冉再次看向刘伊,已是英雄气短,只能表示赞同。 “是。” “好。”刘伊夸张地说道,“有这种事在此,你若再输给芈广,很可能会中他们的圈套。” 芈冉激动起来,“你想说什么,想说青峰镇那帮人想造反吗!” “这事我不能判断,但鉴于现在的关系,我还是期望大家心里都有准备。” 芈冉一转头狠狠盯住芈谦,“这是你跟她说的?为什么要说这些,干嘛要挑拨我们跟青峰镇的关系?他们难道不也是芈家子弟吗!” “我——” “芈冉,你现在是族长,你不能总是把相信当做现实!” “你闭嘴!”芈冉张开猩红血眼射出露骨寒光,他讨厌听到刘伊像一个姐姐一样‘教训’他。 刘伊紧闭双眼,再吵下去简直是浪费时间,“好。事情现在已经这样了,无论当初目的是什么,乘次机会去青峰镇走一走,看一看总是好的,听说皋崖和青峰镇的往来已经断了很久。”她语重心长,“我理解你去青峰镇的担心,毕竟这是要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 “谁担心了?谁担心了!” “你。”刘伊直言不讳。看着芈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刘伊慢慢走到他身边,抬手轻轻捧起他的脸,眼中含情脉脉,“冉,你不能输。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芈家,为了白龙。鸿昊内部斗得如此激烈,你又刚继任族长。若你连芈氏族人都不能统帅又如何统帅一国之兵?青峰镇的问题你心知肚明,你必须解决它,这才是你身为族长的责任!要想正义,先坐稳了位置再说,到那时候你想怎么体现正义就怎么体现!” 芈冉怔怔看着刘伊,良久,他推开刘伊的手走到一边。低下头,他有些倦怠,“虽然有些事不能与你有想相同想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冉明白了。” 刘伊怕拍芈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一起去,看看青峰镇到底是一片有多美的地方。” 眼看芈冉终于安静下来,芈谦很是明白地赶紧跑去吩咐人备马。不多久的功夫,两匹高大的棕黑色骏马就出现在了门口。此次去青峰镇,芈谦并不随行,他有更重要的事。芈冉在刘伊出门的时候叫住了她,看来在与他人同行之前,他还有话与刘伊说。 “这样真是你要的?” “怎么了?”刘伊不明白。 “青峰镇这一趟少说也要五天,凌阳的事,春巡的事,之前你还吵着要去。” “现在也要去。” “那你还去青峰镇?” 刘伊淡淡一笑,说得意味深长,“我不想族人的后院起火呢。” 芈冉已经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在她身后也上马。 他们抵达城门口时,芈广和另一位随他们一同前往的少年郎早已在那里等候。刘伊有些在意少年,坚毅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脸庞,看上去不苟言笑。芈谦要她放心,这名叫赵援的少年是大都督夫人一妯娌的孩子,心地善良品行端正,更深受很多芈氏子弟和乡亲们的喜爱。虽只有十六,但功夫了得,也是一好苗子。刘伊这才放心,微微点头。 简短的寒暄,四人在乡亲们和芈谦的欢送之中朝青峰镇奔去。身后的欢送声越来越远,周围的荒凉越来越近,一行人在骤然挂起的沙尘中艰难驰骋,在野兽般怒吼的狂风中亦步亦趋。荒野的夜晚是寒冷的,这里甚至连一棵小树苗也没有,生起的火很快就熄灭了,几人不得不生第三次第四次甚至第五次。 长夜漫漫,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取暖御寒。吃过一顿香气扑鼻的烤肉之后,芈广示意几人先睡,由他负责夜晚巡逻。 “芈广副官何不坐下来与我们说说青峰镇的近况?我们都不困。”刘伊向芈广送去一纯真的笑容,眼神中看不出有别的目的。 “哦~姑娘真是不同凡响,对这种事也有兴趣?”芈广虽未拒绝,但他并不坐下,“青峰镇也就是个要塞而已,我知道的青云也都知道,怕是要挺烦了吧。” “我不觉得烦。”芈冉说。 “说与我听便好。”刘伊说。 异口同声的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笑起来,“副官还是坐下说吧,青云也不介意呢~”刘伊笑道。 芈广一看也只要如此,便坐到篝火旁,开始将青峰镇的事说一些与三人听。 青峰镇原是先祖为御敌于国门之外特意子在距离皋崖几百里的地方设置的暗堡。那里四周山峦起伏,悬崖沟壑纵横,交通十分不便。因为如此,驻守的将领开始琢磨让青峰能够自给自足,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的青峰镇。 “几千人的守军都在那里,他们的妻子孩子也都一起?” “都在一起。” “那应该是挺大一个镇子了!” “哈哈,可以这么说。” “那副官您的家人也在青峰镇吗?” “哦,刘姑娘如此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啊。”芈广儒雅得笑起来。 “在一线如此辛苦的将士们我都想关心!”刘伊相当巧妙地圆了过去,“听说青峰镇有三位副将,除了你和芈朝,另外一位是怎样的人?” 芈广面色平静,可他看向刘伊的眼神却带出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刘姑娘真是好奇心不减。” “都是值得敬重的长辈,刘伊不想因缺乏礼数而被误解。”刘伊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哈哈哈~姑娘有如此敬畏之心,芈广深感敬佩。但除去大统领,恐怕其他几人都不能称之为长辈。” “哦,难道他们都是像我一样还没有家事的年轻人?” 芈广再次哈哈一笑,他告诉刘伊,除去大统领之外,青峰镇有三支队伍。青字营将官就是芈朝,芈冉的好朋友;自己是镇字营将官,而另一位锋字营将官则叫魏忌。他和魏忌虽称不上是什么年轻人,但还不到能受刘伊‘长辈’之礼的岁数。他还告诉刘伊,这次去青峰镇并不一定能见到他们,因为早在三天前青字营和锋字营就出镇抵御外敌去了。 “现在山后的丘国还是经常会派人来青峰?”芈冉很是关切,他大致听说过青峰的情况。 “从未断过,他们还特别喜欢把驯养的阴兽放出来,让他们到青峰镇旁骚扰我们。大统领一直想找机会剿灭他们,但不是为什么每次都找不到据点位置,简直神出鬼没。” 刘伊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她以为龙族将士都是神兵,天下不会有其他人能与之匹敌了。怎么,如今却被山后的一个丘国难住了?更令她好奇的是,丘国到底是怎样的国? “丘国如此强悍?你们都是龙族,难道也无法与他们对抗?” “我们是龙族,可他们也不是凡人。” 刘伊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是凡人?!” “对。准确说他们应该是土著与被神迹影响的凡人的结合,挺奇怪的。而且他们对神迹简直推崇备至,就连他们驯化的阴兽都带着一股子神迹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国内的神迹比较少。”芈广寻思一会儿,神神秘秘地说,“最近传闻丘国的王可能与鸿昊有什么关联。” 刘伊和芈冉都竖起了耳朵。 “但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芈广摇摇头似有遗憾,“可能大统领知道得多一些。” “大统领对丘国是什么态度?”刘伊问道,她还记得芈谦与自己所说的芈太姬和大统领之间的分歧。如今芈广突然说起丘国,她却隐隐感到一股别样的气氛,“大统领可想灭了丘国?” “想,当然想。”不想芈广给出了如此肯定的回答,手中长剑一甩插入土中,很是豪迈,“丘国一直在骚扰我们,如果只能灭国才能止戈,我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不能谈一谈吗?问一问他们为何要侵扰青峰,侵扰皋崖?” “他们只有进攻,我们又能找谁谈?”芈广有些担心,特别叮嘱道,“姑娘,战场上不该有妇人之仁,那样只会让我们愈加被动。” “那——”芈冉突然拦住了刘伊。 “已经很晚了,还是先睡吧。”他硬生生地打断了她,“后半夜时我跟你交换,芈广,现在就有劳了。” “举手之劳。” 刘伊不明白芈冉为何如此,她想传念芈冉问个究竟,他却已经睡下了。 当天际的天色终于亮起一道光芒,四人重新开始这一段艰难的旅途。不多久之后,一行四人总算能够在目所能及的远方看见一抹如烟般渺茫的绿色。芈广指着远处一座峭壁山峰告诉刘伊,从那座山开始就是青峰镇范围,再过两个山峰他们就能看见期待已久的青峰镇了。 “我已经与大统领传念告知你们的到来。”芈广回过头来,“他说会派人到镇口接应我们。” 看着芈广,刘伊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前面真是个鱼池,而他们就是自愿上钩的鱼,未来令人忧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如此比试,前所未有 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环绕而上,刘伊抬头仰望,脚下的陡坡又窄又烂,简直望不到头。她注视前面的芈广,心中的阴霾埋藏得更深了。在翻过整整两个山头后,四人才终于在一竖着铜墙铁壁的高地远远望见一堡垒,放哨的人见是芈广回来赶紧跑了进去。待到刘伊一行来到门口,大门已经打开,四周一片寂静。 芈广带领三人进入青峰镇,两边高垒之中射手虎视眈眈,门卫面无表情,远处传来的清晰整齐的喊杀声回荡在空旷的镇中,一切肃穆森严。刘伊随队穿过一扇布满刺网的高门,她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如此清晰。 此时的青峰镇大统领已在堂内等候,刘伊一进门就被他端坐于上的威严感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青峰镇大统领名为芈威,字浩之,与芈冉父亲同辈。他脊背笔直,目光如炬,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圈打理得体的黑须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的威凛。刘伊以为,用不苟言笑声严厉色来形容他实在再合适不过。 “晚辈拜见叔父。叔父一直在青峰镇为芈氏为鸿昊抵挡外敌,晚辈却一直以来都没能前来拜见实在不孝。晚辈刚任族长,想着一定要先来拜见叔父,还望叔父能明了晚辈的一片心意。”说着他让赵援递上一份见面礼以表心意。 这套说辞颇有讲究,实是在出发前由刘伊和芈谦一同为芈冉准备的。两人深知如今皋崖与青峰镇之间的微妙,故见面时的礼节就更需要注意了。按规矩族长是一族最高身份者,有节制全族兵权之能,身为族长的芈冉又怎能亲自前往青峰镇拜见只是一军首领的大统领?可如今芈冉和刘伊等人孤军深入是有目的而来,大统领也绝不会为芈冉敬茶,要避免这种尴尬,芈冉只得冲小辈,以亲缘晚辈之礼待之。 听见芈冉的话,芈威没有丝毫触动。他抬起手来,很快侍从就将一盆酒肉,一壶浊酒端到芈冉和刘伊案上。刘伊看一眼牛肉,那真是一大块连着牛骨的瘦肉啊,她这张小嘴绝对啃不动;再闻一闻酒,还没喝酒够她醉上一晚了。 “几位既然远道而来,青峰镇也决不能怠慢。这是这里最好的牛肉和美酒,几位就在这里好生朵硕,边说边聊。”芈威的视线停在刘伊身上,说话略带鼻音,“姑娘得罪,这里是军队驻扎的地方,只有男人吃的食物,还得多多习惯呐。” 这语气听起来哪像是赔罪的话? 刘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胃是火辣辣的烫,笑容是自信洋溢的爽朗。她将空杯倒过来,“既来之则安之,刘伊的事让大统领费心了。” 好一个大胆好强的女人,一向不苟言笑的芈威嘴边竟划过一丝笑意。他也举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当做对刘伊的回应,“好,敢只身与冉来青峰镇的女人,果真不错。” 刘伊微微一笑,看来在青峰的几天应不会太顺利。 几杯热酒下肚,气氛终于稍显舒适。芈冉开始与芈广聊起一些琐事,也顺带问起了他的好友芈朝的近况。芈广告诉芈冉,芈朝带领青字营的子弟们去东边‘狩猎’去了,峰字营也随他们的魏忌去了东北边,目前都不在青峰镇。 “青峰镇很久没派人回皋崖了,实在是因为抽不开身。这次青云你新任族长,却又遇外敌有动静,这不,只得由我代劳。”芈广举起酒杯,“若青云因此有了‘我等有意冷对’的想法,还真是冤枉。广愿在此罚酒一杯。”说完他一饮而尽。 刘伊坐在一边,听得自然是大写的不舒服。芈广眼神之深邃显然是意有所指,就算芈冉现在并不完全信任他,却也已达到了他有意离间他们的目的。既然他们说是前线吃紧才怠慢了芈冉的春祭,刘伊道想问问具体是什么战况。 “芈朝和魏忌副官都出去了?东边到底是受了何等威胁?听说山那边是丘国,难道他们有进攻鸿昊之意?”刘伊一脸的错愕与害怕。 “姑娘莫慌,其实——” “这里是青峰镇,姑娘要是怕了可以回去。”芈威正严厉色对刘伊毫不客气。 气氛一下又跌入冰谷,芈广有些无奈,芈冉则颇有些不快。刘伊传念芈冉,要他切不可鲁莽说话。 “大统领此言差矣,害怕是人之常情,试问谁又不害怕死亡呢?”刘伊问道。 “呵,简直可笑!”芈威管自己喝酒,并不看刘伊一眼,“怕死当什么兵,都给我回皋崖种田去!” “大统领,真要不怕死,何不让营里的将士们都停止操练?” “什么意思?” “操练不就是为了在战场上活下来吗?既然不怕死,操什么练呢?” 大统领砰地一声把酒杯砸在案上,愤怒起身,手指刘伊吹胡子瞪眼,“谁允许你如此口出狂言!他们不怕死难道就要让他们去送死吗?简直不可理喻,胡搅蛮缠!” 刘伊并不就着芈威的话说,她继续据理力争,“青峰镇不只有将士,还有为将士们提供粮草的百姓,这些百姓怕死,难道大统领也打算赶他们回去?” “你——” “我刘伊从未说怕死,但我也珍惜自己的这条命,更明白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的心情。”刘伊起身走到堂中央,恭恭敬敬地向芈威拜三拜。一时间,席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刘伊抬起头来,认真的面庞,真诚的眼神,一时间竟占据了所有人的内心。 “刘伊希望大统领收回那句话,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些勤勤恳恳为将士们准备粮草的百姓!” 顷刻间,一句气话,两句反驳,竟被刘伊提到了忧国忧民之高度。芈威的怒气全都被掐在喉咙处,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 “先高(芈广字先高),把东面的情势给他们说一说。” “额,好!” 芈广很快让人上来一幅地图,图上清清楚楚标识着三点,芈广指着东北方一片多湖之地介绍说,“这是我们之前与丘国c阴兽¥交战的地方,东峰c北峰是制高点,都被我方占据。西面五十里是我们的首要防御线,长云(芈朝字长云)明日就能撤到这里。再五十里是结界,这里离我们很近了,瞬步三刻就能到。平常时期,因天寒地冻阴兽活动频繁,我们通常一个营解决。可今年有些奇怪,阴兽的活动范围大了时间提前了,而且前天在东峰发现了丘国斥候的影子。” “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芈冉问道。 “不知道。所以无忧(魏忌字无忧)也带人亲自去了,明日就会回来。” 芈威接上他的话,“听说,你们这次来青峰镇就是要拿阴兽的头比胜负,这正好是个机会。青云,可去接应长云?” 芈冉早有心理准备,“当然。但就我一个人是不是比不了?”他直指一旁的芈广,“他也该去。” “他去北峰接应魏忌。” “好!”芈冉爽快得很,“那规则怎么说?” “这里战场,规矩就是看在与对方汇合之前谁杀的多!” 刘伊以为这规矩实在太过粗犷,没有范围也没有时间限制,她说了颇有挑战性的想法,“大统领,这样的规矩未免太宽了,要是我们一天未归直捣丘国,战胜而归,当怎么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惊呆了!刘伊好勇气啊,好想法啊,好精神啊!在他们眼里足以是自不量力得让人笑出眼泪! “姑娘这心真不是一般大。”芈广擦去眼角的泪花,他好久没这么笑过了。且不说刘伊对青峰镇了解多少,她就一女人又能做得来了什么?大统领都不敢说一人定江山! 刘伊不以为意,“小女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而已,如果族长能像大统领这般对青峰镇了如指掌,想必一定能大胜而归。” 芈威再不济也能听出刘伊的话中带话,但他显然有备而来,“姑娘如此自信是好事,但芈某希望姑娘是了解战争艰辛而后才有这番话。”他做出一‘请’之姿势,“要不姑娘与青云一同前往吧,如此一来你也能亲眼目睹心中伟岸的族长如何赢得这场胜利。” “大统领”芈广很是震惊,他并不知道大统领事先想有此一举,“这毕竟是青云与我之间的比赛,刘姑娘去了恐怕就不公平了。” “先高是怕小女与芈冉以二对一?”不想刘伊抢先说了去。 “当然不是!” “那是怕小女拖累芈冉,害得芈冉不能与你好好比试?” “额”芈广就是这个意思,但他怎能当着刘伊的面说出来?何况他心中隐约察觉到,决不能以看待一般女子的眼光看待眼前这名心高气傲的女子。还记得那天她是如何参入打斗的芈广和芈冉之间的吗?能在瞬间令两人迟缓数息,一定是有功夫的人。 “大统领。”刘伊向芈威一拜,“既然你要我同行我便同行;既然先高怕我拖累芈冉,我请让赵援护我前往。他只护我,绝不能有任何助芈冉的行为。为公平起见,小女建议冉需猎取两倍的猎物才能算赢。大统领以为如何?” “姑娘,这一顿饭你把我这一生听见的大话都说了。”芈威甚为不屑,这种不屑甚至都让他丢掉了一贯的威严。他看一眼芈广,冷笑道,“只要守我的规矩,你的那些规矩自己商量去。但你别忘了,话好讲,事难做。要是做不到,就是说谎,青峰镇容不下说谎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潜入东峰 芈冉心情忐忑。 自从昨日与芈威一叙之后,他意识到大统领似乎非常不待见刘伊。而刘伊又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女人,海口夸下了他也没法阻止,挑衅说出去了他也很难挽回。虽然事情的确朝向预想的发展,但与大统领的关系却岌岌可危。芈冉想不明白,为何大统领会如此不喜刘伊,她明明才第一次到这里。 刘伊倒是没事儿人一般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芈冉问她,她回答得很仔细。刘伊告诉芈冉,昨日的安排看似简陋,实则居心叵测。这种叵测从她在比武大会时就有预感,到如今更是确信。主要说来有三,一是称呼:从芈广到芈威,没有一人称呼芈冉为族长。他们又不像皋崖的老百姓那样与芈冉甚为亲近,缘何不称呼芈冉为族长?二是主动展开地图讨论。要知道,刘伊一众从未说要以参战的形式作为比武的形式,但他们很自然地介绍起来,更很自然地迁出让芈冉奔赴前线比试的说法,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三是芈威表现出的对自己的厌恶,刘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很可能希望气走这三人,就算芈冉不走,让刘伊一个人生闷气也是好的。在她看来这有些令人担心,恐怕芈广芈威几人已对刘伊的身份或能力产生了警觉。好在在昨日的见面之中,芈威和芈广都为刘伊说了的自不量力嘲笑不已,说明他们对刘伊的能力并没有预先想的那么担心。 “他们愿意把我们送到东峰去肯定有目的,说不定还想借刀杀人,这样就能一举除掉你这个族长了。”刘伊边走边细心解释。眼下她正与芈冉两人走在前往东峰的路上,早晨的时候三人一行已与大统领打了招呼,终于奔向青峰镇前沿的东峰。 林子从青峰山下十多里处开始茂密起来,清晨的树林阴冷,吹来的风都是带着水气的阴风,刘伊有些不太适应。但走进这里就意味着距离危险越来越近,刘伊始终全神贯注,更不愿离开芈冉哪怕片刻。 芈冉在前头观察,眉头微微皱起,“你说的都对,但听着实在不舒服,总是怀疑他人太累了。” “那我想问你,你可知大统领和芈老太的分歧在哪儿?” “太奶奶曾说芈威虽英勇无畏重行胜于言,但想法太‘野’。她没有说‘野’指的是什么,但她之前要大都督注意盯住他。” “还有呢,大都督说过什么?” “他说芈威不赞成太奶奶当时想杀公主的想法,也不赞成芈元跟尹家混在一起。所以他以为至少芈威是倾向于我作族长的。但当他知道我作了族长后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现在也没有。” “见面之后,我更不以为他倾向于你。” 芈冉回头一笑,“是啊。他与太奶奶的纠葛似乎从很早就开始了,肯定是因为其他原因。”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刘伊很头疼,她有种直觉,一切的发端可能就源于此。 寂寥的低吟从草丛中窜来,像是狼吼,但很低沉。 芈冉拦住刘伊和赵援。 静静听来,低吟之中又多了些摩擦的声音。 刘伊略感不安。 一硕大水滴砸在刘伊头上,她一摸,黏糊糊的。抬头一看,一张长满尖牙的圆形大口遮挡在她头顶,“这是什么!” 芈冉抱起刘伊赶紧跳开! 那庞然大口也不示弱,扭动着朝他们飞袭过来。要命的是还不只一条,不一会儿功夫周围就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大嘴虫,它们飞快蠕动着身体把三人团团围住。口中的唾液滴答滴答,伴随着丝丝的低吼,这是准备把三人当做午餐了! “这是阴兽。”芈冉夹着刘伊和赵援东躲西跳,不小心落在阴兽身上,他一踮脚弹飞了去。 刘伊知道芈冉现在游刃有余,她也可以游刃有余,却为什么被芈冉夹小鸡似的拎来拎去? “放我下来,这点功夫我能躲避。”她皱着眉头很是不快。 正在此时一阴兽扑将上来,差点把刘伊咬了进去! “呜哇,你怎么回事!” “你别乱动啊,放你出去更危险。” “你也别顾着躲啊,干掉他们,干掉!”芈冉又是一阵躲闪,刘伊差点儿就不小心扯掉了他的腰带。 “色女别扯我腰带啊,裤子要掉了!” “你才色!你放我下来我们动动手收拾掉他们!我应该能以一敌三,你应该也可以。赵援应也可以吧?” 风中相谈有些听不清,但赵援还是睁着闪亮的眼睛使劲点点头。 芈冉有些无奈,低头一数,阴兽还真不少,不大的一块地方足足有六十条。说来他与芈广的比试结果就是这家伙的人头,既然如此就该只他一人出手。 他终于落下来,踩在一根细长的枝干上。 “这是我和芈广的比赛,你们谁都别动手。”说完他将两人挂在树上,轻身跃起。 一个急冲,芈冉重重砸在一头阴兽身上!翻身,猛踹,掏枪猛刺,飞将如另一头阴兽身上,再耍个花枪,直将阴兽送进了绞肉器,肉块四飞出去,林中像是下起了肉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刘伊带着一张甚为冷漠的脸左闪右躲,这才没有被芈冉的杰作砸中。 但阴兽并没有消失多少,反而越来越多。一头死了,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更多;有些被芈冉刺成凉半的竟然变成了两头阴兽,又朝他们袭来。 以芈冉现在的方法显然行不通。 刘伊站在树上紧皱眉头,也是完全不得要领。何况这么多阴兽的脑袋都要搬回去,也是桩难事儿。 要不自己先用摄魂术控住?然控住之后当如何? 刘伊朝芈冉大喊,“冉,你得找出它死门,否则这家伙根本杀不死!” “等我砍下他们的脑袋再一把火烧了它们!”芈冉一边忍受着飞溅出来的脓液,一边快刀斩乱麻地挥枪乱刺。 刘伊很是赞同芈冉,看来这阴兽并不强,不需要她太担心。正当她和赵援两人在一旁轻松之时,一危险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问自己:这里还不到东峰的据点,怎么会有阴兽?如果这里都有阴兽,是不是说明东峰的据点已被敌人占据? 刘伊冷汗直冒,她还有第三问:如果东峰失守,之前前去东峰的芈朝去哪里了? “冉,有异样!”刘伊朝芈冉再次喊起来,“这里连东峰都不到,为什么会有阴兽?” 芈冉也愣住了。 预感到有异样,芈冉三下五除二直砍了目所能及的所有阴兽,再一掌,将肉块们全都沉入地下,放一把火,把坑中的肉块都烧成了焦炭。 “不砍头了?”刘伊问。 “砍啥头,坑不是最好的证据么!”说完芈冉朝东峰飞奔而去,在他看来东峰一定出事了,“我们先去东峰,看看长云在不在那里!” 刘伊跟在后面心情忐忑,只怕东峰如今已被敌人设下埋伏,“若敌人已经占领东峰怎么办?” 芈冉咬紧牙关跑得飞快,“那就先夺回它来!” 刘伊的眉头拧得更深,他们只有三人,对敌人更是一无所知,芈冉撞保不准会丢失性命,而这一切若是芈威的设计,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刘伊怎能看着芈冉如此,到青峰镇来是她所提议,她答应过芈谦和自己,绝不能让芈冉中了圈套! 她上前毫不犹豫得挡在芈冉面前,神情严肃,“你先答应我,到东峰之后先侦查敌情,绝不可轻举妄动。” “这是自然!” “若东峰已被敌人占据而又不见长云,绝对不可贸然行动一人逞能!” 芈冉皱眉,“公主是不是管得太宽?战场的事儿我比你清楚。” “你若不答应我们现在就回去!”刘伊咄咄逼人,眼中更是带出丝丝血红,她微调气息,似是要用控魂术控住芈冉。 芈冉终于妥协,他知道刘伊是在担心他,但他总是设想芈朝应就在东峰,或许只是被敌人困住了而已。 事情正如刘伊所料,当他们隐蔽在东峰角下的树丛中时,距离不到几丈的东峰静悄悄入死寂一般。芈冉也感受不到芈朝的气息,传念于他也没有回应。 此时正当夜色朦胧,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芈冉和刘伊的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芈朝不在这里,他的青字营也没有半个身影;山头也没有喊杀声,原本建立在山峰上的营火似乎也没有了。 [他们不在。]刘伊传念芈冉,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芈冉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死死盯住山头的一片漆黑,他的双眼猩红,心跳声连刘伊都能听见。 [东峰可能被占领了。]他颤抖着说道,[长云可能——] [不会的!]刘伊打断他,她知道他一定在想一些可怕的事,[我们先在周围看有没有办法到山顶的营地去。]她死死拽住芈冉不让他抬起身来,深怕他一冲动就独自冲向山顶。 [你不要冲动——] [我要杀了这帮混蛋!!] [冉!]刘伊死死按住芈冉,[你先想想这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上山顶——] [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突然,月光被一庞然大物所遮蔽,刘伊身后像是迅速立起一座大山。一刀寒光从她身边闪过,她来不及反应,芈冉大叫一声将刘伊抱滚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陷阱 周围尘土飞扬,灌木的尖叶把刘伊的皮肤割出血来。夜色中芈冉的双眼发出警示的红光,巨兽尖牙再次袭来,一声巨响,尖牙狠狠插入刘伊和芈冉所在的泥土中。幸好芈冉抱着两人迅速跳开,否则早已被截成两半。 一阵躲避之后他们终于看清袭击者真面目,这是一只足有三丈之高的巨型阴兽,与之前的阴兽相比它的尖牙更更长更硬,甚至发出闪闪银光。它的外壳也坚硬无比,甚至刀枪不入。芈冉几次用长枪刺它,都被弹开。 比起敌人的攻击,更令他们灰心的是他们已经被发现,如此就必须断了上山的念头。 刘伊要芈冉不要做过多纠缠,赶紧离开,东峰之后可能还有数量庞大的伏兵蜂拥而来。芈冉愤恨不已,只得掉头回跑。刘伊控住巨兽,芈冉瞬间化作一三头狼,驮着她和赵援向西逃去。 芈冉的心在滴血,身为一八姓族长,如此狼狈逃窜简直贻笑大方?他非讨回这口气不可! 比起芈冉的尊严,刘伊更在乎他的生命。当此时,最紧要是回青峰找芈威出兵,只依靠她和芈冉两人的力量不足以扭转战局,也不适合。 刘伊将想法告诉芈冉,芈冉还算有些理性,勉勉强强答应了。 就在返回的途中,他们偶然遇见了芈朝的青字营。再一问,才得知芈朝就在更西边的堡垒中。 他们带着刘伊一行赶往芈朝所在的堡垒,第一次看见了芈朝。芈朝身上的衣服也磨破了,一脸尘土。 芈朝惊讶芈冉怎么会出现在此?当得知这是芈威的安排时,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什么狗屁接应,他娘的根本就没说一个字!这绝对是阴谋!”他抓住芈冉,都快把他的手握断了,“冉子你等着,我非把那帮狗娘养的杀得片甲不留!然后带着你攻回青峰去!” “你打算怎么做?” “起码重新夺回青峰!” “你手上还剩多少兵力?” “一千多,该死的被他们的阴兽伤了三成!” 芈冉心头一惊,竟然伤了那么多?要知道这可是白龙不是凡人,多是八姓子弟不是一般龙族。 “怎么会伤这么多?” “奇袭,还有变种!”芈朝很是绝望,“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突然出现,一点儿预兆都没有。来的也不是之前见过的阴兽,皮跟个石头一样!” 这种阴兽芈冉和刘伊也见过,皮的确与龙鳞一般坚硬,控制起来也不容易。 刘伊赶紧坐到两人边上,“这样夺回东峰很难,我看从堡垒到东峰也只有一条路,正面迎敌我们没有胜算,你可有好计划?” “像你说的的确是只有一条路,但我们可以翻山。从堡垒开始一直到东峰其实是横断山最宽的谷地,两面都是高山,所以易守难攻。但如果我们翻山过去就能绕过被占据的东峰,从背后奇袭!”芈朝刷着稚气的脸庞狠狠一拍木案,木案抖三抖。 “稍等,芈朝,芈冉与我刚到此地,他身份特殊,还当三思而后行。我以为目前人手不足,想要保全青字营由大统领出兵才是上策。” 芈朝瞪着刘伊好久,突然一脸错愕。原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芈冉还带了两人,更惊讶的是眼前这位姑娘并非平凡人等。 “你是?” “她是我永安的一个朋友,名叫刘伊。身后这一位是大都督选来的年轻族人,叫赵援。” 刘伊微微拜见,很是优雅。赵援作揖拜见,英姿勃发。 芈朝与芈冉对望一眼,很快就明白了,但作为一名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他不能忍受去青峰搬救兵。他更不能理解,芈威显然是故意让芈冉一行孤军深入,刘伊为何还能忍气吞声地去求他。 “这些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未被坐实。试想谁能以‘未及时告知青字营守军族长之动向’,‘未能及时救援’为由状告其有谋反之心?” 芈朝浑身一怔,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几乎等同谋反! “我们若不做到彻底求援,就不会有坚决的证据。若胜了也行,但若败了呢?一切就都归咎于我们。到那时我们就是有口难辩,跌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所以你以为?” “我和芈冉折回去寻求青峰镇支援,芈朝带青字营先驻守堡垒,敌众我寡,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动向以冉与你的时时传念为准。” 芈冉默默点头,芈朝虽是皱眉,但也以为唯有如此。 “最好的情况是大统领火速调兵支援,最糟的情况是大统领联合外敌对我们两面夹击” 芈冉和芈朝的脸色瞬间铁青,这是他们最不想见的情况。 “但我想事情该不至于糟到这等地步。”刘伊赶忙干笑挽回,可怜她只能如此,毕竟也没有底气。 谋划已定,几人分头行动。刘伊在赵援的护送下与芈冉离开堡垒再次踏上去往青峰镇的路。 此时天已蒙蒙亮,阳光射入林中,露水泛起白光,刘伊期待这缕阳光也能照进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她祈祷着,等待他们的千万不要是最糟糕的结局。还记得她与芈谦说的话吗?论计谋,芈威绝不是她对手! 事实证明,情况的确不如她预想的糟,但距离最糟只有一步之遥。 当芈冉和刘伊抵达青峰镇下约莫十余里时,突然被‘空气’莫名隔绝了,竟是不能向前跨出一步!再试几次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青峰镇的结界彻底挡住了他们! 这实在太奇怪,为何结界会挡住自己人!? 芈冉和刘伊不停传念与芈广芈威甚至他们所能认识的任何人,如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回音。很显然,他们被彻底遗弃了,从宴请到以阴兽为战,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青峰镇的人想借敌人之手彻底干掉芈冉! 芈冉不得不深吸气,以平复自己快要窒息的心跳,他何曾想到芈威会大胆到如此?! “原来他根本没打算承认我这个族长!在他眼里我是阻碍?难道我死了他就会毛遂自荐作这个位子吗?可恶至极!”芈冉来回踱步,事实就在眼前,他已无话可说。 刘伊反倒比他安静,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并未料到他们竟用结界阻挡。眼下当如何其实一目了然, 一是强力突破结界进入,二是调头回堡垒与芈朝共商大计。 两人一琢磨,毅然决定折回堡垒与芈朝共商御敌之计。 突破结界进入青峰镇又能怎样?既然一切都是蓄意安排,进去并不能说服芈威出兵却反而惹来杀身之祸。要想化险为夷,唯有独孤取胜一条道路!刘伊心中早有盘算,芈朝的青字营与阴兽并非实力悬殊,计谋得当一样可扭转局势,更何况他们还有一招暗棋,那便是芈谦。 先前一直说芈谦在准备,其实这正是刘伊与他商量好的。眼下他正以最快速度带领最信得过的兄弟们连夜赶往青峰镇。刘伊轻吐气息,眯起双眼,看来有些事不得不做了。 要劣势之下反败为胜并不容易,芈冉和刘伊匆匆赶回堡垒。既几神色凝重,打仗不是儿戏,一着错,命全无,生死之权就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芈朝听闻这等结果,呆然而立。他喃喃自语,难以想象大统领竟有如此野心。胸口一阵痛楚袭来,芈朝落下了泪水。长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将芈威看成是父亲,他怎能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这种事! 芈冉看着他蹲在那里,靠着墙,背影落寞。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一年前的永安,但他劝说芈太姬时正是这般悲伤。 “长云” “你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芈朝抹一把眼泪,“既然他做了选择,我只能与他分道扬镳。你放心,我一定让你从青峰镇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也不想相信,但是——”芈冉低下头。 “我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芈冉与芈朝紧紧相拥,一切的语言就这样,全都化在其中。 芈朝一双熠熠生辉的双眸暗淡下来,一时间,他与芈冉一同长大了。 前方回来的斥候报说,阴兽目前距离堡垒只剩不到几十里,若再不做好准备,堡垒很快就会迎来一场防守战役。思量再三,刘伊给出了一惊人提案:躲过阴兽来袭,甚至躲过东峰,直奔敌人前线腹地。她说,若我们与阴兽一场一场打,不仅耗费时间更耗费生命,就算芈冉芈朝和她三人再有能耐,也躲不过一波又一波无休止无止尽的攻击。等到遇见地方主帅时,我们恐怕早已是精疲力竭,而这恐怕也正是敌人想要的。 “长云之前说对东峰奇袭,就奇袭战术而言,我赞成!但我以为这还不是上上之策,东峰易守难攻,恐怕是一场恶战。就算攻下了,那里吃不饱穿不暖,只有一临时兵营,根本不能成为立足点。” “你的意思是?” 刘伊看向芈朝,“长云是否清楚敌人情况?不妨先听一听。唯有知己知被,才能百战不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青丘国 鸿昊东面深入内陆,起初多是戈壁,之后是高山大川,而后再遇海,便是平原丘陵。因大陆气候恶劣,国与国之间都有相当距离,并不接壤。况其余国等都为小国,更不想与鸿昊这等庞然大物有所瓜葛,遂避之甚远。青丘国几百年来亦如此,但从鸿昊当朝开始以来就有所不同了。 青丘国开始往西扩展,在横断山脉的几字弯建前川堡,在几字弯谷口放水兽‘看门’,大有对峙青峰镇挺近皋崖之趋势。长年戍边的芈氏很是警觉,遂将青峰镇也向东推进两百里,大有以攻为守之势。十几年下来,情势就这样僵持,不进不退,大仗没有,小事不断。 但刘伊和芈冉都很清楚,鸿昊之志向向来就是统一大陆,如今僵持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鸿昊有这等想法,也并不能怪他人有抵抗之意。 可青丘竟以一弱小平稳之国主动泛起对抗,这难道不是自寻死路之举?实在令人看不明白!但若说其与鸿昊内部有所勾结,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刘伊不喜这样推测,敌人也是血肉之躯,不是进攻机器,进攻退守一定有其缘由,只以前方利益衡量未免太过武断,她要先听一听更多关于青丘国的事。 刘伊问芈朝:“以你判断,青丘国为何想要主动进攻?” “五日前我受大统领之命前往东峰,那时只说有新敌情,要细细观察。之前我就听说他们调来了新人驻守前川,还是他们女王宠臣的儿子。几天之后东峰才出现敌军动向我都以为是晚了,也不知这小子在想什么。”芈朝有些郁闷,他对青丘国的新人了解得并不多。而这些话也并不足以解刘伊之惑。 “几十年来青峰镇难道都没有与青丘国有过任何接触?” “有啊,芈太奶奶在的时候与他们的女王都见过。” “那?”刘伊看向芈冉。 “女王对鸿昊东扩的想法很清楚,之前约谈过好几回,但都不了了之了。很早以前有一段蜜月期说是当时的王同意并入鸿昊,还把女儿嫁来做了质子,但听闻八姓都反对,现在又没人知道了。” 刘伊颇为吃惊,她还从不知道有这样一段过去,“为何反对?” “里面几条意见谈不拢,具体是什么现在没人知道。” “如此看来打一仗在所难免。那从青丘人看来也是这样?逃不了败的命运,要不选择并入鸿昊,要不向东迁徙,为什么会选择主动对抗,难道是看见了胜的希望?”家国利益更多无非是大多数人,生的利益,刘伊还是无法理解青丘国为何会寻求主动对抗。 芈朝不耐烦起来,“现在搞这些没意义,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 “越是如此越是要想清楚!”刘伊一点也含糊,“身后有青峰镇给我们挡着呢,难道他们会允许一群阴兽占领青峰镇?怕个什么!” 这话的确在理!刘伊底下声调,“我们现在要的是赢,既然要赢,就要有技巧。距离阴兽抵达此处应该还有三四时辰,我们还有一两个时辰想清楚此事。” 刘伊再问,“我还有一问,为何青丘国不选择向东迁徙?” 芈冉答,“青丘东南北都有方国,要迁徙就要调和与各国的关系。” 芈朝也补充道,“青丘国是狐狸当道,他们生在青丘长在青丘神迹也在青丘,怎么会愿意搬走?” “那在两位看来,若八姓同意合并,青丘国又有何阻力?” 芈冉皱眉,“若合并,青丘国王族享何待遇,恐怕是他们最先考虑的。再来是百姓怎么安置,受谁统辖,道路怎么建税怎么收,都是人心向背的事儿。” 刘伊欣喜,她没想芈冉竟能想到如此层次,实在可喜可贺。 “我倒是觉得血统是个大事。现在鸿昊是龙族和凡人的天下,龙族又以黑白十六姓为龙头。青丘国进来了,我们就有个不神不人的种族了,那那要其他鸿昊人怎么看?就算真并入了还就让青丘国管好自己就行,千万别混在一起!” “芈朝说得不错,青丘国人一定也是这么想!”芈朝一席话点到点子上,刘伊更是高兴,“王族要想保住既得利益,就定会抵御外部势力。可鸿昊不会同意,正如芈冉刚才所想,我们一定会想书同文车同轨,去封建设郡县。再直白一点,他们也会成为戍边但不掌权的氏族,甚至还不如。” 刘伊凑近两位,两眼炯炯发光,接下来的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所以他们是在争一筹码,谈判的筹码。他们越能显示实力,就证明他们越重要;越是重要,鸿昊给的利益就多。妥协的就多!” 没错,芈威胆敢以两军对峙借刀杀人,正是因为他早看中青丘国不会彻底颠覆鸿昊;而青丘国胆敢以进为守,也是看中了鸿昊不会真的在意他们的进攻,何况那些其他地方的白龙也明白,芈家和青丘国一直是互为牵制,少了谁平衡都将被打破,这是谁都不愿看见的。 所以青峰镇与青丘国俨然已形成无形之默契,斗而不破。 “如今他们来势汹汹最有可能就是与某人有约在先。”至于某人是谁,约又是什么,相信已无需刘伊再赘言。 刘伊忽然想起芈冉提到的往事,说是先王有女到鸿昊作质子,那此人现在何处? “当年回国了。”芈冉避开刘伊的视线,支支吾吾似有躲避。 “支吾个什么,都这时候了你快说呀!”刘伊催促。 “哎呀,就是现在的女王!” “什什么!”刘伊难以置信! “哈?!”芈朝也大吃一惊。 芈冉赶紧做出嘘的手势要他们低声再低声,“这是太奶奶告诉我的秘密,你们别那么大声!” 此时此刻,刘伊的心情无以言表,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又像是石头落入了海中,几时触底不为所知。作质子的下场终不会好,若女王对鸿昊有恨意都是理所当然了,恐怕她还真有以小博大之心。 她一拍脑袋,不管了。 “他们有无声的默契,我们就来打破这种默契。收复东峰只是回归平衡,取下前川才是正道。” “姑娘说得有理!”芈朝第一个拥戴,这正是他之所想! “然强攻前川耗费实力过多,不可取。听闻有这样一种说法:想得十分,做得八分。然要做得十分,就要想得十二分。我们要拿下前川堡,大可取洞门势。奇袭前川后的避障洞门城,同时分兵控制前川堡。青丘国一定会调兵驰援洞门城,然芈谦的人马三日之内就能抵达。冉可令芈谦火速赶往,前可驰援洞门城,后可监视前川堡,一举两得!” “好!姑娘真是神人,不同凡响!”芈朝大声叫好,刘伊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可芈冉还有疑问,“我有两处疑问,一是姑娘如何认定青丘不会举全国之力对抗占据洞门的青字营?洞门可是青丘国的战略要地;二是如何控制挡在山谷的水兽和前川堡的守军?前川堡不是空无一人,但听姑娘说起来,控制前川堡似乎易如反掌?” “族长果然考虑得细致!”刘伊笑起来,“第一点,我相信曾做过质子的女王,见过鸿昊,她不会傻至要与我们碰个头破血流才罢休。若真如此,待你我亮出身份她若还敢,那我就敬佩她;至于第二点此案既是我提,我自然是有方法。你们直接前往洞门,我和赵援与你们兵分两路独自前往前川,前川和水兽都交给我就行。” 芈朝很是诧异,刘伊有如此计略已让他颇为吃惊,怎奈还有如此胆识? “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刘伊与芈冉面面相觑。 “刚才你说亮出你们的身份,又是什么意思?” 芈冉默不作声,只盯着刘伊让她自己拿主意。 刘伊歪嘴,“芈朝公子看我像何人?” “女人啊,懂兵法的女人很少见,难道你是男人?” “说什么瞎话!” “咯咯~”刘伊笑起来,“今日之言只你知我知芈冉知,决不能有第四个人知晓,长云可能答应?” “当然,若说出去天打雷劈!” “好。”刘伊上前行一大礼,将身份娓娓道来,“小女实姓妘名含章,父母早死,如今家中长兄为父,单名一和字,不知长云可曾听闻?” 芈朝醍醐灌顶,身后若电闪雷鸣。此地,是鸿昊边疆一隅;此时,是国内混沌,东面临敌,谁能想到站在自己眼前的,却是当朝东帝的亲妹妹敬文长公主!? 芈朝火辣辣瞪着刘伊,膝盖却是诚实得噗通一声磕在地上,“朝见过公主,公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我可活不到万岁。” “公主真会说笑。”芈朝再看芈冉,却突然反对方才刘伊之计,“那那公主那个计谋是要孤军深入?不不不,太危险了!谁能让皇族在前线被俘,那不是丢我们鸿昊的脸嘛!” 刘伊对芈朝笑了,“有如您这样英勇善战嫉恶如仇的芈氏,青丘国怎敢让鸿昊丢脸?长云就放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夜入前川堡、一 刘伊一行在芈朝的指挥下,把阴兽甩给身后的青峰镇,乘夜东行直奔谷地交界处。芈冉芈朝和青字营人数众多,需直面堵在谷口的青丘水兽才能过去,刘伊放出青渡与芈冉配合,即时锁住水兽之魂,将其控在谷地。怎奈水兽非一般野兽,能同高阳山玄兽,刘伊只得留下青渡监视。 而此时的青峰镇堡垒,却在一波欧阴兽攻击下终于唤出了芈广的镇字营和魏忌的峰字营。两人合力,终于保住了堡垒安全。但他们奇怪,芈冉和芈朝去哪儿了? 难道败了?一时间众说风云。 芈威下令,青峰镇形势严峻,所有营兵原地待命,镇守青峰镇。原本叽叽喳喳对芈冉议论不停的人都闭嘴了,聪明人都闻出了味道,看懂了芈威的心思。 芈威没有说族长已死,但人们的心中一直都在为此担忧。撑不住的人终于站出来叫骂,质问芈威保护不当,如今又搜寻不当。芈威毫不客气地将此人当场击杀!他说,这就是军令! 至此以后,再无人敢过问一句。 且说芈冉和刘伊两人,度过水兽这一关,他们便要分道扬镳。此时正当翌日傍晚,芈冉带领芈朝的青字营欲奔袭谷口五百里外的青丘国重镇洞门城,刘伊则会带赵援翻山直入几字弯上的前川堡。临别之时,两人互道珍重,互助顺利,更确定事一旦有变当立即传念对方,待时而动。 芈谦一两日内就能到青峰镇,抵达两国交界地再需两三日。芈冉此去洞门城也需一两日,唯有刘伊入前川堡只需一日便可。故三人配合的时机极为重要,而其中又数刘伊一方最困难。配合芈冉攻打洞门,刘伊需做到控制前川堡不得增援洞门;等待芈谦围攻前川,她又要拖延控制前川的时间。洞门能否拿下,芈谦能否即时围攻前川,最为关键的就是刘伊如何控制前川按兵不动了。 刘伊只有两人,就算她再有无人能及的控术,此等任务不可谓不危机,不严峻。 为此,芈冉忧心忡忡,芈朝闷声不语。然 刘伊斗志高昂,看前景一片光明。 她不能言败,事实不会允许她失败。 当日丑时三刻,刘伊与赵援爬上阻挡了他们直入前川堡的横断山脉小高峰,她把泥土抹在脸上,换了一身村妇衣衫,要赵援守在山头以应万变。 “你在这里等着,芈谦过三四日就能到这里,千万要跟他做好接应。” “好,姐姐小心!” 刘伊再抹一把脸,顺着山上林中的空档,选出一条相对平坦的路,呼地一声,滑了下去。 远处城墙上的火把熊熊燃烧,它们在刘伊眼中不断变大,再近几步,刘伊已经能看清城头上巡视将士土色严苛的面庞。 前川堡前后各有一城门,对着平川的是正门,往来军队都从这里进出;对着山脚的是后门,防守没有那么严密,只在城门头有一士兵慵懒地站着。刘伊的目的不是潜入,那是龙兰的方法,不是她的,她要正大光明c哭天抢地地进去! 刘伊假若含恨,似有千行泪水只往肚里咽。她亦步亦趋来到城门头,被城头的卫兵看见,立马呵斥住。 “站住!来者何人!!” “请可怜我这一失去了郎君的可怜妇人,一来要回郎君尸首的一无所有的女人!将士你行行好放我进去吧,让我见你们的将军!”刘伊喊声震荡,响得人耳鸣!那小将士不得不快快下城,想想也喊不过这女人,能怎么办? “喊什么喊,大半夜鬼叫啊!”他冲下来打开城门,冲到刘伊面前,“你叫什么,哪里人!” 刘伊赶忙谄媚地凑上前去,两眼睛瞪得极大,“我是青字营一将士的内人,我阿郎叫赵薛,你认识吗?” “去去去,谁认识他!等等,你是鸿昊国的人?” “我就是青峰镇一农妇,小兄弟,你行行好放我进去吧,我知道阿郎被你们抓走了,他都十几天没回了!” 小将士看看他每天都要面对的高山,不禁奸笑起来,“嘿~你这小娘们儿还挺厉害的嘛,翻山过来的?”他毫不客气地用长矛挑起刘伊的下巴,仔细端详。 夜色中光线暗淡,青丘国人没有龙族的夜视之能,刘伊的脸上又是‘泥土芬芳’,小将士一时间还真没看出刘伊的倾国倾城。 不过即便如此,刘伊还是个长得不算丑的女人,他一看,心里有点痒痒的。 “切,长得还挺标致。那些人早死了,你还不如~” “求你了让我见见你们将军,我要是找不到郎君宁愿在这里哭死!”刘伊突然提高声调,唱得哭天抢地。她知道眼前的人只会把她迎入自己的小茅屋而决不会放她见什么前川的将军,她只能喊得堡内所有人都能听见! “喊什么喊,你个臭婆娘!” 士兵上来就要把她抱住捂住,刘伊一个挣扎,很轻易甩开了他。正巧此时城门开了,里边儿的人被惊动了。 “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的?小心将军怪罪!” 刘伊见来人面色整洁,服饰干净,还穿有寻常将士不曾有的上好皮甲,便立即觉察此人不是一般士兵。她普通一声跪趟在那人面前,又是声泪俱下地表演一番。 兴许是看中了刘伊敌国人的身份,又嫌她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吵闹不成体统,将官二话不说把她带了进去。 刘伊屏住呼吸四下观察,她还不知前面将官的名字,但她相信自己是在被带往一正确的地方。周围都是戒备森严的将士,他们挡住了看向城中的视线。 此时的刘伊已经在下山前分出了龙兰,按原先计划她应已经进入前川堡。龙兰进入前川堡要容易得多,毕竟她是魂魄,穿越方便。 刘伊穿过寂静的街道来到一白墙黑瓦的城府之中。府门有两位军士,眉目英伟,比那看门的帅气多了。他们一见将官,即刻拱手拜见。拾级而上,她进入一高大厚木之门,门上雕有长尾九狐,三条尾巴,凹处涂有金粉。两旁扶篱也是木雕三尾狐狸,透着一股悠然之气。 夜深人静,府本是白亮的府,木色温馨,如今却格外暗淡。 进入府内,周围一圈烛火,随风荡漾。堂中忽明忽暗,遮住门扉的轻纱来回飘荡。府中坐有一人,身穿甲胄,头戴白羽冠,腰配长青剑,手中一杯茶,来回在鼻息出摇晃。 刘伊记得芈朝之前所说,此人或许就是前川堡的守军将领朱恒。 “将军,这女人在城门口大声嚷嚷,说要见你。”将官把刘伊直甩到将军面前,一点也不如他妆容那般斯文。 那俊秀青年看她一眼,又轻蔑地移开视线。他不急不慢,品完鼻间的茶香,放下茶碗,才真正注意刘伊。 “你叫什么?”他的声线有些细腻,但绝不柔软。 “回将军,小人叫寒春。”刘伊不敢抬头,遮遮掩掩。 “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郎君的,我郎君是被你们抓走了,还请放了我家阿郎!”刘伊有些急切。 “你郎君?你郎君是谁啊?” “我郎君是一青字营的士兵” “那可是敌人啊~”青年歪着嘴慢悠悠晃呼呼,“你知道这里是敌营吗,就这样闯进来?” “我我知道的,可我不能没有他!没了他我就一人活在这世上了!” 将军冷哼一声。 他继续问道,“谁告诉的你,他在我这里?”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想的。他前几天跟着青字营的兄弟们说是去东峰了,可这么多天都没回来。青峰镇的人都在说芈朝官人没了,青字营业没了可我就这么个亲人,这以后让我怎么活!呜呜!”刘伊掩面而泣。 “停了停了,烦人~”将军厌烦地招手,让她不要再哭,“你不认识你阿郎,前川也没有一个鸿昊人,明白了没有?” 此时的刘伊心中正在盘算,她发现这个将军似并不是特别强硬残暴,至少言语间不太粗暴。她听说前川堡的朱恒是刚从国内调来等新人,她想到了一好主意,不妨试一试这新人与洞门守军山恪的交情。 哭过一阵,刘伊缓缓停下来。她睁大眼睛装作一副仔细打量的模样。 “敢问可是山恪将军?”山恪是现驻守洞门的青丘大将,刘伊提起他是有他意。 “谁是山恪!你只认识山恪?”悠闲的将军突然有了小情绪。 “不不不,我听他们都说前川堡调来的新将军是个屠夫,像个怪物似的。可将军您一表人才,我看不像”刘伊话没说完,眼前的男人就占了起来。 他气势汹汹,眼睛瞪得滚圆,一步跨到刘伊面前,死死摇动她肩膀,“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前川来的新将军怎么样?” “是个屠夫,怪怪物似的。” “这话是谁说的,是哪个混账说的!”朱恒风雅不再,怒火中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夜入前川堡、二 “阿郎打仗回来,说是对面的敌军都这么说。”刘伊扯谎说道。 “哈!”将军冷笑,突然领悟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老头子就如此看不惯我,对付我!” “将军,这事儿以后我们找他算账!” “你别说话。”将军一挥手,停在空中,“你出去,我要好好跟这女人聊聊。”说完,他给刘伊一犀利的眼神,好似要看透一切,“看看她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了。”一阵高靴,带刘伊进来的将官转身就走。刘伊眨眨眼睛,突然就这样被‘冷落’在了府中。 看着在她面前来回踱步的男人,她很是惊讶。因为她并未想到,自己的激将法突然间就成功了,还成功得这么彻底。难道这男人与现镇守洞门的山恪将军关系不好? 将军转头看向刘伊,眼中的怀疑被怒气掩盖,“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能知道什么?”刘伊很是委屈。 “说你还听见什么说辞了?” “说谁?山恪将军?” “前川堡的朱恒!” 刘伊立起来作惊讶状,“你是朱恒将军!?” “怎么,是你眼中的禽兽吗?莽夫吗?蠢货吗?!” “怎怎么可能!人都说朱恒将军是怪物,可您如此英俊!”刘伊夸人的功夫可不是随口说说,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句句发自肺腑(鬼才信)!朱恒原本很是生气,刘伊一句话一说,竟带着点了得意。 “说吧,他们还说什么?”再问,语气还有了点小骄傲。 “他们说朱恒将军是个麻子脸,可我看您简直面若潘安!” 虽不知潘安是谁,但这话还是很受用,朱恒频频点头。 “他们说朱恒将军虎背熊腰,可我看您一表人才!” 朱恒更是点头,鼻子似乎长了些。 “他们还说朱恒是个没带过兵打过仗的腐臭味干的臭小子,遇到敌人就尿裤子,可谓看您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朱恒的鼻子都快长到天上去了。 “将军您真是朱恒?怎么与我听来的差别这么大?” “那些人的话,有几句可信!”朱恒嘲讽着坐回去,对那些诋毁他的人一脸鄙夷,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几句话一说,刘伊真是走到他心里去了。再打量眼前这个花衣女子,更多了几分亲切。不仔细看还好,一细看,就发现这女人长得不一般,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那张粉嫩的小嘴,还有这娇媚的身段,怎么看怎么不简单。这般有魅力的女人,刚才的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再一细想,青峰镇的农妇不大都是芈氏族人吗,芈氏可是鸿昊有名的龙族八姓,那不就是高贵的龙族吗?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他朱恒可是最喜欢高贵种族,就算是农妇,那也是无比高贵的龙族血统! 突然,朱恒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敢问姑娘贵姓?”他问得和颜悦色,连声音都带着点春风般的温暖。 刘伊听在耳里笑在心里,这人的弱点还真好掌握。 “民女姓赵叫小曼,将军喊我赵氏就可以了。” “哦,小曼这个名字好。”朱恒听着很是满意,也不知他在满意什么。 “刚才说你是来找郎君的?外面月黑风高,你一个女子,可是辛苦了啊” “嗯。”刘伊期期艾艾,“将军刚才也说了,他不在这里。既然是将军所说,小曼肯定相信。但这心里总是有伤心”说着,她流下了哀怨的泪水,“我翻山越岭而来就是为寻他,既然人不在此处那他会在哪里?小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纵使要走遍青丘国每一寸土地我也要找到他!我的阿郎,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刘伊孤立无援,却又只身挺近敌营,她娇媚单薄的身影显现在朱恒眼中,落下的眼泪恰似一江春水,奔进他心中。他怎能让这样一位美丽又高贵的女性受折磨? “你先别着急,我帮你细细寻找。你看,这几天我和山恪都与青字营交过手,这样吧,我找将士们问一问,也帮你去洞门找山恪问一问,如何?” “小曼不想麻烦将军,让小曼亲自去洞门吧。” “哎不可不可!这几天你就待在这里,我让人给你腾个房间,你就等消息吧!” “将军要多久?我若迟迟不回,怕镇内的人会担心” “三日,三日一定给你个回复!” 刘伊拍起手来,高兴得很,“青丘有将军您这样的人真是福气!”忽而,她又有些失落,“打什么呢,多好的男人都打没了” 这句低语,朱恒可不能错过。这一回他不再保持距离,大胆上前,抬起刘伊下巴。看着她朱红鲜艳的双唇,他的心真是痒痒的不行! 但是,要忍住! “早知有小曼这样果敢的女子,我又怎会舍得打青峰镇呢?”说着他大手一挥招来几名侍女,“你们好好伺候小曼,给她安排妥帖了,明白吗?” 刘伊盯着眼前这名似更适合风花雪月的男子,硬是将嬉笑强压了下去。那一晚她到有点担心,毕竟这名叫朱恒的将军看似很是喜欢她。她被带到府中一颇为显眼华丽的房间,听闻距离将军的内室不到五十步,是距离他最近的房间。 除却房间,她还收到了将军为她准备的青衫。展开一看,青色纱幔又软又亮,布料舒服极了。而样式也是颇为典雅,似有一股飘飘欲仙之味道。服饰毫不遮掩地体现了朱恒之品味以及喜好。刘伊倒不觉为难,她只是想,这样一个附庸风雅之人怎么就做起了武人呢?真是太戏剧化。 好在自己总算留在了前川堡,之后的事难着,多着,忙着。前方依有千山万水,道路坎坷,她得一个个过。 此时的芈冉和芈朝还在路上,芈谦也在奔来前川的途中,龙兰也在进一步查探。黑夜还未褪去,太阳还未升起,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仅凭一面就能摸透朱恒,她还不敢夸下海口。她传念龙兰,要她帮个忙,帮忙盯住还未睡下的朱恒。 刘伊躲在角落里,紧闭双眼,均匀吐气。当意念中传来龙兰的声音,她的心放下一半。 [情况如何?] [他正与一老臣商讨。] [可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龙兰那头一阵沉默,之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已控住一侍卫,正在打听。] 再过不久,她又传来些许情报,[他们在说你。那白须老者提醒将军对你不可轻信,说深夜突然来访如此偏僻之地肯定有蹊跷,要他早做提防。] 刘伊眉头一皱,[将军怎么说?] [将军似乎赞同了他的说法。] 刘伊心情复杂,这敌人看来并不太蠢。但她并不相信此人对自己仅是如此,因为他的态度是如此急切,眼神似更是暧昧,[他对我就这点想法?] [刚才老臣问他是不是要纳了你,他没有回答。] [不否认也不承认?] [不否认也不承认。] [呵~所以老头是不是认定他的确有此想法了?] [主上英明,正是如此。将军还说你是龙族,这种身份为青丘国可谁都没有。原话是:若有一龙族妾氏,岂不是让人刮目相看?] [噗!]刘伊差点儿笑出了声,此人果然虚荣好面子! 此时龙兰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她告诉刘伊,朱恒似乎与此次进攻青峰镇的芈威有关联。刘伊立马警觉起来。 [老臣询问将军说,如今打到青峰镇堡垒的阴兽似乎正与大统领处于僵持阶段,他问将军是否再派密探和军队人马。因为之前似与大统领有约,干掉芈冉和芈朝就鸣金收兵,但将军好像没有要收兵的意思。] 刘伊耐心等待,她倒想听听朱恒不想收兵的理由。 [他说,要谈收兵,等占下了东峰北峰以及青峰镇下的堡垒再说。] “好贪婪!”刘伊不禁喊出了声,她马上闭嘴,四下张望,见周围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说来现在的芈威不仅没有对敌人动真本事,还与他们串通一气想要除掉芈冉。]这一点刘伊要有预料只是今天她终于得到了确凿证据。只是他不明白,朱恒为何就认定芈威会忍气吞声至如此?那可是至自己于死地的行为啊! [主上,芈氏族长很危险。朱恒可以与芈威密商,洞门的山恪自然也可以。我怕芈氏族长此去中了敌人的埋伏。] [中不中埋伏他都要去找山恪,拿下山恪,就是稳住这块地盘。]刘伊虽是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提芈冉不安。既然知道有这种可能,她要想方设法化解危机。 [主上主上?]刘伊陷入沉思,龙兰百呼不应。她人眼下在前川,要帮助芈冉到底该从何开始,她的脑袋嗡嗡叫,真有些一筹莫展。 [主上主上!]龙兰再次叫唤,这一回刘伊终于醒了。 [怎么,他们结束了?] [太好了害我好不担心] 刘伊有些心有愧疚,[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很急吗?] [很急,非常急!] [怎么] [将军回房了!]龙兰强调道,[看路他从东面去,会经过你的房间,主上要小心!] 刘伊活络活络手指,眯起双眼,看来她已想到一个好方法对付这只贪婪的孔雀。 她微微一笑,[放心,我会让他今夜睡个好觉,然后明日乖乖地送山恪上西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新‘夫人’赵小曼 刘伊洗了个身子,换上朱恒送的青衫,头戴玉簪,发髻高盘。打扮过后,镜子里的她是如此婉约轻柔,如此明亮动人。夜深人静之时,朱恒轻轻走过刘伊住处。抬眼望,那里还要有烛光摇曳。 这女子怎么还没睡下?他顿起好奇之心。 嘚嘚—— “小曼夫人?”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是将军,找民女有何事?”刘伊款款而来,笑得清雅又妩媚。 那一刻,朱恒的眼睛都瞪直了!在他眼里,刘伊宛若天界下凡的仙女,脸庞若空中皎洁明月,双眸如东海夜明珠,万千粉黛怎奈她回眸一笑,沉鱼之容何与她相比,朱恒从未见过如此动人之女子! “将军?”刘伊再唤一声,朱恒才回过神来。他发誓,此生一定要将此女娶回青丘! “小曼,啊,可还住得习惯?” “习惯,这里的住处很精致贴心,不似青峰那般粗糙,很习惯。”刘伊低下头来很是害羞。 “习惯就好,喜欢就多住几日,住多久都没关系!” 刘伊拧着眉笑起来,模样着实惹认怜爱。朱恒站在那里久久不语,只是就这样看着。 “将军要进来坐坐吗?” “啊我这我可以吗?”朱恒受宠若惊。 “当然。”刘伊移身将朱恒让进房里。 她转身关好门,门砰地一声,震得朱恒心里七上八下。 刘伊走到桌边,为朱恒斟上一杯茶,动作雅致又细腻。她向后一撸发丝,更是拨动人心。朱恒早已不知神游何处,更不想归来了。 “将军来到这偏僻之地,实在是太劳苦了。今日民女虽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见到阿郎,但实话说,没有想到将军会见我。”刘伊亲手递上茶,甚为诚恳,“民女感念将军的不杀之恩,收留之恩,还请将军一定喝下这杯茶!” 朱恒痴痴呆呆,伸出手来取茶。也不知有心还是无心,他竟触到了刘伊修长的指尖。那细嫩的皮肤,柔软的触感,让他根本放不下,离不开。 他紧紧缠住刘伊的手指,任凭刘伊如何抽开都逃脱不得! 茶水打翻在案,杯裂碎了一地,水浸湿了案上的片片白帛。 朱恒再一把将刘伊搂入怀中。 刘伊推挤,朱恒却是死死不放,任凭她在他怀中挣扎。 “将军将军自重!”朱恒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他已然被刘伊那诱人的香味迷得晕头转向,欲罢不能,一头扎进她洁白裸露的颈项之中! “啊!将军不要!” “你就嫁给我吧,嫁给我吧!”他疯狂地蹂躏着她,将她推到床边,“求你了,我不能不能没有你!” 刘伊撑不住他,噗通一声,被他按在床上。朱恒无耻地将手放上来,一股厌恶之感冲上刘伊眉头,她一睁眼,骤然锁住了朱恒的魂魄。顷刻间,朱恒就像死猪一样睡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刘伊一把将他推开,嫌弃得不停擦拭被愚弄的地方。用水,用灵压,都不能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刚才的事兼要她将一年的食物反胃吐光! 当然,也包括自己演的部分。 今天朱恒会在刘伊房中一觉睡到天亮,待明日一早,刘伊减弱了控制才能醒来。到那时候,还有一段好戏在等着他。 刘伊好累,从控制水兽的青渡到在外查探的龙兰,加上还要动用神力控制朱恒的自己,连日来,她消耗的实在太多太多。就在刚刚,她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但她不能倒,她这样告诉自己。至少今晚的努力值得,值得她好好睡一觉,纵使没有床,也是放了心。 现在她最希望的是听见芈冉传来的好消息,等来芈谦的围城。她闭上双眼,脑中全是芈冉胜利后凯旋高歌的笑容。 四个时辰之后,当天开始泛起净白,刘伊眨眨眼睛醒了。窗外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清丽纯净的气息带来丝丝凉意。她回头看床,朱恒还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她舒展一下身子来到朱恒身边,收起灵压,将他唤醒。 “将军将军,早晨了,该醒醒了。”刘伊轻轻拍打他脸颊,像个只为唤醒阿郎的俏眉夫人。 “嗯嗯?”朱恒睁开眼睛,刘伊美艳的脸庞顿时引入眼帘。 他被惊吓到了,赶忙爬起,“你” 再四下张望,一回想,突然又释怀了,看向刘伊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怜爱和情欲,“啊~~是小曼啊。你起得这么早。” “多谢将军厚爱。” “哎~都这会儿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嗯?” 一阵暖流从胸口涌来,刘伊鼻子一酸,竟是泪水莹莹,抽泣不已。她拜倒在地直向朱恒磕头,哽咽道,“将军将军,请恕罪请恕罪!” “这这是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昨日将军来此,小曼本是害怕。记得几年前小曼也曾见过芈威将军,当时那股恐惧记忆还历历在目,小曼以为将军也是这样的人。” 朱恒有些懵,他听不懂刘伊在说什么。 “没想昨日将军虽是有所失当,但之后竟为我克己忍耐,一夜酣睡天亮,再没有碰小曼一个手指!将军如此偏偏君子,小曼却愧对了将军的信任将将军想成了坏人,实在该死!” “我们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刘伊重重点头。 “这那嘶~不不会,不不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当然是敬重小曼你的,你好歹是人妻,不可欺,不可欺!哈哈~哈哈哈哈!” 刘伊暗自赞叹,朱恒也不是呆傻人,脑子转得很快,给了点台阶他立马就下了。 “但小曼你何罪之有?不要跪了,起来吧起来吧!” “不,我不起来。”刘伊狠狠摇头。 “你这是作甚呢?” “小曼想过了,小曼能遇将军这样的好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了。”她毅然抬头,双目炯炯盯住朱恒,“将军,小曼并不是什么赵薛的妻子。小曼其实是青字营将官芈朝的青梅竹马!” “什什么!!!”朱恒惊讶地差点跌下床去。 “小曼深夜来此也并不是为寻什么阿郎,而是来报仇!” 眼看朱恒已是震惊得说不话来,刘伊眼含热泪,“我知道芈朝这次的行动失败了,他死了。打仗死人本是常事,我也做好了准备。可那一天,我竟发现他的死其实是被芈威所害。是芈威,串通你们山恪将军诱杀我朝,只为了他想当皋崖大都督的梦,当芈氏族长的梦!”刘伊声泪俱下,“我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我以为山恪将军在前川堡,就想乘夜潜入这里,借山恪之手杀了那个千夫所指的芈威,然后自杀!” 朱恒看着刘伊疼在心里,他连忙下床将其扶起,要她不用拘束好生说话。在他眼里,原本就楚楚可怜的赵小曼变得更惹人惋惜,她只有一人,只有自己可依靠,多么无助又愤怒。朱恒骤然觉得,这便是他身为男人的意义! 他不能告诉她,其实联合芈威的不是山恪而是他;他也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嫡系部队其实还没遇上芈朝,芈朝撤退消失后他就对他漠不关心了。 但朱恒很聪明,他一眼就认定小曼是天然盟友。他与芈威的合作实是为夺取山恪的兵权,青峰镇内部地动山摇与他也是好事。 “那你还是赵小曼?” “这是本名,还请将军相信我。” “好好,我相信你。”朱恒点头,“既然你把这么重要的事也告诉我了,那我就冒昧问一句,如今你也知道在前川堡的不是山恪,又有什么打算?” “只求有人助我杀了芈威老贼,其他别无所求!”刘伊的眼中充满血丝,气愤遮蔽了她好看的双眼,宛若一头横冲直撞的牛。 “你的意思是——” “将军难道不能助小曼一臂之力吗?将军明明与他是敌人!” “那也不能有勇无谋啊,他在青峰镇,手下又足有几千兵力,我去不了。” “可青丘国足有几万兵力,怎能说对不了他?” “哈哈~不瞒小曼,青丘国的一人可抵不过芈氏的一人,你们毕竟~是龙族嘛~” “若龙族那么厉害,早就跨过谷地的水兽荡平前川堡和洞门了,哪里会有青字营的四散而逃!现在青字营没了芈威少了三千人,不正是进攻的好机会?” “我前川虽说有两万守军,要攻青峰镇也是深入敌军腹地,把我后路一断我喝西北风去?” “可让山恪将军支援。”赵小曼嘴上这么说,心里早狠死了山恪,“借他兵是迫不得已,干脆就让他冲在前面给做挡箭牌!” “哎~这个想法好,我的小曼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哈!”顺势还摸了一摸刘伊下巴。 刘伊简直恶心想吐,但现在还不能,要忍。 “将军刚才说深入腹地喝西北风,是怕后方无力支援?” “我可看不出山恪那个老贼会支援我,他巴不得让我回丘首去啊。”丘首是青丘国都城,如此说来朱恒是来自那里。刘伊灵机一动问道,“那将军何不作了他独掌边界兵权?” 朱恒怔住了,眼前这名女子还真是方法大胆。 “怎么,将军不想要兵权?” 他眼珠地流转,一看就在想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事儿可以有,非常可以有!” 刘伊欣喜,“将军同意了?” 朱恒眉头一道道,看似艰难,“此事要从长计议,容我考虑考虑。”他拍拍刘伊准备下床,穿好鞋袜,整理好衣衫,他安慰刘伊不要心急,凡事总要些时间才行。 刘伊不再激进,她帮朱恒穿好衣,在他面前留下忍耐的泪水。她告诉朱恒,她愿意等他的决定,多久都愿意等。 “别哭了,嗯~”朱恒十分宠溺地端端她的小脸安慰,“相信我,处理完了政务我马上回来马上给你答案,怎么样?” 刘伊只得点点头,委屈地就这样目送他离开房间。 这一夜,她简直对自己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真假孤军 巳时一刻,刘伊随即传念芈冉了解进攻洞门事态,传念赵援了解芈谦情况,传念龙兰确认两人对前川的控制。综合看来攻下洞门还需要时间,她要想办法阻碍朱恒与洞门的联系。 巳时六刻,刘伊要龙兰洞悉朱恒与幕僚商议情况,并得知了朱恒的真实意图。果然,他对兵权垂涎三尺,欲借刘伊的点子一举铲除长年驻守此处的山恪。虽然幕僚对刘伊的身份还有怀疑,但朱恒显然已不太在意了。他告诉他们,就算考虑到找人背负通敌罪名,也需要山恪去另外一个世界。而刘伊只是一被复仇冲昏的妇人而已,不足为虑。 刘伊冰冷一笑,好一个为复仇冲昏的妇人,她喜欢。 午时过后,未时三刻,刘伊再次找上朱恒,要求放她回青峰镇。朱峰自然很是惊讶,刘伊便自然抛出依据理论起来。她以为,直接攻打青峰镇或许是轻率之举,她可以先回青峰镇搜集信息散播真相,先扰乱青峰镇而后朱恒再带人马进攻。朱恒以为刘伊操之过急了,一切听他安排就好。 但刘伊不以为然,她说她看见了芈威串通青丘的证据。 朱恒立即警觉起来,问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刘伊说,她在芈威房内偶然看见了他与山恪将军往来的书信,其中就提及了芈朝青字营的事。 朱恒满头大汗,他以为那就是芈威写给自己的信,可他不记得署名是山恪! 刘伊很快看出他的慌张,准备再助一道力。她无不鄙夷地说,芈威最是两面三刀。他喜欢双手准备,绝不会完全指望山恪将军,一定也给你写了信。这全都是为他计划而准备,恐怕此刻的山恪将军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如何借此铲除朱恒。 这话朱恒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额上直冒汗。什么叫以君子之心夺小人之腹,这便是典型!刘伊就是抓住他的‘小人’c‘自我’和‘排除异己’,不断刺激着他的每个神经。 刘伊不逼着他做什么决定,她只是说是否要紧急确认一下前川将士们的忠诚?毕竟这攸关生死。朱恒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已然害怕到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 他越是怀疑自己人,刘伊越是高兴;他越是将时间耗费在纠‘内贼’上,刘伊就越能为芈冉袭击洞门争取时间。 不到短短两天,刘伊俨然成为了能在朱恒耳边吹风的女人,这真是一次精彩的胜利!但刘伊却累得c辛苦得好似过了一世纪。 夜幕降临,看着细沙从沙漏之中缓缓流下,刘伊几乎是数着秒数等待芈冉的消息。他该到了吧?他有发起进攻吗?洞门又是如何应对?她全都想知道。朱恒在绞尽脑汁想法试探将士们的衷心,刘伊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紧张与不安。在这群人中,可能会有人被关入监狱,甚至处以绞刑。 刘伊闭起双眼不想再想,她的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在喊:这可能都只是因为你的一个无中生有的怂恿!她摇头将此挥去。 夜色压境,带着一点失望,刘伊不得已迎来前川堡的又一个夜晚。好在朱恒还在忙他该忙的,不多一会儿,刘伊脑中传来一声音。 [主上,洞门方向有人来了!] 刘伊瞬间直起了身子,[谁?] [貌似一斥候,手上有信筒。] [可能是来请求援军的,他进城了告诉我。] [不用拦下他妈?如果是来请求援军的人,还是不让朱恒见面为好。] [不了让他来吧,我不想你暴露太早。] [明白了。] 刘伊赶紧往大堂敢去,绝不能错过这等场合! 前川堡衙门大堂只有烛火点出微弱的光,四下空无一人。外头传来通报声,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伊远远望见来者破甲烂衫,风尘仆仆。 “哪里来的?”兵士刚进门,刘伊就迫不及待问道。 “洞门城!”兵士左看右看,“朱恒将军可在?紧急求援!洞门请求救援!” 刘伊拉住他,“别急,先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洞门被芈家狗贼袭击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朱恒和各位将军匆匆赶来,还有幕府中已经睡下的门客谋士,都来到正堂。朱恒一伸手,随即展开兵士带的信简。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洞门被芈氏所围,请前川守军速援。大字之后另有一行字,居然说来袭敌将自报姓名,叫芈冉。 朱恒瞪大眼睛,略作停顿,而后速将信简丢给旁人,大步走上前去落座。 “洞门被芈狗围困了,山恪老头要我持兵救援。你们说,我去还是不去?” “敌人围我当然该去,将军出兵吧!” “各位稍安勿躁,信中说敌将是芈冉,可鄙人记得芈冉应是芈氏新任族长,怎会突然来此?” “芈冉八天前就到了青峰镇,这事儿我知道。”朱恒挥挥手,示意这个疑点不用再讨论,“我就问,这救兵去还是不去!” 此中有人站出来,“将军的担心可是山恪老贼?” 朱恒无奈地点点头,“说实话,前没有听闻任何消息,我等放出的阴兽进攻青峰镇又很顺利。洞门突说被袭,实在震惊。” “不是震惊,是蹊跷。”当此时刘伊款款而入,她来到大堂中央,微微扬起下巴,与各位行礼。 人们被她的一句精辟之语所震惊,但人们并不熟悉她,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朱恒有一丝不快,但很快在刘伊妩媚的笑容中淹没。他将她介绍给众人,甚至带着点骄傲的语气! 但不是人人都是朱恒,他们对堂中站着一敌国之女感到错愕!纵使朱恒将事情据实相告,很多人也无法接受。 刘伊抬起右手轻轻安抚,吵闹的朝堂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各位,现在争论我的身份恐怕不和适宜。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决定救,还是不救洞门。” “喝~好嘛,青丘人竟然要听一敌人说救不救援!” “是啊,简直岂有此理!” 反对声此起彼伏。 朱恒压一压,满脸无奈,“听一听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也做不了决定!” “噗~”刘伊笑了,“将军果然英明,一语道破天机。” 众人面面相觑,冷嘲热讽只能往肚里咽。 “各位大可不必针对民女。民女只望分担将军忧愁而已,说完就走。” 这话朱恒听得太舒服了,刘伊好啊,她比这些个老臣贴心多了! “出不出兵无非看事真不真。若洞门真被围,将军定出兵!但若只是假的将军出兵就是死路一条了。” “你个女人不要危言耸听!” “是啊,洞门真的遇袭了,到底怀疑什么!”一旁传信的小哥也是交集起来。前方水生火热,这里却在打嘴炮,算个什么事儿嘛! “这有什么怀疑的,谁会没事儿来求救兵啊!” “我有一计可断真假,小兄弟可愿与我一问一答?”刘伊微笑着问道。 “你说来!” “好。” 人们突然全神贯注,他们都想听一听刘伊会问什么。 “敌方将领什么模样?” “我没见过,但将军说是一黑面红眼,白衫素服,手握一长枪的年轻人。” “可知兵器模样?” “枪还能是什么模样”小兄弟有些为难了。 “好,我再问你:你从哪个门跑的出来,大军约有多少人,既是城下喊话,又是喊的什么?” “你还真要怀疑山恪将军骗人吗?你这个黑心女人!” “回答!”朱恒重重一吼。 “哼!”小兄弟没办法,只得咬牙切齿,“我是从南门出来的;大军在北门围了一片,大约两三千人;至于喊的什么,他就说要山恪将军出去单骑比试!” “你看北面的敌军黑压压一片,都与芈冉相隔多远?” “不远,他就站在军头!” 刘伊一个转身向朱恒禀告,“将军,不用出兵了,假的。” “你说什么呢你!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众人惊诧,朱恒更是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将军,诸位。”刘伊庄重行礼,缓缓道来,“大家也许听说过芈冉但一定没见过他,可我见过。芈冉黑瘦高个儿,喜好白衣素服。手握一杆银枪,即便非战时也喜背于身后单手奔袭。” “那与小兄弟描述的有什么出入!” “就是,不是对的吗!” “黑面红眼,这里。”刘伊竖起手指,“族长虽黑,但与青峰镇族人相比根本看不出来;龙族虽是红眼,但族长从未在还未交手之际就显露绯红。各位将军不妨回想一下,是否真见过还未开打就急红了眼的龙族。” 堂内沉默不语,看来没人敢说见过。 “其次,我刚问小兄弟,营军与将帅相距多远,小兄弟说就在军头,那可是只离将士不到两步的距离。” “我看到的就是如此!” “是嘛?”刘伊莫然一笑,“民女敢以性命担保,族长绝不会在喊话时只站在军头!” “姑娘,我劝你别鸡蛋里挑骨头。”一将军站了出来,“这是什么理由嘛,谁爱站那儿站哪儿,有个屁关系!” “有。”刘伊义正言辞,“将军既没见过冉族长又何来质疑我的说辞?” “你!——” “你说下去。” 刘伊谢过朱恒继续说道,“各位还不知芈氏族长的能力吧?” 众人立马竖起耳朵。 “他的能力民女有幸见过一次。那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力量,方圆五十米以为寸草不生,电闪雷鸣,灰烬漫天。所以芈朝曾与我提起,族长从不在行军或攻击时走入距离队伍百米以内。小兄弟刚刚说他已在城下喊话,这已经是进攻准备了,他怎可能站在军头!故民女以为,洞门被围只是某人的想象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黑暗笼罩前川、一 “哈~哈哈哈哈哈!”朱恒狂笑起来,竟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女人啊,说起话来还真不像昨晚厢房内的那个女人!” 刘伊一通脸红,但她很快意识到危险,忙堵着气跑到朱恒旁边娇嗔地怪他数落自己。这招对朱恒很是受用,他将刘伊拉过身来,逗逗她下巴,得意笑着。 “你们一个个吵吵什么骂什么?我看该是你们感谢她,为你们提供了那么多芈氏族长的消息!” “那兵”刘伊问道。 “什么救兵,不出了!”朱恒大手一挥,挑眉道,“他那么喜欢被围啊,做梦都要被围,还给我送来个被围的故事~” “将军你千万别听信小人谗言啊,芈狗真的围攻了洞门!!”小兄弟对刘伊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在大堂之上,他真想冲过去撕烂这个女人! “我们怎能只听一敌人的话!” “这女人来历不明,将军怎么就如此信任她!如此离间将军和山恪将军,天理不容啊!” 刘伊一脸冷漠,心里苦笑得很,这些幕僚实在太不懂人心了。像朱恒这样贪慕虚荣之人怎能容忍被当众诋毁?要这样劝他回心转意只能得来相反结果。她不说一句话,只等一旁已是面色惨白按耐不住内心冲动的朱恒来个‘火山爆发’。 “蠢货,一群蠢货!”朱恒指着人人鼻子怒骂,“你们那么聪明自己去找他啊,找山恪啊,跟着他好了!” “将军何必在意这些话,事做对了就行了,他们也是一片忠心。”刘伊劝解,她可不希望有人从这里逃出去。 刘伊一番话,反而令朱恒从内心赞赏,此人竟能为敌人说话,实在值得钦佩啊!为结束闹剧,朱恒原想直接杀了传信的将士,被刘伊劝了下来。此人只做收押,等山恪自己来要人再说。 一浪总算平息,但前川堡开始乌烟瘴气。龙兰告诉刘伊,城中都在传将军身边来了个敌国的妖女,有些幕僚也准备离开。长此以往,朱恒怕会被孤立。 [等不到被孤立的那天了,他很快就完了。]刘伊一脸平静,她只可怜这里的百姓,又要身处战火纷飞的日子。 既然援军都到了,芈冉也该已攻占洞门。如今就等芈谦的到来,只要他帅兵过了水兽抵达前川堡,胜利就在眼前。 可赵援到目前也没有给刘伊任何联系,刘伊有点担心,但她直接与芈谦取得了联系。芈谦为她带来的是好消息,他告诉刘伊,自己已经带领一般弟兄们经过水兽,快要抵达前川堡了!刘伊很是兴奋,笑容一扫连日来的疲惫,突然变得精神焕发。 [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芈谦很是关心,语气也变得越发柔和。 [多谢关心,我很好,也一定会坚持到你们到来。到时我会让龙兰控制城门守卫打开城门放你们进来,这里的守将也在我控制之中。]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公主殿下,约莫两个时辰后你就可以收回控制水兽的青渡了,这样负担会小一些。] [我们不是说好了待你我一同拿下前川再说?] [先收回吧,缓一缓。] [不行,我们还不清楚青丘人如何控制水兽,以防他们突然调用,我必须让青渡控制它。] 芈谦的口气多是无奈,[殿下,我们抵达水兽驻守的谷口时它已能做基本的抵抗了,也能移动。] 刘伊震惊,[不是有青渡在,为何不能控制?] [青渡在,但他的力量已逐渐减弱。公主殿下,您没有注意到自身体的减弱吗?] 刘伊说不出‘没有’两字,为延续青渡和龙兰,同时又要控制朱恒以及他周围那些个顽固思想的人,她几乎快要累倒下。若她终见到芈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会即刻晕倒在他怀里!如此长时间同时维持三人的控魂能力,她从未试过。 [真是对不住,没能按预定让你们顺利通过水兽谷地。] [公主不必自责,我把赵援唤来协助青渡了。所以若公主决议一时辰后收回青渡,我就让赵援与我一同走。] 刘伊从心底感谢芈谦的好意,但她不能让青渡撤,不能冒这个险。 [谢谢,但我不能撤。] [公主。] [不用多说了,你要是担心我的身体,就快马加鞭赶往前川吧。在我们胜利之前,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倒下!] 傍晚酉时一刻,刘伊有些头晕,朱恒又在与幕僚争吵,而她被要求与他一同出席,却是昏昏欲睡。 酉时三刻,有人来报说,外头似有不明军队来袭。朱恒以为是山恪派来的人并嗤之以鼻,刘伊却是瞬间精神了。若没猜错,来者应是芈谦!她立即传念龙兰确认情况,要她时刻关注。若确认前方来者就是芈谦,一定做好引导他们进城的全面准备,决不许疏漏。 朱恒为对抗来军决定调驻城旁左右两翼主动迎击,事不宜迟,此时的刘伊果断使控魂术控住朱恒。 老臣等出面严词请求出兵,指责刘伊乃是敌人。刘伊也是毫不客气,透过朱恒的嘴预处死一众。 顿时,前川堡内风云涌动。敌军正在逼近,抗议闭关的老臣竟在堂上被一刀砍死! 人们沉默了,却也是愤怒了,尤其是那些久战沙场的将军,更是与朱恒刀剑相向。朱恒招来守卫将抵抗之人全数压入大牢,不服者一律斩首。 就在老臣被砍死的一个时辰之内,消息传遍了整个前川堡。百姓们不知所措,到处打听消息。突然间也不知是谁在说,死去的老臣冤魂要来索命。被索命的人会像失了魂一样在街上游荡,看他也没感觉,骂他也不回应,然后就这样不吃饭不睡觉,活活饿死在外头。 传言说得跟真的似的,事情发生得也跟真的似的,还真就出现了这样的人。开始只是一些喝得烂醉的士兵,之后又蔓延到了烂醉的酒鬼和一些正常的士兵身上。前川堡顿时死气沉沉如黑暗降临,尤其是那些想逃出城的百姓,竟发现守门都被‘索命’了。 不出一两个时辰,前川堡就成了一座索命之城。 不断有人涌入前川府哭喊着要将军想想办法。可府门闭得死死的,没有一人回应。外头的人并不知道,里面的朱恒才刚刚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是的,几个时辰之内,他就将整个前川堡搅得一团乱。而如今的他正跪在房内,失魂落魄,惊恐未定。 刘伊就站在他眼前,他两眼突出,步满血丝,不敢再抬头看。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赵小曼了,自从自己在她晕倒的瞬间扶起她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再次张开眼睛的刘伊带了一双金瞳之眼,嘴角带起的笑容如此嚣张,她嘴唇微启,朱恒还没听见说了什么就突然被控住了灵魂。接下去的事大家都已知晓,杀人,闭关,抓反对者,所有的一切都被刘伊控制在手里。 包括刘伊自己。 “怎么样,喜欢现在的我吗?”刘伊缓慢凑近朱恒,邪魅的笑容让她看起来连容貌都有些变化,“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是不是还想娶我,嗯~?” 朱恒汗如雨下,“我我是喜欢很喜欢。” “那怎么不看我?” “” 刘伊伸出利爪般的手,一把托起朱恒的下巴。她瞪着两只狐狸般的眼睛,指甲都嵌入了他的皮肤,“我让你看~着~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你你是谁?”朱恒大哭起来,面容扭曲。 “是你喜欢的赵小曼啊~” “不是,你不是她呜呜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杀了我吗?之前要杀芈威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好骗,那些话也能信?” 朱恒这才彻底死心,知道一切都是个骗局。他叹了这一辈子的气,想来今日也是走到生死关口了。可他绝对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他还要活下去,还有那么多美好没有享受! 他惊讶地发现刘伊头上似有一对耳朵,眼睛也如狐狸一般,这与他青丘国的九尾族如此相像。 “女女侠是九尾一族?”慌不择言的朱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跪着爬到刘伊跟前,眼怀憧憬地向往,“女侠是九尾一族吧,是女王的女官吗?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谗言对山恪将军见死不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一次机会!”说着连连磕头,还磕得砰砰响。 “放开。” “嗯?” “放开你的脏手。” “哦哦。”朱恒松开抱着刘伊脚的手,继续乖乖地跪在地上。 刘伊一脚踩在朱恒头上。 “谁是九尾一族?不过是些未同化的小毛孩侥幸从龙族手下逃跑了,不小心受到蛮荒之地神迹的力量增持变出的种族,竟敢在鸿昊周边如此撒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龙兰的声音从脑内传来,听去呼吸相当急促。 [是主上的幽精吗?] [呦~是龙兰啊~] [主上被你占据了身体?] [什么叫被我占据了身体,没了青渡和你,我不就是她本人?] [现没空与你闲扯,对于拿下前川堡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最好能杀去他们的丘首,灭了那帮恶心的九尾。]此刻的刘伊带着对九尾莫名的深深厌恶。 [芈谦就要到了,我待会儿就会控制守卫打开门迎接。你要怎么办,外撤还是?] 幽精来了火气,[外撤?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让我外撤?] [城内城外的敌军芈谦会收拾,你别做傻事!] 幽精用舌头不停舔舐嘴唇和尖利的牙齿,脚下的力道更是加大,直接把朱恒的脸踩在了地上。 [什么叫做傻事~你等着吧,让芈谦不用在意城内的蝼蚁了,我会赏给他一座空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黑暗笼罩前川、二 [幽精幽精!]幽精再不回龙兰,黑暗已悄然毕竟前川。 龙兰站在城头,心急如焚,左右为难。城内的索魂阴影由她一手创造,再配上刘伊对关键人物的控制,前川在迎来芈谦之前其实基本大局已定。刘伊原本判断能胁迫朱恒或单杀朱恒以帮助芈谦夺取前川,但现在显然不是。 公主不知怎的就化出幽精了,还被幽精控制了。这个幽精,简直是个刽子手。她似乎对九尾怀着不可理喻的厌恶,还说要杀光城内的所有人。 龙兰想紧急赶往前川府劝说她,要真的屠了城,鸿昊要怎么让青丘国坐下来好好谈?但她又不得不驻守在城头,芈谦一到,没了龙兰谁给他开门? 现在的龙兰只祈祷着芈谦快快到来,越快越好。 暮色降临,城外尘烟四起。 芈谦终于兵临城下。 前川左右两翼大军均由副将开出,驻扎在城前五里处,备好弓弩,穿好铁甲,调整队型准备迎敌。原本他们早有机会主动出击,将芈谦拦截于百里之外,可他们的主将均被困在了城内,一点应战准备也没有。 将士们已然人心惶惶,在什么都没告知的情况下,他们突然被告知,龙族入侵了。 其实走到这一步,一切已经结束。 两翼部队倾巢而出,欲夹击来袭龙族。可芈谦率领的皋崖将士根本不愿阵战,纷纷化魂以一敌十散入敌方阵地之中,各种不同打法不同魂术,层出不穷。 芈谦只有几百人,面对两万多人的前川堡守军却丝毫没有压力。这既归功于皋崖芈族的修为和能力,也归功于刘伊对城内全面的控制。 可芈谦现在非常焦急,之前龙兰告诉了他一惊人消息:刘伊被自己的幽精控制了,如今正在城内大开杀戒,他必须以最快速度冲入城中,防止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他挥动手里的水心剑,周围气压流转,雷声四起。身后的平地开始隆起,在一片喊杀身中成为一道高墙。 青丘兵目瞪口呆,很多人因此被龙族瞬间削掉脑袋。土灰障壁分割了战场,那里突然多了一条通往城门的道路。乘此时芈谦一夹马肚直奔城门。 距离城门还有一里左右,芈谦跳出白马直从天而下,稳稳落在城头。龙兰配合开门,白马奔入城中,芈谦与龙兰再一同跳入其中。两人飞奔入街市,触眼可及皆是紧闭的窗门,寂静到令人害怕的街道。黑夜笼罩其中,主道上却没有一盏明灯。 两人来到前川府,两旁的守军早已不知去向。芈谦急匆匆下马,发现府门紧闭。敲敲没人回应,便用灵压一掌轰开。 几只乌鸦停在屋顶,回廊中空空荡荡。步入中堂,一股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芈谦和龙兰随即就能看见,地上躺着四五具断了脖子的尸体。他们的眼珠突出,像是受到了惊吓,有些人张着嘴巴还来不及恢复平静就被断送了性命。 龙兰一阵反胃,双手颤抖。虽是灵体,依然无法接受这等场景。 芈谦面色严峻,他发现大部分的人都是被利爪所伤。两人再往里走,发现回廊前方右厢房中似有哭声传来。刘伊的灵压不断从那里蔓延开来,龙兰径直冲了进去。 内室之内,只见一男人被五花大绑,刘伊挑着眉毛,脚踩男人头颅来回挪移。听见有人进门来他刚忙呼救,却被刘伊再一脚磕到了地上。而此时的刘伊也完全不似平日的刘伊,她的眼中只剩下冷漠和戏谑,不断舔舐&着爪上的血滴,看似意犹未尽。 “来得晚了点。不过这样也好,让我玩了个尽兴~”她的利爪上留有血迹,地上还有几个小小的肉条。芈谦仔细一看,发现这些竟是那男人的手指! 龙兰气得嘴唇发紫! “幽精,你赶快放开对公主的束缚,你闯大祸了!” “凭什么,就因为你是胎光?哼~” “什么话,当然全都是为了主上。你陷她于如此不义,该当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得超生还不就是你不得超生?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你——”芈谦打断龙兰,“公主殿下,外头那些人可是你所杀?” “怎么,你还怀疑是自杀不成?” “为何要这么做?” “痛快!他们就该死!”说罢她脚下再一用力,踩得朱恒的脸更是血肉模糊,“留下这个已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该感谢我。公主倒下时你们也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及时出来她早就被歼杀了,还有今天!” “谢出手相助。” “这还不错~比某人懂事多了~” 龙兰憋一口气,气愤异常。 “可死人未免过多,不仅引起百姓恐慌,也让我们对青丘失去了道德筹码。如今我们兵力不足,可对付不了愤怒而来的青丘大军啊。” “对付不了?可笑之极!那青丘女王不过是当年鸿昊一歌女c阶下囚而已,那青丘国的人都是一群喜欢蹲在山中过逍遥日子,时而出山吃人魂魄填肚子的妖孽,你却说对不了,对付不得?”刘伊一挥长袖,盛气凌人,“既然如此,那就我来!我本就要杀去丘首,颠她的国,斩她的首,如此正好!” 芈谦一直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明白,刘伊为何对青丘国的女王有如此大仇恨?前几天,她甚至都不晓得她。 “念之过去,望之来世。想来主上正是不想有今日结局,才迟迟不化出你。”龙兰紧皱眉头,却似有悲哀。 “不化出我,她就永远不会记起这事!” 周围寂静无比,房中没有点灯,只有三位龙族互相撑着黑暗彼此相望。 城外的青丘军失了统帅,没了对策,再于龙族,简直一败涂地。喊杀声渐渐逼近,将士传念芈谦告知,他们即将入城。 芈谦自觉决不能让他们看到府中的尸横遍野,他希望刘伊能够尽快恢复。哪怕不能恢复,也该收起利爪擦干血渍,庄重迎接胜利夺城的将士们,这不该与她过往的记忆无关。 “谦不知是否还可称你为公主?” “随你。”刘伊毫不关心。 “将士们就要进城了,我的意见,公主最好不要暴露身份,这与目前鸿昊战局不利。公主可应否?” “可以。” “谢公主。”芈谦笑笑,指向刘伊脚下,“他可是驻守前川的将军朱恒?” “怎么了?” “既然公主答应不暴露身份,那府里的一切都要收拾,。我建议还是将朱恒交于我,明日一早,再做处理。” 刘伊一脚踢出朱恒,径直靠近芈谦。轻拍芈谦脸庞,她不禁一声冷笑。 “你算是个聪明人,说话有脑子。但本宫提醒你,本宫要灭青丘国的想法谁都不能动摇,别想乘此蒙混过关~” “芈谦不敢。”他微微笑道,“只是目前不合时宜。” “占了前川,就合适宜。” “不合。” 刘伊怒目横眉,非常不快。 “你是想与我较劲?别弄错了身份!” 芈谦轻摸胸口,刘伊的手指正是点向此处。他并不慌张,反而带了点温暖。 “芈谦忠心为芈族,为白龙,更为鸿昊,深知自己身份,更不敢有半点假意。公主要灭青丘芈谦不敢阻拦,但谦以为鸿昊如今内忧更甚,公主若不听劝阻,只身前往,只会让白龙族分散注意,届时最大的敌人黑龙乘虚而入。他们若胜,试问还有白龙族吗?公主又还能毫无顾忌地进宫青丘吗?还望公主三思。” 刘伊安静注视芈谦,他的睫毛细长,更没有一丝颤动。这般便是心无波澜?她淡淡一笑。 “我若就是不答应,你当如何?” “那公主就是拿鸿昊百姓之生命做赌注,令天下子民的千万条命贱如牲畜,不如您一条命值当。” “” 见刘伊不说话,龙兰着急,“你不会真要为了一己之私至天下百姓,他人安危于不顾吧!” 刘伊看看她,也不回答。忽而她问芈谦,“记得你说过,不想我与芈冉走太近。要是有一天我与他不得不在一起,你要怎么办?” 这真是一与当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芈谦甚为疑惑,“公主何出此问?此事与眼下的事无关啊。” “有关。”刘伊面色严肃,“我若只身杀入青丘国,可能有去无回。到那时,我就能与芈冉再无瓜葛了。” “公主怎么能这么说!”一向谦和的芈谦终于生气了,“芈冉的确是谦最看中的人,但谦所想所思皆出于白龙这个大局,更不会打这种阴谋的小算盘。公主要说杀入青丘会一去不回,谦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噗~呵~哈哈哈~”刘伊大笑起来,却是极尽妖媚。她忍不住又拍起芈谦的脸蛋儿,凑得更近了。 “果真是仪表堂堂,临危不惧。谦谦君子看来说的就是你了~” “公主现在最要紧的是迎接进城将士。” “好啊,让他们进啊,你们也可以收拾了。朱恒我交给你,满意了?” “还有杀入青丘一事。” “我~不~答~应~” 芈谦瞪着牛眼,虎视眈眈。 “公主,这一点儿都不有趣。” “是吗~”刘伊浪起来,“那我保证在前川和洞门的事结束之前,我不会打去丘首的念头,如何?” “那怎么行——”龙兰反对,这是故意拖延。 “可以。” 刘伊笑起来,“还是芈谦懂事~不过我还有一条件。” “你个幽精,不要得寸进尺!” 刘伊也不理龙兰,再次凑近芈谦。这回两人更近,甚至能相互感触到鼻息的微热。芈谦似有退意,却是被刘伊的红瞳镇住了。 “让如此英俊的公瑜亲~我一下,我立即遵守约定,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棋局未定 龙兰大吼起来,“你个妖孽,怎能如此恬不知耻!” 芈谦微微蹙眉。 “怎么,做不到的话,我现在就去丘首。” “芈谦,别理她,她吓唬你呢!” 他缓慢靠近刘伊细嫩的脸颊,轻碰了一下。 “条件已妥,公主可要履行诺言。”芈谦别过头去,不愿显露尴尬。 “哼~这也算?”刘伊撅噘嘴,“不过对你这种正人君子而言也算难能可贵了,我就勉为其难放了你吧~” 刘伊离开房间,走得潇潇洒洒,衣衫擦过龙兰时更是头也不回。 龙兰攥紧拳头,气得发抖。 “她怎能用主上的身体做这种事怎能——!” 芈谦安慰她,“非常时期的非常事,静下心来。” “那是主上!”她眼含泪水,“而且若是她控制主上身体,我和青渡怕都回不去了。” “为何?” “魂体要想重回本体,唯有等本体召唤。现在本体被幽精侵蚀,她要召唤我我们不等于唤醒主上抹除自己吗?” “没有其他办法?而且三魂与本体长期分离,怕会出事。”芈谦对魂术也有了解,三魂长期与本体分离,恐会导致本体与魂魄相斥的情况,除非控魂者拥有过人能力。但据芈谦所知,要得此能力起码需有百年修为才行。 “没有我一时也不知。” “看来只能先这么办了,我传念大都督看皋崖有没有高人可帮忙。” 龙兰木木点头,甚为失落。 此时,城外的青丘军已开始四散而逃,芈族的将士们有的穷追不舍,有的直奔城内。暮色之中的追击对他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没多久就连那些逃出不远的青丘兵也尸首异处了。 城门内想起空旷悠远的钟声,随后又传来急促的鼓点。将士们的脑中泛起嗡嗡嗡之响,听见此响,追出很多烟的龙族们这才鸣金收兵。 翌日清晨,芈谦把人都聚集到城中的空地上。他当众让朱恒宣布了弃城演说,至此,前川堡彻底落入芈氏手中。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青丘国内一片震动。芈氏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占领了两座城池,青丘的人们不需知道来龙去脉,纷纷义愤填膺! 这是赤裸裸的侵略! 我们必须还以颜色! 集结重兵,向鸿昊宣战! 朝堂上呐喊声此起彼伏,将军们纷纷挥舞长枪叫嚣着举兵讨伐。甚至更有甚者直接跪在宫门之外,请求陛下欧速速出兵。 然而,朝廷颁发的第一道敕令,却是严禁消息传播,以免激起民愤。 几个将军面面相觑,根本无法理解。 第二道敕令,三日内所有朝臣一律不得因此觐见。 为何要如此?人们看不明白。 无论外面对此如何人声鼎沸,怨声载道,青丘国女王般若始终比大多数人更为冷静。 般若正是那位刘伊口中曾经的鸿昊青丘质子。在鸿昊,她度过了自己大部分的青春时光。她与鸿昊皇室颇为接近,甚至一度入住后宫。但终因某些不可告人之原因被迫成为阶下囚,最后侥幸逃脱,便一刻也不停地飞奔回了青丘。 而那时的青丘也不太平,她的父王突然驾崩,叔伯争抢王位,弄得青丘几年都是战乱不堪。而般若却在这种硝烟弥漫的朝堂之中脱颖而出,一举拿下王位,成为了青丘名副其实的女王。在众人眼里,她是成功的。她又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用不尽的权利。但她却始终不能忘记心中的那道伤痕,她恨鸿昊,恨妘家,哪怕要付出生命,她也要鸿昊灭亡! 踱步于殿外翠竹庭院之内,她亮发长飘遮住了两颊,让人看不清全貌,嫩白如婴儿般的皮肤吹弹可破,却是目露凶光,龇牙咧嘴。 “芈冉,一个毛头小子竟敢与本王作对,看本王不灭了他!”她咬牙切齿,长尾的毛根根竖起,“但现在青丘根本无能力与鸿昊交战,该如何是好” 突然挂过一阵清风,一清新俊逸之男子骤然而至。 般若瞬间透出喜色,“原来是羽博昱。本王听说你刚到青丘就往乡下跑了,今日怎么突然就来了?” “听闻芈氏偷袭了洞门和前川,特来为王上排忧解难。”羽翼寰恭敬一拜,抬起头来,面色温润如玉,精神矍铄,看来这几天在田间山间过的甚是痛快。 般若立即愁容满面,“不劳你说谁都知道青丘不敌鸿昊,可他们突然占城不就是侵略吗?这种事谁咽的下?我现在根本不知该怎么办,博昱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王上的‘青丘不敌鸿昊’如何说起?” “这不是明着的事吗?” “眼下难道是青丘要敌鸿昊?” “难道不是?” “唯一能代表鸿昊的便是朝廷,眼下是芈氏占领两地,并不是天鹰,怎么就成了青丘敌鸿昊?” 般若若有所悟,“你是说这仗其实大可只与芈氏算,朝廷根本不会插手?” “黑龙一定不会插手。而如今掌握朝廷的白龙或许已没有这当空闲。” 般若恍然大悟,她好不得意地起身,满脸堆着笑容,“我这就出兵,速送那芈冉上西天!” “王上何不再等一等?” “什么意思?” “等一等芈威。” 般若眼珠一转,立即明了其意,“你是说他会派人来找我?” “不错。”羽翼寰点头,“现在比你还着急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此话一点不错。此时的芈威虽还在众将士跟前泰然处之,却是心急如焚。芈谦一举攻下前川之后,芈冉就立即在洞门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芈威以为他再好不过是跑回皋崖去了,怎能想到他竟和芈朝一同攻下了洞门前川?! 哪怕联合了芈朝,芈威也不认为两人能同时攻下洞门和前川。 他错算了两人的汇合,错算了芈谦的兼程而来,我更错算了刘伊之作用! 芈威紧急召回北线和南线的芈广魏忌,要他们一同商议此事。如今芈冉已经占据洞门c前川两城,身为芈氏族人他本当高兴。但谁都知道,一心想借刀杀人的他才是最最慌张和害怕的那一个。本想借外族之手解决芈冉,没想他活了;不仅活了,还一举占据两城!芈冉虽没对芈威直接喊话,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败露无疑。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要不干掉芈冉,要不紧急派兵助阵,拥护族长英明的决定。”芈广很是镇定,他并未觉得危险,毕竟他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好说。 “我觉得还是赶紧派兵帮族长稳住后方吧,乘机认个错,挽回点损失,下场不至于太” “太什么,太惨?死亡?你就是骨头太软!”芈威将魏忌大骂一通。 “他芈冉才多大,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鬼!跪舔妘家才得来个族长,回了皋崖还要到青峰这儿来查探我?老子让他滚蛋!”芈威一杵长剑,周围好似地动山摇,“我芈氏族人镇守东境六百年,妘家什么时候出过半分力气,朝廷又给过我们多少好处?!这快地,这青峰山全都是我们一兵一卒打下的!给他?说是鸿昊的?让他拿血跟老子来换!” 芈威从未服过妘家,服过朝廷。在他还只有十几岁时,父亲在一场对外战争中死了。那时候的他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父亲对他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再后来,朝廷的讣告官文下来,同战死的非八姓子弟都封了官,唯有他父亲没有。 芈威问芈太姬:‘族长,为什么大家都封了官就我阿爹没有?’ 芈太姬告诉他,鸿昊自古就有条规定,八姓不得入朝,要想入朝需得东西二帝首肯才行。 芈威不解追问缘由,他很是奇怪:八姓不是鸿昊建国功臣吗,为什么功臣反而不能入朝?芈太姬因此事牵扯太多过往历史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她让他亲自去查,去到史书的海洋中寻找。 相同的历史不同人看,就会是不同结局。长久以来芈威憎恨妘氏。在他眼里,是妘氏怕其他八姓争权,才与黑龙的风氏共同制定了‘八姓不得入朝’的鬼规定。整个鸿昊,都是他们两家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木偶,他父亲一心为国却落得这种下场,他芈威发誓,绝不屈服于威权! “大统领,恕我直言,你一直反对芈冉,如今又与外族联手制衡他,是否想过如何向芈氏列祖列宗交代?” 芈威眯起双眼,“芈广,什么意思?” “我是说,芈冉担当族长好歹得到了皋崖族人的大多拥护,我们这么做又要怎么对族人交代?” “那些人都被芈太姬蒙蔽了,现在又被芈冉蒙蔽,凭什么承受我的交代!”他的八字胡抖动得厉害。 “既然如此,大统领就做到底吧。”芈广哀怨地笑了,“跟你那么多年,广对统领之为人深感钦佩。若要我择一人作族长,恐怕不会选芈冉了。” 芈威紧紧搂住芈广双肩,眼中擒着激动的泪水。大厦将倾山雨欲来,唯有他能够如此冷静与坚持,芈威感叹,年轻的芈广终成为一座值得依靠的大山,芈氏未来的栋梁。 兴许也是被芈威所感动,芈广当即向芈威献策。此策很是简单,只有八字:联合青丘,围攻芈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洞门与前川 芈冉与刘伊 西南两地各有动静,加在其中的洞门和前川也没闲着。消息放出后,敌人一定有所动静。除去必要的刺探,最令芈谦焦虑的是两地急需共同商讨接下来的对地策略。可洞川和前川,芈冉c芈朝和芈谦c刘伊,谁也不能缺少谁,会到底该如何开? 芈谦先传念芈冉通报了前川近况,说到刘伊,言语里更是透露出为难之意。他几近缓和刘伊性格突变的事实,只是说自己不方便前往洞门,芈冉很是大方,当即表示自己可亲自前来。芈谦显然不愿芈冉冒这个风险,但支吾来去又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很快被芈冉打发了。 一天后,芈冉在散发着泥土和草木芬芳的清晨抵达前川。前川的集市还没开放,城门开启的咯吱声回荡在城头,蔓延在街角之间。芈冉骑一白马缓步前往前川府,街上空空荡荡,雾气弥漫。 芈谦站在府外接应,小步上前拉住马缰,将芈冉扶下马匹。 “前川怎么死气沉沉的?门外都没看见我们的兵,你的军队布置在哪儿?” “东面侧翼,城内集市和后山也安排了人驻守和巡逻。” “现在还不是高枕无忧的时候,必须赶紧提振军心,加强训练,一刻也不准懈怠!” “属下知道了。” 两人三步并做两步进入府内。来到大堂,侍卫送上几碗茶水,芈冉大口喝起来。芈谦告诉他,他已找人去喊刘伊了,她很快就到。芈冉咕咚咕咚喝着水,一边又很是好奇。 “你之前说不方便去洞门,是不是与刘伊有关?” 芈谦一阵哆嗦,“族长见了她就知道了。” “那么严重?” “还能走路。” “什么话嘛!”芈冉紧张起来,“你是说她受伤了?你怎么没保护好她?!” “唉”芈谦摇摇头,心累得很。他找把椅子坐下,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无奈之中,他只得提醒芈冉自己小心,今日的刘伊恐不是昨日那规规矩矩的刘伊了,说得芈冉一头雾水。 从刘伊那儿来的侍卫回来了,说是带来了刘伊的回话,要芈冉先去她屋里一趟。 芈冉很是爽快,她是公主,而他怎样都可以。芈谦挡不住他,也只能作罢。但他担心地非要跟着过去,芈冉皱起眉头摆摆手。 当芈冉推开门,独自进入刘伊卧房时,发现刘伊还躺在床上。她慵懒地靠着床边,一手支撑着大半个身子。她只穿一件薄纱,透过薄纱,光滑的手臂,颈项还有胸口若隐若现。刘伊眼带笑意,招招手要芈冉就着床边坐下。 芈冉脸微微发红,侧着身子坐下了。 “姑娘还是赶紧起床吧,现在还打着仗呢,别优哉游哉的。” 刘伊一手环住他脖子,差点儿没把芈冉吓出胆水来! “你你你——做什么!快松开!” “你什么你!”她撒娇似地痴痴望向芈冉,瞳孔中映的都是芈冉硬朗的眉宇,“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把你盼来了,还不让我多看两眼了?” “那你也别这么偷袭我。” “我这叫明袭~”刘伊咯咯笑起来,搂得芈冉更紧。她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将身子贴上去。柔软的触感刺激着芈冉胸口的每一个细胞,他两手停在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芈冉很是为难。到现在,他似乎明了了些刘伊的变化,但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事实证明他是个好孩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面对如此诱惑,芈冉没有一刻不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放下手臂。 “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就是想抱抱你,不可以?” “可以啊,但你这样可有违妇道啊。” 刘伊一把推开他,鼻息间呼着热气,“连你也来指责我?”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以前你可在乎这些了!” 诱惑没得逞,刘伊就来二招。她露着香肩摇着身子,娇嗲地问芈冉,“要是被发现了,你可会护着我?” “唉,什么护不护的,之前也说过,我娶你得了。”没想芈冉比她还要大方!这回刘伊可傻了。 “你——谁要你娶我?我可是公主,该你给我当男宠才是!” “行啊。”芈冉哈哈笑起来,“你要是能打败我,我就给你当!” 刘伊口含恶气,想不到世上还不能被自己的美貌俘获之人,想不到世上还有明知喜欢自己,却又不受自己诱惑的男人!芈冉的脑袋与猪是一样的吧?简直气死她了。 “哼!”她把被子一盖,理也不理芈冉。 芈冉倒是觉得这一切都莫名其妙,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出来行不行?” “她想要你支持她去丘首斩杀青丘女王。”门外传来清丽又沉淀的回应,芈冉扭头一看,正是龙兰。 只是今日的龙兰,身形已经淡了许多,神态中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别理她,她身体有恙。我们还解决正事吧。”龙兰招呼芈冉随她一同出房,这才一点一点将事情说了清楚。 芈冉很是震惊,没想这次的事会给刘伊带来如此的大麻烦。可如今什么办法也没有,焦急的龙兰已经心力交瘁,她更担心远在水兽身边的青渡,再这样下去,青渡很可能成为一游魂野鬼。 话题一直持续到刘伊出现。芈冉芈谦和龙兰三人在后院亭中商量,穿戴整齐的刘伊终于懒洋洋出来了。此时的芈谦给出了当下最可能之情况:第一,青丘国攻打洞门和前川,芈威按兵不动;第二,青丘国不敢攻打两地,国都向南迁两百里;第三,青丘与芈威联手,对他们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最不可能的是第二种,最有可能的是第三种。我们只攻下两城,从不至于青丘举国南迁,历史上也从未发生过,所以这种可能最小。而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兵,毕竟实力悬殊。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两军联合夹击我等。” 芈谦分析得相当在理。芈冉延续他的分析,又得出了当劝降魏忌的计策。据他从芈朝那里了解到,魏忌是个相当重名重利之人。如果芈威选择与芈冉之死对抗,无异于宣告叛变,一心想要出仕的魏忌恐怕要打心眼里哀叹了。倘若此时能拉拢他,芈威身边就只有一个芈广,于芈冉等人再有利不过。但现在敌情尚不明朗,突然派人与魏忌联系,恐怕落人口实,原先想要以芈威见死不救之口占领达到制高点的想法恐被搅黄。几句下来,三人各自都静悄悄,不做声响了。 “你们都是要敌人动,自己才能动。若敌人不动呢?难道芈冉你这个族长还想在洞门待一辈子不成?”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伊终于开口了。一开口,便点到了点子上。 “那你说,要怎么办?” “让我去丘首直接杀了那丑女人。”刘伊目露寒光,面色凄厉,“他们一乱,你们正好乘机攻占青丘全境。到时候看芈威与谁联合去!”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龙兰被这件事烦透了!自从幽精控制刘伊以来,这句话就像只嗡嗡的苍蝇在耳边不停转悠。 “你只考虑你自己,难道你不曾想过,若你遇到危险,芈冉芈谦当如何?你不是创造机会,是不停犯错!我们再强也敌不过青丘全国的人。” “龙兰说得对,你只身入青丘太过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芈谦,你可答应我会让我杀入青丘。”刘伊直直盯着芈谦,好似要是他敢说一个不字,就活活吞了他。 “但不是现在。公主,如今我们没有太多胜算,以芈朝和我两人的队伍拿下洞门和前川已经是以小博大,再要激凸,就是自寻死路了。” “现在不去更待何时?我能待在青峰镇,甚至皋崖多久!” “好了!”芈冉高声压制,眼看双方陷入僵局,他不得不出来说话。现在的刘伊不是冷静的刘伊,她被某些事冲昏了头脑,装得只有杀人。眼下,芈冉不想探究原由,也不等他探究什么原由了。 “我让你去。” “芈冉!” “族长!” 龙兰和芈谦急坏了!芈冉话锋一转,深色的脸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一股坚定,“但你要等我先从皋崖大都督那里得来调兵青峰镇的确信之后才能行动,否则,从此以后,我芈冉不再帮朝廷和你做任何事!” “为何要等调大都督来之后。”刘伊神情严肃。 “你要去青丘,我们的力量将势必只能面对青丘。劝大都督调兵就是要拖住芈威,这样才安全。” 如果能成,这的确是招好旗! “好。”刘伊终于答应,却是没有考虑多久。 “一言九鼎?决不再闹?” “一言九鼎!” 几人终于松一口气,至少现在稳住了刘伊。事情看似结束,其实不然。刘伊的安静只是暂时,万一芈冉没有说服大都督调兵青峰镇呢,芈冉又要如何与刘伊解释?现在的刘伊根本听不进人言,两人不禁为他捏把汗。 想不到的是刘伊又来找事,她歪着脑袋问,“青云可会与我同去?” “我——” “之前去大明山也是与你一起,那时候救我的情义难道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唉,公主” “还是青云觉得我还是死了好?亦或是说不定能借此将我赶走,让龙兰和青渡回来?” “我真不知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过我确实太希望青渡和龙兰回去了,青渡快累死了,龙兰也已经郁郁寡欢,我不想公主公主一直是这样!” “哈,若是没有我,主上早就倒在那无耻的朱恒怀里再也起不来了!若没有我,青渡也早就控不住水兽了!可你们现在却都讨厌我,一群忘恩负义之徒!” “可我也不知你到底问这些有什么意义!”芈冉彻底被刘伊激怒,他大吼起来,整座前川府都能听见,“当下最要紧的是如何稳住胜利战局,不是让你为所欲为!” 幽精委屈都像个孩子,眼眶红红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那就说出来。再这样下去,同时维持三魂的刘伊真会被你累死。”芈冉放低了声调。 “陪我去丘首。” “看情况再定。”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伊掉头就走,堂内只留一旁无解的龙兰和芈谦,还有一脸无奈的芈冉。 在旁人看来,刘伊的要求像是对待恋人,可她与芈冉明明只是姐弟。自然,只有刘伊清楚妘和想撮合他们。这种要求来得如此突然,他人看在眼里却像是一阵风,无来由的来又无来由的去。或许只有真正清楚了幽精出现的原因,才能解了这个结。 太阳渐渐爬了上来,前川街上铺出炫丽金色。芈冉骑上白马准备离开,府内一侍童跑了出来。 “青云君请留步,青云君请留步!” 芈冉和送他的芈谦奇怪地看着他。 “青云君,刘伊姑娘说现在回去危险,还请你多留一日。” 芈冉c芈谦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敌人,还是亲人 芈冉很是奇怪,他径直来到刘伊房里,却被她告知‘还是一直留在前川,别回洞门了’。他简直要被此女的任性逼疯,这女人到底想作甚?! 刘伊倒是招式极高,几句嬉笑,又是扮可怜又是表心意,原先那副‘没什么可说的了’的态度全然飞到九霄云外去,芈冉被她弄得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只得选择留下。给自己的理由很简单:刘伊有点不正常,得看着她。 这些琐事丝毫没有影响前川和洞门的备战,芈朝从洞门,芈谦从前川各自派两路斥候分别往青峰和青丘境内查探。两三天来他们发现不少动向,青峰镇一侧,原先的芈广魏忌人马一直按兵不动。芈冉并未因此懈怠,大都督终于同意秘密出兵青峰镇,以拖住芈威。但他担心芈冉是否有足够证据证明芈威有不臣之心,毕竟芈太姬在位多年,芈威一直安分守己,并无把柄可抓。 芈冉请大都督放心,他将自己在青峰这几天的事都告诉了他,更嘱咐道:‘大都督调兵来此,芈威不反,就是震慑;芈威若反,就是镇压。无论哪一种,都可给大都督足够的调兵理由’。 芈冉能有如此深思熟虑之言,着实让人刮目相看。然他并不知道,这一‘馊主意’却是‘狡猾’的刘伊给起。刘伊与芈冉不同,她太清楚朝廷那些尔虞我诈之事了。妘和就在眼前,很多事她看也看会了。 青丘国也有动向。他们向前线调入约三四万兵力,这些兵力全都驻扎在距离洞门不远的南阳,俨然一副准备开战之态势。 而到目前为止,芈冉并未派出任何使者前往两方商议,此举本意是为引对方主动,看在对方眼里也几近试探之意。芈威为此勃然大怒,他更是加快联系青丘一方,准备合力攻占洞门和前川。 芈冉占据的洞门和前川处在两地之间,本有能力阻止其合谋,但却放过了他们。因有一样东西是芈冉和芈谦都想得到的,那边是芈威谋反的确凿证据。若斩断合谋,他们实在害怕芈威不敢再反! 既然青丘调兵了,芈冉就该派使者与他们谈一谈了。谈什么?当然是和谈,看对方有什么要求,自己又能接受多少。 当此时,还记得当初芈冉答应刘伊的事吗?一旦大都督确认调兵,芈冉就答应刘伊独自前往青丘都城丘首。事情本该如此,然此时正值三军交战之际,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使战争一触即发。前去青丘的使者还未回来,刘伊就已经等不及了。她抓着芈冉的胳臂,硬是要他陪她一起去。 芈冉自然不同意,眼下如此紧张的局势,他要刘伊再等一阵子。 刘伊死命不依,说一旦打起来她就没有出城机会了。 两人你拉我扯,谁都制服不了谁。 “你们别闹了。”芈谦走进来,“去青丘的使者回来了。” 芈冉甩开刘伊,“那正好,赶紧见一见!” “青丘使者也与他们一道来了。” “来得正是时候,看来他们也有意和谈。”芈冉很高兴,刘伊不露声色。 前川府正堂内空空荡荡,三名青丘使者正在堂外等候。粗看三人,穿着与鸿昊皆有不同,唯有一人较为相近。站在最前方的人手拿节丈,圆胖又矮。在他身后的郎君,虽是一身蓝灰粗布衣衫,穿着打扮却极为整齐,似有一股鸿昊西北的简约之风。他长发被打理成发髻,两鬓自然贴服,长相极为俊秀大气。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则全身都被一黑斗篷覆盖,连脸都无法看清。 一路去向大堂,芈冉问起青丘之情况:他们想要什么,又怎么会一次来三人?刘伊一直面无表情,空气中弥漫怪异气息,惹得她左右不是,很是难受。院内开了几枝腊梅,黄蜡油亮,静谧又安详。刘伊望着它们,似是恍惚,一切好似从过去抽来,又停在现在。 “他们的要求不好满足,此次来三人,已经点名就要与族长面谈。”芈谦回答。 “什么要求?要我们全数退回青峰镇?” 芈谦摇头,“他们说两城可以给我们,但有一条件。” “哈哈,他们那么大方!什么条件?” 芈谦看向刘伊,略有不安,“他们要陛下身边的刘伊姑娘。” 芈冉停住脚步,瞪大眼睛,“什么?他们要刘伊?等等!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身边有这么一人?进攻洞门是我跟芈朝的事儿,他们怎么知道的!?” “是啊,使者当场否认,可他们认定就是有。” “会不会是前川逃兵回去透露的情报?” “应该不是,那时刘伊姑娘并未用真名。” 芈冉看向刘伊,神色严峻,“难道有内贼?” 此时的刘伊却是一副痴呆,全身颤抖。她瞪着双眼眨也不眨。芈冉吃惊,忙拉住她,“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我不知,感觉像是在做梦,越来越累”刘伊并没有告诉芈冉,她越加接近大堂,人就越是不安。 “你先回房吧,等我见完使者——” “不要!”她慌忙抓住芈冉,“我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竟敢将我的事告诉那蠢女人!” 芈谦很是担忧,他总有一种预感,像是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之事。青丘要刘伊,这事听起来就很是蹊跷。他们一定是因为刘伊有所作用才会需要,那他们又看中刘伊的什么?若她只是芈冉一朋友,又有何索要之价值?实在令人奇怪。 就在三人到达大堂,使者被唤入堂内之际,刘伊终于从不适中嗅出气味。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看见三人中的某张脸,而当另一人将斗篷掀开,她全身的血液更是沸腾起来! 大堂之上,只有刘伊一人认得出他们。符节使者之后,男人正是羽翼寰,女人正是青丘女王般若。 难怪她总觉得不舒服,原来是拜这两人所赐! “你们居然敢来这里,好大胆子!”刘伊咬牙切齿。 “羽某拜见公主殿下,见过芈氏族长。”羽翼寰不为所动,“容我为两位介绍,身边这位便是青丘国女王殿下。” 芈冉和芈谦终于坐不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青丘使者三人中一人是鸿昊的羽翼寰,一人是青丘女王。先不说他们来此到底有何目的,为何羽翼寰会和青丘国女王一同来此? “死女人,拿命来!”刘伊显出利爪,手掌中烈火熊熊,她一跃而起,直奔般若。 魂火飞向般若,却是扑了个空。般若赶紧闪开,火焰撞在柱子上,燃烧起来。刘伊啧一声收了火焰,正欲来第二发,却被芈冉吼住。 “公主请住手!” 刘伊根本不理,火焰在手中隐隐待发。芈冉上前阻止,却被她支起的结界拦在外头。她的眼里只有般若,已装不下任何人。 面对刘伊,般若震惊万分。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颤抖着身心问道,“是不是他们,是不是他们干的好事!” “你闭嘴,恶心的女人!” “不不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干的!”般若吼道,“他们把我的女儿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刘伊的瞳孔已是猩红,两边生出了耳朵,身后卷起九条巨尾,尖利的牙齿从她嘴角伸出,身旁围绕道道电光,摄人心魄。那已经不是人形了,更不是龙族的龙形,而是一条彻彻底底的九尾狐!芈冉和芈谦站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 “你等不到那会儿了。”刘伊发出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好似野兽低吟,“我要你现在就消失,永远!” 一道电光火石,堂内浓烟四起。浓烟终于散开,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刘伊将两人带入她所制造的幻境之中,周围是秋水浩渺,烟波茫茫。刘伊与般若,左右对峙。他们没有相视而笑,没有泯却的恩仇,唯有寒风萧瑟,万里冰霜。 刘伊先发制人,般若避之甚速。两人在空中打斗,飞溅出亮丽之火花。般若抓住刘伊迟疑间隙,一掌将其击打出去,刘伊几个跟,翻落在地上。 “不要打了,你这样根本伤不了我多少。” 刘伊重又爬起来,眼中的愤恨未见一丝一毫。可她的力量已经减弱,打出去的魂火总是被般若挡开。般若步步逼近,而她却只能步步后退。 “再打下去,你只会越来越痛苦!”般若喊道,“你该知道我们九尾之血有因缘相斥之说,你要杀我这个亲人,血液就会不停在体内灼烧,这样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谁是你亲人!”刘伊重化回人形,嘴角隐隐渗出血迹,“我宁愿身上的血流干,也不要承认与你有丝毫联系!” “你的灵压已经非常之微弱,再不救治会死人,赶紧让我看看!” 般若欲冲上前去,刘伊赶忙跳开。 “你别过来!”她大笑起来,“就算我不行了你也逃不出我的幻境。我亲爱的母亲,与我一起饿死c憋死在这里,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还在记忆的那头、一 般若四下打量,闭眼欲凭灵力冲破幻境。但灵压却总是在一值处降回来,而她也找不到幻境任何的稀释之处。眼看她如此茫然,刘伊躺在一旁笑得开心。 “呵呵~别费劲了,你以为我是你这九尾狐狸?我可是龙族,可是姓妘,制造幻境比你强~一百倍~!” 般若似乎放弃抵抗,她优哉游哉朝刘伊走来,却是带着了无生气的笑,“含章,你何必如此?就算弄死我,你一样活不久。” “我本就没想多活。杀了你,才真正了却我多年夙愿。” “我可是你母亲,你就这么恨我?” “若不是你,父皇不会死。”刘伊眼中满是悲愤,声音是如此悲凉,“你只在乎你的位子,在乎你儿子能不能做皇帝。除此之外谁还在你眼里!” “可我有害你吗?我是母亲,我不会害你!” “害我?哈哈哈~你当然不会害我,因为对你来说我的生死根本无所谓!” “要是无所谓我何必来这里!我来就是为要带你走啊,含章!” “是啊,带我走,好给鸿昊一巨大打击!” 般若气得发抖,但她安抚自己要镇静。若能说得通,就可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真不知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那个妘和,我非宰了他不可!” 刘伊冷笑,母亲也就嘴上图个痛快而已,她根本不是妘和对手。见她并没什么反应,般若又责备,“他杀了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你怎么还这么向着他!” 这一回,刘伊依旧置若罔闻。 “怎么,连这也不相信?我看你被他们瞎编的故事骗了几十年,人都傻了!” “你怎么会这么相信他们?他们是要害你!他们不可能真心对你!想想你的血统,想想你有一半九尾的血,他们怎么会看得起你!” “你还口口声声‘姓妘’,他们才不会把你当妘家人看!” “要是这件事被其他白龙族知道,他们一定会要陛下绞死你,你怎么不明白啊,含章!” 般若说得口干舌燥,刘伊却依然纹丝不动。她静静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如止水,“当年要父皇放下戒心,你也是用的这般口舌吧?”不等般若回复,她又笑道,“在你嘴里,从来都是别人的错,而你都是受害者,这真真是极好的~” 般若阴沉下来,看来她终于认识到说服已无希望。须臾间,春风化雨的笑容立即化作寒冷的冰霜,灵压骤然提升。她稳步来到刘伊跟前,此时的刘伊早已虚脱得再也无力逃跑,哪怕挪动半点。 般若瞪着火红突兀的眼珠,一字一顿地问道,“赶紧收回幻境吧,否则只有思路一条!” “哈哈,终于暴露狐狸尾巴了~” “听见我说话没。” “没有。”刘伊做了个鬼脸,“你即使杀了我,也逃不了这里的~” 般若一声冷笑,每一修长指甲处都牵出几缕白线。不知何时,那些线已经缠绕刘伊全身。当她将手抬起,刘伊身上的困困素白终于显出本色。刘伊已变成一蝉蛹,除了脸,她已被裹得严严实实。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般若冷冷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但我会折磨你,直到你答应解除幻境为止~” 白线如同蠕动的白虫,不停沿着边缘累叠自己的‘巢穴’。在刘伊跟前,它们从胸口筑起一道白色障壁,再绕几圈眼看就要封住刘伊脑袋。 刘伊感到身下一阵剧痛,但却无法动弹。疼痛开始逐渐上延,耳旁开始响起嗡嗡之声,意识渐渐模糊。她要紧牙关鼓励自己一定要挺过去,要是她没能完成心愿,才是真正对不起主上,对不起龙兰和青渡。 她存在之意义,便是复仇。 浮云四起,大荒南北。 刘伊终于没能等到最后一刻,她在刺痛的麻木中渐渐逝去。 远方传来空灵之声,似是鸟鸣,似是风铃。 近处的山也被淹没,云海漫漫,不见边际。 曾几何时,刘伊记得自己是恨妘和的,她曾以为是妘和赶走了自己的母亲。可怜的是,六年来,她却并没有见过母亲几次。确切说该是,般若根本不曾见她。 龙族十岁以前都不能成人形,需长年浸于龙池之中。刘伊记得,第一次见到母亲是在四岁左右。她在龙池中玩耍,般若抱着妘徽站在旁边。妘徽是妘含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也是妘和的哥哥,般若对他甚是喜爱,她总是叮嘱妘徽,只有努力将来才能做东帝。 后来,妘徽长大了,般若时刻跟在他身边操劳他的学习,就更少来看含章了。只有妘徽忙里偷闲,会跑来芳菲院的龙池给含章带点吃的。有时妘和也会一起来,两人在她旁边有说有笑,含章便觉得不再孤独。 妘徽有时也会一人来,他会跟含章说很多话,时而嬉笑时而抱怨。抱怨最多的还属般若。妘徽说,母亲太严格,哪怕一点休息也不给自己。他还抱怨,母亲总是动不动就将做太子做皇帝挂在嘴边,实在可笑之极。 “你知道吗,母亲不是龙族,你我的血统都不纯正,父皇根本不会传位给我。母亲总是说做皇帝做皇帝,根本是痴人说梦啊,唉~”妘徽唉声叹气,本就为人温和,如今更添几分沉静。 妘含章还太小,无法回应妘徽,她只是用头蹭着妘徽,希望他开心。 那是她总是反复记忆的片段。在漫长的化形(龙族十岁前为化形)阶段,只有那个笑容若弯月的男孩,会在皓月当空的夜晚给她摘含羞草,会在无人的午后给她带来几个暖烘烘的肉包。虽然大都是他自己吃了,可即便看着他吃,含章也觉得很快乐。 噩耗来得太突然,一场大火毁掉了一切。 当含章被妘和重新接回宫中时,妘徽已经死了。与他一起死的还有东帝,一时间妘家如同得罪了上苍,竟遭遇灭顶之灾。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妘和与含章,两个不过十岁的孩子。 妘和十岁,就要肩负起朝廷和妘家的一切。含章才五岁,不懂生死何物,不懂他人的痛苦意味着什么。她只记得从那天起,妘徽再也没有来看过她。更记得从那天起,原本调皮捣蛋的妘和再也不笑了。 取代妘徽来看含章的是妘和,但他只是静静坐着,并不与含章多说几句。 “含章,含章!” 刘伊猛然睁开双眼,少年苍白的脸庞不停摇晃。怎么,这是做梦了?她看看自己,发现竟然还是虺的模样,这是十岁前的自己啊。 “含章,你醒了没?”少年又唤道。 刘伊钻出水面,发现少年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一双圆圆的眼睛,白皙又干净的皮肤,发髻上还带着玉冠,穿得却是那件只有见外人才会穿的乳白纹龙圆领衫。 不等刘伊反应,她的嘴自己动了。 “妘和哥哥,现在天都还没亮” “没亮也要起,再不起就要错过淑妃娘娘的请安了。”少年卖力将含章拽出来,用布擦干她身上的水,“快化成人形,一会儿就好了,坚持。” “为什么我们每个月都要给淑妃娘娘请安?” 妘和停顿好一会儿才回答,“因为皇后娘娘不在了,所以我们一起去给你娘请安。” “可是以前都都不用!” “这是淑妃娘娘要求的,你得好好听话,等你十岁了就得一候一安了。” “候是什么?” “就是五天。” 妘和牵着含章,两人边说边向合欢殿走去。 刘伊发现原来自己是名看客,她回想过去,却不记得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出人意料的是,少时的妘和竟对自己照顾有加,为何她总来不记得? 她跟在两人身后,见他们手牵手,不禁感慨唏嘘。 合欢殿内的侍女很是忙碌,她们来回穿梭总是有做不完的事。刘伊这才知道,原来合欢殿以前也是般若的寝宫。两名侍女将妘和和含章引至大殿,大殿内青纱帐幔随风飘荡, 花瓣洒落在地上,檀香在一旁幽静地燃烧。 “太子殿下c公主殿下,淑妃娘娘还未更衣,请两位稍等。” “知道了。” 妘和按住躁动不安的含章,在时间的流淌中静静等待。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已然是大亮。妘和的腿酸得麻木,大殿中却依然悄无声息。 “哥哥,母妃什么时候来?腿好酸!”含章很是憋屈。 “等等就到了,别急。” 妘和很想起身,可他知道这不合礼数。 刘伊也是好奇,便去向寝殿看个究竟。没走出两步就在屏风后看见了般若。 年轻时的般若简直可谓天资绝色,一颦一笑极尽妩媚。额上深红色的花钿如她嘴唇一般,含苞待放。刹那间,刘伊从未像现在一样确信此人就是自己的亲身母亲。 可她躲在屏风作甚?侍女不是说她还未更衣吗?刘伊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来她正偷偷看着妘和和含章,鼻息间还不停吹着牛气。 含章终于受不住了,她撑起身子不要再跪了。 “哥哥,含章要回去,含章脚好痛!” 妘和左看右看,将含章的小腿轻轻拉出一点,“别说话,我帮你揉揉先。” “可是腿动不了,啊!” “怎么了?” 妘和着急得赶忙转过身子,正当此时,远处有人高声呵斥,“母妃未到就敢乱动,这是什么规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还在记忆的那头、二 般若从远处走来,趾高气昂。她不顾两个孩子的痛处,硬是命人抽去了两人膝下的坐席,让他们跪在生硬的木地板上。这并不算结束,她对着妘和继续骂道:“看看你是怎么教育妹妹的,不知道长辈来前不能起身吗?刚作太子就这般无法无天?” 刘伊满心不悦,妘和哪里无法无天了?他只是帮助含章揉揉腿而已,为何般若如此没事找事? “妘和,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个淑妃没本事教训你?” “妘和知错,还请淑妃先让含章伸一伸腿,她太小,会压坏骨头。” “我是她母妃我比你清楚,不用你来教我!” 般若让侍女把含章抱起来,两眼却狠狠瞪住妘和。嘭地一声,殿门被侍女关上了。 般若再问妘和,“你是几时到的?” “回淑妃娘娘,辰时差一刻。” “胡说!丫头来叫我时都已经已时了,能隔那么久!?” 妘和只是静静看着般若,并不辩解,“娘娘说几时,就是几时。” “呵~觉得我冤枉你了是不是?” “这是娘娘的住处,娘娘说几时,就是几时。”妘和又重复一遍,这一次他不再看般若,面色更是冷峻。 “好~来人啊,把那根木杖拿来,今日你是子我是母,我倒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般若拿起木杖狠狠打去,杖子落在妘和背上,差点将他的人打移了出去!再一丈,只听得手臂骨骼咯吱直响。含章哇哇大哭,她撕扯着侍女的衣服哭喊,‘为什么要哥哥,为什么要打哥哥’。还伸出小手愣是要扑向般若。 “母亲不要打哥哥,不要打!” “把她挪开!”般若越打越凶,泪水更是一滴一滴下坠,“竟然护着外人指责母亲,简直是个孽种!” “为什么要打哥哥,不要哇呜哇啊!”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杀了你亲哥哥!”般若瞪红了眼睛,“我的儿子死了,都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他,我儿子就能做太子!全都都是他,全部都是因为他!他凭什么给作太子!!!”她狠命向妘和一脚踹,直将他按在地上,“我要这个孽障给我儿子陪葬!” 木杖落在妘和身上,一下两下。刘伊站在一边,满是酸楚。是啊,她记得,从这时起含章记住了般若的那句话:‘妘和杀死了妘徽’。只有五岁的含章根本无法分辨是非,落在妘和身上的板子让她觉得好痛,但痛处还是被‘真相’所淹没。 “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 “你该去死!” 哇地一声,她嚎啕大哭。 刘伊记起来了,那时候的含章满眼都是妘徽和蔼的笑容。 自那日起,含章不再与妘和说话了。每次妘和来看她,她都躲到水下直到他离开。刘伊看着默默离开的妘和,心痛得无以复加。含章可以因‘不懂事’三字将这件事推卸得一干二净,但对妘和来说,这是多么痛楚的过去! 时光之轮滚动,刘伊的世界天旋地转。她被从悲伤中抽离,在一个黑白颠倒的空间掉落,直到一丝阳光窜入眼帘。 她看见周围一地的敕令和书卷,不远处的木案驾着毛笔,砚台内的墨汁还粘稠着。抬眼看,远处的剑架上放着一把布满黑纹的青色长剑,此剑正是妘和的画影。想来妘和应就住在这里。 翻开墨迹未干的敕令,最后一个‘走’字走了笔。 刘伊的身体自己跑动起来,她知道这一定又是回忆。含章虽然长大了些,但还是很小。她跑进园子,看见妘和正站在水边。 她一把将妘和推下水去,“坏哥哥,为什么要把母妃赶出宫,为什么为什么!” “敕令还没有下,是她自己走的。”妘和抹一把脸,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骗人,明明是你抵不过那些大臣,还要说是母妃自己走的。可恶!恶劣!下作!”妘和爬上来,刘伊又将他推回去,“徽哥哥走了,你还想赶走母妃,是不是哪一天也要把我赶走!” 含章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她恨透了妘和。 刘伊记起来了,那一天般若彻底消失了。妘和封了城,派人在通天宫四处寻找了整整三天,依然一无所获。与般若一同消失的还有她的两个贴身侍女,而合欢殿的其他人,谁也不知他们去向了哪里。 在般若消失的前几个月里,白龙族几位大臣联名要她离开鸿昊,甚至还有人指明要杀她。 刘伊奇怪,自己当时怎么不先揪一揪原由,而是先去妘和那里一顿哭闹呢?这么多人要她离开定有原因。 但那时候的含章好伤心,她躲回芳菲院的龙池,连着十日不吃不喝。 妘和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龙池一圈都被各种食物围满了,有时候他就坐在那里,拿着食物往池中丢。 “含章,吃点东西吧。” “” 三个时辰过去了,妘和一直没有离开,直到先生派人来找他。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也如此,之后十天里的每一个日子,妘和都是如此。直到某一天,妘和突然不再来了。含章窜出水面,看见了满眼的食物,却看不到人影。就这样,她很是委屈,有时会甚至裹在水下哭泣。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恨妘和,还是想妘和。 直到一清丽孤寂的夜晚,含章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在靠近。 作为一名看客,能够从不同角度再次回味这一幕,刘伊百感交集。灵压是妘和的灵压,却是弱了许多;人是妘和的人,却是消受许多。 刘伊看见了以前含章看不到的妘和,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慢慢走到龙池一旁。靠在龙池边,他像是终于得有休息的机会,轻叹一声。忽然,他笑了起来。看着满眼空空的盘子,他开始调侃含章,笑她怎么最后就坚持不住吃了呢? 含章憋着一股气,根本不理妘和。她想起来了,因为妘和赶走了母妃,她才只能这般挨饿又无聊地过了这么久。 是谁让她不能吃饭?是妘和,因为他赶走了母妃! 是谁让她不得不在十天内一口都不能吃?是妘和,因为不这样他就不知道自己的愤怒! 而又是谁让她在这龙池中无聊地过了十天?当然还是妘和,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浪费这整整十天! 来自各种的不快一时间全都冲了上来,含章气得发抖! “你滚蛋!你还我母妃!还我母妃!” 含章冲着水面不停怒吼,声音回荡在龙池上空。 妘和不发一语。 “你把母妃找回来啊,为什么不找?你听见没!” 妘和抹一抹眼睛,抬起头来。今晚的月色如此暗淡,人心中的哀伤恰似遮蔽月色的乌云,挥散不去。含章看不到妘和脸上转瞬即逝的悲伤,但刘伊看见了。她也揉一揉眼睛,不让泪水渗出眼眶。 妘和笑了起来,低沉之声灌注了所能体会的所有专注和用心: “含章,从此以后,我和你相依为命。” 乌云沉积得太久,总是喜欢来一场雨。顷刻间,刘伊泪如雨下。泪水与池水混在一起,在微风中荡漾,交织出一首悲伤的歌。 含章就是这样,一半恨着妘和,一半又爱着他。 她依然无法原谅他赶走了自己的母亲,杀死了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妘徽。甚至憎恨妘和对于自己的滥用,像对待棋子一样对待自己。可每当她想起当时的‘相依为命’,她忍不住原谅了他。妘和对她并不坏,他没有赶他走,从未在她任性的时候冷若冰霜,不理不睬。是啊,他总是宠溺地顺着含章的性子,任她胡闹。 直到那一天,含章在宣微殿的书柜中偶然翻出一卷上书。 书卷泛黄,横横竖竖排列着折叠的痕迹。含章偷偷翻看起来,此书由一名叫离攸之人所写。 书中这样写道: 【当年东帝所住万融宫之火灾将一切付之一炬,妘徽殿下c皇后均死于此火,东帝陛下亦因此身中火毒。最后竟只唯有妘和妘含章两名幼&童幸免于难,实数大幸。然几年来,愚受陛下所托四处查探,终有眉目。 当日火势浩大,宫中官人取水洒之,侍卫化龙落雨浇之,均不得灭。实因此火乃劫天狐火,惯常手法无法成效!龙族自不能化狐火,而宫中唯有淑妃是九尾,不得不令人生疑。 法不诛心,单凭‘九尾’不能定论。连日来臣奔波上下,走访往日经历者,详实记录有效陈述之言合计八千六百二十一条,共五百四十二人。所汇线索庞大杂乱,终得头绪,却使臣深感震惊。 尚书省左仆射斟寂在淑妃进宫前就常与之往来,从某人经历得知,淑妃与陛下相遇实则是斟寂一手安排。 淑妃入宫后,左仆射常以为淑妃采办故乡之物,日遍入后宫觐见。 皇后生下陛下之后百日内,斟寂曾秘密将南方障毒倾龙散送入宫中,此散分三,一份淑妃保留,一份斟寂保留,还有一份握于臣访之人手中。此人讲述,斟寂与淑妃有妘徽继位,分权八姓之约,故陛下以及先皇都是阻碍。但事与愿违,当日阴错阳差,陛下未死,徽皇子却被害死。 陛下受火毒,徽皇子死后,淑妃 臣早知白龙族内反妘势力猖狂,实不知已到如此地步。】 洋洋洒洒六百多张的长卷,含章一面流泪,一面咬牙,一面读下去。 原来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是错,般若对妘和的责备只因她实在不能接受错杀妘徽,便疯狂嫁祸责骂妘和! 连日来,要求般若离开的白龙族多知晓其中阴谋,故力谏流放般若,稳固当今局势。但妘和并未这么做,此书写作之人为此甚至历数妘和反对这等做法的荒谬! 含章悲泣不已!她已辨别不清自己为何哭泣,为自己多年来的错误?为被般若多年来的欺骗?还是为妘徽和父皇的死?想起几年来对妘和的责难和胡搅蛮缠,她直想要立即消失,与他再也不见! 她哪里还有脸见他? 记忆的涟漪在微光中层层散去,四周蒙上一层粉白。 [你怎能忘记恨这个女人,是她骗了你。] 刘伊四下张望,[是谁?] [她只想要皇位,眼看失败了就灰溜溜逃走。] [你是谁!] [要是能将身体内的九尾之血洗净,就算我消失也无所谓!] [是幽精?]刘伊若有所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让我想起这些事?] 此时,殿内似有脚步声传来。 [为了让你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这是你多年来深藏心中不愿想起,却又时时刻刻厌恶的事。唯有般若死,我们才能真正解脱。] 刘伊心情沉重。 殿外脚步声临近,一秀气修长的少年探向这边,“是陛下吗?又在处理公文?还是快点休息吧!” 刘伊无暇顾及,她追向声音消失的尽头。 [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你说话呀!] 空中略过一丝云彩,寂静空灵。 幽精走了,这一回,轮到刘伊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死期 刘伊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开始有了人影的轮廓。般若正担惊受怕地看着她,仿佛她就是一只妖怪。她好似睡了很长一觉,思绪在脑中不停堆叠,化出幽精之后的一切所作所为她都记得。 一股力量由魂而生,传入体魄。在自己昏迷的那一刻,龙兰c青渡都被本能吸收回来,而幽精也就此消失。她是自愿消失?不,她虽然消失,却将如此悲伤的过往丢给了她。刘伊不认为她消失,她只是累了。 重新苏醒的刘伊力量弱崩山之石,欲裂山爆发。但连日来的裂魂早已使她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她很清楚,此刻的力量正如死前的回光,恐将成为最后的释放。 “般若,你可曾知我厌恶你到何种地步?” 几刻前已毫无抵抗之力的刘伊如今却如此生龙活虎,竟破除了她的障法,般若早已紧张戒备得跳离了开,如今更是无暇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回答,那就让我告诉你。”她眯起双眼,“就算将体内所有的九尾之血放流完毕,就算恐有一死,也要将你置于死地!这,就是我的回答!” “哈~哈哈哈!原以为你醒来之后会正常一些妘含章,你疯了!” “就算我与你父皇不和,与你又有什么仇?他都死了!你难道还要为他卖命,为他儿子卖命吗!” “我只是遵从内心而已。” 整个结界就是刘伊以灵力扩张灵魂而做出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刘伊灵魂的一部分。四周开始崩塌,天边砸下坚硬石块,空气污浊粘稠,大地震荡!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收缩自己的灵力而已。” “快住手!” 般若惊慌失措,开始胡乱跳缩各处。跳来跳去,却是根本找不见出路。 “何必呢,母亲?”刘伊笑看而已,“这里可是我灵魂的一部分,你出不去的。等灵压收缩到临界值,你就嘭地一声,炸裂了。” “你太小看我,不知九尾续命之说?要用这种方法杀我,根本妄想!” “九尾续命用的是他人的灵魂和生命,这里是我的空间,你用谁续命?” 般若化成一只巨大九尾,利爪飞向刘伊,“用你的灵魂续命!” 刘伊瞬间躲避,利爪击中地面,飞起更多乱石。乱石飞向般若,重重打在她巨大的身躯和脸上。她一声凄惨,摔倒下去! 灵压又在下降,般若全身上下好似胀气游走,扩大,直要冲破她的皮肤爆裂开去。 “好啊。这里都是我的灵魂,要命,可以,自己来取!” “啊啊啊啊啊!”般若在空间中狂乱发疯,“你快停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什么!” “我要你死。” “你杀了我,你血液里的九尾之血也会吞噬你!”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就算如此,这与你死有何干?” 刘伊轻声吸气,灵魂之力很快就要压缩空间至临界值,一切即将结束。 而支撑着自己到这一刻的意识也终于开始崩塌。 [别倒,马上就结束了。我们都可以解放了。] 刘伊提醒自己,身体已开始摇晃。 突然,般若身上喷出一道血柱,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啊啊啊啊!住手住手!”她疯狂叫喊。 “是时候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九尾之血在刘伊体内滚滚灼烧,刘伊的眼中布满血丝。 一咬牙,一声响,灵魂核压凝聚成一微小球体。空间骤然消失,般若重重摔倒在地,血流成河。 一同倒下的还有刘伊。 她跌倒在地,口吐鲜血。 站在外围等候多时的芈冉转眼冲上前去。 原本也想上前的羽翼寰被抢了先,只得站在一旁隐隐焦急。 “含章!”芈冉将刘伊抱在怀里,心中焦急又心疼,“你没事吧!” 刘伊颤抖着抬起双手指向般若,“她死了吗?”芈冉正要上前查看,刘伊又一把拉住他,“不要让她活着回去。” 芈谦很快带人包围般若,羽翼寰则威胁谁若靠近便立即离开。芈冉也不想放过两人,尤其是羽翼寰。但没有了能使控魂之术的刘伊,当场根本无人能克羽翼寰。他若想救走般若,一个空间穿越或瞬移便是。 芈冉向羽翼寰恶狠狠瞪一眼,将刘伊搬到一边轻轻放下。 “放心。”他松开刘伊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让她放宽心。 “还有羽翼寰!咳咳不能让他逃走!” “我会的。” 但他没有告诉刘伊,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前线送来了急报。青丘军已经开拔,正向前川进发;而他们身后的芈威也发出了号令,青峰镇的镇字c峰字营也正向前川进发。如今的前川,正是身处两面夹击之时! 好在芈朝已调青字营出洞门拦截青丘军,但后方大都督的兵显然还未赶到青峰。 若羽翼寰和般若未来,芈谦该早已秘密前往青峰策反魏忌。 般若死,青丘必倾权力攻打前川c洞门两城;般若活,或许还可以交换条件。 刘伊的空间设在前川城外,这里四周无人,倒是个好地方。 “把羽翼寰给我抓起来!”芈冉长枪一挥指向羽翼寰,两旁将士冲上前去。 “谁若碰我我立即就走,芈族长忘了我刚才所说?”羽翼寰退后两步,依然镇静。 “没忘。女王在我们手里,你不会不带走她自己跑。” “” 芈冉使一颜色,一群人立马上前按住他。 “今日女王陛下与我前来,是你等先刀剑相向,可有想后果?”羽翼寰并不放弃。 “杀了这女人,青丘就是一盘散沙,有什么好怕的?” “若与陛下谈好条件,何至费一兵一卒?现在辛苦卓绝地抵抗还不一定有好结果,你们这又是何必!” “住口你个叛徒,居然与敌人联手!”芈冉大为光火,“羽君不该待在黑龙那里吗,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羽某所做一切都是为黑龙族和公主,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 “哈~哈哈哈!”躺在一旁的刘伊笑出了声。芈冉回看,只见她瘫软在别人怀里,眼神之中浸满悲愤。 “羽翼寰你直说为黑龙就好,何必加上我?” “我带女王来此确实是为你。”羽翼寰深情说道,看着如此衰弱的刘伊,他痛在心里。 “别扯谎了。” “鸿昊不太平,我是想女王带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姓妘,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羽翼寰低下头,“哪怕一时也好,等平息了你再回来,或许就”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最后,谁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我没料到,你与女王陛下隔阂如此深,而你已变得我快无法辨识” 是啊,原先天真无邪的妘含章,任性又不食烟火的妘含章全都被计谋与深沉淹没了。想来留在羽翼寰心中的正是那个含章,或许想要守护的也是那个含章。 但妘含章今日的模样,不正是拜羽翼寰所赐?他才是主谋啊! 既为之,何哀之! “何来废话!咳咳,般若我要杀,你你我也不会放过!咳咳咳——!” 芈冉欲言又止,刘伊继续说道,“你很清楚,般若死,青丘就会会向饿狼一样扑来,而我们我们身后又有芈威,两面夹攻之势已成,我等就是就是抓了你,一样有人会来消灭我们。”刘伊努力支起身体,忍痛笑出声来,“但你忘了,般若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对于青丘而言,这与打死她有何分别?咳咳你别忘了,羽翼寰你是鸿昊人,你一个鸿昊人带身负重伤的她回去,青丘的人青丘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你!” “你不是一样要抓我?而我终究能逃,何来害怕他人的敌视?” 刘伊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再次从口中喷出。 “别说了,把人抓下去!”芈冉痛在心里却无能为力,只能求着赶紧结束一切。 “不要待在鸿昊了,含章!”羽翼寰喊道,“我若不是对你实在不忍,不会留到现在。含章,听我一言吧!” “你们等等。”刘伊叫住欲将羽翼寰拖下去的士兵,“让他把话说完。” 羽翼寰怔怔看着刘伊,看着她如此憔悴,眼中毫无生气,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中只剩下冷漠,不禁暗自神伤。 “含章,你来到皋崖,已经离开了妘和,这不正是你所追求?当日没能带你离开,是我的错,但我没有一刻忘记!我终究想让你能够快乐。” 眼泪在刘伊的眼眶中打转,他们之间有太多错误,生在这个世代就是悲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会放弃黑龙,我也不会放弃白龙,这就是我们的选择。”然而,她流着泪笑问羽翼寰,“难道羽君想对我说,你来青丘c皋崖的是为了我?” 羽翼寰沉默不语。 “是为我吗?” 羽翼寰依然没有回答。 “哈哈,咳咳看吧~羽君,别自欺欺人了,或许今天你想要带走我是为我,但这也只是顺便。” 刘伊沉下脸来,“我不会再被你骗了,我们各走各的路,仅此而已。” 将士们欲将羽翼寰压下,此时狂风四起,不远处的林中吹来一阵阴风。 芈冉赶忙护住刘伊。 待一群人睁开眼睛,枪下的羽翼寰连同被扣住的般若一起,消失得无隐无踪。 刘伊紧紧抓住芈冉,气得颤抖到不能自己。又是一口鲜血澎涌而出,她昏倒在芈冉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背水一战、一 刘伊被紧急抬回前川府,芈冉没有派任何追兵,以羽翼寰的速度恐怕没人能追上。但刘伊怀疑并非他自己逃跑,而是有人施救,施救者八成也是黑龙族,毕竟黑龙族是不会让一凡人独自乱跑。 可她悔恨啊,自己为何没能坚持到最后?现在女王没死,羽翼寰更没抓住,简直功亏一篑。幸运的是自己的灵魂核压还在般若体内,等她恢复随时可以引爆。然而青丘恐怕无人能取出,般若被杀几乎已成事实。 但刘伊要求芈冉乘此机会直取青丘,般若回去只会让青丘人对鸿昊更加恨之入骨,与其让他们有时间备战,不如一鼓作气拿下。芈冉也很想这么做,但如今被两面夹击,根本无可能这么做。 为此,刘伊又提议让芈朝对青丘军喊话,只要他们能将与女王合谋绑架芈冉的鸿昊人交出来,就可绕他们一死。如此,又正好先将事发缘由甩给了青丘。 前线来报,说芈威的两个营已赶到横断山脚下了。但刘伊之前收回了青渡,几天来终于得以解放的水兽正饿着肚子凶猛得很,就连青丘人自己都无法控制。芈威决定直接翻越横断山。 芈冉略显紧张,如果翻山而来就可节省起码半天时间,他们必然会在明日清晨时分与其交锋。 “芈威有两名副官,芈广和魏忌,而我们只有我和你。你要对付芈威已是相当吃力,余下的芈广和魏忌我还从未想过自己会以一对二。” “还是身经百战的两人。”芈冉附和。 刘伊躺在床上,听着很是焦急,“要不我——” “没你的事儿,快躺下。”芈冉命令。他怎么可能让刘伊出战,如今的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又能做什么? 三人陷入沉默。 “大都督何时能赶到?”刘伊问。 “听说已进入青峰了,他调了脚程最快的族人一路都以游龙形式赶路,从青峰到这里最短需要大概十二个时辰。” “就是说我们起码要与芈威激战两个时辰。” “是如此。”芈冉点点头。 房内又陷入沉默,芈冉和芈谦的脸色很是糟糕。对阵芈威这等巨兽两个时辰,只是想象已然可怕,况且还是二对三。 “我们得赶紧部署工事了。”芈冉提醒道。 “已经命人在做了。” 芈冉眨眨眼,实在想不出如何对付芈威,便突然起身一甩长衫,目光炯炯,“管它来的是洪水还是猛兽还是鸡鸭蛇鱼,我都让他成为砧板上的肉!” “洪水好像不能成肉” “别在意这种事,公瑜!” “噗~”刘伊忍不住笑起来,“不愧是小冉子,现在还能开个玩笑逗我们乐呢~” “我那是给自己鼓劲!你以为芈威是好对付的?” 刘伊的笑变温柔起来,仿佛是春光,能融化冰雪,能将芈冉紧绷的神经变得更加紧绷。 “你——笑什么!”芈冉的脸颊微微泛红。 “没有啊,就想给你鼓鼓劲。这段时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临到关头又不能派上用场我——” “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把般若打个半死,他们很可能就跟芈威联手了!那时候五人对付我们三个,胜算更低!” 芈谦也颇为赞同,“没错,公主肯定不会跟他们回去,他们与芈威联手是最适合的做法。” 虽然芈冉和芈谦都在安慰她,可一提添的麻烦,刘伊就不自觉想起了之前对两人做的糗事。又是要芈谦亲她,又是内衫不整地抱着芈冉,天啊,她简直想一雷公轰死自己算了! “你怎么了,发烧了,脸这么红?”芈冉欲摸一摸刘伊额头,她立即躲开了去。 “你们说你们的,别管我”刘伊小声嘟囔,她只希望两人早已忘了这事儿,再也不要提起。 “行。”芈冉很识趣,“但你自己可得保重,我和公瑜都出去了,前川就你和赵援两个人,你可别再让那个什么幽精出来了。抱我也就算了,要是再对个孩子做什么——” “啊啊啊啊——你说什么啊!你就不能忘了它!”刘伊太懊恼了,怎么刚想起这事儿芈冉就提起了! “是啊,之前还要我亲你,可不能让赵援这么做。” 芈冉瞪着芈谦,惊呆了。 “什么,让你亲她,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来之前,也是为要去青丘的事。”芈谦始终气定神闲,说起这事一点也不觉尴尬。 芈冉鼻息大了,似乎有了怒气。此时的刘伊早已是裹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虽不能说不是出自我愿,毕竟幽精也是我,但那真是迫不得已。求你们两人快忘记吧,行行好吧!” “你怎么能对公瑜做这种事!”芈冉果然气愤极了。 “我知道我错了,求别再说,唔”说着又是一阵嘀咕,“现在重要的是南边的芈威,别揪着这点事不放嘛” 芈冉毫不在意地坐到床沿边上,硬是将裹着被子的刘伊翻了过来,“你给我保证下不为例,以后绝对不会对公瑜这么做,对别人都不准怎么做!” 刘伊躲在被子里扭扭捏捏。 “快!你说了我就不再提,你要不说我说你一辈子!” “我保证,我保证还不行吗!”刘伊苦哈哈露出脑袋,一脸的委屈。 “哈~哈哈!”这一回换成芈谦笑弯了腰,他不停指着两人数落,“你们你们是夫妻啊,这什么打情骂俏的方式!” “我们不是夫妻,以后也不会是。”突然间,刘伊变得如此严肃。 芈谦喝了一记北风,脸都僵硬了。芈冉只是不以为然地瘪瘪嘴,不在说话。 刘伊意识到了某些问题,她知道这种玩笑可能会让芈冉产生错觉,她不想。然严肃的气氛却正好应和当下,她庆幸没有让他们跑题太久太远。之后的芈冉和芈谦又开始讨论如何对付芈威,两人讨论直到深夜。深夜也不敢睡下,都跑去阵地上巡视去了。 天快亮时,芈冉又来看了刘伊一次。这一次,他在临走时喊了她一声‘姐姐’。 刘伊想开口解释,又发现没什么可说。 “冉,白天的事别在意。” “什么事?” “夫妻的事。” “哦。”芈冉淡淡回答,“你还真奇怪,话是你说,现在又来劝别人。” “” 已准备离开的芈冉又回过头来,略带凄凉地笑起来,“这种小事我没你以为的脆弱,姐姐。” 不知为何,‘姐姐’两字听在耳里是那么扎人。刘伊知道这是芈冉故意说给她听的,她真心希望芈冉也这么想,唯有如此,他才能找到更好的,更配得上他的女人。 清晨十分,窗外有了鸟儿的叽叽喳喳,还有了刀兵相接的喊杀声。刘伊再次醒来时,芈冉和芈谦都已不在前川。赵援说,芈谦将守城和保护刘伊姑娘的任务都交给了他,要他切不可懈怠。 刘伊赶忙坐起来,双掌合十,闭上双眼。 “刘伊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祈祷,祈祷他们能平安归来。” 赵援低下了头,他虽不大,但也是个经常与大都督和芈谦混在一起的孩子。今日之局势,他看得与刘伊一样明白。 “姐姐,府里留下来的将士们都说我们要遭罪了,说大统领不好对付,都在替族长和谦哥哥担心。”赵援抹一抹眼睛,“我也担心” 刘伊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会的。你要相信他们,明白吗?” “可是大统领和他的副官都身经百战,人数也比我们多” “赵援,你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刘伊愠怒,但随即又鼓励道,“谦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你必须好好认真对待。说不定敌人还会兵分几路偷袭前川,你要怎么办?” 赵援被刘伊的话吓住了。看着受到惊讶的赵援,刘伊拖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怜爱,“要是出了这个门还哭鼻子,姐姐会担心的。你要保护姐姐的,不是吗?” 男孩眼中顿时有了一股坚毅。 刘伊虽是安慰赵援,自己却总是从南边的窗口望向远方。要说只有祈祷,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于芈冉而言,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生死战。是胜是败,甚至也会影响刘伊的何去何从。但她并不在乎这些。 突然,她想起昨日午后的嬉笑,想起芈谦笑他们是夫妻,想起自己顷刻间的严肃和不留情面。自责这样做实在不该,因为上战场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又为何要小气地计较这些呢? 远方突然吹起号角,刘伊知道这是开始迎敌了。她挺直身子,心跳得狂乱,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战场!就连府内的人似乎也加快了脚步,纷纷扰扰的嘈杂声变得更加清晰。 刘伊要赵援把最新战况及时报给她,第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报——!芈威率领亲卫营开始从正面进攻,峰字营和镇字营正从侧翼包抄!” “我们呢?怎么做的安排?” “尚无消息!” 刘伊心一沉,攥紧了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谁也赔不起 “我还在呐,休得跑!” 大都督芈程长刀一掘,档在芈广身前。 芈冉的魂狼之身快要涨成一个圆球,三头歇斯底里地乱摇,发出呜呜悲鸣。周围众人皆大惊失色,双方呆滞,刀兵相接的厮杀声仿佛长空一鸣,而后消失无踪。 芈广眼色充血,已是怒不可遏,“一群鼠辈,竟拿这种龌龊对付大统领!都给我滚开!” 长枪扫完一圈敌人,双臂举天。周围空气凝聚直冲云霄,在他背后,一足有五丈之多的巨掌凌空而起。芈广一直崇拜芈太姬,连招式也与她极像。不同的是,他还没有芈太姬的修为,没有太过繁多的招式,却又比芈太姬的神掌多了震慑和吸收之效。 巨掌向芈冉移动,它好似黑洞,周围人们的灵力竟全都被它吸收了去! 大都督面无表情紧随其后,大刀在他眼前狂击,沉出一道巨大裂痕。 然对芈广并无作用,巨掌向芈冉飞去,愈来愈快。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暗下来。芈广抬头一看,一更为巨大的手掌正腾于其上方。瞬间,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轰—————— 手掌从天而降, 犹如泰山砸地,顿时间乱石穿空,芈广连同他的‘小手掌’全部消失。 大都督一个收势枪杆遁地,荡出一片震撼。他抚着白须,威严而立,“虽有母亲之形,却无其之实啊,可惜,可惜”他口中的母亲便是芈太姬。 情势骤然好转。 大都督先以一顿修为深厚的乱神怪力拿下甚喜模仿芈太姬的芈广,而后对芈冉则静观其变。芈广实是有本事之人,却奈何遇上了大都督,只得草草收场,甚为可惜。 再看芈冉,他还在原地肆意乱撞,虽是消灭不少杂兵,可怎么看都像是一失控的也野马,毫无章法。芈程眼带笑意大吼道,“冉,把芈威吐出来,你现在的修为吞不下他,切勿蛮来!” 芈冉已撑得说不出来,只得东倒西歪地找个地方释放。大都督立即敢去,顺即便把掉出来的芈威绳之以法。芈冉的这一仗他很满意,这就够了。要知道,他真没料到芈冉能赢。 山坡迎来一阵狂风,人们仿佛从梦境中惊醒。旭日悬挂高空,这一回,人们终于开始感到饥饿。 大统领c芈广皆被擒,待山腰下也传来魏忌被擒的消息,众将士们高声欢呼起来。 “赢了!我们赢了!” “赢了赢了!哈哈哈哈!” 已经精疲力竭的芈冉躺倒在地上,他将头埋在袖子里抽泣起来。连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一直紧绷的这根弦终于可以松一松了!我们终于赢了! 芈谦拥上前紧紧抱住芈冉,泣不成声。 除了他们的好消息,洞门的芈朝也传来捷报。当芈冉收兵入前川时,洞门方向飞来急讯:芈朝的青字营以一敌十赢了大仗,将青丘军赶回了国内。此一刻简直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刘伊披着朱红色大氅亲自到门口迎接,眼望远方旌旗招展,芈冉芈谦都安然无恙地回来,竟蹲在城头嘤嘤哭泣。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久到差点就瞬间白了头发。 看着虽是精力耗结却依然神采奕奕的芈冉,刘伊心中不甚快慰。从皋崖到青峰镇再到这前川,一路走来,她为芈冉设计的一切都隐藏着无数风险。无论是让其来到青峰镇,还是如今的前川之战,只要成功,便都是他奠定族长之位的捷径之法。然任何一点的失败都将迎来死亡,这种非黑即白的游戏,让刘伊一直提心吊胆。 但如今,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喊芈冉一句‘族长’! 是的,芈冉终于真正成为了族长! 然前川洞门之事并未就此结束,如何安置芈威一众,如何与青丘国商讨战后割地事宜,如何安排青峰镇以后事项,还有是否要寻找羽翼寰下落,这些都有待即刻解决。 关于青峰镇,在取得大都督认同之后,芈冉决定由大都督芈程代青峰大统领一职,芈朝为副官,拥节制三营之权。大都督不会长期驻守青峰镇,芈朝其实便是实际的大统领。 关于割地事宜,众人协商一致认为各地必须包含南阳,这是从地理位置优劣得出的结论。 然对于是否潜入青丘国调查羽翼寰一事,刘伊认为大可不必。照她分析,羽翼寰恐怕也只是突然来此,现在说不定已不在青丘国内,就是要追查去青丘国也不合适了。 以上事项都已有确实之法,唯独对芈威等人的处置却让四人吵开了锅。 “芈威犯的是谋反,罪不可恕,理应斩首。” “公瑜也太激进了。大统领德高望重,青峰镇的兵几乎是他一手拉起。你现在杀他我怎么带这些兵?不能杀!” “长云(芈朝字长云)妇人之仁。就事论事就该杀,若一味宽容只会留下祸患。你若不足够应付,大都督定会多留时日配合。谋反是罪大恶极,世人公认,谁敢为他叫屈?” “芈谦,你到底懂不懂打仗!” “芈朝,这与打仗没有丝毫干系!” “你这是在坑我!军心不稳是事实,你怎么不考虑!” “我也是为你考虑!你怎么不想一想,他若留,你如何自处!” “押起来就是,哪里有什么不可自处的。芈威要是一杀,他们还不恨死冉哥!” 芈谦气不打一处来,连连摇头,“我说芈朝,能不能再动动你那脑子?芈威谋反证据确凿,此罪罪不可恕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到底何来‘恨’一说,何来以恨再谋反之说啊!” “你敢骂我笨,你才是没感情的怪物!” “好了好了。”芈冉终于说话了。芈朝芈谦一人一边在他两旁坐着,他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看完了再很是纠结地看向前方,“你们说什么都行,但我们真要在一姑娘的房里吵得这么凶吗?” 没错,芈冉的前方就是刘伊,此刻的她正躺在榻上轻声咳嗽。 两人恍然大悟,甚是尴尬。 “咳咳,终于可以让我说话了。” 其实看着他们吵架也是件挺愉快的事,可以看见一向儒雅的芈谦涨红脸的模样,能看见芈朝生起气来马尾一挥一挥的模样,又新奇又可爱,刘伊倒有些责怪芈冉为何要插嘴呢! “在我看,芈谦是认为没有一种生的刑罚可以与死起到同等震慑的效果,而芈朝则认为死的震慑太大,会动摇军心,是吧?” “正是如此。” “姑娘聪明!” “那么冉呢,冉什么意见?” “我?”冉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按罪论处他当然该死,但长云说的也正是我担心的。如今虽有大都督兼任大统领,但实权在长云,收获军心还要用心。不过公瑜的说法我也明白,他在皋崖总不是个事儿,比起死来更动摇军心。” “冉说的很是在理!”刘伊笑开了,芈冉最近真是越来越成熟,很多事都能作长线考虑,她作为姐姐真是开心在心里,“所以我以为关键在于我们能否找到替代的惩罚。”芈朝正要拍手,刘伊马上对着他又说,“但若找不到,他就只能死。” “为什么,怎么能这样!”芈朝的脸上像安了两颗黑珍珠,脑后的发辫愤然翘了翘。 “谦和冉刚才都说的很清楚了。”刘伊不准备在此事上多费口舌,“不过我有一计,几位可愿意听一听?” “你说。” 刘伊稍稍坐起来一点,“芈威犯的是谋反,心里恨的是朝廷,你们何不把他交给朝廷处理?” “啊呀,这是个好主意!”芈冉站起身来兴奋大叫,“这样他人也不在皋崖了,又没有死,真是一举两得!” 芈谦却紧皱眉头,“姑娘,你从永安来,为何要将这种事揽到自己身上?若朝廷主张杀芈威,岂不是正好给芈威的兵恨朝廷的借口?” “公瑜果然聪明。你可能不太了解朝廷处理八姓事物的方法,这次芈威造反本是芈氏族内事物,以往来看都是族内各自解决,朝廷不会干预。但若这件事上升到朝廷呢,又当如何处理?” “还请姑娘指教。” 刘伊笑起来,胸有成竹地说道,“此事会定归太府族务院办理,绝不会涉及廷议。既然如此,只要我等在揍请朝廷处置时给出意见便是,只要合理,族务院批准,就行了。” “那我们又要出什么意见?” “请朝廷代为流放芈威一众,或者打入大牢,或者到南方做苦役。” 芈谦的双眼可谓噌噌发亮,刘伊的想法简直妙哉,甚至比自己的‘杀人’都要高明许多!不禁感叹道,“这主意实在是太好了,姑娘真乃聪慧过人!” “长云你咧?”芈冉见芈朝盯着刘伊不说话,怕他又有什么想法。 芈朝挠挠头似乎欲言又止,“我啊姑娘的想法好是好,可是” “有话就直说,别什么可是!” “我就想问姑娘你谁啊,你怎么能保证朝廷真的不廷议这件事?大街上瞎听的可不算啊,不能做数的,万一真死了你怎么赔啊!” “?” 问题问地实在太好,问得芈冉c芈谦c刘伊都说不出话来! 对啊,芈朝好像并不知道刘伊的真实身份! 突然,芈冉狠狠勒住了芈朝脖子。 “哎呦哎呦你干嘛!” “你怀疑个什么劲儿,这是你怀疑的吗?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休想甩掉我 芈谦和芈朝先走了,刘伊留下了芈冉,想与他单独说些事。芈冉的眼皮一直在跳,他可不希望从刘伊口中听见又要为追杀般若去青丘的事。他略显忐忑地坐下来,静静看着她。 刘伊望着窗外的蓝天用手指盘算着,“现在是都快清明了吧?” “是,你是想怎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刘伊转过头来。 “你指皋崖?” 刘伊点点头。 “事情处理好就回去。” “何事处理好就回去?是与青丘的协商,是大都督的整军方案还是前川和洞门的重建计划?” “是——” “我就直说了,冉。”刘伊有些失去耐心,“你没忘记之前的诺言吧?让我去凌阳。” “你说这事儿。”芈冉显然松了口气,“那也要等我们回皋崖了才行。” “你还要在这里处理多久?如今都三月了,陛下还有几天就要巡访了!”想着芈冉毕竟是为公留下,这样催促不好,刘伊又换了说法,“你要是忙暂时不能回去,那能不能吩咐人给我准备辆车载我回去?这几天消耗太多,实在骑不回去了。” “唉——————!”芈冉一声长叹。如此焦急的刘伊,让他更加担心。 “你现在这样的身体,就算去了凌阳有能怎么样?那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同意你一个人回去!” 说实话他也不想让她去凌阳。但他答应过,不能食言。 “你康复后我就让你回去。” “等康复了巡访都结束了,不行。” “” 刘伊轻轻按住芈冉的手,她知道他为难,但事关族人生死,妘和生死,她不敢放弃。 “冉,他是白龙族的族长啊,是我们抵抗黑龙的领袖,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出宫。” “圣上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他呐。”感受到刘伊手的温度,芈冉也变得温柔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些人陪着他,然而有什么用?黑龙要真想下手,这些明棋就是最早的牺牲者!” “你能想到圣上当然也能想到,他真不会差你这点保护!” “那之前要你调查的凌阳的事呢?难道就放着不管?” 芈冉收回手走开去,他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 “唉!我就告诉你吧,这些事之前都交给圣上了,圣上跟我说了让我别介入太深,他会处理。还有你来皋崖的事也是” “也是什么。”刘伊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也是有吩咐的。”芈冉怯生生地回答。 哈,刘伊就知道是如此。她并不生气,只是早有预料而已,“什么吩咐,说来听听。” “吩咐把你好好留在这里。” “这你以前说过。” “吩咐把你照顾好。” “这不算什么吩咐,还有吗?” 芈冉摇摇头,“没有了,就因为这个我可不想让你去。” “你答应过我又要反悔?”刘伊已然不想再多费口舌,她厌烦了诡辩,“好,既然你答应我就自己想办法,请回吧!”她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走向门口。 芈冉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让开。” “别闹了。” “让开。”刘伊冷若冰霜。 “再等我几日行不行?” “哼,你如此忠实履行圣上赋予你之要务,我再听信你不就成傻子?” 芈冉死死抓住刘伊胳臂,非常无奈,他不得不坦白,“圣上还有一嘱咐我没告诉你,他说,假若有一天你要回去也行,但有个条件。”见刘伊对此无动于衷,他只得再继续说下去,“条件就是,你必须跟我成亲。” 刘伊顿感无力。她的面色苍白,心跳沉重急促,好似控诉这一切。原来自己在隐瞒的事情早就被妘和告知了芈冉,从永安到皋崖,她一直想法守住这个秘密躲开这个局,而如今却发现,一切早就被安排了。 “他原来对你说了这件事。”她抓住芈冉的手不停颤抖,“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可能成亲?!” “没错。” “所以你也想这么做?为了完成圣上交代的事,为了能得到他的信任?!” 芈冉用力按住刘伊,眼中映出刘伊憔悴震惊的面庞。他深黑色的双眼第一次如此温柔,不似他的温柔,“我既然答应了你就只能做,但我不能让你拖着这样的身子去。圣上说的成亲我也考虑过,虽然你不喜欢,但这对你对鸿昊都有好处。所以算我求你,求你好好想一想!” 沉默在涟漪中荡漾,悲哀在沉默中四溢。刘伊与芈冉静静相望,她慢慢推开芈冉,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 “去不去是我的事,不是他的,也不是你的,与他的条件和你的任务无关。” 芈冉彻底失败了,被刘伊的倔强打败了。 埋着头,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更是哭丧着脸,“怎么就说服不了你?我已经让步了,难道你一点不在乎自己到那里有何用,又会有什么危险?你现在的身子,说难听点根本是累赘啊,包括我的也是!难道你丝毫都不考虑这些吗?!” “芈冉我——” “好了你别说了。”芈冉挡住她的嘴,“我跟你一起回去,回皋崖,然后一起去凌阳。” 还有什么办法,刘伊是头比他还倔的驴,一旦决定了事就是八百匹马也拉不回来。 “芈冉!”刘伊又惊又喜。 “但我最后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最早后天启程,不能再早了。” “芈冉”刘伊本不想这样,心软下来,“你之前对阵芈威元气大伤,陪我去再碰上哥哥一定会受责罚我一个人去吧。” “他要看到你一人在凌阳,还不派人杀了我!” 刘伊垂下眼帘心有愧疚,“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愿意了?” 芈冉笑了,深深的酒窝,深深的无奈全都写在脸上,“实在不想你再出事了。”他说道。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不知从何时起,刘伊去的地方都有了他的身影,刘伊的伤痛也成了他的伤痛,他无法抛下不管。 那一晚,刘伊辗转反侧。芈冉的无奈映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自省是否受他照顾太多,亏欠他太多?自己才是姐姐,却总是在拖累他,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刘伊暗下决心,一定要为芈冉找个好姑娘,要亲眼看着他幸福快乐一辈子。 “冉,我配不上你的,你值得有更好的女人陪伴。” 刘伊喃喃自语。她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铺洒进来,将一切换上了纯洁的月白。 清晨鸟儿鸣叫,春气流淌。暖风抚上刘伊面颊,她轻轻睁开双眼。门外传来吵闹声,似在推挤争论些什么。突然砰地一声,门开了。 芈朝局促地站在那里。 “朝,怎么了?”刘伊裹紧被褥,清晨就被人闯门,此等经历还从未有过。 “刘伊姐,他们让我来接你。” 芈朝吞吞吐吐的,刘伊只听得门后有人在嚷嚷:好好说话! “接我做什么?” 芈朝面色骤然通红,“给帮帮帮你康复!” “帮我恢复健康?”刘伊听着一点儿也不明白。 “冉哥说他和你明天就要回皋崖,但身体支撑不住,要我们好好帮着你一起康复!”芈朝的脖子都红了,还有些气喘。刘伊好似自己在逼他说话,真是于心不忍。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哦。但我这身子想要一天就能康复不大可能,你们要如何帮我?” “!!!” “怎么了” “横断山有一山池,很很深,足够足够三条龙待在那里!” 刘伊骤然顿悟。原来如此,所谓龙族最快之恢复方法便是化龙于水,蛰伏其中。可此处原属青丘之国,芈朝口中的山池恐怕并不是龙池,这样又如何恢复? “但是那池并非龙池吧?能有龙池之效?” “都说是三条龙了!”芈朝气鼓鼓的,“池当然不是龙池,但水总比陆地方便输送魂灵之力,难道你想要我c公瑜和你三人脱光光地在关在房里吗!啊——!” 直敲芈朝一栗子,芈谦从其身后出现。 他玉树临风,微微带笑,“这孩子太过直率,还请见谅。但正如他所说,今日我与他便会配合姑娘做康复修炼,后山的山池正是合适的地方,我们三人都需化龙卧于其中,这之中我与他会源源不断地将力量传送与你。可能对姑娘而言确有伤大雅,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还请姑娘不要太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这些!” 刘伊从床上坐起,目光里只有感激。此法妘和就与她尝试过,更知确有及时之效,她早不以为意。但她却不曾想到,芈冉竟为她请来了芈朝和芈谦,而他们竟也愿意?! 刘伊思略片刻,觉略有不妥,“你们为我治疗,那芈冉呢?芈冉他也伤得严重。” “不用担心,大都督会亲自为他治疗。” “可这会消耗太多你们的力量,之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我怎么承受得起” “磨磨唧唧,我们都愿意了你凭什么还不愿意!啊——!”芈谦又给芈朝一个栗子。 随后他转向刘伊,语气轻柔又附有感情,“从皋崖到青峰,到你与冉子一同拿下前川c洞门,再到如今将士们对冉子一口一个族长,你为我芈族做了那么多。不仅我芈谦,所有参与此役的人都敬你是最大功臣,都望你能尽快好起来。如今我们只是尽一份绵薄之力,姑娘又何须再推辞呢?” “是啊,刘姑娘就像是芈太一样!” “还真是,好久没有见着能上得战场的女人了!” “不过还有待加强,感觉没芈太那么结实” “噗”刘伊笑出了声。 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在他人心中早已变了模样。此种变化是如此温暖,暖得她又笑又哭,再也感受不到春风带来的一丝寒意。 刘伊自然不再拒绝,怀着深厚的感激,她与两人在山池之中度过了宁静祥和的一昼夜。在翌日出水的早晨,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与轻松。 离别时,城门处聚集了一群又一群的将士,他们簇拥在芈冉和刘伊周围,有的嘘寒问暖,有的打趣调侃。待到两人慢慢走出城门,人们还是紧随其后,似是送出十里都不足够。大都督前来送行,其他人终于安静。他单骑送两人直到原河谷水兽驻扎之处,这才与芈冉刘伊互相道别。 “此去族长和姑娘一路小心。” “谢程叔,你也多加保重!”芈冉在远处不停挥手,充满了不舍,竟是滑落几滴眼泪。 “你且好好陪姑娘去吧,有我在,皋崖不会出乱子!” “大都督!”刘伊深深鞠躬,抬起头来,也是花了脸,“这段时日,谢各位的照顾,刘伊永生难忘!” 大都督吹着胡子点点头,“也替我感谢公主和圣上,包裹中有我敬呈给圣上最好的灵玉,要他好好保重身体。我我们白龙族还指望着他呐!” 刘伊紧紧抱住身旁的包裹,哭笑着频频点头。 鸿昊八百五十一年三月,在晚春的一片生机勃勃之中,刘伊和芈冉离开了皋崖。 [妘和,还记得那句‘相依为命’吗?我一刻也不曾忘记。] [我也是鸿昊的公主,福来时你要分我一半,祸来时也决不许你吝啬。你休想甩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城前的‘完美’ 刘伊与芈冉的马飞驰在远离神迹和城市的乡间小道上,亦或是穿过怪湖奇树嶙峋的山间和杳无人烟闷热难耐的盆谷之地。时有野兽出没,时来寒风冷雨,最令刘伊到如今都无法忍受的是多变的气候,还有昼夜二十多度的温差。抬头看天,这条路她走了不是第一次,可就是想不通为何会如此。 “要是能脱离神迹生存就能有更多资源,更多活着的地方,如此看来黑龙想发展技术的想法并不难理解” “我们没反对啊,他就不能想点别的东西?”芈冉刚干掉一只袭击他们的王虎,甩掉枪上的血从后走来。 “以前想了什么?” “神讯,就是帮凡人也能掌握传念的那个大铁块。” 刘伊想起来了,那是很久以前羽翼寰做的试验,当时的他失败了还被贬了官,后来天海成功了,两人还成立了与国子监对立的机构天学。 “还有越海郡的神迹衢八珠也不是天然灵玉雕琢而成,是羽翼寰和天海造的。” “听起来都是好事。”刘伊脱口而出。 说道衢八珠,当年的妘含章还参与破坏过,刘伊对此记忆犹新。但在她看来,当时的妘和和自己并不反对这等促进发展的好事,可惜这是一场政治斗争。她突然记得当时的天海一行中还有一名白龙,那人便是彭家长子彭兰。那一次的破坏计划失败后,帮助她的彭家也跟着遭了秧,彭兰也被贬回了老家。之前选妃时刘伊曾与彭家有过照面,却并没有遇见彭兰,那时候听说他正在西州主持彭氏商社的工作。 芈冉哼哼没说话,自顾自点起篝火。从皋崖出来已过九c十日,凌阳城其实已很近,但天色已晚,两人决定待明后天再进城不迟。何况在进城之前,他们也需多了解情势。 之前,刘伊已催促芈冉与芈玲取得了联系,得知了此次陛下巡访的具体地点,其中黑c白龙统辖之地各三城,分别是白龙统辖之地的岳峰c凌阳c和泉,原黑龙统辖之地的仓宁c越海c沂南,六郡几户遍布鸿昊四面八方! “陛下这次的巡访你有什么想法?”芈冉闷闷不乐,白袍还不小心被熏碳染黑了一块。 “觉得他疯了。” “果真同路人,我也这么想!”芈冉伸出脏黑的手握手,刘伊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岳峰在最北,和泉在最南,他是打算横跨整个鸿昊来个南北旅行吗?凌阳有危险早就上报,越海更是与西帝驻地彭雀只有一桥之隔,仓宁又是距梦血塔最近的郡,他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再说沂南,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军情不一直说那里有伏兵?怎么着,他这是哪里出问题了,尽往敌人怀里钻?!”刘伊怼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想到这次巡访就格外生气!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侠客,不是皇上?梦还没醒吧我看他!” “我看我们还是上书给他,让他收回成命吧。”话都被刘伊说完了,芈冉只得可怜兮兮地说出点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不过我听说朝中反对的折子都快把万融宫淹没了,先不考虑地方好坏,单要走完这几个地方,少说也要十个月一年的,陛下难道真打算那么长时间在外面晃悠?” “联系不到他!” “什么?” “传念他都被打回,也没人回应。” “陛下有自己的考虑。” “所以这一步走对了,我必须来凌阳!”刘伊气鼓鼓地坐下,“凌阳连接南北西东,是交通要道,更是黑白龙势力交汇之处,鱼龙混杂,最容易被敌人渗透。陛下已经启程去岳峰了,办好事再来凌阳多半也要两个月,此时正是我们摸清这里的好机会。” “之前说的凌阳鳋的事也只是商人的利益之争,现在他们得知陛下要来会不会收敛一些?像你说的,这次来的目的是‘清扫’,既然是清扫,我们真要挑事抓人?万一凌阳乱了咋办?” “陛下来凌阳目的为何?” “看不出来,难道他想亲自调查?” “怕是来看结果。”刘伊挑眉,“他对这里一定有了解,而且在你呈报之后肯定已经派人来了。” “没错,他要我不要参与太深,那就是派别人去了!” 说到此处刘伊沉默了,如弯月般的细眉拧到了一起。 “怎么了?” “若凌阳真有黑龙暗算,而陛下又早有算计,那他来凌阳兴许就是想借此搞一大事。” “将自己至于险地来搞事?哪有帝王会做这种事!” 刘伊缩紧身体,双手抱住膝盖,眼神中透出深远畏惧,“你不了解他,从小到大这是他玩的最溜的游戏。” 芈冉轻轻搓动刘伊的脊背,让她放松下来,“真要是这样你就不该这么担心他,我早说过陛下有办法的是,你还来作甚?” 刘伊眉间的阴云没有散去,她缓缓盯住芈冉,眼中的畏惧染上了苍凉。 “那是一种孤独的悲哀。”她说道。一扭头,自己说起了别的事,“你在凌阳呆了有一段日子,情况熟悉吗?” “鳋的事恐怕只是其一,彭家的介入可能比我们所知都大。”芈冉想了想,“我在那住了一阵子,兴泰米行的少公子跟我说过两件事,一是彭氏耍手段抬高米价,二是古玩越来越兴盛了。听上去好像没什么联系,但后来我发现一奇妙之处。你猜是什么?” 刘伊睁大眼睛摇摇头。 “彭氏商社的鳋就是通过这个当地的古玩商转手出去的!”芈冉很肯定地说,“他们一定有关系,而且彭家肯定给了不少好处!” 刘伊点点头,很是认同。 “的确如此,他们之间肯定有关联。最怕的是这些都还只是浮冰,谁也见不到水下的冰山。之前不是有黑龙在此买卖获利的消息?” “有,但凌阳本就在黑白龙族管辖交界处,有黑龙并不少见。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不下功夫可不行。”芈冉轻叹一声,“我怕的是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久了,陛下马上就要来了,兴许什么事也不要查反而太平呢!” “胡话!”刘伊真想给芈冉一个栗子,“越不查越危险!在陛下来这里之前一定要将凌阳‘清理’干净。” “然后转战下一地?到了黑龙族的底盘你要怎么办,跟着去?” “那里比凌阳安全。” “为什么?” “那里就是原黑龙族的管辖地,西帝反而不敢闹事,毕竟刺杀不好听。” “有道理。我看后天进入凌阳城的第一要务就是找朝廷派来的人了。” “恩。还有,决不能与官府打交道。” “这点你我赞成,当日我向陛下提议找凌阳监察御史来办这事儿,他立马拒绝了。”突然芈冉想起了什么,急忙又说,“对了,还有一人,兴泰商社的少东家,就是上次跟我一起去永安的年轻人。听说现在已经回凌阳了,我们也要拜访。” “他回凌阳,一个人?” “不知道,我没问。” 刘伊没问下去,只点点头。 芈冉将一烤好的鱼递给刘伊,他看着刘伊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说。 “公主” “叫刘伊。”刘伊咀嚼着鲜嫩的烤鱼,思索早飞不知哪儿去了。 “好,刘伊姑娘。我说刘伊姑娘,进城之前你是不是需要打扮一下?” “为什么,不是已经改名叫刘伊了么?” “你不怕被人认出长相?这么出名!”芈冉两颊红红,少看刘伊一眼,有些话还是没法说出口。 他很想告诉刘伊,如此千娇百媚的她在鸿昊可是一等一的名人。皋崖是边陲小城不同中原,影响也不会扩散,但凌阳不同。刘伊这样的女子一出现,城内怕是立即便会起奇怪的流言。要是有好事的人再一比对,身份暴露并非难事! 刘伊想着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她又不知该怎么办,难道让青渡出来?这般连性别都变了。 芈冉将头别向他处问道,“要不要变个装?” “妙计!那扮成什么?” “凌阳商人多,我们就扮成商人。” “好。”刘伊很是开心。 “那我就是芈姓商人,你就是我娘子”芈冉最后的‘娘子’两字小得跟个蚊子似的,更是连看都不敢回头看。 “不行!”刘伊大吼一声。 芈冉焦急了,“这这不是很好吗,谁看了都不会怀疑!” “你不能姓芈。” 芈冉眨眨眼眼睛。 “芈姓是八姓,别人不一听就知道你身份了?得换个姓。”刘伊琢磨,“就姓夏吧,怎么样?” “好是好,那你呢?” “我还姓刘,是你这个夏冉的娘子~” 芈冉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赶忙起身拉住刘伊的手,“你愿意,你真的愿意?” “只是演戏而已,有什么不愿意的?”刘伊笑了起来,但她又认真说道,“既然我们决定脱掉身份,就要将新身份想得再细一些,比如从哪里来家有几口人什么” 芈冉频频点头,只要刘伊答应扮夫妻就足以让他开心好一阵子。他在听见妘和嘱咐时似乎就已认定眼前的女人有朝一日,毕将成为自己的女人。虽然刘伊比他年长,可这对于龙族来说不算什么。 除去刘伊,谁又能再给他招来如此完美的女子?是的,除了有些倔强,她真的很完美,芈冉看着刘伊,笑出了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凌阳打酒 必须说明一件事,那便是各人有各人‘完美’的标准,芈冉的‘标准’绝非大多数龙族的标准,他可以对女人的深谙控魂之术,上得战场毫不在意,却不代表绝任何人。毕竟他有个如男人般孔武有力的奶奶,再看妘含章,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可怜他还未体会到什么是刘伊真正的倔强,待体会到了,恐怕一切都晚了~ 凌阳的繁华无需任何辩驳之词。一天后的清晨,当刘伊和芈冉变装为一对商人夫妇远远站在凌阳城东门不远处,抬头望见城头雕刻精致,色泽鲜亮的角楼时,刘伊便有警觉。 卯时三刻,城门徐徐打开,城外的人流已经排成长队,浩浩荡荡一直延伸出约莫两里。 芈冉头戴幞头,一身青黑圆领袍,背着蓝布包裹,左手边牵着刘伊,随人流缓缓向前推进。刘伊将发盘了上去,也是一身普通的黄绿半臂。她稍稍加重了嘴唇和眼角的修饰,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一些。 过城门时,侍卫的确盯着刘伊看了很久,也盘问了芈冉好长时间,但最终放两人进了去。刘伊随芈冉走在大东街,不到辰时,街上的行人已是三三两两。 凌阳并不太大,城内四四方方有四条主干道,分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但坊间和东西市相当繁华,店铺甚至蔓延到了大南街。沿着大南街一路走去,两旁尽是商号店家,绫罗绸缎,瓷器玉器,字画笔墨应有尽有,乍看之下,绝不输永安东市旁的升平坊一带。 刘伊与芈冉商量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共商大计。芈冉表示之前一直的西市旁的运来客栈是不能去了,得去凌阳的另一家客栈升平客栈。太阳升起,凌阳城逐渐繁忙起来。周围的商铺都开了店,街上小吃的香味扑鼻而来。芈冉带着刘伊穿过大街小巷,向大西街走去。 在大西街北面,芈冉左右观望。问了身旁的好多人,竟没人知道升平客栈在什么地方。 “不记得客栈在哪儿了?” “惭愧”芈冉歪歪嘴,“但怎么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升平客栈?” “问一问吧。”刘伊朝前方一人群聚集处看去,人群上方有块牌子,工工整整写了‘延青酒肆’四字。她手一指,“我们去那里看看?” 两人来到延青酒肆旁,这里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门口更是围了一圈人。这些人正伸头朝里看,还叽叽喳喳议论些什么。刘伊和芈冉拼命往里挤,也看个热闹。 人群中传来一略显稚气的声音,“你少了一升酒,还请店伙计加满。” “都说了没少,你个屁孩叨叨什么!”酒罐后的伙计满脸胡渣,大喝一声,“给你酒就不错了,别在这里惹事,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刚明明收了我五斗共一千五百钱,一升酒三十钱,五斗就是五十升,你收了我一贯又五百钱,一文没少,为什么却只给我四斗?” “嘿,算术还挺行,嫌我不懂是不是?你看好了,这勺子按斤做,我刚刚就是给了你五十勺,当然给了你五十升!” “有没有到五斗应该以我的罐子为准。我的罐子都有刻度,根本就没盛满五斗,怎么能以伙计您乘了多少勺为准?” “那是你自己喝掉的,小屁孩偷喝酒还来狡辩!给我滚滚滚!” 众人在一旁议论纷纷。刘伊终于挤到最前方,只见那孩子约莫四尺多,还不及芈冉胸口。他的黑发不太长,在脑后扎起一小小尾巴。深色的短衫也让他看起来十分瘦小,五十升的酒灌在他怀里像是个巨大坛子怪物。刘伊上去看那罐子,上面果然有刻度。 “怎么没人上去看看?” “哎使不得使不得。”旁边一位大婶抓住刘伊胳臂,“这位小娘子可别自己惹事儿啊,这里可是延青酒肆,那伙计是个凡人!” “凡人怎么了?”刘伊没听明白。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们刚来的。”芈冉凑上前来。 “唉,刚来的就更不要挑事儿了。延青酒肆的当家可是黑龙族,别跟这里的伙计搭上关系,晦气!” 芈冉c刘伊相互看看,不明所以。此时的伙计和孩子又吵了起来,小孩像个小大人似的,与伙计据理力争,还摆事实讲道理。伙计忍无可忍,直摔翻了他怀中的酒罐子。 啪——罐子摔碎了一地,酒全洒在地上。 “我让你要酒我让你要酒!”伙计瞪着两牛眼恶狠狠看着小孩,手指着摔碎了罐子,“看到没?要酒啊,自己趴在地上舔回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芈冉直接冲了上去。刘伊猝不及防,赶紧也跟出来。 “你一个大人欺负孩子,简直丢人现眼!”他横眉怒骂,“赶紧给这孩子重打,否则我让你——唔!” 刘伊急忙捂住芈冉的嘴,上前接过他的话,好声好气地说道,“这位壮士,你看那么多人围着看着呢,还是再给孩子打一罐吧。” 伙计眼珠子跟着转,看来看去的,“你们谁啊?”突然他看见了芈冉身后的包裹,终于不屑一顾地笑开,“我说谁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两个外地人。瞎凑什么热闹,多管闲事!” “做人积点德,你这样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哈哈,你这婆娘,想来咒我啊?”他又看了芈冉一眼,笑得更是肆意,“我看你还是管管你家男人吧,省得被抓去官府!” “给孩子打酒!”芈冉狠狠瞪着他。 “呦呵还命令我!” “你打不打!” 伙计被芈冉瞪得害怕,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伙计一看苗头不对,立马大叫起来,“哎呀白龙欺负凡人啊,白龙族又欺负凡人了!” “你——” 一小手拉住了芈冉,那孩子在芈冉面前摇了摇头,“谢谢恩人,但是算了,是我太追究了。” “什么话!明明是他痞子想耍赖。” 刘伊想了想,从袋里拿出一贯五百钱递到伙计跟前,“你给我打五斗酒,那么多人看着,我就也看着。若是不到五斗,我就拉你去见官府。” “姐姐!”孩子惊讶地看着刘伊,眼中泛着泪光。一贯钱绝非小数目,五贯钱的家资都可以在凌阳称得富裕了。刘伊一个外乡人用那么大一笔钱突然买酒,为何?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个被打翻了酒坛子的孩子! 伙计看着长长的钱串,眼睛闪闪发光,连连点头赶紧装酒。他嘴上还不停唠叨,唠叨他们早该如此,做生意嘛,就得这样子。芈冉被刘伊气得牙痒痒,他不明白刘伊为什么还要给这混账东西钱,简直是纵容。 “等等。”酒肆内传来一中性有力的声音。 伙计一回头,顿时脸色大变。他节节退后,手里勺子的酒也洒了出来。刘伊仔细打量,发现从酒肆内出来的是一位灰袍先生,虽穿着简单朴素,眉清目秀,但英姿飒爽,两眼炯炯有神,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英姿挺拔,颇有一番气概。一时间,刘伊竟被他吸引住了。但她脑中的一根线蹦蹦直响,周身透入的灵气在提醒她,眼前的这位灰袍先生是黑龙族! [他是黑龙。]她赶紧对芈冉说道。 [知道,感受到了。] “刚才发生的事我全看见了。”黑袍先生在胸前摇着折扇,射向伙计的眼神却咄咄逼人,“不管你有没有少这孩子的酒,如此做派都非我延青酒肆该有。去掌柜那里领了钱,今日就赶紧滚吧!” 那伙计立即跪了下来,拼命朝灰袍先生磕头,“先生,先生,冤枉啊!是这小子实在太烦人了,不是我的错啊!” 灰袍先生也不理他,“还有这位夫人的一千五百钱也全还给人家,酒我会再打给这少年。” “谢谢,太感谢了!”少年高兴地喊着。 “谢过。”刘伊微微弯下身子行礼,“敢问先生是?” 灰袍先生微微一怔,好似有惊异之情。不再加理睬那名伙计,他喊来人将伙计抓了进去,又把店前的人都散了去,这才转过身来向刘伊点头。那动作很有节制,隐隐透着黑龙族特有的气息。 “在下是这的主人,你们称我月先生就可以。” “月先生。”刘伊微微点头。 “多亏两位的出手相助,这名少年才能免于尴尬,也帮小店免遭了一次名誉损失,我正想感谢两位呢,里面请。” 刘伊和芈冉相视慎思,亦然接受了邀请。 进入延青酒肆,偌大正堂,正中是一四方木榻,木榻之上挂有一巨幅棋盘。大木榻四周各有小桌隔间供客人使用。二楼围着大木塌是一圈回廊,四方又是隔间和包房。要说这里是普通酒肆,刘伊断然不信。 打酒的孩子在拿到酒后就急着赶回,先行告辞。芈冉和刘伊随月先生来到二楼一隔间内,酒菜随即而道,香味扑鼻而来。 “看着两位是外地人,如何称呼?” 月先生问道。 “我叫夏冉,是个商人。这是我娘子刘氏。” 月先生对刘伊点头,以示敬意,“两位从哪里来?” “东边的临皋州。” “临皋?那里可是芈家深山高阳山的所在?” “没错,不过高阳山在平阳以东,很偏僻,我们从没去过。” “哦,听说芈家对黑龙族很憎恨,听说临皋的白龙都被感染了,也一个个对黑龙族恨之入骨,果真有其事?” “先生听得谁人的一面之词?我住在临皋,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刘伊看着这位月先生,目不转睛。 “是吗,看来是我误会了。”他轻一挑眉,好似方才的话都是浮云,“我以为,至少那里的白龙族会受芈家影响,看来并非如此啊。” 刘伊与芈冉面面相觑,“你知道我们是白龙族?” “哈哈~”月先生优雅地笑起来,“你们虽穿着平凡,但气度不凡。还有夫人刚才的那膝回礼,一看也是大户人家的人。在临皋能有如此背景的,多半也是白龙族了。” “呵呵~”刘伊也苦笑了起来,“我以为月先生也是武人呢,一嗅我们的气息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郊外农舍来贵客 “”月先生瞪着惊讶的双眼看刘伊,睫毛弯弯,甚是可爱。 “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哦,啊,武人算不上,月某还差得远。” “怎么,月先生似有向往之人?”月先生方才下意识的眼神回避显然被刘伊捕捉到了。 “额月某有一哥哥,功夫十分了得。每次想起他来,总会不自觉拿自己与他比较。” “兄长不在先生身边吗?”刘伊敏锐觉察到,月先生的眼底似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悲哀。 “不在。” “这就难怪了,家家都有自己的经,要是想念就乘着如今身子骨的硬朗多回去看看。” “就算这样也见不了了。”月先生脸色暗淡下来,眼中闪过晶莹泪光,“他归天了。” 刘伊与芈冉一时语塞,默默无言。 芈冉敬一杯酒安慰道,“月先生请节哀,龙族有灵,家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借夏君吉言。”月先生一杯酒下肚,从哀愁中醒来。他挥挥手,身后一白净书生般的伙计捧来一定金子。他将金子递到两位眼前。 “既然两位帮了我大忙,还请收下这定金,也表慰藉我的感恩之情。” “我们就站出一步而已,怎么能值一定金子,还是请先生拿回去吧!”芈冉赶忙挡了回去。 “这一步当然值这么多!要知道,我已很久没有见到有人能出手相助了。” “月心生客气啦!你要给金子,还不如帮我们指一条路!” “指路?” “对,我们想去升平客栈,却怎么也找不到。月先生可知道?” 月先生手一抖,不慎打翻了案上的酒,“你们要去升平客栈?” “是啊,我明明听说升平客栈就在这附近,转了几圈都没找到。” “你们为什么要去升平客栈,我记得西市旁的运来客栈一直都很不错,怎么不住那里?” “不瞒你说,运来客栈坑过我,所以我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住那里了,决不让黑心商人赚钱!” “呵呵,原来如此。” 一直在旁细细观察的刘伊,接着芈冉的话再问道,“先生可知道升平客栈,那里如何?” 月先生欲言又止,很快皱起了眉头,“我没去过那里,不好评价。我也是听过此地,但却从来没见过此地。” “这就奇怪了,听说客栈就在附近” 月先生不作回答,也是瞪大了眼睛摇摇头。 从延青酒肆出来,刘伊和芈冉皆沉默不语。走出好一段路这才开始相互提问,而两人都认为此人有些异样之感。难道以为这只因为他是黑龙?刘伊并不以为然。 “这还是我第一次与黑龙族谈那么久,说不出来的感觉。”芈冉一边回味一边摇头,喃喃自语道,“明明长得这么清秀,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压迫感。明明有些心计,又觉得说话时有一点点笨拙” “他身手肯定不错。” 芈冉表示认同,“我也有这种感觉,不太相信他只是通过言谈举止判断我们是白龙。从他的气来看,这人至少练过。” “一黑龙族在凌阳开了一家颇有名头的酒肆,这很引人深思”刘伊转动眼珠摸着下巴,“你之前没有一点线索?” “我只知道这里的老板是黑龙族,但那段时间一直没见过本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芈冉停下来,如今的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解决,那便是今晚住处的问题。 只是话一出口,又被刘伊顶了回去。她建议先去找兴泰米行的少东家恩泰,也就是之前助芈冉一臂之力的小子。两人来到恩家宅子,却被管家告知少爷一早就出了,这下好,两人自然而然就只能想住处的事了。 芈冉让管家给恩泰留了字条,说是明日一早会再拜访。打完招呼,刘伊和芈冉便离开了凌阳城,他们决定在郊外的农舍里找户愿意收留他们的人家先住下,明日再从长计议。刘伊总认为月先生对升平客栈的态度多有蹊跷,既然客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干脆就不住了。 那日夜晚,她将一天经历的事记录下来,暮色降临时点着屋里的油灯一遍一遍翻看。在她的期望和睡梦里,一行行字爬满视线,他们被细线串联起来,形成一条条不易察觉的线索。 刘伊相信这名月先生一定不是平常人。明明练过功夫却并不想透露,在被问及哥哥的事情时又目露凶光,虽只有一瞬,但刘伊确实捕捉到了。她猜测,说不定这位月先生是为报仇而来,说不定他的哥哥正死于白龙之手。但如今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还有许多事需摸清楚。 翌日清晨,刘伊和芈冉早早便进了城。两人刚来到恩家门前,就被管家拉到了后门,他们要找的恩泰正站在院子里等他们。他一眼便认出了芈冉,赶忙上前迎接。 “我听说有人昨日来找我,我猜就是你!真是不巧,昨儿刚好出去了。来,快进来!” 恩泰生得一张方脸,脸有些黄,倒是和颜悦色,不似个难缠的人。三人进了院子内一处僻静的厢房,他和上门又左右看了看,确信周围没人,这才招呼两人坐下。 “我们不方便来?” “你们是来调查鳋?”恩泰单刀直入地问道。 “正是,你怎么知道?” “想也是。之前你把我一人丢在永安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就想你肯定得回来!” 芈冉开玩笑地打了恩泰一拳,为他介绍公主,“这位是我永安一朋友,跟我一起来调查,这段日子扮你嫂子,可别叫岔了!” “哦,嫂子好!” 刘伊掩嘴笑起来。 言归正传,恩泰一本正经地开始为两人介绍如今凌阳的情况。他告诉刘伊和芈冉,陛下确实已经派人到凌阳来了,他就是跟这两人一起回来的。他们分别是大理寺卿董阳和御史台侍御史姜欧。刘伊与芈冉相视而笑,一是断案机构一是监察机构,看来的是专事之人,陛下并未轻视。 “那你还不带我们去见他!” “这么急干什么,现在不行。”恩泰把芈冉拉回来,要他稍安勿躁,“他们还在做工呐,等过了酉时再去。” “做工?” “是啊。”他嘿嘿笑起来,凑近两人,“他们现在在加和质库做工呢,你们去了就暴露了!” 两人面面相觑,芈冉问,“暴露什么?” “加和质库就是他们调查的地方,已经做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先陪你们去郊外走走,到他们住的地方等他们!” 恩泰带着两人悄悄出了门,即便在城中他也尽量避开人流较大的地方。听说这是侍御史姜欧教他的,做事一定要低调。芈冉发觉此次的凌阳又比之前热闹了不少,尤其是从他地而来的商人等络绎不绝,接连两天,进城的队伍都格外壮观。恩泰说这都是托了凌阳被选为圣上巡访之地的福,一听到圣上要来,人全涌进来了。 刘伊饶有兴致地问起他关于朝廷两人的印象,恩泰想了想,倒是显出了担心。 “两人都是小毛孩子,感觉姜欧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他又好奇地戳戳芈冉,“是不是龙族看上去比我们凡人年轻?” “不清楚,从没注意过。”芈冉从小就在没有凡人的环境下长大,还真没有对比。 “一点点。”刘伊回答,“那两人很年轻?” “嗨,姜侍御史可以称年轻,那董卿就”恩泰嘴脸怪诞,“额估计这又是一个天才。” “什么意思?” “董卿就是个孩子!” 此时三人已从西门出了凌阳城,这里还有神迹守护,乡间的微风徐徐吹来,温暖之气拂面而至。远处有几幢歪歪扭扭的农舍,别一片低矮的灌木阻挡。恩泰带着两人朝那里走去。 “你说董卿是个孩子是何意?”刘伊跟在两人身后。 “你们见了就知道了,他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这岁数!哎,他姓董啊,应该是八姓吧?” “你说的对。”芈冉转向刘伊,这让他想起了尚书右仆射董玄,“他会不会跟右仆射有关系?” “不知道,可能。”她朝向前方的恩泰解释,“不能以貌取人,当年羽翼寰羽君也是十四岁就当了朱雀院凌光,天海也未弱冠就出仕了,他们还都是凡人呢。董卿一定也有过人才能。” “是有,听说他刚从过国子监调过来,还是算学和太学博士。”恩泰两手一叉腰,在一片太阳的金光之中意味深长地看着刘伊,“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担心了吧?他是个文人,学者,没有经验啊!” 刘伊无可辩驳,“那姜侍御史如何?” “他?他不怎么说话。但听说也来头不小。” “恩君,我以为你该多信任圣上。据我所知,此事是冉亲自告诉的陛下,想必人也是他亲自挑选,陛下不会看错人。” “我也这么对自己说来着。” 此时的三人已来到一白墙光秃的农舍门前。农舍看去很是简单,屋外用篱笆歪歪斜斜地围了一圈,门旁是一口井,屋后是一片荒芜的院子,杂草丛生。农舍后挨着片不大的林子,除去林子,四周便是荒废了的农田。如今正是播种的季节,别人的地都绿油油一片,唯独这里,什么都没有。 刘伊摊开手掌,空气中的粒子与腾出的灵力相互融合,灵焰弱小。 “这里神迹的结界已经很稀薄了,看来没人想要这块地。”她又看看后面的林子,不无担心地问道,“林子里指不定就窜出个野兽,他们住在这里放心吗?” “不必担心,姜侍御史功夫好得很!” 刘伊走上前来,听了一圈恩泰的话,又是赞许两人,又是担心两人,前后矛盾得很。 “既然两人能文能武,恩君到底还有何担心?” “唉!”只见恩泰望着天边的红日一声长叹,“原来我以为鳋的事也就是商人倒买倒卖,可自从知道凌阳被陛下选为巡查之地后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会出大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本是同根生 “凌阳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要是闹起来真不知要死多少人,我可不想啊” 芈冉走上前去,他使劲搓着恩泰肩膀,一遍又一遍,“不会的,你看我们不是来了吗?圣上来这里说明他重视,这是好事啊,别这么担心!” 时间如白驹过隙,夕阳西下之际,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人。芈冉和刘伊老远就看见了他们,褐色的衣衫,都顶着一张粗糙操劳的脸。对方好像也看到了他们,停在那儿好一会。直到恩泰不停挥手,他们才走上前来。 四人相见,都愣住了。 芈冉和刘伊直直盯着小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小个子也这样看着他们,突然害怕地躲到大个子身后。 “打酒小孩?!” “帮我付钱的哥哥姐姐?!”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怎么,你们认识?”恩泰左看看右看看,被他们吓了一跳。 “算是认识,也不算。昨天刚见过,他去酒肆打酒的时候出事了。” “昨天我被酒肆伙计刁难,他们帮了我。” “哎呀,这不就是所谓的缘分嘛!哈哈哈!”恩泰大笑,“我来介绍一下,躲在后面的就是大理寺董卿,前面这位是御史台侍御史姜君。董君c姜君,这位少主就是大名鼎鼎的芈氏芈族长,这是他永安的友人刘姑娘。” 董阳从姜欧身后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两人。 “芈族长?就是刚被封了云麾将军的芈冉芈族长?” “正是!”恩泰莫名骄傲,好像册封的是他一般。 姜欧把董阳推出来,静静说道,“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董阳走到芈冉和刘伊面前,恭敬施礼,怯怯笑着,“董某见过芈将军,见过额刘姑娘。” “姜某见过芈将军,见过刘姑娘。”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我芈冉字青云,叫我冉也行!” “这怎么可以!要是将军觉得别扭,以后董某就喊您青云兄长吧。” 初次相认,虽略有惊讶,却是一片祥和。刘伊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了屋,几人纷纷落座。董阳对于芈冉这样身份的人很是敬重,端茶倒水皆以他为优先,一举一动也皆礼数周到。果然是八姓的大户人家,这些想必都是言传身教的结果。而姜欧则安静得多,他没什么表情,甚至觉察不出喜怒哀乐。墙上挂有一把极其细长的剑,不出意外应是姜欧的。 五人面对而坐,董阳有些紧张,姜欧面无表情,恩泰略显尴尬,芈冉和刘伊则随遇而安。恩泰先将芈冉刘伊来此的目的说了一遍,董阳默默挪动身子看似很不舒坦。突然,姜欧抽掉了他的坐席,将他的腿放直了。 “失礼了,他不太习惯跪坐。”他一边对芈冉道歉,一边帮董阳压腿,依然是面不改色。 “没没关系。关于如今正在做的调查,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 “恕我直言,两位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刚说开就被泼一盆冷水,芈冉和刘伊一头雾水。眼看两人神情僵硬,疼着腿的董阳赶忙解释,“将军,哦不,青云兄长还请不要介意,姜君虽态度冷淡,其实是出于多方考虑。这次调查鳋事件是陛下亲自吩咐我等的绝密之事,临行前还特意交代绝不可对任何人泄露半句。再者青云兄长身份特殊,此时及其危险,贵人留在这里只怕一不小心就受人利用了。”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危险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冉不敢苟同!”芈冉愠恼,“此事原本就是我在调查,后因有急事赶回了永安,圣上听我建言这才派你们到凌阳来调查,又怎么能说要对我们保密?” “话虽如此,但陛下有令说务必保密。而且陛下也没说会有人协助我们调查” “陛下岂能事必躬亲,事事过问?” “将军请自重。”姜欧抬手挡在两人之间,不带感情替董阳缓缓解释,“董卿和我都是朝廷命官,更是奉命办事。绝密就是绝密,无论对谁。” 芈冉如鲠在喉,更是火气上升。姜欧的话是事实,可听着如此刺耳! 刘伊拳心来回揉搓,一咬牙,看来唯有以势压人了。她聚气于丹田,瞳孔随周身灵力流动而微微泛红,矮小的室内变得更加沉闷压抑。 “姜欧果真刚正不阿,一丝不苟,本宫为圣上有你这样的臣子感到无比宽慰。” 董阳与姜欧都不知所谓,但董阳被刘伊的灵压吓得立马恭恭敬敬地跪坐,姜欧面有不快,欲起身拔剑,却被芈冉挡了下来。 “两位不需惊慌,本宫只是表明态度而已。” “一直自称本宫,你到底是谁!” 刘伊渐渐收起灵压,泰然自若。她微微点头,行有节制,礼数周到,“本宫乃敬文公主妘含章,两位可有疑问?” 两位顿时全明白了,有刚才的灵压佐证,谁敢对她还有疑问? 见两人不说话甚至很是紧张,刘伊缓和下来。她邀请两位重新坐下,“刘伊的身份只有在座各位知道,万不可外传。本不想显露,但你们实在太秉公办事,弄得我不得不如此。” “公主是想以势压人吗!” “你要这么以为,本宫不作辩解。”刘伊轻轻一笑,“我千里迢迢到凌阳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两位该知道陛下此次巡访的六地,凌阳就是其中之一;两位也该知道如今天下岌岌可危,黑龙族欲暗中冒险,推翻我族。凌阳的事实由我当初回永安时偶然发现,这才有了芈冉的调查,陛下的追查和你们的差事。诚然,你们可以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我,你们不说我也会自己调查。但我请你们仔细思量,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只要把事情办妥了,即便陛下有个三长两短都无关紧要?当日我要追查此事的原因之一便是怕中有人出卖族人利益,以致族群遭致不幸。难道你们真认定,只需一味听从命令即可,而可以至陛下的安危于不顾吗?” 室内一片沉默,只剩下刘伊掷地有声的质问回荡四周。 “我并不指挥你们,相反,你们还可利用我和芈冉达成计划。我只要解凌阳之围而陛下安全,别无他求!” 长久之后,董阳长吁一气,“公主殿下,微臣信你。到时候被骂吧被贬都听天由命了!” “” “姜兄你呢?” 姜欧在地上铺开一块黄帛,将笔递到刘伊手里,“还请公主写下誓词,待事结束,无论结果好坏,我都会将它呈给陛下。” “啊啊姜兄,您怎么可以让公主立誓啊!” “好,我写!”刘伊坦坦荡荡,并无所惧,怎么就不敢写誓词?她提起笔,工工整整写下为保父兄之江山社稷,愿协助董阳一行,绝不背叛绝不退缩。落款的最后一笔写完,她大方地将它移给姜欧。 “这样可以了?” 姜欧看着刘伊,第一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不再多说,将黄帛收好,起身甚是郑重地朝刘伊行一大礼。 “还请公主殿下和云麾将军多多赐教。” 刘伊会心一笑,放松了下来。 之后的整整一夜,刘伊与董阳等人展开了深入讨论。他们从各自的线索说起,一直到最近的推断,双方都毫无保留。董阳告诉刘伊,他们刚来时并未想到事情如此复杂。鳋的出现只是冰山一角,浮冰下的利益锁链恐怕令人都想象不到。正如之前芈冉所提供的情报,鳋确产自彭家直丰山,也确是彭家伸手凌阳米市的大手,但这只大手不是唯一的手,只是第一只手而已。 “继米市波动之后,近日的盐市也开始波动。原来一斟三千钱,短短一个月内就涨到了四千。”董阳无不忧心地说道。 “我记得官府的公斗才三百钱,一斟是五斗,也就一千五百钱,他们卖到市场的价格竟然翻了整整一倍!现在又涨到四千钱,到底凭什么如此疯狂?”刘伊简直不敢相信。 “凭借的正是彭家。” “怎么说?” “彭家用直丰山的神物给自己的货镀了层金,如今甚至有谣言说唯有彭家才能拿到其他神山中的灵物,于是凌阳的商人趋之若鹜。” 一股怒气冲上刘伊心头,芈冉也开始做不住的哼哼了,但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不,远不止这些。 “可怕的是凌阳最近兴起一股古玩风潮,那些古玩也有个说法,说是经过了永安三华神迹保佑的,更是宫中贵人祈福过的,这太奇怪了。”董阳连连摇头,“姜兄暗中调查了市面上的古玩,发现最早有说法的古玩来自加和商号,而恰巧就是这家商号转手了彭氏商社的鳋。” 所有人立即觉察到了某种气息,芈冉压低了声音,“此两家果然有关系?” “我和姜兄还在调查。前几日我们去应征了加和质库的点算伙计,现在正在他们那里干活呢!” “果然聪明!” “呵呵,哪里~”董阳红了小脸,“这几天我正想法查他们的账本,加和质库和加和商号都是虞家的产业,内里肯定有联系。昨天我查账本,果然被我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兄弟姐妹一大家 “什么奇怪的地方?” 姜欧起身去内室碰出厚厚一叠账目,他告诉两位,这都是靠董阳一字一字抄出来的。董阳指向了三个奇怪的账户,分别称为甲乙丙。 “这三个户头,都会出现在数目较大的交易中同时出现,每户转移的钱也差不多。而就在十天前,这三个户口共同转入了将近五十万钱。我算了一下,当时正是凌阳本本地米价跌至谷底的时候。这其中肯定有问题!”董阳翻到最近一天的账目,“你看,最近这里有个‘某户’字样,这个‘某户’买下了好多铁。我直觉判断,最近铁市的价格也会上涨。” 刘伊陷入思考之中,“这三个户头到底是谁?看样子是分享了大笔利钱,但有时候又将钱投入到奇怪的地方。” “不止如此,质库的账本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账目,这些账目里的钱有的跟甲乙丙三户有关,有的又没有关联。我计算了这些账目的利钱总和,竟有几百千万钱!” 在坐的所有人都大张了嘴巴。 “难以置信吧?可据我调查凌阳东西两市的货物加起来也没有这个数。也就是说,这里流通了一种并不在市面上流通的货物!” “有什么东西可囤积这么多钱?” “说不好。但再给我点时间,一定能将事情调查清楚!” 董阳的双眼闪闪发光。 “你已经从加和质库下手,以账目所分析的疑点来看,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公主真厉害!”董阳憨憨笑起来,“的确有需要公主和将军帮忙的地方。” “但说无妨!” “谢过将军。阳想请两位做一件事:接近做精铁买卖的安家,以此率先切入铁市。”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公主和芈冉,“自然,尽量不要用到真实身份。” “” “安家都有什么人?” “哦,安家是凌阳大和冶铁的东家,主持安家的是老三安贺,他夫人前年病逝了,留有一女名叫安心。” “老大老二呢?” “都去世了,听说都是病死的。” “这么巧,夫人和兄长都是病死?” “也有人这么问,但安贺一直都很低调,也很少抛头露面,大多人也就不太在乎这些事了。” “他没有什么信任的人或者熟人?” “不清楚,安家一向都谨小慎微,没能发现什么。” 正当遗憾之时,董阳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起来了,大约五六日前,安家派人来找虞家少主,好像是来什么提亲的!” “提亲,把女儿嫁给虞家少主?不该男方提亲吗?” “不清楚” “虞家和安家看来是有关系的。” “但很是微妙,说不出的感觉。”董阳皱起了眉头。 “呼噜呼噜”好大的呼噜声打翻了一时的沉寂。 几人回头一看,恩泰早已靠在一旁的梁柱上沉沉睡去。他们这才发现案上的蜡烛早已滩成一片,火光不知去向,黑夜悄然停留更不知多久。几位龙族在黑暗中眨眨眼,这才意识到大地陷入沉寂。窗外月色迷人,刘伊算着丑时都该过了。 “啊~~~真是抱歉,我马上为公主将军准备睡的地方!”董阳赶忙站起来,一溜烟跑了出去。姜欧跟在他身后默默离开。 刘伊还在仔细思索安家的事就突然被这么打断了,睡意爬上她的眼睛,连日来的劳顿如瀑布般袭来。 “要不先睡吧。” 刘伊摇摇头,“还不行,他们明早会去质库,一去又是一天。我们不先了解不想出办法来,就又是浪费。” 芈冉无奈。 刘伊起身到房里给董阳帮忙,四人不声不响,只听得屋里阵阵脚步声,却没说话声。被褥床铺好不容易准备好,漆黑的夜开始有了灰蒙蒙的光。这回没法子了,再不睡就要耽误董阳他们的做工了。董阳还是个孩子,化人形并没几年,刘伊可以几日不睡,却不忍心看孩子熬夜。 “其他的我们来吧,董阳和姜欧待会儿还要去质库,赶紧先睡一下。”她将两人推到房内,命令他们赶紧休息。 “可是——” “别可是了,快睡。”她将董阳放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像照顾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们还没有讨论应对策略,公主千万别贸然行事!” “好好。”刘伊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阳阳,你的酒呢?” “那天在延青酒肆打的酒?” 刘伊点点头。 “那是给质库掌柜打的,在他那儿呢。” “加和质库的掌柜也是虞家的人?” “是,听说他原来是虞家前任家主的管家。后来少家主当家了,他就来质库了。” 刘伊听着,思绪渐渐走远。一旁的姜欧并不睡,他盯着他们,有些担心。刘伊与他默默对视良久,灵感突然潜入意识。 “何不让虞家少主为我们引荐安家?” 芈冉c姜欧忙坐起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引荐?” “无论两家关系如何,总归是认识的是不是?那我们四人也组个互相联系却又有些对立的家不就了了?”她坐到芈冉面前很有兴致地问,“你觉得什么样的关系好?” 芈冉瞪大双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有关系又对立”姜欧琢磨,有了想法,“婆媳?” “我们只有一位女性。” “争财产的兄弟?” “对立到成仇人了。” “同床异梦的夫妻?” “噗——咳咳!”芈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啪啪啪——没想刘伊开心地拍起手来,“就是这个!” “同床异梦的夫妻?谁是夫谁是妻?”芈冉瞪大了眼睛,一旁的董阳也从被窝里探出好奇的眼睛。 “你是夫,我是妻。姜欧和董阳是我两个弟弟,因你这个姐夫挥霍无度致使家道中落,不得不出来做工。姐姐发现弟弟们失踪了就赶忙寻找,于是两人来到凌阳。怎么样,不错吧!” 芈冉顿感无力,“好故事,然后呢?” 刘伊一步跨入芈冉眼前,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这夫虽陪娘子来到凌阳,内心却十万分的不愿意。两人到质库当家宝,与弟弟们不期而遇。这位姐姐遂与弟弟们抱头痛哭!伙计见此景便喊来了掌柜,此时的你突然心生歹念想与掌柜亲自谈谈。” “我想干什么呢?” “你想勾搭掌柜偷偷卖了妻子和她弟弟,大捞一笔!” “咳咳咳!”芈冉喘不过气来! “这很好,很好!”一旁的董阳激动得跳下了床,“公主这么美丽,掌柜一定会把这事告诉少家主的!只要能引出少家主,我们就能知道更多!” “那安家呢?”姜欧默默问一句,依然是面无表情。 “问得好。”刘伊神采奕奕两眼放光,就等姜欧这句话,“安府派人上虞府提过亲,只能说明一事:安家有求于虞家。此时的芈冉不妨大大方方提出自己看中了精铁生意,想请虞家牵条线,而自己则可拿妻子和两小舅子以及五分的分子换,如此诱人的条件,绝不会有人拒绝的~” 三人齐刷刷看向刘伊,又惊又怕。 “你对自己还真有自信。” “你说什么!”刘伊上前就给芈冉一拳。 “咳咳!我是说万一人家没那么蠢,就是不买账怎么办?” “这与他蠢不蠢无干,只要他贪财就会被蒙蔽。何况我能有摄魂之术,实在不得,我就让幽精直接摄了他。” “希望顺利,最好不劳烦公主的摄魂术。” 芈冉转向董阳,“你是赞同我的方法?” “恩。” “好,姜欧怎么看?” “我没意见。” 刘伊拍起手来,“甚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午后,我和芈冉就来拜访加和质库。” “怎么不问我的意见?”芈冉不高兴了。 “你还想有与我不同的意见?”刘伊脸上写满疑惑。 芈冉握紧了拳头,犹如洪荒之力顷刻爆发,愠怒吼道,“含章啊我说你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只见刘伊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里。 清晨十分,芈冉和刘伊还在梦中,董阳和姜欧已背着做好的几个馒头离开了农舍。兴许是被刘伊的点子吓着了,芈冉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刘伊则被另一个问题困扰,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未给幽精取个合适的名字,没有名字可唤不出她来。但该叫什么?刘伊并不是十分喜欢她。想起逐渐逝去的月光和她柔软蓬松的尾巴,以及在月光之下,她那鬼一般的血红的唇,刘伊自言自语,“就叫鬼月吧。” 要是可能,她并不想唤她出来。可世事难料,哪怕是事先想好的事也很难一一实现。 正当午时,春天的烈日开始换回暖流。刘伊与芈冉再次将自己的身份核对一番,整理整理衣衫和妆容,抬头挺胸地向凌阳城进发。 “阿郎,到时可千万记得把我卖了,别意气用事。”刘伊压低声音,千叮咛万嘱咐。 “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负心汉与亲兄弟 加和质库位于大北街东面,门廊石雕繁复精致,高有两三层,后还有巨树种于院中,树下凉亭石案亦是典雅考究。外有一篱墙将院子半隔起来,外面的人看得见又看不清,令人遐想连篇。 刘伊与芈冉站在门口,牌匾正中书写大大‘加和质库’字样。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深吸一口气,芈冉毅然跨入质库。 质库半高的木台前人流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没有人看他。一长着黑痣的伙计看见了他们。 “这位客官,您要当什么?” 芈冉拎一拎肩上的包裹,“我要当个传家宝。” “哦~这可了不得,快到柜台去,我找最好的伙计给您算。”他带芈冉来到柜台一窗口旁,与里面的伙计嘀咕几句,就把芈冉交给了那名伙计。 刘伊四下张望,跑堂内的伙计并不多,窗那边的伙计也不见董阳和姜欧。 她拽拽芈冉,[姜欧和阳阳不在,快想办法。] “咳咳!”芈冉咳嗽两声,“快来人呐,你们这都是这种乌龟速度的伙计吗?我要最快的伙计来!” “哎呦大爷,您这宝贝都还打开呢!” “我我一看他手速就不快,给我换!” 窗里伙计也很委屈,跑堂的黑痣看看芈冉英姿挺拔,面色狰狞,只得硬着头皮回去找人。 刘伊低头闷在一边,险些笑岔气。 [你怎么找这么个理由?我都快被你逗死了,没发现其他人都看着你嘛,哈哈哈~] 没多久黑痣伙计来了,身后跟着另一个伙计,高高的个子看上去挺机灵。不过很可惜,既不是董阳也不是姜欧。芈冉差点捏碎了他的‘传家宝’。 “呼” “这位爷,这可是我们这里手最快的伙计了,包您满意!” “哼——一看就只会耍小聪明,估计没半点本事。给我换个真本事的来!” “哎我说这位爷,您怎么回事儿啊,来找茬的是吧?”黑痣也生气了,还没见过这般不讲理的人,“长得人模人样,说起话来怎么不过脑子呢!” “你说谁呢!” 刘伊赶忙拉住芈冉,朝黑痣笑道,“这位伙计还见谅,我们的宝贝的确不是一般之物,郎君他也是爱宝心切才提了些略显过分的要求,您别生气。” 这一抬头了不得,黑痣伙计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一时都傻了,“呵这位娘子,看您说的~你们是客,要当什么尽管当~” 刘伊再戳一戳芈冉。他不说话,只将包裹打开。包裹里是一黑红龙纹漆盒,工艺考究。芈冉打开它,一尊雕刻精美,色泽均匀的玉麒麟躺于其中。麒麟足有芈冉手掌大小,刻纹圆润纤细,形象入木三分。黑痣伙计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的玉。 “你这里可有人懂玉?” “有有!爷您可是来对地方了,前段时间我们刚招了个行家。快去,把姓姜的小个子叫来!” 这回董阳终于来了,他被推到芈冉面前。刘伊实在是太高兴了!不,太惊讶了!她深情注视着略显懵懂的董阳,伸出颤抖的双手。 “阳阳?是我的阳阳吗?” [谁是你的阳阳,这里的设定他是你弟!]芈冉严正告诫。 但刘伊不以为然。大庭广众之下,她泪眼婆娑,“我找了你那么久,你真到这来了!你知道阿姐找了你多久吗,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就走!” 满堂皆惊,连董阳和芈冉都诧异。刘伊紧抱住董阳,泪若珠帘,喜悦与爱怜溢入满堂。这是一位刚寻到失散多年的家人的女人啊,谁能责备她只是片刻的打扰?芈冉和董阳的心狂跳不止,两人皆被刘伊如此逼真的表演震惊,那隐忍数载的爱,多年无处寻觅的亲情,顷刻间占据了一切,连他们止不住悲伤。这是何等有感染力的‘演技’! “阿姐,别哭了。” “呜呜呜”刘伊擦拭眼泪,深情望着董阳,“你在这里做什么?阿欧呢,跟你在一起吗?” “阿欧哥在呢,我就是跟他一起来的。” “哦,你们在这里还好吗?唉,你都瘦了。我们这里就是为找你们,这真是个惊喜。阳,跟我们回去吧!” 董阳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行啊,阿姐。我和欧哥已经跟掌柜签了契了,不能随便走的。” 刘伊与芈冉,甚至全质库的人都一齐看向黑痣伙计,带着一双双充满好奇的双眼。 “哎呦,这这这你们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跟他签了契!” “那你把掌柜的叫来。” “哎!哎?等等,你们这到底是来当货换钱的还是来认亲的?这里是质库啊!” “可我得赎我娘子的弟弟!” “得得得,你们跟我来吧。”黑痣伙计嫌他们搅扰了生意,只得将三人带入后院厢房。他要几人好生等候,掌柜一会儿就来。 终于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了,刘伊着实松了口气。可三人不敢嬉笑,生怕被别人看出破绽。不一会儿来了位瘦瘦高高的老者,神情肃穆。一双阴狠的倒掉眼看得人更是冷寒。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姜欧。 “你们是姜氏兄弟的家人?” 刘伊站出身来,“是,我是他们的阿姐。” “哦。”老头捋着胡须步入席间,“两位坐吧,慢慢说来。” 刘伊与芈冉对望一眼,徐徐坐下,之后便将家中的情况,两人来此的目的还有弟弟们的出走都按照先前编好的一五一十地说了。掌柜并不多说,只是频频点头。芈冉和刘伊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喜,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两位贵人千里迢迢来到凌阳寻亲,感天动人,要赎走两人的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既然他们进了虞家的门就是虞家的人,要赎人怕老朽我做不了主。” “您是这里的掌柜,怎么会做不了主?”刘伊虽如此问,心中却窃喜:就是要你做不了主,你做得了主虞家少主还怎么出来? “掌柜是掌柜,东家是东家,主人是主人。”掌柜看着芈冉点点头,“这点贵郎该明白。” “嗯,我明白。那请教掌柜,要如何才能赎了我的两位舅子?” “哈哈,赎人嘛,当然先是钱。” 芈冉将玉麒麟往案上一放,“钱不会少,你看这玉麒麟值不值两个人?” “哦!”老展柜伸长了脖子,两眼瞪得直直的,闪出金光,“这是块好玉!” “还是只好麒麟!” “自然,自然!” “怎么样,能赎他们两个吗?” “贵人别急,稍安勿躁。”老掌柜捋起胡须,娓娓道来,“钱,是基本。第二则是约,姜氏兄弟与我们有约在先,贵人想要毁约就得重新定约,否则我们是不认的!” 什么毁约定约,分明是想多捞一笔,刘伊嗤之以鼻,果然商人做派。 “那你说,要定什么约?” “但这约我没法定,得请示少当家。” 刘伊内心一阵激动,芈冉也快按捺不住内心喜悦。 “那就快请少当家!” “贵人别急,稍安勿躁。”老掌柜又捋起了胡须,“我们少当家从不在这里见客,更不见一般的客。就连老朽要见他,如今都是不容易噢!” 好嘛,老人家又开始墨迹,无非又是想要点什么。刘伊给芈冉使了使眼色,芈冉从袋里掏出一定金子挪到前面, “一点意思,还请笑纳。” “哈哈哈!贵人何必如此?老朽也是难见他,难见他!”话虽这么说,还是把案上的金子收走了,“但是也不是见不到,只不过还需贵人再出一点力。” 还不够?这老家伙够贪的,刘伊心里嘀咕。 “还需要做什么?” 掌柜指指案上的玉麒麟,眼中颇有深意,“如果贵人愿意,还让我将此物带回给少当家过目。只要能见到如此宝物,少当家便定会愿意见你。”说来说去,原来是少了见面礼。 [冉,你能用气镇住此物吗?我怕他拿走了东西翻脸不认人。]刘伊传念芈冉。 [此物本就是我家祖传宝物,只要我唤一声,它立刻飞回来,不用担心。] [好。] 芈冉将玉麒麟抱在怀里,又有些担心,“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掌柜的不会拿走了就翻脸不认人吧?” “哎~贵人想到哪儿去了?虞家是大户人家,什么时候玩过这种骗人把戏!放心给我吧,等你们跟少当家见面了,自然而然就能再看见它了。”掌柜从芈冉怀中拽过玉麒麟,美滋滋地,又是抚摸又是嗤笑,一副贪婪嘴脸。几人断定,这人准是想贪了这宝贝。 “那请问掌柜,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少当家?” “不急不急。” “总要有个时间吧?我们在这里还急等着用钱呢!” “日吧。待我向少当家禀明了事由,就找姜阳告诉你。” “那就多谢掌柜了。” 四人从质库出来,心情压抑。掌柜倒还好心,准了董阳c姜欧一天假,四人得以‘团聚’。待出了城,两旁皆是苍茫田野,几人终于说话了。 “你那玉麒麟拿不回来了,谁都知道他贪得无厌。”姜欧面色冷峻。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但放心,那是我祖传宝贝,拿不走的。” “我们真的能见到少当家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董阳愁眉苦脸。 “会的。”刘伊斩钉截铁,“因为贪得无厌的人,绝不会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惺惺相惜 两天后,董阳果然跑来告诉刘伊,说掌柜的给了消息,今晚酉时四刻请两位到府上一聚。芈冉和刘伊心中窃喜,终于能够见到这位凌阳赫赫有名的虞府少当家了。这几日,他们在凌阳打听了些许关于他的消息。人们不太愿意提起他,但总是重复说道此人纨绔,放浪,还怪异。 至于怎么纨绔,怎么放浪,怎么怪异,则人们极少说明。只有一个孩子说,他见过的虞当家会突然自顾自地大笑,笑声像极了鸭子。 那日傍晚,刘伊和芈冉穿了自己作为商人最华丽的服装,两人跟着掌柜指派伙计的指引来到虞府。进入虞府,亭台楼阁,碧池假山间,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穿梭于庭院长廊间,周围是郁郁葱葱,花香扑鼻,时而还有谆谆酒香迎面而来。花枝伸入长廊划过长发,颤动的花瓣轻声落入刘伊手中。 剪影浮现脑海,妘和一身白衣,渐行渐远。 她突然拉住芈冉,停顿半步。 “怎么了?” “没事。” 两人随虞府家仆跨入一有树荫遮蔽的院落,里面白墙黑瓦,不浮夸,反而略显老旧。仆人将两人带入正堂,一锦衣郎官正品茶自醉,一旁的桌上正放着芈冉的玉麒麟。这位就是两人朝思暮想的虞家少当家虞斌。 “好茶啊好茶~南方的茶就是清香,有一股独有的气息,真是沁人心脾——!”拖完最后一音,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瓷杯,“我听质库的掌柜说了,你们想赎——” 忽然,虞斌停住了。他两眼直勾勾看着刘伊,呆若木鸡。刘伊会意,只轻轻挪开视线,两颊飞起了红云。 “公子是问赎人的事?” “” “公子?” “啊,额,对!我就是你们是不是想赎人?” 虞斌的嘴回来了,魂却没有回来,他的双眼停在了刘伊身上回不来了。芈冉心中鄙夷,但不能表现。 “是的,还请公子成全。” “成全,当然成全” “那太好了!那公子什么时候能——” “哎等等,我可没说什么这样就可以带人走,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们外地人真是~~!” [外地人外地人,外地人个鬼!] 芈冉满脸堆笑,“敢问公子,还需要什么?” “既然是赎人,钱在哪儿?” “钱当然是要谈的。之前我与掌柜说了,当了这玉麒麟用它的钱赎两人,公子觉得如何?” “什么?!”虞斌突然伸长脖子,瞪出牛眼,着实吓了刘伊与芈冉一跳。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你你们你们怎么这样?这玉麒麟不是见面礼吗?拿见面礼作当物想赎了两个人?我我我还没见过有这么抠门儿的!” 虞公子激动都结巴了,芈冉和刘伊也惊讶不知如何反应,他们可从没听说玉麒麟只是见面礼。然早该想到这一茬儿,被拿走的东西是泼出去的水,贪字当头,敢不要脸就都什么都有!芈冉稍急躁,刘伊轻压着他臂膀,要他忍耐再忍耐。 “虞公子,玉麒麟是我祖传的宝贝,绝对价值连城。我现在也就这么点儿家底了,不这样,能怎么办?” “你家能有这~~~么好的宝贝,不会只存一个给你吧?应该有很多啊!是没带来还是”虞斌的小眼眯成条线,撅起嘴,根本不信芈冉的说辞。 “唉!公子你说,你觉得这麒麟值多少钱?” “我你说值多少!” “一百金,只多不少!” “你饿虎大开口啊,一百金?!我都能修个园子了!”虞斌一甩扇子,声音啪啪响,“我跟你说啊,你别想来敲诈我,你再这样我立马叫你滚蛋,一颗人都不给你!” 刘伊使劲拽芈冉,芈冉故意狠狠甩开她。用力过猛,袖子甩到了脸上。几滴泪珠挂在刘伊眼角,她委屈地哭起来。 “唉,女人就是麻烦!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此景没有逃过虞斌的小眼睛,他咕噜转动着眼珠打着什么主意,“好好,还是让夫人好好休息,我们的声音会吓到她,吓到。” 两人遂找个另个院子又较起劲来。但这回儿芈冉入戏了,或许也是没有了人观看心情轻松得多,他开始不断向虞斌吐家里的苦水。什么被逼成婚,还要带着她家的两个弟弟,又要照顾她年迈的父母,总之,没一句好话。虞斌深感震惊,打着折扇疯狂扇。不通人情的父母,无聊的人生,按部就班的生活,艰难的仕途,这不就是他的遭遇吗?他太有体会了! 突然间两人像是打通了隔阂的纽带,变得可以说悄悄话了。 “所以我是真没钱啊,都喂给他们几张嘴了,你说我还能有几个钱?唉!”芈冉十分无奈。 “那你还赎他们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我娘子她那两弟弟可是她的心头肉,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谁吃得消!”芈冉压低了声音,“其实我觉得他们在你这儿活得挺好的,凭自己的能力赚份活命钱,这不就是个男人该有的作为吗?” “嗯嗯,你说得太有道理了!这就是他们的命,要怪就怪他们的老爹,生下来就是穷,没办法!哈~哈哈哈哈!” 芈冉只觉一阵恶心,反胃,想吐。但革命尚未成功,他必须忍着! “但是尊夫人长得啧如此美艳,还真看不出跟那两人是同胞哈?”一提到刘伊,虞斌便都是口水。想想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想想她出水芙蓉般细嫩的皮肤,那精致如娃娃般的面容,怎一个妙字了得! 看他那副陶醉样,芈冉真想动手打碎了他的牙。 “呕——” “怎怎么了,夏兄?” “没事,没事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娘子很美?” “哎?不不不,哪儿有啊,君子不夺人所好嘛,你别在意。” “其实也没什么,她是很美,很多男人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 “实话,这是句大实话。那我就不明白了,夏兄为什么还要嫌弃?难道是令妻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芈冉狠狠心,压住自己的意气,决定把纨绔子弟演到底。 他冷笑道,“公子不知道啊,这女人的貌就是花儿,再美也总有谢了的时候,而那美不是长久的,很多时候这心动也就昙花一现,过去了就过去了!可再醒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这花是你的了就得天天跟你在一起,再有味的东西天天吃也就没味儿了。是不是?” “嗯嗯!”虞斌两眼放光,看来这话有说到了他心里。 “何况我这娘子还管得紧,出个门,喝个小酒都要问上一句,在外面时间长了回来,她还要生闷气。她两个兄弟又在家,我只能哄着她,实在难受!” “这话说的在理啊!” “但平心而论,哪个男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女人?不得活活憋死!” 虞斌为芈冉的一席话动容,竟抱起他埋头唉声叹气。芈冉愁眉苦脸,心里说不出的苦! “夏兄还要做个好郎君也是有我所不能体会的苦啊!但是夏兄,这么贵的价格我恐怕还是不能给你。” “!!” “哎别急,千万别急。我还有个办法,夏兄何不在这里做点生意赚点小钱,在凌阳买个地,把娘子和两位弟弟都安在这里?有我帮你照顾着娘子和两舅子,你随时可以出去逍遥,多好!” 帮忙照顾娘子?其实是想明目张胆地偷腥吧,芈冉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便是傻子。不过,虞斌能想到这样的破点子令人欣慰,虽是恶心,但芈冉和刘伊要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好是好,可我能在这里做什么生意?现在本儿都没了。” “哎~只要你答应,我可以把钱先给你。等你有钱了再把钱还我。” 芈冉赶忙紧紧抱住虞斌,“公子大恩大德,夏冉没齿难忘!” “哎,我们谁跟谁,你太见外了。” “好,公子说做什么生意合适?冉这几天在集市跑听人来来回回说精铁的价可能会涨,你说我们买铁如何?” 虞斌小声嘀咕,“这是谁放出的消息?找死” “难道不是?” “不不不,精铁也行,也可以。但铁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官府还控制着。” “公子您也玩不起?” “我?额” “他们都说凌阳最大的铁商是开了大和冶铁的安贺,果真是这样?” 虞斌显然很是不快,“哼,一外来的痞子而已,做得再大也是暂时的!你要想精铁,我帮你就是,肯定赚。指不定没过几年你就超过他了!” “有公子这句话,冉跟定了你。公子让我做精铁就做精铁,到时候利钱公子随便拿!” “哈哈哈哈~夏兄真是爽快人啊,爽快得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好,既然这么说定了,你可要信守诺言。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我过几日就带你去见你说的安贺。” “见他,为什么要见他?”芈冉心里偷着乐,面儿上还得一脸懵懂,“我们难道还要他帮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精铁的事儿他的确比我清楚。你要是能跟他好好学学,我们就更有希望了。”看来这个虞斌一点不傻,甚至还想让芈冉去安府当线人。好啊,他求之不得。 芈冉拱拱手,“但凭公子吩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心有所属 刘伊和芈冉从虞府出来,两人懵懵懂懂,好似做梦。刘伊问芈冉事情如何,芈冉说了大概,但结果却是好的。他说,虞斌答应几日后带他去大和冶铁的安家,如不食言,事情便有希望。刘伊终于得喘口气,但依然不敢懈怠。她怕虞斌只是随口一说,要芈冉再多与他相处相处。没走两步,芈冉不乐意了。 “你心里只有正事儿c虞斌c安家,怎么都不想想别的?” “我想什么别的?” 芈冉恼了,“女红,胭脂啊水粉首饰什么的,你没有喜欢的?有没有?” 刘伊只觉莫名其妙,她摸摸芈冉额头,“你是不是病了?虞斌跟你说什么了?” 她哪里知道,自从芈冉使出浑身解数与虞斌打交道,说尽了兴许是一辈子的谎话和违心之言,心正隐隐作痛。更令他难受的是自己将刘伊出卖给虞斌的言行,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明知对方贪图刘伊美色还依然接受他的提议?芈冉自知这些都只是利用之言,可见到刘伊,他还是放不下心来。 活到现在,他还没有说过这么多违心的话。 “我没病!刚才打到的手疼不疼?给我看看。” “只是轻轻一下而已,疼什么呀。” “我们先去西市逛逛,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农舍里都很齐全,没有什么想要的。” “你一个姑娘家,不需要胭脂水粉吗?还有衣服,从永安出来就没见你穿过新的,干脆趁这机会去做一套吧。” 刘伊沿着大南街旁一条僻静的小巷朝城门走去,芈冉跟在后面,一直碎碎念着要给她买这买那。事情成了,刘伊本很开心,可芈冉却像是中邪了,有些莫名其妙。 “胭脂水粉我有,首饰衣服现在不需要。哎,冉,以前你从没过问过这些,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觉得你是女子,该多照顾照顾。”芈冉撇开刘伊目光看向别处。 “是不是虞斌跟你说了什么?” 芈冉摇头。 “你跟我说说。”刘伊知道,一定是虞斌让他如此心神不宁。 “” “你说呀!” “今天你我把你卖了。”芈冉只得老老实实说出口。 “很好啊,这本就是计划。” 芈冉很是痛苦,“可我心里难受。我明明是个男人,却只能用这种方法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简直丢人!” “说什么呢,这都是我们商量好的,你怎么又开始在乎了?傻不傻啊?”刘伊上前拉住芈冉的双手,静静看着他。 “可万一你要真遇到什么——” 刘伊堵住了芈冉的嘴,“不会的,不会遇到什么的。更何况我是敬文公主,在朝廷时这种事也有,我不是全然没有准备,所以不要担心了。” “” “冉?” “那你答应明天跟我去东市,我们买点好吃的好玩的。” “我都说了——” “给董阳姜欧他们,不是给你。” 刘伊努努嘴,“好吧。” 夕阳西下,这一回芈冉在前刘伊在后。光辉从城头挤进最后一点空隙,石板路上,屋顶上都铺上了金灿灿的光芒,一股暖流也窜上刘伊心头。看着芈冉的背影,高大,坚实,还有无处寻觅的真纯。她断定,这股暖流从芈冉处来,但她却道不清为何,说不清缘由。脑中忽然浮现羽翼寰的身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曾几何时,她都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了,忘记会有人给予她一名普通女子的关怀。 虞斌的事没有那么快,董阳和姜欧也暂时无更多消息。刘伊和芈冉决定到处逛一逛,之前的升平客栈还未寻到,正巧去找一找。刘伊不想怠慢哪怕须臾,每一晚,她都能梦见妘和远去的身影。这在预示什么?她不敢深究。 快要进入四月,天气越来越好。春风拂面,送暖而来。走在大街小巷就像踩着一朵暖云,步履轻盈,心情舒暖。刘伊本随芈冉来逛集市,给董阳姜欧买点礼品。芈冉拉着刘伊一直徜徉在首饰水粉之中,让她好不为难。她自然知道芈冉的心意,可不能回应,也不能拒绝。 忽而刘伊想起加和商号下的古玩店,先前芈冉说过,鳋正是从此处流窜出去。加和商号不就是虞斌的店?干脆去他那里走走,一来联络感情,二来也看看这店到底有什么稀奇玩意儿。芈冉虽不愿意,但也拗不过刘伊。两人一同往加和商号的古玩店奔去。 加和古玩就在东市以东,靠近东城门之地,倒是一处僻静之地。店前挂一中等大小的牌匾,上写有‘千奇古玩’四字,字形工整,像极了隶书。进门后,堂后墙上又挂两联,分别是‘上古奇物’,‘雅人共赏’。店内先是雅座,两旁是红木格架,格架之上有玉器c漆器c青铜雕,形态各异,造型独特,有几样还让刘伊想起了三星堆的怪面人。来到鸿昊之后,她始终有种感觉,这里虽不是中国,却决然与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里没有伙计,掌柜也不招呼客人。 “掌柜,你们少当家在吗?” “敢问足下何人,找我们少主有何事?” “鄙人夏冉,一商人,这位是我娘子。来见见朋友,非要有事不可?” “哦,夏公子是少主朋友?”掌柜斜眼扫过芈冉,“少主不怎么来此,若只是来见少主,夏公子只能寻别处了。” “哈哈,掌柜的就不问问我可有要买的,这么急着赶人?” 此时门外一掩面女子悄然而入,黑发披肩,腰间处系一红带,朴素却很是雅致。 “” “姑娘有什么想要的?” 女子有些犹豫不决,“小女小女就是来看看。敢问掌柜,虞家公子可在?”又是一位来找虞斌的! 掌柜愁眉打量一番,再看一旁的芈冉,不解浮现脸庞。 “敢问姑娘何人,找我家少主何事?” 女子退出三步,低头回应,“就是来看看。” 话音未落,手肘正推碰到一白玉镂空船雕。船雕掉下来,女子一声惊叫。好在芈冉手快,疾风上前接住船雕,又恰好让失措的女子撞个满怀。 “姑娘没事吧?”芈冉低头看着女子,顺便将船雕还给了掌柜。 女子望着芈冉,脸颊绯红,“没事。”她赶忙起身,又重心不稳,重又跌倒进芈冉怀里。 温柔宽厚的胸膛将她包裹,她的脸被闷得更红。 “!!!” “额,慢点,别急。” 女子赶忙起来,快得像闪电。 “小女小女失礼了!”她慌忙致歉,又不好意思地偷偷看着芈冉,“敢问公子怎么称呼刚才谢谢公子了” “鄙人夏冉,姑娘不必在意,没受伤吧?” 女子轻轻摇头,“夏夏公子所居何处,小女改天登门拜谢!” “哎?哈哈,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姑娘费心了。”他看女子衣衫些许歪扭,转头唤起刘伊,“娘子,快过来。” 女子心头一惊,望向刘伊。刘伊也有一惊,没想芈冉这时候居然喊了自己。没等刘伊走来,女子掉头就走,匆忙得连招呼也没打。 “她怎么突然就走了?” “还不是因为你!”刘伊嗔怪,“没见她想找你吗,喊我作什么!” “她找我?找我就不能喊你?” 看着芈冉一头雾水,刘伊不禁一声叹气,“真是木头,痴货!” 好嘛,一趟古玩店,虞斌没见着倒是给芈冉牵了一条红线,可惜线被芈冉不知情地c无情地扯断了。刘伊遗憾,芈冉不快,一场情感风波即将到来。掌柜也非凡人,当此间他早已传念他家少主。虞斌一听芈冉来了,还带着刘伊,顿时心花怒放,要掌柜务必留人等他到来。 没等芈冉再开口,掌柜一改先前冷漠,忙请两位落座。 “夏公子受惊了,两位快请坐。方才小人已告知少主,少主让小人好生招待二位,他很快就到。” “掌柜是龙族?” “是!小人有幸生为龙族,有幸为虞家效力。”看来此人也不是一般仆役,想必在虞家也有一定地位。 可芈冉不高兴了,理性告诉他虞斌来是好事,可情感上他真不愿见他。又要演戏,又要看见他一双色计无边的眼神?真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给他们的东西没买呢,先走吧,等会儿再来!” 芈冉拉起刘伊就走。说来也巧,虞斌一脚正跨入店堂。 “哎呀,这不是夏兄嘛,怎么会来我这里!?”虞斌很是热情,大步上前就拉住芈冉,眼神却不断往刘伊身上飘。 芈冉还在继续愁眉苦脸,刘伊狠狠掐了他一下。 “额!啊,哈哈哈,虞兄真是神速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虞斌停愣片刻,芈冉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不舒服?不需在乎太多,他不停挥动折扇,“哪儿的话,都怪我这个不中用的奴仆,否则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虞兄何必如此,冉受之有愧,该冉亲自登门拜访才是啊。”还登门拜访,永世不见才好! “说得客气了啊,拿我当外人不是?” 一阵客套,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虞斌释出从未有过的善意,不仅陪着芈冉和刘伊在店内精挑细选,逐一介绍,眼见刘伊有喜欢的,感兴趣的,竟说送给她也无妨,很是大方。每每看向刘伊,虞斌就透出贪婪目光,明目张胆上下打量。不止如此,虞斌还悄悄将手伸入刘伊腰间,一边说着请两位用膳,一边与刘伊越贴越近。 芈冉忍无可忍,再也看不下去。 “让虞兄破费实在过意不去,饭我们就不吃了,还有事,我们要先走一步!”遂拉起刘伊就走。 [你在说什么呢,你该表现得很愿意才行。还有你的脸怎么那么难看?别意气用事了,听见没!] 芈冉根本不理刘伊,径直就往外走。 “夏兄,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吃了饭再去?” “来不及,有要事。” [芈冉!] 刘伊一甩手直接与芈冉翻脸,她立在门口,就是不走一步。 “郎君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对待虞公子,太无礼了!” 芈冉回转身,握紧的拳头不停颤抖。强忍住不快,他对还在惊异之中的虞斌报以深深歉意,而后我转看刘伊,面色凝峻,“虞兄,冉今天对不住了。但冉实在不能看着自家婆娘在外面败家,恬不知耻地向你要这么多东西而不闻不问不管教。” 刘伊惊呆了,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称她为婆娘?! “家里一堆事儿等着她去做,在这里逍遥快活个什么劲儿!还不快给我走!” 芈冉一把拽过刘伊,再不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心中之苦与何人说 刘伊被芈冉牵出好远,直到两人出了城,刘伊终于不再沉默。 “你放手!” “” “听见了吗,快放手!” “” 刘伊一把甩开芈冉,怒气冲冲,“再看不下也得忍着,一切等有眉目了再说。为什么要这么意气用事,你又不是孩子!” “孩子?孩子!你没看见他看你的眼神吗,没感觉到他伸过来的手吗,你怎么能受得了!” 午后的寂静让人昏昏欲睡,醒着的人逃不过梦的侵蚀。脚下绿草油油,天边的神迹结界流转,不曾停歇。一切似梦,永恒不变。刘伊平静了,她并不责备芈冉,只是累了。 “这只是戏,事情越有眉目进展得越快,也就可以越早脱身。他若不贪婪好色,我们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难道别无他法了?你可以用摄魂术,我们也可以利诱他,为什么非要色诱?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你这样只会自讨苦吃!” “是不是自讨苦吃我很清楚,这些人都一路货色,我比你清楚。比起这些,我反而更担心的轻率,你这这样会让我们功亏一篑!” “我这是担心你!” “你不该担心我,我说了没事的!”刘伊进一步,“冉,你去跟虞公子再解释,千万不能让他对我们有所怀疑。” “还去跟他解释?解释什么,愿意把自己女人让给他?” “随便你说什么,只要能打消他心头的疑虑。” “你——好。”芈冉点头,气得思绪紊乱,语无伦次,“好,你那么喜欢别人碰你,那么不在乎,还那么想要别人垂涎你,难怪别人都说敬文公主放荡呢,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哈!” “芈冉” “你怎么能这么下贱,这么自甘堕落!” 啪——刘伊一巴掌挥在芈冉脸上。 她怔怔看着芈冉,泪水从脸颊滑落。收回手,她颤动着双唇想说什么,却什么没有说。就这样刘伊转身离开,不再看他一眼。孤独又悲伤的芈冉,将买的胭脂水粉摔得粉碎。 当夕阳快要淹没于地平线时,芈冉独一人回到了农舍。舍中人气低落,冷冷清清。 刘伊在室内伏案疾书,见芈冉回来,只装作不认识,继续低头奋笔。芈冉也不想打什么招呼,自顾自去向另一室内擦起枪来。 董阳和姜欧回来,见此景不免好奇。可董阳尝试着问两人,他们都避而不谈。董阳和姜欧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两却只自说自话,不做交流。即便不得不说上两句,也也都只说必要的话,态度及其冷淡。董阳和姜欧对此毫无办法。 皓月当空,窗明几净。刘伊跪坐在案前,下笔不知写了多少字。这些信笺并没有送往的对象,只是她一人写着玩,写着看的。每一天她都要这么做,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记录下来,梳理清楚,而后制定更为合理之计划。案上有七道刻痕,证明她到凌阳已经七天了。她不想浪费每一日的哪怕每一刻。 刘伊转头,随身的短剑就躺在床上。她轻轻抚摸着它,想起当日被哥哥赠与这把剑的日子。宫中的好多事,如今的她竟开始怀念了。原本深恶痛绝,巴不得离开的地方,如今每每想起,却让人酸了鼻子。 玲儿还好吗?已经很久没联系她了。 被被自己送去大明山的妫琰,成长得又如何?玲儿知不知道他就在大明山,又会不会去看他? 还有妘和,如今该是快到岳峰了吧? 至于羽翼寰,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如此看来她能惦记的人还真少,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记忆中似只有红墙绿瓦才是最恒久的朋友。这样甚好,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干事。自己曾经堕落,如今在他人眼里恐怕也没什么改变,只是自以为变了而已。芈冉或许没有错,他只是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事实。 刘伊拿起短剑别在腰间,之后不能再指望芈冉了,她必须自己解决之后的事。 走出农舍,夜色沉静。风吹得周围沙沙作响,刘伊没有留恋,放轻脚步朝凌阳城走去。没走出几步,身后就追来了两人。刘伊加快步伐,突然一声影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眼前是有些愠恼的芈冉,身后是不做声响的姜欧,刘伊微微蹙眉。 “只是去做我该做的事,到虞家刺探而已。” “这不在原先的计划中,你不能擅自行动。” “计划当随实情而边,都按部就班我们早一命呜呼了。芈冉,闪开。” “我不能让开,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若会怕危险,就不是妘含章!”刘伊拔出剑,“再说一遍,让开。” 芈冉向前一步,胸口顶在剑上,“不让。” 刘伊愤恨,向前一推,剑锋划破了芈冉衣衫,也划破了他胸口。姜欧赶忙跑上前来握住剑身,不让刘伊动弹。 “公主,现在去会破坏计划,请三思。” “计划早就被破坏了,说不定虞斌再不会帮我们引荐安家了!” “尚不至于如此悲观,我已与芈族长商量,明日亲自到虞家登门拜访。公主今晚若去查探,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刘伊胸口起伏,心绪难平。 “请公主以朝廷和陛下计,不要意气用事。” 刘伊忽而将剑收入鞘中,怒瞪姜欧。他真好大胆子,竟将意气用事一词用在自己身上,他可知今日到底是谁先‘意气用事’? “我明天会去虞家,也会好好说清楚。还请公主回屋吧。” 刘伊转身躲过芈冉的眼神,她告诉自己该以大局为重,若芈冉愿意去自然最好,该放下感情,不要再计较。 好不容易,她说服了自己。刘伊未说一语,只是转身回了农舍。 那一夜对于芈冉和刘伊来说,都如此漫长。她只当告诉自己,芈冉并非敌人,更是伙伴,哪怕没有了先前的亲密,也该好好相处。毕竟,她是姐姐嘛。 翌日清晨,芈冉起得很早,他同姜欧和董阳一同出发了,只留下刘伊一人在农舍。趁着得空,刘伊开始围绕凌阳城一遍一遍走,了解周围地形和守备情况,芈冉则在集市中游逛,直到太阳稍稍大了一点才与前来汇合的姜欧一道去向虞府。 一同走在路上,两人格外安静。到了虞府,两人也不怎么说话。直到见到了虞斌,芈冉才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昨天的事,他深感后悔,因为当众与娘子翻了脸,回家没少受冷脸。今次前来也是为昨日的无理赔罪,为让虞公子破费而惭愧。这不,今日特地请姜欧一起跟来,就是要将他介绍给虞公子,赔这个不是。 “夏兄何必如此客气!只是对令夫人可不要太苛责啊,何必与女人计较是不是?她喜欢什么来我这儿拿就是,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是不是?” “是,说到底还是我没钱,养不起她。” 虞斌一听乐了,但面儿上还得保持,“可不是!男人就是要有钱嘛,有钱了女人都会来的,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是不是?” “是,公子说得都对。所以我想过了,如果只卖精铁怕是不行,正好我这小舅姜欧是个铸剑好手,干脆让他们在凌阳开个商号,把这里上好的精铁利用起来,也能多赚点钱。” 虞斌眨眨眼睛,“姜欧是铸剑好手?” “没错,我身边的这把长枪就是他一手打造!你看。”芈冉将长枪递给虞斌,只见枪身光滑圆润,箭头锋利无比。即便虞斌不懂枪,也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好好!好枪!” 芈冉赶紧唤来在外面等候的姜欧,让他拜见虞斌。虞斌虽说买了姜欧,但根本没见过他,这次一见,发现竟是如此一表人才的人,再看手里的枪,更是喜爱姜欧,忙让他就近落座。 “夏公子,我这个人呢,脾气有些大,现在也捉襟见肘。你要是不嫌弃,就帮个忙给这家店入个股,以后铸剑坊是我的也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兵器,我让姜欧给你绝对给你打造一个天下无双的出来!” 虞斌紧紧握住芈冉的手,“夏公子真是爽快人啊!既然你这么说,这个忙我当然得帮,不紧要帮,还要好好帮。今日安家刚找过我,我这就派人去回话,说明天带人上门谈生意,你看如何!” “夏冉感激不尽!” “哦对了,让令夫人也一起来,别忘了哈~” 芈冉笑笑,“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更是如此。芈冉只是多加了个铸剑坊,让姜欧成了一铸剑高手,就让什么都想贪上一笔的虞斌垂涎三尺。再加上刘伊的吸引,他更是对昨日记忆全无,只想快快得到自己想要的。芈冉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给刘伊一个交代了。 只是如今的他不能再满心欢喜地跑去告诉她这些,有些遗憾。 “北山(姜欧字北山),我昨天的话是有点重了,但我的担心难道也有错吗?” 从虞府出来,芈冉和姜欧一前一后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为博君一笑 “这件事昨晚芈族长已与我讨论过了。” “我只承认态度不好,可关心没错。她是公主,更应该顾虑自己的名节。” “芈族长,想听我的真话吗?” “当然,你说。” “公主殿下只是为完成任务而已,是你太感情用事了。” 芈冉急了,“我感情用事?你居然也这么说!难道为了完成任务连这种羞辱也要接受?” “在我看来,公主胆识过人,做事进退自如,知道分寸,知道隐忍,或许这些都不足为奇,身在宫中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但喜欢亲力亲为的就比较少见了。位置越高的人,越能躲在后面做事。我从没想过会在凌阳遇见公主殿下和芈族长,也从没想过两位会真心接受董卿与我的建议,并按照我们说的做。毕竟两位身居高位,不会任人摆布。但你们来了,甚至公主还对我说,你和她可为我们所用。我从不相信贵为公主的人会这么对我说,但她真说了。诚然,看见如此拼命的公主殿下,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不知道身为公主该怎么做,但我敬佩她敢作敢为不畏惧,想要帮助她。但芈族长,为什么你连‘隐忍’两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什么” 恐怕这是姜欧有史以来说过最长的话,问得芈冉哑口无言。但他的话一针见血,令芈冉顿时明白许多。芈冉想起过去,想起已经成为记忆的太奶奶,终于理解了她。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太奶奶才不敢把族长之位让给我。” 一切已成回忆,现在终于明白为时已晚。 “担心没有错,但你没忍住。” “嗯。” “回去给公主殿下认错吧,你伤害了她。” “嗯。” “那等下是族长把今天的消息告诉她?” “我来说。”芈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回到农舍,正巧刘伊从外归来,芈冉主动找上了她。看着芈冉兴冲冲进来,她略显尴尬。前还在冷言冷语冰天雪地,怎么突然就如此放开了,难道是有了其好的消息? “公主,我跟你说!” 刘伊皱眉,“是刘伊。” “好,刘伊刘伊,是好消息!” 刘伊眨眨眼睛让他坐下,细细说来。芈冉把今天如何虞斌周旋,他又答应了什么,一股脑儿都告诉了刘伊。他还告诉刘伊,虞斌明日就将他引荐给安家。 “那很好啊!”刘伊也开心地笑了。 “明日你跟我一起去。” 刘伊冷静下来,“我去了只能做些你不想见的事,与其令你生气,毁了那么多人的努力,我还不如做些别的事。” “哎呀这都是我的错,冉保证以为绝不会这么做了!”芈冉以为刘伊不相信,赶忙举起手对天发誓,“我发誓,我芈冉要是有半句虚言,天——” 刘伊的手指轻轻掩在他的嘴上,点着他的唇笑了,“发什么誓啊,自己记在心里就行。” 芈冉深深注视着刘伊,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刘伊,我——!” 刘伊迅速伸起另一只手,堵在芈冉嘴上,“晚上还要与董君c姜君商量,先早点休息吧。”说完,她硬生生从他那儿抽出手,走开了去。 芈冉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无可奈何。 董阳已从姜欧那里得到消息,回来时很是喜悦,进屋时竟唱起了小曲儿。芈冉和刘伊都笑开了,几句玩笑话斗得董阳脸红红的,发誓再也不在这两人面前唱了。打趣完,几人言归正传。因为虞斌明日会陪芈冉去安府,肯定不会来质库,董阳准备让姜欧偷几本账目来抄。刘伊要他们小心,千万要有警惕。董阳也提醒两人得多长个心眼,听闻安府如今的当家三角眼大长脸,还有点兔唇,对待下人凶得很,做事也阴毒地很,绝不比虞斌好惹。尤其是芈冉,话要想好了说,也别立即回答,以防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说多了芈冉不高兴,刘伊直给他一颗栗子要他好生兜着。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起了床,刘伊换了一身最端庄典雅的衣服,梳一最稳重大气的云髻,让芈冉评判一番,这才出了门。两人先去了虞府,虞斌一看今日的刘伊,简直心花怒放,心里痒痒得怎么挠也好不了。好在不是两人独处,否则他非吃了她不可! 三人一同前往安府,安府与虞府只相隔两条小巷,虞斌却一定要坐车。比起虞府,安府更显古朴些,也更规矩些。管家一早就在门外等候,见到虞斌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将他扶下车。府内园路平坦,石组低矮。灯笼c飞石皆浮以淡雅之色,或纸黄,或玄青。正室旁有石路通向后院,据说尽头便是书院茶庭。 一长脸男子身穿玄青长冠服,头戴高冠,躬身等候在堂前。看那睁也睁不开的三角眼和微微翻起的兔唇,刘伊猜想这一定就是安府主人安贺。 “鄙人安贺,在此恭候虞大公子。”明明比虞斌年长不少,却如此恭敬,芈冉和刘伊都有些吃惊。 虞斌啧啧嘴,“安贺,你出什么问题了,你一商人居然穿着长冠服,带着这么高的冠迎接我?我到底是该感到欣喜若狂啊,还是惶恐不安呐?” 在鸿昊,长冠服唯有仕子才能穿,安贺一商人不该有此服。 “虞公子有所不知,这正显得鄙人对您的无限敬重,只有将自己最好的衣服穿出来,才能表达我内心最深切的敬意。” “切~别哄人了,你这是僭越,我可不敢承受!” 虞斌意外地不吃这一套,拍拍屁股走进去。安贺也尾随而入,对刘伊和芈冉没有半点理睬。 刘伊等人挨着虞斌相继落座。安贺先是对虞斌恭恭敬敬一拜,再邀他喝口茶,这才扫过刘伊和芈冉。 “公子这次带友人前来,是来观赏鄙人新建的茶庭吗?既然这样,鄙人就请管家带他们走一走,看一看。” “茶庭下次吧,谈正事要紧。” “敢问虞公子的正事可是指两家的婚事?” “不谈婚事,谈你的生意!” “是嘛,要是我们两家联了姻,生意就更好谈了。” “这你就错了,明明是先有生意,才能联姻。没有生意往来,为什么要联姻?” “是,虞公子说的很对。那么公子今天是要谈什么生意?” “你的精铁!”虞斌得意地指着芈冉,侃侃而谈,“我今天要给你介绍我的一位好朋友,夏冉。他可是一位奇人呐,来自临皋,芈氏的底盘!我这位朋友不仅自己一表人才,夫人也是如花似玉,小舅子们也是个个有才。一个算术顶好,还有一个——”他凑近了说,“还是铸剑高手!” “是吗!” “是啊,所以我带他们来跟你谈谈你的精铁,他们都知道你在凌阳是铁市的第一大家,想来问问价格,什么时候看个货。过不了多久他们的铸剑坊就开起来了,只要谈得开心,就从你这里进货!” 安贺眼神阴森,“敢问虞公子出了多少股?” “你这人!不地道哈!” “能让安公子引荐,一定是不是一般人;能让安公子看得上的生意,也一定不是一般生意。” “哈哈哈,这句话听着还舒服点儿!” “哪里哪里~” “那安兄意下如何?” 安贺的尖利目光射向芈冉,“这还要看夏公子是什么想法了。” “好说。鄙人想请问安先生,先前精铁——” 咣当—— 门外传来一阵器皿掉落的声音。 “小可该死,小可该死,请小姐恕罪!” 安贺很生气,朝一旁用力挥一挥手。管家急忙推开门,一阵嘀咕,一黄白相间的华衣女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安贺呵斥一声,女子怯懦,又缩了回去。安贺再好言说句,她才在他身边慢慢落座。 “小女安心,让几位见笑了。”安贺介绍。 “哦,原来是安心姑娘,幸会幸会~” 芈冉点头示意,“夏冉见过安姑娘。” 刘伊也点头,“姜氏见过姑娘。” 安心抬头正好看见芈冉,瞪大了眼睛! “安心。” “” “安心!还不快行礼!” “是的,父亲!” 安心拜服地上,与他父亲一样,恭恭敬敬向诸位施一礼。 “虞公子请别在意,小女刚才实在是太无礼,我非得拉她进来给您赔不是不可。她有时候太莽撞,前时日还跑到您店中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还请接受她的歉意。” 刘伊忽然想起来了,这红头绳的女子该不会就是那天碰坏了花瓶,倒在芈冉怀里的掩面小姐吧?芈冉似也想起来了。 “小姐去过虞公子的店?是东市旁的千奇古玩?” 安心的两颊红透了,她诺诺躲到安贺背后,“父亲” “额,是吗,原来还给夏公子撞到了,真是羞耻啊!原本鄙人想与虞公子结一门亲事,这丫头非说想亲眼见见公子,才一个人出去闯了这样的大祸!” 虞斌撇眼芈冉,又回头静静看着安心,眼中带着戏谑的笑。他挥起扇子遮住脸,“安兄啊,你的女儿很不错啊,长得也标致。” 安贺两眼放光,“公子有意?” “我听说令媛长袖善舞,夜晚舞乐一支常常使人魂不守舍,这个,弄得我好想看看~不知道小生能不能一睹为快啊?” “能,当然能!” 安心拉着安贺,有些不情愿,“父亲” “啊,我听说这舞晚上跳才显得美丽无比,安兄要不要请我们再用一顿晚膳啊?” “” “怎么,让安兄破费了?” “不不不,鄙人请晚膳,请公子享用最好的晚膳!” 虞斌以扇遮面,向芈冉耸耸眉毛。还不忘传念一句:[兄弟,你有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摄魂之舞 既然答应留在安府用晚膳,刘伊芈冉就有更多机会熟悉安贺。三人来时已不早,与安贺聊起精铁生意后时间更是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管家就来提醒用膳了。只可惜一轮交锋下来,安贺对虞斌和芈冉刘伊的双重态度,对让利的斤斤计较,以及三句不离与虞斌结亲的事,还有莫名的自信与自傲让芈冉早没了胃口,他终于明白虞斌为何不喜他的原因,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确实用每一个细微的行动在践行着! “令媛不是要跳舞乐吗?先赏舞吧,现在也不饿。”虞斌打着哈欠。 “也好,小女舞技超群,一定能让虞公子大饱眼福!” 安贺美滋滋,之前商谈的隐晦一扫而空。乘此安心换装,安贺硬拉虞斌欣赏其最近收藏的名家名画的空闲,刘伊赶忙传念芈冉。 [看来虞斌有心撮合你和安心,好让他对我有机可乘。] 没等芈冉询问,刘伊先传念解了他的疑惑。确切说也并非疑惑,刘伊只看虞斌一眼就知道了把戏,只有芈冉略不通男女之事,没能从安心的眼神中读出隐晦之言。 芈冉微微皱眉,但又妥协叹气,[你想我怎么做?] 芈冉先前回复虞斌时神情之微妙,刘伊都看在眼里,但她很直截了当,[当然是拿下安心。虞斌刚才跟你说什么?] [唉,他问我喜不喜欢安心。] [你怎么说?说了不喜欢?] [我只说自己已经有夫人了,况且安心还是个孩子。他也觉得安心是个孩子,而且比起安心更喜欢你的模样。]刘伊偷笑,弟弟说别人是孩子,总有些有趣。 [他的心思早就人尽皆知了,倒是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芈冉看一眼刘伊,[你真要我这么做?] [是啊。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要拒绝,这样可能做到?] [行。那你怎么办?] 刘伊戏谑一笑,嘟嘟嘴,[我当然继续对虞斌‘下贱’去,还要赶紧帮忙打开董阳和姜欧在虞家的前途呢!]听见‘下贱’二字,芈冉既惭愧又窘迫。 传念间,安心已换上宽红舞服款款而来,众乐手们也静候两旁,准备就绪。她微微躬身,轻挥红袖,掩面静候乐声想起。周围一片寂静,刘伊c芈冉兴致盎然,虞斌却依然哈气脸连。鼓点落下,安心张开双臂抬头仰望。节拍由慢到快,旋律由空灵到强烈,她摆动,旋转,静卧,她是泽野中的孤鹤,随了远之声飞向远方。 刘伊叹服,论舞之神古,她竟不如她! 一曲毕,在座鸦雀无声。良久,席间响起响亮的掌声,刘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芈冉也是鼓得毫不吝啬。见芈冉如此欣赏,安心还没未消退绯红的两颊又热了起来,鲜红直蔓延到耳根。 为牵线女儿与虞斌,安贺特意安排了定情之幕。按照礼仪,舞者需将发簪取下,由侍者赠与心爱之人。侍女接过安心取下的发簪,恭敬地呈给主宾座的虞斌。虞斌接过发簪。 忽然啪嗒一声,发簪落进了一旁芈冉的茶碟中。 虞斌瞪大眼睛注视,却不伸手捡回。 “安姑娘,比起成为我的所有物,你这发簪似乎更喜欢我夏兄的茶碟啊?你说我到底该不该遵循这簪子的心愿呢?” “这要安姑娘,本事她的东西。”芈冉说道。 “安姑娘你觉着如何?你想让它继续带待在我夏兄的茶~蝶之中吗~” 安心掩面退后。 安贺急了,“虞公子,簪子的意思怎么能大过我女儿的本意?只是一时掉落而已,还请您别戏弄她了,收了吧!” “安姑娘你的意见呢?对我来说,安姑娘的声音比什么都重要。” “安心,快说话。虞公子正等着你呢!” “小小一簪子,它想去哪儿就让它去哪儿吧。”安心的声音小若细蚊,她羞怯地别过脸去。 “哈!哈哈哈~姑娘大方啊,虞斌可喜欢这么大方的姑娘了!你说是不是啊,夏兄?” “是啊,姑娘的好意夏某感激不尽。” 刘伊给芈冉赞个微笑,欣赏他的泰然。安贺却面色难看,脸比平日拉得更长。芈冉靠近虞斌,要他注意安贺的情绪。虞斌向安贺举起酒杯,赞赏道,“安公,让我们为令媛如此美妙的舞蹈干上一杯怎么样?” 安贺不敢拒绝虞斌,只得端起酒杯客气。 “是啊,令媛有这般令人心醉的舞技,卑实在叹服,若能请令媛指点一二就是最大的荣幸。卑借着虞公子的面子也想请安公一杯酒,祝二位福气东来。” “哈哈哈~夏夫人说得好!这样吧,夏夫人的分子算我头上,安公与我各喝十杯,怎么样!” “虞公子你看这为难我了。” “喝了后什么都好谈!” “好,我喝我喝!” 十杯下肚,安贺摇摇晃晃。平时都是清汤寡水不胜酒量,他哪里喝得了这个量!立马道在地上,思绪不知游离去哪儿了。酒喝多了难免就说胡话,安贺也逃不过,胡话立即漫天飞。什么虞斌你太狠,官衙门都是一群不管事儿的,张嘴就来。安心见父亲如此失态,羞着脸要将他送回房。 虞斌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把将芈冉推了出去。芈冉猝不及防,及时停住身子。眼前就是刚要扶起父亲的安心,他差点就撞了她。 “夏公子”安心也吓了一跳。 “姑娘抬不动,还是我来吧。” 安心略显犹豫,这时管家赶忙赶来,“小娘子,阿郎体重,还是让老夫来吧。” “不!” “小娘子?” “额,小女是说父亲与公子还有要事相谈,不如由公子送回房,兴许父亲的酒也醒了几分” 管家不再多言,缓步退下。安心像是松了口气,偷偷看向芈冉。 芈冉也不多问,识趣地抬起安贺就走。安心在前指引着,两人一前一后从旁退出宴席,出了大堂。 一切都如此顺利,刘伊看着他们走出去,甚是欣慰。她心念芈冉,想他好好把握。只要能引得安心喜欢,安家的门就能为芈冉打开! 当此时,虞斌冷不丁从身后窜出来。他的手抚在刘伊后辈,轻轻触摸着上下探寻。 刘伊一个冷颤。 “看着令郎亲自送安娘子回房,夫人有没有妒忌啊~” 热气从耳旁吹来,刘伊赶忙躲开,“公子说笑了,郎君好心将安公抬回房,卑有什么好妒忌的。” “说不定他就留在安娘子房里不出来了?” “郎君不会做这种事。” “夫人这么信任夏兄?” “难道郎君在公子眼里不可信?” “哎~哪儿的话,很可信!但那方面就不能以可信衡量。”他凑到刘伊耳边,低眼垂涎着她丰满的双峰,“男人嘛,喜欢女人天经地义~尤其是年轻的小娘子,就更招人喜欢了~” “安娘子是大户人家,怎能被他左右?” “夫人难道没见她看着你郎君的眼神?那簪子可是我故意扔到夏兄茶碟里的,她安心啊,那火热的眼神从头到尾都留在夏兄身上,本公子怎么敢夺人之美,收了她的簪子?” “公子既然这么说,为何不追上去?安娘子是小娘子,最深得你们男人喜欢。卑看公子才是妒忌,才在这里与我说些风言风语。”明知他的眼睛盯着哪里,刘伊依然镇定自若。 “唉~本公子说的是你郎君,不是我。比起你啊,他更喜欢小的呢!” “” “但本公子可与他不同。本公子觉得——”这次虞斌直接将嘴贴住了刘伊的耳朵,“夫人,才是全天下最美的尤物。” 刘伊全身战栗。闭上双眼,她胸口起伏,情绪难抑。 “怎么样,是要追过去还是让本公子好好安慰安慰你?” “” “夫人该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吧?与本公子来场假戏吓吓他又何妨?” “” “正好吓唬吓唬他,看他敢不敢取小的!” 刘伊退一步,摸了摸耳朵。 “虞公子今日喝多了,说那么多胡话。” 虞斌瘪瘪嘴,有些不快,“本公子的酒量没那么差,安老头醉了我可没醉!本公子说的都是真话,肺腑之言!” “就算你说的是真话,我郎君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嗨!这位娘子,古往今来富贵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之前他还嫌你败家拖你回去,你到护着他?本公子倾心与你,不想你委屈才说给你听。你要信不过我,就一起去看个究竟,如何?” “不去。”刘伊别过身去,那一嘟嘴,娇嗔得让虞斌看得心里直痒痒。他毫不犹豫地上前抱住她。 “你做什么,快放开!”刘伊挣扎。 “放开放开,本公子可以放开,但有个条件。”虞斌色眯眯地看着刘伊,“我这就陪你去看个究竟。要是不幸被本公子言中,夫人就宽了心从了本公子,如何啊?” 刘伊怔怔盯着虞斌,面色严峻。 “先收起你的手,否则我什么也不会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只因怀中女人不是我 “好好,那你与我一起看看?”虞斌很聪明,只要刘伊没有直接拒绝,他就依然充满信心。 刘伊沉默以对。问过侍女,她径直朝安贺卧房走去,听说芈冉真在那里。 此时的芈冉的确在那里。他将安贺放在床榻上,又等了仆人送来的茶水湿巾,默默在一边等候安心将父亲照料好。安心的发簪就在芈冉手中,他一直挣扎,挣扎到底该如何面对安心。为了刘伊,为了计划,为了族人,他该回应她,但那是欺骗。欺骗他人的感情对芈冉来说,太难做到了。 “夏公子,夏公子?” “嗯?”芈冉开小差了。 “谢公子相助,父亲已经熟睡了。” “是吗,那就好。那我先走——” “等等!”安心拉住芈冉,“公子很急吗?安心想请公子去茶庭坐一坐。” “也好。”芈冉并未拒绝。 茶庭离安贺卧房不近,两人小步许久,走过一段不短的飞石才到达。安家的茶室很是洗练c清幽。度过茶庭一组别致的蹲踞,芈冉随安心进入茶室。两人对面而坐,仆人上来好茶,安心遂浅浅喝一口。 “这座茶庭原是为母亲所建,可还未完工她就先一步走了。所以后来我取名为‘忘却庵’,有想忘记伤心过去的意思。父亲也没有反对,就让我叫了。” “挺适合这里,这么幽静!”芈冉抬头张望。 “公子喜欢吗?” “挺好。” “公子的意思是并不太喜欢?” “姑娘不用在意,我其实粗人一个,这种地方供我使用太浪费了。”芈冉是不喜欢,他更喜欢大气磅礴之气派,但他并不想安心不高兴。 “公子果然是与众不同。”安心两颊微微泛红。 幽静是忘却庵的常客,它用全身包裹庵,也包裹相对无言的两人。思前想后,芈冉终于掏出发簪,将它还给安心。 安心愣住了,“公子这是何意?” “物归原主。它不小心掉进了我的茶碟里,当时姑娘又碍于礼节没有拒绝虞公子的提议,才让我有机会收了它。现在既然有机会物归原主,冉正好将她还给姑娘。” “公子这是要拒绝安心!?”安心身体忽然震颤,眼中晶莹闪烁,似有羞恼。 “这不叫拒绝!它本来就不是我的,你也要嫁给虞公子,这个不能在我这里。”芈冉顿一顿,“但你可以给我别的,作为见面礼,或者作为冉与姑娘之谊的见证。” 安心紧抿双唇不发一语,对于发簪,她根本不伸手接。 “公子以为我真心想嫁给虞公子吗?” “” “公子以为虞公子又真心想娶我?” “”虞斌从没想娶安心,芈冉心知肚明。 “这全都是父亲与他两个人的交易,而我只是他们用来维持利益的工具而已!打从心底里,我就不想嫁给他!” 忽而,她挪到芈冉身边,拉住他的衣角,泪水连连。 “夏公子,安心好累。父亲明知虞公子贪财好色,却执意要安心嫁给他,就算虞公子总是左右搪塞他也死心不改。安心有时想,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为何要对亲生女儿苦苦相逼?后来安心明白了,我并不是他的女儿,只是工具而已。” 芈冉不敢动弹,他怕一不小心就触碰了眼前这位可爱又可怜的女子。 “安府上下的人都是对父亲惟命是从,从来不敢做父亲不允许的事,哪怕那是错的。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都要被教训。母亲死后,安心已经无处说话了,连一句真心话都无人可说了!” 安心伤心地哭诉,哭声凄凉。她的身子更是微微颤抖,全身上下透着冰凉。 芈冉不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可安心太伤心,一把扑入芈冉怀中。 茶庭一处隐秘角落,刘伊和虞斌正向内张望。听闻安心带着芈冉去了茶庭,两人也一块儿赶来。他们并未落下多少情节,尤其是芈冉与安心相拥的一幕,刘伊哪怕一刻也没有落下。 静默是一种力量,有时连刘伊也无法打败它们。 芈冉与安心进展如此神速,她没有料到。所以她以为自己意识的冲击正来于此,是一种没有准备的惊异罢了。再细想,芈冉显然做得还不够好,他太拘谨了。 “这两人也厉害啊,找这么僻静一地做这种事,旁人还真不好找!” “” “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冉什么都好,不过也逃不过一个‘情’字,这么美丽的娘子就在眼前,又是他喜欢的模样,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啊~!” 虞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 “虞公子早就知晓?” “哎?不知晓才不知晓,这是男人的直觉罢了!” 刘伊朝虞斌微微一笑,突然,她三步两步冲了出去。 “夫人夫人?” 刘伊毫不客气地走向茶室。眼前芈冉和安心的身影愈加逼近,刘伊就愈加愤怒。然茶室内芈冉和安心始料未及,一件有人来,慌忙分开,无意间还打翻了两杯浓茶。 “夏冉,你这是在做什么!”刘伊来得怒气冲冲,“你她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龌龊的勾当!” 芈冉一时毫无回应,他对刘伊的出现毫无所知。 [快解释,冉,就说你们什么也没做就行!] “我我们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在安慰她!” “她都在你怀里了,这也算安慰?”刘伊落下愤恨的泪水,“你少骗人了夏冉,你怎么能背着我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我确实什么也没做。” “你怎么对得起我父亲,他将我和弟弟甚至整个家族都托付与你,他还相信你会好好待我!” “我怎么没好好待你,为了你的两个弟弟,我陪你千里迢迢到这里来。”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父亲,你夏冉能有今天?”刘伊抽泣着,“夏冉,你不孝,你忘恩负义!” 芈冉很是头疼,“少说两句吧!” “好,我少说两句。”刘伊步步退后,“我不想见你了,再也不想见你!”她捂着帕子擦着泪水扭头而去。 虞斌跟在她身后,好似担心,实则在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这一闹来无影去无踪,弄得芈冉摸不着头脑。忽然刘伊传念与他,要他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他这才明白了刘伊的用意:原来这场戏并不是演给他一人的,观众还有安心。芈冉偷瞄安心,她手按在胸口,好似受到了惊吓。 “没事吧?” 安心摇摇头,眼睛却还瞪着。她指一指远去的刘伊有些不解,“令夫人” “别在意,她就这样。” 芈冉并未想离开,安心却急着拉住了他。她小声问,“夏公子,令夫人不会怪你吧?” “哈哈,她肯定又要大闹好久了。” “是安心的错,都是安心”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就是这脾气,一辈子都在说她对我的好,她家族对我的好,我已经习惯了。”芈冉不知这么说是否合适,在明白刘伊的用意之后,他就发现了这个矛盾,恐怕是刘伊故意留下的。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看来夏公子也有不能言明的苦。” 芈冉苦笑,他是有苦,但不是安心以为的苦。 “公子可否直言相告,家中是否有困难?” 芈冉想了想,就将董阳和刘伊一起为他编好的身世说了一遍。在他口中,夏冉与姜伊只是家族的结合,至于感情,其实从未有过。他们甚至没有孩子,只因姜伊一心想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弟。为了弟弟,她挥霍无度;为了虚荣,她也挥霍无度。夏冉一气之下赶走了她的两个弟弟,如今深感愧疚,这才陪着刘伊一同来到凌阳。 安心五味杂陈,更是疼惜芈冉,而对他的好感又无端增加了几分。这个与她有着相似命运的人活得如此不容易,如此忍气吞声,却都只为家里人能过得舒服,快乐!而有别于虞斌,夏冉品行端正,坦诚善良,安心深深觉得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 她不想看他受苦受累,就算做小的又如何?她会给他温暖,让他远离那个高傲的女人,她一定会成为他永远的爱恋! “夏公子,兴许安心不该多嘴,但安心总觉得令夫人与虞公子走得有些近?” “哈,你说这个!” “公子好像并不以为意?安心拿公子当朋友才说这话,一定要小心虞公子。贪财贪色他没有一样落下,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择手段,黑得很!” 芈冉看向两人远去的方向点点头,“嗯,我知道。” “夫人说不见公子,会不会”安心将眼神移向别处,似乎不敢说。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夫人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合适的” “呵~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累了。” 安心鼓起所有勇气,上前一把搂住芈冉。 “公子不要这么说!天下总有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夫妻。若公子不弃,安心愿帮公子走出困境。” 芈冉握住安心抓住自己的小拳头,缓缓将它们分开。 “簪子你收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公子?” 芈冉起身就要离去,安心喊住他,“公子明日真会来安心?” “会的,如果我能进这个门的话。” “只要公子想来,安心一定让你进来!” 芈冉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说定了。” 安心看得痴痴呆呆,“嗯” 芈冉走了,安心看着他离开,她将那根发簪握在手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芈冉的笑容已深深刻入她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圆梦虞府 芈冉准备离开安府,可他还没找到刘伊。刘伊也跑得远,一气之下都快从后门夺门而出了。虞斌跟在她身后走得快,着急地劝,脸上却带着不会好意的笑。这下好,看你夏夫人还不投入我的怀抱! “天下男人千千万,夫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啊~” 刘伊闷声不吭气势汹汹向前走。 “其实娶个小的也无妨呀,有钱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陛下还有嫔妃三千呢!” “是三个!”刘伊回过头来瞪他一眼。 “什么三个,是有名分的就三个。后宫那么多宫女,不都是陛下的囊中物?” “不许你这么说!”刘伊折断一旁的树枝丢到虞斌脸上。 “好好不说,我只是打个比喻嘛,你这么激动作甚?” 虞斌贼眉鼠眼,痴痴笑着,他小心翼翼靠近刘伊,眼光一直飘向刘伊坦荡的胸口。 “怎么样,跟了本公子吧。何必跟着一个穷光蛋吃苦受累,跟着我保你荣华富贵,你更会成为凌阳最有头有脸的人!” 刘伊白眼,“与你私通还能有头有脸?” “什么私通,这怎么能算私通呢!” “那难道你会娶我,你能娶我?” “只要夏兄休了你本公子不就能娶你了吗?” “哈,笑话!”刘伊手一挥,走开去,“安府的千金你不娶,非要娶一个被人休了的女人,虞公子不会真这么喜欢我吧?” 刘伊瞪着一双妖媚的眼睛,凹凸有致的身材,晶莹剔透的玉肤,还有那一张无可挑剔的完美脸蛋,都让虞斌欲罢不能!他只觉得热浪上涌,三两步上前,一把搂过刘伊纤细的腰肢,在她腰间来回抚摸。 “喜欢还有假?我都避让安心几回了夫人看不见?都表白夫人几回了,夫人又要装不知道?”他凑着刘伊的玉&肌和呼吸就要亲上去,“夫人要怎么样才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啊~” 刘伊抬手挡住虞斌的嘴,“你若真在乎我,就给我弟弟安排个好差事。” “夫人想要什么差事?” “夏冉开的铸剑坊,我要阳弟做掌柜的。另外铸剑坊就属于他们,跟夏冉什么关系都没有~” 虞斌思索片刻笑道,“你这不是要我对不起兄弟嘛?” “在商言商,什么兄弟不兄弟的?再说了,夏冉要不是靠着我们家的祖业他能有今天?铸剑坊要不是有我欧弟,他开了能赚几个钱?” “哈哈哈,夫人说得有理,太有理了~”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刘伊回头看,芈冉正一脸严肃地向他们走来。 刘伊赶忙从虞斌手中挣脱开。 “婆娘,你别到处害人!” 婆娘!?刘伊火上心头,“你离我远点,你才最是害人!” “好,我这就回去,你要一个人在这儿逍遥快活吗!” “你要去便去,跟我无干!” 芈冉气恼急了。 虞斌甚是聪明,赶忙上前劝阻,“这样吧,夏兄先回去。等夫人想回了本公子亲自送她回去,如何?” “哈哈哈,虞兄,你可别被这女人的恬不知耻骗了,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嗨,夏兄严重啦。” 芈冉赌气,转身就走。 这一回再也没人能够打扰他们,虞斌喜不自胜,手竟颤抖起来!好,他要赶紧将刘伊弄回家去,实在是憋不住了。然这样一副难看模样全都被刘伊看见,芈冉的关心和担心还在耳边回响,她心头c身子皆入防备之态。她很清楚,接下来的时刻,虞斌随时都可能向她扑来! 虞斌回过头来,“夫人,要不我们也走吧?” “我不回去。” “好吧,不回去就不回去。”虞斌笑道,“那去我府上怎么样?我这儿住的地方多的是,你就是一辈子住在我这里,我都愿意~” “好啊。”没想刘伊如此爽快,虞斌顿时感觉喜从天降,漫长的美人梦终于有尽头了!他连连说好,将刘伊送上回府的马车。 此时已是深夜,两人离安府远去。 漆黑的夜寂静无声,车中也如此。此时此刻,刘伊的身边坐的是一头狼,一头瞪着火红眼睛,舔舐&着口水的饥饿不堪的狼。闭上双眼,刘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暗自做着深呼吸,不让自己的紧张太过明显。从上车到现在,虞斌贪婪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没有哪怕一刻离开。 忽然,虞斌猛地扑向她!他的手伸入内里,又抓又摸,口水留在刘伊柔嫩的肌肤之上,渗出一颗颗红印。 刘伊的眼睛如血般鲜红,她本可以一掌推开他,但那样就暴露了。怎么办?说时迟那时快,摄魂一念飞入虞斌魂魄,他突然被定住了。与此同时,一缕青烟飘出刘伊体外,在虞斌身后化作一群芳美艳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翻动着两只灵活的双手,指尖在虞斌眼前来回触动。从指尖延展出的是记忆和梦境的游丝,虞斌眼皮直打架,很快,便沉沉睡去。 刘伊终于长长吁一口气,一头倒在车内。 “看你这没出息的模样,出去了可别说是我主上!”红衣女子鄙夷。 刘伊又哭又笑,“我真是吓坏了腿都软了” “没出息~” 嘴上这么说,她却还是将刘伊扶进自己怀中,轻拍着她胸口。直到刘伊喘过气来,心也平静了,她才停下。 不用说,红衣女子就是刘伊的幽精鬼月。也唯有鬼月有迷惑之力量。 “接下来要如何?今晚你可是要睡在虞府上的~”两人坐在车里,很不严肃地谈着一件很严肃的事,“虞府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有人进来了哦~” “我逃走,你与他共度良宵?” 鬼月嗤之以鼻,“怎么,自己不愿现身要我现身?我可没有身体!” “那你先从车窗出去,躲起来。我控着他回房,你就跟着一起去。我没办法给他一晚上的梦,唯有托付你了。这样可好?” “之后呢?”鬼月邪魅地笑,“要不要看看做春梦的他是个什么样儿?” “你自己看吧,我可不要。”刘伊一想就恶心。 待到下车,刘伊控住虞斌往卧房中赶,鬼月跟在后头。好在虞斌是虞府少主,所居之处自然是虞府正室。而他又还未娶妻,没有妾室会来打扰。两人一路上很顺利,转瞬就进了房。 一进房中刘伊就将门关死,鬼月将床榻边的长帘一拉,只身与虞斌待在其中。不一会儿,帘中魂烟弥漫,传来虞斌阵阵嗤笑声。 刘伊将房内搜了个遍。打开衣箱拨开衣衫,发现金灿灿的元宝铺满了箱底;翻开书架上的书籍,竟落下好几幅春宫图;再伸手进澡盆,发现盆底竟还有隔层。隔层之内更是让刘伊惊呆了,既然是一盆底的灵玉碎石! 好嘛,灵玉本只有官家的龙族才有,他一个商人竟藏着这么多灵玉,真是大开眼界! 刘伊不是不知道有些龙族会卖灵玉,可这样的灵玉光一颗就好贵,而虞斌居然有盆底!罢了罢了,这男人的卧房处处透着腐败之气,真是玷污眼睛。可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官家,竟卖这么多灵玉给他? 门外咣当一声,刘伊惊觉。 再剧烈地被推一阵,又陷入沉寂。 [谁?] [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开门。] 刘伊悄然窜出窗口,从后绕到屋顶。低头往门处一看,正好对上黑衣人探寻的眼神。 刘伊赶紧缩头,一个飞跳消失在屋顶。 黑衣人紧追不舍,站在屋顶四下寻找。 刘伊躲在墙后,嗅气息这该是龙族无误!哪里来的龙族,这么晚又要做什么?她毫无头绪。 屋外的草c树都不高,正值春季,树木枝叶又不茂盛,眼看刘伊无处躲藏。她灵机一动化出青渡,青渡以隼形飞入空中。一声悠远长鸣,青渡盘旋一阵,飞向远方。黑衣人立于屋顶,望着那隼离去,似有疑惑。但没有选择跟随,而是向窗户探去。 这下可好,他要是进去刘伊和鬼月就暴露了!在还不知此人是谁的情况下她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打草惊蛇,左思右想,她只得将青渡招回来。青渡俯冲过去,原想顺势叼起黑衣人,竟被意外躲过。刘伊让青渡一声嘶鸣,一时间惊动府内上上下下。黑衣人一看起了动静,跑到墙边轻而易举地翻过,走人。待到一群人敲开虞斌的门,个个探头探脑的。 “少主没事吧?刚才听见了奇怪的鸟叫。” 床榻的长帘遮挡住视线,他们看不见里面有些什么。只是床边多了一双鞋,一双女人的绣花鞋。 “你们叽叽喳喳干什么都出去,都出去!” “是是,马上。” 众人都知道少主正在做什么,都识趣地赶紧退下。鬼月拉开长帘向外张望,噗嗤一声笑起来,“你还真行啊,一息之内竟想出这个办法来,变聪明了~” 刘伊轻拍虞斌肩膀,一阵青烟从头冒出,刚进入其体内的龙兰也出现了。原来情急之下,刘伊化出龙兰控住了虞斌,用他本来的声音回了家仆。 她擦拭额头汗水,惊魂之后终于得有安稳之时。看着躺在那里作白日梦的虞斌,她终于笑了,“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脑子能转这么快。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该拿这个傻瓜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又给他制造梦境又控制他干这干那,你都把人家玩坏了~他可不是傻瓜,是木偶~”鬼月哈哈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凌阳新贵 刘伊瞪鬼月一眼,她不喜这种说法,更没有她的兴奋。接下来要如何很简单,好好‘逛一逛’虞府,待到清晨十分再回来,睡他身边,让他以为真与自己发生了什么。刘伊甚至都已想好早上起来该说什么,自然,说的话最好能与他的春梦有关。 时间不多,虞府上上下下人不不少,刘伊没逛多久天就亮了。好在她已大致掌握虞府结构,清晨十分坦然地回了虞斌身边。 其实一晚上做梦也很辛苦,虞斌醒来时眼皮子直打架,说想睡却自己醒了,说醒了又睁不开眼,莫名揪心。此时的刘伊正在镜前梳妆,玉肤在轻薄的纱衣中若影若现,正与虞斌梦中的娇媚女子吻合。 他心生无限爱怜,上前将刘伊抱住。看着镜中的刘伊,闻着她特有的缠绵体香,他感觉无比幸福。 刘伊用木梳戳他脸,“还不快放手,我没法梳妆了。” “梳什么妆,再陪我一晚~” “你想得美,我还得回去呢。” 虞斌皱眉,“回去做什么,就待在我这儿吧!” “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呆子,忘了昨日答应冉什么了?说要送我回去却一晚不见人影,他不怀疑才怪!” “现在回去也晚了啊。干脆就在我这里住几天得了,当个朋友住这里有什么不可?虞府大着呐!”他推开刘伊的木梳,又是亲又是抱。 刘伊生气,推开他,“我要回去,弟弟们都还等着我呢。” “哼——”虞斌甩甩袖,“是城外他们住的农舍吧?那个破地方,住什么人!我给你在城里买个,你住那里去。” “你给我一人买房子,让我一人住过去,这一弄我们的事儿不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想害死我!” “哎,什么嘛,你们姐弟一起住还不行?” “那冉呢?” 虞斌拉下脸来,“你还惦记他?” “那你让我们都住好地方了,就把他一人丢在农舍?虞公子养了夏公子妻弟,独独让夏公子本人孤身一人住在城外?” “呵~行行行,给你们一家,怎么样?你说你心里难道还惦记着他,你是给他像我要钱来了?” “是你自己说要帮我在城里安个住处,如今又说我捞钱?” 刘伊很是不快,转过生气赌气了。 “我我这不是急嘛!” “这种事怎急得!” “是是是,我不是同意一起住了吗?别生气了哈~”虞斌上来抱住刘伊,很是宠溺。 刘伊在他怀里左右摇摆,“那你说的房子在哪儿,会不会离虞府很近?” “那肯定要近!我告诉你啊”他凑在刘伊耳边一阵嘀咕,“怎么样?” “真的?真要是这个地方,以后也能让弟弟们造个府了,铸剑坊也可以在旁边,最要紧的是距你虞府这么近,以后看谁敢欺负我!”刘伊兴奋极了。 “哈哈哈,那是当然。谁能欺负你啊,你可是我的~” “那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你也放我弟弟两三天假,回去收拾收拾。” 刘伊兴高采烈地打扮起来,任凭虞斌怎么逗都不理他。 四月正是初夏时节,也有人困马乏之说。正因如此,清明在凌阳反到成了踏青之日,而结对的大户人家中也有了新气象。虞安两‘萍水相逢’的大户竟黏在一起了,而让他们黏在一起的就是凌阳新出现的权贵,夏家。听闻夏家夏公子从东面临皋来做生意,此间与虞斌相谈甚欢,便成了好兄弟。怎奈一次安府的见面又让安家娘子中意于他,又与安家结缘。而他娘子天生丽质不说,两位弟弟也是年纪轻轻才华横溢,颇受虞公子赏识。不到一两月,两人就在加和商社做得风生水起。凌阳的变化真如四月的天气,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 外人看,这只是一场风花雪月,季节变换。唯有刘伊c芈冉c董阳和姜欧心里清楚,打开眼前局面之不易。刘伊的那一日未归家之后,一行人很快搬进了虞斌为他们准备的住处。住处离虞府很近,离东市也近,内里陈设器具齐全,虽处东市边,却不是人常人往的地方,意外幽静。 住在此处有利有弊,平日商量和行动更要低调,收集情报却方便多了。时长往来虞府,刘伊发现了虞府的东西南北都各有一藏于草丛之中的暗门。有时会发仆人从此处下去,似很有规律。董阳因预测了某次盐市大涨令虞斌赚得盆体满钵,如今竟是质库账目全权在握;姜欧也成了虞斌喜欢带着的侍卫,一天到晚与虞斌东奔西跑。不过他也发现了,虞斌有时会独自外出,后来发现这时候他去的大多是延青酒肆。 不让姜欧跟,刘伊就上阵。她撒娇对虞斌说之前认识延青酒肆的一位月先生,想特别感谢他曾给弟弟的帮助。虞斌起先推脱,后来实在拗不过刘伊,也就同意了。这一次刘伊才知道,原来虞斌认识这位月先生。虞斌虽回避,但她看得出,两人有一定联系。那一次刘伊没有见到月先生,见到的是月先生的侍从邵侠士。邵侠士名为邵莫言,身长五尺半,冷面厉目,黑衣黑靴,腰间总挂一把长剑。站在刘伊面前,武家气息扑面而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条黑龙。 凌阳的黑龙并不多,也不少,但刘伊还是对邵莫言有一种特别之感。 半个时辰过后,虞斌借口上去帮忙处理月先生的私事离开了刘伊,他让刘伊稍等片刻,很快就回。刘伊悄悄放出龙兰,要她前去看个究竟。 虞斌所在的房内昏暗,位于酒肆后院一隐秘角落,周围种满翠竹,将此地包围起来。 “公子最近总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邵莫言开口道,语气隐隐透着责备。 “哈,只是个女人而已。” “只是个女人?我找了你两次,你都睡得死猪一样,可是跟她在一起?” “那又如何?以后你白天找我就是了。”虞斌很不高兴。 “虞公子,你我做的不是普通生意,一旦被发现,你比我的下场更惨,还请多加注意!” “” “虞公子。”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你说,别絮絮叨叨!” “绍公子不该嫌莫言啰嗦,莫言句句实话。”他朝窗外多看一眼,“下一次的交易,虞公子以为何时合适?” 虞斌抚摸下颚,“之前一次还是在仲春(三月)吧?本来听说永安有人来这里查了,想等有眉目了避避风头,但现在看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虞公子是打算一直等下去?” “我想等到四月中旬再看看,陛下到凌阳月末在五月。如果真有人在凌阳,他们一定想趁着陛下来之前爆了这事儿。如此看来四月中应该会有动静。” “话是不错,那要与其他几位通个气吗?” “彭兰c恩广我会派人的,至于那几位呵~怕是没时间管这事儿了吧?毕竟他们得准备陛下的事儿啊。” “安府如何?” 一提安府,虞斌的小指不安分了,露出一脸鄙夷之色,“安贺那个败类,早晚要把他吃个精光!” 邵莫言没有回应,他从箱中拿出一木盒递给虞斌,“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打开就知道了。” 虞打开,里面有一卷帛书。摊开帛书,上面写了短短几列字,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就是希望彭氏商社能给予更优惠之利益。与之相对的,书的主人也愿意出比虞家的利好给彭家。再看末尾,安贺的署名醒目大方。 虞斌青筋暴起,“那个阴险小人,天天对我笑得跟个花儿一样,还要女儿嫁给我,却在背后里搞这种名堂!”他将帛书拍在案上,“我就知道他打的是这种算盘,鬼才会娶他那个乳臭未乾的鬼女!” 任凭虞斌怎么怒火,邵莫言依然淡定。其实在他眼里这两人半斤八两,虞斌不一样想要吃掉安家?两人彼此彼此。 “原先说铁市会有波动,似乎并没有?” “快了!这不是来了个送上门的‘好兄弟’吗?现在跟安家娘子好的很,真是帮大忙了,哈哈哈!” “我看不仅如此,他还给公子送来了两个好帮手和一个漂亮女人。” 虞斌斜着小眼睛,不亦乐乎,“没错,你说得太对了~~~~其实那小子已经被安娘子迷住了,都默认了我们,真是~啧啧啧~够快活!” “公子要小心他们,会接受这种事本就不寻常。” “什么寻常不寻常的,夏冉更爱钱爱女人,这才是男子之常情!” 龙兰从偏屋旁退出,两人的话很不寻常。在虞斌和邵莫言赶回酒肆之前,她先一步将此事告知了还在酒肆的刘伊。刘伊一听,此事透出的太多信息,绝不寻常。这些事都急需与芈冉董阳等人细细商量。 但今晚本已与虞斌约好陪他,如突然反悔,必然引起疑惑。没有办法,只得让鬼月和龙兰一同面对他了。 [今晚要辛苦你牵制这个男人了。化出鬼月后你即让她立即给虞斌创造幻象,让他以为你就是我,能做到吗?] [主上放心,兰儿定会顺利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渗透 刘伊摆脱虞斌回到住处,此时天已黄昏,姜欧在家等候,董阳和芈冉则刚回来。姜欧把准备好的饼子分给几人,刘伊回来前已与他说过,今晚先一起理一理事情,饭就简单吃了。 “我们到这里也已经一月多了,也过了最开始最艰难的局面。也因为如此,如今的大家都很忙。但梳理一下当前的进展我们必须得做,眼看陛下就要来了,但事情的眉目依然太少了。不要说米市铁市,就连黑龙族的暗计也没摸着”她低下头,眉心都拧在了一起。话出自己口,却越说越让自己担心。 “公主说得很对,我原本也想与大家商量,但都太忙了。”董阳知道刘伊的不安,他从床头拿来两本账目放到各位眼前,“最近托公主的福,我接触到了很多质库的保密账目。在做过一些对比之后,我想有些事的确印证了之前的想法。” “什么事?” “之前说的那笔超大交易全都与某个称为‘丁’的户头有关,它参与了目前发现的所有超大交易。再来是甲乙丙三户,这三户参与超大交易的次数虽有不同,但却参与了目前发现的所有通过莫名提价获得的暴力交易。而这些交易之所以能够获利,全都与彭家有关。” 刘伊和芈冉眯起了双眼,“难道真有这么多人参与其中?” “我以为非常之可能。”董阳有些悲伤,“现在来看,虞斌与彭氏商社肯定脱不了干系,但甲乙丙丁呢?现在一无所知。” “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刘伊很快就联想到虞斌和邵莫言今日在延青酒肆听到的对话,她将此事告诉了诸位,几人听后都很震惊。 “他们说要交易!?四月?还说上一次是三月?”董阳来了精神,快速翻开账目一列一列查看。 “是,三月时你们已经在这里了,有没有记得发生什么事?” “我在找!”董阳一目十行,“但我不记得三月出了什么事,北山呢?” “我也没有印象。”姜欧回答,“当时只有米价弄得沸沸扬扬。” 查看账目的董阳的手停在了一列数字处,他斟酌少时,“三月没有大钱汇入任何户头,但为什么这三笔都去了丙户?” “哪里?”刘伊凑过去,董阳将那处指给她看,“如果我没记错,这三笔分别是三月初c中c末分别转入的,其中有一笔还是亲自入的,但我记得当时只是不大的精铁生意,只是转入加和商社的本户而已。” “会不会记错了?” “不会,数都一样,前后就相差两天。” 刘伊面色冷峻,“有人将钱重新转入了丙户。如果他们真在三月有过一次交易,而且数额又巨大不想被人发现,你会怎么做,董阳?” “”董阳的眼神亮了起来,“我知道了!把它们分三次在不同时间转入到同一户头上,这样就算别人得知了交易时间,也很难从账面上发现蹊跷!”他看着账目笑了起来,“这些人还从其他生意中转置相同数目的钱,这样就算我们发现了三笔钱其实可能是一个交易的钱,却也不知道买方是谁,买的又是什么,好聪明!” 刘伊笑了,“的确,他们还真是用心良苦。” “能这么用心良苦,绝对是在做坏事。” “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我觉得可能是虞斌。想想之前他给我和芈冉下的套,这人可一点儿也不笨。”说到此处刘伊笑得意犹未尽,“况且今日他跟邵莫言的话里依然很谨慎,‘那三个人’,他根本不说名字。” “是啊,就算我们知道了这些交易的去向,对这四个户还是一头雾水。”董阳一脸惆怅,“虞斌与邵侠士邵侠士本就是黑龙族,已经相当可疑。他们又提到彭兰c恩广c安贺和其他几人这” “我看安贺是不可能的,刚才公主也说了,他们两人芥蒂很深。”芈冉说道。 “恩,安贺不太可能,那甲乙丙丁就是剩下的几人。恩广是恩泰的父亲吧?兴泰米行的老板。” “他几乎不来加和商号,虞斌提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恩泰这几日给我的消息也说就彭家联系过他们,应该不是他。” 刘伊和芈冉都不认为恩广会占有一个神秘户头。 “那就是彭家c邵侠士和其他几人了”董阳陷入沉思,到底这其他几人是谁,为何连虞斌提到时也刻意回避了姓名? “依我看,彭家和那个邵莫言肯定少不了。”芈冉说道,“彭家本来跟虞斌就有关系,邵是黑龙,又跟虞斌牵扯这么深,肯定也少不了份!” “那还有两个呢?” “就在‘那几个人’里头。”芈冉认真盯着董阳,对自己说的深信不疑。 几人皆沉默,都在细细斟酌此事。芈冉的怀疑的确合理,可依据呢?没有事实只以平日印象做判断,不足以证明什么。此时的刘伊突然想起了在虞府发现的四方暗门,她隐隐有感,或许这个也与他们要追查的事有关。但回过头来,她发现一件饿殍之事,如今已跟最初的饿殍c鳋没什么关系了!而新的发现又不断牵出其他人,她有不好预感,怕再这样下去,结果会不堪设想。 “我明天一早要去安府。”芈冉打破了沉寂,“安姑娘会陪我去见郡守刘平升(凌阳郡守名为刘轩,字平升)。” 三人震惊! “见刘平升,为什么?” “安公不准我们的婚事,她想让我结识官家,好得一个显贵一点的身份。”对啊,安心已向芈冉主动提起婚事了,刘伊怎么忘了呢。 刘伊不知该说些什么,再看芈冉,从聚在一起以来一直没有笑脸。她想了想,依然笑容不减,“这是好事啊,正好趁这机会看看府衙的人都为陛下巡访做了哪些准备,本来我们都该查的,你这次正好了~” 芈冉嘴角敷衍地动了一动。 “你担心什么吗?”董阳认真问道,“我也很担心,我担心他们认识族长。” “那不会,他们没见过我。” “看魂力能辨别吗?” “能辨别能力强弱,但芈族长魂力高强,平日里就已经做了伪装,不用担心。”姜欧拍拍董阳的头。 “那族长还担心什么?” 芈冉瘪瘪嘴,“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人。” “啊,刘升平啊其实就是一默默无为的老者吧,做事都很守规矩很讲礼节对,族长若是想跟他处好关系,礼数一定要周到。” “没错。” “听闻他对字画很感兴趣,不妨送他几幅佳作?” “这些安姑娘会准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是个文人,还不喜舞刀弄枪,族长可穿得书生气些,也别带枪为好。” “哪可能带枪!衣服的话安姑娘也会准备。” “安姑娘对族长可真好。”董阳眨眨眼睛。 “啊,嗯。”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董阳说要通宵翻查账目,一定要找出其中线索;姜欧则说想去虞府为龙兰和鬼月守夜,房中只剩下刘伊和芈冉两人。 “冉。”刘伊就坐在芈冉对面,她静静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儿!”芈冉起身要走。 “站住。” “从一开始你就有恙,难道以为我全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就不能与我说说?” “” 芈冉站在门口,看着不知道的何方,一咧嘴,一转身,无奈全写在了脸上。他坐到刘伊身边来,怔怔看着她,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刘伊垂下眼帘,她从芈冉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是因为安心吗?”他轻轻握起芈冉的手,语气绵软。 芈冉轻轻点头,“董阳刚才说的对,她对我真的很好,甚至真的想照顾我一辈子。可我——”想到这里,他焦头烂额,怕再一多想,头发都会着火。 “你怕负她。” “我只会负她!”芈冉一锤打开地上,“可是我又不能告诉她真相。” 长久的沉默,刘伊扔开芈冉的手,冷面厉目,“之前因为我的事发脾气,今日又怕有负安心内心纠结。芈冉,你真的做好与我一同追查此事的准备了?” “” “你要是真心喜欢上她了——” “我没有!” “或不愿意再做这件事了,今日就说明白,我刘伊自己做!”刘伊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 芈冉盯着她,他从未看见这样的刘伊,火焰在她眼中燃烧,那是纯蓝的火焰,灼烧着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他有些懊悔,“我没想放弃,只是在想是不是尽量不要伤害她?” “不可能。” “或者事情结束后做些补偿?” 刘伊蹲下来与芈冉对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要不,你就娶她。否则,做什么都补偿不了。” “” “” “我知道了。” “要是不娶她,就消失在她生命中吧。唯有这样还能将伤害降低一些。” “哈哈哈!”芈冉大笑起来,他擦去眼角泪水,向刘伊作揖,“刚才是不是惹公主生气了?冉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刘伊转过头去,手微微颤着,“是啊,我差点就对你失望了。” “抱歉。” “不过你还是你,要是不会感到愧疚,或许就不是芈冉了。” “果然还是公主理解我!”芈冉恢复得也快,立马开怀笑起来。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公主,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安心告诉我说,他父亲有次喝醉酒,说彭家在宫中的关系硬,那人在后宫特别得宠。我在想他说的不会是朱昭仪吧?”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干儿子 刘伊瞳孔猩红,浑身上下不停颤动。她面色像刷了黑漆,捏住的手心竟被指甲扣出血来。朱昭仪是彭商西的事一旦泄露,妘家统领白龙族的根基地动山摇!到底是谁居然敢将这种秘密传扬出去,刘伊决不饶他! “哪个混蛋,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芈冉赶忙握住刘伊的手,“冷静!杀气都溢出来了!” “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安家到底与宫中的谁有关系,与彭家的谁有关系,他们所有遇见过的人c财c物全部都要查得一清二楚!我即刻与芈玲联系,必须严密监视朱昭仪和她绫绮殿的所有人c物,哪怕是动物!” “这种动作太明显了!你别突然那么紧张,我也只猜想一下。” “后宫能得宠的与彭家关系好的还能有谁!就算不是彭商西,这样的人在后宫也必须歼灭!还有安府,必须想办法摸清楚底细,你一个人肯定不行,但现在能弄多少就弄多少吧。”刘伊紧要嘴唇,头隐隐作痛,“我得想办法弄清楚这事儿一定得弄清楚” “” 芈冉瞪眼一直看着刘伊,不知道该说什么。刘伊的反应出乎意料,从认识她到现在,他也从未看见过杀气如此重的公主,即便是在大明山被玄兽追杀时她也没有如此!可能唯有对付般若时的猩红血眼才能与如今媲美。 但那时的杀气芈冉并不觉得害怕,但在刚才,他的确战栗了。 凌阳的清晨微凉,芈冉在腰间配上短刀,束发整衣,跨上棕马朝安府行去。在他脑中,刘伊发怒的模样挥之不去,他有些恍恍惚惚。 来到安府,管家给了芈冉一个冷遇,这代表安贺对他的态度,但安心却早已等候在前院,只为能第一眼看见他。芈冉一进门,她就让丫头们带他换了装,为刘郡守准备的见面礼足足有一车,都在后门停着。府中上下的人都以为芈冉一定是看中了安府的钱财才接近小姐,可怜的是小姐,为了他如此不管不顾! 但安公不说话,谁能有意见? 芈冉与安心来到凌阳眀府,刘郡守正在这里。见到两人,他很是客气,也对送给他的财务喜爱有加。刘轩是明眼人,见芈冉英姿挺拔器宇轩昂,便知道此人不一般。但他也深知,越不一般的人越危险,只说芈冉以后可多来眀府,不仅与他求教,还可与郡尉张浩,监察御史田斐等人多交流交流。芈冉一想,这是将球踢给了其他两人啊,也好,去拜访无妨。 两人又来到监察御史田斐的住处,今日他在家休息。两人说明来意,希望与田御史互通往来,今日见面只为送上一份薄利,不成敬意。田斐一听有礼品便立即展颜,打开一看,竟是白金难买的夜明珠,高兴得合不拢嘴。芈冉与他说起精铁的事,说愿意出让安家铁价的五点府库,田斐似乎并无感,其实心里乐开了花。盐c铁在鸿昊都是官营,安家让利五点,府库就赚五点,听上去是让利府库,其实这些钱进了谁的口袋,谁又能知道呢? 离开御史府,两人又匆匆赶往郡尉府,听闻郡尉张浩正组织营兵在城外操练,他们又顶着高阳跑出了城。 城外的操场上,尘土漫天,飞沙走石,操练的高喊声杀气腾腾。营外的守军拦住了他,芈冉要他与郡尉通报说,自己是田御史介绍而来。没想守军通报后就把芈冉推了出去,传话曰:郡尉不见御史的下人。 芈冉说有东西要交给郡尉,侍卫说东西放下,人滚蛋! 芈冉没有办法,只得强势回应说,自己是来与张郡尉一较高下,若郡尉执意赶他走,他就告诉别人是张郡尉怕了他。 这一说惊动了张浩,他直接拿着一把大戟冲了出来。 “哪个奶没吃饱的臭犊子敢跟我叫嚷?站出来!”冲出来的张浩满脸黑胡,两眼瞪得滚圆,移动着跟个圆球一样的身体怒气冲冲朝芈冉走来。一看芈冉,瘦高清秀,根本一白面书生,不禁嗤之以鼻。 “喝,这是哪家没长熟的娃娃,梦游来我的地盘撒野了?田斐养出的东西屁本事儿没有,瞎闹的功夫倒是一流!”张浩的大戟在空中一挥,几个小兵就朝芈冉冲去。 芈冉一拉,一抢,夺过一人的长枪。再一大回旋,扑上来的兵全都被他甩了出去。两招的功夫,敌人就败下阵来。 张浩再不大吵,开始认真审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报上姓名!” “夏冉。” “哪里人!” “临皋人。” “芈氏在的地方?” “没错。” “哼,好啊!本事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 “屁话!老子就没听说过还有无师自通的人,说实话,否则我轰了你!” “既偷看过芈家人练武,也偷看过临皋天鹰们操练,这样也算拜师?” “哈哈!偷看芈家练武!难怪胆子不小,敢到我这里给田斐跑腿!”张浩的大戟重重插在地上,芈冉的脚下都能感受到震荡,“小子,想要与老子比试先过了我的三员虎将再说,你可有胆识比一比!” 论比武,芈冉怕过谁?他还跟芈太姬比过! “恭敬不如从命。”芈冉抡上长枪就往里走。 操场上安静下来,士兵们围成一个圈,台上是张浩和他的几位虎将,他也给安心备了把座椅。大风吹起芈冉衣摆,为他梳理长发。敌手与他面对而立,杀气腾腾。他脚踩黑靴将下摆一挥,长枪一指,“过来吧!” 对方直冲过来,芈冉伫枪而起,倚枪回旋,一脚从后背将人踹出。那人飞出几尺摔在人堆中,嘴角血迹直流。张浩震惊了,立马起身!此时的虎将们早就被芈冉点燃了怒火,纷纷冲上前去,结果芈冉不出十招,个个都被打得遍体凌伤。而芈冉站在中心,连步子都没移动多少。 他长枪一指看台,盎然问道,“张郡守,还比吗?” 张浩先是毫无回应,不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小子,你不是一般人!”说着他抓起自己的大戟,一个跳跃,重重落在场上。甩过大戟,他直扑芈冉,“但你连败我三员大将,我要是不跟你比划比划,今后还有什么脸在凌阳混?今天就让我张爷爷来会会你,接招吧小子!” 芈冉赶紧跳开,“冉不想跟你打。要是将军有意比试,先听冉说句话不迟!” “少废话,接招!”大戟打在芈冉的枪上,张浩用力气狠狠压住他。 芈冉立马瞬移躲开,张浩扑了个空,“将军,我真不想打!” “少废话!”大戟朝芈冉扫来。 “听我说句话!”大戟落了个空。 “别躲开,胆小鬼!”大戟又朝芈冉刺来。 “先让我说句话啊!”大戟又落了个空。 “啊啊啊,混小子,看我今天不宰了你!”张浩发怒了,包裹着灵力大戟突然化成巨戟,从芈冉头顶闪电落下!就在这时张浩忽然停住了,连同飞出的巨戟也掉落子在了地上。 “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小子,你使诈!” 芈冉也懵,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结束比试的绝好时机!他赶紧抓住机会,一个滑步飞到张浩面前,膝盖半跪,双手紧紧握住张浩停在空中的大手,两眼充满了希冀,“将军我真有话要说,请收我做干儿子吧!” “额?” 大风突然扬不起尘了,所有人大眼瞪小眼,满脑子成了问号。 比试无果而终,凌阳郡守张浩虽然折损三员虎将,却意外得了个干儿子。一时间此事传遍军营,成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的军旅生活中难得有趣的话题。冷静下来的张浩终于肯好好在大帐里给芈冉一把椅子了。 “臭小子,你玩的什么花招!” “将军,冉可是真心真意的!”芈冉将自己的所求和安家的事都告诉张浩,并再一次恳切地请求张浩认自己为干儿子。 张浩沉默了,他虽不喜欢芈冉为了和一个女人成亲就来求着当儿子,但他确实有才。更何况芈冉还给了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要是张浩是自己的干爹,自己随时都可以陪他比试身手!这个好啊,张浩在凌阳已经多年没个对手了!可他又有疑虑,芈冉是田斐介绍来的,那个贪财忘义之徒不值得信任,他派来的人也不值得信任。 “收你可以,但你是田斐的人,为什么不让他收你?” “将军,我可不是田御史的人,只是他介绍而来的而已。” “行吧行吧,那你为什么不让他收你?” “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那你就对我说得出口?” “没错。求人也要看面相,将军能与我一较高下,有本事,我一看将军,话就不经脑子地出口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会说话!”张浩虽是高兴,但还想考验考验他。话锋一转,他略作思考状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了你——” “谢将军!” “别急着拜,还没完呢!但你要帮我个忙才行。” “将军要冉做什么,但说无妨。” “好。既然你已经拜访过田斐,那再拜访一次也无妨。上一次的事他欠我一百金,你就去替我要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钱来铁往 本是去巴结,结果成了干儿子;本想做个好儿子,结果突然成了讨债的。 芈冉带着安心从营里出来,无奈之下又去了御史府。田斐一听张浩居然让他来要钱,顿时怒火攻心。他冷嘲热讽张浩就是个大老粗,能做到这个位置只因永安没人官,让他占了个便宜罢了。他要钱可以,得先把扣押的一车精铁还来。芈冉身心俱疲,安心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金子,只得好生劝他。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将事情告诉了刘伊。 刘伊早就知道了这事儿,原来她一直跟着芈冉。还记得芈冉和张浩的那场比试吗?定住张浩的正是刘伊。她安慰芈冉切勿焦躁,决定明日去一趟虞府。 “你要求虞斌?” “不求他还能找谁?如今你我都知道他在凌阳是什么样的人物,可能只有他能有这么多钱。” “一百两黄金!他就算有也不可能愿意替田御史还账的!” “他的确不会替田御史还账,但他到有可能买下郡尉手中的精铁。”刘伊打着心里的小算盘,“此事有些蹊跷,一百两黄金,他们一年的俸禄都不没这么多,怎么够赊欠?田御史答应得爽快,只要还东西就给钱,看来他有这一百两。既然俸禄没有这么多,钱又从哪里来?” “郡尉扣押的精铁车有多大?”董阳插问。 “不知道,没见着。” “不打紧,就算再大也不会卖到一百两黄金。难怪田御史不肯给钱了,回来的东西还抵不上给出去的钱。” “但将军要是真的放了车,田御史不就没有理由毁约了吗?”芈冉问道。 “你太单纯啦,冉。他要不想给钱方法多得很,我猜将军就是认定他一定不会还才死死扣着车。” 董阳点点头,很赞同公主所说,“要能知道到底是何产生了这一百两金子的负债,或许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 “问了,但将军只说是一笔平时的小生意。” “值一百两金子的小生意?将军卖东西给田御史?” 芈冉瘪瘪嘴。 “现在盐铁经营权都在地方政府手里,运输刚好又是郡尉的事,我看这一百两金子的交易逃不过这两样。”刘伊分析道。 “但也不可能由郡尉卖给御史。就算郡尉扣押想要钱,那对方也该是郡守刘轩,怎么会是监察御史田斐?”董阳回驳,如今他的脑子一团乱,“唉,越来越乱了,这里安c虞两家的事都还没搞清楚呢!” “一定有关系,这里面一定有关系!”虽还没有证据,但刘伊嗅到了某种气味,“还记得之前说的吗?彭家的手很可能要伸入铁市,芈冉又由虞斌亲自介绍给安贺搞精铁。就在此时,郡尉却扣了御史一车精铁,这事不觉太蹊跷吗?” 几人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刘伊笑了,似乎有好事即将降临。她有些兴奋,“你们都先别急,待我明日去探一探虞斌的口风再说!指不定他就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呢~” 刘伊的话没错,虞斌是聪明人,只要有利可图,什么明路他都可以给刘伊指。但当这一次他并不上心,当刘伊来到虞府说明来意,请求其帮助时,虞斌甚至有推脱之意。奇怪,难道是对他来说这件事真无一分利益可图? “怎么了嘛,这点忙也不愿帮!冉要是没了张将军这座靠山,他还怎么取得安贺的仰赖?” “唉,你就让夏兄别插手这件事了,这是他们几位自己的事。”虞斌有些不耐烦。 “因为他们是官,所以你怕掺和?你怎么这么胆小,这样怎么做大生意!”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有些事不能碰!” 刘伊将一锭金子啪一声扣在案上,“一个女人?不能碰?我姜家虽没你虞家有钱,但也不差到哪儿去!这锭金子只一小数,还有我祖上从芈氏得来的神剑,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虞公子,我将心掏给了你,东西都都会给你,这都不能让你觉得可以施以援手?” 虞斌深深感动了。他从未听说刘伊原来还有从芈氏得来的神剑,那一定是天下奇物! “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虞斌上前抱住她,将她轻轻按按下,“但这件事不简单,要帮也得谨言慎行。” “跟铁市价有关?郡尉扣御史的精铁是想从铁市捞一笔?” “唉,他哪儿懂什么市价啊!” “那他就是要那一百两黄金?可御史怎么会欠他这么多钱?” “哼哼~强盗行径罢了。”虞斌让刘伊附耳过去,他在她耳边一阵嘀咕。 渐渐的,刘伊的脸色变了。她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瞪着虞斌,“灵——” 虞斌赶忙捂住她嘴,“小声点!” 刘伊掰开他的手压低声音,“灵玉他们交易的是灵玉!?” 虞斌一脸戏谑,“不知道吧,张浩押了一车精铁一箱灵玉,他让田御史选,然后给他卡税钱。结果田斐简直天才啊,要了灵玉却不给那一百金卡税。所以你们帮什么?都只是他们自己分赃的事儿,我们插手了就是往自己头上扣屎,哪天还得给他们陪葬!别掺和了。” “可是灵玉能卖给谁?一箱的灵玉不是小数目,谁有那么大的吞吐?” “那是他们的事,我怎么知道。” “那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斌皱眉,“他们在质库有户头。” 刘伊脑中如闪电穿过,她突然知道了一直悬而未决的甲乙丙丁户头的主人。四个中的两个肯定就是张郡尉和田御史!她心底鼓声不断,想虞斌肯定知道的不只这些,一定要将事情挖出来。 “既然如此你也算是知情者,他们会不会到时候加害于你?或者说他们难道以前都没对你打过主意吗?这些人,肯定最恨别人知道太多!” “你真是太聪明了,宝贝~”虞斌忍不住要亲几口刘伊,他色眯眯地看着她,“他们肯定想啊,但他们拿我没办法,没了我他们什么也做不成~明白吗~” “那你还说跟不掺和他们?你这不是已经跟他们混在一起了嘛!”刘伊很是生气,好像自己多么担心虞斌的安全。 “哎,别担心,我只是条线而已。他们把东西给我,我帮着转个手~至于他们的利钱嘛,我可没参与一分。” 好啊,虞斌果然就是所有事情的关键点! “你也帮他们转卖灵玉?” 虞斌略有迟疑,“那东西怎么会过我?那可是一箱子灵玉!” 什么也不必说,刘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用拳头捶着虞斌胸口抽泣,“你可千万别处掺和这个,太危险了!” “是啊,所以我不是也叫你别去掺和吗?” “可你还记得我们要开的铸剑坊?说不定这批精铁能让我们赚一笔呢,只要不碰灵玉,这点危险应该不算什么。”刘伊捧起虞斌的脸,闪烁着自己摄人心魄的大眼睛,“你说是吧?” 不能说所有男人都逃不过刘伊的媚态,但虞斌一定逃不过。他抵不过刘伊如此的恳求,诚然,也没能抵住她的身家以及那一车精铁。他答应出钱帮助芈冉买下精铁,其他的要如何处理,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刘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芈冉,芈冉很是高兴,但灵玉的事也震惊了他,以及董阳和姜欧。现在所有人都判断那一笔大宗交易一定事关灵玉。价格仰贵c不能在市面流通c需要谨慎处理账目,灵玉交易所有的这些特点都毫不意外地对号入座进了账目上出现的被分割的大笔金额交易。为此,董阳兴奋的一夜没睡! 不过一百两金子的事就在眼前,必须先解决。第二天,芈冉就带着刘伊再次找上监察御史田斐,他们出具一张约书给他,只要他同意在得到精铁的同时将一百两金子交给张浩,芈冉就能保证他的这一车精铁定比一百两金子还值钱! “此话当真?”田斐很怀疑芈冉,但他的贪婪又不断驱使其拿起手中的笔,准备在书上签上姓名。 “绝无虚言!” “但你没钱啊,凭什么保证?” “我已经与虞兄说好,由他先出钱买下。何况这份约书我也会签字,一旦毁约,御史单用这约书就可以对付我。其实御史要对付小人又何须它?” “嘿嘿~”田斐笑而不语,自然是默认了芈冉的话。 芈冉从田斐那里得到签字,又转去郡尉府找张浩。张浩一看约书,冷笑不止,“你以为这张破纸就能让那阴险的家伙乖乖就范?简直比我的酒壶还蠢!” 张浩表示他才不会签字,更不会交出精铁。 “在你得到一百两黄金前,精铁绝不会到御史手里。” 这把张浩听浑了,田斐难道会先给他一百黄金不成?怎么可能! 芈冉命人打开随身带来的箱子,耀眼的金光几乎亮瞎张浩的双眼!他颤颤巍巍伸出手去,箱盖啪地一声落下了。 “金子我已经带来了,但还请将军签了字,找人带我领会精铁车。字和车都到了,这箱金子就留给你。” “好!小子果然厉害!” 张浩不紧签了字,还履行了收芈冉为干儿子的诺言。 他二话不说找来士兵,让他们将芈冉和刘伊带到精铁车停放的地方。检查完一车的精铁,芈冉和刘伊既疲惫又兴奋,带着张浩签了字的约书,他们驾着车匆匆赶往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冰下之涌 芈冉将装满了精铁的车停在虞府后门,又从虞斌这里领了一百二十两金子返回御史府。当他们把金子送到田斐面前时,田斐几乎是猫着腰舔着脸跑过来,毫无朝廷命官的正人做派!刘伊更是气得隐隐发抖。显然,田斐一点儿也不想要那车精铁,他只是嫌精铁的钱不值一百两金子,但又不愿意放弃精铁。这下好,芈冉来了,不仅帮他不费一分地解决了与张浩的纠葛,还让他赚得整整两成的金子。如今的他再看芈冉,是越看越喜欢! 于刘伊和芈冉来说,此事算是画上了句号,但于虞斌可未结束。要知道现在的他是用高于市价五六倍的价格买了一车精铁,在这笔交易中他可亏了不少!不想方设法赚回来,那就不是虞斌。果然,他向两人提出了又一建议,他建议这车精铁除去作为铸剑坊铸剑的原来之外,最好也带点彭家直丰山神物的加持,唯有如此,这些剑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彭家神山的灵气加持?难道我们还要把铸出的剑搬到直丰山去?”芈冉对如何加持很是不解。 “嗨,不需要这么麻烦。你们听说过鳋吗?” 刘伊警觉,“听说过,听说是一种会吃米的鱼?” “没错,但你可知道,这鳋就是彭家直丰山特有的鱼种。跟它一起来凌阳的彭家的大鲜米,只有这种米不会被鳋偷吃。” “天下还有这种神奇的事?这米是有什么奇特功效吗?” “奇特功效?哈~哈哈哈!”虞斌夸张地笑起来,“有本事的是鳋罢了,竟然能辨别长稻时用的水。大鲜米的稻子用的是直丰山的水,那鳋闻得出来,所以才不吃!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凌阳这群人全都被骗了,他们还以为这米有多神呢呐,吃下去了能长命百岁啊,又不会被鳋吃光。于是这帮人就算再贵也买,家徒四壁了也买,真是好,真是傻啊~!” 刘伊一个字也笑不出来,芈冉亦然。 “公子提此事可与那车精铁有关?”刘伊强忍住不快,装傻问道。 “啊,对,就是这个意思。”虞斌擦干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终于冷静下来好好说话,“你说彭家可以在凌阳市面弄个神奇的大鲜米,我们也可以借彭家的旗号弄个神奇的精铁啦,是不是?然后用这种精铁打造而成的剑将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更有灵力,实乃天下绝好~之剑!” 他边舞边说,“自然啦,天下绝好之剑那可不是几百两金子可以买到的,一把就出它个千金!” 刘伊受惊,奸商真是什么价都赶开,也不怕没有人买! “千金?谁用千金买一把剑啊!”果然,芈冉也这么以为,“又不是八姓的上古神剑,谁会出这种离谱的价格买一把新剑。” “哎,不是已经有彭家直丰山之灵加持了吗?” “没有真加持,都是说说而已,别人一用就知道了。” “添加灵玉进去。” “那就是灵玉打造的剑,朝廷禁止除去八姓以外的私人剑坊用灵玉打剑。” “你怎么这么不知变通!那些灵玉在几个大官的手中就有用吗?还不是被他们卖的卖,玩的玩。我们拿来铸剑可是为了灵玉呀,想想它,与其被人玩于股掌之上,它一定也想要成为有用之才!”芈冉嫌弃地盯着虞斌,他怎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来。 “既然这铁是虞公子出的钱,是去是留,是与彭家借力还是别的什么作用,都凭虞公子安排。”刘伊传念芈冉,要他不再多言。 正如她所说,事情结束了,我们也得到了该得到的。既然虞公子还想玩,就让他玩吧。唯有他在我们眼前如此放肆地玩了,我们才能有更多证据。而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当日夜晚刘伊没有留在虞府,而是为了与姜欧讨论筹备铸剑坊的事,与芈冉一同回了住处。连日来芈冉劳苦奔波,终于得来了不小成果,一举获得御史田斐和郡尉张浩两人的好感。不仅如此,他还成为了田斐日常的门客,更认了张浩为‘干爹’。身为张浩的好儿子,他不仅获得了进入府君的机会,更是姜欧介绍留给他,两人都武艺高强,张浩对此真是爱不释手!更成为他身边的的两元虎将。张浩不仅让他们参与凌阳的设卡,更丛总抽成给他们。 姜欧和刘伊各带一对人马南北巡逻,所是巡逻,其实就是一群游勇散兵。别看他们在操场上叫喊得,实际胆怯得很,只要一听对面战争的鼓角就立马作鸟兽散。芈冉深知他们的脾性,更是看透了凌阳的守军的守备。正如张浩所说:陛下来了算什么?这里是白龙族的底盘,黑灵族又能怎么样?随便走走看看就行了! 如此态度,芈冉和姜欧只能气在心里,无话可说。平日的士兵都如此,就更不用说什么为陛下到来设防了。好在姜欧和芈冉已能各自控制一部分小兵,这对于之后发生叛乱很有帮助。 但张浩的放手实在太乱了,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的放手!站岗的人贪恋喝酒,给点银子就能过关,对于芈冉呐和姜欧的傲来还嗤之以鼻,有时候大打出手。这些都不算什么,看着来来万网沉甸甸的车辆,芈冉掀开一看,竟都是灵玉!卫兵们绝得有大惊小怪的,平日里不都都这样吗?两人很想据理力争,但现实并不允许。 可惜的是芈冉与安心如此亲近,却得到不要安贺说朱昭仪的事的原委,让他很是不安。 同一时段,刘伊也没有闲着。她积极打听各方下落,尤其关于延青客栈的事,但都无果。刘伊再次回去询问芈冉,芈冉倒是说出一可有可无的真相:张浩和郡守刘轩似有矛盾我。又有矛盾,不仅张浩和田斐,就连和一向温文尔雅的刘轩也有隔阂!刘伊问缘由何在?张浩说大多是关于防务上的事,尤其是陛下一来,两人的矛盾就更深了。 “一个郡尉,一个郡守,矛盾在哪儿?”刘伊很是好奇。 “陛下不是要来了吗?刘轩想欧把破烂不堪的街区修一修,好让陛下觉得凌阳一派欣欣向荣。” “这是好事,郡尉反对什么?” “他主张加固原本富庶的东市西市,还有东西南北大街的店铺,让这些地方更华丽点。”芈冉走啦走去,“要我说这两点其实都没什么错。” “钱,钱!”刘伊强调两遍,“哪里有那么多钱同时整治两边?” “政府是没钱,可那些人买了那么多灵玉,怎么会说没钱?” “那他们不可能出啊。到了口袋里的就是私房钱了,谁愿意拿出来修?就算拿出来了,不就暴露了吗?” 芈冉很是认可地点点头。突然,他灵光闪现,“照你这么说,难道刘轩也有灵玉的钱?” 刘伊无法给出一肯定回答,她细想了一下,“还记得张浩骂刘轩什么吗?” “说他吝啬吧。说他只想在凌阳浑浑噩噩抱一番疆土。” 刘伊踱来躲去,”就算刘轩想要如此,田斐和张浩也会允许?” “什么意思?” 她正儿八经地看向芈冉,“一正直善良的人能在一群¥奸臣中不被破害和排挤?那真是天下大怪了!”刘伊舔了舔嘴唇,很有把握地说,“刘轩的事我不清楚,我也不知他有没有涉足灵玉的事,但他起码睁了一只眼闭了一只眼。要说他对此一无所知,母猪都不会相信!” “而且如果算上刘轩,甲乙丙三户就刚好对号入座了!”一旁的董阳兴奋起来。 “对,府衙共三人,也只有这三人有能力做这么大的买卖。况且他们还运送灵玉这帮贪到股子的人,居然还官商勾结,置老百姓于水火,简直无法无天!” “但是刘轩的事还没有定论。”芈冉有些担心,他怕错怪某人。 “我会查账目的,还有请芈族长无比注意郡尉等人平日的行动。他们有队人马专门运送官营的铁和灵玉,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们如何处理这批动西。” 芈冉点点头,他很赞同。 为能彻底查清事情始末,刘伊不得不再去寻找虞斌。虞斌对她真是宠爱有加,甚至信任有加。刘伊故意躺在虞斌怀里,卷着自己黝黑的长发,说着很多虞斌停在心坎里的宠溺的话。两人漫无目的地说着,说着以后的婚事,也说着虞府的上上下下。不知怎么的,刘伊有些不高兴了。虞斌问她,她也不说。直到重重叹一口气,她保证虞斌不许生气,才遗憾地说了起来。 “记得我刚来时想住升平客栈,听说在凌阳的西北面。可去到那里只见延青酒肆,连个客栈的影儿都没找到。你说邪不邪乎?” “”虞斌瘪瘪嘴,什么也没说。 “你到时说话呀,这客栈怎么了?不能住人了?那还叫客栈做什么?” 虞斌在刘伊鼻尖轻轻碰了一下,好生劝道,“不是有运来客栈吗,何必去升平?那里不是普通人去的地方!” “普通人?我一堂堂白龙族怎么会是普通人?”刘伊气得坐起来,“他们难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只不过一客栈而已!” “唉,你这脾气该改一改啊,别什么都计较!告诉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那里可是专供黑龙族住的地方!” 刘伊瞪大了眼睛,言语结巴了,“鸿昊都东皇统治了,怎么还会有专供黑龙族居住的地方?” “哈哈,这种地方多着呢,延青酒肆的老板还不就是黑龙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虞斌一脸大惊小怪。 可刘伊却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直到落入的那一刻 黑龙族的酒肆,黑龙族的客栈,在这个白龙族已掌大权的地域,竟还有这样一群人存在?这些人想逃过刘伊的眼睛,绝对没那么容易! 虞斌不肯再带刘伊去延青酒肆,刘伊就死缠烂打。虞斌不肯去就不去吧,但她非要去不可。虞斌拿他没办法,只得给她个名号,就说是代虞家家主拜会延青酒肆的当家的,但他也有条件,绝不能惹是生非。 此去延青酒肆,刘伊一人亲自上阵。芈冉去张浩带着姜欧去张浩的军营了,董阳还在加和质库算他堆得如山的账簿。账目上的眉目已经越来越清晰,刘伊终于可以放开胆子寻找这最后的隐秘者。 延青酒肆并未一早就张罗开门,到了午后才开始陆续放出点酒品,伙计也打折哈气慢慢腾腾地走出来。但客人却络绎不绝,犹如刚开了口的瀑布,一下子便拥进数十人。中间台座上已被两位饱学之士占据,棋盘上的星星点点就是他们学说和思想的落子。刘伊一生男人打扮,长袍素衣,没等伙计接待就上了二楼。 她找一偏僻的雅座坐下,要了一壶上好的清酒。 “你们当家的在吗?” “客观是?” “我代虞公子来看望月先生,上次来时他不在,这次不会又不在吧?”刘伊头也不抬。 “在,在。上次月先生有急事离开了,昨日刚回来。老奴这就去通报。” 老奴赶紧往廊后走去,消失在门扉之后。不一会儿,一土色长袍的男子手着白折扇出现在门口。他还在身后,刘伊却已感到他透着排斥的气息。她并不说话,直到对方在她对面坐下,这才举杯敬酒,以示敬意。 比起之前,刘伊终于能好好看看这位月先生。令人诧异的是,她虽肤色暗淡,面庞却生得极为精致,嘴角c眼神c以及我鼻尖,还有谈吐都吐露出一种似曾相识的不平凡。刘伊不知如何形容:英姿飒爽?但却又少了点阳刚之气。 “我们之前见过面?”月先生问道,“哦,我记得了,是那次孩子打酒的事。” “承蒙先生还记得。那孩子其实是我弟弟,名叫姜阳,当时他的那身打扮我都没认出来。” “你弟弟?” “是的,家里出了些事,他跟他哥哥两人到凌阳闯荡来了。” “哈哈,既然是男孩子就应该多出去闯一闯!就算欺负了也是一种历练。” “是啊,月先生说的没错。” 寒暄过后,刘伊并未直接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只问月先生,既然延青酒肆多是爱好下棋的文人之所,不妨他们两人也来一盘如何?月先生欣然应允。 刘伊说自己是白龙,执白;月先生随意,便执黑。 月先生落子相当干净,子落之处掷地有声,刘伊则若春风拂面,轻柔点地。执白一方本是劣势,下到中盘时月先生还赢过刘伊六子。刘伊既不骄也不躁,继续坐眼围地。半个时辰已过,月先生额上竟渗出汗水,原本领先的六子竟被追到只剩一子! 刘伊不追了。落子的速度轻轻的,慢慢的。 “虞公子找卑与月先生谈生意,上次月先生不在,是有意避让吗?” “夏夫人误会了,当日月某的确不在凌阳。”月先生送一口气,他偷瞄一样刘伊,似有话要问,“鄙人记得虞公子都是亲自来谈生意,今日为何独独让我夫人代劳呢?” “哈哈~卑与虞公子的关系月先生应已经听说不少了吧?代劳又如何呢?” 月先生笑得极为鄙夷。 “说来凌阳也是白龙的底盘,延青酒肆却是黑龙族的产业,这还真是独树一帜。”刘伊笑笑,“卑刚来凌阳时曾想找升平客栈住一两日,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还是虞公子告诉的我,说那里也是黑龙族的客栈,我们这些白龙住不得!” 只见月先生的笑容退了去,只在嘴角弯一弯,并不解释。 刘伊落下一子,正巧提掉两颗黑子,“卑曾问过月先生客栈之事,当时先生不方便告知。今日姜娘斗胆再问一句,如今的姜娘可否有幸一睹为快?” 月先生从木盒中取出一粒黑子在棋盘上犹豫,“娘子还是不要我去的好,既然知道那是专为黑龙开的客栈,你一白龙何必自讨没趣?” “虞公子也是白龙,他没去过?更何况现在是白龙掌天下,先生在凌阳开专属黑龙的客栈就不怕官府追查?” 月先生手中的黑子掉落下来,棋盘中散乱了。 “娘子是要告发鄙人?”月先生眼神犀利。 “卑与虞公子同心同德,无奈月先生只信任虞公子,却不信任我一个小小的,无知的女人!” 楼下的喧闹声c讨论声此起彼伏,台上的才学之人侃侃而谈,台下的留学仕子议论纷纷。酒菜只是点缀,炖肉只为填饱肚子。仕女们将棋子按着仕子们的要求挂上棋盘,每挂一子,台下就爆发出一阵议论。刘伊轻蔑一笑,延青酒肆?酒肆?不,这才不是酒肆,这是文人思想碰撞之处,是天下的消息海! 刘伊终于落下白子,周围的八颗黑子全都被她送进了木盒。 月先生面色难看。 “先生,姜娘想看一眼升平客栈有这么困难,还是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月先生额上渗出汗水,牙齿咬住嘴唇。 “梁元(邵莫言字梁元),去准备一下,我要和这位娘子去一趟客栈。”棋到中盘,月先生投子认输。 “先生?” “不必多问,快去准备。”月先生转向刘伊,“夏夫人这回可满意了?” “能得月先生信赖,卑万分感激!” 月先生冷笑,“等你从那里出来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那里很危险?” “都是黑龙族,你说呢?” 刘伊也笑了,“黑白龙本就是一家,卑并不觉得黑龙族有多可怕。” 刘伊的确想,还有一层缘由便是,她是鸿昊长公主,全天下又有谁能与她比摄魂c控魂之术?黑龙族不乏武功高强之人,但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若要比体术她的确不是对手,可若要比控魂,全天下除去妘和,没有人敢说比她更厉害! 通过酒肆内里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经过几座茅草堆叠的小屋,尽头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刘伊我推开门,‘升平客栈’几个字写在挂着的招牌上,灰迹斑斑。 “没有人住?” 月先生指一指上方几个开口的窗子,那里正透出一双双可怕的眼睛。刘伊顿时手心出汗。 “呵~放心,黑龙族也是龙,不会吃你。” “要是想要吃,兴许还正和我意。” “嚯?”月先生只当刘伊的这句话是欲&火焚身不能自控,想找个男人解解闷,熟不知她只是习惯了拿自己当诱饵,一旦敬文公主出事,谁拖得了干系,谁又能逃得了一个死字? 月先生带她进入客栈。客栈老旧,脚下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刘伊每走一步都极为小心,只怕踩空了掉下去。店内没有伙计,只有暗黑的粗木条纹柜台,柜台后是几大缸酒,即便封着盖子也能闻到浓郁的酒气。可这酒气不是凌阳寻常的酒,像是深度发酵过后的蒸馏酒精,呛鼻得很。 “怎么,看来夫人不适合此处,连这里的酒都闻不了。”月先生的眼神中透着轻蔑,“地方也来过了,要不我们还是我走吧?” 刘伊捂着鼻子,“只一步踏入此地而已,楼上都没见过,怎能说走?” “夫人一定要深入?” “月先生何意?”刘伊眼神犀利。 月先生眯起眼睛,突然,他的声线变得又细又硬,“夫人可想好了。” “呵呵~月先生,月先生!可是想在此处杀了姜娘?” 头上似有明晃之物,刘伊抬头一看,四方各处竟有二十只铁箭对准她! “月先生,你真要杀了我!” 月先生一手摘去幞头,乌黑长发瞬间流淌而下。她漆黑的双目中喷发着愤怒的火焰,坚毅的脸庞诉说着一个视死如归的故事。 “你是女人!?”刘伊的嗓音嘶哑了。 “是啊,如你般聪明,竟然到如今都没发现。我以为杀死煜珑公主的女人有多么聪明呢,也不过如此!” “所以你是来给风子卿报仇的?” “呵~呵呵!看来除了煜珑公主,其他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姑娘直指刘伊,双眼满是泪水,“你忘了我哥哥,忘了他曾经要带你离开永安。而你,还有你的那些白龙们却杀了他!”姑娘的心支离破碎,泪如雨下,“我不会忘记的,是你们杀了我哥哥,杀了我哥哥希起,妘含章,你们每个人的脸化成灰我都记得!!!” 客栈下的地板突然打开,刘伊毫无预兆地掉了下去! 姑娘的声音在上空回荡,“这里是用灵玉围成的结界,你逃不出去的。妘含章你记住了,我哥哥希起的债,黑龙族所有的债,我希月都要一样一样从你身上讨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亢龙有悔、一 原来这一切都是孽缘。刘伊从未想过,自己会会再于希起有所瓜葛。凌阳的黑龙族零星几个,为何却偏偏遇上希起的妹妹希月?刘伊瘫软在牢房之中,她有愧疚,深深的愧疚。 酸楚翻涌,一时之间,刘伊竟潸然泪下。 她用手触碰周围的铁杆,却被灵压弹了回来;她强行伸手抓住,手上一片焦黑。不,她出不去,他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自己往里跳。失策啊失策吗?不! 刘伊站起身,她要试一试这里的结界。希月说此结界专门为白龙族而设,而据刘伊意所知,黑龙族内能够设置如此结界的唯有两人,一人天海,一人羽翼寰。也许梦血塔中也有很多人能设置结界,甚至国子监的神学院也有,但他们的结界多少以城市结界为主,决然阻挡不了一精通魂术的白龙族!此刻的天海真被关在芈家高阳山中,所以今日封锁了她结界的应该便是羽翼寰。 “呵呵~又是羽翼寰,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刘伊开始再次尝试突破。结界之中她可分身,但分身的龙兰和青渡都无法走出结界;结界之中她更不能用魂术,甚至连传念都无法做到!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到这种级别的结界?唯有那个比自己还熟悉自己的羽翼寰! 该死的男人。 刘伊沉静下来,她真想拔出腰间的短刀斩断所有一切。 “他一定想杀了我,当初却还在青丘国假惺惺地要救我,哼~”刘伊自嘲。 短刀闪烁,似要出窍。龇牙红电之色与结界的蓝光交相辉映,一唱一和。刘伊用短刀猛然刺向结界,周围天地崩塌,地动山摇!上头的黑龙族不得不跑来看个究竟,眼见彩光闪现,竟坐在地上不感动弹!刘伊使出全力,忍住结界带来的疼痛,短刀的尖头开始刺出结界,越变越长。 “快来人阻止,公主要逃了!” 刘伊将短刀丢给青渡,命令道,“不惜一切代价刺出去!” 青渡将短刀融入体内,整个身子开始倾向结界。焦黑的皮肤在蔓延,灵魂的灼烧比肉体的还要腥臭。刘伊捂住鼻子拉住青渡,她没想这孩子竟然如此蛮来! 鬼月化出,她一面拉住青渡一面对外要挟。突然,青渡一声嚎叫躺倒在地,鬼月飞扑过去,半个身子竟露在了结界外面。 鬼月能穿过结界??刘伊瞪大了眼睛。鬼月也一脸迷茫,她再次伸手触碰,发现并未受到任何结界伤害。这一下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鬼月邪魅地笑着,正是对那些亲眼见证她逃脱了结界的黑龙族们邪魅地笑着。 论体术和武力,她自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别忘了她拥有的魂术:控魂和拨心。这天下的一般人,谁能解了她的咒? “鬼月控了他,让他带路找出口。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全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胃口还真不小~” “既然他们能在这个破客栈设下结界抓我,就说明这里一定有了不得的东西!我们就算从这里出去了,最多也只能知道姓月的是个女人,是希起的妹妹,但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全然不知。这样就算逃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刘伊眼神坚定。 “你简直就是个疯女人。要是芈冉他们可会担心你的。” “疯就疯吧,我只要事情水落石出,妘家平安无事,其他的在乎了又能如何?”刘伊的眼神暗淡下来,或许她又想起了不该想的事情。 鬼月遵从刘伊的吩咐,附在那名黑龙族身上,不仅平息了青渡带来的震动,还开始在客栈内四处走动,美其名曰时时巡逻。升平客栈并不大,一个院落三幢两层高的木屋。屋内都是客房,有些客房内摆着杂物,有些则放着粮食,还有一些堆满了巨大的箱子。鬼月没法找人打开,据说没有希月和其同僚邵莫言的允许,谁也不能打开。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刘伊消失的事开始让虞斌c芈冉等人着急起来。好在鬼月传念我芈冉让他放心,刘伊正被关在黑龙族的升平客栈。 “什么!升平客栈居然就是黑龙的老巢!你等我,我去救你们!”芈冉都快将手中的枪捏碎了。 “少主说请您静观其变,先与姜欧配合检查凌阳的安防之后,带领十多人马在凌阳西北郊外做好潜伏即可,不用急着救她。” “为什么?!她现在连传念也不行,连结界也走不出去!那帮黑龙灰杀了她!” “不会的,一旦有难,鬼月会第一个向您求救,芈族长。” 是的,芈冉如今还不能来,来了就会坏了刘伊的计划,鬼月还没走遍整座升平客栈,他们还没有摸透这个地方。 当鬼月附身的伙计给刘伊送完饭后,他径直来到另一间储物的耳房之中。这里拥有大量马饲料,翻开饲料,里面竟是一杆杆长枪和闪光的铁剑! “你下去吧,我不想下去了。”一麻子指着翻开饲料后地上的一扇木门说道,“那里面太大了,走都走不出来,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可今天不是你去吗?” “哎呦喂,替我一回怎么了?啥时候我给你个金叶子怎么样?” “行吧。” 鬼月打开木门,里面只有一条旋梯通向一片漆黑的地底。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梯子往下爬,当头顶的木门砰地一声关上,他看向四周。周围的一切都是悬崖峭壁,身后是一巨大到足可容纳万融宫那般大的山洞。鬼月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山洞!峭壁之上意外地驾着木桥,木桥与木桥相连,木桥之下是桥墩,洞中密密麻麻排列着可能有几百个高大的木质机械,这就是木桥的底部。鬼月认真数了一数,机械按规则排列成圆形,相同间隔的机械有六座,这样的机械共有二十四组,也就是说整整有一百四十四座这样的木桥机械! “上面的,你怎么还不下来,发呆呢!”一个正通过扶梯站在一机械旁查阅书卷的人朝鬼月叫喊,“今天怎么是你,麻子呢?” “他说他困了,要我代他一天!” “去,又偷懒!”年轻人嘟嘟嘴,“也好,像她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到这里来也没用。” 鬼月从扶梯上趴下来,来到书生身边,“今天要做什么?” “分类,今天又有新的消息来了,你去找侦查科,按他们的资料归类分好。这件事做好了后再去谋学科,帮他们调阅一下可用的文献。”书生点点鬼月的鼻子,“你可得认真了,最近是关键时期,千万别处岔子!” 鬼月依照书生的吩咐先找到侦查科,他们手中有大卷资料,但都密封得严严实实。 “去,这两卷在节柜清明盒中。”鬼月一看,上面写有妘含章字样。 “去,把这一卷放夏季立夏节中。”鬼月一看,上面有妘和字样。 “去,把这放在夏季芒种节中。”鬼月再一看,上面有北上字样。 “还有这卷”侦查科的老者有些疑惑,鬼月一瞟,发现上面写有大大的‘合茂’两字,“放在春节谷雨吧。” 以此推断,合茂的这圈消息应在妘和的消息之前,而与刘伊的消息时间相当。 鬼月来到某学科,坐在案前的并不是一位老者,正是喜希月的左膀右臂邵莫言邵梁元。鬼月就坐于他对面,他一言不发,直到看得鬼月傲气地抬起头,很是不爽。 “公子有事请吩咐!” “调妘和卷宗,靠近最里面的书架。还有妘含章的,在同一架子的左面,意气拿来。” 鬼月心头一紧。她屏住呼吸缓步来到书架旁,那里安放着不下白卷书简c书帛。邵莫言低头阅读,“再把合茂c董玄等八姓的家世卷宗也拿来。” 鬼月一边寻找,一边颤抖。她从未想过在宫中之外还有这样一个藏满了皇宫一切秘密的地方。是不是一切都逃不过这里的眼睛,一切都无法让眼前这个男人了解得更少?人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黑龙族有等地方,白龙族岂不必败无疑? “你在想什么?”邵莫言抬头问鬼月。 “回邵君,每次黑子来这里都好像进了一个大迷宫一样。黑子在想,这里的一切到底要靠多少时间和人工才能完成啊?还有这里的这些机械,简直完全没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动起来的?” “若这是原先的那点水平恐怕要几十年。但这是梦血塔前辈的做出来的东西,更是他们几代人的结晶。你看那些自动转动的机械,也是他们冥思苦想的结果。信息会源源不断地到这里来,然后分类,而后用于打败白龙,夺回天下。” 鬼月身后一把冷汗,“那我们简直无敌了,白龙族输定了!” 邵莫言露出久违的笑容,“无敌又如何,他们不会输给我们的。” “难道他们有更厉害的?”鬼月欣喜。 邵莫言放下书卷冷笑一声,“他们会输给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亢龙有悔、二 鬼月不懂,或许说不愿相信。 手上几捆书卷略显沉重,她借着为邵莫言研磨翻书的功夫翻开,邵莫言一掌盖在卷上。 “黑子不要看不该看的东西。” “我只是帮公子打开它,那么多的字我也认不得几个!” 言语间,她偷见几列工整楷书,其上有芈冉c芈氏c羽翼寰c青丘国等词名。邵莫言坐于此处静静观看,几个时辰过去,他不发一语。见黑子只研磨,折叠纸张或跟着机械整理卷宗,他也就在乎她了。 这于鬼月是好机会。 她偷偷翻开熟记卷宗的编号,一边装作整理一边浏览查看。羽翼寰和青丘国的事是黑龙的一着棋,他们为的是围攻芈氏高阳山;彭商西和朱启凡调换身份的事也有记载,看来此事早就传扬出去了!最令鬼月吃惊的是有关般若的记载。 这一卷记载放在西北一僻静角落,就连机械手臂也距离其有段距离。覆盖的灰尘若薄衣,鬼月轻手轻脚地取出它,读起来。卷中详细记载了青丘国公主般若当年的境遇:从她如何被宫中选中送往鸿昊,在永安一小里坊做质子,而后因为机缘巧遇当时的东帝陛下,最后一举成为东帝最为宠爱的淑妃。鬼月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若有人能为般若写部书,居然是一部宫廷奋斗的好戏! 可结局往往并非如此,宫中的大火,东帝的驾崩,还有般若最爱的亲身儿子妘徽的遇难,一切都是以悲剧作为结局。延续的故事一夜之间戛然而止,无人过问是何原因。不过鬼月还是要感叹般若的手段,买通宫中人,杀绝竞争者,而后若猫咪一般温顺又讨人喜欢,为了上位,她无所不用其极!再想想含章,还真不如她! 一双大手瞬间取走卷轴,邵莫言正站在鬼月身后。 两人对峙良久,谁都不愿松手。 “黑子小弟看得愉快。”邵莫言黑脸,“这么角落的书卷都被你翻出来了,不识字的功夫叫人不敢直视。” 鬼月耸肩,送邵莫言一鬼魅笑容。须臾间,一股暖流迎面扑向邵莫言。他挣扎两下,胸口的灵玉隐隐闪出光芒。 “你是谁!”挥开暖雾,他发现眼前之人就是个骗局! 没想控魂竟被邵莫言胸口的灵玉反弹了回来,鬼月着实没有想到!她赶忙退后,如今唯有保持距离,另行他法! “你站住!来人,有内鬼!” 邵莫言的喊声在岩洞之中回响,所有查书的人都聚集过来。鬼月等不及了,她再一次强力使用控魂之术! 这一回,邵莫言的灵玉出现了裂痕! “邵莫言,你不过一凡人,若在追我就是死路一条!” “白龙族?说,你与公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邵莫言一点也不怕,他命人穷追不舍,自己也紧跟其身后。 眼看人就要聚集起来,鬼月双手划开看,薄雾散开。底下的人纷纷倒下,进入梦乡。 “你还能见得我,这里的人居然都见得我,看来你们也不是一般人。”鬼月看邵莫言胸口的灵玉,那里已出现四五条裂痕,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但也就是如此了。” “你休想逃走!” “休想逃走的是你!” 鬼月手化湿卵,如天球般大,再一投,湿卵足足套在邵莫言头上。他急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撕扯。再过一会儿,他开始安静了,翠绿的灵玉渐渐染成了黑色,邵莫言漆黑的双瞳失去了光泽。 鬼月笑了,有灵玉又怎样,凡人终究是凡人。 而现在的她,想让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那么让他去哪里好呢?看遍所有洞中的书卷?未免太不实际。她突然想起刘伊之前的吩咐:最紧要之处就是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这里就是升平客栈,黑龙的‘老巢’,同时也是他们最大的消息海,然而还有呢?难道升平客栈就因为这些而拒绝一切闲杂人等? 鬼月捧起邵莫言胸口碎成两半的灵玉,这块灵玉被细心雕琢过,但灵力并不强。单形制而言,看是量产型。果真如此,这里应该还有很多这样的灵玉。如果能找到这些灵玉,说不定就能解开升平客栈的另一个秘密。 “你这灵玉哪儿来的?”鬼月把玩着破碎的灵玉嘲笑,“这么快就碎了,质量不行呢~” “本就不是你这恶贼能碰的东西——” 鬼月加重了控制的力道,“小子居然还能回话,我小看你了!”她招招手要邵莫言带路,“带我去见见你们灵玉堆放的地方,这周围的气息这么弱,看来是藏子在好地方了~” 邵莫言无法抵抗,只能乖乖就范。 升平客栈下的洞室望不到尽头,除去鬼月下来的地方,周围共有八道暗门。邵莫言推开西边的一处铁架,铁架之后是一书柜,书柜之中有一木盒。邵莫言打开木盒,按下盒中按钮,他们身前的门徐徐开了。 刹那间,如雷电般的触感侵袭全身,鬼月站在那里,不得动弹!而在她眼前的正是堆积如山的灵玉,一盒一盒,一箱一箱,一地一地! 邵莫言一把将鬼月推入室内,石门在其身后重重关上。 “邵莫言!” “我虽不知道你是谁,但今天你就死在这里吧!”他捡起灵玉,拔出短剑,灵玉的力量开始与短剑合二为一,发出刺眼光芒。 怎么会有如此形态柔软c能量无形的灵玉?鬼月还从未在神山c神迹和皇宫之外的地方见过!这与方才邵莫言胸口的那块废石头简直两种货色! 邵莫言剑法一般,但加持了灵玉的短剑却锋利无比,甚至似有生命。它直刺向鬼月最核心的腹部,鬼月是魂,刘伊化幽精为人形就是以腹部的龙脉支端突化而成。这灵玉简直比人还聪明! 鬼月一个闪躲,灵玉之剑直接刺在玉山之中。玉山完好无损,短剑碎裂一地。 “啧!” “怎么,看你像个剑士其实根本不会用剑呢~呵呵呵~” 鬼月随手拿起一块灵玉,此玉竟是重得沉若金石!灵玉灵气浓郁,顷刻间便渗入鬼月手中,一时间她竟充满了力量!她将灵玉砸向邵莫言,直击其腹部,透衣穿甲,莫言的腹部顿时血迹斑斑。 “这么好的灵玉,怎么可能!”鬼月将灵玉握在手中,如获至宝! “快说,这些灵玉到底从哪里来!” 邵莫言昏昏沉沉,“不知道” “你这蠢材,我要控了你让你交代易如反掌。现在让你自己说是给你面子,真是给脸不要脸!”她的利爪擒住邵莫言整张面孔,尖利的指甲戳进他的头皮,颈部,还有耳根。 受伤的邵莫言终究抵不过鬼月,成了她的傀儡。 “灵玉来自直丰山” “直丰山,彭家的神山?!” “灵玉还来自西南神迹林” “西南神迹林,这不是白龙族控制的地方吗?”鬼月狠狠一掐邵莫言,“说,白龙族的灵玉怎么会堆在这里,堆在你们黑龙族的地方!” “我们从眀府和加和商社买来的。还有彭氏商社,也在合作中。” “呵呵呵呵!”鬼月冷笑不止,“你再说一遍,从谁那里买来的?” “加和商社和彭氏” 鬼月气得发抖。黑白龙族正在激战,白龙族的这帮吃闲饭的竟然将灵玉卖给黑龙?!他们是老鼠,他们不是吃了豹子胆,是被米缸里的米遮账住了眼睛,馋出了口水! 利爪瞬间嵌入邵莫言颈项,血液顺着指甲流出,“加和商社,彭氏商社,还有那帮子无良的官府衙门,都他们去给老娘去死!这帮蛀虫!” 乘鬼月分神之际,邵莫言强忍疼痛,拿起手中灵玉做盾牌,使劲推开鬼月。鬼月哪有这么容易对付?她死死扣住邵莫言,更是将他后脑弄得流血不止。 “你是想死吧!给我听话点!” “我不能让你活着出去!”邵莫言要紧牙齿坚持着。 “愚蠢,这该是我说的话!”鬼月一把推倒他,利爪终于指向了他胸口,“我不控制你,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她挑眉,“告诉我,为了这些灵玉,你们给了那帮蛀虫多少钱?” “哼~我可不是账房先生。” “好,那告诉我,你们要拿这些灵玉做什么!” 邵莫言一斜眼,“无可奉告。” “你是想被我控制后说出实话,还是自己说出实话?”鬼月用利爪隔开邵莫言胸口的皮肤,他早已遍体凌伤血流不止,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邵莫言眼睛一闭,摊开双手,“你杀了我吧。我两者都不会选。” “好。” 鬼月利爪滑向其咽喉,利爪之内有闪光魂焰。那便是鬼月的劫天魂火,谁也浇不灭,谁也躲不过。她要隔开邵莫言的喉咙将魂火放进去。 轰—— 突然见,魂火炸了开来。没想成堆灵玉的灵压竟让鬼月失去了控住狐火的能力。刹那间灵玉之山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如日中天! 鬼月一看不妙,把腿就走。正在此时,一黑衣女子拔剑拦在她面前。 “毁我灵玉,杀我梁元,却还想跑?大胆贼人报上名来,休想从我希月处逃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亢龙有悔、三 鬼月定睛一看,不好,竟是先前的月先生,如今的希月姑娘。她对她可一点儿也不了解,只看架势,还有透出的灵压,估摸来头不小。要说希家也是黑龙八大姓之一,哪一个来头不小?希起的功夫刘伊见识过,作为幽精的鬼月也见识过,只怕眼前这位带着高冠,一声戎装的姑娘可不要像他哥哥,武士做派才好! “你不是妘含章?”希月迟疑,她记得妘含章并没不喜浓妆艳抹。 “我怎么会是她?她还在你们的结界中关着呢~” “那你是谁!她请来的救兵?” “她都无法传念,如何请救兵?” 希月把剑一指,不耐烦起来,“我没工夫跟你闲扯,快说,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让你们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公之于众啦~”鬼月捂着嘴笑得开心,“与那几只蠢龙相处得不错吧,尤其是虞斌和彭兰,我听说你们的灵玉都来自他们那里嗫~”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啊”希月龇牙咧嘴,“有句话说得好,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我原话奉回。”鬼月轻轻一跃,浮入空中。 希月乃黑龙,黑龙体格历来强于白龙,更不用说鬼月是幽精,甚至连实体也没有。两人对峙本,根本就是一场空。鬼月发现希月拿灵魂或灵体并没有什么办法,她的剑只能斩断实物,却很难伤到其毫毛。 几回合下来,希月上下呼气,鬼月却开始大胆了。自然,他其实也伤不了希月,因为他的灵体被优厚的体格保护着,更有不逊于芈朝的身法,鬼月的控魂c拨心对她都没有用。而劫天狐火又太过爆裂,指不定烧死的不只一希月,升平客栈的一干人等都得命丧九泉。 鬼月节节退后,只有东躲西藏,希月举剑跳跃,身后人前,头顶脚下,哪里都可以是她出现的地方!累得鬼月简直有苦说不出! 该死,要如何才能对付这个女人?要是有刘伊的身体和魂灵之力,她绝不会被这个野蛮女人逼到如此境地!此时已是正午,升平客栈的人并不知向去了何处,鬼月和希月一面对峙,一面盯着烈日互相喘气。与鬼月一样,希月也希望刘伊的真身出现,而不是眼前这个伤也伤不了的该死的幽精! 鬼月将希月往关押着刘伊的地方引,待到距离结界只有一两丈的距离,希起笑起来,“怎么,你故意把引到这里是想救妘含章?” “你也对付不了我,何不先去杀了她呢?” “呵,白龙就是白龙,真喜欢自相残杀!” 鬼月不做解释。 “但很可惜,我还不想破了结界。她要死也不该我来杀,想杀她的人有的事,想看她死的人照样有的是!” 好嘛,希月看似直率之人,头脑还是有的。鬼月只得另想办法。 这一回,她聚集全身之气,手作光球,球似粘液包裹,越来越大。希月不知此为何物,本能退后,“怪物,少拿这种东西吓我!” “明明是你自己害怕了,还好意思说这话?” 鬼月一吹,光球飞向希月。光球竟就跟着她,希月避之不及,躲又绕不开,直愣愣看着这个东西套在自己头上。她死命拉扯,却就是取不下来。更令人胆寒的是,光球竟渐渐融入她体内,无色无味无感,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故事现在才开始。 这是一片宽广的沙滩,细沙被海浪拍打,留下道道痕迹。 自从风曦不再统治鸿昊之后,希月来到彭雀已不知多久了。她常常一人站在滩头望向远方,那里有她向往的地方,更有她的家,希家的兄弟姐妹。 还有一个人,她从不好意思说想念。那便是他哥哥总是跟随左右的俊才:羽翼寰。 以希月的个性,她早该对羽翼寰表白,然而她并没有。究其缘由,怕只有妘含章一人了。希月知道羽翼寰与妘含章的故事,也知道妘含章喜欢羽翼寰,这不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吗?可羽翼寰呢?她从未从他口中听过一句对那个女人的喜爱。 没有说爱,并不表示不爱。 妘含章刺杀煜珑公主风子卿,羽翼寰虽愤怒,却没有怪罪; 妘含章与芈太姬比试受重伤,羽翼寰一个救出她来; 天海向他吐露苦水,说得妘含章一文不值,又是羽翼寰在为她辩护,他告诉天海,妘含章是有价值的,她是公主,是你保命的稻草。 不用说之后的对峙妘和时想带走妘含章的事,更不用提青丘国想要带妘含章远走高飞的事,希月都已经以为这就是羽翼寰的‘理所当然’了! 海风将希月的脸刮得生疼,羽翼寰从远方走来,步履缓慢。希月开心地跑过去,她已很久没有见他了。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声,我好去前门接你!” 羽翼寰的垂发轻轻吹起,明眸秀眉间透着深邃,“已经让你的哥哥如此劳累了,不敢再麻烦姑娘。” “什么话,我愿意的!” 希月陪着羽翼寰在沙滩边散步,海浪翻腾,隆隆作响。羽翼寰又望向海那一边的北方,似怅然若失。 “我想把含章接来——” “不许,不要!”羽翼寰还未说完,希月横着眉立即反对,“你忘了吗,就是她杀了煜珑公主,还有我的哥哥!” 羽翼寰按住她肩膀,“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希起并不是含章说杀,事实上这都是我的错——” 希月堵住羽翼寰的口哭诉,“这绝不是你的错!我不能想象那个女人在你身边,她是白龙啊,是叛徒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在乎她?!” “含章是个与你一样单纯率直的姑娘,她只是没有你幸福罢了。” “你又在替她说话!”希月甩开羽翼寰,别过身去,“我先说明白了。她要来彭雀,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希月!” 希月转身紧紧抱住羽翼寰,她窝在他怀里,好不伤心。 “师琰,你是鸿昊不可多得的天才,是凡人的希望。没有你,黑龙族不可能取得胜利,更不可能创造一个凡人龙族平等的地方。而我,只想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们希家就是为你而生,哥哥保护你,我照顾你,这样不好吗?” 羽翼寰紧皱眉头,闭上双眼,他的两手终于轻轻环抱住希月,将她搂在怀里。 “希月,我羽某是何等幸运,竟能得到你的垂青和爱恋。羽某相信,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希姑娘也会不顾一切地为了我而活下去。” 希月喳喳眼睛,她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人各有命,羽某或许本就是他人的嫁衣,为了天海试验审讯,也成就了他。羽某曾经闷闷不乐,但终有一天找到了真谛。”他看着希月,笑容如此温暖,“那边是那位一个人站在城头送我远去的女子。她没有穿以往奢华的长裙,没有带金灿灿的步摇,也没有涂脂抹粉,只围一块头巾,远远眺望我离去。” 希月的目光暗淡下来,她明白了,“是妘含章。” “是。” “那有如何,我也可以!” “不,你没有明白。”羽翼寰放开希起走向水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想起乌黑的长发也曾浸入水中,那是含章摆弄时故意玩儿的。 “她本可以与我一同离去,但她没有。之后一月,她更摇身一变成为破坏我们计划的主谋,带上己贤亲自来到了西州。” 希月真是气不过,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她不知道羽翼寰到底何意,难道他喜欢别人做他的敌人? 夕阳洒在海边,也让羽翼寰融入一片金黄之中。 “她不是选择了作我的敌人,而是选择了成为一名公主。”羽翼寰淡淡说道,“她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责任与重担。而后,也永远没有将感情凌驾于他们之上。” 微风带起羽翼寰的乌黑长发,飘逸自然,宛若凡仙。 “那才是敬文公主,一位背负了你我都无法想象罪孽的龙族。她其实与你我是同道中人。” “什么同道中人,是敌人!” “哈哈,对弈者。能得如此对弈之人,羽某开心啊~” 希月嘴唇颤抖,她想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这样就可以让羽翼寰喜欢那个女人一辈子?难道她就没有完成所背负的使命?而在这之中,只因妘含章更悲惨,更孤独而已?希月无法认同! 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来,水面上反射出某人的倒影。 倒影从水中凸显出来,柔长的黑发,如玉般的肌肤,妩媚的嘴唇,偏若红叶的瞳孔,还有一生透明的薄纱,将她凹凸有致的玉肤显露无疑。 “妘含章?!”希月惊叫一声。 她冲上前去,满是怒气,“你怎么来了?你居然赶来!滚回去!” 羽翼寰挽过水中的与妘含章,倍加呵护,“是我带她来的。希月姑娘,还是让我们好好生活吧。” “不行,我不同意!”希月大叫,她将剑盯住羽翼寰领口,更是哽咽,“带她走,现在,必须!否则我决不饶过你!” 任凭希月的剑越刺越深,羽翼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没听见吗,羽博昱,羽翼寰!!!”希月大哭。 妘含章不说话,她轻轻翘起手指,弯一弯,动一动。希月的剑指向了她,然她却丝毫不曾畏惧。 “显”妘含章从口中轻吐出一字。 奇怪的是,希月手中的剑上突然布满了铁链,那些铁链还眼神至其身体,胸口,甚至心脏。忽然,希月感到胸口一阵抽痛! 她抬头看向妘含章,发现她手指中的铁链正与自己胸口抽出的链子连在一起。 时空扭转,风云变幻,海浪c日落c沙滩都消失了。还有羽翼寰,更不知所踪。唯有一旁的鬼月和站在结界之中的刘伊两人,她们陪着希月,静默若水。 就在希月将剑刺向羽翼寰的一刹那,她也刺开了锁住刘伊的结界。而刘伊手中由邢天锁化为的锁链,则死死捆住了希月。 她,再也逃不走了。可惜的是,与她哥哥一样,都将葬送在名为刘伊的女人手里。 刘伊静静来到希月面前,在捏破她心脏的最后一刻,她要将最真实的话告诉她。 带着苦笑,刘伊酸楚地说道:“希月,希起是我所杀。所以我也要对不住你了。” 锁链紧固了希月的心脏,而后,分化了她的魂心。龙脉坦露出来,如水一般,流去不复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千网逐暗流、一 升平客栈从未如此安静。狂风暴雨即将袭来,客栈下的洞穴之中,客栈间的大小室内,还有院子,花草,凉亭,石凳,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沉寂,一种爆发前的沉寂。 邵莫言痴呆着,他铺在希月身上,泪水浸湿了衣衫。 刘伊木然,幻影是鬼月所做,也倒映了希月心中最大的结。原来这结是自己啊,刘伊想着;原来希月眼中的羽翼寰是如此看自己,刘伊也是第一次明白。 她很伤心,又让她想起过去,也让她不得不杀一同样优秀的女子。 “我不是妘含章,我不是她,我知道得不到他,即便如此我也会让他幸福即便如此”刘伊掩面哭泣,“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成全他都做不到” 她扑倒鬼月怀里,“鬼月,我明明已经忘记他了,我是忘记了吧?那我现在的泪,是为谁流?” “是希月。” 鬼月抹去刘伊的泪水,从未有过的严肃,“你只是与希月心心相惜罢了,你们都是好女人。” “是啊是,我是为希月流的。” “主上,快处理这里吧。” “好,我这就” 刘伊收回邢天锁,抹去眼泪;仿佛一老人般颤颤巍巍,而后化出青渡。 “去,最大限度控制住客栈下密室内的所有人。”她再吩咐鬼月,“你控制除密室之外,客栈内的人。另外,通知冉和其他人,把事情告诉他们。再让董阳对一对账目,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那少主你呢?” 刘伊看向希月黑血凝结的尸体,淡淡说道,“我去葬了她。” 邵莫言缓慢爬到希月身上,紧紧盖住她,不许刘伊靠近一步。刘伊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忽然,她轻轻蹲下身子,静静看着邵莫言,“梁元,你可知道,摄人心魄是一件多么卑鄙之事。” “咳咳呵呵呵”邵莫言笑刘伊,她是在骂自己? “正因如此,我不想对你使用。就算你最后选择了死,我也想让你清醒到哪怕最后一刻。我不会滥用她的身体,我以白龙之名起誓,好好安葬她,好好留她最后一丝尊严。”说着她抓起邵莫言的手,“所以,放开吧。” 血和泪混合在一起,邵莫言松开双手,心如死灰。 升平客栈是个好地方,平日里静默生平,其实暗流涌动,刘伊喜欢。她觉得这里不能荒废了,尤其是那间机关山洞,她绝不准任何人对其有哪怕一丁点儿的破坏!邵莫言有这心思,但没有能力了。客栈里的黑龙都被鬼月控制了,应该是也无大碍。最难处理的就是青渡控制的密室内的个个小吏,他们长年在这里,读的书比吃的米还多,杀之可惜,弃之便是自残! 刘伊先将希月的尸体埋在客栈不远处的某个僻静处,随之来到邵莫言疗伤的地方。她只问邵莫言一个问题:你是否愿意跟随我? “哈哈哈~”邵莫言从未笑得如此大声,这是他今生今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公主竟问这等蠢事!” 刘伊不恼,只淡然而笑,“所以客栈密室的那些人也不会跟随我?” “我只是我自己,无法替他们回答。但黑龙都是铮铮铁骨,休想利诱。” “密室之内的小吏们恐怕并不都是黑龙族。” “志气何须分种族?若要分,恐怕也只有白龙族算得上是软骨头了吧!”邵莫言面带鄙夷之色,“莫言不知公主为何救我,我不会跟随公主,公主应该杀了我。” 刘伊点着邵莫言的鼻子,“你的命运我不会告诉你。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征求一下:本宫要这地方就要杀你,也要杀密室里所有的,曾经跟随了你们黑龙的每一个人。你可以死,你愿意他们与你一起死吗?” “妘含章你这个恶魔!你要是杀了他们,就是鸿昊的滔天罪人,永世不得翻身!”邵莫言激动得爬起来,伤口都裂开了。 恶魔, 滔天罪人,永世不得翻身?哼,这话还真是悦耳动听!历史上杀人如麻者何止几百,又有多少真正永世不得翻身了?战神白起屠城三十万,不一样还是神! 既为天,为族,就应该有所取舍,邵莫言的话,刘伊根本不放在耳里。 她离开邵莫言,任由他在身后骂得她体无完肤。 此地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刘伊怎么说也要先占住了地方。她问邵莫言的意见只为自己提供一种方法,并不一定要按着去做。但她又当如何做,难道真要杀了升平客栈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诚然,无论这里的人生死如何,升平客栈终会被刘伊调来的人完全替代,如今的保留也就是权宜之计。 客栈的人,她可以要鬼月以摄魂之术一个个彻查其思略,留下合适的人,筛选想要反抗的人。反抗的人刘伊会亲自过目,喜爱的,瞧得上的,会留下。其余的,化成灰烬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 密室的人,青渡已经大范围控制。刘伊以读书多少为依据,以每个区域留下一名管理者为要,让青渡自己以摄魂之术筛选,其余人等会被她关在之前关押她的结界之中。待她一个个盘问,细细甄别,再留下那些特别‘珍贵’的。 刘伊坐在密室冰凉的石凳上,胆怯的c弱小的c愤怒的c亦或是理直气壮的人从她面前一一走过。她全神贯注地将魂术摄入他们脑中,动作麻利。曾几何时,做这些事她竟已经如此毫无知觉。她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直到夜幕降临。 疲惫不堪的刘伊躺倒在客栈一简陋的房室内,今天的事太多,又太突然,她还未来得及从鬼月处得知其他人的反应。 楼一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刘伊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发现姜欧正急匆匆赶来。一抬头,两人对上了眼。姜欧没有二话理解上楼,刚跨进房,他就着急起来。 “公主不能杀这里的人。动静太大,恐会打草惊蛇;二来我们还无人接替,杀了就是断了所有消息来源。” “这个地方我要了,但他们几百,我们几人,如何控制?既然控制不了,甄别地杀一些未尝不可。” “公主大错。”刘伊一股气升上来,有多久没人敢这么说她了? “欧都说了公主这样会打草惊蛇的,还不如一人不动一人不杀,右公主本人假扮希月继续经营客栈和酒肆。现在要是冲突大了,黑龙就察觉了,这不是给他们变更计划的时间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今天,终于守得光明,它再变,我们又要如何应付?还请公主再好好想想!” “” “公主意下如何?” “凡人还容易看管,黑龙族怎么办?他们要将消息传出去易如反掌!” “那就需欧与公主协力先控制局面了。”姜欧将长枪往墙边一扔,“姜欧正是为此而来。公主可化魂以摄魂术控制多人,我辅以实操身法控制行为。稍后恩泰也会来协助,芈族长正带领营兵在凌阳周边布防,预计要明日晚才能抽出空来。至于董卿,在得知公主的消息之后他已经疯了。” “疯了?” “是的,跟虞斌告了假说回家养病,把一屋子的账目都翻了出来。”说到此,姜欧顿了顿,“公主殿下,欧以为虞斌还需您亲自安抚。你要是长时间不见,他定会猜忌。” “不只虞斌,还有安心呢。”刘伊对姜欧的意见很是赞同,但芈冉忙得很,已没有多少时间陪安心了。 “我寻思着让安心替我们做点事儿吧,否则她要开始怀疑芈冉了。” 刘伊环顾四周,想起客栈下的密室。那里犹如世外洞天,而这里却如此破败;那里聚集了黑龙族耗费精力所取得的大量资料,而这里却只是无人居住,甚至连找都找不到的小客栈,好一个伪装! 当如今,这里确实落入了刘伊之手,虽然还未拿稳,但已八九不离十了。 “好消息,董阳传念说已经核对出户口的归属了!”姜欧突然说道,“甲乙丙与凌阳郡尉c郡守和监察御史脱不干系,还有一个就是希月!不,不能说是希月,该说是生平客栈,户口开的是升平客栈。” “呵~”刘伊痴傻了,“还真是如此,这帮人真是他怎么查出来的?” “灵玉的交易。丙户最近在集结资金,数目小,笔数多,截止目前已将近有三百多万两,董阳断定这是为了购买灵玉做准备。” 刘伊质疑,“客栈里都是灵玉,他们还买?不合逻辑。” “我随族长在张浩的军营里蹲了两三天,他们正在悄悄囤房灵玉。之前公主也听过虞斌和邵莫言的谈话,他们要定交易的时间,我估摸着要交易的就是灵玉。” “” “行,我明白了。”刘伊很是严肃,“那安心呢,你觉得让她做什么合适?” 姜欧毫不客气地朝公主白眼,“公主早有想法了,何必来问我?”瞧这脾气,这张嘴,刘伊都不知此人到底是如何混到御史台侍御史这位置上的! “铸剑坊顶的是你的名号,你不想安心的差事,还有谁想?”刘伊责备。 “哼,公主果然是想要她为铸剑坊做点事儿,明说不得?” 刘伊真想揍他一拳,“你说,她做什么合适!” “既然公主一定要姜欧说,姜欧就直言不讳了。”他清清嗓子,“最合适她的是以安家娘子身份联络彭氏商社,见彭兰,给我们铸剑坊争取点利头。” 刘伊一拍手,欢心得很,“好,就是如此!此事就让芈冉去说,安心肯定听他的。”她在屋里来回踱步,整理思绪。如今一切似乎都安排妥当,刘伊想着,还有哪些事必须马上去做。 不其然间她又想起了客栈的密室,密室密室,这两字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你见过这里的密室吗?”她突然问起姜欧,可这不是废话吗?姜欧才刚来,怎可能见过密室! “你该见见,那里简直别有洞天。” 姜欧面部表情,双手放平,人习惯性地站得笔直,“公主想要说什么。” 刘伊皱起眉头,手指戳戳下巴,“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白龙族的了。等圣上一到,我们正好将这块宝地献给圣上。但说献给圣上一客栈?客栈的密室?啧总觉得怪怪的。” “” 突然,刘伊眼睛雪亮,她想到了一个好名字:“既然密室内以六为一组分二十四组,干脆就叫二十四室吧,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千网逐暗流、二 二十四室,听着还行。姜欧对此没有意见。之后的两三天,刘伊如同她在前川一样,既化青渡又化鬼月,有时甚至累得浑浑噩噩。鬼月自然是陪着虞斌去了,只是这虞斌也不是省油的灯,拨心操纵了一两次,身体竟有了抗拒。鸿昊的夏季已经来临,热浪已在悄悄逼近。而妘和的行程,也一步一步推入凌阳。 芈冉在安排凌阳守备的事上简直操碎了心,原因是张浩根本不管事儿!试问圣上要来凌阳与他何干?自然是关系重大,可黑龙无动静,张浩无敌人,陛下的能力在鸿昊更是数一数二,他凭什么还要耗费精力重新安排守备?芈冉急着这事儿,还有一人也急着这事儿,那就是凌阳郡守刘轩。 刘轩与张浩不一样,圣上要来凌阳的事可把他着急坏了。芈冉得知此事,很是欢喜。他特意去找刘轩商量如何筹备此事,没想又碰了一鼻子灰。原来刘轩也有难处,他虽然想借此整顿一番凌阳,却又与监察御史田斐的意见向左,搞得事情做也做不下去。 芈冉焦头烂额,凌阳的商事c官事c民事怎么都搅和到了一起,拧得跟麻花一样! 先不论刘轩的‘修缮旧地,借圣上拜访促进当地发展’的想法,也不论田斐的‘重金打造中心街,借圣上拜访促进凌阳迅猛发展’,芈冉以为再有矛盾也该先做事才行。可这钱用在哪里? 话一出口,张浩大小不已,“哈哈哈哈,府库哪里有什么钱?有个屁!” “将军什么意思?” “不知道彭氏商社吗,不知道加和商社吗?鳋总该知道吧?还有什么精铁,钱都在那里了!” 芈冉恍然大悟,这根本就不是方法之争,是金钱之争!这些人,早就拿国府的钱玩儿交易去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圣上要是来了凌阳看到这样一副样子”芈冉很是为难。 “凌阳什么样子,不好着嘛!”张浩不以为然。 “米价菜价盐铁价少说也比永安高出三四倍字,街上大家都苦着脸。圣上看了还不得怪罪将军?” “那是郡守的事,跟我有个毛关系!”张浩瘪瘪嘴,“但你放心吧,钱这东西总会有的。他们就是缺钱,等钱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钱什么时候能来?不会赶不上圣上来凌阳的时间吧?” 张浩淡定得很,“那个吝啬鬼都能给一百两黄金了,就说明他肯定已经有门路了!”芈冉没告诉张浩,黄金换精铁的事是他们想的,还真与田斐无关。 不过张浩有一点说对了,刘轩和田斐着急了。芈冉询问张浩的第二日,两大官人就给虞府送上了明刺,没多久,他们就悄悄地相继拜访了虞府。来意很简单,只问一句话:黑市的灵玉交易什么时候开。虞斌要两位稍等,带他在再与某人沟通后便立即给两位官人回复。 虞斌一直都被鬼月控制,他并不知道升平客栈和希月发生了什么。挥着扇子,他一路坐轿径直来到延青酒肆,酒肆内一如往常般热闹。伙计一看来者是虞府虞公子,先是忐忑,而后赶忙上前迎接。 “你们主子呢,月先生,在什么地方?” “回公子——” “月先生不在可以,邵梁元总在的吧?” “回公子,邵郎不在,但是月先生在。” “哦?这么巧!”虞斌很是高兴,月先生可比邵莫言‘有用’多了。 伙计引领虞斌一路向酒肆后的小路走去,这条路他熟悉得很,每次与黑龙接头踩的都是这里的砖。小路尽头的升平客栈也是以前的升平客栈,冷冷清清,破破旧旧。 伙计将他引至二楼一宽敞的茶室之内,里面草席柔软,木案雕刻精致,案上还有好酒,气味香醇扑鼻。虞斌朝瓶口朝朝手,未喝便已醉了。 一女扮男装的素衣先生出推开门,坐下来。 “虞公子,好久不见了。” “月先生,别来无恙啊~”可是今日的月先生有些不同,他围着面纱,并不让人看见真面目,“月先生为何要围面纱?脸是怎么了?” “无他,只因凌阳被圣上选为巡访之地,无端多了些宫中的蛆虫而已。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虞公子无须在意。” 虞斌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公子今日前来是为灵玉的事吧?”刘伊单刀直入,她无暇与虞斌周旋,两人面对的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 “先生神机妙算啊,还真是如此!”虞斌挠挠头,“官府的那些人都亲自上门来了,他们急着出手手里的灵玉,都在问我什么时候开市!” “上次你与梁元不是说四月中旬吗?还要等妘和蛆虫的消息,现在情况如何?” 虞斌摇头瘪嘴,“其实好像也没什么事儿,我看凌阳挺平静的。你那里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有到是有,不过要有关也与张浩的干系比较大,好在这几日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的眼线都盯在张浩那里了。” “这可了不得,东西都在他那儿呢!”虞斌一听张浩被盯,顿时急了。 “你急什么,张浩不是有你的好兄弟夏冉帮着吗?” “是是,这倒是。”虞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灵玉交易的事,我看就这几天吧,再晚圣上可就要来了。” “地点?” “老地方,我府上。” “什么人?” “当然还是那些人,你我,眀府的三位,还有彭兰,你看可以?”彭兰是彭氏商社的继承人,之前他从未参与过黑市的灵玉交易。这次虞斌能提到他,其实也是相互利益的驱使罢了。 刘伊对彭兰掺和了灵玉交易一事早有准备,直丰山的灵玉多半由彭氏商社走入凌阳,此事彭兰绝脱不了干系。可她也清楚得很,彭兰很少亲自出面。 “他要来自然是好,但他不是不常出面吗?毕竟白龙八姓,出入的地方需要注意啊~” 她这是明知故问,因为早在一天前,芈冉就让安心去找了彭兰,而一直陪在彭兰身边的就穆天,俗称穆三刀的侠士这几日都在安府上与安贺谈精铁生意。支开穆天,彭兰自然便不得不亲自出面。 “他来了好办事,我们都是亲自出面,就他架子派个下人,算什么?”虞斌对刘伊的担心不以为然。 刘伊点点头,“但你这次又不带安家?听闻他都跑去彭兰那儿要东西了,你就不怕他联合彭兰在你背后捅一刀?” 没想虞斌脸色骤变,猛拍桌案,“灵玉的事不能让他知道!这个阴险小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笑容就跟腊做了一样,信他就死!”他恨恨咬牙,“精铁和铸剑坊的事你一定要帮我,我非得把这老东西弄垮不可!” “你们” “从我掌手虞府以来,他的小动作就从没断过!占我的利还要说跟我好好合作,故意到眀府那里告我的状,又说要我把女儿嫁给我跟我修好。他想勾搭彭家我早就知道,无非也想跟我一样获点利嘛,这人就是个神经!” 虞斌义愤填膺,刘伊耐心听着,静静看着。 “他是条狗。”刘伊会心一笑,“会比你想象得更懂得讨彭家喜欢。” 虞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刘伊并不执著于安贺,诚然,要是他来那将再好不过。可虞斌如此反对,她不好坚持。不过,该点的‘菜’似乎都点了,只要吃得到,一切都开心。而对于他们之间各自的利益,刘伊也从芈冉c董阳c姜欧等人处获得不少消息。 黑市的灵玉交易,灵玉的品位c价格c数量是关键。如今谁有灵玉,谁要出价,刘伊大致清楚。一般来说,几位眀府的官人都会先把灵玉转给虞斌,这是为了将手洗干净,而虞斌则会出一个买价。而这个买价正是他与希月最直接的联系,因为买家正是由他们一同商定。当然,这个价格不会是最后的价格,因为几位眀府和彭兰还会与他们再讲价。 但这之中,虞斌与希月是联手的。 “价位还是老样子?”虞斌先发问,“这事儿我们俩得说清楚,要不然给人看笑话。” 刘伊用手分别比划出十c五c二三个数字,“上品,十金半钧;中品,五金半钧;下品,两金半钧。” “不行,太便宜了!”虞斌立马拒绝,“我这可都是上好的灵玉,特别是直丰山采来的,彭兰听见了还不一口血喷死你!”他也做了三个数字:十十c十c五,“上品,半钧二十金!中品,半钧十金!下品算便宜点,半钧五金!” 刘伊不说话,伸手从绣袋中取出一玉镯。玉镯颜色均匀,浓郁,色泽鲜明透亮,无半点瑕疵。而抛光打蜡,加工打磨更是将其衬托得如美人一般,虞斌的眼睛都值了。 “虞兄猜一猜,这镯子值多少?” 虞斌咽了口口水,“少说也有百金吧。” “但就这玉,不说镯子。” “那也得有五十金” 刘伊笑笑,“公子只看色泽质地,却忽略了它最重要的特征:灵玉。灵玉若没有灵,那就是普通的玉。而要检验灵玉之灵,就需能人观之,灵器适之。你们的玉还是刚从山里挖出来的石头,谁来验灵?直丰山的确是白龙八姓的神山,也的确出产各种名贵草药,但出产灵玉之美名的可不是它。” 刘伊把玩着手中的镯子,“这镯子用的是高阳山上好的灵玉,原本是芈氏家族要送敬文公主的。灵玉加雕琢,百金尚可,但这刚挖出时的灵玉,半钧不足十金!” 虞斌面色难堪,今日的希月是怎么了,能说会道得可怕! 刘伊咄咄逼人,“我以十金买你这不及高阳山灵玉的直丰山灵玉,虞公子,你难道真想要与高阳山的芈氏作比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黑火晃市 清晨时分,凌阳热热闹闹。小贩小摊开始飘出香气,街上的人们如往常一般来来往往。然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一件重要的事即将发生。 刘伊和虞斌将开始日期定在四月中旬,也就是一天以后。商定完之后,两人便分头准备去了,虞斌负责通知各眀府之人c彭兰等,而刘伊则开始与芈冉等秘密协商,看要如何安排抓捕行动。 商量之后有了一致意见,此事依然由刘伊和芈冉亲自负责,姜欧坐镇二十四室,青渡先接董阳入室,之后与姜欧共同护卫此地。就目前来看,只要二十四室不出事,刘伊和芈冉就能合力拿下这次黑市买卖! 董阳很为公主和芈冉担心,此事实在危险。对方五人都是关键要者,而刘伊和芈冉只有两人。芈冉怎么潜入,刘伊如何蒙混过关,万一之中出了纰漏又该如何施救?两人更不是一般人,真要出事,谁弹得起! “别担心。”刘伊拍拍董阳单薄的背笑着,“此事是我执意要做,真出了事,我一人担着。”她转向芈冉,“冉可以给我作证,是不是?” 芈冉不理她,他当然不会将事怪在董阳姜欧身上,但他更不想坏事发生。 “要坏事了一切都我担着,你们谁也别管!”芈冉生气地走开去。 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在漫天繁星的点缀中悄然离开。 姜欧整理了东西先行搬去了二十四室,之后才和芈冉去到张浩的军营里。董阳也如往常一样来质库,干活,算账。虞斌则一早就去拜访了彭兰,与他闲扯了一堆。待到傍晚时分,某些人便开始悄悄行动了。 夜幕之下,两架车正缓缓驶入虞府后门的巷子,城外的张浩也带着一堆满箱子的大车沿着最阴暗的角落来到虞府。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芈冉,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张浩竟以芈冉为贴心又能干的重将,要他随他一同押车参加交易!而此时的虞府如往常一般安静,只是仆人们的脚步更加轻了,走起路来头更加低了,几处暗门旁也亮起了火把。虞斌不知所踪,想必早已抵达会场。 刘伊蒙好面纱,穿一身黑衣,别一把短剑,从二十四室踏去虞府。 [芈冉,我从二十四室出来了。你在哪里?] [刚进入虞府,正把灵玉送去后院的地下通道。] [其他人都到齐了吗,刘轩c田斐和彭兰?] [见到了刘轩,听张浩说田斐在前厅,彭兰不晓得,应该在路上吧。] [好。] [你真一个人来?] [计划未变,当然我一人。] [张浩能凭气息认出黑白龙族你自己多加小心。] [这是我们第几次合作了?] [嗯?可能是第三次吧。] 刘伊会心一笑,[所以该是我们两人,我们两人都要小心,尤其是你,还在他身边。]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芈冉无奈。 这一次刘伊去虞府,代表不是她自己,而是黑龙族希月,也就是月先生。具体说来她也不算一个人,因为还有一箱子黄金需与她一同前去。但刘伊的箱子里装的可不是黄金,是什么,待到该知道时自然就知道了。 刘伊来到虞府门口,管家正在此等候。她将一虞府特有的腰牌出示给他,他不问话,放刘伊进了去。前厅c正室c厢房皆寂静无声。四方亮着唯一的火光,刘伊被引入后院的通道,穿过漆黑往下的走廊,来到一处石室之内。 石室有三门,左中右,管家请刘伊从中门而入。 推开门,刘伊就见到了几位期待已久的大人物。刘轩c张浩c田斐三人的木案在前,之后是虞斌c彭兰和留个黑龙希月的空木案。芈冉立于张浩身后,神情肃穆。 几人的眼神跟随刘伊移入座位,无人搭话,神情也无任何起伏。 人已到齐,市就该开了。 首先是三位卖家的分成之论,按老规矩,没有人有意见。接着便是各自带着自己的分成的灵玉与黑龙族讲价。刘伊来到为此特意准备的黑屋,刘轩c张浩c田斐c彭兰依次进入,而虞斌在她身后,一边帮着协调,一边记录各自协商之后的价格。刘伊谈判能力极强,能说会道,竟是将几人的价格都控制在先前与虞斌沟通的价格左右。虞斌不得不一边记录,一边感叹。当最后的彭兰从屋中走出时,梢梢迟疑了一会儿。他回头再看一眼对面的女人,才最终离开。 刘伊心中有数,彭兰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声影似曾相识,毕竟他们以前也曾一起办过事。不管彭兰,她伸手问虞斌要刚才价格的记录,在一一过目之后将其捏在手里,转身出门,让芈冉帮忙将自己带来的箱子搬入大厅正中。 轰——箱子被芈冉重重放在地上。 众人好奇,原本都是各自给钱,今日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开箱吗? 刘伊缓步上前,环视四周。她的芊芊玉手掰开箱子的金锁,抬头再看各位,微笑着,慢慢地,将箱子打开。 刹那间,一股乌烟瘴气冲了出来!众人避之不及,都用手挡着眼睛。白烟迅速充斥整座大厅,周围开始发出噼噼啪啪地响声。 彭兰和张浩最先睁开眼睛,挥舞双手打开浓雾,又是惊恐又是震怒!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谁干的!” 两人之后是刘轩c田斐和虞斌,他们也终于能看清周围,“这这这怎么了!” 刘伊依然伫立箱子旁,姿态婀娜。 “白白龙!!!!!”张浩最先喊叫起来。是的,因为他嗅到了希月身上白龙的气息,“你是白龙?!你不是月先生?!” 众人都被张浩的话所震惊,纷纷看向刘伊。 刘伊轻轻摘下面纱,不慌不忙。 “公主!” “姜娘!” 彭兰与虞斌几乎异口同声,他们相互惊讶地看着对方,都不敢相信刚才所听见的。 “什什么公主?” 虞斌话音未落,张浩就冲了上去。他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很肯定,箱子里的不是金子,来交易的也不是黑龙希月,他被骗了! “你这个大胆狗贼竟敢骗我,我要送你去见你祖爷爷!”他操起长锤直往刘伊处砍。 呯的一声,一杆长枪挡在他锤下,操¥弄长枪正是芈冉。 “夏冉,你跟她也是一伙儿的????!” 芈冉不回答,用力一推,直用枪张浩推出几丈。张浩重重落在大厅的石壁上,竟是砸出一个大坑。这还不够,他还触到了刚从箱中释放出的灵玉结界,身体被电流击打得不停抽搐! 芈冉一收长枪,环视群首。众人皆惊,不敢再发一语。 “看来都不用虎狼林了,似乎比原想的轻松?”刘伊笑道。她走上前来,这一次,笑得尤其灿烂,“各位应该都认识我,是吧?”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宝贝?你怎么知道有这事儿的?” “闭嘴。”刘伊面色一放,“再敢叫我宝贝,本宫当场抽了你的龙脉!” “!!!” 田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刘轩已经坦然在了地上,哭丧着一张老脸。唯有彭兰的脸还有常色,却也吓得缩成一团。 “本宫以为,灵玉不可交易是鸿昊上下所有人的共识呢~没想几位凌阳的老人c能人好像都不知道?是忘了呢,还是从来不曾听人告知?” “从从从从来不曾听任告知!” “老朽老朽知罪,老朽昏聩,老朽该死!!!” 田斐和刘轩,一个极力辩解,一个极力哭诉。刘伊转头看彭兰,“了远呢?(彭兰字了远)听说张浩运来的灵玉大都出自直丰山,那可是你们祖辈的神山。本宫记得家里该是有祖训的,直丰山一草一木,一石一兽,都不能拿出山来。别说卖了,就是供给其他族人都有定额。本宫没记错吧?” “回公主,公主所言极是。” “哦,那你是怎么把这些灵玉运出来的?” 彭兰唯唯诺诺,吞吞吐吐,更不敢抬头看公主,“公主这些这些虽然叫得灵玉,其实也不是灵玉,没没什么灵力。” “是嘛~”刘伊嘲笑,这已经是慌不择言了,开始胡说八道了,“有本宫和芈族长在,还需要你来判断这些是不是灵玉?” 扑通一声,彭兰跪在地上,他的腿终于软了! “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看在彭兰原先对白龙族有功的份上饶了小人,饶了彭家这一次吧!小人哦不,我们彭氏再也不敢了!” “彭兰!”刘伊狠狠一瞪,将一圈人等指过来,“还有你们,凌阳郡尉刘轩,凌阳郡守张浩和凌阳监察御史田斐,当然,还有你这个市霸虞斌,你们一个个都能干啊,厉害啊!为了钱,灵玉可卖,米价可涨,盐市可调,铁市做空,就是不管老百姓死活,不管白龙族人,不管鸿昊江山!你们一个个真是为了自己不择手段。”刘伊笑起来,她实在太佩服这些人了。 “本宫以为,陛下要来了,你们好歹要收敛,却一个个还在这里斤斤计较,追名逐利。你们把灵玉卖给黑龙族是在为他人砍向自己的刀磨刀出力,真是蠢还是混账!”刘伊越说越气,甚至胸闷难耐。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虞斌c彭兰还有三位眀府官吏皆是白龙,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好了。”芈冉接过刘伊的话,神色严峻,“几位都是知法犯法,至于如何处置,就要请陛下亲自定夺了。” 刘伊缓过神来,冷艳挑眉,“冉说得没错。既然各位这么喜欢这黑市的交易,那就请大家在这里呆上几日,静候陛下到来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陛下驾临 若说时间是白驹过隙,这几日的刘伊则想说是度日如年。每日在虞府上下走动,维持的是对虞斌和几人日常的监视,她只有一双眼睛,却要盯着五个人。这还不够,这么多人消失了,自然引起不小风波。首当其冲的便是彭兰的侍卫穆天。自从发现彭兰没有按时回府,他即刻找上虞府,而这一找,也被刘伊圈了起来。而其他几人都很听话,芈冉和董阳代理了凌阳眀府,帮助处理政务。原来的三人不敢有怨言,得知与他们周旋的正说当朝敬文长公主,谁还敢再吱声? 整座凌阳城,都沉浸在一股奇怪却又安静的嘈杂中。 人们多是知道陛下就要到来,因为芈冉张贴了告示,加强了东西市的管理,城外的营兵也开始照例巡逻,一切开始变得井井有条。 再五日,姜欧从己贤传念得到消息,说陛下两日后就会进城。他向眀府和虞府奔走相告,终于是让几人松了口气。陛下就要来了,妘和就要到了,刘伊闭上眼睛却想象不出他的模样。她在害怕,因为这本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那日早晨,红日的光辉刚透出云层,照射进大地。凌阳城外,一对几百人的人马如长龙一般浩浩荡荡,旌旗招展,号角齐鸣。前后二十四俩轺车首尾相连,中间则前着圣上的金蓬座驾。侍卫一身深戎甲胄,头盔岑亮,腰刀凌光。 凌阳的百姓被聚集在长街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由营兵看守。而站在城门口的正是芈氏族长芈冉。 狂风吹来,己贤快马一鞭来到芈冉脚下,“圣上驾临,凌阳眀府赶紧接驾!” 芈冉忙半膝跪地,大声宣道,“天鹰云麾将军,芈氏左庶长(族长的官方叫法是左庶长)芈冉恭候圣上大驾,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中无声,长号也停止了。己贤向身后点点头,长臂一挥,队伍随他与芈冉开进城内。 长队往眀府而行,己贤和芈冉骑马走在最前,两人并排,引领队伍。街道两旁的百姓齐声挥手,热闹无比,看着如此长队,人们好不快活!两位鸿昊的大将军威风凌凌,器宇轩昂,向两旁的百姓点头致意。 [陛下对凌阳和我们的事知道多少,将军都跟陛下说了?]芈冉边回应百姓,边传念己贤。 [不说能怎么办?陛下很生气,尤其是对公主殿下。] [将军没替公主解释解释?她都是为陛下,我拦都拦不住。而且凌阳的事要是没有公主,决然成不了!公主立的是大功!] [这些我都说了。]己贤有些无奈,[但陛下的意思芈云麾你也是知道的。先去眀府吧,到眀府让陛下亲自过问凌阳这几个倒卖灵玉的人的事,既然这是功他一定也会奖赏公主的。] 芈冉不在说话,循路前行。 妘和一行先来到眀府,己贤安顿好各方,就与芈冉商量是否安排前往虞府先处理凌阳灵玉黑市的事。芈冉再次见到妘和,他的脸色比原先差多了。身为天鹰内府大总管,己贤派去捆绑被关在虞府的几人的侍卫都是内府数一数二的精,人高马大,肌肉精实,速度更是极快。 但芈冉还是提议由他一起去,他想劝劝刘伊。 虞府门前,刘伊面色自然,笑容却僵硬。她轻轻跪下,以朝礼待之。天鹰侍卫闯进府内,芈冉却停在刘伊身前。 “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眀府。” “不去了。” 芈冉料到她会这么说,还是规劝,“你都敢来凌阳怎么不敢见圣上?当初你不是想好一定会被圣上数落?现在怕什么!” 刘伊别过头去,鼻子酸酸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不想见他。” “你这又是何必呢?” “只要他好好的就行,他好好的,鸿昊就会好好的,如此而已。” 芈冉冷不丁冒出一句,“什么话,你跟圣上有仇啊?” “说不上来。”刘伊摇摇头,却没有否认。 不一会儿她突想起件事,忙让芈冉附耳过来。“今日这五人就要大祸临头了,其他人的处罚听凭处置,可你一定要注意彭兰。万一陛下要杀他,或要降罪彭氏,你可千万要站出来说话!” “什么意思,就因为他是八姓?”芈冉略有不悦。 “对,就因为他是八姓。”刘伊毫不避讳芈冉的质疑,“具体原因太长,我不方便解释。反正你要站出来,彭兰什么惩罚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彭家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从八姓除名!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刘伊眼神坚定无比,芈冉似乎明白了什么。 “还有你,虽然这事儿你也有功,但你毕竟,毕竟犯了律法,管了不该管的事。我猜陛下会生你的气的。”刘伊小声说着,声调里都是抱歉。 “嗨,来的时候我就有准备了!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得个断臂残肢的下场吧?” 刘伊双手交叉在胸前,很是不安,“我怕他我怕他”她不敢说下去,她怕一说出口,就成真了。 “总之,黄金,官爵什么你都可以答应。但有一事不可应。” “啊到底什么事,快说吧!” “与我成亲。”刘伊怔怔看着芈冉,“若陛下要你与我成亲来抵消罪过,你不能答应。” 芈冉眨眨眼,“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愿意!”刘伊说得响亮,说得干脆,但也再一次刺伤了芈冉。 侍卫们将五人绑了出来,芈冉走在最后,再看刘伊,她却还是不肯挪动一步。也罢,芈冉只得转头回去。 不出半个时辰,五人就被压到了妘和面前。以此种方式得见圣上,几人已不知该以何表情面对了!他们或哭丧着脸,或已麻木呆滞,刘轩甚至当场晕厥过去。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他们的命运,等待他们的,只剩下可怕的刑罚与无尽的地狱了。 不出所料,按鸿昊律法,眀府三人当行凌迟c业火炙烤之刑,虞斌被判凌迟处死,彭兰受罚最轻,只夺去其所有职权,永世不得出仕。彭兰轻罚,彭氏却难逃重责!此一凌阳之事,自鳋始,至灵玉而终,其中掠夺占用手段彭家无所不用其极。如此家族还怎配称为八姓? 彭兰早已是跌倒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白龙彭氏,就要完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芈冉站出来,四下一片寂静。 妘和一手托着下巴,轻轻扬起下巴,“你说。” “臣不赞成将彭氏剔出白龙八姓。”众人惊慌,芈冉还真敢说! “理由。” “额,臣以为八姓不是说改就改的,他们毕竟是鸿昊八百年来的根基。额而且”芈冉说不出下去了,早知就让刘伊说清楚了! “谁让你说的。” 芈冉一惊,赶忙摇头,“没人让臣说,是臣自己的意思。” “自己的意思~连个理由都说不出来?”妘和笑得如沐春风,却说令人冰冷刺骨,“是含章让你说的吧?” “额” “她为什么不来?” “陛下”芈冉不敢抬头,“是臣疏忽了,忘记喊她了。” “哦~~~~原来如此~” “陛下,臣这就去喊她!”芈冉拔腿就走。 “站住,不用去了。”妘和喊住了他,笑得双眼如弯月一般,“朕一直都是很宠妹妹的,她不来就不来,朕不勉强。” “陛下!” “不必多言。” 芈冉只得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既然有罚,就有赏。刘轩c张浩c田斐是罚了,也就该轮到董阳c姜欧c恩泰和芈冉的赏赐了。董阳和姜欧是陛下全权委派,事情办好了功劳自然不会少。恩泰作为庶人助主有功,赏赐官服一件,牌匾一块,黄金百两。然轮到芈冉时就不一样了。 芈冉没有被允许参与此事,身为朝廷官员,天鹰将军,没有圣旨也没有国府的恩准,居然擅自离开封地,追查本不该他追查的事,无论事成不成,按律来看,芈冉有罪! “芈冉,你功有过也有,你以为朕该给你什么~”妘和看着芈冉,淡然一笑。 “回圣上,既然功也有过也有,那就相互抵消了吧。什么也没有最好!” “恩,好方法,像是你芈冉会想出来的,朕喜欢~” “陛下同意了?”芈冉欣喜,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赏赐,没有罪责已经是大幸了! “朕只说这是你会想的,没说是朕会做的。” 芈冉的脑袋耷拉下来。 “芈冉,朕实话告诉你,你的过与功都很大。但功不是你一个人,可过却全都是你的。” “陛下这是要罚臣?” “要罚。但你有功,所以这罚不同往日的罚。” 芈冉不敢多想,他只知道陛下能如此已经够宽宏大量,哪还有赶不接受的道理?想也没想他就跪下了,“陛下要罚臣,臣绝无二话!” “很好~”妘和很是满意,“朕不罚你断臂不罚你黥面,朕罚你一个头衔,名作驸马,如何?” “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不期而遇 “怎么,有意见?” “不臣记得圣上以前好像与臣说过差不多的事儿。” “什么叫好像,就是。” 芈冉沉默,眼神游移不定,不知如何接话。然妘和又何不是如此?究其原因,两人都是明白人,都太清楚此事的关键人之一妘含章的态度。妘和要芈冉靠近就坐,好说点知心话。 “你与公主也相处了些时日,进展如何?” 芈冉愣头愣脑的,“什什么进展?” 妘和操弄灵压直给芈冉一拳,“别装傻。” “我们我们俩的默契已经相当好了!这次一起识破凌阳大案那可是——” 妘和两眼直直盯着芈冉,“你是打算与她成为共患难的好兄弟?” “不瞧陛下说的陛下才是他兄长不是么。” 咚咚咚——妘和用灵压朝他背上又是三拳,“你小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朕好好在问你话,别不知规矩!” “是臣错了。” 阁中又安静下来,芈冉决定决定安静聆听教诲,再也不多嘴半字。可他还是想与陛下说,这件事好得公主有意。他不敢告诉陛下,就在来之前,公主就已经提及了此事,还明言她绝不愿意嫁给他。他芈冉难道不委屈?委屈可大了! “陛下,臣还是觉得再跟公主殿下商量商量吧。” 妘和冷笑一声,摇摇头。他挥挥手,让芈冉可以走了。 要刘伊同意?此事已经不知试过多少次了。妘和甚至一度想以强硬手段待之,但总有奇奇怪怪的事跑出来搅扰。更为重要的是,他还在寻找一合适的时机。 是的,他一定要刘伊和芈冉成亲,待时机一到他就宣布,不会再被刘伊左右。 之前的岳峰之行可称之为顺利,北方历来都较为安稳,重兵也聚集于此。妘和此次去岳峰一来是看望将士和百姓还有城镇,而来也是为夺取西北的梦血塔做进一步准备。驻守岩峰的将军是老臣了,妘和对他期待很深。而如今的凌阳,位置极为重要,加之这里又是蝇营狗苟,暗流涌动,他来就我两个字:震慑。 但刘伊会在他之前赶到凌阳,妘和没有想到,他更没有想到刘伊竟然拿下了盘踞于此的黑龙。实话说,妘和谈不上高兴,,他甚至有些怒气。所有的事他都可以承担,但他要刘伊去高阳山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要她平平安安? “圣上。”己贤从门外探过身子,妘和刚才实在太专注了,居然没有发现他,“打扰圣上,臣有事奏报。” 正巧,妘和也需要换换心境。 “你说。” “臣刚见芈云麾从这里出去,不太开心。臣问他是不是陛下责罚他了,他也说不是。所以臣在想,可能是因为公主的事。”己贤是个聪明人,话不多,忠诚,且办事干练。 但他问起这件事却不是妘和想要的,毕竟他要的是刘伊嫁给芈冉,而不是己贤。而己贤不仅喜欢公主,甚至还曾让她怀上过孩子。 妘和不自在地挪动身子,“己贤,这事与你无关。” “臣知道与臣无关。”己贤很是淡然,“但臣以为陛下还是去二十四室看看的好,听芈冉说公主如今在虞府,并不在二十四室,陛下现在去,正合适。” 妘和略一思略,“的确如此。” “何况那里是黑龙组的情报暗阁,我们能从那里得到很多有用之情报,臣以为该赶紧着手加以控制。” “你说的没错,说该如此。” 己贤点点头,微微笑。 妘和即刻着手准备前往,走到门口时还是停了下来。他凑到己贤耳边问道,“芈冉跟你说了多少公主的事?” “陛下放心,芈冉只说了他自己的烦恼,以及公主对婚事的态度而已。” 妘和静默,稍后,他轻拍己贤的背,像是一位可靠的兄长,“己贤,有些事你心里有数,芈冉是最合适人选。” 己贤面部表情,“臣明白,臣只忠心于陛下。” 只忠心于他?妘和不作回应,有些事他也心知肚明。他更知道己贤对公主的感情,毕竟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世界就是如此附有戏剧性,妘和已经娶了己子,妘含章就不可能再嫁给己贤了。 今日的凌阳喜气洋洋,春风本就令这里变得暖暖的,如今圣上又大驾光临,凌阳门市都徒增光辉,倍感光荣,仿佛凌阳也可以与北边的永安比一比,赛一赛。 妘和便衣去往二十四室。与他不期而遇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回望他的身影,这是世间少有的男子,虽不能见全貌,但雍容的气度,儒雅随风,宛若画中仙人,令人流连驻足。与他相比,凌阳以及住在凌阳的他们显得如此庸俗不堪。 二十四室本是原先的升平客栈,升平客栈有小路与延青酒肆相连,后来刘伊接手,姜欧就封了两者的连路。妘和来到二十四室时姜欧正在遴选为数不多的守备,虽是人丁奚落,但一切井井有条,心中略有安慰。姜欧上前给他请安,也来为他引路参观。 “二十四室的名字是公主所起,原引此处的情报分科皆是六幢一组,共二十四组。每组中有半墙相隔,就成了二十三四室。” 妘和点点头,“这也是宫中的规矩。人员和卷宗盘点到什么地步了?” “回禀陛下,已经盘了两室了。” “几天时间已有两室,速度挺快。” “这多亏了公主殿下。此地刚拿下,人手严重不足,都是公主亲自带人盘点,开始几天觉都不睡,后来别人实在撑不住了,公主才决定休息。” 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公主,妘和百感交集。他随手从架上挑下一卷,认真翻看起来。有人由门外来给姜欧送报,说是公主来了。 姜欧不经意看一眼陛下,赶忙汇报,“陛下,请荣臣去迎接。” 没等妘和同意,门外又来人,“不用了不用了,公主殿下说她有事又走了!” “为什么?” 妘和一推手中书卷,这丫头,绝对是因感受到了自己的气息,所以调头就跑!他转头示意姜欧,“你去,把她带来见我。” 不一会儿,刘伊被带了来。她的手臂被姜欧紧紧按着,一脸的不情愿。她很不客气地推开姜欧,也不看妘和。妘和挥挥手,要姜欧退下。又暗又小的密室之中,只剩下刘伊和妘和两人。 妘和放下书卷,向前走三步。 刘伊赶忙向后退三步,与他保持距离。 妘和化出魂手从后将她推向前;刘伊踩着木案,硬是与木案一起被推到妘和面前。 “一个胡乱疯跑的丫头跑到凌阳来去捅马蜂窝,到底是朕该生气,还是你该生气?”对于刘伊如此的抗拒,妘和很是不快! 刘伊拉着脸,“刘伊不想见陛下,刘伊也知道陛下不想在凌阳见到我,所以不自讨没趣来见陛下,也请陛下放了刘伊。” “朕是不想在凌阳见到你。但你敢抗旨,却不敢见朕,这就是你仅有的胆识?” 妘和戳了刘伊痛处,她只能自顾生闷气,“既然陛下来了还不如好好看看这里,要惩罚我就惩罚,没有必要特意与我说理。” “呵,谁要跟你说理了?” “那陛下为何不放了我?” “朕不放你,就是要与你说理?”妘和鄙夷,他坐到一旁,重又翻起那书卷,“首先,这里是你拿下的无可非议,那么作为臣,你就来与朕说一说连日来的的卷宗整理都发现了什么。” 没想妘和既未发火也未惩罚,竟是就事论事,真正关心起二十四室里的消息来。他如此谋事,刘伊又怎可意气用事? “回陛下,这个问题刘伊可以回答。” 她好好准备,正襟危坐,“连日来与遴选的十人一同梳理卷宗,已经整理出二十四室的两室,这两室的卷宗多是白龙所辖区域内的城市c地理c水纹和周边等情况概要,有些甚至具体到某个小山包的位置,某座城市神迹的由来和现状,实在是看得刘伊触目惊心!” “与太府宗文馆的卷宗比,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妘和浓眉紧锁。 “但刘伊以为最紧要的还不是这些,刘伊从最新的木筒中发现了黑龙族调兵的消息!”刘伊大睁着眼睛,所有的惊恐聚集于此,“他们已经调拨三支队伍准备北上了,同时,他们会派兵实攻皋崖的芈氏封地。他们攻打皋崖应是为解救天海,至于背上,就意味着两族持续到如今的冷战就要结束了。” “陛下!”刘伊迫不及待地大唤一声,“不能再巡访了,不能再按兵不动了!必须赶快下手,保卫鸿昊!” 妘和沉默良久,闭目养神。 “陛下!” “二十四室现有守备多少人?” “十五人。”刘伊憋着一股气,妘和知道了消息就不想与她再谈,故意转移话题。 “都是什么人。” “从凌阳紧急募来的散兵。” “玩笑!”妘和将卷宗甩在地上,“此地资料如此众多,你杀了希月夺了这里,黑龙不来讨债,那就天底下最怪的事!他们一定会来,你这散兵十五人如何跟他们比?朕即刻会传念最近的八卫将军,让他来找你。之后朕会让崇山营的魏宣德选最精锐的人到凌阳来。二十四室的人,还有你的安全,都由他负责。” 兴许是发现自己方才过于激动,妘和的语气又柔软起来,“好了,你区区四人破了凌阳的案子,又拿下这么重要的地方,朕知道,你受累了逞能了,也立了天大的功劳。但朕不想看你待在是非之地,你也知道如今不太平,你要去个安全的地方。” 刘伊眼中瞬间沁出泪水,“陛下是又要让我回皋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沙漠中的月牙泉 “您都承认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将我赶回皋崖?”刘伊激动得有些颤抖,“你以为我来这里到底为了谁?你又想丢下我一个人?” 妘和按住刘伊颤抖的双手,想她平静一些。可刘伊怎能平静? “是不是刘伊做得再多,都不能打消陛下要我与芈冉成亲的念头,都不能打消让我赶出皇宫的念头?” “谁说要赶你出去了,能不能冷静些?” “那你说的安全地方是哪里?”刘伊质问妘和,不让他有狡辩机会。 妘和还能说什么,如今的皋崖已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可能也只有那里了。那里草木繁盛,龙气浓郁,灵气更是纯净无比,没错,那里就是大明山。 两族战争开始之时,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大乱之中唯有大明山一处,无人可擅自侵入,尤其是在妘和又加持守护之后。 他无法把这个答案告诉刘伊,因为要在大明山呆一辈子,就是禁锢她一生。唯独这一点,妘和做不到。 “朕说了会即刻加强二十四室的守备,朕方才也说了让魏将军负责你的安全,所以你就在二十四室,不是什么回皋崖。” 刘伊睁大眼睛,“陛下说的是真话?” “真话。” “决不变卦?” “君无戏言。”妘和轻拍着她的手,从未有过的温柔,“你也可以认为,朕将二十四室交给你了。这里的人士任免,调度都有你来。自然,做之前要上报朝廷。” 刘易激动得站起来,这一次她是兴奋得激动! “真的这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妘和无奈,也不知这说的是第几遍‘真’了。 刘伊高兴的扑向妘和,突然,她停住了,不好意思地退后一小步,痴痴笑着,“那我可不可以再有个要求?” “你说。” “既然二十四室这么重要的地方有我打理,陛下总该给我个官儿当当吧?” “呵~你这官瘾还真不小,哪里来的?” “刘伊就问能不能有?” “行,那就二十四室枢密使,直属秘书省下,情报直传皇帝。这官够大了?” 刘伊拼命点头!秘书省独立于国府等任何系统,是直属皇帝的四大机要处之一。二十四室有如此位置就可直接参与军政大事,刘伊做梦也没想到,她求之不得! 妘和轻轻触碰着刘伊的面颊,温柔地笑了。 突然间,周围的空气也变得香甜。烛光摇曳出透明花瓣,它们飞舞两人之间,轻快c温存。这是刘伊第一次,见妘和如此真诚宠溺的笑,不是以往的做作,不是以往的笑里藏刀,而是可以融化一切冰雪的笑容。 刘伊不再插手妘和如何就她的两个情报做出决议,她安静目送他离去,而后钻进幽暗的密室之中埋头苦读。她预感自己再没有可浪费的时间,为了鸿昊,为了白龙,为了妘和,她要用尽所有力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或许这就她来到此的真正目的,也是妘含章真正想完成的事。 时间走得好慢,刘伊好似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回望过去,心中的结也渐渐化开。只希望她忠于的‘节’是真正的‘节’。羽翼寰的影子还在,他不是消失,而是成为了她的动力。也可以说,刘伊一天也未忘记过他,只是前后的感情不一样了而已。 这一次他们成为了真正针锋相对的敌人,刘伊早已认识到这点,而羽翼寰到今次才明白。他的醒悟来自希月的死讯,那个一直围绕在他身边,总是为他默默付出的女子。 得到这个消息时,羽翼寰正与一名叫薛睿的才俊一同前往南方某地。念的那头是绝望般的死寂,羽翼寰的心也沉入深渊。两人都是他生平最好的朋友,继希起之后是希月,黑龙八姓的希氏有两人都死于妘含章之手!羽翼寰的手心被指甲沁出血来,浑身不停颤抖! [含章,我小看你,也错看你了。不,你们本就是敌人,可是——!] 一旁的薛睿深眉紧锁,无论是希月的死还是而二十四室的丢失,都是黑龙族的严重损失。妘含章是他眼中的罪人,是他暗杀名单上的第一人! “羽君有何打算。”他面色狰狞。 羽翼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按原计划,南边还有人在等我们。” “你去南边,我要去凌阳。” 羽翼寰抓住薛睿,“你想至陛下的命令不顾?” “陛下的命令在二十四室丢失之前,现在也该改了!”薛睿狠狠瞪着羽翼寰,“你对那女人有眷恋,我对她只有杀意!” “她的事由陛下决定,你若要擅自行动也要请示陛下!” “羽翼寰我不是你,如此优柔寡断!”薛睿的声音很低很沉,眼中透着阴狠。 密林之中传来虎狼的低吼声,两人的争吵似乎惊动了这里的主人。薛睿再次压低声音,重复一遍,“妘含章,必死无疑!” 一道犀利之声从羽翼寰脑中传来,力量非同寻常,这是西帝风曦的传念。羽翼寰不敢怠慢,赶忙接下。传念那头,风曦的声音比平时更急沉重,以及透过灵压不断传来的愤怒。 他开口就是一句,[羽翼寰,这是你闯的祸,寡人也救不了你了。] [陛下]羽翼寰面如死灰。 [必须夺回二十四室。] [回陛下,东帝和公主此刻都在凌阳,但凌阳守备也加强。芈冉c己贤等大将极聚于此,天鹰驻守八方的八卫有整整三卫的队伍都距离凌阳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东帝准备细致,可我们还没有周全计划。] [那又如何,难道连寡人亲自出马也不能抵过这些人!] [陛下要亲自去?万万不可!]羽翼寰惊异,[若陛下要亲自去,那翼寰甘愿亲自跑这一趟!] [你去?你以为寡人还会让你再去?] [陛下,臣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臣一直以来都在履行使命,从未懈怠。之前前往青丘国,也是做最后一次努力劝回公主,但——]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羽翼寰镇住了,不知如何接话。 [抱歉,是寡人言过了。]风曦的那头先传来道歉,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把话说完,[二十四室和希月的事你就不用掺和了,寡人也不会亲自去,但会派离亥去。但你自己要有数,这件事你不能过问,可要有黑龙族,特别是希家质问迁怒于你的准备。唉,妘含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败笔!] [那陛下这一次会要离将军将公主一并杀之吗?] []对方一时没有了声音,良久,风曦问羽翼寰,[她已经死过一回,本该早就不存在此世。到底是谁,将她救回来的,这个问题需要寡人来告诉你吗?] 羽翼寰抿嘴,[不,不需要。] [白龙族的八姓已经没有希望了。博昱,你善良,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寡人可以为天下众生,无论黑龙白龙和凡人甚至这片土地献出一切!无论以后如何,鸿昊将何去何从,梦血塔一定会守住,你和天海,寡人也会守住。你知道你无论做什么,寡人都不会让任何人杀你,但你不要再做蠢事。] 羽翼寰抽动的双手扶住额头,低头哽咽,[陛下的心意翼寰从未忘记,陛下的理想翼寰也从未忘记。翼寰会为鸿昊而活,联合他们,救出天海,为鸿昊天平至死不渝!] [好好完成任务吧,时间不多了,大战就要来了。]对面一阵叹息,[你不想杀妘含章,寡人又何尝想与妘和为敌啊] 灵压中的愤怒透出了悲伤,念传的那头再没有传来语声。羽翼寰转头用两袖擦去眼泪,要薛睿随自己一同往南放去。有了陛下的传念,薛睿也老实了,他不再固执地要求去凌阳。羽翼寰此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在某地与某人汇合,这是黑龙族反攻计划中的暗招,也是最致命的一招。此计若成,白龙必败!但此计羽翼寰一人不能完成,还需天海一同协助,可天海如今被刘伊困在高阳山下,故而黑龙才计划分兵皋崖,攻打芈氏。 其实,芈氏会如此介入到这场战争的前奏中实属意外。既是白龙族的意外,更是黑龙族的意外。分兵对付皋崖实则是削弱北上甚至暗招的力量,但如今却 不得不为之。除去这个计划有变,还变的就是升平客栈的沦陷,所有密室资料全被截获。这直接导致黑龙族不得不重新布置计划,因为最新的计划全都被白龙族截获。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刘伊。 薛睿对此深有感触,所以哪怕是羽翼寰的眼泪,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甚至恶心。 “什么汇合,什么为了鸿昊,你和陛下都是,真要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妘含章和妘和!妘和尚且难对付,妘含章会难对付吗!该死!” “若问我想不想杀含章”羽翼寰迎风笑笑,也摇摇头,“我一定说不想。” 薛睿气得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我看你就是叛徒!无用的男人!” 羽翼寰却很释然,“我的确恨她杀了我两个重要的朋友,恨她破坏计划。”他眺望远方,眼中透着的只有不舍,“但她就是沙漠中的那一弯月牙泉啊,所有的白龙族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如今这泉水已经污浊不堪,想挽回也为时已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弥天大谎、一 安心离去,刘伊只当她明了其中的意味。虽说这暗示实在太过隐晦,但就算不明白照做也好。而她呢?她有更重要的事。 她要去御史府找妘和。自从三位眀府大官被抓之后,妘和有意入住田斐府上,队伍人多,随身的如己贤也在御史府,剩下的都去了虞府。虞斌被抓,虞府早已是戒严之中。 刘伊来到御史府,得知妘和居室,二话不说便走了去,也不问是否方便。如今还有有比眼下情势更火急之事?笑话。 “公主,公主,陛下还在休息。”己贤拦住她,他皱眉,如今的公主似乎比以前更嚣张跋扈了。 “我有急事见他。巡访的计划是否有变,陛下还是坚持南巡?” “臣还没有得知新况。” 刘伊干脆推开己贤,“那你还不让我过去,二十四室有黑龙最新情报,陛下必须马上停止南巡,起驾回永安!” “让她进来。”远处传来妘和悠悠然的声音,己贤这才不情愿地放下手。 刘伊三步并作两步,像个男子似的跨入居室。还在穿起上衣的妘和微微蹙眉。 “怎么,陛下真刚睡下?”如今也不是午睡的时候,她也不明白了。 “你这是模样,有女子家向你这样走路的吗?礼节都丢去喂狗了?” “我急。”刘伊二话不说,往妘和身边一坐,“礼节比命重要吗?谁都可以说我,就陛下不行。” 最近她也觉着自己的胆子大了,可能是在凌阳待久了,像是被放归山林的小白龙,野得很。她总觉着会那样对自己笑的妘和已没有起初的可怕了,就在几天前,他还对她那般温柔。 “陛下为何不下令回永安,刘伊与您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真儿的。” 妘和自己合上衣扣,依然一副淡然姿态,“你说的那些朕都知道。” “那陛下还是要去,也便是说陛下有准备?” “朕有什么准备,不用随时告诉你吧?”他指着刘伊,“你不要太大胆。” “那陛下可知花房?” “那是什么。” 刘伊故作嘲弄姿态,小嘴一翘,颇为得意,“合茂合将军家有一包衣奴才,后转入宫中成了一看花人,因对花事精通得很,大伙儿都唤他作花房子。” “那又如何。” “这次凌阳的事,经营精铁生意的安贺虽与之没什么干系。但却有一小事。” 妘和套上外衫,整好腰带,坐于案前。他不太喜欢刘伊的故弄玄虚,“何事,继续说。” “安贺一直想攀附彭氏,原以为只是因生意往来,八姓之一罢了。没想一次醉酒,他曾指彭家在后宫之中有得宠之人。” 危及刘伊说完,妘和已是一掌将案上压出了个大印子。刘伊知道,他理解自己的意思了。 “谁,谁说的。” “对,我也想知道。此人要被我找出,定要了他的狗命!”刘伊目露寒光,好似敌人就在眼前,“但我今日恰巧与安贺的闺女安心见过,她告诉我说,转告他父亲的人称为花房。”她荡到妘和身边,小手轻轻对住妘和按出的印子,“陛下,此事当初该只有己将军c合将军c我和陛下知晓吧?而合将军又恰巧有一包衣奴才称为花房子,这事儿是否巧了点?” 妘和两眼不知是盯着刘伊的手,还是自己的掌印,静默良久。疑虑都写在他脸上,刘伊大吁一气,挺直身子爽快,“所以臣谏言,陛下还是赶紧回永安吧!” “” 妘和面不改色,“该回去的是你。” 刘伊以为这一定是风来错了地方,她没听错吧?即便妘和就是不回去,这怎么又牵扯到自己了?之前妘和不还说她可以在二十四室,可以在凌阳,还会找八卫将军来保护她。一两句话之后,怎么全变了? “陛下是何意?这跟我有何干?” “计划有变,南巡照去,你回永安。” 刘伊全然顾不得礼节,拉住妘和,“陛下到底怎么了,这是什么安排?我回永安,为什么,陛下是要我亲自处理花房的事?” “就是如此。”妘和打开刘伊,略有不快,“明日朕与一众说完事,就送你启程。” “不该如此的。”刘伊懊恼极了,“不该如此!花房事缓,南巡事急,也更危险,陛下到底说怎么想的,偏要去做又急又危险的事?这这都是什么!您可是陛下,不是百姓!” 刘伊已觉这事实在太过颠覆,陛下怎能与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又不蠢,她笃定要是芈冉c己贤等人前来,也一定会劝说陛下放弃南巡,反回永安! 可妘和也不蠢啊!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刘伊还有话说,妘和突转温柔起来。他捏捏刘伊的脸,轻轻拍打,俨然一疼爱妹妹的哥哥模样,“好了,朕是信任你才要你帮朕办此事。难得你这次凌阳的事做得不错,怎么,不想好好做这个‘官’了?” “不——” “去吧,哥哥累了,让哥哥休息一会儿。” “阿哥我” 妘和不再给刘伊机会,将她推出门。 刘伊杵在原地,她想敲门,却没能再抬起手来。冷静下来想,这事儿可能的确有些一厢情愿,妘和今日的态度已是很好。他是皇上,他让谁谁进就谁进,让谁出,谁敢不出?可他今日没有生气地赶走刘伊,却亲自推走了她。刘伊仿佛掉入一黑不见底的洞中,她猜不透妘和,越来越看不清他。 若事情到此为止也罢。 刘伊虽是一头雾水,却只得硬着头皮接受。对二十四室,她确有不舍,但也没那么贪恋。对凌阳,她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所以今早起床,她忽又有事想起,想再去御史府一趟。她忘记问妘和芈冉的事了,妘和要如何安排他,是与自己一同回永安,还是要他回皋崖? 当她推开二十四室厚重的大门,凌阳街边阵阵的饼香扑面而来。抬头是清白的圆月,夜色还未全然退去,红日也未显山露水。街上的人稀稀落落,妘和在的几日,凌阳城禁了人流,不比以往多了。知晓自己今天就要被迫离开,刘伊第一次如此认真欣赏街边的风景,哪怕是一饼的形状,一屋檐的色泽,亦或是街上的石砖,她都观赏。 她沿着大北街一路,独自向御史府走去。到了御史府,却发现有些冷清,连己贤也不在。 “陛下不在?”她问一侍卫。 “回公主,陛下去眀府了。” 刘伊一想,兴许他有事,便又朝眀府赶去。 街上人多起来,光线也亮了起来。人流好似也与刘伊一样,急着朝眀府奔去。刘伊不多想,她只想问一句话而已。此时的眀府已经戒严,两排挂着礼刀的侍卫整齐地站于两边,开出一条通往眀府的路来。己贤和芈冉都在,还有董阳,也似是疑惑地与他们站在一起。 “公主!”身后有人喊住刘伊,那是姜欧。他跑上前来,“公主怎么先来了,也不喊我一起。” 对,他们两人都住在二十四室,刘伊本该喊的他。但不知怎的,她的脑子最近有些木,总是忘东忘西。 “忘了。对了,眀府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我不知道?” “公主不知道?”姜欧皱眉,“那公主来此是为何?” “我来找陛下,有事。” 姜欧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说,“都先进去吧,外面人多,公主不宜久留。” “哦。” 刘伊随他穿过那两排高大威猛的天鹰将士,她注视前方,看见己贤他们。几人之中,只有董阳向她挥了挥手,己贤c芈冉皆避开了她的目光。 怎么,敢情是大家都知道要分别,所以干脆迟早都凉了人情?刘伊不曾想到竟世态炎凉到这等地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两人被安排入相应席位就坐。待侍卫一声宣,妘和缓缓步入殿堂。 他双目直视前方,早已少去了往日那般游刃有余的微笑。 “各位昨日都应该是知道了,情势有变,朕打算送含章回永安。” 堂上异常寂静。 “此次回永安,她一个人去。己贤跟着朕,芈冉回皋崖应付黑龙可能的围剿,董阳和姜欧留守凌阳。所以这次,大家都要好好与含章做个告别。” 刘伊的心紧紧揪着,果然是这件事?殿堂上气氛凝重,仿佛这一去不是暂时的离别,是生离死别。是啊,战场之上,有生就有死。己贤与妘和去南方,等同奔赴虎穴;芈冉调回皋崖,也是直与黑龙族短兵相接。董阳和姜欧留守凌阳,就是要应对黑龙族躲回二十四室的攻击,唯有刘伊一人,前途一片光明。 刘伊的鼻子不禁泛酸,正要说话,被妘和打断。他示意她稍后,事还未说完。 “故此次的告别,朕想办一件事。这件事事关全体白龙族的生死存亡,谁都不能抗旨。”妘和环视众人,神情之严肃,从未有过,“含章回永安之前,将与芈冉完婚。然时机紧迫,成婚之事就在今晚,所有人都要参加,不得抗旨。” 刘伊一瞬之间跌入了万里深空,眼前一片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弥天大谎、二 殿堂一片静默。 己贤的刀钝了,董阳和姜欧做惊讶状。而芈冉,瞪大眼睛,喉咙干渴疼疼痛。 “圣上,臣” “为什么!!!”刘伊大吼一声,瞳孔猩红。她从未像今天一样在众人眼前如此失态! “我难道是一件玩物吗,任你想许给谁就许给谁!” “公主,请自重!” “你若说这就是帝,此就是圣旨。好,你们都说这是为龙族为天下,而我这位敬文公主就该为此献出一切可你们谁问过我的感受?!谁又想一生下来就成任人摆布的棋子!”她大哭,“有独步天下的摄魂术有何用啊,有公主的身份有何用啊?就算别人瞪着我的眼神瑟瑟发抖,我,也是一条被关在笼子里的龙!到底谁可怜,谁可怜你告诉我,妘和!” 一道闪电划过,刘伊的脸被割伤了。血液顺着伤口滴下,粘稠,苦涩。妘和的一巴掌打得好啊,打得刘伊不仅破了相,也封住了她的行动。 “她疯了。”妘和淡淡说道,“将她关起来。” 众侍卫跑上前来,足足有八人,将刘伊压送下去。雷雨过后迎来的并非是晴天,而已蔓延的阴郁。芈冉跪到妘和面前,“陛下,这件事是否可——” 妘和红瞳圆睁,怒不可遏,“怎么,你这是嫌弃朕的妹妹吗?!” “不是不是,是芈冉多嘴,还请陛下恕罪!” “那就把嘴闭上,晚上成婚!”说完,他拂袖而去。 今晚成婚,刘伊可做,却不能接受;而办事的官人可接受,做起来却困难。但无人敢向圣上建言,目睹芈冉被瞪的一幕,谁又敢再多说一句? 刘伊被压御史府一处暗室之中,真可谓又是狭小又是黑暗。地上散乱着稻草,石凳时有蟑螂,铁窗又高又小,铁柱之间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气味和磁场。室外还有一层熟悉的结界,毫无疑问来自妘和。刘伊冷笑,为要将她甩给芈冉,妘和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刘伊将身子靠在石凳上,身体绵软,膝下冰凉,好似方才的怒吼用尽了全部力量。怪了,明明只说了一两句,身子却就这样又要崩塌了一般。 她得逃啊,日光转瞬即逝,黑夜很快就会到来。若就这般等到夜晚,被盖上红纱,被送去与芈冉同房,是否一切就会尘埃落定?若与芈冉好好相谈,他该会协助逃跑的吧?刘伊的身子微微一震,好似看见了前方的光辉。 妘和没有来,似乎也不打算在婚前与刘伊见面了。午时三刻,一冷面丫头送来饭菜,丫头不笑,却有一双如翡翠般碧绿的眼眸。刘伊怔怔盯看很久,她奇怪,却没有力气过问了。 “公主,饭菜。”丫头将饭菜移到刘伊身边。 “放着吧。”刘伊点点头,有气无力。 “要婢女喂您吗?” “不用。”刘伊摇摇头。 “公主还是吃点吧,吃了才有力气。今晚是您大喜的日子,大喜过后还要回永安,一路上会很辛苦。” “呵~你还知道得真多,都谁告诉你的?” “眀府的人。” “哦。” 刘伊将头靠在一边,眼神涣散,只有气无力地痴痴笑着,仿佛对世已无眷恋。 丫头跪在她身旁,两眼盯着送来的饭,默不作声。 “怎么,一定要等我吃了你才走?”刘伊摇摇头,冷言冷语,“又是妘和的圣旨吧?他还真是喜欢随意处置人啊~” “请公主称呼陛下,直呼姓名是大不敬。”丫头并不看刘伊,“回公主,俾人的确在等,但等的不是饭菜。原本送饭的丫鬟累了,去睡了,所以俾人来代她,顺便见见公主,也劝公主。” 刘伊的眼皮忽跳,她坐起身子。再看丫头翡翠般的双眸,她开始意识到事有蹊跷,“你是” 此时饭菜之中飘来一股清香,香气清纯,入口甘甜。霎时,她的体内像是注入一股清流,输送轻便不少。丫头微微一笑,倾吐气息。 “看来神树果还有作用,只要有它,半个时辰之内就能抵消陛下结界中的感知之力。” “你到底是谁?”刘伊皱眉,她想起了这股味道,这是大明山才有的神树所结的果子。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丫头挺起了背,碧绿的双眼透出刘伊从未见过的真诚和天然,“现在的每一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请公主记在心里。因为从此以后,您可能就只能从敌人口中听到这些了。丫头也信,以公主的善良,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渐渐地,室内弥漫起轻薄的雾气,神树果的香已不是见不得,摸不着的物。它成了流淌的雾河,环绕两人,轻护着她们。这雾仿佛还有定神之效,得以让刘伊静下心来,只听这个翠眼丫头要说什么。 奇怪的是,丫头的长发也渐染变了翠绿,与她的双眸一般,如梦似幻。 “刘伊,想必应该如此称呼你?” 刘伊心头一颤,此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姑娘不必警惕,我虽不是凡人,也不是什么神,与陛下比起来,也只是大明山的一株仙草罢了。所以我本无怨无求,只望能解开今日这乱局,还陛下一个还能清净的来世。姑娘既有妘含章的记忆,可还记得一叫白的男童?” ‘白’,刘伊顿感亲切,可她思索良久,就是不曾记得有这样一人。 “不记得了,他是谁?” 翠眼仙子轻叹一声,“唉,果然记不得了。那也难怪公主也记不得我了。那公主可还记得小时候最要好的玩伴?徽c和和含章经常与白一起,只要你们来大明山,就会来找白。” 仙子一提,清晰的画面随即占据刘伊脑海,她看见一个女孩前被一男孩牵着手,后面是另一个哥哥,他们一起,步伐轻快,欢声笑语。对了,他们去找的是一名叫白的男孩,听徽哥哥说,他是不会出来见人的,一定躲在某处。但不要紧,白其实知道他们来了,所以也一定会躲在能看见他们的地方。 “看来公主还有记忆?” “你一说,就有东西跳进脑子里。”是啊,似乎的确有‘白’这个人啊。 “看来神树果果然有效,那我再多说些。”仙子淡淡笑着,“‘白’这个字是公主给起的,‘白’并不叫‘白’,他正是大明山以百年龙气凝聚而成的,五百年才出一位的镇山玄兽。不过我等一般都称他为玄明,因他已非一般玄兽,是为万世开明,聚天地灵化之魂魄,他真正的名字唤作‘合幽’。不过,这个事情他是绝口不提的,故就算您有含章的记忆也不会知道,连着徽c和两人也都不知。你们只当他是‘白’,儿时一玩伴而已。” 说到此处,仙子静下心来,闭上双眼。待宁静之气沉入丹田,她睁开眼睛,神色凝重,“接下来我要说的兴许就没有这么恬淡了。此次前来,我就是想将过往告诉公主,将这位‘合幽’现在在何处也告诉公主。我希望公主能去找他,然至此往后,真能做到与他共同御敌。” “” “刘伊姑娘,其实,妘家的两位皇子都死了。” 一时间,刘伊心田的活泉化出了黑水。一个‘死’字在她脑中打转,继而是‘两位皇子’,再来是‘妘家’,嗡地一下,泉眼的水仿佛都喷了出来,顷刻间便淹没了她。 “死你说两位皇子都死了?” “是,徽死在前,五日后,和也被一场宫里的狐火烧成灰烬。” “等等,狐火烧死的徽不是和,虽然般若的确是想烧死和,但她弄错了!” “不是,她不小心弄错的是五天前,是徽不小心喝下了她给和准备的毒药。于是她又放了一场火,和这才终于被她杀。” 刘伊想起自己在二十四室查阅到的卷宗,仙子所说居然与自己所见的有吻合之处!是啊,卷宗曾记载,妘徽在大火之前就已失踪,又说确有人反应妘徽是重病不起,当时的淑妃般若也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可是,妘和还在啊。如果那场大火中他并未活下来,那一直以来与她相处的人,那位众人口中的陛下又是谁? “就算如此,可妘和不活得好好的吗?难道你要说他起死回生了?” 仙子透出悲哀,哀愁若流水,与果香缠绕在一起。当此渗透刘伊皮肤,点开一汪静水,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现在的陛下是你说的那个合幽?” 仙草仙子的哀愁化开来,哀中带着笑,“姑娘确是个聪明人。” 可刘伊却无法释怀了,她跌倒在地上,趴着,抖着,“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是合幽,那那他要干什么,为什么又要自称妘和,夺了妘和的皇位?” “玄明怎会贪恋权位?姑娘怎么不问,为何大火只烧了妘和,却没有烧了含章?当日的含章又在哪里?” 刘伊忽而瞪向仙子,“是啊,当日的含章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想到这一层?好像整件事都与含章无关,她不存在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弥天大谎、三 仙子一声叹息,“或许这便是玄明自己给公主施的法,抹去了她那一段的记忆。兴许青说了姑娘会不相信,要是姑娘能自己想起——” “你说,我信!” 仙草仙子再轻声一叹,“刘伊姑娘,事发之前,公主就一直被玄明保护在大明山。青记得,那似乎是因为公主那时候还小,不能保持太久人形,在来大明山时玩得过了头,化成了虺,所以被两位哥哥托付给了玄明。那几日玄明一直都在紫云顶陪着公主,公主就在那湖中。但不知为何,两位皇子迟迟没有寻来,就连宫中也没有任何人来。可当时的玄明还是个孩子,他的确想出山看一看,但却始终没能成行。几日后,妘和突然出现在山脚,玄明就跑去了。但回来时,却是哭得稀里哗啦,脸上还有血迹。”她仔细注视着刘伊,郑重说道,“青不敢妄断,但这次以后,玄明就将公主亲自藏进了更深的湖洞中,还在周围张开了结界。” “后来呢?”刘伊异常冷静。 “后来当晚就有人上山了,他们就是在找公主。公主一直躲在洞中可能不知,玄明虽一开始与人争执甚至出手,但后来似乎是受到了那人的重托。第二日,公主说父皇传念她要她回去,还要带着玄明一起。” 刘伊微微一颤,“玄明和公主真回去了?” “是,两人回去了。” “玄明不是不能离开大明山吗?” “玄明幼小,力量不足,不宜离开大明山,但三四个时辰是可以的。不过山外的胀气很重,即便是对我等小仙也不太容易承受,想来于玄明就也不会舒服。但出乎意料的是从那以后,玄明便从大明山整整消失了十年。直到十年后的某一天,青听闻继位的东帝妘和要来大明山修炼,跑出去一看,却在那人身上嗅出了玄明的气息。”青略作嬉笑,“模样已经变了,模样的确是妘和的模样。可玄明的气息天下独一无二,大明山每一位都认得,因为只有他的灵压才能让所有玄兽颤抖不已,退避三舍!所以那一瞬,青明白了,如今的东帝妘和便是玄明合幽,他没有消失,他还在宫中。” 地上的稻草已被刘伊纠缠做一团,成了烂杂草。而话到此处,刘伊也平静了。这有些奇妙,一从未见过的奇异之人突然来此,并告知自己及族人的身世,这原本就像是一莫名其妙的故事,而此人说的也一定是胡话,刘伊本该质疑,然而并没有。 缘由很简单,合上青说的一切,所有的事都通了。甚至连妘和为何急着要刘伊回永安,似乎也有了很好的解释。 “果真如此,我就是——” “公主就是妘家唯一的后继者。”青抢了她的话,“妘家走到今日,只剩你一人,纵然有他人所害之因,然也有自身缺乏警惕,过于闲适等因。妘氏一族,在公主父皇一辈时就已凋零。表亲c远亲c同胞等,加起来竟然屈指可数。” “记得有人说过,妘家人素来喜山爱水,也是几家中最嫌弃凡人的,说是鸿昊因此浊气太重,很多人纷纷离开。” “是啊,但妘家为白龙之首,早先可是族人共同推选的。要因就在于妘家最清醒寡欲,他们以为妘家最易操&弄。却没想多有明君,弄得他们苦不堪言。” “刘伊姑娘。”青嘴唇微微颤抖,“青将这些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接受这庄婚事。玄明在最不适合出山之时出山,自幼开始承受不能承受之浊气,致使白白浪费了五百年来化魂的大修为!青不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没有目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啊!” 铁栏之外狂风大作,神树果雾骤然消散了去。青瞳孔吓人的大,身子僵在那儿,被人定住。狂风钻进暗室,宛若风卷残云,一片狼藉。刘伊再回过神来,青已成一株绿草,干瘪地倒在地上。 “呼”妘和动一动手指,转一转颈项,微微吐气。眼眉间多了几分通灵,长得好似不再像往日的他。但他的眼比过往还冷,行比过往狠。就在刚才,他抽走了青的魂以及所有修为,将她打回原型。 “妘和!不合幽!” 利爪擒住刘伊颈项,她闷得满面通红,喘不过气来! “此名休得再提!”妘和狠狠说道。 刘伊拼命挣扎,沁出泪水。妘和一看,又立马放下了她。 “咳咳!咳!” “” “休要听他人胡言乱语,你好好休息。”他抽身而走。 “慢!”刘伊拽住他,“明明就是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放开。” “我不信你只是为了自己,但为何你要做得自己是个恶人一般!” “朕让你放开!” 刘伊一咬牙,竟以最后气力,突破密室能力封锁,强行化出青渡,拦于妘和面前!她的嘴角沁出血来,“今日若不说清楚,我便与你鱼死网破!” 晴天一阵雷,妘和宛若被击中,呆然而立。 刘伊通体发光,体内血脉疯狂运转。要强力突破室内妘和所设的结界化魂,便是在以生死相搏。她好似一红球,可能一转眼就会炸开! 妘和急了,结界顷刻间消失。 刘伊的身子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转眼,毫不迟疑地发力青渡,令他死死按住了妘和! 两人对视良久,互不退让。 “唉”终于,妘和放弃抵抗。 他满面忧愁,蹲下身子伸出手来,他想要看看刘伊是否有哪里受伤。 但手却被刘伊打了开。 “你是合幽?” “让我先看看身子。” 刘伊再一次打开他,“你是不是合幽?” “为何要相信那女人?” “二十四室也有同样记载,不至于,连黑龙族的记录也是假的吧?那时我只是不愿信罢了,如今我却不得不信!” 妘和深邃的眼眸渐渐褪去那抹冷峻,他的眼角柔和起来,这一时间,他仿佛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宛若一画中仙人,长发披肩,薄衣带水。他撩起刘伊散乱的长发,轻触她脸颊,眼中只有怜爱。 琥珀金瞳,月光银发,冠玉&肌面,英俊脸廓。刘伊仿佛听见潺潺水声,微微风声,蝶蛹化蝶,舒展双翅,翩然华美。她不想发出哪怕一点声音打扰,哪怕是自己的呼吸声。 悸动仿若窒息,红云飞展,刘伊第一次体会到脸庞炽热的温度,胸口肆虐的躁动,作为她自己,不是妘含章。 她怕他发现,将头埋进他领口。 “你到底回不回答?” “什么?” “是不是合幽。” “唉” “回答呢?” “是,我是合幽。” 高寺飞檐的角铃响起,摇曳着,将悠远的铃声传入刘伊心中。铃声带来了露水,它们成为一汪甘泉,月牙儿弯弯。 然想起过往,她哽咽,“告诉我告诉我全部,我不要再什么都不知,不要再作一傻人。白!” 是啊,白是妘含章给他起的名,因为他银白的长发实在太耀眼了,尤其是白天,总是亮到简直透明,好似要消失一般。 这一次,合幽再也躲不过了。他大手将刘伊按向自己,下颚轻触在她额头,“我若解开了记忆封印,答应我,不许过于留恋,不许哭得发疯,更不许失魂落魄,因为那都过去了,已成定局。” “我答应。” 合幽推开她,看着她,“含章——” “是刘伊。” “好,刘伊。”合幽微微笑道,“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你若实在苦累,就记得喊我。” 说完,他的手指聚出一团灵气,轻轻敲打刘伊后脑。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有铃声在空旷的周围回荡。 叮铃铃—————— 再一声,刘伊睁开双眼,周围是暖和的水流,天空就在头顶,却飘荡着倒影。白云有了褶子,树荫有了褶子,就连殿上的砖瓦也有了褶子,还有那总是挂在头顶的讨厌的太阳,也依然是满眼的褶子。 刘伊吐着水泡,看着自己的小爪子,它们细细的,小小的,像是刺猬的刺,就一点点儿,一点儿也不像爪子。这是虺吧?她现在是虺的模样。她奋力往上游,可能身子太小,游起来颇为吃力。水流略微旋转,她就被打了下去,因为她的鳍也很小! 还真不方便,这真的是与成龙相差甚大! 突然,有人遮住了太阳。刘伊抬头,便看见了那张笑脸。笑脸比阳光还要灿烂,也很温暖。而那股温暖似曾相识,“翼寰!”刘伊几户脱口而出。 “那是谁,你睡糊了?我是徽啊。”男孩笑她,“我和和要去大明山,要很晚才能来看你,先给你带点吃的。在池子里好好待着,别孤单,哥哥们很快就回来了!” “等等,等等!”刘伊奋力探出水面,想要用嘴咬住妘徽耳朵,“我要去,我也要去!” “你这副模样怎么去啊,我不要带你。”刘伊回头,一男孩岁数不大,眉头却紧紧锁在一起。他跳起飞到妘徽身边,硬是将刘伊的脑袋暗了下去,“别闹,等哥哥们回来!” “阿和,别这样,她想去就一起吧,在这里也无聊得很。” “和哥哥走开,为什么不要我去,我就要去就要去!” “徽你真是为含章好吗,要好好长大,十岁以前就得好好待在龙池里!万一没长好,成了一个丑婆娘怎么办?” “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往事如烟 “这”妘徽露出愁容,“只能影响身体和能力,应不至于成丑丑那个吧?” “影响身体,影响身体!都影响身体了怎么能不是丑婆娘?” 听你瞎说,没想妘和原来是这等毒舌,刘伊真是错看他了!回过神来,她意识到如今的妘和即是合幽,她胸口合幽可以化为妘和的模样,但性格却必要学,也便是说这二十多年来,他其实是实实在在的合幽,并不是妘和。刘伊心口抚过一缕春风,因身体本能产生的稚气被微微抚平。 “我要去,徽哥哥带我去!”不仅身体是孩子,连心智也像个孩子。但刘伊毫不在意,这只是记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只是在重复以往,说的每一句话也是曾经的发生的一切。 “好好,带你去。” 妘和站在一旁,双手叉腰一声冷哼,两叶刘海被风吹得高高的,“哼,看你到时候就成臭婆娘!” 刘伊闭息凝神在水中不停打转,这是化人之前要做的准备,又因为她力量弱,所以不得不多转几圈。她不理会妘和的冷哼,抓住气息凝聚的最佳时机,直冲向水面。一条身形娇小的虺跃然空中,水花四溅,将她青白的身子点缀得透亮。 水花连在一起,形成包裹着刘伊的水流,陪着她翩翩起舞。刘伊全身经脉都舒张开来,她感到它们在不可思议地三开,而后重组。只一息时间,水流突蒸发了去。一矮矮的,头上扎着两鬟的黄毛丫头光着身子站在那里。 龙族在成龙之前的性别意识非常淡薄,刘伊借着含章的身体,心中居然未感一丝害羞。她手指按着眼睛,向妘和吐舌头。 妘徽妘和都已过了无意识的年龄,再见含章这幅模样,虽然还没什么性特征,可终究还知道她是个女孩子,都有些尴尬。妘徽脱下外衫来飞到含章身上,这才小步走近她。 有时候就算再小的虺也会需要化人型透透气,所以龙池旁都会有一石凳,石凳上放着专供这种时候用的衣服。刘伊麻利地将上衣换起,白色的上衣粉色的裙,再配上妘徽亲自帮她系上的发带,尤为可爱。 妘和龇牙咧嘴的,再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烦人的丫头,这样时间又少了!” “不要这么说,阿和。我们兄妹三人难得一起出来,以后长大了,这种机会就少了。” 妘和走在前边,不作声响。 刘伊发现含章对妘和的一举一动特别敏感。就连妘和不说一字,只向前走这点,都能触动到她。她紧拽进妘徽袖口,小拳头捏成一团,“阿徽阿徽” “怎么了?” 刘伊踮起脚尖,想要凑到妘徽耳边,妘徽忙弯下身来。 “和哥哥会讨厌我们吗?”她很小声地问,小声得跟蚊子一般。 妘徽眨眨眼,没料到含章会问这样的问题,亦或是他还不确定,如此幼小的含章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要是他讨厌我们了,以后有一天他做了皇帝,会不会杀了我们?” 言语从刘伊口中蹦出,她这才明白含章的害怕从何而来。而此时想必也是妘徽惊诧的时刻。他有些寒冷,又有些麻木,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不就是早已定的结局吗?虽然自己是长子,但却是淑妃所生,更要命的是,淑妃还不是龙族。而妘和与他们截然相反,他来自纯正的白龙八姓血统,母亲更是正宫皇后。谁都知道,他才是今后的东帝。 妘徽从一开始就已被剥夺了继承权,不,是从来不曾有过。甚至他和含章,还需看妘和的心情而活。若哪一天他觉得不顺眼了,两人就命不久矣。 幸运的是他们现在都是孩子,妘和并未表现出一丝因血统厌恶他们的迹象,他还经常与妘徽玩在一起,有时候也会很自然地称呼他哥哥。 妘徽轻轻拍打含章的头,“不会的,阿和只是希望含章能健康成长,并不是讨厌你。” 其实远在几丈之外的妘和听见了含章的话,当妘徽如此回答含章的时候,他的脸感到莫名燥热,仿佛妘徽将他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知道他们两人血统不好,但他其实没那么在意,甚至连东帝也没这么在意,至少现在如此。 三人来到大明山脚下,蹑手蹑脚地从影门的流华结界穿过,他们以为没人发现,其实早有人感受到了。踏着流界一路往上跑,妘和大步向前,如风潇洒;妘徽轻声划过,流云似水。妘含章不及哥哥们,只得在后面笨拙地加快频率,全力奔跑着。 刘伊真是尴尬,要是再十年,她瞬步的功夫绝不亚于妘和,可现在,只能这么狼狈。 可惜她忘记了,十年后的妘和早已不在,妘徽亦是,所以这个结论永远不会被证实。 当他们跨过一处薄如蝉翼的水幕,即是证明三人入了外界的第三阶,由百头化蛇守卫的地方,而这里也是妘徽和妘和的目的地,他们要踩的野果和药用叶子就在第三阶。进入这里后他们便要出了流界,那会很危险,稍不留神玄兽和幻兽就会攻击他们。妘徽停下脚步,等待含章跟上来,他必须保护好她。 “含章,我们要出流界了,你跟紧我。” “好的,徽哥哥。”刘伊的心砰砰直跳,这是兴奋?对啊,这时候的含章还没有见过流界外面的大明山,并不知道外面除了新奇还有危险。 “阿和,我们这次就去往另外一条草丛小路去,那里安全。” “往那里走要绕很远的路,有含章在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妘和自顾自在前面跑,他与妘徽想得不同。含章不能再外面待太久,所以他们一切的行动都必须迅速,不得有半点犹豫。 “但平常的路很容易遇上百头化蛇。平时我们可联手逃跑,今天含章在,我怕她会有危险!” 妘和衣摆一甩,抬脚踩在流界壁上。马上就要抵达他们平时在流界开设的出口,他可不想跑过从头再来。对于妘徽的坚持,他很不适应。妘徽很少与他意见相左,其实是徽很少在他面前坚持什么。他并不回答,一点点用脚试探着出口。终于,某处踩上去绵软得像山口的软泥,就是这个地方!妘和用内劲一脚踢空。 “那你们两个走小路,我一人去那里。”他撇一眼妘徽,一个闪身,消失在刚张开的结界口。 “阿和!等等!”妘徽赶忙跟上前,他惊慌,“你不能一个人去那里,你现在还不是百头化蛇的对手!” “没事儿,他会在那里!”远处传来妘和的回声,看样子他已跑了挺远。 “我们谁也没告诉他,万一没有遇见他,怎么办!太危险了,快回来!” 妘徽挎着大步追,无奈他还要照顾含章,只得以她能接受的速度跑,可这样怎能追上妘和?草丛尽头很快就没有了他的影子。他放慢脚步,最后终于停下,呆呆望着远方妘和消失的方向。 “徽哥哥!呼——”刘伊终于跟了上来,“徽哥哥,他是谁?” “我们的一个朋友。” “朋友?大明山的?” “嗯。”他的目光不曾从妘和消失的方向移开,略显紊乱的呼吸声被带入风中。 刘伊知道他在担心,现在的他们都还太小,根本无法抵挡玄兽。三阶的百头化蛇,就连成年的她与芈冉两人都很难制服,更别说幼小的妘和了。想来妘徽又是担心自己,才没能追上妘和。 她拉一拉妘徽的手,“我也要见那个朋友。” “哎?” “不能让阿和哥哥一个人占了便宜!”刘伊眉目笔直,双孔出气,“和哥哥不能抛下徽哥哥自己见朋友,不讲义气!” “义义气,你哪里学的词?” “上次和哥哥来看我时说的。” “那我们也走那条路?” “好!”含章笑开了,好似一朵金黄的向日葵,甚是朝气蓬勃。 妘徽一下便全明白了,含章是为了解开他的焦虑。她兴许并不知道这个决定会有多危险,可她感受到了妘徽身边飘荡的一丝不安。他真是愧疚,竟让小自己那么多的妹妹担心! “可是含章,那里很危险,有很可怕的玄兽。即便我和妘和两人联手,也只能自保。你——” “有什么可怕的,妘徽哥哥已经能传念了吧?有危险就传念父皇,让他来救我们!”含章睁着可爱的大眼睛,说得很是认真。 “噗~”妘徽忍俊不禁,传念父皇?哪有那么简单!不过含章说得也是,再不济也就是请父皇派人来救,救了后他被打一顿。果真如此,他倒是可以满足含章的愿望,总不能带着小家伙出来,却不能让她玩得高兴吧? “含章很聪明,哥哥都没想到啊,的确可以传念。那我们这就去追阿和。” “好~~~” 刘伊感叹,若是妘徽一直在世,恐怕真要将妘含章宠上天了。妘和也是,其实他们都是好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遇见白 可惜的是,当妘徽带着含章终于赶上妘和时,百头化蛇比早就在那儿了。这也应该,否则以含章的脚程,怎能赶上妘和? 妘和正与百头化蛇纠缠,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含章的喊叫。他转头一看,愣住了。 “你们你们不是走了别的路吗!?” 趁着转头空挡,百头化蛇头上的毒蛇猛然冲向他! “阿和小心!” 妘徽一飞腰间黑镖,将那条隔断了。 这是妘含章第一见百头化蛇,蛇的身子黏糊反光,上身赤裸着,隐隐布满绿色鳞片。脑袋更是可怕,满头的毒蛇,个个斯斯伸出舌头,尖牙滴液。她吓坏了,一动不动。而此时的白头化蛇却不同,她闻着了女孩香甜的气味,鲜嫩的肉汁仿佛就在眼前,饥渴难耐,直一尾扫开两男孩,扑向含章! 铃铃———— 铃铃铃———————— 山风迭忽而至,细草荡开波浪,落叶铺陈漫天。白衣一袭千秋雪,长巾卷起千方流,不见不闻不识君,灵魄已落尘埃处。百头化蛇瞳孔巨大,只一长风一白衣,她竟被镇得不得动弹。刘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周围却是暖烘烘的。她感到脸上有些痒,张开眼,几缕银丝贴在脸上。低下头,看见有人正抱着她。 若是别人,含章一定惊得赶紧推开。但此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令人心神安宁。她一点儿也不以为他会害她。 “你是谁?” 含章搭住那人的手臂,只是很自然地流露着疑惑的神情。那人的也很小,顶多比含章高一点点。 没有人回答。 此时的妘徽c妘和已爬起身,两人看见眼前一幕,脸上像绽开了笑颜。 “是你啊,终于来了!” “果真在,太好了!” 两男孩又哭又笑,飞奔过来把含章和那人紧紧抱住。四人挤在一起,含章都快要窒息了! “咳咳”还是妘徽先注意到了含章,几人赶紧松手。 “含章,啊,你没事吧!” “哥哥咳咳咳”含章眼里噙着泪水,小脸被闷得红红,被咳得鼓鼓,也不知是抓着谁的衣角,反正是抓着东西就行。 妘徽连忙又是擦泪水,又是拍背,直到含章能够睁开眼睛好好说话,他才又笑起来。而这一回,含章终于看见了那个救她的孩子。 事实是,她不确定那是不是个人,因为他的头发很长,长到都遮住了脸。含章只能看见一穿着宽大白衫的银毛站在那里。可即便如此,她却立即意识到了,正是这个孩子救了自己。 含章几步上前,打开他脸上的长发。光线刺入男孩的眼睛,他一阵手忙脚乱,大几步退了去。 “团子,白色的团子!”含章叫起来,手指着男孩,“哥哥,他是谁呀?” “” 两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竟是答不上来!? “哥哥,他是谁?” “额我们也不知道。” “但他是朋友,只会救我们,不会害我们!”妘和赶紧强调一下。 “嗯,阿和说得没错,含章不用担心,他不是什么坏人。” 含章不明白,她上前一步。 男孩立马退后一步。 她再上前一步。 男孩又退后一步。 “你干嘛躲着我!”含章不高兴了。 “你撩他头发了吧,他有些怕生。”妘徽呵呵笑着。 “可是这样我就没法知道长得什么样了,说不定跟刚才那个大大怪物一样呢?”此时的含章对百头化蛇一无所知,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长条的怪物。 “说不定是她的宝宝,所以才这么小?” 男孩很明显身体微微一震。 “那不可能的,他还救过你。”妘徽苦笑道,这也怪他和妘和了,虽然每次来大明山都会遇见,但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他叫什么。而他也几乎不说话,问了也只有点头,摇头,或是干脆做动作。真是,一句话也没说过。 “可是这样很难说话”含章戳戳小嘴,很是为难。忽然,她双手叉腰,像个男孩子一样大着步子,“含章决定了,你就叫白吧!白是哥哥们的朋友,就是我含章的朋友。含章今天好像被你救了呢,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她很是豪爽地拍拍胸脯,“这就是和哥哥所说的‘义’呢!是吧,和哥哥?” “哈哈,没错!” 妘徽对含章的站姿很是不满,他怪罪地瞪着妘和,“你都教了她什么啊,含章可是女孩子” “你们”细弱的声音从男孩口中传出。 “啊,你说话了!” 含章立马叫了起来,身后的妘徽妘和也很震惊,竟是小跑着上前来。见过也不下三四次了,他们还从未听过这男孩说话! 男孩吓了一跳,咚咚咚地躲到树后面去了。 “哎,我们都见面那么多次了,白你怕什么啊?”妘和有些焦躁,他的性子哪由得白三翻四次地躲,之前都是温柔的妘徽与他挨着,含章却比妘徽‘犀利’多了。 “阿和,被再走近了,你这样会吓到他的!”妘徽一把拉住妘和。 “他已经被吓到了吧?” “别去,等他想说了再说。”妘徽死死不松手,妘和看他不放,也便没了办法。 四周安静下来,此时的百头化蛇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逃窜了去。含章和两位哥哥站在那里,微风轻轻吹过,带起他们的衣摆和长发,留下亲昵的风声。 白终于探出脑袋来。 “你们” 为不打断含章,她自己死死捂住了嘴巴。白看着,似乎是有些失落,“不要再来了。” “什么?” 龙族本身的听力极好,就算白的声音再轻,本也能听得轻。但白的声音有些空灵,仿佛从遥远的过往中传来,不似人声,却比风声,就连最大的妘徽也是听得模模糊糊。 “我说你们不要再来了。” “” 三个人都奇怪了。 “为什么?”妘徽问道,有些愧疚,“是我们打扰你了?也是,总是让你救我们。” 白努力摇摇头,“我就要修炼,很长时间不能出来。” “修炼是什么,谁让你修炼的?”这时候的含章听不懂,她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龙族在从虺化为虬的那一刻起开始修炼最合适。或早,身体条件不具备,或晚,又过了最佳年龄。如果白是正常的龙族,这也就说明,他即将从虺进入到下一个生长期虬中。 但白明显不是,他其实是大明山最高阶玄兽。一般龙族的修炼并不需‘不能出来’,但白明显不是。而此时除了刘伊,谁也不知道。 此时的妘和亮起了眼睛,听见白要修炼,就与上说的一样,他以为他要化虬了,“什么,你要化虬吗?,那不是正好吗,我们可以一起修炼!”看来他根本没有将白的话听进去。 但细心的妘徽听进去了,他意识到白所说的‘修炼’一定与他们的不同。 刘伊了解,但含章不了解。她开始有点公主脾气,以为白是在嫌弃她,明明以前哥哥也来的,但他都不这么说。可当她正要骂人时,胃里突然泛出一阵恶心。接着是后脑勺隐隐作痛,体内似有气上下攒动。他们游到哪里便会冲击身体表面,表面的皮肤就开始起变化,显出若影若现的龙鳞。 不好,人形要支持不住了! 最先感受到含章异样的不是妘徽,而是白。气息的流动,灵压的变化,以及潜藏在其中的力之流转,他一下便从空气中感知。只见白一个箭步冲到含章面前,抱起含章就往山上跑。妘徽c妘和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跟在后面也跑起来。 “怎么了,有人要来?百头化蛇?”妘和在身后大吼。 “她要化龙。”白断断续续说道。 “什么?这么快!” “不要说话,会震到她。” 白将含章抱在怀里,一路冲向紫云顶。几个孩子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体型与含章差不多的孩子,一个如此纤细的孩子,竟然可抱着几乎是与自己相同重量的人一路狂奔,大气不喘,和风顺水。就算龙族天生神力,幼年时没有修炼,也是办不到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白就将两人甩得老远,甚至看都看不到人影了。 到了山顶,他噗通一声将含章扔进湖中,毫不犹豫。待到妘和和妘徽气喘吁吁跑到山顶时,太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两人还从未来过紫云顶,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泛起麦浪微波,映着那绯红的夕阳,红了小脸。 “真美啊!” “是啊” “啊对了,含章怎么样了?” 坐在湖旁一块较大的石头上,白盯着湖面静静看着,“可以,可能还需要一天。” “这么久?”妘和惊讶,这远远超过了他们之前出来的时间。可太阳都西下了,他们早该意识到这个时间太晚了,“再过一个时辰天都黑龙了我们完蛋了,阿徽!” “是啊,父皇会责备我们的”妘徽的心中也探出深深不安,父亲虽不严厉,但他不喜犯错,犯错了最严重的后果不是惩罚,而是他会记住一辈子! 白看了看他们,“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说她在紫云顶,陛下会放心。” “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 “别可是了,阿徽。拉着含章一起回去,你想三个人一起被骂?” 妘徽立即理解了妘和的意思,他赶忙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们走。” 就这样,两人与白匆匆告别,将含章托付给了他照顾。 他们都以为这样的照顾只是一天,连日月星辰的变换都不会过,可谁也没想到,这一托付,会是一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变故、一 星辰变换,飘云落雨,一连五天,妘徽和妘和没有再来。 含章早已好转,也有了足够力量自己回到宫中。可没有人来接她,就来找她的女官或侍卫都没有。她常常朝山下张望,可是大明山有结界,紫云顶已没入云中,幼小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白可以,他是这里的玄兽,拥有穿透云雾的极佳视力。 含章拉住白,要他赶紧看看。可一眼望去,宫中安然静谧,并没有任何异样。白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这样能看出什么。 “看见什么了?” “宫。” “哎呀谁问你这个了,有没有看见哥哥?” “太小了,看不清。” 含章歪起嘴巴,她虽是不满意,但不会胡搅蛮缠,从这么高的大明山看下去,的确看不到宫中的人。她落在地上,鼻子酸酸的。想来这么多天哥哥都不来,一种‘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了’的恐惧感浮上心头,晶莹的泪珠沁在眼底,很快就变成了一窝。 “他们他们是不是不要含章了?”她抽泣哽咽,每说一个字,就哭得越重。 白呆呆看着含章,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做什么,他还从未见人哭过!要说紧张,他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觉得新奇,毕竟他从没见过眼睛会喷这么多水!还有粉嫩粉嫩的小脸竟然变得红彤彤的,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比他在大明山见过的任何玄兽都可爱! “你又不说话!”含章有点暴躁,用头发遮挡住连的白又成木头人了,还莫名其妙地一直盯着自己,他想干什么,“快回答啊!” “那我下去找找。”白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这样,含章势必一个人留在紫云顶,这又太危险了。于是乎刚起身的白又蹲了下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他们会趁我不在袭击你,很危险。” “啊,那怎么办?”含章抹抹眼泪,“那你把我送下山!” 白吓得退后两三步。 “怎么了,干什么退后?你不乐意!”含章有种莫名被人拒绝的羞耻感。 白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我能送你出山,可是没人到接你进宫。” 是啊,白可以送含章到山脚,可是皇宫大着呢,含章这么小一个人,谁带她回到原来的芳菲院,回到原来的龙池?万一这之中遇到些不测又当如何?没有人会信一个孩子的话,而万一她没能赶到龙池就又化龙了,那要怎么办!想想都可怕。含章痴愣地眨眨眼,发现这个方法显然不行。 一时想不出办法来,白决定去附近先寻些吃的来。 即便只是在附近,他也要含章先在他不在时必须待在水里。含章听话,落入水中。白掰开湖边柔和飘动的长草,向林子走去。紫云顶属最高段,由他一人掌管,但这里还会有些凶猛的玄兽欺负他年幼,继而连三挑战他。所以当他透过山林中已然快要成精的老树树干时,老树传来了山脚同类的清晰讯息。白的手抚在树上,他突然发现山脚下似乎有什么不是大明山的活物,一团黑色,有很多粉尘,看上去好像个人? 如果白再走近一点,说不定能嗅出他的气味。略作迟疑,他告诫自己只要三思息时间便好,便以最快速冲下了山。 越往下走,周围的龙气越浑浊,甚至带着淡淡的血腥和腐臭。这很奇怪,大明山的进化很很快,死去的龙族被埋到此处,会直接化为烟雾并吸入地中;即便是一般的玄兽或是动植物死去,也会很快被土壤以及空气中浓郁的龙气分解,从来不存在这么浓郁的血腥。白很不安,只得再往下去。 当他可以看清楚那团抽动的活物时,白吓傻了。 这是龙族,未成年的龙族。穿着华贵的锦缎白衫,但已经残破不堪,有烧焦的痕迹。手背上的龙鳞开始若影若现,说明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力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他的身上还有血迹,特别是后脑颈项处,似有被抓的痕迹。 但是这个背影,白很熟悉。他的气味,白也熟悉。 白朝那人疯跑起来,一跃飞出几百丈,那是妘和,是妘和啊!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白来到妘和身边,他已一动不动。 “和你怎么了?”他的话说不快,但是事情做得很麻利。一手从妘和面下伸过,只稍稍用力,就将他翻转过来。 果然是妘和!可此时的他,龙鳞都快淹没了整张脸! 白感到他的气息微弱,甚至到令自己恐惧的地步。他赶忙为其注入一点魂力,以让他能够稍微抵御伤势。 妘和终于有缓过气来,脸上的龙鳞不至于硬到连嘴巴也不能动。他慢慢睁开双眼,“” “和你没事吧?” “是白?”他的声音很轻,与五天前的那个气势强悍的妘和的区别是多么巨大。 “是我。” 白想,妘和的伤势这么重,一定要带他去紫云顶。只有那里的湖水能以最快的速度养好他! “我带你去紫云顶。”他抱起他就走。 妘和死死拉住他,眼神中布满血丝,“含章藏好含章,任何人来了都不要相信!” 嗡地一声,白的脑子空空的,他知道一定出事了。可他能说什么,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宫不是他的家吗,到底有什么能将身为皇子的妘和伤成如此?山外的世界他不懂。现在最重要的是妘和的命,他要以当时救含章一样救他,将他先带到紫云顶。 “不会有事的,紫云顶龙气茂盛,一定能让你好起来。含章也在那里。” “我不去!”妘和突然喊道,血已将白的衣衫快要染红,他的脑袋也迷迷糊糊,可他硬是摇着头不去,“你千万别带我去,他们会循着找到含章!” 白不知道怎么办了,“伤得这么重,不去紫云顶不行。” “没有其他的地方了吗?我决不能去那里!” 身后一阵传来一阵脚步声,机敏的白立即跳走躲起来。大明山就是他的家,在这里,谁都不可能比他的行动更快,了解这里更多。 躲在一浓密的灌木和巨大的山岩之后,他用气息包裹妘和,以防两人暴露。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来者恐不是普通人,因为他竟没能在他一进山时就已感知,这在以往极少发生。 有人扒开遮挡的树枝,在地上寻到了妘和的血迹。这是一个面庞温和的中年人,个头中等,脸白皙微胖,棱角并不分明。虽然如此,他穿的是戎装,红黑色的铠甲精致细腻,特别是腰间的那把剑,散发出白所从未见过的寒气以及血腥味。更让白警惕的是他的眼睛,细长,但目光锐利,珍珠般黑亮。白不禁挺直了脊背调整身姿,进入全然戒备状态。 “他是谁?”他极小声地问妘和,这也是他主动问的第一句话。 “合崖将军”妘和全身颤抖,咬牙切齿,瞪住来人的目光中杀气腾腾,“这走狗,叛徒!” 来者不是一人,还带着另外两人,他们根据血迹消失的方向寻去,在周围四处搜寻。妘和口中的合崖将军甚至一度走到最接近白和妘和的那块岩石!因为血迹很奇怪地突然消失了,而且在某处爆发出飞溅的痕迹,这说明有人突然带走了妘和,几人在周围四周寻找无果后,合崖与几人如此说道。 “这里能有谁?真是奇怪了!” “那我们还找吗?”那人有些犹疑,也频频望着山下,似乎想要回去,“听说进山不得带兵器,我们这样真没事儿?” 合崖望向天空,以及山顶的方向,思略着什么,“公主也在大明山,如果猜的不错,应该很可能在那个传说中的洞中吧。” 妘和和白为之一怔:难道他想去紫云顶?! “难道将军想去上面找?”其他人也担心,“皇子伤得那么重,不可能跑远。我看我们还是——” 合崖右手突然变成利爪,一爪将那人的脸抓到自己面前。爪尖就在他眼旁,嵌入肉里。而他的瞳孔几乎瞬间发红,“有人带他走了,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吗?蠢才!” “对对对不起,对对对不起,将军!” 他一把扔掉对方,气急败坏。白相信如果不是在大明山,那名叫合崖的将军一定会杀了他! “可是撒开的血迹并不是干的,说明他们刚刚才离开,臣还从未听闻哪怕是最高阶的玄兽有这等本事,将军。”另一人说道。 合崖猛然回头,嘴微微翘起,他再次来回走动,在周围再一遍一遍地搜索。 “你说的没错。但也不太可能在附近,这里一点气息都没——”他停住了,吸一吸鼻孔,好似闻到了什么。 突然,他看向白和妘和藏匿的石头,如针尖利的目光聚焦到了一起。他示意安静,自己则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变故、二 合崖距离石头只有三步距离,白和妘和与他只被一块石头隔开。 两人紧张到颤抖! 方才被发现的一瞬,兴许是因为白想要暗中转移,却不小心让妘和沾了血的衣角漏在了保护之外造成。两人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将气息尽量淹没在山林中。 合崖朝石头这端探头,里面什么也没有。他皱眉,伸出爪子挥入,再挥,似乎真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这里的味道的确很重。”他喃喃自语,“但应该没人能做到神隐吧,连我的爪都挥不到?” 神隐,是指可以将人身体隐去,即便是龙族的肉眼也看不见。但神隐不是消失,若你尝试触碰,其实会有触感。尤其是擅御魂的白龙,修炼高的白龙族能以爪带魂,即便对方尝试的是连肉体都隐去的神隐,他也能触碰。 但他显然没有料到,救妘和的是五百年来新诞生的大明山玄明,毕竟大明山已经很久没有终极玄明的庇护了。而他更不会知晓,玄明的能力很多突破了他们所以为的某些限制。 可白还太小,即便有如此神力,他却支撑不了太久。力量在减弱,合崖能够确认这里的气味越来越重就是最好的证明。 合崖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沉思着再次走开,嘴里还嘟囔着,“真是可惜,看来我们只能回禀陛下说二皇子被玄兽生吞而后一命呜呼?继含章被吃之后,让他再度相信和皇子也这样没了,他会不会无法承受?”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妘和低吼,抓住白衣角的手都在颤抖,“放我除去,白。我要跟他回去!” “你疯了吗,他想你死!”白用手捂住妘和,就算声音再轻,如今的他也不能保证全然不被合崖听见。 妘和难受,可他就是要出去。就像合崖说的那样,要是他真就此消失,父皇一定会听信合崖的谗言以为自己死了。而此时的妘和太清楚了,没有了妘徽和含章,父皇不能再没有他。而这些,他没有时间与白解释! “放开我。父皇已经失去了徽,又以为含章也失去了,我再不回去,他会以为我也死了!” 像是被打了当头一棒,在听见失去徽的时候,白的神智涣散,“你”可此时根本已没有说话机会,神智涣散的一瞬间,守护解开了。 刹那间,血腥味蔓延开来,浓郁得即便是其他几人也全部闻到了! “二皇子殿下?”合崖带着渗人的微笑站在石头背后,他的笑容挡住了阳光,目不斜视地与躲在那里的妘和对视,“这位是谁,救殿下的好心人?”他只用余光扫过白,显出惊讶。 白没能反应过来,眼睛一眨不眨。 妘和一把将他推倒,艰难地站起来,“一个无趣的仆人而已,合将军是来找我的?” “是啊,听闻殿下伤得很重,陛下着急,让臣亲自来寻。殿下的伤这么严重?合崖没带御医来,得赶紧带您回宫才行。” “” “他还是老样子。”妘和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或许当时没有一人明白。 “殿下指哪位?”合崖笑眯眯地。 妘和偷偷撇向白,眼神坚定,却好似有股子期望,期望他赶紧逃走,希望他能够救自己一把,还是期望别的什么?他太幼小了,幼小到不知该如何表达。 忽然,他很是不快,“合将军担心我的伤吗?” “当然担心了,臣怎能不担心殿下?” “又不是你伤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合崖望向石头后面的白,再看看妘和,温柔地笑起来,“殿下这话奇怪了,要是臣伤了您,又怎么担心?” “担心我到父皇面前告你!” 合崖细长的小眼眯成一条线,寒光凝聚一处,像是关在瞳孔下的猛兽,“殿下要告臣什么?” “当然是告你在我练剑时对我下重手了,我都被你打成这样了!” 身后的几人瞪大了眼睛,退缩到合崖身后。 “殿下,这玩笑不能随便乱说呀,臣可是会因此被杀的。”嘴上虽如此,合崖却没有流露哪怕一丝畏惧的气息。他只笑着,笑着,“但臣失职,臣会向陛下自请罪的。” 他似乎并未真把妘和的‘威胁’当一回事,指一指身后,将此事一笔带过,不愿多提,“这位你的仆人他不与我们一起走吗?” 小白瞬间反应过来。 “他?”妘和望向白,这也是他看向白的最后一眼,“他太烦,我不想要他了,干脆让他在山里被玄兽吃了,最好。” 妘和不会传念,但终究还想提醒白赶紧逃走。白不傻,所以他听明白了。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叫合崖的男人为何明明有杀气,却并未动手杀妘和。他只本能地感觉,如果现在走了,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这话他不能说,说了就好像妘和是送死,而他,是在看着他去赴死。 “你不能走,他们会杀了你!” “”合崖极致讶异,他的眼睛从没像今天睁得那么圆,那么大。 妘和冲过去,猛烈一拳,将白打出一丈外。他异常愤怒,甚至到眼角竟然出了泪水,“你才会杀了我!滚吧,我这可是恩赐,别不知好歹!” 白两眼发黑,身上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可他的心却很痛,像针扎一样,痛自己的无能,痛自己的不知所措。 妘和跟着合崖走了,深夜的大明山格外寒冷。 白回到紫云顶,人有些懵懂,走路歪歪扭扭,眼睛直愣愣的。含章问他你干什么了,他只摇头,什么也不说;含章又问他,你这身上怎么都是血啊,遇见玄兽了?他也摇头,一句也不说。含章急了,说你怎么都不说话!白只痴傻地蹲在地上,不一会儿,哇地一声哭起来。 含章吓着了,平时只有自己数落别人的份儿,欺负丫头到哭的份儿,可从没欺负过男孩子。就是欺负了他们也很少哭成这样。她不知道白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太凶了? 但刘伊明白,当她看见满身是血的白,知道一定有事发生,而这就是她最原始的记忆,事情的开端。可是白不说话,她就不知道他到底遇见了什么。正如青仙子所说,只知道白满身是血,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就是在这时,那场记载中的大火就要到来。如果青不曾说谎,妘和就会在那场大火中死去。 如果是刘伊,或许有办法让白开口说话。但她只是看客,而含章太小,不懂。她不知道怎么劝说白停下来,也不知道安慰他。 白什么都不说,他只是要含章回到湖里去,“去湖里到三丈以下,绝对不许浮上来。” “为什么!” “去湖里。”白擦干眼泪也不解释,他不会。 “不去!我才刚出来没多久!”含章倔强得很。 白没有办法,他抱起含章,带着他一起跃入湖中。含章被人强迫了,这强迫她从未遇见过! “你放开我,我不要不要!徽哥和哥都没这么对我,不许你这样!!!” 她哭闹着,拍打着,可她不知道,这两个名字于白来说,是多么可怕和痛心!可他不能打女孩子,更不能不管她。 “要你藏好,阿和说的!”他生平第一次用吼声回答含章,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九霄唤来雷雨,然后轰隆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代替了白的哭泣。 含章不知道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出了白的悲伤。至此,她再也不闹,也不说一句。只静静地蹲在湖底,与白一起。 “又过去了一天,哥哥们又没来接我”含章很忧伤,她抬头看向水面的月光,荡荡漾化出一轮圆月的形状。 “父皇也不来,母妃更不会来,他们是不是都不要含章了?” “”看白捂着头什么也不说,泛起酸水的含章更觉委屈,不禁吚吚呜呜起来。 “宫女也没来,芳菲院的坏婆婆们也没有,没有一个人来,他们真不要含章了!” “我讨厌父皇,呜哇哇啊啊啊!” 白也想哭,可他累了,眼泪也干了。他呆呆看着自己的脚趾,翘一翘,正如他每次一个人时都会做的那样。记得在没有遇见妘和和妘徽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在山里游荡。虽然有各种玄兽和仙子陪伴,但从来没有一人能比那两个人还有趣,也没有人比他们知道得多。他最喜欢听他们说话,总是能知道很多山外的事。 而从今天起,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他们了。 想到这里,他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团,真的像个很小的团子。为什么呢,他明明认识他们才没多久,才见过七次面而已,阿和说的阿徽死了一定是假的吧,他们一定会再来的吧?白颤抖身子,他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啊。 梦,是个好东西。因为醒来就化了,睡去了还会再有。悲伤的就醒来让它化了,高兴的就睡着永远不让它走。 白和含章就这样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外面过了多少轮日月。 [大明山之玄明啊,难道你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吗?] [我的儿,还有家人,他们都离我而去了。这只能怪我无用无能,可是大明山之玄明啊,我知道你诞生了,可你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吗?] [我实在是病得再也走不动了,恨不能来找你。] [大明山之玄明啊,你到底在哪儿?] 白揉着干涩的双眼,听见了某人的呼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春风吹渡野草生 白没有说话,身为大明山玄明,他天生就知道这是祈祷的声音,有人在向他祈祷。但这会是谁呢,谁会在用如此的悲凉和痛心来呼唤自己?他眨巴着眼睛,转动着眼珠,抬头望向水中的月亮。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未到可以完全倾听呼唤的年纪,也就是说,有人用自己的力量将呼唤传送到了他脑中。 谁会有这样的力量,而谁又会说‘恨不能来找你’?要知道,这里,大明山,除去皇家和其允许之人,没有人可以来,连想都不用想。而又有谁会得知他已诞生,正如大明山的一草一木,皆是生长由己,谁又会在长之前通知别人呢? 白似乎明白了,此人是在宫中。他又明白,此人一定是八姓之一,并且是妘氏,一定是妘氏。因为只有妘氏在他诞生后来过大明山,只有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 犹豫一阵,白准备回应。身为玄明,他天生很少说话,更少回应对方。 [你是妘氏吗?] [是玄明?玄明!妘氏第十任族长,鸿昊东帝妘焕呼唤大明山玄明,请玄明听吾一言,为我解忧!] 鸿昊东帝,白龙族首领,原来是徽他们的父亲!正好,白正要质问他为何不管自己的孩子,任凭他们生死来去! [徽与和在哪,他们是你的孩子,他们有危险!] 一股莫大的悲哀传来,黑夜都无法比拟,似要为其默默流泪。 [回玄明,他们已经离我而去了。] [你是说他们死了吗?] [是的。] 对方久久不曾回应。 白的胸口一丝抽痛,再次确认这个消息,他还是无法感怀。可他不愿相信,至少身为大明山玄明,他却还未发现两人的魂魄已飞至大明山。兴许这有很多种可能,毕竟不是每一位妘氏子弟在死后都会魂归大明,也不是每一位使者他都能感知,但他还是不相信。 [你说谎,我没有感受到他们的魂魄来大明。] [是吗?]妘焕显得很平静,[徽我不清楚,但和的确是我将他的魂留下了,为的是向你祈愿,这也是他临终前希望的。] [他说了什么!] [玄明愿意听我一说?] 白有何理由不听,他不正为此烦忧? [说吧。] 这又是一个故事,诚然,妘焕的这个故事比白以往所听过的任何故事都来得不可思议。那一夜,他将连日来发生在宫中的事全都告诉了白。妘焕告诉他,淑妃般若正联合朝中反对妘家的人们陷害皇后以及妘和。开始时,只因他还对般若有一丝怜悯之心,并未横加指责,只是警告。但她并没未悔改,在得知自己的儿子无缘太子之位后便更加疯狂。 ‘她被蒙蔽了双眼,她不知道那些人都在骗她,他们根本不会助徽作太子,他们要推翻的是整个妘氏。’妘焕如此说。 ‘我的徽是个好孩子,他发现了,他知道自己的母妃想害弟弟,代替了弟弟去赴其设计的连环计,因为他相信只要发现是自己,他们就不会动手。’ 说到此处,妘焕不由自主地抽泣了,他的心在滴血,无法自已,‘可是啊他们连他杀了!’ 他告诉白,至此之后,般若陷入了更加丧心病狂的姿态,而自己又因匆忙救治妘徽而消耗灵力大半,身体虚弱。就在昨天,他最无法相信的事发生了,妘和死了,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活活烧死了!他知道,因为妘徽的死,般若疯了,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复。因为那场火谁也无法即使扑灭,它好似灼烧着野草一般,将万融宫妘和平日所去的地方一烧而尽。最后妘焕亲自出马灭了此火,却还是未能挽救妘和的性命。他已在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 ‘我对不起我的孩子,是我的弱和天真害了他们!’ 无需妘焕传递这种绝望,白已经哭得仿佛天地都将崩塌。他不明白,一点儿也听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和的执念不肯离去,它们在我院中化为一行字,说是含章就在大明山。我知道,和是要我保护好她!’ [玄明啊,妘焕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玄明可否答应?] [什么] [我也很快就要去,妘家除去含章,将再也没有任何人在宫中了。我乞求您能帮我保护含章,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我知道,我无能,无助,但我不想妘家消失。所以我乞求您,帮帮我吧!] 白悲愤交加,身上的鳞片若影若现,更是长得比以往还要硬。他一跃出水面,怒吼般飞向夜空!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夜的清冷变成寒冷,宁静变成孤独。俯瞰永安,大明山高高伫立,神圣无比。通天宫冒着黑烟,白龙族居住一处竟是残砖烂瓦。 他要如何答应妘焕,他又想要他做什么。杀人c灾难,还是别的什么?白不明白。但如果真是这些,他又很害怕。因为身为玄明,他不能接受擅自摧毁任何一方的愿望。 [你想要含章留在大明山,让我保护她?] [不。] [你想要我替你杀死敌对者?] [呵呵,玄明怕是也不知他们是谁吧?也非我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把妘和献给您。] 白不明白,把妘和献给他,妘焕是何意? [我不懂。] [我祈愿,玄明能接受妘和的身份,承帝位,真正与黑龙族共同统治鸿昊!] 这一回,白明白了。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个无法被认同的祈愿。因为此时的白还未长大,根本不能下山。一旦下山,他将面临瘴气的侵袭,而这只能进一步打击他吸收和凝聚力量,他将永远无法到达他力量的巅峰。而他更对宫中的一切一无所知,谁是朋友,谁有是敌人,他都无法判断。这无异于自我谋杀! 可这是妘和的愿望,他们杀了他这一生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而他,就忍心看着妘家灭亡,皇位旁落,鸿昊陷入一场持久的内乱和浩劫之中?兴许白并不能明白很多,但他对这件事有直觉。大明山的玄兽们争斗时也将这里弄得一片混乱,当一头领击败另一头领,那一段的山林湖泊c昆虫鸟兽都会迎来一次动荡。白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毕竟适者生存,就是如此。 可龙族和人类都与此不同。妘氏非暴君,也还未有任何部族之能力超过他们。而他们会到这部田地,似乎都只是太过不懂得保护自己所造成。至少白看不见什么,但有一点他比谁都明白。身为大明山玄明,他可感知天下万物,可他并未感知妘氏的消亡,换言之,车轮还未来到翻开新篇章的一页。 接受,抑或拒绝,白没有立即回应妘焕,而妘焕也并未再说一句。谁又能催促玄明呢?可他快走了,就快要离开人世了。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是妘氏从朝廷彻底退出的一刻,更是妘家消失于八姓的一刻。 历史是多么的残忍啊,八百年的鸿昊,强壮若妘氏,竟会因‘善’与‘和’而濒临消失。可要在宫中讲仁义,本就如此可笑。谁愿作宋襄公,岂不自作自受? 对着天边射入的微微晨光,白沉思良久。耳边是鸟儿苏醒的歌唱,湖面荡漾的轻唤,还有山间的玄兽c异兽和仙子们,都在迎接新一天的到来,多么清新又欢愉!与大明山截然相反的是就在眼前的通天宫,前日的惊慌和嘈杂还未褪尽,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上,硝烟还未散去。宫外的结界也弱了许多,散发着死气沉沉。 含章窜出水面,她也醒了。对白不在她身边,她很生气。 “白,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上岸,耍赖!” “含章。” “怎么!”这还是白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含章心头一惊。 “你想一直在大明山生活吗?” 含章立即皱起眉头,嘟起嘴,两鼻孔出气,“我才不想!”她忽然意识到这又过了一没有来人的日子,忽而没有了底气。是啊,莫非是白也看出了,所以想让她留在这里? “你你问这做什么?就算父皇不来接我,我也可以自己回去!” “要是回不去了呢?” “什么回不去了,连白也觉得父皇不要我了?!”含章哽咽起来,眼看就要来一场比昨夜的白还要壮观的哭泣。 “不要哭。” “可你也这么说!” “如果他要你在这里,怎么办?” 含章停下来,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父皇父皇他说了,你怎么知道的?” 白摇头,“这是,如果。” 含章很是不屑,“那我还要回去,那里是我的家,还有我的徽哥哥和和哥哥!” 白轻声叹气,他有了决定。轻轻地,他来到含章身边。白抬起手来,他对准含章的脑袋,轻轻拍打。他闭上眼,轻声念道,“需于宫,需于水,需于血。利于恒,小有言,而寇至,而出自穴。然皆始于真,非真事,而真情。” 白的词仿佛天书,每吐露一字,便飘入含章耳朵。含章呆滞地站着,顷刻间,脑中浮现出无数画面,而他们一瞬便被抽去,瞬间消失不见。 白移开手,一切似乎已经完成。 含章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充满迷茫。她看看周围,突然不高兴起来。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来过,和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凤凰涅槃故人回 “这是大明山。”白尽量让自己比过去多说几个字,努力改变,因为妘和不是个少话的人。 他不仅要化成妘和的模样,还要模仿他的所有。 为什么?是的,他同意了,同意了妘焕的请求,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决定改变。他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外貌,也改变了妘含章的记忆。也不能算改变,他将一部分的事实告诉了含章,而不是全部。比如,妘徽死了。但在含章记忆中,妘和活着,而且就在她面前。 “和哥哥,我们要回去吗?”含章比以往安静多了,这兴许是因为被植入了妘徽已经死了的记忆。表情也默然,没有太多起伏。 “恩。” “”白拉住含章的手,一拽,却发现她站着不动。 他转过头来,“我们走。” “和哥哥,徽哥哥死了吗?”啊,原来她是在想这件事。 “恩。”白木讷地回答。 “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了的意思?” “恩。”他想一想,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是徽要我们来的,他说不能让我们有事。” 含章抹着忍不住沁出的泪,重重恩了一声。她的记忆中,妘徽的死很模糊,她只知道他死了,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记忆就是这么神奇,它能为你留下最重要的话语与片段,而后让你永远记住它,并为它悲伤。 “那我们走吧。”白再拉一拉含章,心中也不忍,也憋屈,本意上他并不想欺骗她,虽然妘徽死了并不是欺骗。妘和活着,才是欺骗。 含章比以往静默多了,只低头随白走着。 白向着昨晚呼唤传来的方向,传念道:[妘焕,我带含章来见你,以妘和模样。] 不久,那头突然有了动静。妘焕的声音有些颤抖,[玄明答应了!?] 但白没有再回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之后,白以妘和的身份带着含章下山,并在万融宫见了妘焕最后一面。当妘焕第一眼看见白以妘和的样子走近,情绪瞬间崩塌,泪水若波涛滚滚而下。临死前,他倾尽所能告诉他一切。他所了解的事情的细末, 如何与宫中的人相处,如何与黑龙族相处,他能说的,他毫无保留。 死之前,妘焕为白搭上了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幕,将他的真实身份和一切掩盖。当白想要将自己对含章的记忆操控的事实告诉他时,他摇摇头,只会心一笑。 此时的妘含章早已回到龙池中,此刻的她已失去了心,要一段时间以后才能找回。 可刘伊不是,在含章意识之中,她若蜉蝣, 悲伤得像个孩子。她并不会被白锁定记忆,所以她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儿的。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响起,世界瞬息万变。黑暗包裹又褪去,空间颠倒又重来,聚聚散散,穿云过山。从万念恢弘到狭隘黑暗,只不过一息时间。刘伊的眼泪未干,身边的白已然长大。 他将刘伊裹入怀中,“想哭就哭吧。” “他们真的都走了。”刘伊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一开始,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如今也是,其实根本没有哥哥,妘家就只有一个人了” 白抱住刘伊的手臂经脉凸起。 “到底是谁,是谁做了这些事?除了般若,应该还有别人!” “是看中了此位的白龙族吧。” “所以他们不是为了恨,是为了利,一切都只是为了利。”刘伊的双眼失去了聚焦,“父皇实在太善良了,他真不该。” “宫中无善恶可言,唯有利益与权。” 白静静听着,眼色冷清,“是,也是那富丽堂皇的宫中教会了我玄明与东帝的不同,让我明白了有些人,非杀不可。” 仔细想来,白的妘和与真正的妘和,其实并不像。真正的妘和更像个熊孩子,仗义执言,心有大义。白其实像他自己,一个在宫中长大了的白,一个从不会说话到言语恶毒的白,一个笑得腼腆到只会假笑的白。皇宫与大明山是不同的,住在其中的白也会不同。想到此处,刘伊忽然意识到一更严重的问题。 她扒开白的衣衫,要看个究竟。 “你做什么!” 刘伊不理他,一个劲地拉。衣衫被拉下,胸口躺着一块布满密麻斑点的黑块。黑块透着一股邪气,周围瘴气缠绕,只是看着就令人头疼! “瘴气斑?”她眼神中流露着惊讶与酸楚,抬头看白,“什么时候开始的?” “无需惊讶。”白拉过衣衫重新穿上,显得异常冷静,但他也不打算解释。 “什么叫做‘无需惊讶’?我在担心你,你看不出来吗!” 白大睁了眼睛,略显沉默。他还从未听一女子如此直白的真情流露。望着刘伊一双认真的大眼睛,他有些尴尬,别过脸去。 刘伊皱眉,心中隐隐作痛,“你是大明山的玄明,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出山,一定被山外的瘴气侵蚀不少。当时你若不理此事,现在也该比如今强百倍了。”她死死抓住白领口,双手颤抖,“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过来的?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生在大明山的孩子自愿跳入万融宫这个火坑,你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做!” “我知道对身体不好,但徽与和都走了,我不想你也消失。” 刘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若决堤的洋,倾泻而下。顷刻间,泪水湿透了白的衣衫。 “是不想含章消失,不是我!说到底,你就是个为情所困的笨蛋,你该放着我们不管让我们自身自灭才好!我们与你才见过几次面,好到要你搭上性命下山吗?万一你也被害了怎么办,那时候的你还这么小,就算是玄明也会应对无力!” “刘伊。” “为什么你要下山,你是笨蛋,绝对的笨蛋!你要是不下山,我可能就死了,妘家可能就没了,更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 “你为什么要这样给含章和我苦苦活在这世上,在所有人都离我们而去之后呜呜” 刘伊无法诉说这股悲凉从何而来,她只知道在内心深处有一股透着悲伤的水流在翻涌,它们将她的一切淹没,以至于她感到呼吸困难,双脚麻木,不知所措。她不敢再回忆儿时的任何片段,徽与和的面貌一上心头,她就觉得心被掏空。她终于真正明白了鬼月对般若的愤恨,那是悲壮的狂吼,无论如何安抚都无法挽救。即便有一天般若死了,那也只是慰藉了她的心灵一点点。 她痛恨那些为了利杀了他们的人。在别人看来这是如此简单的弱肉强食,甚至不该有悲伤溢出。所以刘伊恨般若的愚蠢,怜悯父皇的无能。但这一切她不愿再看见,不愿再重复!她要那些利用了他们愚蠢,嘲笑了他们无能的人看清楚,妘氏没有那么懦弱! 妘含章活着,并且终将活着,而后让你们这帮兔崽子都见鬼去! 但她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她更无力单独抗衡西帝风曦。所以比起自己,白的存在更为重要。是啊,比起少了东帝,谁在乎少一个公主?若所有人都以为白是妘和,真相又有何重要?刘伊要白活着,作为妘和活着。 “白,永安你回吧。那里还有大明山,你可好好休养。” 白的眉毛拧到了一起,“知道真相后,你怎么还变来变去?” “但我同意嫁给芈冉。”她抬头怔怔看着他,“这一切本该我去承担,但如今却是你在承担。我不能这么自私地只顾及自己,所以我会嫁给他。然后告诉全天下,妘氏c芈氏c己氏站在一起!” 妘和松一口气,他很是怜爱地抚摸着含章,“你能这么想令我深感欣慰,但你为何不愿回永安?” “因为你的命比我重要。” “刘伊,你不知,自己才是妘家人吗?” “可撑起一切的是你,不是我。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妘和,真相又有几分重要?不要劝我了,白。我们俩都必须好好活着,西南,我去。” 白震怒! “别说疯话,那里太危险了,黑龙早有布置!” “正因他们知道去的人是你,我才绝不会死!”刘伊也大声起来,“他们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你,可我与你不同。” “此话相反,正是因为那些法都是对我,个个强力,你根本无法承受!” “白,亏你坐在东帝之位如此多年,怎能连大势都看不清!”刘伊已非常焦躁,若说她单单只是为白的安全,眼界未免太过狭隘。这时候,白的安全远比她自己的来的重要,“你是东帝,你要真在西南出事,全鸿昊谁能收拾残局!到时我们就崩溃了,而我也不得不以死谢罪,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依然是死!” 白叹气,眼中竟是迷茫,苦笑道,“若你都走了,我又何必再作这个东帝?” “为我!”含章全神贯注,“为还跟着你的人们!白,我们,我和哥哥们,或许只是你生命中的一段,但那样便足够。白,我不需要无畏的牺牲,我只要最合适的选择!你放心,我不笨,我不会死。然要是有你坐镇永安在外围帮我,布局天下,不让那些干扰势力插手,我便绝不会死!” “” 刘伊紧紧握住白的手,“让我去吧,白。只有我去,才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大婚 夕阳将凌阳眀府的府衙包裹得一片金黄。 上街的盏盏灯笼亮起,每家翘起的屋檐都有,犹如摇摆在空中的浮标,一直延伸到尽头的眀府府衙。归家的祥和渐渐涌出些许嘈杂,响声愈来愈大,直到眀府传来兵器呲呲的摩擦声,停留在这里的人们安静了。 少有人知晓公主今日大婚,这场婚姻来得实在太过匆忙,只在午后贴出告示。人们还未来得及品味‘成亲’而字的喜庆,就被戒严的士兵浇冷了心。 或许主角们也没有什么喜悦之情,眀府的灯笼虽亮着,红毯虽铺着,却是冷冰冰。 “敬文公主成亲?现在?怎么选这个时辰?” “公主殿下是和陛下一起来的,皇驾进城的时候没见着啊?” “公主殿下不是有驸马吗,叫什么天海来着?还是我记错了?” “真是瞎管闲事儿,皇上的事儿轮的到你瞎操心吗?回家了!” 街上零星的几句谈论,也只是百姓低头间的闲言碎语,少有人回答,也不敢大声询问。喜庆与百姓无关,明天他们还要早起,要干活,瞎闹胡填不饱肚子。 婚礼实在太过仓促,而情况又多,原先宫中的公主婚嫁之礼难免简陋。没有公主大帐,是怕刘伊逃跑;既没有大帐,芈冉自然也就不用骑马迎接和行礼了。 芈冉一身红绸,手背向后,静默地站在府衙门边,董阳跟在他身边,作为傧相。芈冉眼神呆滞,时而看向地面,时而望向府内。正室外,己贤和姜欧各执一红杖站在两旁,也是一身喜庆,面却冰冷。突然,芈冉对上了己贤的眼神,他忙回头,避开。 号角吹响,声乐响起。 “驸马进府!”主持的官人在一旁大喊,嗓音浑厚有力。 董阳推一推芈冉,他这才恢复意识,赶紧作揖,而后向正室走去。 [将军,你得高兴一点呀。] 董阳跟在芈冉身后,都被快被他冰冷的气息冻僵了。明明是夏初,他却只能在寒气中瑟瑟发抖。他可一点儿也不明白芈冉的忧愁,婚是大喜,又是与敬文公主,何来忧伤? [你不懂。]芈冉带着绝望,[今日不过是我的出丑日罢了,公主不会来了。] [可是] [你可有感受到她一丝气息?] 董阳静静低下头,的确,他没能捕捉到公主的一丝气息。 距离正室还有一段距离,声乐还在欢愉,两旁涌上来很多准备抛洒小米和小豆的仕女。芈冉低垂眼睑,轻叹一声,这条路本该是驸马挽着公主一同而走,不曾想今日却要自己独自走过,真是作孽。他稍作停留,直直盯住红毯,有些恍惚。乐声忽然抬高,他眨眨眼,抬起脚。 嗡———— 无法捉摸的低吟传入芈冉耳中,他停住了。再吸口气,一股龙叶珠的淡淡清香随风而来。芈冉抬起头来,惊讶地四下搜寻。只见一边的仕女让开一条道,一披着红盖头的女子被扶上来。 仕女们欢笑着将她送到芈冉身边,一名仕女将女子的手伸与芈冉。 “驸马爷,快接啊。” “额,哦。” 芈冉颤颤巍巍,握住那只细嫩又熟悉的手。他触碰她,哪怕只是手指尖,体温也若热流一般,传入芈冉,直捣身心。这是刘伊的气息,也是她的温度。芈冉的心被包裹着,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还有坦然。 似乎是感受到了芈冉的不安,刘伊用手指轻轻勾住他。 芈冉一颤,随即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买向正室的台阶。 他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却不曾想到刘伊竟真会出席!红晕浮上芈冉脸庞,这是热气,他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当他掀开刘伊盖头的那一刻,他看着她,她是如此安静而又美丽,如玉般宁静顺意,眼神含情脉脉,流光四溢。的确是敬文,无论是气息还是面貌,他没有认错。 芈冉揉揉眼睛,不敢相信。以至于之后的献祭,合卺和同牢他都过得恍恍惚惚,飘飘然。酒肉穿肠过,这一顿有陛下陪伴的同牢之宴也吃出了一番别有风味的‘食之无味’。芈冉的眼睛只盯着今日的新娘,喜悦之情不予言表。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妘和眼底的一丝哀愁,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的确存在。 “驸马读婚书——” 芈冉清一清嗓子,这一次他的语调都欢快起来。结果玉盒中早已准备好的婚书,大声明快地读起来,一气呵成。周围一片骚动,室内顿时热络起来。人们笑得喜庆,芈冉环顾四周,也看得高兴。 礼毕,人们有序退场。芈冉知道,这一次该由他领着刘伊进去那个地方了。刘伊突然紧紧抓住了他。 芈冉不懂,或许是公主还有些害羞,有些紧张。他拍拍她,要她安心。刘伊不作声响,任凭他前往洞房。 —————— ———————————— “冉,你慢点。” 芈冉走得太快,刘伊穿着不合适的鞋,有些跟不上。她的手还被他拽在手里。 “嗯。” 眀府并不大,洞房被设在东厢房的第一间。芈冉拉着刘伊,三步两步就到了。他一推门,再迅速关上。室内幽暗,只有床前的两盏灯隐隐发光。刘伊不由得低下头来,手轻轻压在胸前,退后几步。烛光映照着她的面庞,面肌如玉,红唇如樱,细长的睫毛似月儿般弯起,又长又翘,衬着她水灵的眼睛,扑闪着。 芈冉情不自禁,一把将她拉在怀里。他的心也快跳到天边去了。 “你那个” “放开。”刘伊似是被吓着,双肩轻微颤抖着,“请先放开” “啊,失礼了!” 芈冉赶紧松开,两人又陷入无言之中。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不能一直站着过夜。芈冉平复下心情,自两个时辰以前,刘伊的出现就已让他的心一直悬吊着,而此时此刻这颗心依然未被放下。他有很多话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或许这些事必须在洞房明了,否则怕是一直都只能与公主远观,而不得亲近了。 “我以为,公主今天不会来。”芈冉说得小心翼翼,“你不是不同意么。” “嗯。” 这一回答给芈冉当头一棒,炽热的心顿时凉了下来,膨胀的脑袋也冷静了。 “冉,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最值得我信任。与我成亲是委屈,是我对不起你。”刘伊羞愧地低下头,不再看他。 “哈哈哈哈~”芈冉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从自己娘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实在是五味杂陈。他倒在席间,“那你还同意?陛下真是令人钦佩,他是如何说服你同意的?等等!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逃跑吧!?” “我没有这种想法!” “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芈冉根本不听刘伊的话,他的思绪现在很乱。 “我不逃。”刘伊靠近芈冉,轻轻跪下来。阵阵清香飘来,芈冉静看她缓缓靠近,却只平视,并不与她对视。实话说,他现在还没准备好心情听真心话。 “我不逃,冉。”刘伊却不逃避,直直盯住芈冉,“若你不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娘子,更绝不反悔。” 芈冉皱眉,“不用假惺惺,要我帮忙逃走就直说。你明明不同意。” “嗯。” 又是一声肯定,芈冉更加焦躁了,他不明白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但我仍然愿意做你的娘子。陛下的确说服了我,虽然我不能坦率地说这是出于我的真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伊默默低下头,“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以后你若有其他女子想纳,我并不介意” “含章!”听见这句话时,芈冉的怒火窜出咽喉,他嗖地一声直起身子,死死抓住刘伊肩膀,“那是我的事,就算要纳也与你无干!”突然,火焰熄灭了,热情也随之冷却,“扫兴扫兴!” 芈冉爬起来,独自走向床榻。普通一声倒在榻上,转身睡去。 屋里没有了动静,月光撒入室内,洁白如雪。 刘伊依然跪坐席间,她痴呆望着天,只静静看着。 芈冉没有睡去,他忍不住了,“你准备一夜不睡?” 刘伊瞪大眼睛看着他,羞愧地摇摇头。 “那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芈冉拍拍床榻,“上来了,我不碰你。” 刘伊有些迟疑,犹豫一番,却还是来到榻旁。她轻手轻脚,脱去外衣,躺入芈冉身边。忽地,她从背后搂住了芈冉。 “你!你作什么!”芈冉惊吓,刘伊的手柔软,就环在她腰间,热乎乎。 “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我不想让你难受。”她将头埋在芈冉背后,那里宽阔又温暖,也正好可以将她羞怯的脸庞藏匿。 芈冉一个翻身转过,两只眼睛像要将她从上到下看得透彻。 “你别乱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男人,你说这些,可有心理准备?”他的气息轻触刘伊脸颊,热乎乎。 “我知道。”刘伊抿抿嘴,“可你以后就是我郎君了,这一天总要到来。”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芈冉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脸凑近刘伊,鼻尖几乎触碰到了她的脸颊。一团团热气在面颊之间升起,刘伊的面庞依然看不清,只听得她的呼吸,触得她的玉肌,还有醉人的香气。 芈冉已然醉倒在她胸口,可口的红唇就在眼前,他怎能忍受? “这可是你说的”如今的他只能任由这股热气拽扯,无法控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各自的选择、一 心跳声占据了一切,刘伊的双眼颤动着,她不停抿嘴,心慌意乱。的确,是她主动,她也做好了准备,可当现实逼近,她还是不由地想要躲闪,头几乎是本能地向后一缩。 芈冉停住了。 闭着双眼的刘伊不知,她的眉皱得有多深。 “算了,睡觉了。”芈冉瘪瘪嘴,重又转过身去。 “冉?” 芈冉没有动静,宽阔的后辈也纹丝不动。刘伊伸出手来本想触碰,思量再三,她还是放下了。这种事怎能强求?她虽不知为何如此,但既然芈冉已有选择,自己又有何颜面再去打扰?她有些莫名的纠结,只得也转过身去。 灯火熄灭,暗夜遮蔽了一切。两人如此,新婚的第一夜,都只是沉沉睡去而已。 清晨,窗边的鸟儿叽叽喳喳。 刘伊轻身坐起,身旁的芈冉还在熟睡。风有些凉,她胸口掩着被褥缓步走到窗前。独倚此处,此刻的她有好多话,不知从何说起。按之前的商量,白同意了刘伊的方案,今天就会离开凌阳。而在离开之前,他们也将面临最后一次相聚。而她身后的芈冉,也将在几天之内离开前往皋崖。今后的日子已注定满是荆棘,兴许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人聚人散,真是世人难料啊。 刘伊本想给芈冉一个定心丸,毕竟此次去皋崖,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既已决定作为他的娘子,就该好好尽一份责任。而对白,在感情萌芽的那一刻,她就已将它抹杀。眼泪划过脸颊,刘伊笑起来,含章也好她也好,似乎都很擅长喜欢不能喜欢的人。就这一点而言,她们还真像。 “嗯公主?”身后传来芈冉迷糊的声音,看来他醒了。 “你醒了?” 刘伊赶紧擦干眼泪,转身走回去。她取下屏风上挂着的衣衫,担一担,又将芈冉的鞋子放到榻边,方便他下榻。 “”芈冉呆呆看着,惊讶得紧。再一寻思,下意识赶忙从刘伊手中取过衣衫,自己穿起来。 “我自己可以穿,你别别那个。” 是啊,他从未想过,公主竟然会亲自为他准备更衣。 刘伊轻轻笑了,她起身,为芈冉铺平身后的衣褶,“真生分,这不是娘子该做的吗?” “话是如此,可是——唉!” “可是什么,以后你也不许喊我公主了,都是一家人。” “我”芈冉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一夜之间,刘伊好似变了个人。可她的话无错,反而让自己成了一转不过弯儿来的稚孩,在她面前好似称不得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帮助芈冉打理完衣着,刘伊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她告诉芈冉自己去取就回,便快步朝二十四室奔去。按照之前与白商量的结果,从今日起的三日内,二十四室必须昼夜不停歇地运转,以搜集最新的黑龙族情报。 大门一推,她大步迈进院内。给她的时间不多,在白启程前,她要安排好这里的工作。 “董阳姜欧可在?”四周空空荡荡,大厅内只有一掌柜在拨弄算盘。十几日前这里还是客栈,十几日后这里也没多大改变。 掌柜是个机灵人,两人很快被喊了来。原来,自从昨晚回来后,两人也是一夜未睡,都在查看资料。刘伊看着远方升起的太阳,连忙嘱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要二十四室在三天内尽一切所能,摸清楚黑龙的动向,尤以西南沂南c越海c彭雀一带的情势为重。 “如今人员还未到位,原先的人也没有肃清,这件事我只能尽量去做,还望公主勿怪。”董阳有些忧心,刘伊所说的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无碍,但你要以最快速度组建队伍,如有困难,直与我说即可,千万不要蒙着。” “嗯!”董阳的眼中闪着金光,他从刘伊的话中体会到一股动力,“那我等的情报是每时汇报,还是每天汇报?我记得公主殿下应是今日启程,是否需要董阳与您约定一时刻?” 刘伊低头,看来有些事必须说,她想了一会儿,将两人喊到一边。这里是最靠内的密室,门一关,若千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 “我明日不走。”刘伊压低声音,“三日内我就在此,你们随时来报。” “哎?”董阳很是惊讶,担心地小声询问,“公主殿下这是自己做的决定?” “不是。” 正当此时,地上的掌柜冲了下来,他气喘吁吁,慌慌张张,“公主殿下,董博士,姜侍御史,眀府来令,圣上召见!” 刘伊嘴角微微一翘,“终于来了。”她看向董阳和姜欧,他们还是一脸茫然,“放心,不是什么惩罚,至于今后三日的事,一起去了就知道了。” 眀府西厢房旁。 董阳和姜欧跟着刘伊来到这里,此处甚为安静,好似昨日的大红招展只是梦幻,一切只是梦而已。鸟儿飞过,天上只留下寂寥的孤单鸣叫。耳房内有一暗门,刘伊开启,三人一同悄悄下道。董阳和姜欧不知眀府还有这样的地方,都有些紧张。可更令他们倍感压力的是,圣上居然会招他们到如此秘密的地方说话,这是否意味着此事事关重大? 阶梯昏暗,尽头又是一暗门,过了暗门, 是一片火光之地。这是一处地下石室,宽敞精致,墙上的二十枚火把熊熊燃烧,照得阴暗的石室格外明亮。圣上坐于正位,芈冉和己贤各跪一旁,看似就刘伊一行到来了。 “陛下。” 刘伊微微行礼,很快在芈冉旁落座。白微微点头,也示意其他两位就坐。 四下安静,唯有火焰的噼噼啪啪踊跃活动着。 “今日石室之内,话不过门。”白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出了石室,今日之语必全留在心里,绝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半字。” 场面一片肃静。 汗从董阳的额间流下,他确定,这是大事;姜欧一如既往地冷面,只是这次的背挺得更直,手放得更平,好似塑像;芈冉则正襟危坐,脸上早已解去以往的稚气;而己贤的眼睛只望向地面,神色凝重。唯有公主,弯眉轻挑,面带杀气。 “朕昨日与敬文商量,之前所说的计划有更细致安排。敬文。”白微微点头,示意刘伊阐述,她行礼,而后站起身来。 “今日请各位前来无他,只一件事,便是吩咐今日一别之后的情势与对策。各位其实心里都清楚,天下将迎乱世,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为此,我等不得不因势而动,有所治变。”刘伊深呼吸,扬起下颚,“陛下先前吩咐,我今日启程回永安,芈将军回皋崖,董博士和姜侍御史留守凌阳。如今计划有变,陛下今日回永安,三日后我出凌阳向西南,己将军与我一道。随后,芈将军适时率众从东门出。但变更的计划,只有在座的各位可知。” 姜欧少有地皱起眉头,“公主是说,刚才变更的是秘密计划。场面上看,今日回永安的仍然是公主殿下?” “正是如此。” “公主的出行,规格可是按帝礼?”己贤问道。 “正是。” 刘伊语惊四座,几人抬头,面面相觑。 “公主不会是想代”己贤的眼神飘向妘和,“陛下去巡访?” 刘伊微笑,睫毛弯弯,恰似春暖花开,“就是这样。” “” “有什么不妥吗?”刘伊笑道,“我以为该无人反对才是,西南如此危险,陛下本不该去,这也是各位的心里话,不是吗?” 众人不语,的确正如刘伊所说,没有一人觉得陛下该去西南。但公主代陛下前去不一样危险,甚至更危险,这不是陛下一直以来也反对和担心的? 见没有异议,刘伊继续说下去。 “自然,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所以除去各位不得将此事外传之外,我也想出了一办法。为防黑龙发现我等的行踪,陛下回宫的车队按公主之礼,三日后我出西门的车队按皇帝之礼,并由己贤相伴左右。同时按照原计划,目的地为南方的白龙族管辖地和泉。但这只是障眼法。此时,芈冉出东门的队伍先向南前行以扰乱黑龙视线,让其以为你有意跳过和泉,直奔沂南。这段期间,二十四室必须时时汇报调查进展,方便我们判断黑龙动向。一旦时机成熟,我就调转队伍直奔黑龙的管辖地越海,同时适时通知芈将军,即刻调头,朝皋崖进军。” “公主的目的地是越海?那里可是前沿,南部只有越海有桥与彭雀相通,彭雀可是风曦的老巢!”己贤忧心忡忡,“公主难道不觉得太冒险吗?” “越海本就说巡访中的一站,既代陛下巡访,这点冒险不本就在情理之中?” “己某敢笃定,他们一定在越海布置了人手捉拿陛下,公主此去危机重重!” “他们不会料到我们提前去,而只要我们的障眼法有效,他们更无法发现蹊跷。如此,他们伤不了我。”刘伊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刺得己贤不得不退缩。 他转向陛下,“陛下,这” “正如含章所说,所以你更要好好保护她,切不可有任何闪失。” “那陛下岂不是——” “不用担心,谁又能与朕如何?” 己贤无语,静默不作声。 “芈将军以为如何?”刘伊主动问起。她见芈冉一直低头不出声,也不知他的意向如何。 芈冉思量片刻,回答道,“臣有异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各自的选择、二 刘伊提起心眼,眼皮也突然一跳。没想芈冉也会有异议,她的确惊讶。 “将军但说无妨。”台面之上只有君臣之礼,故刘伊不会称其为郎君。 “我们这样做的意义是不是在于假设黑龙一定在某处有埋伏?那这某处是哪里,埋伏的又是什么?”芈冉扫过众人,目光明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冉不怀疑公主与陛下对敌人的了解,但,他们到底有没有,不按我们所预料的情势来呢?” 刘伊脸有些胀,她没料到芈冉竟已想到如此。心口一沉,快速搅动思绪,开口说道,“此计所依据的情势混合了多方意见,尤其是二十三四室的意见,目前绝不会有偏差。方向性上看,也无大错。至于将军所提的‘不按预料来’,可能有以下几种:一是黑龙知晓我们的计划,所以反设计。若我对他们有意义,便有三结局,软禁c嫁祸和陷害。” 芈冉眉间微微跳动。 “嫁祸,无非是想我含章臭名昭著,使人厌恶,可本宫不已如此?故嫁祸无用。陷害,于道不同,又落人口实,黑龙族不蠢,不会做此无意义之事。故唯有软禁最符其意,也正因考虑至此,才有公主代为巡访的想法。各位可以想想,若是陛下过去了,前两项可还成立?” 己贤搓着拳头,浓眉深锁;芈冉瞪着大眼,好似幡然醒悟,可他似有不甘。 “公主刚才说的是只是一种情况,那要他们什么都没做,又当如何?” “知道了却不在乎,或根本不加注意,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正权力铺排自己的计划,根本不以为我们的小打小闹有什么意义。” 白赞许地点头。 “但这不可能。试问你若是黑龙族,会当白龙皇室南巡是小打小闹吗?”刘伊轻笑,“谁要是连这等好机会都不加以利用,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所以公主以为,其实危险只有一种,就是遭遇软禁?” “恐怕是的。” “那公主又有何对策?” “要看来者是谁。” “怎么说。” “若是黑龙派内数一数二之人物,被软禁也无妨,正好彼此了解。我此去越海目的也是这个,就是要提前看看那里的动静。诚然,我以为眼下的黑龙一定在静待某个时机,而后突然起势,一举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拿下南方原先的势力范围,尤其是沧宁c越海c沂南三地。所以我要真被抓,陛下大可当我是内应,我会想办法将讯息送出。但若是陛下前往那就是给黑龙族送去一大礼,后果不堪设想。” “公主说得有理,姜欧钦佩之至。” 刘伊一惊,她转头与姜欧对视,发现他神采奕奕,虽依然面无表情,却难掩兴奋之情。刘伊心中不免泛起喜悦,再看芈冉,也轻松许多。 “将军以为如何?” 芈冉不禁翘着嘴,频频点头,“嗯,嗯,应该是这样。” 再问己贤,己贤笑得欣慰。刘伊顿感胸中一巨石落下,真乃扬眉吐气一番。背也直了,人也亮了。 白看着刘伊,笑颜盈盈。 “各位可还有异议?” “回陛下,臣无异议。” “臣也无异议。” “好。”白起身,“今日之议到此为止,各位都着手去准备。‘公主’今日要回永安了,各位也该有相应之礼才是。但还是那句话,出了门,今日之言都要烂在肚子里。” “喏。”众人异口同声,纷纷退去。 白再喊一声,“敬文,留下。” 刘伊只得停下脚步,眼看其他人离开,干等密室之内只剩她与白两人。众人离去,这里突然变得空旷,想起身后的白,她不免有些紧张。 一手搭在她肩上,她吓了一跳。 “陛下!” “慌什么。”白不以为意,他按住她肩膀,将她转过来。 刘伊躲闪着他的眼神,不敢看他。只觉怕是一看他,一身的防备都要被卸下了,可她好不容易才穿上。 白白皙的手指绕起她的长发,手指在一旁逗弄着,来回拨动。 “陛下?” “你不看朕?” 刘伊有些尴尬,“我不知陛下有何事吩咐。” “无他,就问你昨晚过得如何。” 只一瞬,刘伊的心揪紧,酸涩,委屈,不快全涌上来。 “陛下问这作甚。”她几乎是带着点怒气。 “毕竟昨日是大婚,我总该关心关心。” 刘伊抬头,眼内湿润,“我只是你妹妹,有什么好关心的?” 白疑惑,“是妹妹当然要关心。” 刘伊气得转过身去,长袖一甩,“妹妹就是妹妹,妹妹我与冉本就处得好,哥哥不用担心!” 白微微蹙眉,“怎么了?火气来得莫名其妙。” “没有,没什么。”刘伊使劲摇头,“我倒要问你,想知道昨晚的什么?” 白喳喳眼睛,好似问题来得突然,毫无准备。他低头寻思,似乎有些为难。 “也无特别的事,就想知你们处得如何?” “想知道我与他有否床笫之欢?” 白扭过头去咧嘴干笑,看来刘伊太过直接,他很不适应。 “女孩子家,别直白地说这些话。” 可刘伊却不管,“没有。” “什么?” “我说我没有与他——” 白赶紧捂住她的嘴,扶额叹息,“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知道了。” 他的手温热,贴着刘伊的唇,暖暖的。有那一刻,刘伊希望他永远都别放下。她垂下眼帘,酸楚重又泛起。眼前的人,他尴尬的模样,悲伤的模样,甚至戏谑的笑容,怕又要好久才能看见。刚遇见,又要分别,刘伊多么希望他的气息能再多停留哪怕一秒。 只可惜如此心情,白恐怕并不理解。他只当刘伊是妘含章,即便明了她是另外一人,也只把她当含章,还是妹妹。刘伊什么也不能说,她也了解,为天下大局,她与白如此的关系最为合适。所以当她发现此种感情时,便已知只得将它带入坟墓。 可伤心时还会伤心,想念时还会想念,她控制不了。 刘伊低着头哽咽,看在白眼里却有些唐突,“白,我可以叫你白吗?” “现在?可以。” “我们又要分开了。”她抓住白的手,轻微颤抖着,“白,我若说不想离开你,会不会太任性?” 周围静默得可怕。 刘伊紧闭双眼,她真希望在那一刻耳朵是聋的,眼睛是瞎的,这般便听不见白的责备了。白一定会责备她,他总以家国的生死存亡为优先,甚至不惜将含章和自己都视为棋子。这种感情真是无药可救,刘伊不解,自己怎会喜欢上这么讨厌的人? 头被轻拍两下,很是温柔,像是安慰。 “怎么变得如此粘人了?与方才义正言辞的你判若两人嘛~”白的语气,好似这不是责备,只是宠爱。 刘伊抬起头来,睁着不太理解的眼睛,不想白竟笑着捏起她小脸,笑得开心却又无奈。 “我何时责备过你任性?你啊,小脑袋到底都想些什么呢,嗯?” 顿时,刘伊心中翻江倒海,泪眼决堤。她一把扑到白怀中,贴着他丝般柔软的白衫,死死抱住,永远都不松开。白两手停在空中,反倒不知如何安放。 “白,白我不想你走。” “呵呵~” 刘伊酸涩得无以复加,她再抱紧一点,“到了永安,自己要小心。” “哈哈,我会的。” “也多与芈玲联系,后宫的事她清楚,有些事也让她注意起来。” “”白的手轻轻环住刘伊,温暖着她。 “还有,一定要赶紧去大明山休养,你待在山外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白的手臂是如此刚健有力,刘伊感受着他的温度,陷在他怀里,无以自拔。 “还有不要为我担心。” 这一次,白将刘伊深深裹在怀里,裹得令人窒息。 “你会没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刘伊泪眼婆娑,蹭一蹭白温暖的胸口,她又笑起来,“白,等我回永安,你能喊我一声‘刘伊’吗?”她偷笑,“偷偷的。” “”白不明白,低下头宠爱地看着她,“现在也可以啊?” 刘伊赶紧摇头,“不要,现在不要。我要你从心里喊出。” “嗯?” “然后我要把它记录下来,永远记在我的脑海里。待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再次穿过三途川的时候,牢牢将你的名字和它留在三生石上。” 说到这里,白无法再说听不明白了。他缓缓推开刘伊,诧异地看着她。 “你” 刘伊不管这么多,她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为何不能任性一把,将该说的话说清楚?她抿着嘴,又是哭又是笑,“怎么,那么惊讶?” “不不是” “白,就算你对我说会保护我,我也知道这次南巡有多危险,也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好的选择就是与芈冉白头到老,而与你,就是兄妹。”她抬高音调,笑得有些悲凉,“不如说我会守护这种关系一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的位置,谁也不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也不会做,不会说”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来,轻轻抚上白温柔的面颊,虽是妘和的容貌,可在刘伊心里映出的,还是那俊美优雅的白。 “我好怕听见你的答复,但又想知道。可我要你诚心的答复,所以等我回来再说。白,你会认真答复我吗?” 白亲吻起刘伊的手,闭着眼,安静无比。 “会。”他淡淡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进军和泉 ‘公主’回永安时,中规中矩,既不低调也不高调。圣上亲自送行,阵仗按规格沿着大北大南街一路行至北门。二十里外,公主才与陛下互换身份,秘密潜回凌阳。三日后,芈将军率众从东门出,刘伊化青渡扮陛下,亲送出城。再一日,东帝起驾,刘伊终于踏出‘赴死之旅’的第一步。 渐入夏意,凌阳的艳阳日多起来。时至已时,堂外已是明晃晃,亮堂堂。帝驾就在门口停着,侍卫皆精神饱满地伫立两排,从堂外一直延伸至门口的帝驾。门外陆续传来嘈杂之声,有些胆大的人朝眀府探头探脑,好奇今日又将发生什么事。 堂内热乎起来,较之刘伊初来凌阳时的感受,暖和已然成了闷热。闷热不仅在明堂,也毫无顾忌地冲进了左边的侧房。房内只有四人,己贤c刘伊c青渡和鬼月,其他人等一概不得进入,就连穿衣丫鬟也被打发了出去。 那由谁来为青渡扮装?自然是刘伊本人。她站在青渡身后,慢条斯理地打理着他不长的黑发,自己却是一身普通侍卫的黑红衣衫,发髻高耸,皮甲散在一旁的红木榻上。鬼月赖在榻上点着指尖朝嘴中送入一颗荔枝,巧舌一伸,吃得津津有味。己贤坐在他们身后的食案旁,双手放于膝盖,正襟危坐,低头沉思。 “青渡,你可知陛下的形态?今日全城百姓会来大半,他们兴许看不见你的脸,但一定记得你的神态,记住,切不可有丝毫怠慢懈怠。” “遵命,主上。”铜镜映出青渡刻板又棱角分明的脸,一丝不苟。 刘伊放下木梳,心中有些担心,“青渡,不能不笑,陛下不会像你这样板着脸。” “不会有人看见脸。” “事无绝对,青渡!”刘伊再次拿起木梳,却是一把拍在案上,“出了眀府,我就不在你身边。万一有事,你都要尽一切努力维持形象。”她转向身边的鬼月,看她如此懒散的模样,不客气地夺走了她的下一颗荔枝,“你的障眼法都设好了么,要是有一人看清青渡的真模样,看我不收拾你!” “呦,还没出这个门呢,主上就这么凶了!”鬼月一点儿也害怕刘伊,夺过被她抢去的荔枝,晃荡凑到眉头紧锁的己贤面前,冷不丁将它塞进他嘴里。 己贤吓一跳。 “主上还是想想怎么好好在一群侍卫中混得平安吧,你出事,才最有可能暴露~” 刘伊将木梳狠狠丢了去,鬼月反应极快,徒手接住。 刘伊不再多说,她帮青渡整理好衣衫,顺完长发,慢慢靠近他。与他一同照着铜镜,刘伊瞪着眼睛,嘴角上扬,“拿出气度来,从此刻起,你就是东帝。” 镜中映照出青渡严肃的面庞,他试着笑了一下,略显僵硬。 刘伊咯咯笑起来,“不用勉强。” 镜中还有一人的脸,便是己贤。看着他一脸愁眉不展,即使被塞了荔枝也没什么反应,刘伊挑眉,有些不屑。 “将军,我们不是去送死,别愁眉不展的。” 己贤摇头,“公主果真打算扮成士兵混在队伍中出城?这样臣就无法保护你,实在危险。” “你该保护的是皇上,而不是我。”刘伊转身去拿皮甲,这会儿她也该打扮了。 “如鬼月所说,你危险,才是真危险。公主还是与亲卫一同走吧,就在臣身旁,正好照应。” “我说如此就如此,啰嗦!” 门外传来问话,看来起驾的良辰已到。刘伊让青渡与几位先出去,她会从后门绕出去,混入侍卫之中。己贤还有何话说?公主一向坚持己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陛下出府——————!” 悠长高亢的调子传来,刘伊回望一眼,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出眀府。府外四面八方皆有侍卫把守,刘伊很容易就到绕到府前。此刻的眀府前门,除去被侍卫隔开的供陛下起驾的长道外,其余之地皆被围得水泄不通。刘伊挤在外围,低头跟着卫队的步伐。 “皇上这就回去了?在凌阳没待多久啊!” “听说下一地是和泉?真去和泉!” 即便戒严,人们纷纷都跪着,还是免不了闲言碎语。刘伊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余光撇向坐于车中的青渡。车内特意装了一层纱帐,一般人不会看清陛下的脸。刘伊第一次从一旁的人群中窥伺那金銮,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与妘和见面的光景。那是在永安的三华神迹,头顶灼烧着神迹的熊熊烈火,妘和坐在金銮火凤的歩辇上,左右玄虎陪伴,款款而来。 这一次的阵仗显然比那次大,可刘伊肩上隐隐作痛,她再也不会轻易愤怒,轻易以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驾马车是她今后的全部,她不想再要白一人承担自己的债,她所有的努力,都只为让它能够再次风风光光地行遍鸿昊大地! 艳阳当空,礼乐声响。千名甲士严密保护着陛下出城的长队,秩序森严,步伐整齐。城东门口,姜欧与董阳皆盛装等候,两人各骑一匹壮马,一棕一白,双双立于城门两侧。待陛下马车经过,他们拉住马缰,低头行礼,并大喊,“臣等恭送陛下出城!” 刘伊还看见了一人。她与凌阳的士绅站在一起,具体说来应是与其父亲站在一起,低着头面无表情,眼神涣散。安心?刘伊抬眼珠子一转,不禁冷笑一声。听闻昨日她并未去送芈冉,想来今日会来,全看陛下的面子了。刘伊不免想起彭商西身份泄密一事。她突然有些担心。 [董阳,在听吗?] [公公主?!你在哪儿?]董阳骑着白马,脑袋左右探动。 [不要寻我!我只有话吩咐。我走以后凌阳就剩你和姜欧两人,一定要紧盯原先人马的残党,绝不可掉一亲信,明白?] [谨遵公主之命!]董阳缩回头,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硬劲儿。 [尤其是安家,以后其行踪与秘奏一同每日呈报。] [喏!] 飞旗招展从西门出,大队人马庄严壮阔地退出凌阳。董阳与姜欧的行礼一直持续至队伍最后一人的离开。声音在渐渐远去,人影在匆匆消失,午后的空灵提前到来,凌阳城陷入不明严状的寂静之中。陛下威严到来,几日之后又抽身离去,留下不可思议的骤变。很多人的心中空唠唠,好似一场春秋大梦,说没就没了。 “和泉,陛下的下一站是和泉?” “听说是这样!”有人又议论起来。 “那还行,那里还是我们白龙的。最好陛下就这样结束巡访也好,从和泉出来就该去仓宁了吧?那里可是原黑龙族的管辖地,还是离梦血塔最近的郡,实在不知会遇到什么事啊!” “谁说不是呢!” 忘记了,春秋大梦纵然已逝,无端的紧张却甚嚣尘上。人们并不知会不会打仗,但紧张的局势似乎已影响了凌阳的气氛。刘伊也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仿佛繁华已逝,一切都是过眼烟云。想起今日竟是以天子之礼离开凌阳,她不禁想嘲弄自己,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担当。二十多年来,她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词的意思。 车队走出二十里,刘伊找了个不碍眼的地方溜上车来,她招招手,让己贤将头探进车来。 “往和泉发信,让眀府早作准备。告诉他们陛下已经起驾,五日之内抵达。” “喏。” “再派人手安插在侍从之中,严密监视四周的探子。” 己贤咧嘴笑起来,“喏。” “你笑什么。”刘伊有些不高兴。 “殿下恕罪,臣只是没想到,殿下能思虑如此周全。” “这算什么,在将军眼里应都是基本之基本,是个兵都该会的东西。” “殿下错了,是个将都该会的东西。” “嚯,所以将军是在夸我喽?”刘伊笑笑。 “臣钦佩殿下,天下如此胆识的女子屈指可数。” 刘伊紧咬牙关,握紧双拳,目光中闪烁无比狠意。己贤的话似乎反而起了反效果,“这不够。” “臣知错,臣对殿下怀有无比敬意。” “再不济也该能比芈太姬,可如今我还远远不能及!” 刘伊的手指咬出血来,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急自己的步子总是跨得太慢。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心中总有一声音在耳边萦绕,告诉她时日无多。己贤说这是个将才会的东西,若她刘伊只是如此,也不过是白龙族多了一名将军而已,如何能改变大局?所以这远远不够!就算她有无人能及的裂魂术又如何?他无我有的功夫只得胜利一时,绝不能胜利一世,像羽翼寰这等的聪明人一定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影响c术法c谋略,人脉,她在哪一方面都缺! 可现实一直很残酷,不会等她,必须有非常之法。 刘伊知道,几日来她一直处在忧心之中。代陛下巡访一事就是非常之法。可这够吗,依然不够。 “不够,不够啊”她靠在窗边,双眼空洞地望着天。 “殿下,慢慢来,不要急。”己贤将她一切的眼神都读了出来,“臣这就去安人,期望一路平安。” “平安?不。”刘伊挑眉,眼中闪过刺骨的寒光,“他们找上门来最好,我要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黑衣人 行出不过多久,已是正午时分,官道进入一茂密森林。没有神迹保护的野外始终是危险之地,即便是远处传来的鸟鸣也会让人提高警觉。除了鸟儿的鸣叫和车轴转动的咯吱声,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安静了。 刘伊坐在车里,她歪着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似在睡觉。有一无名气息从车窗外钻进来,它无色无味,更看不见摸不着,很恬淡,却好像一条自然飘来的丝带,透着某种纯粹的紧张。鬼月动动身子,青渡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他们都察觉到了。 刘伊动动嘴巴,问了鬼月一句,“什么时辰了。” “午时三刻。” “己贤的探子都派出去了吗?”她又问,但并不睁眼,依然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早就派去了。”鬼月不太耐烦,“主上,你这是睡了还是没睡?要睡就好睡,己贤将军又不是吃素的,这点事儿能应付不来?” 刘伊猛然睁开双眼,眼神雪亮无比,腰板挺得笔直,好像从没有睡过一样,“我要亲自去。”不等鬼月开口,她就让己贤停下车队,“我要到后面去,你先停一停。” 己贤有些不知所措,盯着她身后的鬼月看了一会儿,又朝一旁正襟危坐的青渡投去探寻的目光,可惜什么也没得到,“可是殿下,这件事臣可以办好。” “我要亲自去抓。”她的眼神很坚定,“有人来了,你可感觉到?” 己贤立即将手抚在刀上,压低声音,“殿下明断,己贤这就派人去。” “我说了我去,快让大家原地休息,我要出去。” “殿下,我们都还只是察觉到气息而已,还是让我这些训练有素的探子们去做他们该做的事吧。” “你是想说我不如你的人?”刘伊目光锐利。 “臣知错,殿下——” “别再啰嗦。”这一次,刘伊的声音格外冰冷。 己贤很无奈,他想不明白,几月不见,公主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前从未如此积极地想要对一无名小卒自己动手。队伍停了下来,己贤宣布所有人原地休息,刘伊一滋溜从车上窜出,趁着机会跑出去。 刘伊有一想法,她必须在所有一切可能锻炼自己的地方锻炼,她太缺少经验。以前与芈太姬的比试,有观众,有高台,明说其实只一擂台比武尔;与芈冉合谋共击百头化蛇,虽不是擂台比武,却是连横对抗强者,然如百头化蛇样的敌人有多少?这样纯粹的比试又有多少?丛林法则从来都不是单纯的能力高低可以一言蔽之,她需要的是运用自己全部的智慧。若之前的经历使她有勇气面对高于自己的对手,那么如今,她需要面对的是无孔不入的渗透,以及敌人按兵不动的阴谋。 既然如此,她就从抓这个敌人的探子开始。不仅是抓,之后的审问,她都要亲自来。 刘伊将气息张开,如今的她保持半径为一仗左右的气并无大碍,呼吸c身体都能运动自如。她跑出距离人马两三里,直到自己再也看不清他们。之后,一个四十五度大转,从东向南又开始跑,她判断,敌人的‘周’不会超过一仗,感知不会超过三仗。原因很简单,飘入车内的气息太自然,自然到毫无雕琢的痕迹,同时又很清丽,不参杂一丝别的气味,而同时,它又坦荡荡地将主人的紧张带给了刘伊,如此敌人,恐怕只是个新手而已。 哪怕是新手,刘伊亦不敢怠慢。对方不是进攻的猎物,她要像狐狸和猎豹一样,弓起身子,小心翼翼,目的是活捉,而不是咬死,更不是让她溜走。 林中的杂草竟然有刘伊腰间那般高,她停下脚步,将身影融入周围,将自己融入安静的一切之中。敌人的气息偶尔飘来,很轻,很淡,她确定,自己已经到了那人的身后。 虽然可以从他的气息判断强弱,但刘伊无法确定他的脚力与速度。她放慢脚步,眼珠微缩,一眨不眨,保持气息均匀地吐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通过杂草间的缝隙,她看见了一黑色的背影。 现在,她距离那个背影约十丈左右。 那人还没有发现她。 刘伊气沉丹田,小心意义地聚气于双手,手指间开始出现细长铁链,从透明到闪烁寒光,一点一点浮现清晰。 前面的背影动了一下, 他猛然转回头。看一看,立马跑开。 “不好,他发现了?”刘伊咬紧嘴唇,暗自骂道。 还好那人跑得并不远,刘伊还能看见他,但的确距离她越加远。刘伊想到一办法,或许比现在的‘草丛伏击’更加有效,她将锁伸出去,锁链冲向一高耸槐树的枝干,像长蛇一样卷曲在上面。刘伊一拉,借着神锁的力飞入高处。 现在她看得更加清楚,那名黑衣人正背对着她,躲在一棵数后向车队探头探脑。 “距离她躲藏的树大约有十二丈左右,抵达那里最快约莫十息时间。若他的感知在三丈左右,按我的脱逃速度来看,她有两到三息的时间做足够的反应。两到三息,他可有能力逃脱?”刘伊紧盯前方,心中盘算着。 一般而言,能被选作密探或斥候,自然是有点功夫,刘伊不会假定他蹩脚到都不能发现自己,而三息时间,对于一名优秀的龙族密探而言,已能跑出一丈多了。刘伊低头玩味地翻转手掌,刑天锁在手背闪闪发光。既然有刑天锁,何必要跑入三丈甚至两丈以内? 刘伊能确保刑天锁伸开两丈远,那么就算对方在三丈以内感受到她的气息,也只有不要两息的反应时间。她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奋,这样足够了。 刘伊盯着对方的眼睛,她注意到那是一张颇为细腻的脸,睫毛很长,最重要的是,他的两颗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前方。好机会,他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刘伊身体一缩,再一张,整个人像一只飞出的利箭,嗖地一声,冲向黑衣人。利箭低飞,被划过的长草纷纷断飞出去。 从十二丈瞬间缩短到四丈,黑衣人竟已感知到,突然回头。惊异的眼神与刘伊交汇,他的反应比刘伊预料的竟然早了!他反应极快,突然跳开。刘伊的眼神追击过去,她庆幸自己曾与芈冉搭档,动态视力已被练就得有模有样。她很快就捕捉到了对方,他正落在一丈外的大树后面。 刘伊伸出右手,浮动在手背上的刑天锁对准那人的心脏,瞬间飞梭出去。周围的长草动也不动,锁链早已飞离此地。 锁链若一条附有生命的眼镜蛇,死死绕住那人。刘伊的手间传来紧绷的感觉。 “逮到了!”她很是兴奋。 但显然,对方不愿束手就擒。他继续飞跑,刘伊拽住刑天锁,死死定在原地。这是力量与力量的对抗,刘伊收链,对方拉链,锁链围绕刘伊转了大半圈。 “该死的东西,以为刑天锁是可以扯断的吗!”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与他玩耍,右手一抬,恨命一拉,刑天锁的内在张力膨胀开来,刘伊的魂力穿过刑天锁,直击对方心脏。世界仿佛在抖动,一切的事物都从一变成了二。黑衣人怔怔站在原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刘伊从远处走来,眉宇间透着不由分说的成就感。她努力压住内心的喜悦,深吸一口气。什么废话也没有,甚至连对方的面罩也不扯,伸手盖住他的脸。她的双眼开始透出红色的斑点,青色的气体从嘴里冒出。黑衣人的眼睛盯着她的双眼,一眨不眨,而后,倒了下去。 刘伊怎会愚蠢到先去撕扯对方的面罩呢?她说过了要活人,活着的敌人,就是为了将自己的手伸入他们的记忆,从他们的脑袋中得到黑龙族的情报,所以她绝不会在施展控魂术之前做任何无效的动作。 她当然控住了对方,显而易见的是,身子也未觉一丝负担。 “只是一小杂粹么。”她轻声一哼,有点不快,“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力气,不过反应倒是挺快。” 己贤从远处走来,他是被刘伊的传念所唤来。看见跪在公主一旁的黑衣人,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抓到了?殿下想如何处理?” 刘伊收回刑天锁,手背上的银色锁链也渐渐消失。她的眼色逐渐恢复正常,起伏的胸口也平静下来。黑衣人什么也不做,像一块木头一样,呆呆跪在原地。 “先带他去车里。”刘伊说道 “陛下与您乘坐的那辆车?”己贤微微蹙眉,这有点危险。 “自然。”刘伊轻舔嘴唇,邪魅一笑,“事情还没完呢,我要亲~自审问他。” “那臣找个合适的地方,让侍卫在旁边把守,万一他做出危险举动,臣也好尽职尽责。” “己贤。”刘伊的两只大眼睛盯住他,“你是否忘了我是谁?” 己贤的额上流下汗水,从刚才到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公主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没有任何束缚他却不跑,你以为是何故?” 他有些后悔,自己早该想到的,这是公主的控魂之术! “臣知错,臣竟一时忘记了殿下的控魂之术。” 刘伊转过身去,淡淡说道,“我要从他的脑中抽取记忆,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所以将他送去车上吧。” 己贤心中一沉,他又忘记了,以控魂术直接从人脑中提取记忆是鸿昊明令禁止的邪法。他面色羞愧,心情沉重,失落地回答道,“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假象 刘伊如虎狼般的爪子擒在黑衣人脑后,她无需知道这个的名字,因为那没有价值。以鬼月和青渡判断,此人是原二十四室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也是个女人。 “好啊,不出所料。”刘伊嘲笑道,“或许女性做这些更更合适?” 从人脑中得知,羽翼寰并未前往他们一直唯一的沂南,而是径直去了越海,这显然与刘伊当初射向的一一模一样。她闭上眼睛微微蹙眉,自己去越海是兴起之际,那么羽翼寰去那里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与她是一个目的? 再者,从那女人脑中透露,黑龙派并不相信他们此行的计划,即去和泉。好啊,刘伊想,这真是聪明人的想法。那么他们以为自己要去哪里呢?向北只能去和泉,又还会有哪里? “是否是要与芈冉汇合?”鬼月靠于一边,暗自发笑,“这女人的脑袋装得可不少,主人虽没给她命令,自己倒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们与芈冉可谓是南辕北辙,要论汇合,岂不是异想天开?” “那可不一定,你看着女人,她定是受到了主人的影响,认定芈冉一定会转变行军方向。” “而后我们也转变,所以两军便交汇了?” “嗯哼~~~”鬼月吐吐舌头。 刘伊一手托腮,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令人头疼的思考之中,“就软如此,他们以为我们会调转那儿去,越海?” 青渡一本正经,“越海。” 鬼月刚剥好的荔枝掉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青渡的笑话真是越来越好笑了~越海,他们凭什么以为我们去越海,如今的我们可以朝相反方的和泉去而已!” “那么,为什么羽翼寰去了越海。”青渡依然面不改色。 “或许只是巧合而已。”鬼月胸口起伏,脸色微红,明显是觉得这话只有自己相信。 刘伊眯起双眼,审视跪在地下的黑衣女孩。她有一对漂亮的长长的睫毛,细腻有弹性的皮肤,以及一双有写闪的眼睛。她的身体是那么瘦削,以至于刘伊好似一掌就能捏碎她的腰部。刘伊的皱眉越来越深,下巴下手托的痕迹也出现了印痕,拳头越握越紧。她的眼光中,这个女孩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是希月,那个一直待在羽翼寰身边的女人。 “伯延青竟然率众朝东南方向去了,而且它知道芈冉正朝沂南行进。”刘伊咬牙切齿,目录凶光,“怎么,他想与芈冉玩儿捉迷藏吗?” 众人一阵沉默。 刘伊长吁一气,随意瞪着眼前的黑衣人,好似她即将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但她和快又皱起眉头,因为有一部分的记忆她始终无法读出。可能是这女人压制了欲望,在抵抗刘伊意识的侵蚀。 “羽翼寰到越海去做什么?”刘伊很少有地把话问出了口。而后,她凑到对方耳边,一字一顿地再清晰重复一遍,“他,到底,去,越海,做,什么?” 黑衣人浑身震颤,目光中闪现过一丝恐惧。 “例行公事。”对方答道。 “哦~例行什么公事呢~”刘伊笑嘻嘻的,“我可就在你的意识里,要注意自己说的每句话话哦~” 黑衣女人心脏跳得快所有人都听得见。 “抓抓东帝。”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在颤抖,颤抖到泪水也毫无顾忌地留下来。 “东帝不在越海,也不打算去越海。”青渡皱眉。 “包围,只要东帝进入黑龙范围,反攻就开始。” 刘伊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凌厉,脾性暴躁。手中的性天梭若影若现,伸手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胳臂,死死扣住她,扣到她痛得感觉快要断了为止。 “发动反攻,这计划真好,太好了!” “殿下!” 一车的氛围紧张不已,他们的计划纵使再完美,黑龙族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刘伊放在她,又躺会身后,冷笑着问道,“你说吧,你跟着我们有什么好处,既然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反攻,不是么?” “军师祭酒判断东帝不应该会去和泉,其次,跟踪之后可以掌握东帝的弱点和行事。” 刘伊的笑容僵住了,“谁,说东帝不该去和泉,哪个军师!” “地书令羽翼寰。” 车内无声,沉默蔓延。鬼月c青渡甚至不敢转头看刘伊。车床的帘子是拉下的,纵使外头阳光普照,里头依然是阴凉又黑暗。刘伊与黑衣姑娘对视,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君兰。”刘伊罕见地喊了她的名字,伸手进入她的潜意识,她的名字自然清楚得很,“你是受羽翼寰派遣而来?” 君兰被刘伊控制,永远不会说假话,“我是受羽君派遣,长期在二十三四室工作。” “我出城前二十四室所有的情报,你都传给了羽翼寰?” “是的。” 众人,包括鬼月,心头沉若巨石,眉眼拧在一起,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今日你得见的是我而非东帝,也是预先所知?” “这件事君兰不知。” 刘伊抬起下巴,将手中细长的丝线飘入君兰后脑,一圈又一圈围着她转,而后骤然收紧,收紧到她咬着牙感觉脑浆都要迸发出来。 “再说一遍,知,还是不知。” “回公主,真不知。” 刘伊收起五指,线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没人敢出声,沉默良久,刘伊歪着身子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名黑衣的娇艳欲滴的少女。 “姑娘,你想知道什么呢,或者你想报告给你的羽君什么?”忽然她打断了自己的话,“哦对,我早该知道的,你想告诉他车里坐的不是东帝,而是敬文公主,这样也正中他下怀。” “己贤,停车。”刘伊朝车外喊去,“帮我找一僻静地方,本宫要好好告诉她些事。” 己贤皱眉摇摇头,“公主是何意?这次是否要侍卫警戒?” “要,要一圈侍卫。”刘伊开心笑道。 实话说,从未有人见过刘伊如此积极,积极到可怕。她不管生死,没有怜惜,甚至将手伸入对方意识之中时也是如此自然,要知道这是鸿昊明令禁止的法术,可她却用得毫不在乎。 己贤在五六里处的地方寻到一树荫遮蔽的石洞,洞口有些青苔,滑溜得很。几人搀扶着刘伊进入,己贤c鬼月c青渡c还有那一名被控制着的黑衣女子,都‘有幸’在此得一休息时间,而唯独没有刘伊。 刘伊让己贤将君兰,也就是那名黑衣女子关进笼子里,带上手铐,却没有施展龙族特有的防护结界。与此同时,刘伊闭上双眼,嘴型默默轻动,而后一缕烟魂从哪女子身中飘出。正当此时,她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如今距离和泉还有不到六七十里路吧?”青渡问一旁的鬼月。 “我怎么知道呢?反正就快到了,得赶在黑龙袭击我们之前到呢,这里荒山野岭的,要是被袭击,陛下的安危要如何保障?”鬼月又是噘嘴又是生气,她早已经等不及了。 “有己贤在,不怕。” “黑龙族不会先我们一步抵达和泉吧?那我们不是自投罗网?” “不会,他们在南方的位置。” “你确定,己贤将军?”鬼月将信将疑。 己贤点点头,表示肯定。 鬼月倒是一点也不相让,她指一指关在笼子里的君兰,嘲弄着,“那这是怎么回事,一路跟着我们来的探子?黑龙族到底想要做什么?”说着她走向笼子,面目狰狞,笑容渗人,指尖更是生出无比尖利的长爪,眼看就要刺碰到君兰的眼睛。 君兰本能地吓着退后。 “怎么,害怕了?害怕就老实招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君兰咬着的嘴唇都出了血。 “哈哈哈,这可由不得你!” 鬼月一爪划向笼子的围栏,那里竟断了半截! “快回来!”青渡命令道。 鬼月扫兴地转回身去,眼神中的嫌弃与渴望全都投射在君兰身上。寒风未过,她却瑟瑟发抖。有人问青渡,今晚是否就地过夜,毕竟天色已黑,再赶路恐怕凶险过多。青渡很快就同意,毕竟躲在一旁的刘伊正如此吩咐。 夜深人静,人们皆酣睡其中,只有一锯木之声咯吱作响。那名叫君兰的女子,正用另一根锋利一点的木头,甚至被踢在一边的长剑锯那被鬼月砍了一半的笼子! 刘伊倚在石头后面,双手环胸,斜眼笑着。她在想,自己是否需要为这名小姐加一把力呢?万一她就这样做着却被发现了,岂不前功尽弃?好在就在她思忖之际,这名女子还挺厉害。虽是有些响声,但笼子的木头总归是断了。刘伊用结界包裹了其他人,以防他们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 女子从笼内钻出来,东张西望。在确保没有一人发现她之后,踮着脚尖,一溜烟跑走了。 刘伊依然靠在石头上,歪着脑袋愉快地笑着,“真是一位好姑娘啊,好姑娘。可记得千万要向你的羽君如实汇报我们北进和泉的消息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调转 女探子跑了,刘伊没有在意,青渡自然也不会在意,这明显是他们故意为之。天边露出鱼肚白,山洞中的炊烟已然成为一缕青丝。侍卫们开始套上马鞍,背上行囊,近侍们开始伺候各位主子做好启程准备,林中少有的躁动开始渐渐清晰。刘伊看着自己坐过的那块铺着草席,还有点发热的石头,突然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他们马上就要上路,这路不是前进的路,却也可以说是前进的路。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开,仿佛一转身,就会遇见她的老对手。 她摇摇头,挥霍自己的记忆,拉住己贤,“黑衣女人的事情是否与芈冉交代了?” “殿下,还没有。”己贤有些疑惑,“是否需要交代?芈将军乃军中之人,这点行军道理他明白。” “也是。”刘伊点点头,就好像自己考虑得多余了一样。 “那与他联系了没有,他在哪里?” “按时是三刻后会有传报,殿下莫急。” “恩。”刘伊再点点头。,“没有他,我们只能继续朝和泉行进。” 己贤拉住马车前的马匹,这本该由车夫承担,但这样至少可以离公主近一些。将陛下抚上车后,刘伊一人站在车外眺望远方,那是他们来时的路,四下静谧,虫鸣鸟叫。她似乎看见了谁的身影,一头乌黑的长发, 一件浅色的宽袖长袍,还有若月牙弯儿的眉眼,发髻上一轮玉月,那是刘伊小时候见过的羽翼寰。 “殿下,殿下?”己贤连声喊道,“请殿下上车。” “恩。”刘伊有些恋恋不舍, 再回头看向远方,什么也没有。 车路颠簸,刘伊不说一句。鬼月和青渡都是她的分身,对她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喜欢白吗,又开始想起那该死的羽翼寰了?”鬼月的眉眼间满是不屑,她最讨厌恋恋不舍,令人不齿。 “只是些许感伤罢了。” “说得好听~” “鬼月!”青渡适时制止了她。 “再不到一刻就有芈冉的来信,还有二十三四室,今早也来过情报了吧。君兰的事也说了,他们不会没有反应。” 刘伊点点头,“姜欧已说会严肃处理,不过这样也要等她能从黑龙组出来再说了。” “二十三四室该再清一清了。”鬼月的双眼冷漠得很,“那些叛变的,不听话的,格杀勿论。” 刘伊不作声响,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忽然,脑中传来消息,那是芈冉的声音。刘伊正做精神,攥紧拳头。 [黑龙的伯延青出沂南已有一百二十余里,看方向正往皋崖奔袭。按我的行军方向,可能会在进行三十里之后与其交汇。] [避免与他作战,十五里即刻调转方向向皋崖奔袭!]刘伊回答得毫不含糊,[他们发现你了吗?] [可能没有,我设置了结界。] [十五里需要多久?] [以全军脚程一个时辰。] 刘伊眉头微微一簇,这并不是一令她欢心的速度。好吧,但也足以让她改变计划了。 [好,那就一个时辰。改变行进方向之前一刻,即刻告知我。] [喏!] 刘伊斜视窗外,那辆被锯拦了的木笼摊到在地上,里面的人跑了,正如他们再也不需要它一样。刘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她在想,这个女人会与羽翼寰说什么呢?她没有见着她,她会告诉他东帝的确向和泉去了。但羽翼寰不是蠢人,要是他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又当如何? 刘伊的头隐隐作痛,她闭上眼睛想歇息一会儿。但一闭上,脑中就浮现出羽翼寰的模样。他那微笑的嘴脸假惺惺的,清秀的面孔好似只能靠别人养活才行。还有那张嘴,说个不停,以及看向刘伊的眼睛,像是要将一切都看得明白。 或许是夏季的炎热,刘伊心跳加速。她猛然张开眼睛,问起芈冉的行踪。正巧二十四室有人传来情报,据说沂南有动静。传闻我黑龙族吕合将军似乎有意向越海方向行进。 “越海又是越海?”刘伊攥紧拳头,冷笑道,“怎么,看来我是太笨了么,几乎所有人都盯上了越海。” “吕子义在二皇共治时是名正言顺的八卫之一,掌管天水营。既然西南有伯将军对峙芈冉,他有所行动理所应当。”青渡将手放在嘴唇上,思忖片刻,“但我以为,他们的目的可能并非越海。” “何以见得?”刘伊面无表情,如今的她有些焦头烂额,甚至火气上涌。 “越海有南方唯一通往彭雀之地的桥梁,众人都集结那里,就好像别围困的黑子。” 青渡虽没说明白,但刘伊听明白了。如今西帝的核心人马都在彭雀,而彭雀通过鸿昊只要两条路,一条在北方,已被东帝封死,另一条便在越海。若他们准备反攻,则一定借助越海的通天之桥。让吕子义要真将队伍调往越海,岂不是将黑龙族大半的兵力集中于此,这不是为白龙族创造包围的好时机,又是什么? 刘伊转过身来,“那他们会去干什么呢?” “吕子义是重臣,估计有北上的重要任务。”青渡说道。 “有道理。”刘伊点头。 车轱辘不停地转,刘伊坐在车里昏昏欲睡,但她做着梦,梦见整个世界一圈乱。硝烟在弥漫,人们哭天抢地,还有她的‘哥哥’白,一人站在大火纷飞的宫中,眼神望向前方,迷茫,不知所措。 [公主,我是芈冉,公主!] 刘伊猛然醒来,[听得见吗?] [你说。]刘伊打起精神,如果她猜得没错,调转的时间应该已到。 [公主,三息过后,我即将调转行军方向。请公主也做好准备。] [好,我明白了。]刘伊沉住气,目视前方,好似芈冉就在那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耳边萦绕,回想,直到三息中的最后一息到来。 时间已到,刘伊立即传念己贤,[己贤,调转车队,向越海进发!] [喏!] 己贤率先调转马头,手握长剑,看着后面的兵士大声喊道,“所有人,改变行进方向!前头的人给我走,后头的人跟着脚步,不要掉队。记住,时刻保护好陛下的座驾!” 人们纷纷遵照执行,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不会有人问,毕竟他们都是己贤亲选的皇家卫队,规矩懂得永远不会比如任何人少。除此之外,他们还要紧盯周围是否再有密探,己贤的声音不低,就算六七丈之外有人,也能听见他说的话。 消息没有来自守卫的士兵,而是来自刘伊。 一刻钟不到,芈冉突然传念,他告诉刘伊,自己真准备从后包抄伯延青的部队,没想这个老家伙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也在他部队后头掉了头! [他想从后袭击我!]透过传念而来的声音充满了狠意,不像是毫无预料的惊诧,恰似学艺不精的愤怒。 刘伊也着急了,皋崖是黑龙族的目标,如果这个目标不是伯延青的,那么芈冉和其相互缠斗就是在黑龙族的阴谋!刘伊要二十三四室继续收集情报,看还有什么部队秘密向东南进军! 可她的队伍已经掉头了,并且不知黑龙族是否有人发现。 “如果袭击皋崖的另有其人,我们要如何阻击?”己贤快马加鞭跟在车辆一旁,此时的刘伊一行已然是以飞快的速度前行,“我们可否掉头阻拦那帮人?” “怎么可以!”刘伊掀开幕帘,怒气冲冲,耳边的坠子都将耳根敲成了一片红色,“二十四室的消息未到,一切行动不变。就算真有其他人去皋崖,计划依然不变!” 己贤开口正想说话,刘伊狠狠瞪他一眼,“别忘了我们真正的目的,皋崖的芈氏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白百姓,芈冉更不是毫无脑袋的将军,你我要做的是即刻抵达越海!” “他们会反扑芈冉,足以证明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况且吕合的部队正在往越海赶,殿下,恐怕我们得变更计划才是!”己贤焦急万分。 “不用。”刘伊将车帘一挥,闪入车内,嘭地一声落座在青渡身边,胸口起伏不定,“吕合要是想拦截我,那还说得过去,要是想去越海,那就是傻瓜!” 鬼月不禁笑起来,吐吐舌头,“是呀,万一西帝正巧从彭雀抵达越海呢?谁还需要吕合保护?”说着她凑近刘伊,毫无顾忌,“主上,你说羽翼寰~现在该在哪儿呀?” “” “不会也说越海吧?” “无我无干。”刘伊面不改色。 “怎能与主上无干呢?” 刘伊瞪向鬼月,她的话分明是挑衅,“鬼月,脑子是个好东西。羽翼寰是黑龙派的军师,他更喜跟随主力。” “有西帝在的越海,难道不是主力?”鬼月歪着脑袋,眉毛挑到了天上,嘴角也弯到了天上。 刘伊要紧牙关,鬼月是她的幽精,可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幽精有如此讨厌,换言之,她从未以为自己有如此讨厌! “鬼月,你是想让我故意想起以前吗?!”刘伊死死盯着她,“可惜我怕你失望。”刘伊瞪着她,却是在阴笑,“你别忘了,今非昔比。如今的羽翼寰,这是敌人而已。” 说完,刘伊砖头朝前喊道,“加快速度,西南越海方向,中途不许在任何城停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敌人 林子的那头传来耀眼的光线,刘伊已经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片林子了。这一次当她睁开眼睛,夕阳的余晖像是一件温暖的绒毯,为即将到来的黑夜送上一条温暖的问候。 越海周边的气候出奇糟糕,除去大量密林c枯树和风沙,还有从海上吹来的强劲的海风。如今距离越海已不足二十里,本该是海风绕着结界扑面而来,如今道是一片安静祥和。刘伊将手伸出窗外,风依然是轻柔的。 “快到越海了?” “还有十九里左右,殿下。” “前头都能见着塔楼了。”刘伊无精打采地说了句,“风真小,跟以前不同了么。” “哼哼~”一旁鬼月扭着身子,一手托腮,虽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也时不时飘向刘伊,“是主上记性不好吧,四五年前这里可是羽翼寰的驻地,要不是他改造越海神迹有功,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这‘功’不就是增效神迹之功吗?”她不看刘伊,朝着不知某处笑了起来,“你说,这风能大到哪儿去?” 原本淡淡的懒散一丝便被抽了去,刘伊收回手,正视前方,两眼紧盯着帘外那些不着边际的景物。但她不得不指出鬼月的一个错误,那便是越海神迹拓展的一等功者并非羽翼寰,“鬼月,别以为什么事都可往羽翼寰身上引,改造越海神迹的是天海,不是羽翼寰。” “嚯,居然开始为前夫婿说话了~但你得承认,要是没有羽翼寰,天海也不可能成功。” 刘伊皱眉,搓了搓手心,她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或者她根本不想再听见这两人的名字。 前方似有什么挡住了去路,两人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一车人都挺直了身子,他们已经注意到一股不容小视的气息扑面而来,谈不上过于强大,但与之前那名黑衣人不可同日而语。更重要的是,气息杂乱不堪,从前面的各个角度侵袭而来,看来来人不少。刘伊觉察到其中有一股气息,很是淡雅,清醒,不慌不忙,只缓缓逼近。紧随其身后的是一股子仿佛要吞噬万物的戾气,它将前面的人包裹起来,似乎想要帮助他不受伤害。 刘伊并不感到害怕,无论是清雅的气息,还是那股邪恶的戾气,都不及她。 两名士兵叉出长戟,挡在最前头的侍卫前。这些皇家的侍卫何曾遇见过这般挑衅?纷纷拔出腰间的弯刀,直指对方。 “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座驾!” “越海未得到通关文书,任何人不得入内!” 己贤牵着高马慢吞吞走上前来,他银光闪闪的盔甲在夕阳下披上一抹金色,威严地盯着前头拦道的兵士。那些人的眼睛也不是白长的,一看就明白己贤是何等人物,立即退后半步。可笑,是的,也就退后半步而已。 刘伊一言不发,坐在帐中侧耳倾听。 “你们可是越海郡尉的人?”己贤问得心平气和。 “这与你无关!”那几人反唇相讥,看来并不真心厚待眼前这位明着的将军。也难怪,越海原是黑龙属地,这些人多半也是黑龙族。 “哦,据我所知,按规各郡尉只得在城外十里处设关,你们跑出的可真够多。” “扯什么没用的,我们拦的就是你!”那人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指,正对着己贤的鼻子。己贤毕竟是鸿昊朝廷侧缝的大将军,哪个无知小人竟然如此指指点点?他一挥长戟,那人的指头立即被削了出去! “啊!!!”血溅在地上,断了的小指不幸飞入车内。刘伊看着它掉在脚边,满脸冷漠地一脚踩碎。 “不要躲躲闪闪,叫你们后面的人出来!”己贤怒喝道。 几人退去,他们之中有人穿出身来。那是一身黑衣的黑发男人,眉目中带着冷峻,嘴角挂下,手浮在刀间。他沉下身来,很明显,暴戾的气息也跟着凝聚起来。 [这人就是方才戾气的主人,杀气极中,你要小心。]刘伊传念己贤。 [不错,简直像是要吃人的怪物。]己贤无奈。 “滚回去,或者死在这里。”男名黑发青年冷冷说道,言语间,腰间的刀已经出鞘,周围的人四散开来,看来他们很清楚此人的脾性,“但我更想你们留下。这样,你们就可以死在这里了。” 己贤能见人如此嚣张?刷一个花枪,不费吹灰之力便骑马挺入男子气的周身范围。一般没有人敢这么做,气之周身,意味着释放者‘周’内的能力会比以高七八倍,甚至十倍。 男子咬牙切齿,显然是被己贤的小看所激怒。他将刀柄略微倾斜三度,刀锋的尖锐便会在靠近己贤的刹那准确地切入他颈项处最薄弱的地方。他不会失败,也不可能失败,他从小的训练即是如此。 “怀文,快住手!”人群中传来一响亮的声音,很有力,但清雅。 正与己贤对峙的男子紧蹙眉头,紧要嘴唇,手间的刀并没有松开,好似刚才的那一声并不是喊他。那男人跑上前来,毫不犹豫地同时握住黑衣男人的刀柄。两人都在用力,你拉我扯,互不相让。 “怀文,你不是他对手,我不希望你死在这里!” “放开,你这个懦夫,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己贤好似看一场好戏,他的马在低头寻找鲜嫩的青草,他也饶有兴致地端着枪一直指着那似乎叫‘怀文’的男人。 但他认识另一个人,那个阻止‘怀文’的人。因为他并未太大变化,依然喜宽袖的刺绣长袍,依然喜布鞋胜过黑靴,也同样依然喜欢用玉环窟住发髻,还有那个一直挂在腰间皮带上的小刀和香囊,那枚香囊还是公主曾经送给他的。 己贤斜视车帐中的人,风吹起长帘,那人的眼神冷漠,嘴角不带有一丝温度。 “羽博昱,羽翼寰。”己贤平淡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那两人停了下来,一致看向己贤。己贤笑了,“在这里遇见你真是缘分。” “呵呵,的确如此。”依然如此,羽翼寰还透着他标致的,一沉不变的温柔的笑容,“在这里见到将军您才是鄙人的缘分,如此穷山恶水,也苦了将军了。” “本人奉命护送陛下例行南巡,倒是你在此,令人捉摸不透。”己贤故意举起长戟,向越海的方向一致指,“此地距离越海都有二十里,你聚集甲胄在此,意图何为呢?” “实不相瞒,在下想请陛下以及将军折返,回都城去。”羽翼寰很是恭顺,他弯下腰作揖,低眉垂眼,没有任何不恭敬的意思。 己贤愠怒,这世上哪里有敢叫陛下折返的人,胆子也太大了!正当他要出口斥责,刘伊传念喊住了他,[让他说。] 己贤闷声不响,不快地问道,“为何?” “因为前方就是越海,原黑龙管辖之地,也不是陛下计划顺序内的一下目的地。”理由很是充分。 好一个‘回城’,好一个‘劝诫’,好似当初年幼的刘伊去找羽翼寰,要他做驸马,他也是笑着,但却是拒绝。多少年了,他依然没变。 [告诉他,我知道。]刘伊突然传念己贤,要他按自己的话说与羽翼寰听,[但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进越海也是早晚的问题,他又当想如何?] 己贤脑门上渗出汗水,刘伊并不打算退缩,或者说,她本不可能有任何调转回头的迹象。很自然地,他将刘伊的话说了一遍。 羽翼寰看着己贤,眼睛一眨不眨。而后,他努努嘴,有些皮笑肉不笑,“将军与陛下坚持要前往,看来是臣的说服力不足以为陛下所打动。那么臣换一种说法,若陛下与将军想要进越海,臣可带路。但将军也知道,越海是南方唯一与彭雀有联系的郡,那里的黑龙族也都是坚定的黑龙派,将军与陛下,真要随臣一同前往吗?” 刘伊想起了当时,那时候的她兴奋地牵着羽翼寰的手在永安的街市上闲逛。那是她主动邀请的他,但他没有拒绝。是的,他明明忙得不可开交,却不曾拒绝。还有,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到来是东帝一手策划的阴谋,可他依然没有拒绝。羽翼寰,并不是一名完全不能与白比肩的‘政客’,他看得见危险,但却笑着问你,是否要他牵着你前往。 刘伊跳下车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己贤的脸都扭曲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羽翼寰,嘴角微微带起,眉眼间透着看透一切的深邃,裙摆随风飘动,步伐轻盈,长发如瀑。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世间生出了一名妖女,只要被她看上一眼,便终生无法逃脱。 羽翼寰是其中最为镇定的人,但他的眼神也并未离开刘伊。他看她走来,见她靠近,眼角轻轻弯起,嘴角蠢蠢欲动。 “看来你早知车内之人就是我。”刘伊停下脚步,望着羽翼寰的眼神好似要将他的过去全部抖落出来,那些他们两人一同走过的过去。 “公主过奖了,羽某只是太熟悉公主罢了。” “熟悉到连我身上的味道也能闻出?”刘伊挑眉。 一旁的人纷纷脸红,羽翼寰嗤嗤一笑,沉下气来,“是,熟悉到公主的一言一行都挂在羽某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盘算 刘伊脸上飘过一丝满不在乎的微笑,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她了。她看向一旁的黑衣武士,除去发髻处的一轮白玉扣环之外,从头到尾皆是黑色,就连他的面色也一样,冷峻得如同黑暗即刻降临。刀还在他手上握着,他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羽翼寰的手也依然紧抓住而对方的手,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这位是羽某一同僚,薛睿,字怀文。”他似乎是使劲将他拉到刘伊里面前,依然带着标志性的笑容,“怀文也是我太府禁军侍卫,功夫上更是承袭了其表兄离大将军的行武之风,干练,精准。” 薛睿甩手撇开羽翼寰,毫无顾及,既向羽翼寰投去鄙夷之色,又冷眼看刘伊,“与敌人多费口舌,废人!” 废人?这名叫薛睿的年轻人应与羽翼寰为同僚,怎会当着敌人的面与其内哄?刘伊不是不清楚羽君在黑龙派中的地位,薛睿纵使是离亥这等大货色的亲戚,于礼也不该这么对羽翼寰说话。刘伊轻轻搓动小指,羽翼寰在黑龙派中的处境恐怕比她想象得还要糟。 “公主殿下果真与随我们进城?”羽翼寰面上并无不喜之色,好似薛睿刚才的那句话并不存在。 刘伊笑道,“你苦苦在二十里处等我,不就是想擒我?我不入城,你能遂愿?” “等你是为杀你,妘含章!”薛睿目中厉色,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手上的刀依然没有收鞘。 “果真等着杀我,不是东帝?”刘伊顽皮笑笑。 “你与他,没有区别。” “呵~”这一会回,刘伊丝毫不加掩饰地显出嘲笑之意,在己贤护送下,她小步来到羽翼寰身边,侧着身子,两眼笑盈盈地看着他,“羽翼寰,你就是用这样的人来对付我等?若真是东帝前来,他这般蝼蚁怕连被怎么踩死的,都不~知~道~” 刘伊对着羽翼寰说,却是说给别人听的。 薛睿满脸涨红,怒气直冒,横刀砍向刘伊。己贤一把回枪挡住,只一右手握枪,就让刀无法动弹。 “请恕怀文年幼无礼。”羽翼寰弯腰作揖,态度c脸色却是冷冰冰。 刘伊凑到羽翼寰耳根旁,悄悄地咧开嘴,“羽翼寰,我要进城。” 热气在他耳边环绕,骚扰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或许是这股热气让他想起了些什么,他的耳根有些红。赶忙退后一步,他变得更加恭顺,“公主可考虑清楚?” “羽翼寰,你拖什么拖,她要进城寻死就让她进!”一旁的薛睿还在与己贤僵持,但羽翼寰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有落下,应该说,他的每一句懦弱的话,他都不会落下。 “我要进城。”刘伊不带任何感情,又说了一遍。 羽翼寰抬起头,他盯着公主的眼神变得陌生,还有一丝不忍。太阳的余晖已经所剩无几,黑暗顺着刘伊的回答蔓延在每个人心中。羽翼寰看向己贤,他已满脸无奈,却任何话都说不出口。而刘伊,只翩然而立,任凭晚风吹拂她的衣角,长发,还有那条因奔波而变得脏灰,却依然不失华贵的披帛。 她轻翘起手指,弯起小指,好似点着对面的羽翼寰,“我要进城,这是不是我说的第三遍了?” “是的,公主。”刘伊的言语有种令人安静的魔力,羽翼寰被牵引着。 “那就带我进去,你的目的不也在此?”她望向身后一眼,回过身子,“就我一人与你们进去,己贤带着其他人在外候着。” 羽翼寰笑了,眉眼间勾起好看的弧度,如同即将到来的弯月,美丽而又明亮,点亮黑暗,洞悉一切。 “将其他人留在城外,孤身一人进城。看来公主是想成为使者,两邦相交,不斩来使。” 刘伊笑着,并不回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么作为使节,公主殿下想要与谁谈,又谈些什么呢?”说到此处,羽翼寰低头,脸色一沉,“亦或是只是进城便足矣?” 风沙大了起来,沙子吹入刘伊眼睛,她使劲地眨呀眨,可那心中不争气的酸楚啊,催着眼角的泪水分泌出来,撞着胸口的小球风也似的跳动。她不得不大吸一口气,拧眉笑着,痛苦地笑着。 久违了,这种早已消失在十年前的遇见他时的悸动;也久违了,那种早已不可能再当面听他戳穿一切的快感。或许很少有人相信,比起羽翼寰的俊美,刘伊跟爱他的聪慧。想起乌先生临终前的话语,救天海舍羽翼寰?她觉得好不公平!纵使是敌人,她依然希望他活着,正如这世界上最美的最奇特的生物,谁也不希望它们消失。 “你总是从我的角度考虑,博昱。”刘伊强抑制住略微颤抖的声音,“反正带我进城于你来说是好事,这便足够了。”她又看向一旁瞪着一双猩红眼的薛睿,“哪怕是杀我,在城里动手也比在此容易。” “唉~”羽翼寰有些生无可恋地笑着,仿佛一切已成定数,而他改变不了一切,只能遵照执行。他郑重地向公主c己贤以及他们身后的所有行礼,宽大的袖摆沉重得没有丝毫飘逸,它们直直垂向地面,杜绝哪怕一丝的不恭,“那臣就领公主殿下进城,还请己将军率领众人在城外等候。” 己贤看向刘伊,眼中满是担忧。刘伊报以宽慰的微笑,好似这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无论我在城内发生什么,你的职责都只有一个:就是尽快与陛下和其他将军取得联系,以最快速布阵,做好全面战争之准备。] [公主是想说让己贤不管你的死活?!] [子孝(己贤字子孝),我不是累赘!你该担心的不是我的死活,而是我能为你提供什么。] [公主]己贤努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可他的内心泛起无限波澜。不知何时开始,公主不愿再是被保护的对象了,他也不再是那个近卫,而是——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刘伊抢了己贤想说,却又不敢说出口的话。 [你要记着,东帝,是我们的一切。] 刘伊的双眼看向远方,那里的太阳正从地平线下消失,余晖因为海面的波澜变得弯曲,但依然光明,亮堂! “那就拜托羽君了!”己贤将长枪贴入胸口,双目平视,面色镇定。 “翼寰自当竭尽全力。” 最后一丝余晖沉沦,羽翼寰所带的甲兵围促到刘伊身边,将她和羽翼寰两人围在中间。薛睿并不与他们在一起,而是一人跟在圈后,余光飘向停留在此的己贤,似有仇恨。但他的刀口始终倾斜地恰到好处,己贤敢确定,那样的握法最有利于击杀公主。 风大起来,温度低下来,没有神迹笼罩的越海外围仿佛是另一世界的地域,周围寸草不生,了无生气,沙中吹散出风干的尸骨,冰冷压在每个人身上,呼吸都成为奢侈。 神迹之内则是另一幅景象,宁静祥和的夜晚,城头点缀着火把,城内里坊的窗下偶尔突出油灯照耀的光亮。大路上铺着青石砖,细声碎语的人声在漆黑的也夜里变得格外亲切。 刘伊被带入越海的御史府,这里曾有一间石屋,越海神迹衢八珠的进化就是由天海和羽翼寰在这里所完成。如今御史府的主人依然是履干,一名胡子拉杂,为人豪爽的黑龙族大叔。白是不敢换了这里官员的的,毕竟越海深深受到黑龙族影响。 羽翼寰亲自将刘伊带入石屋旁的一间厢房,他与履干打了招呼,刘伊在这里的吃喝用度一向都不会少。履干看上去不是很开心,但他还是答应了羽翼寰的请求。 “她是来干嘛子的?不是说来的是妘和吗?” 即便履干压低声音,以刘伊的修为和专注,她依然能在门后听个大概。 “计划不如变化,既然是公主来也好。” “那干嘛不——”履干将手从头下划过,做出‘咔嚓’的模样。 羽翼寰赶忙摇头,拦着他,“不可。我们的二十四室刚落入他们手中,她又自愿独自进城,一定是有盘算。‘没’了她,怕就中了白龙族的圈套。” 履干狠命拍打羽翼寰,这是对他最崇高的信任,“就听你的!” “还有件事想请御史帮忙” 羽翼寰靠近履干,小声道,“怀文似乎对公主杀心甚重,还望履监察御史派在公主身边的人也对他多加留心。” 履干闷声不吭,只微微点头。 刘伊听到此处心中已有了想法,除去之前她猜测的羽翼寰在黑龙派中并不顺风顺水,现在她更肯定,那名叫薛睿的人与他更是以分歧至大。二十四室虽被刘伊所端,但黑龙族不是酒囊饭袋,情报秘密做得及其之好,尤其是越海,几乎是密不透风。所以刘伊进城是彻彻底底的阳谋,她要成为白龙的眼睛,同时也是白龙的‘借口’。而这些,羽翼寰其实都猜到了。 那么既然如此,羽翼寰一定会来找刘伊。 窗外刮进一阵狂风,木窗被重重摔在墙上。 “谁!” 刘伊不曾感到一丝气息靠近,到底是何人,竟能突破自己的感官速度?那一股刺人的寒冷杀气,好似恨不得将她吞噬。 黑影走近,他的手里握着明晃晃的长刀,房内没能及时点上蜡烛,但他发髻上的白玉却泛着月光。即便没有光,龙族依然能看清对方。 “薛睿” 刘伊皱眉,没想到他竟来得如此之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再来袭 不,应说她丝毫未料此人竟如此大胆。这才是刚入越海的第一个时辰,就在之前,羽翼寰还阻止过他!刘伊胸口揪紧,比紧张更多的是困惑,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让眼前这名青年有如此执着杀她的念头? 她注意到,薛睿手中的刀提起了一点,兴许是气氛使然,她有些累,手脚也比以往重一些。这当然不是害怕, 她确定。但当她看见自己略微颤抖的双手时,不由地猜想,这又是什么? 视线转向薛睿手上的那把刀,那是一把刀背之上并排穿了气孔的刀,但除此之外,这把刀与任何一名皇家侍卫的刀没有半点区别。束紧的刀柄,明晃的刀身,看得出,是一把好刀。她再打量薛睿,除去黑衣,身上似乎没有一件用来杀人的东西。怎么,这便是所谓的‘单刀赴会’? 刘伊轻笑一声,“敢问薛公子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薛睿将刀轻闪,冷言道,“公主明知故问。” “呵,难道公子是特意向我来展示黑龙族的宝刀?嗯~这刀的确精美,与我那些禁军侍卫的刀不相上下,是把好刀。” 薛睿皱起了眉头,“愚蠢!” 他将刀聚过头顶,再往地下用力一挥,刹那间,地上c墙上被刀气砍出一条深深的裂痕。裂痕就贴着刘伊,她心头一惊,手脚微凉。 “现在没有人可以救你了。”他冷冷说道。 刘伊瞪出红眼,害怕?不,她恼怒。身为一名堂堂鸿昊的白龙八姓,这是对她的侮辱!没人救她?她难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会等着别人来救?简直笑话! “这话该我说才是。”她一歪头,因生气而颤抖着。 手背的刑天锁隐隐显现,她的魂气开始不知不觉地释放出来,蔓延至整间卧室。这些魂气就是她的触手,靠着它们,她能摸清敌人的强弱,掌握控魂的关键点。但她今天有些不顺,放出的气似乎总是溜得太快,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抓住。 薛睿握住刀柄的手指像弹琴一样,关节来回挪动,刀背上的七孔也似套了荧光之圈,忽明忽暗。 刘伊释放了比往更多的魂气,她有些累。可对方没有下手,甚至连脚步也未走近。预感如此下去可能对自己极为不利,刘伊翻转手臂,刑天锁犹如一条舞动的银蛇,瞬间奔向薛睿! 薛睿轻轻一跳,发丝飘荡,躲得不费吹灰之力。 刑天锁紧跟其后,游划追踪。他在屋内来回躲闪,十几次的捕捉,十几次的幻影息变,那锁竟就是捉不到他! 刘伊恨得牙痒痒,薛睿的速度并不及芈冉,那几跳她甚至都能看清,可为何刑天锁就是捉不到他,难道是自己的速度慢了吗!?她现在已然不是有些累,而是气喘,胸闷。 “愚蠢。”薛睿阴笑,细长的双目中射出凝聚着讥讽的光芒,“毕竟只一女流,不仅功法欠佳,修为也缺少。那点可怜的经验让你撑到今日只是天道眷顾罢了。” 啪———— 薛睿的长刀狠狠打开游锁。再一绕,他的刀身主动缠住锁链,锁链被他精准的动作引导,竟来回穿过七个刀孔,被死死固定住!他饶有兴致,却又似有目的地把玩着长刀,刑天锁只是越捆越紧,但刀什么事也没有。 刀孔的光圈变得更大,更亮。与之相反,被迫穿与其中的锁链却越来越细。 从最初到现在,刘伊脑中闪过一念头,她两眼瞪着发光的刀孔觉察到,这也许真不是一把普通的长刀。 她的魂气在外流,刀孔的光圈却从最初开始渐渐亮起来; 刑天锁被薛睿精巧地穿入孔内,她无法收回,锁链也越来越细,但刀孔的光圈却亮到几乎将七孔连成一线! 薛睿的速度绝不比芈冉,但能捉到芈冉的刑天锁却捉不到薛睿。 是的,不是薛睿的速度快,是刘伊的速度慢了!她累了,所以迟钝了,她仿佛是温水里的蛙,却一直未觉察! “你的刀在吸收我的魂气?!”刘伊惊恐地看着薛睿细长的双眼,她想从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他努努嘴,皱起眉。手指好似蜘蛛的细腿,在刀柄上来回跳跃。 “这与你无关。反正你逃不了了。”他并不回答她,有什么好回答的?他没有这个义务。 正当此时,刀背上的光线逐渐感染全身,从光线上留下鲜红的血迹,他们蠕动在刀身上,贪婪地向刀锋爬去。那条光线在笑,那柄长刀在笑,笑声充满四周。为的什么,为的饮到了如此美味的魂魄。 刘伊浑身颤抖,她猜错了,刀吸收的绝不仅只是魂气,它吸收的是魂魄! “妖身为龙族,你怎敢用妖器!” 不错,鸿昊素有五器之说,其中以神c鬼之器力量最强,也最与龙族相合。而妖器则传自遥远的东面大陆,它不是鸿昊的东西,是东面的那些妖族用妖法炼就的器。鸿昊并未对妖器明令禁止,因为用不着。妖器的强大依靠的是血肉和魂魄的祭祀,一把妖器的诞生就预示着十几,甚至几十个妖族的死亡。 妖器,是吃人的。 没有人敢用他,即便是想要与龙族抵抗的凡人也选择了另一种方法。 “真可耻,哈哈哈~”刘伊身体摇晃,但她还是讥笑她,“羽翼寰知道你用的是妖器吗,黑龙族有几人知道你的刀是妖器?”她突然想起了风子卿,那名她想要用尽一身追逐的黑龙姐姐。鼻子发酸,她感到难过,“你真是该死,她要是知道,定会抽烂你的脸!” “你真悠哉。” 但这一切在薛睿看来,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再刺耳的话也变得不痛不痒。刀活了,飞起来了,全身都在对着刘伊贪婪地抖动。刘伊相信,只要那么一瞬,它就会飞扑过来。 躲开?躲开了它又会追来,自己是赶不上它的。那要怎样? 斩断它,斩断它与自己的联系! 她再次用劲想要收回锁链,可刑天锁没有动静。这把刀并非从锁链处吸收着她的魂魄。 那是哪里呢,他们的联系到底在哪里?刘伊四下寻找,不对,那肯定不是肉眼能看见的东西。刘伊用力收缩气息,魂气在流淌中封闭,凝聚。全身上下像是被撕扯着,好像有千万张嘴从四面八方咬住了她的皮和骨,没收一下,就疼得要命。是全身么,整个魂都被它抓住了?刘伊不可置信! “不要多费功夫,他会把你吸干的。”讽刺的是这不是威胁,只是薛睿善意的警告而已。他看一眼刀上的锁链,叹一口气,“刑天锁也算上古神器了,想不到竟如此不中用,唉。” 刘伊感到羞耻,不中用的并不是刑天锁,而是她啊! 眼下魂魄也无法裂出,兴许只有召回城外的青渡或鬼月可谋一胜算。青渡还是鬼月?真正可怕的不是薛睿,而是他手上的那把刀。谁能对付那把刀?照理说器只能以器灭,所以真正能对付妖刀的不是鬼月和青渡,而是眼前的神器刑天锁! 刘伊简直气坏了,利器就在眼前她却一筹莫展,这全都怪她自己没用! 一股腥气突然传来,羽翼寰夺门而入。 在他的手上有一筐银色小鱼,腥味就从那里传出。那腥味浓重得简直令人作呕,羽翼寰二话不说,直把框内的鱼全往刘伊身上撒。 “唔!” 小鱼未死,贴着刘伊的身子疯狂乱跳,而后顺着滑溜到地上。 “羽翼寰,你在干什么!” “赶紧收气和刑天锁!”羽翼寰喊道。 刘伊这才意识到,身体竟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再一收魂,那种被千万只虫子咬住的感觉顿然消失。 妖刀似乎对这种鱼的味道异常排斥,立即变得萎靡不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羽翼寰,又是你!”薛睿咬牙切齿,他转身就要向他砍去。 刘伊的魂气已在体内凝聚成形,再一拽刑天锁,以魂激发出的暴戾之气犹如闪电一般,沿着锁链扑向妖刀。可怜的妖刀,原先与锁链的纠缠完全成了它的劣势。只一瞬息,它就浮动空中的刑天锁死死捆住。 无法吸收魂魄就没有对抗上古神器刑天锁的力量,在锁越扣越紧的一刻,只听得‘啪’地一声,妖刀裂了。 “你这个畜生!!”薛睿圆小的眼珠终于发出战栗的红色光芒,他的牙齿也变得尖利细长,额上两处凸起似要趁势而出。如此穷凶恶极的他瞪着羽翼寰,眼看就要化龙。 刘伊立即释放魂神纯虚而入。薛睿停在那里,突然一动不动了。显然,他终于被刘伊控住。 “翼寰”刘伊看着羽翼寰,她的嘴唇颤动着,眼里的哀愁释放着,这一刻,她好像又找回了原来的那个自己,那个将羽翼寰看成是最爱的人的自己。但她知道不是,这只是紧张,以及感激。 她没有如以往一般走过去,紧紧靠在他怀里,像只担惊受怕的猫咪一般颤动。薛睿的功力毕竟算上乘,刘伊只控住了他的神,还未控住他的魂,他神志清醒。 “一对狗男女,羽翼寰,你要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怀文,此事本就由我负责,你只负责协助我,我还未质问你连插手之罪,你怎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治罪?就你这凡人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向我问罪!” 羽翼寰面色铁青,“我虽是凡人,但与你一样都为黑龙为鸿昊,你我本为同事,为何要如此恶言又恶行?” “呵呵呵”薛睿低头阴冷地笑起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与谁同的心,同的又是什么心!” 羽翼寰矗立原地一动不动,头顶似有倾盆大雨,哗然而下。那冰冷,就连刘伊也能感受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孤灯照影 刘伊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空气凝结得更为冰凉,羽翼寰只在刚一会儿时嘴唇略微抖动,再只之后便只是呆着。 外面传来一叠叠脚步声,火光在窗外一一闪过。门本就开着,履干率四五个兵士闯了进来。 “怎么样了哈,羽君?”他一脚他进来,赶紧左右查看。房内静谧,话一出口像是犯了错样,他赶紧缩了缩脖子。 “劳烦监察御史将薛君带走,还有他手上的妖刀,务必收好。”羽翼寰的语气颇为平静,好似方才什么也未发生。 “什么,果真是妖刀?”履干的眼睛瞪得滚圆,眨也不眨。 “确是妖刀,御史取下时定要小心。” “天杀的!”履干三两步就到薛睿眼前,弯腰就要捡起那刀,发现那刀上被绑着银色锁链。锁链表面浮着微薄的气息。气息均匀,若浮于湖面烟波,平稳流淌。果真如此,此物不凡,亦或是主人修为极高,一般人等根本难以做到。他不能地抬眼看向公主,似乎不可置信。 “刑天锁暂不收,待履御史将它放好了,我再放它。” “这是刑天锁?”履干的惊讶变成了感叹,“原来有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附着的气息如此平稳自然。” “履干,你快放了我,羽翼寰才是叛徒,你别弄错了!”薛睿身体僵硬但微微颤动,看得出来他在想方设法吧摆脱刘伊控制。 “履御史,请尽快。” 履干一把抓住刀抬起身,哼地一声直起身子,轻蔑地看一眼薛睿,也不理睬,“博昱呢,等我‘送’了这位祖宗,咱们一起喝个酒去?” 喝酒,履干在邀请羽翼寰晚上一同喝酒,这不意味着今晚刘伊将见不到他们的任何人,只一人在此房中?这是好事,是坏事?一人意味着刘伊有机会溜出去侦查,但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安排更多人手监视自己。她有些犹豫,毕竟她对羽翼寰c履干等人在此的目的还不甚了解,兴许直问羽翼寰是更好的方法。 “留步!”她不多想,赶紧脱口而出,“请羽君留步。” 履干不说话了,只盯着两人,那眼神与方才看着刀上刑天锁时一样,眨也不眨。刘伊有些怯懦,她突然又想起薛睿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仿佛突然间又发现了一要点:要是今晚能留下羽翼寰,说不定能进一步打破他们之间的信任。 对,这不是坏事,虽然羽翼寰才刚救了她。 “含章有事与羽君相商。”她抬起头挺起胸,“事关局势,说完之后与履御史喝酒也罢,回房也罢,请随意,绝不会太久。” 没人说话,都在等羽翼寰回复。刘伊的心砰砰跳着,她看出了羽翼寰的迟疑。他的眼神平静,心绪毫无波澜,好似他其实已看透一切,无言只是在思索一最合适的选择罢了。嘴角轻轻撇一下,他好好转过身来,依然是文质彬彬,翩翩君子,“羽某洗耳恭听。”他测过头对履干,“就请履御史为我将酒留得晚些。” “呵!我看还是改天喝吧。”履干撇一眼刘伊,耸耸肩,“但我说博昱,话可说在前头,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别过了。” “放心吧。” 履干再看刘伊一眼,那眼中透着一股深深的不信任感。 “走了!把人压走!”他大吼一声,带一干人等拖着薛睿离开。 烛光幽曳的房中,刘伊与羽翼寰一前一后站着,羽翼寰在门口,刘伊在窗前。 “公主,请坐。”羽翼寰走进来,将原先的鱼一条一条捡起来重又放回框里,他找个地方坐下,双手放平,情绪毫无波动。刘伊有些拘谨,与他在案前面对面坐着。案有些宽,与羽君这样的距离,刘伊的视线反而有些模糊。那张英俊的脸,冷漠的脸,似乎与记忆中的他不太相同。刘伊微微闭眼,她的呼吸似乎比以往顺畅,心态也平和一些。 “公主有何吩咐?”羽翼寰微微笑着,客客气气。 刘伊手心有些湿润,似乎已很久没有遇见如此有礼的羽君。,该问他什么,如何问他?她知道,羽翼寰不会轻易告诉她任何事。可她要他的恻隐之心,要他还对自己有一丝眷恋,哪怕是同情也好,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有胜算。她知道刚才是他救了他,但一想起白,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变得异常坚硬。 “羽君怎会到这里来,难道是彭雀的黑龙有动静了?” “公主问这些?”羽翼寰笑了,“恐怕不合适。” “好。那我告诉你,我们有动静,所以这次来越海的才是我。” “哦?原来如此。”羽翼寰平静如水,笑若初时。 “怎么,你不想知是何动静?” “公主愿意相告?” “愿意。” 英俊的面庞上笑容一抹而过,羽翼寰的双眼明亮。刘伊暗笑,却媚眼低垂,睫毛又黑又长,微微带露,“哥哥是天子,是东帝,你们真信他会来?” “往年他也来,今年若无大事,他会来。” “之前来了,就是让你们相信他今年也会来,这是戏。” 羽翼寰低垂眼帘,他微微侧头,似是有所考量。然再抬头,依然平静如水,“东帝今年有所布局。那么,公主可也是其中一枚棋子?” 刘伊身子向后一靠,一手撑地,嘲弄般笑了,“我何曾不是棋子了?你若以往如此问我,我定这般回答。但今日不行。” “怎么?” 刘伊突然又全身前倾,向羽翼寰探出身子。她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抿着嘴,煽动着孔雀般的睫毛,“他让我替他来,不就为知晓敌情?可他错了,我一人随你进了城,他的人便再也不能随我左右,我自由了!既得自由,何苦再做棋子?羽君你总是这般聪明,怎会不清楚我如此的用心?” 羽翼寰哑口无言,刘伊进一步靠近,光洁细嫩的肌肤袒露无疑,于羽君而言,此番佳景何人不喜?然他毕竟不是‘何人’。羽翼寰侧过脸,斜眼避开,“女人心海底针,羽某这这方面还真猜不透。” “羽翼寰。”刘伊憋着嘴,似有委屈,“你明知我心意,到今日还要唯唯诺诺!” “唉。”她一声张,声若柳叶,亮似银铃,终于把羽翼寰披着的这身正经衣冠给拨了去。羽翼寰一声叹气,俊眉也倒了,“公主,这事过去了。如今的你也不是守着活寡的天君夫人,而是名震天下的芈将军夫人。” “这是何意?”刘伊拧眉,臂重重甩在案上,“难道我心里的人是芈冉吗?你怎能说这种话!” 不想羽翼寰也横眉怒目,撑起身子,“你要真想一起,为什么当日不与希起同来?他就这样走了,别说你一概不知!” 哐当一声,刘伊心中的那口钟被敲响,余音绕梁,令她耳鸣不已,两边的穴位更是又闷又痛。这事不能提,她比谁都清楚希起死于何人之手。 刘伊低下头去,故以几声抽泣掩盖,“那是永安,是进城啊。哥哥就在身旁,谁有办法抵抗他?我能如何,你说呀!” 羽翼寰摇头,很是失望,“那天君呢?他可确确实实是被你亲手锁在了高阳山。” “除去你,助黑龙骗我族的人我都恨,这有何错?” “既如此,你又怎会真愿为我舍弃白龙身份?”羽翼寰眼神空洞,似是心灰意冷,“看来以前确是我错了,不该想带你走,然却送了好友去死,我真是该死!”他懊恼得紧,竟是悔恨得眼角湿润。 刘伊脑内,响钟的涟漪并未平息,反而荡得更远了。怎么如此?她明明是想让羽翼寰心软,怎么反而将他越推越远?不行,得想办法,一定得想办法。 “你不相信我了”刘伊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哀求着,“所以此番我一人前来就是个错误,必死无疑?你要送我也去死吗?” 羽翼寰的长发遮去了他半张面孔。屋中黑静,烛火早在一刻前熄灭了。刘伊手指突然痉挛,声音更加战栗,“你真要让我去死?” “说话,为何不说话!” 刘伊想要触碰,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羽翼寰攥紧拳头,眼神犹疑。一咬牙,他发狠道,“公主这种选择,羽某同样无奈。实话说,我真没料到今日今日时会在此地碰见你,唉,孽缘吧。” “呵,要杀要剐随便了,说那么多作甚。” “公主若想活,不是没有办法。”羽翼寰语调平静,可他还是不愿回头看刘伊一眼。 而刘伊,则权当是个玩笑话听。毕竟她猜不傻,此番论调下的活,想也知道只能是‘苟活’,怕是提出来的条件还不如去死。 “羽君尽管说吧。”她冷笑。 羽翼寰侧过脸来,避开刘伊的眼神,轻声问道,“公主可愿当着西帝和黑龙朝廷之面向天下发誓知心悔改,从此往后誓与东帝势不两立?如此,羽某兴许还能保你一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先下手为强 哈哈,真是极好,极妙的一招!要唯一的妘家公主临阵背叛,那黑龙还用打吗?刘伊心中早就怒火上窜,但她只是瞪着眼睛,嘴唇微颤,并未让怒气倾泻而出。不足两三息时间,她冷静下来,脑中很快分析出目前自己所能做出的反应。如今她深陷围城,唯一能给予她一线生机的只有羽翼寰,这一点不容置疑。若羽翼寰不愿意上钩,那刘伊就只能强来。 抚平心态,该如何给羽翼寰答案,她已想好。刘伊微抬下颚,略带俏皮地翘翘嘴,“好啊,羽君要是真能保我性命,我就大胆一次,把命交给你。” 羽翼寰眼底抹过一丝喜悦,“公主能有这种决定,羽某甚感欣慰。” “那羽君要如何奖励我?” 羽翼寰有些意外,“公主想要什么奖励?” 刘伊双手往后撑住,妖娆地注视着羽翼寰,眼底几近挑逗,嘴边抹着纯真,“今晚留下?” 羽翼寰避开刘伊眼神,下意识退后两三步,甚至有些嗤笑,“我已经答应了履御史,今晚就不留了。” “羽君是否误会了,含章怕的是羽君一走又要陷入担惊受怕之中。若西帝知道我的决定,也不会反对你今晚留下。”此话有理有据,听着令人信服。她虽媚态,但言语间却没有丝毫感情参杂。刘伊很清楚,羽翼寰已不再可能感情用事。 “那待我先与陛下商量。”羽翼寰转身就要离去。 当此时,刘伊全身经络灵力流动,原先乘机渗入四周的灵丝蠢蠢欲动,一声令下,它们飞扑向羽翼寰。羽翼寰瞬间停止了脚步,他不是要回击,而是被刘伊死死定住了。眼看羽翼寰艰难地将头转向身后,刘伊知道,她并没有取得绝对优势,这应该是他身上的那块有西帝灵力加持的作用。但能成功制止羽翼寰,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博昱,我说了想你留下。”她缓慢起身,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只是整理衣装,而后来慢悠悠地来到羽翼寰身边。她贴在他耳旁,轻声问道,“你为何如此冷漠?” 自从他们相遇以来,妘含章从未对羽翼寰使用控魂之术。以前的妘含章是不愿,自从羽翼寰有了西帝灵玉加持后她是不能,而如今的刘伊不同,她愿意,也有这个能力。 “你!”羽翼寰气得全身发抖,可他无法动弹。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像病毒一样避开刘伊眼神,一直不看她。 刘伊的内心充满从未有过的不快,她一步转到羽翼寰面前,让他来不及避开她的视线。 “为何不看着我!难道我如此不堪入目?”刘伊嘴角划过一丝嘲弄的笑容,“羽翼寰,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逼我用了控魂术。” “呵呵~你已经彻彻底底地堕落了!”他的眼神充满对刘伊的失望,失望过后是决绝。这一次的他没能回避刘伊的目光,但他只给了她冷漠。 堕落,羽翼寰竟然说她堕落?就因为她对他用了控魂术,就因为她欺骗了他?他们本就是敌人,难道羽翼寰还期望刘伊像爱着他时善待他一样吗?如果做不到,就是堕落?何其荒谬!他的冷漠和不屑点燃刘伊心中的压抑,刘伊气得双手颤抖,怒目而视,瞳孔布满血丝。 “利用我的感情成就自己,你不配讽刺我!”事已至此,刘伊也不必再装,她再一次轻蔑一笑,“羽翼寰,今日你别想从此屋出去。” “你到底有何目的!”羽翼寰眯起双眼,他实在太聪明了,单从刘伊的反应他就看穿了她,“你根本没有臣服的打算。” “我本要臣服,可你却令我心寒。”刘伊指一指自己胸口,眼中竟闪起泪花,“你连一点施舍都不给我,我又何必再守着这份痴情?” “你从未有臣服之意,这与情无关。含章,你到底有何目的。” 刘伊收起怒气,挑衅地抚摸他的头发,轻轻地,将它们一根一根捋整齐,“没有目的,只来送死。羽君又不信了。”突然她话锋一转,挑眉道,“诚然,本宫总要讨点东西回去。” 她摸着他的脸,手指在他俊秀的脸上来回滑动。接着她摸向他的耳朵,后脑,指尖插入他浓密的黑发。刘伊眼盯羽翼寰,眨也不眨。她笑了,“如羽君般聪明,定知晓控魂术精髓之所在。定身定魂只是基本,定神c侵念,才是要点。” “公主想夺我记忆。”羽翼寰神色严厉,“恐怕没那么容易。” “羽君是否承认如今的我实力大涨?” “公主实力,有目共睹。” 刘伊随即弯起嘴角,她静下心来,气沉丹田。经络之中,气血凝聚魄力,汇冲向触碰着羽翼寰的手。暖流在刹那间侵入羽翼寰脑中。令刘伊惊讶的是,羽翼寰闭上双眼,不做任何抗争。 气流在羽翼寰体内凝聚,它们游走全身,搜取想要的东西。魂力从气流中抽出,流回刘伊脑中,画面渐渐浮现。 她看见了与白不同,总是一身黑锻,眉头很深的西帝风曦。在他身后,原禁军统领离亥身着黑色铠甲,立如松柏,神情严肃。他时刻盯扫四周,戒备森严。在他们身后是一片云雾,雾中有一洞,深得发黑。气旋在此流转,被卷入洞中。海浪呼啸传来,狂风阵阵,阴雨迷蒙。 黑洞是越海通向彭雀的关键之地,四年前正是天海和羽翼寰共同完成了这座跨海之桥以及结界的设计。刘伊索取的就是这两天的记忆,如此说来,风曦是已经到了越海?果真如此,她岂不是与风曦同在一地?能与风曦对抗的只有妘和,刘伊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她强行镇定,搜索其他信息。 略过海风,黄沙覆盖天空。一座石塔高耸入天,在孤寂的沙漠中俯视大地。耳边狂风席卷,沙尘铺面,一眼望去,寂寞无边,甚至看不见高塔底座,好似塔浮于空中,如海市蜃楼。但这只是假象,高塔之下有一座大城,方圆几百里,面积甚至是永安的三到四倍,名为梦雪塔。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外面有结界包围。结界共有三层,从外至内分别为幻c影c刑,一层比一层更难突破,若想强行突破,就需做好死的准备。 令人奇怪的是,原本空无一物的沙洲之中开始有黑瘴贴服于沙尘之上,在热浪之中,它们波浪一般向外渗出,如从地狱内伸出的无数触手,饥渴地想要抓住任何救命稻草。刘伊下意识退后两步,她从未见过梦雪塔外有如此情形,这到底预示了什么? 羽翼寰的瞳孔明亮起来,此时的刘伊放松了对他意识的控制。她怔怔盯着羽翼寰,面带恐惧,羽翼寰正与她相反,平静如常,甚至似有得意。 “公主可满意?” 刘伊撕咬嘴唇,面色极为严峻,“那是什么,梦雪塔有变?” “不错。” “想要作甚?” 羽翼寰会心一笑,“之前取龙纹灵玉正是为此准备。公主,羽某猜东帝陛下也曾说过,一旦利器成形,白龙便再无胜算。” “梦雪塔的黑手就是利器?!” “正是。” 刘伊心中一大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不知这些‘黑手’到底如何作用,但直觉告诉她,后果一定极为可怕。可还记得羽翼寰偷取妘和玉佩之时,妘和对她的大发雷霆?若那利器什么也不是,他绝不会大怒!但刘伊还不知其中的利器到底如何发威,白从未与她点明。 “龙纹灵玉c煜珑的灵脉和族长令牌,当时你到永安就为取这三样,到底要怎么用?”刘伊直问,很是焦急。 “哈~”羽翼寰对刘伊的直接都快要习惯性无奈,“羽某无可奉告。” “唔”刘伊拧眉,赌起嘴来直叹,“真不行?既然你胸有成竹又怕什么?” “龙纹灵玉的确与利器有关,灵脉和令牌无关。”羽翼寰认真回应,“但若没有灵脉和令牌,利器也不能形成绝对优势。公主可信?” “信。”刘伊嘴角弯弯一笑。 “哦?”这一点羽翼寰倒没有料到。 “但你会告诉我,也表示即便我知道了,也于大局无碍了吧?” 羽翼寰笑得很温柔,“羽某看来,的确如此。” “你以为,我们连灵脉和令牌的作用都破不了?” “算是吧。”羽翼寰毫不避讳。 刘伊有些生气,她的脸胀胀的,下颚微微抬高,“族长令牌用于号令白龙八姓,灵脉用于炼器?” 羽翼寰瞪大了眼睛,“公主太过凶残,居然能想出灵脉炼器之法,这可是邪法。” 刘伊暗自缓气,看来她的试探有效,黑龙族虽有薛睿这种使用妖刀者,但看来还未彻底染指妖器,“那要如何用。”她立即转换了语调。 “其实没作用,解陛下哀思罢了。” “但你不反对令牌作用。” 羽翼寰点头,毫不遮掩。 “那我就要破你的号令!”刘伊恶狠狠地盯着羽翼寰,大声宣告。 羽翼寰不为所动,“说时容易,做时难。公主如今身陷囹圄,此话不可信。” “青渡!”刘伊一声令下,周身升起浓烟。在她背后浓郁的魂气冲泻而出,瞬间聚合为人形。随着身材的显现,面部也精致起来,青渡就这样出现在眼前,黑衣长刀,面无表情。 刘伊摊手指着羽翼寰,对青渡命令,“压着他跟我身后,我要他与一起离开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逃跑 青渡将意识渗透入羽翼寰体内,以便刘伊可以全力突破。羽翼寰震惊,赶忙叫住她,“公主要突围?太冲动!难道公主没有读出西帝陛下已到越海?你若逃跑,性命不保!” 刘伊头也不回,只顾左右侦查。有羽翼寰在手,她对安全离开此地有信心。兴许有丧命之危,但总比坐以待毙强。她转过身来,抽出短刀对准羽翼寰,刀尖直指他鼻尖,衬托着她咄咄逼人的眼神,“青渡,压他说出最适合的逃跑路线。” 青渡气聚丹田,瞳孔微缩,魂气侵入羽翼寰脑内。羽翼寰一阵咳嗽,胸闷气短,脑部像是被灌了铅,又重又痛。这不是简单的问题,因为答案本就是思考之后的结果,而非单纯的影像,所以青渡压迫的是羽翼寰的魂和意识,进而带动他的神经中枢。 “东门便于敌方进攻,有重兵把守。南门守备松懈,但正对大本营沂南,乃虎口之地,决不能去。如此唯有北门方可一试,但北门也有重兵,尤属履御史为尊,手下的一万越海兵都聚集于此,突破也不容易。” “东门北门都有重兵,北门是履干,东门是谁?” “唔”羽翼寰的意识一直在抗衡,青渡再一施压,他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东门是离亥将军轻率。” 刘伊心头一惊,离亥是西帝手下第一悍将,全鸿昊也就合茂能与之周旋,他守东门,看来黑龙对这个方位准备得很是深厚,是为了对付己贤一行吗?刘伊只能这么想。她赶忙与己贤取得联系,自己来越海已暴露行踪,如今西帝又在越海,他一定派人与己贤对峙了! 果不其然,己贤一行如今正被离亥盯梢在东门外。刘伊胸口一沉,如今两派已经对上,她的行踪早就暴露,恐怕这御史府外早已是重重重兵,她可能已经被西帝盯上。 刘伊咬牙,“去北门!”不错,眼下要顺利逃跑,唯有北门一条路危险小。她迅速从窗户跳了出去,青渡带着羽翼寰紧随其后。府内也不轻松,他们刚从窗内跳出,周围就有府兵围攻上来,看来早已做好准备。刘伊给青渡使一眼色,青渡从背后生出一双青隼之翅,抱起羽翼寰投入空中。刘伊瞬时展开刑天锁画出一大圆守距,锁链浮于空中,环绕着她,白烟不停溢出。刘伊的魂压轰然降临,气流被抑制,空气被压缩,周围一群人开始捂着耳朵颠三倒四。刘伊一个抽击,锁链发出疯狂的咆哮,在一众人前率先将最前排几人全部鞭伤,有人的胳臂甚至直接被甩飞。 “快来人啊,需要增援!” 刘伊赶紧向破口逃出,一个踉跄,她突然感到灵压压迫,全身上下犹如灌了铅水一般。追来的人也全部中招,他们比刘伊的反应还大,纷纷倒下。 [主上,有结界加压,赶紧走。] 青渡浮在空中,他也被这层结界的加压拉下了一点位置。刘伊一跃而起,若鸿雁略过墙头,与青渡一起朝北门飞奔而去。 “御史府的防守太弱,他们想做什么!”如果是刘伊,若真想拦住自己一定不会以这种毫无抵抗力的阵容警戒,其中一定有蹊跷。 青渡看了羽翼寰一眼,若有所思,“北门好突破,这点不错,但御史府防守可能故意。” 刘伊眯起双眼也看向羽翼寰,“能感觉出是谁的结界吗?” “力道大,质感重,如泰山压顶,瞬时爆发。发端方不在府内,是隔空施展。能做到这点,恐怕是西帝。” “呵~他没用全力应该是怕羽翼寰无法承受。”若果真是西帝,便是说他准备亲自对刘伊出手了。 刘伊可不想与遇上他,为赶时间,刘伊不再让青渡施压羽翼寰,而只是简单控制,两人全力以赴奔向北门。越海街上人来人往,青渡可以飞,刘伊则跳转于屋檐之中。自从知道西帝已抵达越海,她完全不再隐藏气息,那对西帝没有作用,他与白一样,感知范围足可覆盖全城。 刘伊时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一刻也不懈怠。一路跑来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甚至连街上的守卫都懒得追击他们。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在北门迎击刘伊的准备。刘伊忐忑起来,对方越镇定,说明他们的胜算越大,难道西帝打算亲自出手?不,不可能,她的实力并不足以请动这位帝王。 在众人的惊呼中穿过越海大街,左前方的西市空空荡荡。忽然,前方一飞箭冲向青渡。青渡一个侧身,没想并没躲过,利箭竟贴着身子调头重来! “追身箭!?”刘伊快速飞出刑天锁,将箭死死拉住。 箭在被捆死的刹那啪地化为粒子,消失了。不等刘伊反应,又是三箭飞来!青渡拧眉,掌中迅速飞出三枚魂针冲打利箭。蓝色c金色的火花飞溅出来,双方在一瞬间抵消,消失不见。刘伊注意到蓝焰的消失慢于金焰,说明青渡的力量在对方利箭之上。 能被青渡随意的魂针消灭,看来这几箭都是魂灵之箭,同时并没有太大杀伤力。这是什么原因?刘伊皱眉。 “主上,小心!”当此时,青渡大叫一声。 刘伊回过神来,没想一只蹭亮刚硬的利箭居然朝正面飞来!赶紧拉回锁链一挡,刘伊跳跃两三步,向后躲开。有青渡的前车之鉴,刘伊不敢懈怠,果不其然,迎面又飞来四支!刘伊本能地左躲右闪,但箭风锋利,速度奇快,刘伊闪身没有躲过,右臂上方还是被擦了一箭。 鲜浓的血液从顺着手臂留下,刘伊一阵辛辣之感。她低头一看,伤口竟被刮去了一整块!?刘伊十分惊讶,利箭明明只是擦过而已! 又是一阵逆风,刘伊敏锐地嗅到危险气息,一抬头又是一箭!这箭个头是其他的好几倍,锋利无比,反射出恐怖的光芒。呼啸的风声已经显露端倪,这决然是一记能将她刺至大伤的箭!她连跳十步甩开刑天锁,一记弯月冲,直接用锁链打飞利箭。咣当一声,刘伊自己的身体也被震得动颤,双手居然都麻木。 竟然是如此力道的箭!? 刘伊不明白,飞向青渡的箭力道不重,飞向自己的箭却都是箭箭可怕,对手的目的难道是自己?既然是针对自己,为何又要先攻击青渡?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朝青渡大叫,“控制住羽翼寰,不要被干扰!” 没错,敌人先用没有力道的魂箭攻击青渡不是为了伤他,是为了干扰他。用魄箭攻击自己是为伤自己,一旦受伤她就会失去对青渡的支持,青渡对羽翼寰的控制也就减弱。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目的都指向羽翼寰。敌人想迫使刘伊失去对羽翼寰的控制。 她四下张望,为自己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敌人感到懊恼,更想看看他到底是何人。果然,西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四下搜寻,她发现左前方的西市内空空荡荡,正中有一黑影,驾一匹战马,仰头望天。刘伊定睛看,此人高鼻鹰目,马尾高髻,除去一身的金刚铠甲,右肩更佩一精致的龙头护肩。她右手握一漆黑巨弩,弩箭又直刺向刘伊。 又来? 刘伊一阵怒气,根本不躲,直撒出刑天锁链冲向那人。 [青渡你带着羽翼寰先去北门,必须保住他!] [主上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 青渡二话不说,直接闪身,只剩刘伊与敌人相互对峙。那人扬起下巴与她对视,眼看青渡飞走,那人一骑绝尘,追将出去。刘伊的刑天锁从身后直线追击,锁头疯狂刺向那人。她从马上飞身而下,滚出几丈,很是娴熟地站起身来。当此时,她随即向刘伊射出三箭,箭气呼啸,直刺刘伊。 有刚才那一魄箭,刘伊有了准备,站在屋顶的她赶紧滑步躲开。 既能射出魂箭也能射出魄箭,说明此黑龙魂术魄术都有一定功底。但刚才的魂箭力道不及魄箭,也与黑龙不善御魂的规律相符。她手里的那把黑弩隐隐散发着沉重压抑的气息,恐怕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器。能驾驭神器,便说明她的功力应已有三重。 黑白龙公认的功法分为六重,大部分人要想进入第一重都不容易,到达三重者更是寥寥无几,四五重更是屈指可数。刘伊在身法上没有任何优势,相比黑龙更是劣势,而对方与她正好相反。她若要活下来,就必须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优势。 必须要用刑天锁捆住其魂魄才有胜算,除去此法比身发法,她兴许会死。进攻就是最好的放手,刘伊眯起双眼,指上的刑天锁再次隐隐显现。 刘伊压低气息,以气包围周身。魂压开渐渐侵蚀周围,它们慢慢爬开,以刘伊为中心,逐渐形成一足有三丈之宽的周身。她立于漆黑的瓦砾之上,风声大作,长发拂面。 “看来公主殿下准备与我抵抗到底了!”那人霸气一笑,眼底荡起兴奋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你死我活 “知了本宫是谁,还不快报上姓名!”刘伊目光寒厉,居高临下呵斥。 那人抬起干练的脸庞,嘴边飘出略带轻蔑的一声‘哼’,嘴里嘀咕一句‘也罢’,用中性性感的声音回道,“妫凌夏,公主别来无恙。” 妫凌夏,黑龙八姓的妫氏?刘伊突然想起彭天鹰提过他的名字,当初勾引芈兰的正是她的外孙妫琰。如今妫琰都快成为自己养子了,刘伊暗自发笑,原来她们还有这一层微妙的关系。自然,更引起她注意的是妫凌夏依然紧致细嫩的肌肤,看上去顶多三十多岁,如此年轻,看来她状态很好,这更令刘伊警惕。 但令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对对手一点儿也不了解,加之分出青渡后也不能全力作战,又是对上八姓之人,可谓是敌明我暗,敌强我弱,形势极为不利。 如此想要胜利,必须率先发起进攻。 不多废话,刘伊的‘周身’已打开,感知力瞬间提升。对方的周身虽然范围不大,但比她想象的严密。自己的意识要想穿过她的防守直接控制其魂,有难度。刘伊得想办法突破。 “妫都尉,如此称呼没错吧?”妫凌夏是梦雪塔人道都尉,如果刘伊没有记错的话。 “公主随意,我不在意这些。” “妫都尉,今日拦我有何目的?” “哈,公主明知故问!”妫凌夏划过一漂亮的弧线,霸气地用黑弩指准刘伊,“来杀你!” 刘伊咧嘴一笑,“西帝不会派你来杀我,他更想压我回去。” “我只知道如何执行命令,这些也与你无干!”她上下晃动黑弩,挑衅地问道,“我看公主还是下来吧,不胜过我,你根本逃不掉!” 刘伊眼中射出道道寒光,压低声音,压制怒气,从牙缝中挤出声儿来,“正合我意!”说完,她如利箭一般飞冲下去,不给对方丝毫反应时间。 刑天锁锁头化出锋利箭头,游龙般冲向妫凌夏。妫凌夏一蹬马镫,正面冲飞上前射出三箭,锁箭相持,瞬间弹飞开来。刘伊不懈怠,甩开锁链侧击c迎冲c背刺,同时再化出一手锁链,冲她的腿飞将出去。空中电光火石,火花四射,伸展开来的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各个方向寻找钳制敌人的突破口。只要锁链能够突破妫凌夏周身,刘伊就有机会控制她。 但妫凌夏的体术明显好过刘伊,刘伊在移位速度上处于劣势,几次锁链攻击都被她率先预判到方向。不停进攻,不停被挡回。一段时间下来,刘伊消耗不少体力。刘伊一个锁链爆冲,妫凌夏的中型箭支一射,又相互抵消。 眼看刘伊节节后退,妫凌夏不禁大笑,“哈哈哈哈,我看公主还是不要抵抗了,与我一起乖乖回去吧!” 刘伊气喘吁吁,体术上的巨大差距令她站在那儿,神情都有些恍惚,功法三重的敌人果然不能小视。虽然她曾战胜过芈太姬,但她们两人的功法完全不同,妫凌夏更是拥有黑龙族本就强悍的体术条件,速度完全在她之上。这般就是刘伊有无人能及的控魂之术,也完全无法施展。她不断变换位置和锁链刺穿角度,都无济于事。 刘伊用手擦去面颊汗水,两眼越来越通红,手心被指甲扣出血来。锁链攻不破是自己魂力不够,与她分出魂力最强的青渡有很大关系。但青渡她不可能收回,必须用其他办法,必须赶在敌人再次攻击之前找出破绽。 锁链远攻不行,就用近攻,刘伊想道。趁妫凌夏还不断陪她玩着躲猫猫,轻敌与己之时趁早下手。 “哼,公主的控魂之术被人传得神乎其神,我看不过如此!没有硬实力,只靠些雕虫小技,真枉费芈太姬竟然输给你这样的人!” 刘伊不予理睬,即便她心中也在怪自己不争气。她单膝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夜色已深,周围万籁俱寂。妫凌夏若世间最伟大的敌人,一人占据着整个空旷的西市。周围的瓦砾早已被战斗扫得一干二净,她悠闲地转动着手中的黑弩,向刘伊投去鄙夷的眼神。 “你不下来,就我冲了!” 怎能让她先下手!话音未落,刘伊凌空一步,正面戳向妫凌夏。 “找死!”妫凌夏轻蔑之色尽显,刘伊明明体术不行,居然还敢正面进攻,这不是胆识,是愚蠢。 当此时,刘伊闪出刑天锁在空中化出一大圆,妫凌夏因速度太快直接冲进刑天锁射程范围内。锁链抖动,在她背后迅速升出箭头,即刻刺向她。妫凌夏惊觉,忙被动反应,一个侧身,正好给刘伊机会反攻! 刘伊毫不犹豫放出第二条锁链,直从右侧来个回击。 啪——! 妫凌夏手中的黑弩竟瞬间变形成黑矛,挡下了刘伊的出其不意。 刘伊赶忙跳开保持距离。 妫凌夏岔开双腿站屋檐上,手中的黑矛坚实,露出可怕的杀气,“哈哈,想偷袭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刘伊迅速冷静下来,这得益于她早就做好被挡下的准备,但失败居然是因为武器变形,这确是没有想到。爆冲偷袭没有奏效,妫凌夏必定有所防备,要想再用一次估计很难。当下只剩最后一法可用,那便是以锁链制造捕捉灵魂的结界的‘神罚缠心’。 若用此招,风险很大,最担心的便是已经跑离很远的青渡在刘伊发力的瞬间被抽回,如此羽翼寰就会逃走,而刘伊今日所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她心中忐忑,要想不造成这种局面,她必须精确把握发力瞬间。可她只成功使用过一次,根本毫无信心。 没有信心也要上,危急关头不容患得患失。 她一掌击于地面,空气摩擦发出噼啪之声,刑天锁从她手掌的两端展开,贴着地面迅速搜寻妫凌夏的气息,它们快速将她围在中心。 “你想干什么?”妫凌夏皱眉,但不知如何行动,显然她并不知刘伊的这个招式,好机会! 妫凌夏冲向刘伊,刘伊不断闪躲,同时朝刑天锁继续施压。魂力在刑天锁之内游走,流水般细腻无声,厚度叠加,表面的温度渐渐升高。它们与空气反应,开始发出嗡嗡响声。 好在刘伊魂力强劲,即便体术劣势,在一面与妫凌夏的你追我赶中,一面分流魂力入刑天锁的状态下,依然能有充沛的魂力补充体力不足,维持足以逃避的速度。 只过几息,两人已来回不下百回,刘伊虽有轻伤,但无大碍。锁链形态开始变化,变得通红,粗壮,犹如一条环绕敌手的大蟒。蟒头缓缓升起,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息。眼见时机已到,刘伊大力扯抬双手,大声喊道,“妫凌夏,你的死期到了!” 黑天之中,锁蟒环绕空中,带起恐怖的电闪雷鸣。它螺旋上升,用整个身体罩住居于中央的妫凌夏。蟒头呼啸穿过云霄,分成不下数十条锁链,直冲而下! 就在此时,一股恐怖的压迫感冲天而降。这不是刘伊刑天锁的压迫,而是来自某个方位,好不客气的重压,沉重到令人喘不过气来。压迫一阵接着一阵,刘伊全身酥麻,犹如木头人,无法动弹。更让她恐惧的是,通过青渡的传递,她感受到了他面对的压迫。如今的战栗和压迫正是来自青渡面对的那个人,西帝风曦。 他真的亲自出手,他真的亲自去拦了青渡,刘伊简直不可置信! 刘伊一咬牙,西帝若出手,自己和青渡必然失败,她决不允许。 [青渡,放弃与风曦对抗,赶紧钻入羽翼寰体内全面占用他的身体!] 刘伊一声令下,自己高举双手,手握重拳,将身体最后一波强悍的魂力注入刑天锁。刹那间,锁链爆粗,爆长,八根铁柱牢牢扎在地上,妫凌夏被围。铁柱之间形成无形的障壁,它们开始自我加压,在围绕的范围内不停增加能量。妫凌夏在其中来回冲杀,却是没有丝毫效果。 [必须赶在西帝动手前先撼动对方。] 刘伊几乎亲近剩余的全部力量,紫电环绕的锁柱开始燃烧起熊熊火光,红蓝相互争夺,争着吞噬那只被困在其中的猎物。刘伊猛然拉回手,再一次握紧拳头,刑天锁在她的控制下飞速收缩,直到凝聚成一点。刹那间,黑点迸发,无数粒子四散于空中。 所有一切灰飞烟灭,包括妫凌夏。直到最后,连她的叫喊也没能听见。 刘伊再也没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天空依然是寂静的漆黑,繁星无处寻找,只有溅出的火花和四散的粒子装点周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肩膀上风干的伤口,脏乱的脸庞,破烂的衣服都已重要,至少她活下来了,在被西帝结界重压之下。但现在还不能松懈,对峙妫凌夏她已经用了全部力量,接下来的她只可能遇到更强大的力量,那便是风曦。 “不能在这里倒下。”刘伊抹去嘴角的血渍,眼睛已快要睁不开,她用手勉强撑起身子,踉跄着向前走,“得出去,决不能落到黑龙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西帝风曦 越海陷入万籁俱寂,百姓连窗户都不敢开。风曦早已下令全城戒严,所有人等回家后一律不得外出。北门的空地已被森严的黑甲卫兵占据,他们围绕一张位于中间的台座手拿长枪,列队整齐。台座之上是一古朴厚重的木座,除去把手端蹲坐的两只小狮子,其他地方没有任何过于精致的雕刻。鸿昊原西帝风曦正坐于此,穿一身酒红色袍边的黑袍,戴一顶高耸的云崖冠,眉目硬朗,不苟言笑。 在他面前,羽翼寰神色严峻,长发被冷风吹乱,他木然而立,凝视前方,眨也不眨一下。自然,这不是真正的羽翼寰,此时的他已被青渡占据身体,意识早已不在。 “在寡人眼前直接控制了羽翼寰,有胆量。”风曦的声音非常低沉,好像一头猛狮卧在黑夜之中,发出低深的吼声。 青渡不善言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以羽翼寰的姿态严阵以待。西帝亲自挡在面前,贸然突围绝非上策。 “也很聪明,至少这样我就不能出手。”风曦并不隐藏,这反而显得他对把控全局很是自信,“但你走不了,含章也走不了,你可以一直控制羽翼寰,但也不会很久。” 青渡抬头看天,黑夜之下,丝云形成一个个半月的形状,从远处扩散至北门上方。微风中飘荡着一丝腥味,再一阵风吹来,腥味变得更加浓郁。他回过头来,心情平静了些,“你的人,死了。” 风曦一记重拳打在木榻之上,怒气震开,细小的尘土在空中震颤,“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你的命令,你该对此负责。” “寡人有责,但与你无关。”风曦眼神瞟向身后,“把他压下去。” 两排侍卫迈出整齐的步伐跑上前来,两人出列,举起长矛,两两交叉压在羽翼寰的身体上。他们都是龙族侍卫,羽翼寰的凡人之躯自然无法抵抗。青渡被压得死死,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北门根本不是逃生之路,而是死亡之路。青渡自己一头扎进了这个圈套,这还不算,之后刘伊也不得不主动前来。可此时的刘伊已经毫无反抗之力,来了便是自投罗网。 这已是一个死局。 难道就要自投罗网吗?青渡知道刘伊正向北门赶来,他询问过多次,刘伊并无任何改变主意的迹象。此时己贤也被离亥压制在东门,无法赶来。虽然他依然平静如水,但绝望已经悄悄爬上岸。 冷风飘荡在上方,远处的海浪声传来沙滩边的幽寂和孤寂。巨浪席卷而来,振聋发聩,浪声中夹杂着沉重的低吼。周围的灵压开始诡异地起起伏伏,地上的尘土被翻卷而起。 一众人略有恐惧,他们抬头,却看不见任何可疑之物。风曦也好奇,他抬眼看天,紧紧盯住上方某处。忽然间,他从榻上飞起,向后退出七八丈。 “所有人退后!” 轰———————— 不知哪里来的黑点从天而降,化为一庞然大物,重重落在北门广场。刹那间,尘土飞扬,震荡滔天,四周房屋坍塌一片。 青渡被一个人丢在角落,拍去眼前的灰尘,他看清了这东西的背后。这是一只身如野狼的巨兽,足有八九丈之高。只一瞬,青渡就从他浑身散发的灾祸般的黑色瘴气判断出了他真实身份,这不是高阳山玄兽灾祸獦狚!?高阳山的神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猲狚抖动着火红的头毛,粗大的鼻孔喘着粗气,聚光的小眼死死盯住风曦,好像看见猎物一般。 “猲狚?”风曦与他人一样震惊,毕竟从未听说神山玄兽会离开神山。 [呵呵呵,原来你认得我。]恐怖的低音传入每个人耳朵,把耳膜震动得生疼。 “高阳山的玄兽出山来作甚?” [来带走公主。]猲狚瞥一眼身后被青渡附身的羽翼寰,继续说道,[风曦,我看你就放一手吧,让我带他们走。] “可笑之极!”风曦大大方方走到个猲狚面前,语气更是强硬,“你一玄兽,莫名查手山外之事,简直没有规矩!” 猲狚匐下身躯,齿见发出恐怖的低吟,[就算你是西帝,也不该这么对我说话!] 黑白龙各有神山八座,二八十六,当今鸿昊共有神山十六。每座神山由各姓占有,守护,以及提供魂灵食粮。而生于山上的玄兽则与守护之族定有潜在契约,他们与八姓之人共同守卫神山。而他们也几乎不参与任何山外争斗,这也是他们与山外世界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神山外见到玄兽,包括风曦。而每座神山的玄兽也多是守护族崇拜和供奉之主,除去大明山和东西二帝。因东西二帝的地位与能力,大明山的历代玄兽均喜隐居,甚至身为守护族的风妘两家都很少能见到他们。正因为如此,风曦在面对猲狚时一不惧怕,二也无敬意。当然,忌惮还是有的。 “给我理由,为何要带走她,又是谁让你这么做?”风曦依然毫不手软,他有能力对付他。 [我不能告诉你。] “那就恕难从命了!”风曦潇洒地转身,不客气,不低头,甚至没有一丝惧怕之意。 猲狚迈开狼性轻声的步伐,露出可怕的巨大的尖利牙齿,长大嘴巴对准风曦大吼。 “吼————————!” 风曦站在原地,眉拧得相当深。 [风曦,我只能告诉你,她现在还不能死。]猲狚的声音愈加压迫,[你若有胆从此与我们神山玄兽对抗,那就拔剑!] 风曦嘴角微微抽动。 青渡倒在一边,在他听来,这是猲狚以玄兽的身份向风曦宣战。难道说,为救公主,神山玄兽们甚至愿意倾巢出动?这是在令人费解,到底有什么原因促使他们这么做? 风曦很明显,极度不快,气息更是充满愤怒,“简直可笑,为一妘含章,你们能如此拼命,当年子卿死在大明山,为何不见你们出手相助!” [那与我无关,我只做我的事。] “说吧,到底是谁给你的命令。” [无可奉告。] 猲狚不再啰嗦,用尾巴扫起地上的羽翼寰,弯起后腿,卷起狂风,就要离开。风曦毫不客气地展开周身,将他限制在自己的周身之内。 “想走就放下你背上的。” [哼,看来你是逼我出手。] 风曦踏稳脚步,任凭风如何吹呼,他亦毅然不动。后头有人冲上前来,风曦一抬手,制止他们,“你们对不不了他。” 四周一片寂静,无一人敢大口喘气。 坐在猲狚背上的青渡突感一阵恶心,腹中某种波涛涌上来,脑中像是被某种意识攻击。这不是奇怪的事,羽翼寰的意识在反抗,青渡时刻都能感受到。 [让我与陛下说话,我让你们走。]有个声音在与青渡说。 青渡平静一会儿,他感到羽翼寰的心跳和意识并没有任何撒谎的迹象,便隐隐退去了意识。此时的羽翼寰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意识说话。他略显疲惫地抬起头来,“陛下,猲狚玄主,两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句。” 两人双双望向他。 “博昱?” 猲狚发出低沉的吼声。羽翼寰赶忙解释,“是我求青渡放我出来,羽某有话想与陛下说。” 风曦皱眉,“既然恢复意识了就赶紧回来!” 羽翼寰沉住气,平静说道,“羽某为让陛下亲自前来搭救,深感惭愧。也为让陛下陷入与猲狚玄主的对峙中,很是后悔。” “这不是你的事。” “如今这个局,羽某看明白了。羽某恳请陛下收手,让猲狚玄主带公主和我离去。” 周围的人都震惊,风曦更是拳头握得甚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羽翼寰,你这是要投敌!?”果真如此,这些深夜就等在北门的将士们是什么,亲自坐镇的风曦又是什么? “陛下,羽某所能为陛下做的一切都已做到,往后羽某怕也没什么作用了。” “愚蠢!”风曦气得不再理会他,转而面对猲狚,怒目圆睁,“放他下来!” [哈,现在可是他自己愿意的。] “羽翼寰!”风曦瞪着羽翼寰,大吼一声。吼声震天,整座越海城都能听见。 “陛下!”大风狂飙,尘土飞扬,羽翼寰看着风曦,有不舍,有无奈,也有坚定无比的信念。在那一刻,很多话便不用再说,即便不能传念,他的想法也已经传递给了风曦。 “放我走吧。” 风曦缓缓收回剑,黑袍被风吹得啪啪直响。他看向海的方向,闭眼,想起了什么。想过以后,随即回望的眼神平静了些。 “你走吧。”黑袍一甩,他转过身去,“以后好自为之。” 羽翼寰带着泪水跪下,双手抚地,将头缓缓碰在地上。 “陛下保重!” 风曦再没有回答一句,坐在木榻之上,手抚在剑上,挺身笔直,命人起驾。直到他的座驾消失不见,羽翼寰依然贴服于地面,始终没有起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静待 猲狚将羽翼寰驮在背上,又反回寻找到刘伊之后,乘风跃出越海,往东门而去。他把两人放在东门外不远的山林之中,那里就位于己贤车队之后,不过三六刻的路程。他说自己只答应将公主从越海带出来,其他的一律不过问。 刘伊从猲狚背上下来,显得有些犹豫不决。透过林子,远处营地的火光在风中摇曳,营上的火把忽明忽亮,时有时无。 “猲狚玄主,多谢。”刘伊转过头来,决定在走之前问清楚一些事,“之前被你追杀,今日却为你所救,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了。我是否可以这样推论,玄主是受了某人的委托,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 [吼——]猲狚发出一阵低吟,通红的头毛微微张开,显得有写不快,[我不回答这种问题。] 刘伊看向他的眼睛平静如水,经历这次危险,她仿佛一夜之间明白了很多事,变得谨慎。她抬头看向天空,依然是漆黑一片,阳光并未到来。 “是他吗?”刘伊将手伸向天空,似要抓住什么。她的胸口起伏,心中的酸楚,无奈和羞愧全都绞在一起,五味杂陈,嘴唇颤动,泪眼翻滚,“是我太弱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他不至于到求你们出手的地步。” 猲狚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刘伊闭上眼睛,沉下心,心很痛,“以东帝名义来,如今再要回去,恐怕天下要大乱了。猲狚玄主,你看白龙族还有希望吗?” [不知道。]猲狚提一提爪,他准备回去,毕竟已经出来很久,[要我说,我们是不会参与山外的这些烦事的,除了他。] 显然,刘伊明白猲狚口中的‘他’是谁。而她也听明白了猲狚话中的意思,他很是隐晦地将这样一个信息传达给她,即之后的全面对峙,也不要指望神山玄兽会再次出现帮助白龙。 刘伊掸一掸裙上的尘土,抚平心中的激动,望向前方,“谢猲狚玄主告知,辛苦了。含章告辞。” 说完,她朝已在前方的青渡走去。越是远方,就越黑暗。刘伊不顾一切地向前走着,因为她知道,天总会亮,己贤的营地就在前面,她很快就能看见熊熊的火光了。 很快,营地的火光出现在他们视野。三条又尖又粗的栅栏围绕在营地外围,营门口有两名士兵把守。他们很快感知到了刘伊的气息,非常警戒地走上前来。 “来者何人!” “敬文公主妘含章,压叛徒羽翼寰前来。”刘伊回道,“快带我去见己贤!” “是公主?!”两人反应过来,赶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刘伊和羽翼寰就被带进了营中大帐。短短的几步路,驻守的士兵们却都在欢呼,原先脸上的疲惫神色似乎在那一时间一扫而空。‘公主回来了!’不知是谁,竟高兴地喊出了声。 刘伊带青渡两人径直入到大帐中,己贤正站在沙盘前一手托腮,冥思苦想。见公主到来,忙个转身大步上前拜见,跪在地上,情绪异常激动。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怎么,你怕我死了?”刘伊面容憔悴,神色严峻,对于己贤的关心甚至没有哪怕一丝的感激和激动之情,冰冷得令人畏惧。 “不是”己贤吃了一记冷拳,声音微弱了许多。他抬头,看见刘伊蓝色的裙子上血迹斑斑,右肩和手臂竟然血肉模糊,心中的焦急全都写在脸上,“公主你受伤了!来人,把大夫找来!” “不用,先让其他人都下去。”刘伊直接回绝,她让人将账幕拉上,要己贤坐在自己对面,又命青渡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稍后会去见她。己贤看着如此听话的羽翼寰,很是惊讶。刘伊给他做了解释,告诉他那是因为他的身体里住有自己的爽灵青渡。 两人一坐下,刘伊就迫不及待得进入正题,“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黑龙族已经开始全力阻击我们。” 己贤也很快意识过来,点头道,“是,白龙族已有一支人马在东门外安营扎寨。” “你可知道他们的主帅是离亥?” “没有交手还不知,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西帝身边的重臣,此次亲自带兵上前线了?” 刘伊面色很是难堪,撇过脸去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挪挪嘴,闷得全身颤抖,“西帝到越海了。”她的声音很小,很低沉,比铅石还重。 己贤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他的拳头不自觉地缩起,身体躬起,一时间,大帐之中气氛沉重。暮地,他缓缓睁开双眼,判断道,“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我想突围,西帝却就在北门等着我。要不是羽翼寰出手相救,恐怕我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刘伊心情复杂,她不停啧嘴,鼻子夜发酸,“我真不知提这一趟是否走对了,我们的确发现了西帝的行踪,但接下来要如何?若我不先来越海,是不是可以将这彻底爆发的时间推迟几个月?” “该来的还是会来,公主这样想不对。” “可我们能说准备好了吗?整个白龙族依然一盘散沙!” “如今的局势当先应对眼前的困难,离亥是否真有意攻击我们,还只是有其他目的,我们不得而知。” 刘伊眉头拧得很深,在她看来他们很可能会乘此机会反扑。毕竟只要拿下他们,白龙族就会全面陷入被动。刘伊虽被猲狚救出越海城,但根本没有摆脱危机状态。 “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离开。不用过多久,他们的人会逐渐渗透南面,而我们将会四面楚歌。此次他们也是偶然被我们发现,这说明他们本没有动作的想法,可能各方还未完全到位。” “果真如此,离亥他们更不可能放过我们。” 刘伊想起猲狚从天而降的援助,想起它对自己的问题只是回避而非否认,便很快有了想法。 “我先与陛下联系,将军今夜再加紧防守,争取半个时辰以后就明确下一步方向。” “好。”己贤又有些犹豫,“羽翼寰公主殿下想如何处理?” “有青渡在,先晾他一阵吧。” 己贤走后,身上带着伤,已经疲惫不堪的刘伊再次运作全身魂气,与远在永安的白取得联系。她既没有说到自己的伤势,也没有提及猲狚的事,只是告诉他自己已经出了永安城,同时也将目前的情势和自己所知的情报说了清楚。 [白,目前的状况于我们非常不利。]刘伊跪坐在案前,双手不停揉搓着,[我的意见是我和己贤赶紧后撤。] [后撤不错,必须先离开那里,否则太过危险。先向北撤入凌阳,我派魏宣德接应你,具体细节你自己跟他联系。另外,你提供的情报很有效,既然风曦已经重新踏上大陆的土地,我们也得加快速度布置。梦雪塔的异样已经有人在调查。] [还有羽翼寰的事,他主动承认,我们无论做什么也不能挽回颓势。] [他随你一起来了?] 刘伊给了肯定的回答。 [他不说一同来的目的,又为何要协助你逃离?] 刘伊陷入苦思,她不认为羽翼寰是因对自己还有念想,要是有,那也只是可怜罢了。 [他认为我们已经无力回天,当时有猲狚玄主相救,他又不愿西帝与他对抗,所以才选了这种方法。] [嗯,我也认为如此。] 刘伊嘴角一抬,白能如此平静,想来交代猲狚帮忙的那个人就是他。他不说破,刘伊也不点破。应该说,现在的她并不想过多追究白是如何知道自己处境这件事情。比起这些,她更难过的是,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做了件错事。 [白,是我错了么,不该来越海?如今我们不得不被迫提早打开局面,可我们明明还没能做好调整。]刘伊不停搓着手,懊悔不已。 白没有立即回应。 [我们还有希望吗,能赢吗,如果缓几个月是否更合适?]刘伊有些抑制不住情绪,[那是那是几十万几百万人的颠沛流离和无家可归,到时会不会有人问,我们到底为何而战?] [刘伊。] [我不怕别人如何评价与我,可我害怕真正伤害我不想伤害的人。他们什么也没做,就要被我拖入战争,我对不起他们。] [刘伊!]白第一次用如此强烈的语气呼唤刘伊,此时的她很难再听见什么话,[此事早晚都要面对,与你无干。在其位,便必须有在其位的心智。换言之,就算结局糟糕,我也尽力不波及至你。] “我并无此意!”刘伊焦急得喊出声来。 [成王败寇,就是此理。] 刘伊低下头去,心中是无法诉说的酸涩,也不知他们最后是王还是寇。她的手指渐渐弯曲,握成拳头,眼神重又恢复了坚定的色彩,[白。]她颤动着嘴唇,[我与你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直等很长一段时间,那头才传来一句话,[傻丫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分道扬镳 与白取得联系之后,刘伊即刻又与芈冉,崇山营统帅魏宣德取得联系。当下芈冉正和黑龙族的伯延青激战于西南方,距离凌阳非常之近。而魏宣德则是刚才收到的消息,此刻正整军待发,准备从北方的驻扎地朝越海而来。刘伊计算时间,魏宣德要及时抵达越海,至少需十天时间。而芈冉与伯延青的交战持续焦灼,其实都无法及时对他们施以援手。 “看来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了。”己贤低下头,面色沉重。寂静的大帐之中,他与刘伊已就目前情势沉默了足有五六刻。 “哥哥说让我们静待时机,适时后退。”刘伊拧起眉来,这句话太模糊了,“但具体是何时,难说” “陛下可打算昭告天下战争到来?” “会,但未说具体何时。” “不如我们即刻后撤,公主和羽君先走,我率队殿后。” 刘伊思考片刻,也以为这是合理的方案,“也好。但离亥的人数是我们两三倍,你若抵不过就后撤,切不可恋战。”她提醒得语重心长,神色凝重,“如此关头,白龙可担不起失去你的风险。” 沉稳的己贤微微带过一丝笑容,也是少有的迥异于平时的开朗笑容,“公主放心,己贤毕竟久经沙场,这点道理懂得。” “嗯。”她有些疑惑,但她没有多想,只点点头,“你看时间定在何时合适?” “正午。”己贤严肃说道,“己某会让全队先吃顿酒,做好万全准备。当我们吹起号角时,公主和羽君就冲出营地,朝身后的那片林子奔。出了林子就上是去南陵,南陵东北多是高山,从那里去凌阳怕要消耗不少时间。臣建议不如直奔更北的北陵,再从北陵入凌阳。” 刘伊思索片刻,点头道,“有道理。不过魏将军的崇山营似乎走的就是这条道。” “那正好,越海要是有分兵追你,正好撞到魏将军怀里。公主走此路还有一好处,可以躲开正与芈冉交手的伯延青。” “可走这条路一样要废不少时间。”刘伊歪起脑袋,不停抚着下巴,“最快的路是往东去西州,再有西州北上入凌阳。” “伯延青和芈冉就在这条路上,走这里太危险了!” “难道没有缝隙可插?”刘伊心有不甘,“我和羽翼寰就两人,轻装简从,这都不行?” 己贤不快,对于公主这种意外爱冒险的性格,他一直不愿支持,这一次也不例外。 “公主也是九五之尊,若有闪失谁也无法担待。那是一条险路,不能选择恰到好处的时机,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条路只需五天左右吧?”刘伊琢磨着。 “是,但——” “那就这条。”刘伊在脚下地图的凌阳方向画着圈,然后重重一点,“我和羽翼寰走这里!” “公主!” 刘伊双手一抬,目光犀利,“你不用在说,当下一切都争分夺秒,谁快一步就多一分胜算。我必须赶紧回到凌阳,只有如此你们几个,魏将军,你,芈冉还有哥哥才能放开手干。我越安全,你们所受的牵制越少。”她盯着己贤,眼眸闪闪发亮,“是不是这个理儿?” 己贤摇摇头,很是无奈,“是。” 刘伊笑笑站起身来,“好,就这么办。”她不由自主地将手伸给己贤。己贤很是不好意思,不得不将手递给刘伊。 如今的刘伊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大将之气,眼底多了份坚定。他看着她,从她脸上读出了一丝宿命的味道。或许有些人就是该承担有些事,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去面对,绝不因年龄或性别改变。 大局已定,己贤即将离开大帐向将士们传达指令。在起身之前,他向刘伊提了一请求。 “公主殿下,是否能让臣握一握殿下的手?”说话时他很平静,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与己贤一贯的作风太不相符,大敌当前,他这是儿女私情?刘伊十分诧异。 但刘伊没有拒绝,她没有理由。她将手伸给己贤,原本细嫩白皙的皮肤因日夜的操劳变得有些粗糙。己贤粗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温厚的手掌传递出许久未见的真情。刘伊抬眼看着他,她看见了他宽厚若大山般稳重的胸膛, 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靡醉。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不曾羞怯,只感到伤悲。 “公主太累了,要好好保养。”己贤笑道,“怪己贤无能,总让公主奔波在前。”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别总怪自己。”对于己贤的这般自责,刘伊很不习惯。 己贤一声叹,很快松开了刘伊。他起身,像是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而他还是原来那个战场上冷静沉着的白龙族大将。 “此去危险,公主殿下多保重。无论前路有多险阻,己贤都相信公主能安全回到凌阳。” “那自然。” 己贤伸手作揖,留给刘伊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的笑容,郑重告别,“那么,臣先去了。” “嗯。” 望着空空的摇摆不定的帐帘,己贤似若有无的笑容深深印刻在刘伊心上。突然间,她的心空空荡荡,好似什么东西缺失了去,说不清也道不明。但她没有想太多,只道细心做好临行前的准备。 一刻过后,己贤便几名将官和尽可能多的兵士召集起来,他挥舞腰间的长剑,大声对他们喊话。炊事们送来大碗顿好的肉,还有一壶壶酒,整齐地排列在泥土地上。 正午时分的撤退传达下去,身为保护公主的最后一道防线,将士们个个神情严肃,卯足了那一股子劲儿。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手挥去嘴边剩余的渣滓,眸中亮光闪闪,看向前方。 当太阳升入头顶,己贤要各队将士们逐批后退,脚步要轻,动作要小,同时保护好辎重和随队其他人。他和两队人马殿后,随陛下座驾一起后撤。 号角响起的那一刻,刘伊和青渡随即离开营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所有的人都朝前面去。刘伊背着蓝色粗布包裹,换一身男装,发髻上没有任何装饰,与普通的男孩子没什么分别。青渡走在前面,刘伊跟在后面。她时不时回头张望,喊声,刀枪声交锋声,鼓声交织成壮烈的交响乐,火星跳窜在空中,晴朗的越海变得炙热。 “离亥真的进攻了。”刘伊颤抖着声音,身后的火海让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的方案中,己贤的要务是延误自己撤退,如不必要,他绝对不会自寻离亥打。这一片喊杀声不是刘伊想听见的,己贤只有几百人,离亥又有多少人!己贤的人都是精英,离亥的人难道不是吗?! 己贤会死—— 这个恐怖的念头不停回旋在刘伊脑海,她停下脚步,惊恐地望着身后的纷乱,脑中一片空白。 “主上!” “我们回去。” 她的全身不停颤抖,眼中全都被火光填满。泪水从眼底滑落她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反应,“我们回去!”她再一次重复一遍。 青渡迅速抓住她,“不行。” “放开我,放开我!”刘伊使劲甩开青渡,面目狰狞。她疯狂地踢开青渡,大声吼道,“己贤会死,他会死!” 她懊悔了,她第一次如此懊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为何两个时辰前没有意识到己贤这次是以命相搏?回想他一系列的反复和温存,己贤自己恐怕早就意识到了,所以他唐突地要求握刘伊的手,他在走之前给刘伊留下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切都那么含蓄,但足以表达他的心意。 但刘伊什么都没哟意识到。她对这些太陌生了,从未打过仗,从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更没能意识到其中的轻重缓急。面对即将几倍与己的敌人,己贤没有在刘伊面前表现出丝毫惧意甚至是退意。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知道这是对当下大局最好的选择。只有当眼前的火海淹没刘伊的心房,当真实呈现在眼前,她才意识到这点。她痛恨自己,为何会将事情拖入如此境地!? “该死的是我!我是天下最蠢的傻瓜,为什么之前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刑天锁在她指尖闪亮,颈项见的龙鳞若影若现,这是她气到要化龙的地步! “我必须去救他,不能没有他,绝对不能!!!” “不许拦我!”她瞪圆了眼睛,对青渡一声巨吼。龙吟般低沉的吼声震动大地,除去风曦和白,没有任何人的全身不感到巨大的震颤。青渡痴愣楞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无法挪动。本就是刘伊的一部分,刘伊的吼叫就是对他最强力的紧箍咒。 大风呼啸,成土飞扬。刘伊的怒火燃起阵阵雄风,带起漫天的沙土残叶。她的额头有两只犄角渐渐突出,瞳孔收缩,凝聚成精,青白色的龙鳞从颈项处蔓延至手臂,手背,甚至任何地方。 青渡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惧怕。龙族,不可能在魂魄不完整的状态下化龙,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刘伊这是要脱离爽灵强行化龙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回头 一阵阵蚂蚁爬般的瘙痒在青渡身上蔓延,刘伊双眼圆睁,她正在完全不计后果地从青渡身上尽可能吸取化龙的力量。青渡的发色开始变淡,被吸干的枯枝开始渐渐发白,衰老干瘪的皱纹爬上脸颊。可谁都知道青渡的肉身是羽翼寰,是个凡人,更是与刘伊剪不断理还乱的人,然而刘伊面色入铁,根本不手软。 要想制止羽翼寰最后被刘伊吸干,青渡只有离开他的身体才行,但这绝不会是刘伊冷静后想要的结果。如果是,青渡怕早就被刘伊召唤回体内了。 刘伊只想要最大限度的化龙之力,她也知道没有完整的魂魄,化龙有生命危险。 可她还是打算强行化龙。 “主上,快停手!”青渡已经站不住身体,驼背弓腰,眼看就要跪在地上。但即便如此,青渡抓住刘伊的手依然没有松懈。 大风依然凶狠地刮,刘伊猩红的血眼盯住青渡,对他的言行完全不加理睬。 “主上仔细想想,就算你能化龙抵挡离亥,可它身后的越海城里还有西帝,还有黑龙族众多绝世好手,主上必死无疑!” “住嘴,你个怕死的小鬼!”从自己的爽灵口中听到这种话,刘伊比谁都恨。这意味着她的一部分意识仍然在胆怯。这一刻的刘伊恨不得抹去这个不中用的软骨头! “你若化龙,全天下人都会知道,到那时你要如何向陛下交代,要再一次破坏他的计划?” 青渡全身无力,却还是咬紧牙关挤出话,他的意识已经模模糊糊。 瘙痒感在这句话说出之后突然减弱,体内魂力也开始有了波动,刘伊闷着声音不说话,她微微张开的龙鳞停止生长,头上的犄角也再没有冲长。 “你是说,是我在破坏他?” 好机会,刘伊果真动摇了!青渡咬咬牙,“是。你若回去,西帝一定出手。你要化龙,全天下人必知。你这样死得人尽皆知,要陛下怎么办!” 刘伊发出滋滋之声,她猛而把青渡按在地下,伸长的手掌已经变成了利爪,正当扣在青渡颈项。 “既是我爽灵,却口口声声我会死!?看我不灭了你!” 鲜血顺着利爪渗出,青渡盯着刘伊,咬牙切齿。 “我只说实话,对西帝,你必死无疑。” 刘伊对青渡狠猛强按,羽翼寰的身体根本吃不消,他顿时咳得眼泪直流! 青渡很是无力,没有作为理智的主上,刘伊根本是一只暴走的猛兽,已经不受控制。 [青渡让我来。] 脑中有人在喊青渡的名字,声音微弱却很清晰。 [羽翼寰,你要干什么!] 青渡非常警惕,此时的他能力减弱,羽翼寰自然有了发声的机会。 [如今多说无益,她不会回头。不如让我瞬移带走你们。] [不用费心,也不会相信你!] [你劝不动她,只有我的瞬移能解决。你放心,我不会跑。]羽翼寰仍然极力想要说服青渡,[她要化龙,不完全吸收你定遭灭顶之灾。谁又甘愿眼睁睁看着她自取灭亡?]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更是个信任的悖论。青渡若是答应,就是将刘伊的生命全然托付于羽翼寰。羽翼寰是敌人,他甚至极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将刘伊带回越海。信他一回吗?青渡已经透入他意识很久,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当下也唯有这一条路是捷径。 [化龙已到后段,必须卡稳时间,在灵气化成白烟前行动。] [好。] 龙族化龙的最后一步便是以灵力为依托化白烟做屏障,瞬间变化身形。一旦白烟起,要想制止化龙便再也不可能。 青渡闭上双眼,呼吸变得更为平缓,魂气在气息间流转,纵使有刘伊的强行吸压,他也尽全力保持这种平稳。魂气开始聚集,它们慢慢缩成一点,凝聚成一团,小而剧烈。就在此时,青渡意识一晃,魂体从羽翼寰身上撕坠下来! 没有了肉身的抵挡,刘伊巨大的吸压之力便得更为强大, 力量就是飓风的旋涡,就要把青渡吞没。 眼看刘伊的脚下就要升起灵气的白烟,羽翼寰带起灵巧细小的动作,瞬间反客为主,拎起刘伊电光火石一般消失在狂风之中。 青渡听见脑中脑浆混沌乱搅的声音。一瞬间,时空变换,天地倒转,周围一切的树木,土地,天空,飞鸟都被丢转扭曲。当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被刘伊吸收,周围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心依然在呯呯直跳,平静下来,四周是陌生的阴森与高草。天是灰蒙蒙,繁盛的树荫像怪物一样伸展在头顶,天空的缝隙被密云覆盖,气压压得人透不过起来。远处传来几声野兽古怪的嚎叫,和着怪鸟的高鸣,气氛诡异。 这是青渡最后一刻听见的声音,在刘伊的缓慢恢复之后,他很快便被刘伊彻底吸收。 刘伊跌倒在地,不停换着胸口的闷气,她的脑子一团浆糊,诧异地圆睁着双眼。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就连她抓住羽翼寰的手都还没有松开。 “公主?”羽翼寰轻轻握住刘伊的臂膀,捏了一捏。 刘伊突然转过头来,面目狰狞,“你做了什么!你是羽翼寰!?” “是我。” 青渡已回到刘伊体内,他当初的一切想法都毫无保留地刘伊所获知,自然也包括前一刻他与羽翼寰的交谈。刘伊愤怒交加,她的爽灵居然与敌人串通一气!她回抓住羽翼寰的手腕,强行灌输意念,预凭自身控制他。 羽翼寰反手贴她手上,这一次很镇定,“不要再用控魂术了,你的魂魄之力都已透支。” “呵,想逃?” “不逃。”羽翼寰疲惫地坐在地上,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方才那一次瞬移已经消耗不少力量,羽某也是筋疲力尽了。”他环顾四周,看着满地低矮的酒红灌木,俊秀的眉宇打起波褶,“看来我真是跑得有一点远,这里至少不是越海和西州周围。” 金属摩擦的碰撞声敲响在耳边,一条银光闪烁的锁链窜入羽翼寰眼帘。锁头的尖利在羽翼寰眼中闪闪发亮,迸射寒光。 “带我回去。”刘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如寒霜。 羽翼寰斜过眼,小心翼翼地向后看,“公主还没能冷静下来吗?” “少废话。” “公主,请冷静下来。” 尖利的箭头猛然抵住羽翼寰的鼻尖,“到底带不带我回去。” 刘伊的眼神射出更为压迫的恐怖寒光,声音更加低沉。 羽翼寰双手一摊,撑在地上,“恕殿下原谅,羽某已体力不支,无法再用一次瞬移。” “羽翼寰,我杀了你!”刘伊大吼一声。 羽翼寰紧闭双眼,陷入静默。 “你给我起来!”刑天锁链紧紧捆绕住羽翼寰,“修得在我面前装,你个叛徒,敌人!你就是想我眼睁睁看着己贤丧命,正好给你们送一颗人头,其心可诛!”看来青渡的回归并没有为刘伊带来一丝理智,她的整个神经都像被控制,着了魔般。 可刘伊心中的怒火又该如何发泄,事关生死存亡,何况己贤还是她推心置腹之人!她气得浑身发抖,眼部通红,“羽翼寰,我是杀了你们两人,你这是报复吗!” 羽翼寰瞪大眼睛,却很快露出伤感,“公主终于承认是您杀了他们。” “那又怎样,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但我不会把己贤当作棋子,不会见死不救!” 羽翼寰撇过头去,并不想与她争辩,这些话太无意义。 “好,既然你不做——”刘伊咬牙,她气血上涌,在热度迸发的刹那间,龙兰随一阵青烟显现而出。 “龙兰,控住他。”刘伊甩过一句话,附以犀利的眼神,“你要是敢和青渡一样与这个男人串通一气,就永远滚出去。” 龙兰忐忑不安,忧郁地抿抿嘴,“那公主去哪里?” “回越海。” “公主,不可!”龙兰左右查探,摇头阻止,“这里似乎离越海有段距离,现在回去绝非上策。” 绝非上策绝非上策,这一天她刘伊听这个意够多了!谁人都在说这是最糟糕的一步,没有人赞同她,更是千方百计阻挠她,现在连龙兰也这么说。可为什么他们无法了解己贤的困境呢,为什么? 刘伊紧闭嘴唇,目视越海的方向,带着伤口留下的伤痛和连夜的疲惫,不顾一切地朝那里跑去。 “公主,公主!”龙兰在后面追,满面担忧。 “公主——”又是一声,但这一次的声音格外粗重,还带着可辨的疲惫。 刘伊停下脚步楞在那里,这是己贤的声音? [公主。]声音又想了起来,通过刘伊的大脑,熟悉,苍老。她心中一颤,泪水擒在眼眶,握紧拳头。 [己贤,是你吗!你怎么样了,还好吗,现在哪里!?] [不用为我担心,己贤很好。]他喘着气,发出的声音有气无力。刘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感觉到出事了。 [你回答我,现在战局如何!] [公主殿下请你赶紧去凌阳。还有陛下,代微臣向陛下恕罪。]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刘伊哭喊出来,“己贤,己贤!” [要要芈冉赶紧协助回防凌阳,赶紧赶紧赶去那里,那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啪地一声,不知是什么声音,一切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十字路口 刘伊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皎洁透净的脸庞滑落两道泪水。它们滚落到修长的下颚,顺着刘伊洁白的颈项渗入心底。她的预感很不好,消失的声音似乎在告诉她某种事实。可她还来不及探寻这种预感,就被凌阳两个字彻底击碎。 凌阳,刘伊早先居住过的地方,约一个月前,她正是从那里而来。在她c东帝c芈冉相继离开后,姜欧,董阳正驻守此处。也正是多亏两人的配合与协助,才化解了凌阳的鳋事件,才从黑龙手中夺过了二十四室。而曾经住过的城外农舍,刘伊依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想起这些可能会毁于一旦,刘伊全身发抖。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流进嘴里的泪水好咸,她不适应。 被龙兰附着的羽翼寰从远处走来,刑天锁已消失,他自然不用被困在那里。凉风阵阵,黝黑的发丝随风吹起,显得有些凌乱。他的神情依然平淡如水,连日奔波的劳累都写在脸上。诚然,对于刘伊与己贤的传念,龙兰与羽翼寰一样,一无所知。 “主上,心情好一点了吗?”龙兰满脸担忧。 “刚才,己贤传念我了。”刘伊木木地回答,想起己贤,她只有哀默,“他要我回凌阳,说那才是黑龙的目标。” “果真如此!?那大事不妙!”龙兰大吃一惊,赶忙焦急追问,“他可有说些具体的事?” “来不及” “什么?” 刘伊转过头来,泪眼婆娑,话语里全是心碎的声音,“他还来不及说,就再也听不见了声音” 高山仿佛在这一瞬间崩塌,风变得凌冽,像刀子一样。龙兰与刘伊面对面站着,她赶紧闭上眼,可眼泪依然不争气地滑落。思忖片刻,她浑然睁开眼睛,明眸闪耀。 “还没有定论,主上不要瞎想。” 刘伊抱着头已是六神无主,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这还不算定论吗,我能通过传念感知别人的气息,你是想说我的感知是错的吗?”她使劲摇着头否定,“不是,我倒希望是错的!” “无论如何,主上唯有向前走。”龙兰语气坚定,比方才更甚,“龙兰不敢想象,己将军若是得知主上现今的模样,是否会大声责怪。主上,我们万万不可负于他!” 刘伊抽泣着,脚步踉跄。她仰身向要倒下去,却又晃了回来。她最不能相信事实,真希望一切都是欺骗,幻觉!突然,她看向龙兰的眸子中多了一点痴傻,“你说的没错,我还没有亲眼见到,不能妄自臆断。我我要如何才能救他?现在赶去肯定来来不及了!而且身后还有凌阳,他说他们的目标是凌阳”她的脑子一团乱,头痛得厉害,“这叫我如何是好?根本分身乏术!” “按己将军说的去做吧。” 刘伊抬头起来,龙兰的话好似惊天一声雷,她怔怔看着她,恍然所悟。 “若信任他,便尊重他冒死送出的消息。我坚信,主上定能不负众望。” 刘伊转过身去显得很平静,她朱唇微启准备说些什么。可来不及等她回复情绪,前方的密林中便突然传来不明身份龙煞之气。有人?龙兰与刘伊立刻嗖得一声跳开身去,躲在一片高过腰肢的草丛里。龙兰用的是羽翼寰的身体,气息容易控制,刘伊不同,她收敛自己的灵气,尽量将自己隐蔽在植物的气味中。 不远处走来两个小心谨慎的影子,他们身穿黑皮甲,魁梧高大,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如同猛虎的四肢,刚劲有力。背一长弓,腰间配一把刚猛的长剑,漆黑的剑身,粗狂凹凸的虎头纹饰,无时无刻不在替被包裹着的长剑发出呼之欲出的呐喊。刘伊压低气息,从两人的龙气判断,两人并非泛泛之辈。 “黑龙族。” “看他们的佩剑,是伯延青军中的人。”龙兰凑到刘伊耳边小声嘀咕。 说道伯延青,刘伊记得,此人正率军与芈冉打得不可开交,怎么会有这么两个落单的士兵随意游荡在荒郊野外?刘伊不作声,沉住气,她倒要听听两人到底要做什么。 但这两人也是训练有素,脚步稳扎稳打,两人一前一后贴着背,一边侦查一边向刘伊和龙兰他们走来。龙兰和刘伊的隐秘性都很强,他们自然没能发现。待走一段距离,确认周围确实安全,其中一人才稍稍显出松懈。 “唉,为什么是我们两个?其他人都给上前线立功去了,我们却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略显瘦小的高个子先开始发起牢骚。 “抱怨啥,那是将军器重我们!刺探凌阳这种事儿得多重要,都是在为攻击做准备。抱怨啥啥好抱怨的!”另一位壮实得如同黑一样的士兵向他撇去一鄙视的眼神。 “偷袭凌阳这你都信,你没见现在前面跟那白龙崽子打得正热络呐?听说那崽子可是八姓,没那么好对付!想要偷袭凌阳,那也得先把他打趴下再说!” “两码子的事儿,前面跟他打着,我们一样能偷袭。而且芈冉那小毛孩子,哼!” 矮个子一看就不服气,冷哼一声,“你就听他们瞎说吧,他们什么时候说的,是得到南方消息之后说的!” “那又咋样。” “咋样?说明南方出事了呗!”矮个子的眼睛股流转,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嘴脸,“东帝的卫队在南方跟离将军的人打起来了知不知道?” 高个子很是惊诧,歪过脑袋,黝黑的脸上两颗滚圆的眼珠甚为灵动,“你咋知道的!?” “呵呵~瞧你这傻样儿。”这一回,矮个子甚至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杵在地上,颇为得意地转过身去,开始头头是道地讲起来,“他们现在要我们去凌阳,就是因为南方有报。一定是南方战败了,为了来场胜仗,自然就盯上了凌阳。白龙的几支军队都没调配到位,凌阳可就是嘴边的一块儿肥肉呀,与其与芈冉这块难啃的硬骨头绕,不如啃凌阳这块肉,懂了吧!”说完,又顺带鄙视了高个子一把。 “哦,你说的有道理,你怎么啥都懂?!”高个子冒出乐呵呵的笑容,他还是很钦佩他,“可是,你说离亥将军败了,为什么?” “为什么?”矮个子像听见了最可笑的问题,“天下除了我们的西帝陛下,谁能跟东帝斗?这次去南方的可是东帝!” 刘伊微微一怔,她这个局内人清楚得很,去南方的显然不是东帝。 “可我们有离将军。”高个子明显不高兴了。 “蠢货,听不明白吗!去南方的是东帝,要是他没去离将军当然能赢,可去的是东帝,东帝!” “东帝怎么可能亲手对付离亥,他一定只会让将军对付他。能跟离亥抗衡的就只有合茂,他人在永安呢,所以我们不会输!” “唉,简直蠢猪!”矮个子白了个眼重又举起长剑,懒得与高个子解释。 刘伊呆滞在原地,面色铁青。没有东帝,谁都不认为己贤能够获胜,他的失败已成定数。刘伊急切地深吸一气缓一缓,可惜的是,这还是无法平静心中的悲凉与愤恨。 看来黑龙的目的果真是凌阳!原先前来阻击芈冉的伯延青实则就是为凌阳而来!果然如此,支援己贤的魏宣德极有可能半路掉头守卫凌阳,而芈冉也会与魏宣德联手夹击伯延青。可这样似乎就中了黑龙的圈套,因为他们早已调兵越海,一旦芈冉掉头追击,身后的离亥等人就是黄雀,一口就会吞掉前面这只捕蝉的螳螂! 然除此之外还有它法吗?凌阳如今守备极为空虚,二十四室又刚拿下,人心不稳。而白龙族的几个重兵驻地都在北方,还要压在西北的梦雪塔前线,根本抽不出身,也来不及! “该死的老贼!”刘伊暗自怒骂一句,牙齿被磨得咯咯响,南方情势如此,她真想一口活吞了伯延青等一众黑龙! 不错,要不是这些黑龙的阴谋诡计,己贤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些黑龙族步步为营,在永安安插人手,勾结宫中乱党,在凌阳安排细作,甚至还联合域外的青丘国,几乎无孔不入!己贤不会是遭难的最后一个,那些曾经在她身边的人,董阳,姜欧,董玄还有芈冉,甚至整个皋崖的芈氏,都会成为下一个己贤! 刘伊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复仇的火光在瞳孔中跳跃。那两个士兵已成为她眼中的猎物,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休怪她不知道客气! 刘伊冰冷得如无底深渊,寒气渗入周围,地上浮起一层薄霜。 [把他们抓起来,我看他们还能给我吐出什么来!] [拷问完了如何处置?我们现在只有两人。] [自然不可能压着俘虏。] [那——] 刘伊冷眼看向龙兰,瞳孔猩红,面色难看,指尖的铁链呼之欲出。 [不要用这种口吻试探自己的主上,你该知道,我不可能放走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拷问 草丛中沙沙作响,野外的天空呼啸着野蛮的冷风。四周寂静无声,压弯了枝条的融雪砸在地上,发出惊人巨响;惊煞的灰鸟扑哧翅膀飞起,鸣出一声划破天际的长叫。两名黑龙族的呼吸声分外清晰,茂密的林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越是无人,越需要警惕。他们是在鸿昊,脱离了神迹的保护,鸿昊的自然强大得令人敬畏,野兽,浩劫都稀松平常。 不远处的草丛又突然颤动了一阵。两人端起武器,赶忙对准那里。 又是一阵抖动。 “谁,快出来!”高个子的士兵大吼一声,“我们已经发现你了!” 已经发现?真是好大的口气,某人心中不禁冷笑。终于,她扒开干黄的高草,侧出半个身子。 “你谁!”看见有人出来,两名士兵显然不淡定了。他们紧紧握住长剑,不自觉地退后两步,额上竟渗出汗水。 刘伊瞪着一副无辜的大眼睛搓搓鼻子,她不慌不忙地拍去身上的尘土,笑嘻嘻地朝他们走去,“啊,叨扰两位,我迷路了,两位大哥可知道去凌阳是往哪个方向?” 两人面面相觑,再看眼前这个少年,穿得虽只是普通的麻布粗服,脸却是白白净净,又秀气又可爱。两人略作思考,并没有放下武器,依然保持警惕。 “你哪家的,去凌阳做什么,怎么会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 “我从南方来,要去凌阳拜会亲戚,不过镖局和衙门护卫的雇佣钱实在太贵了,付不起,就一个人出来了。”刘伊人畜无害地笑着,睁开眼睛的刹那,压抑许久的龙气随锐利的眼神倾泻而出,猩红的瞳孔,阴森的笑容,还有强到令人呼吸困难的龙气,在那一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矮个子吓得一普股坐在地上,高个子手中的剑也是呯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个大哥哥们,不给我指一条路吗?”低压的声线,低压的四周,刘伊笑着,却是比哭还冷。 刘伊向前迈一小步。 “你你你是谁!是白龙?不许过来!”矮个子吓得舌头打颤,眼神乱窜,两个比刘伊魁梧出三四倍的汉子,居然是倒在地上连连向后退。 “他居然命令我不要过去。”刘伊态度高冷,“鬼月,你说怎么办?” 一抹绯红倩影在空中瞬时闪现,她长裙一甩,俏身立于两人眼前,幽兰的狐火在身边飘荡,绕着她围卷成一条无形的长蛇。鬼月翘起娇小的下巴,咧开不屑的嘴角,将手伸向颤颤巍巍的矮个子,“还能怎么办,吃了呗~” 矮个子吓得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额头,鬼月发出渗人的安慰,“乖乖~只要听话,就不会受任何伤害呢~” 恐惧很快从他脸上消失了,眼神也逐渐变得空洞,在空中慌乱挥舞的手脚也放了下来,意识的逝去只在一瞬间就完美地画上了句号。鬼月得意地舔了舔嘴唇,将魔抓伸向另一个人。被刘伊强烈的灵压压制,高个子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也很快落入了鬼月手中。 “怎么样,让他们去隐秘一点的地方吗?”鬼月兴奋地转过头来问刘伊。 “嗯。” 刘伊不多说,转身先走一步。 ———— 冬季的森林很单薄,能够者遮阴比避雨的多是大块岩石裸露之处。刘伊要鬼月操纵着两人来到不远处一处巨石隆起的地方,周围是一圈黝绿的松柏,不高,有些秃,但正好挡住几个人的声影。刘伊翘着腿坐在岩石上,双手环胸,了无兴趣地看着眼前目中无光的两人。鬼月站在他们身边,笑些迫不及待。 “开始吗,主上?”她向刘伊投去渴望的目光。 “嗯。”刘伊轻声回复,手指点着其中一人,冷色说道,“让他们说是谁的兵。” 鬼月的手指对准两人,轻轻跳动。两人体内的意识被她波动而起,过往片段不断地挑拨而又放下,她饶有兴致地玩着。士兵的痛苦写在脸上,剧烈的头痛,混乱的记忆,脑子似乎就要炸开。 “伯延青将军营里的兵。” “现今与芈冉的战事如何?” “胜负难料,我们的都是重兵,对方速度快,阵型变化也迅速,而且对方主帅也不好对付,听伯将军说要做好充足准备,才能与他亲自交手。” “嚯~”刘伊一笑了之,伯延青果然是稳重之人,“你们的目的是到凌阳刺探情报,为偷袭凌阳做准备?” “是。” “分兵两路,就不怕芈冉从身后反扑?看来是得到了南方消息后的动作吧。”刘伊眯起眼睛,向前探出身子,“南方的消息是什么?” “唔”矮个子的士兵满脸是汗,被鬼月肆意玩弄的意识不停地与神经系统作用,全身都在抽搐。 “再用力一点。”刘伊淡淡说道。 鬼月剧烈波动了一下手指。只见那士兵痛得大叫一声!就连附在羽翼寰身上的龙兰也避过眼去,有些害怕。 “不不知道,不知道南方的消息是什么。”矮个子吃痛地匐在地上,浑身上下抽搐不停。 刘伊皱眉。 一旁的龙兰忍不住凑上前来,“主上,他只是一小兵,不可能知道如此机密的情报。” “好。那我就问问你,打算如何混入凌阳。”刘伊转向另一个人,“问你,你说。” 刘伊并不认为伯延青和他的手下会派两个生手做这件事,他们一定知道凌阳的某些事,认识某些人。 “凌阳南面住着几家黑龙族人,会先借他们的名入城,而后而后与升平客栈的人取得联系。”高个子倒吊着眉毛,哀求着回答。 “升平客栈都已经被白龙拿下了,你们还要联系什么人。” “客栈里的几个人还没被撤换,这是个个好机会。” “哦,原来如此。”刘伊冷冷一笑,“还有呢?” “还有还有” “说。”刘伊狠狠盯着他。 “还有商人,都是可以收买的!虽然被东帝和公主收拾了几家,但安家还在。” 刘伊的眉心跳了跳,“你们想如何收买安家?” “承诺黑龙统治永安之后,安家不会被清算;或者承诺给予安家神山使用权。”刘伊沉默不语,鬼月又是一阵挑拨,高个子不得不继续说,“凌阳经历之前的鳋事件后,目前由董氏董阳和姜欧代管,他们算是宫中敬文公主的人,也就是皇族的人,但在凌阳的根基还不深厚,原先的三府虽被撤换但根基深厚,只要助力,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啪啪啪,刘伊瞪着吃人的目光,不禁鼓起掌来。 “两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能有如此见识,将军们器重你们的确是用对人了。是你们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吩咐?” “是将军帐中幕僚的吩咐,我们只是依计行事。” “哼,能做好依计行事,也算本事。”刘伊双手一撑从石头上跳下来,作为奖励,她允许鬼月对两人的控制放松一些,让他们可以缓口气。她的嘴里反复咀嚼着方才他们的一席话,令她不安的是,黑龙派们似乎对凌阳的情势掌握得很透彻。 “最后一问,伯延青打算如何配合黑龙族其他的进攻计划。”刘伊犀利的目光再一次扫向两人,“你们的下一步位置是什么。” 鬼月猛然抽紧了两人的神经意识,他们理解吃痛地再次倒在地上。 “后方后方情势不知,无法判断!但但对上芈冉只是暂时之计,如果不安排我们功凌阳,可能就会转转攻皋崖!” 刘伊的眼睛亮起来,黑龙族果然要派兵压制芈氏!但皋崖与凌阳相比是块硬骨头,战略位置又不比凌阳,估计没人想啃。 “往东北再过百里就是凌阳,十天内必须与大军做到里应外合是我们的任务!”接着矮个子的话,高个子也被逼着说出全部实情。 原来如此,刘伊抬头望着天边的云彩,环顾四周暴风前的寂静,荒郊野外的雪林之中,只有他们几人还透着股活人的气息。若是再在这里等到天黑,恐怕就热闹了。山林间隙中,已经有低吼声传来,偶尔会有一双双金瞳在回头中闪现,这座林子的真正主人也到了活动的时候。 是时候离开了,刘伊想争取在天黑前走出这里。往北就是凌阳,是白和己贤都要她去的地方。己贤生死未卜,自己又被羽翼寰送到这种地方,而凌阳又内忧外患,权衡利弊,刘伊只得选择往前走。一团安静的怒火在她心中燃烧,她必须找到释放之口。 “走了。” “那这两人要如何处置?”龙兰愁眉不展,即使之前问过,她还是想再从刘伊口中确认一遍。 刘伊很是不耐烦,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们已尽到了责任。”她扭头向鬼月点了点退,“鬼月,处理干净。” “好的~” 鬼月蹦蹦跳跳,笑弯了的眼贪婪地上下打量那两人。可怜的黑龙族士兵,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的死法,连挣扎的机会也失了去,只得在鬼月诡异的笑声中被无情折磨,而后去向另一个世界。 太阳开始落山,黄昏的暗淡渐渐铺向山林的每一个角落,这会是野兽拥有美好午餐的时间吗?至少他们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在某处地方,似乎有顿美餐可以让他们熬过接下来的日子。 已经完成任务的鬼月已经回到刘伊身体,龙兰走在她身边,面色惨白,不发一语。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刘伊目视前方,冷冷说道。 没想龙兰也是针锋相对,带着愠怒,“‘处理’了两个人,主上可消气了?” 刘伊侧颜,目光冷峻,“呵,凌阳才是真正的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祭奠 刘伊一路神情严肃,不管龙兰带着羽翼寰的身体是否吃力,都以迅疾之速赶往凌阳。大半天时间她连夜赶路,甚至连眼神也只直视前方,一刻也没有离开。 当日抵达凌阳是个晴天,但远方却黑云积压一片,只在凌阳上空露有一冲蔚蓝,它们在流光四溢的神迹结界外安静地展现着自己独有的那份自然,安宁地坐看鸿昊发生的一切。悠长的鸟鸣划破天际,随同之后的回声一起宣告平常又祥和的一天。 一切都是假象。 刘伊大步流星地朝凌阳东门走去,她没有选择最近的南门,只为想多看一眼这里队伍的守备情况。老远地,她就看见城头上的士兵一个个驼着背,有的靠在长矛上,有的赖在城墙边,还有的目无神采,只呆滞地望着前方,就连刘伊走得如此近都无法看见。再看城门两边,守卫们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亏得刘伊一番好找,这才在开着的城门边看见小半个身影。 “哼!” 刘伊极度不快。连城门都没进,就径直转去了操练场所在的北门。 “主上,不进去吗?” “都这样还进什么!” 她的怒吼低沉得令羽翼寰的身体都有些不适应,内里的龙兰也直接受影响,一时耳鸣得神情恍惚。眼看刘伊快步离去,她赶紧紧随其后。 “朝廷的人没到位就是借口?董阳姜欧都在作甚!” 刘伊加快步伐,以龙族脚力,很快便接近北门。凌阳以北有一弯山脉,城与山脉之间便是绵延几十里的坦荡之途。西北风顺着山脉自西向东,带来重重风沙,由于天气太过恶劣,即便是入春,西北的冰雪也会被带到这里,甚是奇特。 凌阳兵的操练场就在这坦荡途中,军营驻扎南北,城门旁一座,小高峰一座。 刘伊眺望远方,城门不远处的大帐处静悄悄,旌旗飘荡得甚为孤零。她又向操练场走去,那里一样寂静无声,只有大风疯狂地占据着土黄的沙地。它们在偌大的场地中贪欢逐乐,好不疯狂。龙兰的眼皮直跳,预感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主上,如今调动频繁,态势紧张,队伍应是拉到其他地方去了。” 刘伊周围甚是压抑,眉眼间全是难以抑制的怒气,“最应该去的东面,他们去了吗?”龙兰只得沉默,她们正是从东面而来。 刘伊大步踏进兵营,营内风沙漫天,粗壮的木质瞭望台上空无一人。她一脚踢开幕府的门,毫不客气。然而里面面依然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她还不放弃,径直来到营地里的一排木房前,微显刑天锁,一招刺入门扉。她使劲一拉,锁头带动整扇门顿然飞向空中。 撕扯的巨响噼里啪啦一阵,格外恐怖。 “哪个兔崽子,敢掀老子的门!”一人提着裤子冲出来,黝黑的皮肤,粗壮的四肢,却是衣冠不整地驼着背,全身多是肥肉。 刘伊收回刑天锁上下打量一番,轻笑一声,“叫你们统领出来。” 那人用凹陷的双眼打量着刘伊,自越海以来她一直是男装打扮,也只穿平民装束,外人只会认得她是个男人。那人歪着嘴不屑一顾,“你个小白脸,找茬是不是!” “我让你把统领叫来。”刘伊压低了声音,眼光冰冷,她再一次强调。 “呦,真是来找茬的!”那人系好裤袋,摆出一副开弓干的架势,朝刘伊示威,“先让我来教训教训你,兔崽子!” “慢,你可知这位是谁?她是——” “闭嘴。” 刘伊冷色冷语,龙兰噤若寒蝉,只得痴痴退后。 “再说最后一遍,叫你们统领出来。”刘伊再一次命令,她压低气息,释放出指尖的锁链,一切就绪地等待对方的回复。 “蠢货!”那人大吼一声,挥着拳头就像刘伊扑来!刘伊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锁链嗖嗖飞起,迅速围绕着刘伊形成一保护网,而后箭头灵动地掉头一转,猛然向对方喉尖扑去。 呲地一声,箭头插入喉尖,飞溅出斑斑血迹。 可怜的士兵,突着眼珠伸出舌头,死之前连声音也喊不出来。箭头顷刻间消失,血液如涓涓细流从喉尖流出,渐渐地,脉搏再也没有了跳动。 放在以前,刘伊会与龙兰一样惊恐不已,甚至根本不敢出手,然而如今的刘伊不同以往了,她的眼里只有死与活,得与失。生命的光彩在族群面临生死时是无力的,身为领导者,她要保证的是多数人活,而且活得好。 啪啪啪——掌声从屋内传来,一个巨大的漆黑身影缓慢顿步而出。透过木板的缝隙,宽阔的大嘴若影若现。刘伊倾吐一口气,看来终于是把他引了出来。但这远远不够,此人的灵压,魂力都没有调动的迹象,刘伊感受得到。 “这是谁啊,敢在我营中杀人,欺负我大门敞开好进来是不是?”粗犷之声传来,压得刘伊的耳朵疼痛阵阵,“瞧不起我杨武,俺让你有去无回!”如巨熊一般的身形从木屋的边缘逐渐显现,结实的大腿,宽厚的身躯,一把浓黑的络腮胡,还有毛利毛躁的发髻,这名叫杨武的人,一看便是一狂野武夫。 回想当初的凌阳郡尉张浩的轻狂狡猾,杨武这样的粗人竟是他的副将,倒让刘伊颇感意外。 那人吸了吸鼻子,有些怪异地看了刘伊一眼,“你是女人?” “感知力不错,亏你长得这般粗壮。” “你竟然是个女人!”杨武看着躺在血迹之中的尸体,再一次表示震惊。他的惊讶情有可原,毕竟在鸿昊,能够在正规军中如此轻而易举地徒手搏杀胜利,屈指可数。他们是能与黑龙族对抗的凌阳军,可不是路边的小混混! “报上名来,女人!”杨武大声喝道。 “先赢了我再说。” “好大口气,以为我杨武吃素的!” 杨武大步流星走到武器架旁,操起一扳猛斧在空中抡三圈,随即若黑熊般的猛吼一声。一时间,空气在震颤,木屋在震颤,整座大营都在震颤。耳鸣声再次折磨刘伊,她微微弯起膝盖做好准备姿势,能震到她并不容易,但即便此人不弱,她也不会大意。 “杨武,今日我闯你军营就是要问问你,操练场上无人操练,营中无人看守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是哪里来的大人物?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听幕府之事?” “幕府之事?呵呵~”刘伊只觉可笑,“队伍不在东面,北面又安静异常,你有何幕府之事可言?” “好大的口气啊!”杨武龇牙咧嘴,面色微微发红,“看来我真得抓了你然后卖去窑子,让你尝尝被干的滋味!”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刘伊仰起头抬高声调,冰冷的眼神直刺向对方,“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废话少说!” 杨武举起大斧,脚步下沉。全身的魂气从下盘冲然而出,脚下的尘土竟就这样被吹散出一块焦黑的空地出来,“看我劈山神斧!” “就这破斧头也敢叫神斧,呵~” 杨武直冲过来,刘伊根本不躲。魂气参杂的白烟蒸腾而起,她一侧身,快如闪电。刹那间,锁链从烟雾中穿射出来,正对杨武眉心直刺过去。 “啊——!” 箭头正中红心。旋转的箭头不断摩擦着皮肤不断向前冲,听着一阵闷声脆响,箭头钻入眉心。刘伊毫不迟疑,长臂往后大力一甩,刚刺入眉心的箭头勾着杨武的魂就往外撒。 灵魂被强行撕扯的剧痛贯穿全身,杨武疯癫地大声痛吼! “啊啊啊啊 !” 血丝在瞳孔中无限蔓延,他强忍剧痛,艰难地挪移过手臂想要抓住锁链。可刑天锁并非普通锁链,似有若无。杨武一碰就像只抓住了空气,锁链消失不见。杨武每每靠近,锁链不是消失便是移位,而后换个位置又隐隐闪现。如此往复,直到他再也撑不住,双膝跪在地上,汗水血水一并而下。 刘伊静静站在一旁,就凭杨武这沉重的脚步,她根本好不畏惧,连闪躲也不必要。 “你连我瞬间释放的魂压都辨别不轻,与本宫根本不能比,还想妄图抓住我的刑天锁么?” “什么,刑天锁?”杨武瞪大了眼睛,“你是——”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一步,两步,三步,刘伊来到杨武身前,她缓慢俯下身体,双目射出寒光,“你们的人都他妈去哪里了!” 刹那间,一股恐怖的压抑自刘伊身边释放开来,空气中的微尘在震动,武器架抖得咯咯直响,就连跪在地上的杨武的心脏仿佛都停止跳动。 龙兰骇目惊心,自她出现以来,从未听闻刘伊爆粗口,这在她这种身份的人中是绝不该有的!这足以说明她现在的心情极度糟糕,情绪起伏巨大。 “哈哈哈哈哈!”杨武张开大嘴狂笑起来,“看来俺活不过今天了。不管你是谁,你要杀就杀!” 刘伊的眼神被逼出浓重的杀气,“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手指一挑,插入杨武的箭头开始用力旋转。 “啊啊啊啊!”杨武不禁大声嚎叫,他的灵魂被曹欣无限扭曲着。 “本宫要你招是给你机会,你不招,本宫照样有本事从你脑中直接读取情报!”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倾盆大雨 一骑快马从远处绝尘而来,身穿素衣的姜欧神色慌忙,“刀下留人!” 刑天锁化为盘蛇,一圈一圈绕着跪在地上的杨武,刘伊测过脸来却并不回身,只背对着赶来的姜欧,甚为冷漠。 “公主!”姜欧撒开长衣,迅疾下马跪下,“请公主刀下留人。” “我走后凌阳兵务谁在管。” “禀公主,微臣在管。” 刑天锁啪地一声狠狠甩在了姜欧身上,响声竟是又重又闷。刘伊指着空旷的操练场和军营,怒气上涌,“这就是你管的结果?这群废物都去哪儿了!” “是微臣办事不利。”姜欧任命似的闭上眼睛,“但还请公主先回城,待微臣再向公主一一道来。” 身后杨武的身子微微颤动,眼角嘴角都是鲜血的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刘伊一眯眼,挑拨了一下中指,嵌入他身体的箭头又搅动一阵,只听得一声哀吼,硕大的杨武应声倒地昏厥过去。 “带上他。” 刘伊甩手离开。 天空开始变得阴雨蒙蒙,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点点小雨已飘落在空中。凌阳厚重的城门拖着极长的声音打开了,刘伊踏入一脚,感受着一月不见的久违气氛。久违?不算,可刘伊却觉得恍若隔世。 凌阳的嬉闹没变,五颜六色的店铺的兴旺也没有变。吆喝声从远处传来,又响亮又有趣,纵使天公不作美,人们的脸上依然没有虑色。 刘伊抬头看着天空,连老天爷都知道要变了,凌阳却依然一副歌舞升平。 “去眀府,把董阳也叫来。” “嗨。” 姜欧先行一步,安排两名士兵陪同刘伊与龙兰一同前往眀府。见着有眀府的兵护着,街上的人多半敬而远之。加之刘伊浑身的肃杀之气,人们都不敢多看一眼。 刘伊来到眀府时,姜欧已领着董阳在门外恭候。董阳很是紧张,竟是拧着眉一直看地下,作揖的手也颤抖不停。 “微臣董阳恭候公主殿下。” 刘伊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了进去。她穿过大堂向偏室走去,“姜欧,让眀府的兵都把精神打起来,要让我发现飞进了一只苍蝇,就地论处!” 董阳欲帮助说几句话,龙兰赶忙阻拦,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今日的公主已不是之前的公主了。 四人一同来到偏室,刘伊上座,姜欧c董阳和龙兰跪座两旁。偏室中有一香炉,一株檀香安静地燃烧着。 刘伊凌厉的眼神盯住姜欧,示意他先把领养兵的事解释清楚。 “谢公主开恩。”姜欧先是一拜,“微臣自得陛下指令代行郡尉一职只之后一直掌管凌阳军务,但陛下和公主离开之后,右护军杨武就开始多有擅自行为,有时候更是不听调令,不按时出操,不勤加训练,还多有偷腥玩乐之举,臣多有阻止,但总是遇到整军起哄的状况,实话说,很为难。” 刘伊板着脸,“继续说。” “这些都是平时训练的小事,即便按军法处置了也是避重就轻,加之凌阳只有他们一支兵,行事时自然是慎之又慎。如今公主已回,微臣处置起来也舒畅许多,不用再沾亲故后了。” “那你为何要阻止本宫杀他?” “人可刑,刑比杀了好。突然杀之,又没有及时的解释,容易引起兵变。” “军营里空无一人,你弄清楚原因没有?” “他们解散游乐去了。”明是如此严重的事,姜欧却回答得平静如水,“逛窑子,下酒馆,去野外打鸟等等,他们经常做。” “你这代郡尉做得可真好!”刘伊拂袖将茶杯扫打在地上,噼啪几声,一堆的碎片,“张浩被处刑之后,你怎么就一点儿也撑不起来!” “公主,这就姜欧一人,很多事也是难办。”董阳怯生生地回说。 “战时散兵玩乐,按法处置罪当问斩!姜欧你是凌阳郡尉,本宫是斩你还是斩杨武!?” 董阳吓得发抖,赶忙俯首,“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刘伊与姜欧对视着,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他们之间却越来越安静。董阳拽着姜欧的衣袖要他俯首认罪,姜欧却只是憋着嘴,不说话。 “你们可知如今天下是何种境地!”刘伊甩过身去,“西北梦雪塔的战事相持不下,东面的皋崖面临青丘来犯的危机,西南的州府更多是暗中助力黑龙,蓄势待发。芈冉和伯延青已经在东南打了起来,当下胜负难料。而你们知道吗,风曦已经到了越海!” 周围安静了,抽颤的董阳附身在地被震得不得动弹,姜欧张开嘴,眼里写满了震惊。 刘伊悲愤道,“你们不见我身边的羽翼寰,不问为何不见己贤踪影?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悲报传来,才知已经变天?不杀杨武是为了稳住局势?姜欧,局势早已变了,你还要拖到何时!” 姜欧立即俯首,颤抖着身子大声赔罪,“臣知错,臣罪该万死!” “董阳,从今日起加强商人的集市盘查,税负和每一笔进出交易,严禁重要物资倒卖。酒肆,旅店,青楼全部严查,严禁流言散布,闹事者一律关押。” “嗨!” “姜欧,把那些个撒丫子的蠢货全都抓回来,全城戒严。明日午时操练场当众问斩杨武,所有凌阳兵必须全都到场!” “嗨。” “今天晚上把他的罪状全都一条一条列清楚,明天由你当众宣布。” “嗨。” “起来。”刘伊命令道。 姜欧缓缓起身,面色一片惨白,他不愿与刘伊对视,眼神总是回避了去。 “出了事由本宫承担,”刘伊淡淡说道,“魏将军的兵也已南调了,如今该是已到越海附近,不要太过担心。” 姜欧闭上眼睛,鼻尖微微泛红,“公主,事后请允许微臣戴罪立功!” “会有机会。”刘伊的语气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本宫此去越海也算是有了回报,风曦已登陆不说,他们在南部的调兵也略知一二,估计等伯延青与芈冉再战一阵便会有动静。好在魏将军已经过去,其他人的抽调也于陛下手中掌握。但凌阳”说到此处,她的眼神失去了聚焦。 “凌阳得自救。”她一字一顿强调,“伯延青的目的本就是凌阳,再过几日他就会调转矛头,我们若是再等着朝廷就完了!” 姜欧俯首,脊背笔直,声音洪亮,“为鸿昊,臣与凌阳同在,万死不辞!” 刘伊偏过头去,用手挡住湿润的眼睛,她招招手,要他们先退了去。 偏室之中很是安静,窗外早已是倾盆大雨,雷声阵阵。屋内的光线异常昏暗,想必这是一场乌云雨,漆黑的云厚重得没边。刘伊对着北面正襟危坐,案前一盏吸了火的油灯慢慢悠悠地冒着烟气。 还有一刻便是卯时,白该放下书卷休息了。刘伊等着这一刻,只望白能应了她的传念,告诉她下一步该如何。有些事必须两个人商量,何况她本也没有统兵调兵之权。 熟悉的念力波动她的神经,白来了。 [到凌阳了?] [嗯。] [那便好。] 刘伊沉默片刻,身体微微颤动,[白,伯延青的目标是凌阳,这里有二十四室,又地处中心,黑龙族真的想要拿下这里了。] [你怕吗?] 刘伊苦笑,[我若怕,就不会来。] [你该怕,凌阳守备极为虚弱,论兵力绝不会是伯延青的对手。还有之后可能从南方一波一波而来的黑龙军,你们就是吃败仗的份。] [所以你调了魏宣德去越海。] [还有赵冉备从东面南下。] [你调了地系的赵将军?] [明日就虎颁布诏书,届时各个州府衙门都要整军备战了。]刘伊怔怔看着前方,目光失去了聚焦,[我准备任你为总领右将军,统辖南线诸卫。] 刘伊一不小心碰翻了案上的油灯。 [让我任仅次于大将军的总领右将军?那芈冉,魏宣德他们呢,他们不是年轻力壮就是久经沙场,又怎会听我调遣?] [因为你的身份,你是妘氏长公主,无人能质疑你凋令各方的身份。]白的语气稍缓和了些,[白龙族是一盘散沙,单论实力,除去你我,又有谁能毫无争议地坐稳大将军之位?眼下唯有依仗百年的族群契约才行。如今我在京城,北面也要抵御西北的攻势,任你为总领右将军恐怕是最合理的选择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白!]刘伊抢说道,[我不会怕,这本便是我的国我的族,为它我死而无憾!我不怕后世骂我,损我,我只怕自己不能为一同奋斗的人带来光明]她的眼神暗淡下来。 [所以你该怕死,不怕死,你如何为活着而斗?] 泪珠从刘伊白皙的脸颊上滚落,她笑着点点头,[还请陛下指点,我这个总领右将军该向谁汇报,又节制哪些将军?] [直接与我汇报,节制的是目前压在南线的魏宣德,赵冉备,芈冉以及姜欧,明日之后任命会火速传至各个军营,往后调动就由你做了。] [己贤呢?] [] [白?] [他走了。] 刹那间,刘伊的世界一片空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告天下书 轰隆隆—— 狂暴的雷声当空响起,闪电惊亮室内。刘伊喘不过气来,她趴在案上急促地喘息着。脑中空白到连己贤的模样都寻不回了,眼泪不停下落,胸口闷得就要窒息过去。 [走好之后的路吧。]白在那一头安慰道。 [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走的!?] [前两天。] 刘伊一阵恶心,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意识在瞬间恍惚,终于,她倒在案上,[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刘伊,此乃策略而已,你若又如此消极,如何撑得了将来!] [我知道!]刘伊怒目切齿,[我会让他们还来的,这条命我会让他们还来!] [切不可被愤怒冲昏头脑,凌阳岌岌可危,你自己要保持谨慎。] [凌阳我不会丢!谁也不能从我手中夺走它,绝不能!] 那日晚,刘伊将己贤死亡的消息告诉了姜欧与董阳,两人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将自己当日在越海的处境诉说与他们听后,两人均沉默了。刘伊说,自己的命是己贤换来的,所以自己所带出的情报也是他的功劳。她发誓,誓死守卫凌阳,绝不辜负己贤。姜欧与董阳也发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永安的雨淅淅沥沥,比起凌阳要少去许多。这一日的春风正劲,春和景明,但城内总是多一份苍凉,街市的繁忙百年不变,角铃阵阵,恍若隔世。白在圣旨上仔细写下最后一笔,小心翼翼地将玉玺的红晕印上。他将东西递给董玄,“今日早朝就由你宣读吧。” 董玄恭敬地接过圣旨,“喏。” 白很是疲惫,他靠在木榻之中闭目养神。不知多久,他睁开眼睛,发现董玄还在。 “怎么了?” “圣上。”董玄手捧圣旨,神情黯然,“圣旨一公布,天下就不太平了。” 白冷笑,“不公布就太平了?” “如今军务杂乱,各地方也督查不严,各种关系梳理得不顺,微臣怕此时公布,太过仓促。” “我们在梳理,他们就不在梳理?他们与我们,谁内部更容易处理些?” “他们。” “那就对了,拖得越久,只会对他们越有利。” “微臣愚昧。” “知道就好。”白英挺的浓眉微微拧起,“这些东西你怎么跟合茂不多了解,多学一学?” “臣知错,臣这就去补。” “回来。” 董玄碎步来到他身边,平日里陛下皆是和善亲切,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陛下这番训斥,不免有些畏惧。 白前倾着身子,神色少有的严肃,“合茂好的,你要学。天下不太平了,永安也不会成为你待一辈子的地方。” “陛下的意思是要派臣出去?” “只是提醒你,切不可安于现状。” “臣明白了。” 白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时至深夜,白离开宣微殿来到刘伊曾经所在的芳菲院,此时的芳菲院已没有女主人多时。他漫步于芳菲院一汪明亮的龙池水边,注视着浮于池面的瓣瓣桃花,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与刘伊的往事。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母妃走后含章的那次哭闹,当时的白不能对含章说出真相,他只能每次偷偷来探望她,而不说一句话,因为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自那之后,已有十九年了,你终于出落成大姑娘了。”水面的波纹被风带起,他仿佛看见了含章灵动的双眼。他闭上双眼,心隐隐作痛,“若可能,我真不想将你牵扯其中,这本该是我替妘和完成的事。” 一阵风吹来,新起的波浪打乱了白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对着池面发力,竟是将用魂力抚平波动的池水,“若国将不国,功败垂成,我都得保住她!”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的肃静被董玄手中的圣旨无情打破。白端坐于龙椅之上,神情从未有过地肃穆,董玄代替被调出办事的合茂,大声将圣旨的内容昭告天下。 接下来颁布的第二道任免与战事安排更是出人意料,彭天鹰升任大将军,却只统辖北部战事;敬文公主妘含章升任总领右将军,统辖南部战事。 朝堂上一片寂静,彭天鹰,凤鸟将军鸯离合都紧闭双眼,以沉默应对,几息后,轰动突然到来。 “圣上,这” “圣上,这安排不对!”站出来的是原合茂将军手下的禁军右统领,“为什么大将军是彭都尉?我们合将军多年掌管禁军,前两年抵抗黑龙时都是他带的兵,为什么不是他统领北部战事!?” “公主统领南部战事就更混账了,一没带过兵,二还是个女人,圣上昏了嘛!” “放肆,竟然对圣上如此——” 白示意董玄不必多说,他面容和善地看着这位鼻孔冒火的禁军右统领,此人果不愧是合茂身边的人,关键时刻倒能说上几句真话。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吧?”白走下台梯,将怀中的族长令牌高举起来,令牌上的金色雄文金光闪闪,“朕若把这块令牌交给任何一位含章以外的将军,八姓能否保证为此齐心协力?” 台下一片静默,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言不发。梁晓的眼神飘忽不定,嘴巴蠕动着想说什么,眉毛却耷拉下来。 白扫视台下众人,轻笑一声,“没有人保证吗?” 四周依然异常安静。 “如此,谁还有异议?” 只听得文武百官异口同声回应,“无异议,圣上英明!” 白翻动令牌朝梁晓探寻,“朝爱卿呢?” 梁晓左顾右盼,见没什么人附和,只得生着闷气转回去,“要是圣上只是为统一人心把公主放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该配个干实事的,反正臣话在这里了,她要是不行,我们全遭殃!” “含章如今就在凌阳,手中只有姜欧的七千军力。她要守不住凌阳,恐怕最先遭殃是她自己。不知各位是否乐观其成?” 环顾四周,扫过朝堂之上每一位官人的脸。面无表情,心生恐惧,略显不满的都有。 此时有人站了出来,“微臣有话要说。” 白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臣以为这是将公主殿下至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凌阳地处要冲,必定是黑龙族誓死反扑的要点。公主对兵法知之甚少,又孤军前线,如有不测,我等要如何应对?皇家亲上战场历来是需要仔细斟酌的,还望圣上明断。” 白对这名老臣的印象很深,地书众策院院长秦观,虽是一介凡人,却极富才干,而且往往敢说直言,即便到如此年纪,也没有被抹去棱角,他很欣赏。 “朕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是怎么想的。”白指点着前排众人,“朕了解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敢将她放在这样一个地方和位置,朕想与你们打个赌。” “圣上”秦观皱眉。 “含章要是守不住凌阳,朕即刻撤销她统领右将军的头衔,如何?”他环视四周,轻笑一声,“但若守住了,你们所有反对的人都得当众挨五大板~” 一时间,朝堂上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白清楚地知道这次任命会引来什么样的风波,但他依然认为这种骚动已经算小。白龙族内部的小算盘,白太了解了。如今的八姓都不是一条心,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事儿每天都在发生。北部战线最大的敌手便是梦雪塔,彭天鹰是梦雪塔出生,任命他尚且能接受;但南线则不然,往后的南线会有更多八姓加入,选一个这帮人都能认同的头儿太难了,唯有同为妘氏的妘含章最为合适。诚然,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听从公主,但至少不会反对,毕竟谁也不服谁。乍眼看,妘含章的任命很突兀,其实最合理。 午后,消息就被快马送出了永安,向四面八方传递出去。各州府郡县均以最短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包括凌阳。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城门缓慢打开,一骑白马飞奔入凌阳城。大北街的上行人全都闪躲两边,斥候若闪电般飞速跃过街道,头盔的红缨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凌阳的府衙早已得到传讯,已经打开府门,门卫正手持长枪为斥候排列出前行的便道。红缨斥候奔入道内,门卫娴熟地大力扣住马匹,帮他停下。 “永安八百里加急,敬文公主接旨!”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刘伊一身男装,束发高冠,英气挺拔地站在大堂之中。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单膝跪地。董阳与姜欧紧随其后,随即跪下。 “敬文公主妘含章恭候陛下圣旨!” 斥候缓了缓,放慢脚步来到刘伊面前,面向庄严,“敬文公主妘含章代朕孤军深入越海,开朝廷战和之局面,更生擒敌方叛将羽翼寰,实乃当今能臣。借此黑龙叛乱,天下太平岌岌可危之时,朕特着封你为统领右将军,钳制南线诸君。钦此。” “谢圣上!” 刘伊举起双手,低头恭敬接过圣旨。 “公主殿下请起。”她站起身,转头看身后,发现董阳姜欧依然跪着。 “你们也起吧。” 两人没有动静,似是僵住了。 “公主是将军?”姜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嘟囔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如今的我们 “怎么,我是将军很惊讶吗?” 姜欧沉默良久,待回过神来才急忙应答,“不,不是。” 刘伊如风般撒开长袍转身离去,她等这一纸文书有段时日了,如今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南线的战事。位置越高,任务越重,从现在开始,胜败便是衡量她成果的唯一标准。 她决定先与魏宣德和芈冉联系,尽快完成南线布局,对前方战事有刚好掌握。她本以为两人都会有所反弹,令人惊讶的是,魏宣德和芈冉都很平静地接受了。 [陛下已提前知会微臣了。]魏宣德这样回答,[公主放开手脚干吧,微臣定竭尽所能。] [还有劳魏将军协助。] [陛下已提前跟我解释过了。]芈冉这样回答,[没有你,八姓确实很可能内奸猖獗。我还记得皋崖时的事儿,相信你能做好。] [冉]刘伊心有愧疚。 [我更想听你喊一声郎君。] 她的脸微微促红,嘴唇也是红艳艳的,[郎君]她轻声喊出这两个字,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听得刘伊如此柔声地叫唤,芈冉也是心潮澎湃地起了结巴,[我我不会让你深陷危难,伯延青那厮我拼死也要干了!] [别太着急,他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黑龙很可能会攻击皋崖,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结束与芈冉的传念,刘伊心中顿觉得轻松了些,好似前行的道路上终于有人同行,那种远去的孤独感,不禁让她些许感伤。她又想起了己贤,当日白毫无生气的言语不停震荡着她的神经,到今天依然没有完全逝去。 刘伊提醒自己必须赶紧调整过来,时不我待,世间不相信眼泪。 她让人招来了姜欧与董阳,就具体事项做些安排。 眀府侧室刘伊的居室,床榻之下一盏檀香,三张坐席。木案浸润在窗边柔和的阳光中,纸张上的黑色墨迹还未晾干。 “你们以为,接下来的守备工作如何开展?” 董阳偷看一眼姜欧,姜欧先说道,“杨武五日前被问斩了,对军心有很大影响,臣以为最近不宜动兵。” “若黑龙十日之内攻打凌阳,你要如何?” “无论是否攻打,臣都会整军备战,当事时,最要紧便是两件事。” “说来听听。” “一是加固城池,二便是善用间密。” 刘伊心中暗许,姜欧遇事依然冷静若常,这也是她所想,但她更想听自己想不到的。 “如何加固城池,我们还不知敌方会有什么方式攻城。至于用间,我来时已命凌阳戒严。” “如今最有可能攻打凌阳的便是伯延青的部队,目前他正与芈将军周旋之中。据目前的这种态势,他一定想尽快拿下凌阳。但前有芈将军,要攻打领养就是分散兵力削弱自己,故臣预测,他会偷袭。” “既不让芈冉发现他有所异动,又不可缩短攻城时间,的确很有可能。”刘伊点点头,“但他是要攻城,又在门口打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能想到了,他要如何做到奇袭?” “用间。”姜欧难得地微微一笑,“用间是最基本的。” “嗯。”刘伊也肯定了他的说法,“我来凌阳时杀过两个伯延青手下的探子,他们确是想联系某人。” “谁。” “商人,安贺。” 董阳和姜欧面面相觑,“之前的鳋事件并没有发现他跟黑龙有关系,这次怎么?” 刘伊想起了关于安贺的一件事,安心曾亲口告诉她父亲知道宫中的淑妃不是朱启凡而是彭商西,这的确让人可疑,但这与黑龙又有什么关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当他们是奸细,又要如何?”她问道。 “这种蛀虫越早发现越好,这样我们也能反间。”姜欧很是不快,“就情报而言,活用二十四室是否会是个好选择?” 刘伊恍然所悟,她似乎把二十四室忘了。但说到二十四室问题又来了,二十四室的原班人马太多,朝廷又一时补不过来,如何处置到现在都没能有个妥当的办法。刘伊说它是定时&炸弹一点儿不为过,虽然其他人不定能听明白。 “我去越海之后二十四室的整休如何?”她将目光移至董阳。 “禀公主,臣按公主的指示做了人员分配,卷宗整理等的小调整,目前算尚且稳定,但人手不足。加上这些人又没法临时征召,很难办。” 刘伊紧要嘴唇陷入思考之中,就算要朝廷调人也赶不上防守凌阳的时间了,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选出二十名体质好,功夫强又愿意继续干的人,之后我来把关。” “嗨。” “有结界师吗?”姜欧突然插嘴问董阳。 董阳哥却是一脸惊讶,“还没盘完所有人员的底细,似乎确实有两三名,怎么了?” “听闻伯延青队伍中有结界师,臣想这会不会是用来攻城所用。” 刘伊的眼睛滴流转,的确很有可能。凌阳与其他城一样有神迹结界再正常不过,唯有一处不同,那便是凌阳的结界有仅次于永安的守护之用,换言之,它能抵挡一定能力的龙族。 这在除去永安以外的所有城中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这种守护之臂只对特定段位的练武之人有效,犹如光波段,依靠感应辨别对手。而姜欧所说的结界师便是解除结界的高手。 刘伊拧眉,她怪自己都忘了伯延青是什么出生了。 “伯延青可是原神学院白虎院监兵,白虎研究怪象玄武研究神迹,互为促理,院中都有结界师培养。要说最有能耐解决结界的除去梦雪塔的那帮疯子,也就是伯延青这些神学院的人了。”姜欧干净利落而地补完了刘伊心中所想。 “的确如此。这么看来他们很可能先寻求破坏结界。” “是。”姜欧眼中闪亮,“他们带了结界师就是说,伯延青的队伍段位在凌阳结界守备范围内。” “说得好!”刘伊紧攥拳头,兴奋得喊出声来,“既能判断他们的段位,我等就能有更合适的对策!北山,你速速整军筑垒,待我和董阳从二十四室回来后便立即商讨应对之策!” “嗨!” 说到此处,刘伊眯起眼来,“至于安贺这群有奶便是娘的商人么,我会揪出他背后那个人之后再了断他。” —————— “朝廷圣旨,朝廷圣旨!”一穿着黑色铠甲的年轻男孩冲入越海肃穆的幕府,他气喘吁吁,渴得说不出话来。风曦一袭黑衣,高束黑冠正做于其中。 “缓一缓,不急。”风曦示意侍官为他端来一碗水,喝完了再说。男孩咕嘟咕嘟猛喝下肚,擦了擦嘴,赶紧掏出怀中的信筒递给风曦。 “陛下,永安来的!” 风曦展卷,不一会儿,他竟是笑了,看到一边的小男孩很是不解。 “陛下,上面说什么了?” 他摸了一把孩子的小脸只是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陛下欺负我小!” “怎么跟陛下说话!”一旁的官人猛然一声吼,“还不快退下。” 风曦制止了他,“不碍事。”他又看了小家伙一眼说道,“上面说彭天鹰作了大将军,妘含章作了统领右将军。” “什么,那个杀了我哥哥姐姐的恶女作了将军!?”小男孩猛地一脚蹬,站起身来,两只圆圆的眼睛顿时火光熊熊,他一阵狂叫,怒冲云霄,“陛下,送希烨上战场吧,我一定亲手杀了那个恶女!” “阿烨,坐下。” “杀了我的哥哥和姐姐,我要她不得好死!” “坐下!” 男孩被风曦的吼声吓得委屈,憋着倔强的泪一屁股坐下,立马闷声不吭。 “寡人把你接到身边不是让你记仇的,忘记为何而战,终有一天会迷失自己。”风曦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你现在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像你哥哥一样合格的战士,保卫家族,守护国家。” 男孩鼻子一阵发酸,回想起死去的希起哥哥,他无比难受。谁也不能夺走他的哥哥,他一定会报仇,一定会成为做强大的战士! “嗯!”他哭着点点头。 不久,风曦就让官人把离亥喊了来,他指着其中圣旨上黑黑点点的文字问道,“你以为妘和为何如此安排?” 离亥觉得让妘含章做右将军实在太离谱,也是完全没有头绪,“臣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东帝是打算放弃了?” “猪脑子!”风曦白他一眼,“她想用含章统一八姓。” “哦,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臣还是不太明白,东帝为什么不自己作大将军,他不是更合适?” “他不能在前线指挥。离亥,你能不能再聪明一点?”风曦很是嫌弃地看着他。 离亥也是被说得不高兴了,“难不成陛下真想让臣像合茂那样聪明?” “学他的脑子,别学他的反骨。” 听得此话,离亥苦笑不已,“那我们怎么应对?是按原计划等务观从彭雀到——” 风曦将圣旨猛然拍在木案上,发出重重地呯地一声,“不等了。传我命令,黑龙军即刻夺凌阳,袭皋崖,挥师北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凌阳八卦阵(一) 又是一个艳阳日,入夏时节,温度越来越高,周围的空气都是热的。 操练场上,一排排士兵整齐划一地抡着大刀,喊起气势如虹的杀吼,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操练着。姜欧一身银甲,红袍映衬,在看台上来回踱步。他两眼锐利地盯着台下一干人等,有谁做得不好了就立即大声呵斥,与平日的沉默截然相反。 在接手凌阳军务以前,姜欧并没有管理过地方军务的经验,御史台的活儿多是给别人找事儿型,按理说就连凌阳鳋的事儿也不应是他和董阳插手管理。可如今的朝廷,算是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而八姓的事情又最是难处理,他也是给碰着了。也不知幸与不幸,一蹚了这趟浑水,他就上了刘伊的贼船。 虽说公主回了凌阳,帮他稳定了军心,但他怎么也料不到,几天的功夫,这位众人口中的骄奢淫&逸样样沾边儿的公主摇身一变,成了统辖南线战事的将军。姜欧看着台下一片被她盯着操练的府兵,被之前首领的斩杀而恐惧得又怕又恨,一双双眸子都透着从未有过的精神,练起拳脚来撒满了气。他偷瞄着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公主,也是一身特质的女士银甲。独有的凤鸟护肩飞逸舒展,在烈日的强光下显得格外霸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士兵们的训练,比风曦还严肃。姜欧又对着台下大喊三四声口号,抹去心中那一缕‘伴君如伴虎’的焦虑。 自从越海回来,公主的眼神里便多了一层凌冽。她几乎不再笑,也几乎不再穿任何过于花枝招展的女子服饰,每天都是银灿灿的铠甲相伴。 对于眼前这班人的想法,刘伊心头清楚得很。 自从杨武公开处刑后,她就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因恐惧被压在心底的愤怒,他们不会听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兄弟情义,生死之交。但碍于刘伊的地位与能力,还有杨武确凿的散漫管理,大家都没什么脸反对,当然,也一个个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但刘伊心里清楚,如今这么乖,并不表示他们已经服从。刘伊今次前来,一是看看训练成果,二也是担忧姜欧,怕他掌不了这只兵。 “停,全员都有,休息一刻!” 团内顿时耷拉着身体骚动起来。 刘伊站起身来,招姜欧过来说话,“北山,你该知道如今是临战状态吧?你一个外来人,还不是武人,这些人带着再久也很难熟。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兵法虽说容易教出书呆子,但有些方法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公主将军放心,某明白。” “时间不够了,多拉出去排阵练习。这点数量都是只可守城,不可外攻的人数。按照之前商量的对策分兵包抄,或者倾巢出动,变动之间都是战机。”刘伊知道,如今的战事并不太讲究单兵作战能力,比起个人,阵型c武器以及武将之才要重要得多。她忧虑地瞥了姜欧一眼,多了几丝复杂,“有没有发现好的将官苗子?” “有一两个,但人心请将军恕罪,某还不能把握。” “嗯,杨武对待这一帮兄弟们做得并不差,你要接盘也不容易,兵家之说道c天c地c将c法,我们却独独缺了这第一要。”对于这一点刘伊一直都是焦头烂额,但很多事不是都等你准备好了才遇着,她虽不像别人般咋呼,也容易接受现实,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头疼,“天地将另说,我相信有你在都是能做好的。” “我们本就是守方,这道还需要找?”以往一般都是攻方最头疼这事儿,姜欧不解,或许是对兵法并不熟悉,公主才会有此一忧。 “北山,你这就是死读兵书的后遗症了。”刘伊没好气地哂笑,“告天下书也有一段时日了吧?黑龙那边是什么反应?可看到他们的讨贼檄文?” 姜欧:“” “你猜他们会怎么写?” 姜欧眉头一皱,预感不好,“该是把我们族人彻头彻尾骂一遍。” “错。”刘伊带出肃杀之气,又向台下扫了几眼,故意让人产生恐惧,“他们不会骂白龙,也不会骂朝廷,他们会指着鼻子骂我妘含章,然后将哥哥以及妘家喷得狗血淋头。”她转向姜欧问道,“你若是他们,就算再强,难道会把所有白龙族当作敌人?” 姜欧:“” “离间之道,分而治之,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后的胜利,自古兵家多是如此。”刘伊一手搭在佩剑上,脸色更是阴沉下来,“如此之秋,他们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之前的间子被我发现,他们一定还会再派人来。看着吧,这场仗早就开始了。” 姜欧被刘伊说得心神不宁,他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但公主这么一席话确实在理,他竟然从未曾想到。以至于这种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公主不再是公主,而是一位幕帐之下深思熟虑的将军,他不由自主地那么称呼了她,“将军是说他们会找人混进这兵中” “我就是这个意思。”刘伊目光炯炯,她直瞪瞪看着姜欧,看得他竟是心生惭愧,“这些人哪个真心向着你我?杨武被斩,黑龙族那帮人不会探听不到?这难道不是他们最好的可乘之机?” 姜欧默默将剑重新插入剑鞘,刘伊简直就是自带嘲讽地反问他,说得他都快没脸见婆家了,本就俊朗的面庞竟是一阵白一阵红。面瘫能展颜到如此,看着反而挺出人意料的。 “欧一定会死死盯住他们。”除了这些他还能说什么?但想想,为了局势,就是刘伊再不喜欢听他也还是想多问一句,“朝廷真的不再派人来了?” 刘伊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将他的胆子给杀了回去,“你就不要想着这事儿了,就算派人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她看着台下一般散乱在一旁,大汗淋漓的汉子们,他们中有些人正偷偷看着她和姜欧。有几个感觉敏锐,察觉到刘伊的余光,又赶紧避开了去。她眯起眼来,“这些人你必须多留意。就算黑龙族不派人来,我们族群内部也不安生,指不定谁就勾搭上谁了。” 姜欧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像是看着的不是兵,而是一群黄花大闺女。 “要清查他们的户籍么?” “谁这么说了。”刘伊蹙眉。 “那将军”姜欧越来越不明白眼前这人的想法了。 刘伊丢给姜欧一册簿子,翻得都膨胀了起来的那种,显然已经被人看过了很多遍,“这是名刺簿,我已经看过了,你也看一遍,争取把重要的人都划出来。” 姜欧:“” 姜欧瞪着那簿子发呆,其实他看过,但是没看出什么名堂,难道公主发现了什么? “再看一遍,直到看出来为止。”刘伊命令道,“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判断,你是他们的将军,我的部下,什么都要我来教,你我都完了。最晚明日傍晚来找我,然后告诉我行动计划。” 姜欧:“” “还有,你这面瘫的模样也该改改了,就算这些人的心捂不热,你也不能这么一番自暴自弃的模样。多给他们笑笑,也好让他们松懈松懈。” 这是多笑笑就能解决的事儿吗! 而且这是几个意思,到底是要笼络他们,还是要松懈他们?姜欧表示这句话理解起来有点难度。 “松懈他们?” “嗯。有那么几个人还是绷得太紧了,不松一松不好对付。” “将军是看上谁了。”姜欧觉得自己的问法也有点怪怪的,貌似被刘伊带歪了。 刘伊眼珠子一转,俏皮地笑了起来,“怎么着,还想从我口里探出人名儿来?那是不好的,自己想!”话说得颇有长辈教导小辈的范儿。 说着他长摆一撒准备离开,正午的烈日当空照,光辉披撒在她身上,亮闪闪的铠甲和长枪将公主的那一抹笑容衬托得颇为霸道,看那气势就已很是不同。姜欧怔怔看着,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放下了。说实在的,接到陛下敕令的那一会儿,他怎么也不敢也不能相信公主成了将军是真的,就算他不否认公主的才华依然如此。她的才华不在兵事上,他如此认为。但公主今日的话终于能让在放下心来了,还有她的身影,就像是完全抛开了女人这层身份。 “好,请将军明日在府衙等着我,欧必不负将军所望!”难得,能从姜欧口中听出如此激昂的话语。 刘伊又轻叹一声,“关键时候手上竟没自己的兵,真是麻烦。”这句话姜欧深有感触。 她拍着姜欧的肩,眼睛里淬着毒,阴冷地吩咐道,“若是有动静,赶紧通知我。坐实了就抓起来送到我这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的。” “将军不准备杀他们?” “那是便宜他们了。”刘伊舔舔嘴唇,“先看着吧,若是真敢在我眼皮底下搞这些,不好好利用怎么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凌阳八卦阵(二) 刘伊手心的汗依然没有干。 白给的这个右将军头衔看似是个执掌兵权的好差事,然而这不是个虚位,所谓无功不受禄,刘伊要是没点本事,看在别人眼里便就是笑话。她可没有忘当初承诺白的话,稳住凌阳,就是她为这个位置献上的第一功绩。 问题就在这里,凌阳不是这么好守的,不仅是因为外敌来袭,更是因为凌阳人心不稳。府兵还算是好处理的,但其他就非那么简单了。刘伊心里有谱,要想稳住当下,她最大的把握不在别处,就是在二十四室。 离开姜欧,还有好多事需要她刘伊去做。那几个人姜欧会盯着,想必不劳她太担心,但你以为这就完事了?当然没这么简单。昨日她布置给董阳另一个任务:将原先选好的二十四室的室人,也就是间子c谍子都拉到院子里安排好下一步的计划,也不知他做得如何。别看只是布置任务,这件事可不简单。明着只是训话布置,她却想从中钓条大鱼。 刚进城门刘伊就改变主意了,“去二十四室。”她朝身后的侍卫喊。 刘伊清楚,二十四室刚从黑龙那里抢来,他们肯定想尽快夺回,短短两月不到,里面的人洗是洗不完全的。她下意识地掸去肩甲的灰尘,冷峻的光辉映在她眼里,嘴角划过一丝悲哀的冷笑。 如此局势,董阳这人太温良,她若不去看着,就是妇人之仁。 “知道董阳在哪里吗?”她问身后人。 “回公主,董卿一早就照公主的吩咐去了二十四室,说是今天一天都在那里。” “你去一趟眀府,万一他还在那里,就赶紧让他去二十四室。” 侍卫一脸奇怪地看着刘伊,他明明说了他在的吧?刘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惑,沉声吩咐道,“我要他务必在!” “嗨!” 刘伊不再多话,径直朝二十四室走去。这是当然的,董阳还是个孩子,又多是仁心,她不下重手,他是不会得到成长的,她也指望不到他。 ———— 此时的二十四室有些吵嚷,这里的地上建筑本就是个小破烂的客栈,董阳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两月不到的时间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蜘蛛网扫干净了,腐朽的木梁也换了,开起来咯吱响的木门也镶了铁框和铆钉,但人吵吵了。那些个被留下来的室人中有一半是女性,不愧为公主直接管着的地方,女性地位瞬间提高。 五十六名女室人散沙似地落在院子里,有人偷偷看着他的,也有人只管自己唠嗑的,三三两两相互嘀咕着,有说有笑。董阳顶着烈日一脸苦相地站在那里,好像他穿的不是官服,还自带隐形之能,几十个姑娘家的都当他是邻家弟弟呢。这下可好,他这个代为管事的要排个任务,督促一下新上任的这帮室人都开不了口了。 “你们安静点,没看见董卿站在这里吗?简直没大没小!”董阳身后的侍卫怒吼。 “我们这不是站着嘛~”一名叫月潇儿的黑衣女室人带着浅浅的笑,俏丽的眼神划过董阳上下,很不客气地将他细细打量,“还请董卿有话便说了,我们这些人常年都在地下,本也做的是幕后之事,大太阳的,董卿是想让外头那些人将我们看个遍,将这里的事儿都听个遍吗?” “放肆,你敢这么对董卿说话,不想活了!”侍卫是眀府的侍卫,刘轩在时,他还没见过这么与官人说话的放肆之徒,话音未落刀就出鞘了。 董阳一手挡在他面前,要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位娘官人,我今日是奉旨前来,站好了说完了就放你们做事。但你们这么吵吵要我怎么说呢?” “厅堂里说不就好。” “五十六人可站不下一个厅堂。” “分批了不就是。”月潇儿极为标致的小脸带着笑意,果然能做得室人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唉,我也不想劳苦各位官人的,既然都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快些吧。” “董卿不用这么客——” 董阳又拦住了侍卫悄声说道,“一群小娘子,说说就好了,把刀收回去。” “可是——” “收回去吧,你想我被说成欺负娘子的酷吏?” 侍卫咬咬牙,收起刀。虽然他不喜欢以前刘轩的故作君子,可董阳的做法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董阳的想法也简单,这些都是女人家,也算是一般小吏,好好说总是好的。何况他也做不了原先朝廷命官样那般凶神恶煞,高高在上。派谁去庆远c越海c西州等地的谍子(室人),又是谁稽查复查那些室内的卷宗,这种事有必要拉到院子里说么?董阳也奇怪,但公主这样吩咐了,他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我们也不能这样为难董卿。”月潇儿脖子一伸,朝着大家招手喊起来,“大家都排起来了,早些说完早些回去了!” 听得月潇儿撒手喊起来,身边的几个娘子们也招呼道,“来了来了,潇儿姐姐都说了,赶紧听话排好了!” 一群人乌压压地嬉笑着挪动脚步,按着董阳的要求一列七人,共八列的开始排起来。很快,董阳喊不动的这群‘妹妹’就都一个个乖乖地站好。 月潇儿顶着乌黑的发辫扭头看着董阳,弯眉一挑一挑,一袭媚笑划过嘴角。董阳脸一红,撇过头去。 “董卿,她分明是在炫耀啊!”一旁的侍卫凑到董阳耳边,浓眉紧锁。 董阳摇摇头,一脸的苦相,“把戏而已,不理会就是。” “她还挑逗董卿!” 董阳稚嫩的脸上刚退下去的红又泛上耳根,“别乱说话!” “这贱女人”侍卫恨得咬牙切齿,“跟刘郡守房里的三娘有的一拼!” 董阳偷瞄着又看那月潇儿一眼,却发现她还盯着自己媚笑,赶忙又躲开视线。他的心扑通扑通的,心想这便是少女芳物,父亲一再提醒自己的闺中温柔乡。他是看过了如敬文公主这般美貌的女子,原以为再看别的女人不会再有心悸,哪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女人虽比不得敬文公主,却也是世间鲜有的美人了,少了公主高不可攀的身份,一般家的女子竟多了些可亲近的娇媚,真是反正他只觉得这股子热不是什么喜欢,只是天太热了而已! 董阳不免露出些哀愁畏惧之态,倒吊着修长的浓眉退了两三步,可在外人看来,却像是被那笑容夺去了心智一样。 “董卿,没事吧?”侍卫赶忙上去扶住。 “没事我我只是”董阳将头埋得更深了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门外有一黑影,将刚才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刘伊像是冰柱子一样站在那里,双手背后,不停揉搓,身上身下都是凝结的寒冻之气,她那一身鲜红的甲衣好像偏就要唱个反调,透出不一样的血气。 “愚蠢。”声音若冰刀一般。 看也看够了,她说完便再无二字,提脚进门。 熟悉的气压瞬时漏了进去,董阳一个机灵,额突然冒出冷汗。 “敬文公主c总领右将军驾到!” 刹那间,二十四室的前院一阵冷寂。 门外的脚步声变得极为清脆,月潇儿和一干女室人们都停在那里,不敢动弹。 刘伊跨门而入,不苟言笑。 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一干女室人,盯在苗条的月潇儿身上,突然犀利起来。转过头来,又很是冷漠地看了董阳一眼。 董阳三两下拜下身来,身颤得更厉害,其他女室人也赶忙跪下,“董阳见过公主殿下!” 刘伊默不作声走到董阳身边,伸手敲了敲他头上的乌纱冠,“你是不想要这顶冠了?” “公主!?”董阳害怕地低下头来。 “哼,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有脸喊本宫?!” 董阳跪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伊的话甚是严厉,像是换了个人,说出来的话是如此陌生。 刘伊看着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真是意料之中,却令人失望之极! 她知道他是孩子,善良,可这是官场,这是二十四室,不是目无法纪,甚至公开挑逗邀功的地方!看来,她确是来对了。犀利的目光朝那群室人猛扫过去,她慢慢走过去。 “都跪在这里干什么,让我等你们站好吗?” 一群悉索之声,室人们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排成八列,一个个都立得笔直,一点儿说话声也没有,没人敢怠慢。 站好后整整一刻钟,刘伊一句话也不说。 汗顺着她们的脸颊流下来,后辈的黑衣开始粘住了背。 刘伊的刑天锁一抽过去,一室人因为后辈沁出了汗水被她抽了一鞭子。衣服开了口子,细嫩的皮肉被上划出鲜红的伤口。 “人都站直,衣服不许粘到后背!” 那娘子吃痛,下意识地就要去碰,刘伊又一抽。 “啊!”室人娘子吃痛地摔倒在地。 有几个胆大的回过头看。 “不许回头!”刘伊大喝一声,气压瞬时上扬,“你,站起来!我没让你倒下,就不准倒下!” 那娘子不敢多言,只得颤颤巍巍站起来。起得有些慢了,却没想到刘伊又是狠狠一鞭! 她喑噁叱咤,冷漠至极,“这种起身的速度,也好意思站在这里说自己是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凌阳八卦阵(三) 五十五位娘子室人全都吓傻了,眼睛瞪得比牛大,额上全都沁着黄豆大的冷汗。站在一边的董阳也目瞪口呆,嘴唇不停颤抖。 刘伊嘲弄,旁若无人,眼里全是杀气,“在我手下做事,没有规矩就是自寻死路!”她在前排慢慢踱步,对着她们的眼神一个个看过去,“几日前是对你们太客气,换了人来,就是这种模样。怎么了,都迫不及待想要寻死是不是?” 她走过一娇小的娘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却是吓得连手都在抖。刘伊掐住她的下巴狠狠抬起来,“你们以为自己是要嫁人的闺房娘子,一个个目无遵纪掐嘴饶舌,说着家长里短?你们是二十四室,是室人!谁要还以为女人就不收责罚,就休怪我不客气。谁不安安心心做本分,要搞事,要闹事,我一样抽谁!” 她脱开手背过身去,那娘子差点被她巨大的力道拉了出去,“刚才是谁不听命令?” 周围一片寂静。然而刘伊哪儿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把戏,她们集体抗旨,后又在某人的一声召集下捏沙成团,到底是谁,想做什么,哪怕她只看见了一角,心里也明明白白。 到底是有所图谋,还只是想炫耀获权,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这样的人她决不轻饶,也不能留! “这么说是没有了,是你们自己要吵吵,个个都不想听董卿之言了?”刘伊斜过脸眯起眼来,“我再问一次,到底是谁!” 她当然知道是谁,但她就是要试一试,看谁会带头跳出来。有人出来了是好事,也是坏事,但不管怎样对她来说都是好事,唯有如此她才能看得更清,她们都是要派出去做事的室人,马虎不得。 依然是没有一人说话。 “最后一遍,到底是谁?” 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鸣蝉在齐声轰鸣。 “好,很好。”她笑着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一片黑衣娘子,不免挑眉,“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什么都不说我就拿你们没办法?” “回公主,我我们只是习惯了那样!”先前被刘伊按着下巴的小娘子紧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的樱桃小口张得大一点,说得响一点,“公主说得好像有谁指示我们一样,是误会了!” “是嘛~” “是!”小娘子的声音与手一样,都颤颤巍巍的。 “好啊,也行。”刘伊莞尔一笑,手中的刑天锁绕着五十六人漂浮开来,带着白雾,渐渐地将她们团团围住,“既没有领头人,那我只好忍痛割爱,将你们这些培养了一段时间的室人一个个送上黄泉路了。” 董阳听得眼皮直跳,那小娘子呆滞在那儿,嘴也没来及合上。 忽而她换了副嘴脸,却是眼里淬着毒,“目无法纪,置朝廷命官之言于不顾公然违抗敕令,傲慢无礼,罪当问斩!今日你们好运气,由我亲自动手。”她的语气飘忽忽,脸上虽是笑着,却字字珠玑,“来,都赶紧谢恩吧!” 高手一扬,刑天锁一声长啸,围着她们不断缩小。 五十六名室人不由得全都挤在一起,脸色煞白。 眼看发出吱吱之声的锁链就要触碰到她们,有人高喊一声,“等等!” 只见月潇儿瘦白的脸庞隐晦不堪,她扒开一众娘子们,与刘伊怒目而视,独自一人走上前来。面对发出热油沸腾般响声的刑天锁,她全然没有畏惧之色,只距它一寸之地,才停下脚步。 “公主恶女的名分果然不同凡响,就为整肃纪律,便要大开杀戒!” “住口!”刘伊身后侍卫怒喊,“你这贱妇,目无遵纪,真是胆大包天!” 刑天锁一个逆转,竟是抽打了侍卫,将他撂倒在地。 “你才给我住口!”刘伊出离地愤怒了,“再敢说贱妇这个词,给我蹲牢狱去!” 心火加旧火,刘伊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就是被点燃了。 她也是女人,怎能听得这般侮辱人的言语,就是说她最厌恶的女人也不行。侍卫吃了瘪,却是不明白缘由,从古道今,从小到大,哪一个不是这么叫的,怎么偏他就挨打了?心中生得无限委屈。可刘伊毕竟是公主,他只得又怒又怕,莫名其妙地退到一边。 月潇儿也是一怔,本做好了要被公主怒鞭一顿的准备,没想她却突然扇了身后为她说话的侍卫一巴掌。只是为贱妇一个词就这么大动肝火?这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暴躁。与其说是恶女,暴躁女似乎更合适。 刘伊转过视线,月潇儿心里想的那些事儿,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就是带头抗令的人?” “带头不敢当。既然公主硬要捉一个出来,甚至不惜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我当然要站出来!” 刘伊上下打量月潇儿,同是黑衣室人的打扮,比起其他的室人,她的黑,更衬出她娇嫩的肤色;她简单的发式,更多了份少侠般的英气。她并不看刘伊,但澄亮的眼眸中却毫无惧色。乍一看,还真是个有姿有色,又有骨气的女子。 刘伊暗自赞叹,当初选了她入第一批室人,自己的眼光果然是高啊。 不过可惜,人无完人,她也是一被咬过的苹果。 “月潇儿,凌阳州凌阳郡人,祖父曾在并州做过主事,靠着当官积攒下来的几个钱,父辈在凌阳做起了帛锦生意,也曾在此地名气一时。只可惜摊上个散财童子般的哥哥,请客吃饭玩女人,花钱如流水,好色好阔更好名,一下子就把家里头的积蓄败光了。于是你老父决定回西州找你爷爷去。这姑且算是好事吧,没想他却在走之前把你卖了。”刘伊盯着月潇儿,不免轻笑一声,“都说女儿终是要泼出去的水,他挺厉害,没说亲事,就这样直接将你给泼出去了。” 月潇儿的脸气鼓鼓,瘪得通红,“你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些?” “呵,你当谁选的你做室人?你,还有你身后的其他五十五人,你们的姓名,家室,经历我可是记得一字不落。”说完,刘伊走到她身边,爱惜似的轻拍她俏丽的脸蛋儿,扬眉笑道,“潇儿,四岁就被卖到了这里,过得不容易吧?” 月潇儿的眼神颤颤,抿着嘴不说话。 “觉得希月的死很可惜,所以想用计设计董阳,假装听命于我,实则暗中行刺,关键时机一鼓作气将我们杀之,是不是?” “公主冤枉,潇儿没有这样想!” “实话说。”刘伊并不理她,背过身去,“要我是你,与其设计董阳,还不如紧紧抱着敬文公主这条大腿。” “我——” “但是你做不到吧?”刘伊打断她的话,高扬着下巴,了又惬意地看着远去的鸟儿一排排从空中飞过,“你怕别人说你是恶女,是叛贼。虽然留在我掌管的二十四室终究也是叛逆,但总比死乞白赖地在我身边好。而且还有一条,我也替你说了吧:你怕我,怕根本瞒不住我。如此这般,还不如选择个安全点的选项,又能依计行事,又能全了你的大忠大义之心,而且这样做也比较脚踏实地嘛,毕竟公主我可是水中月镜中花,空中楼阁,非一般人所能想罢了。你说,是不是?” 月潇儿握着拳头,牙齿打架般颤抖不停。这一回她害怕了,刘伊不仅将她的心看得真真儿的,还当面将她的身世,想法全都公之于众。这些话无一不中,可她并不打算让身后那些人都知道!公主为何要如此,她不打她,也不骂她,却是将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全都抖落了出来。这样一来,她有何脸面说自己是忠义,是女侠,也不过是个会算计的可怜女人罢了!如今的她根本不敢看后面的人,她好怕。 月潇儿咬牙切齿地望着刘伊,公主,你好狠啊,你怎么就知道我月潇儿不怕烙烫不怕打骂,就怕别人知道心底的真事儿!? “公主公主为何口出如此羞辱之言?” “侮辱?哈哈~”刘伊挑着无人可比的妖娆的柳眉,铠甲之下,却露出丝毫不输月潇儿方才一抛眉眼的挑眉,让她的一双眼瞪得滚圆,就连小脸也催红了。她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轻丝吐在她耳畔,“可惜了这幅胚子,心机是有的,却是小心机;胆识也是有的,却是个小胆识;想法也是挺有想法,却又是个三心二意之人~” “公主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想要斩我斩就是,这算什么!”月潇儿羞愤不已,刘伊根本没将她看在眼里。 “杀了你也太没乐趣了,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关去眀府,削腮割肉,断臂扯肠,先动哪一样随你选,当然,我保证不会让你死的。二便是跟在我身边,听我话,按我说的办事。”刘伊笑得颇为渗人,“你选哪一个?” “你——你好恶毒!” 此时董阳也跳了出来,“公主,怎能让一黑龙族跟在身边,这太危险了,万万不可!” “既为二十四室之人,便无族群之分。我既敢派她做室人,又怎不敢留她在身边?”刘伊对着月潇儿狡黠一笑,“她的脾性逃不过我的眼睛,她与我,还是终会有心意相通的一天的。” “谁会与你这个恶女心意相通!妘含章,你怎可当众辱我名节,如此中伤我!” 月潇儿简直气得暴跳如雷,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叫什么事儿,刘伊说的是什么鬼话?她想收买她,以为这样就能禁锢她了?简直太可气了! “你若有胆将我放在身边,我月潇儿终会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哪想刘伊根本不把她的话当话,像是对着身后的五十五人,又像是对着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董阳喊话,面无表情,几近冷漠,“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剩下的五十五个都上烙刑,由董阳亲自,一个一个烙上,立即执行!” 董阳哭丧着脸站在那里,长袍遮掩了双腿,却无法平息他的颤抖。他听到了什么,杀人,扯肠,现在还要他亲自给这些娘子上烙刑?如果可以,他真想找个席垫来,已经站不住了! “回公主的话,烙烙在哪儿啊?”他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嗯?”刘伊一想,坏笑起来。她凑近董阳,低声回答,“当然是你想烙在哪儿就烙在哪儿。” 董阳甚是慌张,瞪大眼睛连连摇头。 这话怎能出自一贵族娘子之口?公主说到哪儿去了,不,是他自己该死,想到哪儿去了!该死! 刘伊眯起眼来,却用心念传入如下之语:[烙在能遮掩但又容易看见的地方。布置好任务紧紧盯好,保不齐有人来。] 董阳很是诧异。刘伊微微一笑并不做过多解释。 “来人,把月潇儿绑起来,随我去眀府!” “公主,公主?!” “办完事来我这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凌阳八卦阵(四) 一穿着破烂草鞋的邋遢乞丐从院门旁退后两三步,刘伊前脚走开,他后脚就蹑手蹑脚地飞奔离开。 乞丐一路狂奔,手上那个妆模作样的碗早就扔了,走最隐僻的小路,径直冲到安府后院的小门。咚咚——咚咚咚——咚,连敲三次,里面有人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快,快带奴见安娘子!” 里面那人不敢多说话,赶忙开大了门让他冲去,太着急,不小心被一旁的花土绊了一跤。 “哎呦,小心点儿啊,蠢二贵!” 那人也不理,急急忙忙跑过廊道就往东厢房安心娘子的住处去。 安心推开门跪坐在门口,神情焦急却有故作严肃,“轻一点,阿父在会重要的客人!”说着就将他招入房内,左右望了一会儿关上门。 这蠢奴正是安府家的奴才二贵,因为聪明伶俐到是经常给安心跑腿。 二贵进了屋赶忙在一旁跪下了。安心让美和先拿盆水来给他洗洗,二贵抹了脸,瞅着安娘子很是心急,就赶紧说起来。 “娘子,我都看见了,那公主真是狠角儿!” 安心吞咽一番,眼睛瞪得很大,“她做什么了?” “看这大热天的,公主居然要一群那么可人儿的小女子都在烈日下顶着。这还不算,她瞧着哪个不顺眼就抽,也不管别人做得好是不好,看见不喜欢的就又打又骂,差点儿都把人弄死了!” “弄死人?她这么霸道?” “可不是,她还要所有人给一叫月潇儿的室人陪葬啦!” 那人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自己也分不清这是被惊吓了出来的冷汗还是大太阳底下的热汗。不过一回想,却是被那些个小娘子皮开肉绽的粉嫩挠得心痒痒,嘴角竟是不自觉地弯了弯。 “后来呢?”安心很焦急。 “哦!后来月潇儿被带走了!” “那那她打的谁?巧儿呢,她没事吧?” 说起巧儿,这乞丐心又痒了。巧儿其实之前是安府上的丫头,芈冉走后就被安心卖给了二十四室。安心要她先在那里好好待着,先多看些资料,再密切注意那些与安家有关的消息,一旦有情报就得立刻来报。巧儿生得灵慧,又从小跟着安心,心中自是一百个答应。说白了,她是不折不扣地安家安插在二十四室的小间子一枚! “巧儿?”乞丐从回忆中抽身,拖着长音安慰道,“巧儿没~~~事,娘子尽管放宽心!” 安心放下心来,“没有被发现?” “没有。” “公主对她连一眼都没多看?” “公主只看月潇儿来着,哪里有时间看她!” 安心明白似地点点头,却又愁眉不展,“公主现在是将军了,之前又突然与芈郎君成了亲,才这么点儿时间,却什么都得到了。” 还记得早先她对芈冉的一片痴心,只是远远看着他一眼,就已被他英俊潇洒的气度所吸引,没成想那日他的出手相助等全都是老天与自己开的玩笑,他与公主早就两小无猜,怎么会有她的份?安心的心情一塌糊涂,那时候的她浮躁得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为爱追寻,却不想又被叫去见了公主。那个女人,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恫吓她,竟是他让她分分钟将她想要的情报供了出来。 那根本就是诈骗,说什么安心有资格与她一争高下,结果后脚就与芈冉成了亲! 安心耿耿于怀,谁能理解她被告知公主和芈冉成亲时悲怆的心情?妘含章就是个骗子,就是在玩弄她!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安心的拳头压在胸口,她紧咬着嘴唇,“芈郎君都离开了,天下也都打起仗来了,自己对他是再也指望不上了。可是,我一腔的愤怒要如何发泄呢?你什么都有了,还用那样的谎话骗我,明明我就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人,就连想要再嫁之前的虞郎君都不可能!” 一想到虞斌她又是悲凉,要知道虞斌当时可也是被妘含章迷得神魂颠倒,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全身带毒!安心一手撸开矮柜的旁一排木偶娃娃,气得将她们一一砸了又砸。 “公主,你为什么要让安心有所牵扯,还是你以前就盯上了安家?我真是太蠢了,竟然都没发现!” “娘子”坐在一旁的乞丐还从未看见安心这般的恼怒,人都呆了。 “不许说话!”安心吼道,“我们与她难道是对头吗?我们只是安安分分地想要做点生意而已!” “娘子这话,奴要说了。”他压低声音凑近说,娘子看她和云麾将军突然成了亲,恐怕是总有了奸情,“公主本就是个骄奢淫&逸之人,肚肠比鸡仔还小,她能绕过娘子?想也不能啊!可她毕竟怕天下骂她,就用了这种诡计骗娘子,娘子怎能当真相信?” 安心紧咬嘴唇,委屈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是主,我是民,民斗不过主,我顺从她本也是应该。可如今家里也被她弄得摇摇欲坠,明年我就十七了,想也没人来娶。” 此话听得二贵心里是痒得不行,要知道,那些室人娘子再漂亮也是远处的星星,想要摘可困难,可眼前的这位安心娘子,虽是家中的高贵之人,却是近在眼前的秀色可餐,只要他敢,保不准哪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就可以与她享受风花雪月之乐,只要听见她那啊啊的叫声都能让人夜不能寐啊,她要嫁了还有什么意思?不嫁才好! “既然这样娘子就做个义士反了她,现在到处都不安生,凭什么只能听她的?她要是输了黑龙就来了,听说他们根本没那么坏,说不定还能定我们个反贼义士!” “话不能乱说!黑龙容不下我们白龙的。” “这谁说得准,听说梦血塔的董御相就是白龙!” 安心抿着嘴颤抖不已,难道真要她下决心做背叛族人的事?更何况如今凌阳在公主手中,自己有这个心分明就是送死,为了恨公主,真的有必要当了全家人的性命?可父亲并不讨公主喜欢,就算安分顺从了又会有什么好结果,敬文公主不是煜珑公主,今日的毒辣她分明就是做给世人看的,父亲做的那些事估计迟早会被查出,到那时候公主的屠刀会不会就悬在安家头上? 既然公主早就想要这样了,她腻腻歪歪就是等死! 安心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梳给二贵,“不行,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大人 去,这木梳就代表我,告诉他是我派你去的,他就会见你了。” “哎!” “等等,一定要告诉大人,安心只一心为家,再也不见什么公主了。” “知道了!” 要说安心的父亲安贺,此时正在西厢房见一重要贵客,这名贵客神秘得很,安贺挑选了厢房最僻静的一处屋子作为两人的见面之地,一般人不让见,更不让进得西厢房半步。 贵客一身黑袍,面有黑布遮掩,除了长刀,腰间还别一把短刀,坐着时短刀全不离身。仆人通传二贵携安娘子物件来见时,黑袍贵客与安贺正谈及紧要处。 “女子家能有什么要紧事,等会儿再说!” 安贺直打发了那仆人。话音未落,黑袍贵客拦住了就要下去的奴婢,“安家娘子我也有所耳闻,不是个享乐之人,既然有事让来说说也无妨。” “贵人的厚爱,安某感激不尽!但贵人有所不知,她她曾经背着我去见过公主,是个毫无忠心,没有教养的蠢女!她现在派人来,说是公主的阴谋也不为过!” “药放久了味就会散开,既然公主闻到了味,我们再做抵抗就是欲盖弥彰了,何不听一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唉!”安贺思量一番,不得不点头道,“既然贵客这么说,就让那个奴才进来吧。” 二贵被引进内屋,一进屋便赶忙跪地不起。对于安家的这些事看得多,他自然也吃准了安心安贺这对父女的心思和近况,对安贺防着安心的事心知肚明,于是立马哭了起来,“大人,安娘子让奴来给大人带个消息,她派奴去盯着二十四室近期会派室人去什么地方,结果今儿去瞧见了公主教训一干人等,还打死了个室人,又绑了一名叫月潇儿的娘子,闹得周围街坊鸡飞狗跳的。娘子让奴来禀报,说是期望对大人有所帮助。她还让奴带为赔罪,说以往做了错事,请大人原谅。如今她已下定决心,从此往后再也不见外人了!” “荒唐,想拿赔罪来糊弄我!”安贺放下嘴气得闷声不吭,立马打发了二贵,关起门来同黑袍贵人又是讨论,“你说这不分明是公主的圈套吗?她光天化日做了这事生怕我们不知道,就派了安心来告诉我!我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女儿,唉!” 黑袍贵人用勺子搅动着安家特有的抹茶,不急不慢地回道,“公主既有利用尔女之意,公又何不顺水推舟,也做一笔利用就是了。” “贵人请赐教?” “公主大庭广众之下训诫是何意,不就是威慑嘛。她要安心通知你我是何意,也不就是要威慑到你我之辈嘛。要是平时这么做我就不说什么,但今日凌阳大危,她这么做难道不正是出于担心内乱致使失守凌阳?她比我们更害怕啊!” 安贺一想,确实如此,“贵人明鉴!” “既然如此我们何须真怕?不妨是明面儿上派个人去送些钱财,暗地里正乘二十四室对她怨声载道之际,搅动池水,从背后反将她一军!公主一旦守备凌阳失败,撤出此地是轻,少不了落得千古骂名!” 这么一听,安贺又心生疑惑。他知道这我贵人与宫中某人甚为密切,可一直无法猜透,也不敢问。去年还有甄寂尹亭叛乱的事,今日此话此活又甚为叛逆,让人不免疑惑两者是何关系。黑袍贵人看出他的忧虑,只冷眼提点一句,“此乃明君之意,你且放手去做,不用害怕。” “敢问,是哪位明君?” “不可多言。” “啊,哦哦,不多言,不多言。”安贺虽如此说,但如今能用明呼君者,这君非君王莫属,一般君断不敢如此称呼。当今能称为‘明君’者无非风曦妘和二人,难道会是他们两人其中的一个? 这可严重了! 安贺不敢再想,忙大声呼喊,“好,好!贵人真乃神人!”当此时,他突然想到巧儿还安插在二十四室中,骤然便有了对付公主的好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凌阳八卦阵(五) 夜半时分,凌阳眀府中灯火摇曳。 刘伊在西厢房细细查看几日来各商行,县衙呈上来的汇告。这一叠叠厚厚的账本是董阳直接给了她的,白天没有时间,她就晚上审阅。奇怪的是,那白天被她教训一翻的月潇儿并没有被她打入大牢,而是直接留在了身边,做一名普通的侍女,随时伺候左右。如今她就站在刘伊身后,双手交叉于腹部,挺着一张冷脸注视着在书案旁聚精会神的刘伊。而刘伊呢,却是认真得早就忘了身后还有一人,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公主,大理寺卿董阳求见。” “让他进来。” “嗨!” 董阳挎着踟蹰的步伐,捧着大批的竹卷走进来,他在东面的席间坐下,看着刘伊奋笔疾书,也没好意思打断她。他将书卷交给一旁的官人,低头谦恭禀报道;“回公主,臣将今日余下的五卷地方书简送来了。”他边说边起身,只待说一句‘臣等告退’就要出房。 “你别走,坐下。”刘伊抬头看他,“我有事问你。” 董阳明显生分了,面色僵着,诺诺地坐下。 刘伊将最后一笔写完,对于董阳她心里清楚着,无非是白天的事把他吓着了。董阳又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哦不,男孩,内心里估计也是不认同她这股凶狠的。刘伊就知道他不认同,所以才要自己来唱黑脸,试问董阳这样的皮薄的人能唱得了黑脸? 刘伊先是当着董阳的面叫来内侍卫。 “从白天到现在,街上有何要闻?” “回公主,并无特别要闻。就是酒肆的伙计打了大北街上做糕点生意的王大锤。” “哦?为什么打?” “王大锤到酒肆去称酒,说给了伙计九十钱却只拿到两升半,伙计觉得没少给,两人吵了起来。后来也是黄老三解决的,补了那半升,这才消停。” “说完了?”刘伊头也没抬。 “说完了。” “常顺,你觉得我问你的缘由是什么?是让你当个街坊里正去调停呢,还是巡街看好戏去的?” 常侍卫瞪着眼睛,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话语,结结巴巴嗯嗯哈哈半天。 刘伊很不高兴,夹着笔猛拍书案,“让你巡逻大北街是让你盯着二十四室周围的动向,不是让你这般不务正业!你要是做不了,大可脱了这身衣裳还给我,别在这里吃闲饭不做正事!” 常顺哪里见过公主这等生气,赶忙跪下磕头,“公主息怒,奴知错,奴知错!” 刘伊撇眼董阳,董阳皱着眉默不作声。 “董君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董阳赶紧作揖,“董某不敢,只是一小小侍卫而已,巡逻街坊帮百姓解难本是分内之事,向公主禀告也是分内之事。公主这般训斥,未免不近人情。” “是吗,原来我在懂君眼里已经变成不近人情的人了。”刘伊列嘴挑眉。见董阳已是有所不快,并不回应,她朝账外厉声喊道,“让扶启进来。” 扶启是公主另一贴身侍卫,当日在公主归凌阳后与常顺一同被从军中挑选而出,随侍公主左右。常顺随性,人缘颇好,扶启严谨,办事一丝不苟。刘伊甚少让其俩办同一差事,而他们也不知对方接的是何任务。所以,今日还是扶启和常顺自遴选之后第一次同入幕府。 扶启进来后立即作揖行礼,依然是不苟言笑,“扶启见过公主。” “嗯。扶启,昨日我布置与你的任务可还记得?” “记得,公主让臣在大北街以西巡逻。” 常顺浑身打个激灵,他的任务也是这个,可他并没有见到扶启? “嗯,那么你告诉我,可有收获?” “回公主,有。”扶启抬起头来,慨然正色道,“卑职在二十四室南门外发现了正藏于草棚后偷听的乞丐。” 常顺c董阳和刘伊身后的月潇儿都面露惊讶之色,然刘伊却不为所动,只平静与其对视,而后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那乞丐神色诡异,行为多怪,卑职觉得他可疑,就盯着他。果不其然,公主出府之前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快就跑走了。我暗中跟了过去,发现他进了安府。” “然后呢,你可有继续追查?” “回公主,安府虽人丁不多,但大都很小心。公主当日与卑职的任务是巡逻大北街,卑职也就没有进去。” “你没进去是对的,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刘伊看向董阳笑道,“董君,这才叫办事。所谓过犹不及,董君你是妇人之仁过剩,才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董阳眨眨眼,委屈和不甘混杂在一起,却只得向公主再拜。公主屏退左右,屋内就只剩下月潇儿,董阳和他三人。刘伊向董阳倾斜着身子说道,“董君可知今日我为何要如此教训那般室人?”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董阳神情游离于外的根本原因正在于此。在董阳看来,这只是公主以往高粱跋扈的表现,他虽与公主有交情,但这种事恕他难以认同。刘伊也毫不掩饰,她直说,即便是真情董阳怕也是无法接受的。 “凌阳如临大敌,当此时台面下暗流涌动,你这个代理眀府心中该有数。知道我为何要亲自接管二十四室而没又交于你吗?因为凌阳最易生乱的就两处,一处是姜欧的府兵,一处就是这二十四室。贼人要乱,必定盯准二十四室。我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摧残一帮妹妹们,实则是无奈。我等越是自乱阵脚,他们越是蠢蠢欲动,而我,就是要引出那藏在背后的大王八。” “公主是说?” “你不知道情有可原,之前处理鳋事件时我曾与安心见过面,她曾告诉过我,说其父与宫内某人的线人甚为亲密,还从他那里得到过意想不到的情报。但这件事当时与鳋没什么干系,我也就没有细究。可眼下是什么时机,凌阳怎能乱得?” 董阳顿然所悟,却是羞愧的不敢言语,“公主,还请原谅臣之愚钝!” 刘伊笑了,回转身来紧紧抓住董阳,言辞恳切,“只求能守住凌阳,为江山百姓得一番安生,也为自己求一条活路。所以还是要苦了董君,以你这仁慈之身,多加安抚那些被下罪的室人。” “公主哪里的话,就算公主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刘伊送走董阳,屋内顿时安静寂寥下来。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令人看不清刘伊精致的面庞。终于,站在她身后的月潇儿忍不住了。 “为何将我留下来,难道就是为看你这虚情假意?”她质问。 刘伊噗嗤一笑,这种怼话她可好久没听见了,这个女人果然有点胆识,性子也直白。 “你说,你觉得我为何留下你?”她也不回头,只管伏在案上边写边问。 “就是想让我知道你真实的用意,让我对你俯首称臣做个听话的人,还能有什么!不过公主,我可不是睁眼瞎,你的这种方法对我无效。要我佩服你,杀了我估计更可能呢!” “月潇儿,你无非是想要出人头地的机会而已,又何必与我这大恩人咄咄逼人?难道董阳的腿会比我粗,说话的分量会比我足?” “不要脸!”月潇儿忙不迭啐一句,“他是男人你是女人,这你也想比吗?” “原来如此,你是喜欢董阳啊?”刘伊面露为难之色,更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这就难说了,月娘子,难道你是恋&童癖?” 月潇儿一下红了脸。她虽然听不懂恋&童癖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联想到了非常不好的画面! 刘伊一声冷笑,“实话说吧,我让你待在这里是为了让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情。” “哈,公主这可就不对了,白天这样待我,晚上却要我惟命是从?这与威吓胁迫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你会感兴趣的。”刘伊不慌不忙地笑着,摊开月潇儿的手,她在那里写下了一个‘安’字。刹那间,月潇儿的眼神变了,她赤澄澄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动。 “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与扶启一同潜入安府,探出与安贺联系的线人是谁。时间为一日,明日午时务必回到眀府,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到来。” 月潇儿慌张松手,“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不愿服从,就不怕我逃走?” 刘伊大笑,“他可就在安府,你不想见他吗?” 月潇儿浑身打颤,“你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想见谁!我谁都不想见!” “潇儿,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二十四室,你以为我真的只看了书卷而已?”刘伊挑眉,“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们的心里所想,我也全部笑纳。这样说,你可还想再说什么?” 月潇儿呆若木鸡。刘伊一声喊来外头的扶启,将这件事又吩咐了一遍,扶启领命带月潇儿就要离去,刘伊再次喊住嘱咐道:“切记,无论成败与否,切不可多加逗留,明日子时务必回到眀府!” 人影已末,刘伊面露哀色,对月长叹,“天下清清,地上浊浊,若清若浊,吾奈之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凌阳八卦阵(六) 二十四室后院门外有一黑影。虫鸣深夜之际,听得吱地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那黑影便疾闪而入,末入夜中。屋旁角落之处杂草丛生,有人推开假草皮露出一暗门来,两人便轻手轻脚地进入其中。门内竟是一道竖直的扶梯,带头之人下的颇为轻盈,入门而来的黑影脚步却有些笨拙。再走过一条火把照明的坑道,那黑影被前方之人拖进一处左侧极小的密室内。 一关上门,那黑影便拉下黑布大口喘气。对方室人打扮,发髻简单干练。来人她自认得,毕竟以前都是安家人。只是她着实未曾想到,故家竟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找她。 “二贵!?你大半夜的来找过做什么!是主人让你来的,还是娘子?” 二贵忙捂住那室人的嘴,左顾右盼,怕惊扰了其他。可他心里正欢着,这种吃豆腐的好机会怎能错过? “嘘,轻点儿!” 女室人赶紧打开他的手,厌恶之情不言而喻,“既然知道这里危险,你有何事就快快说了!谁都不知公主想干什么,她要突然来,你我都得死!” 二贵一点儿也不恼,笑着说,“白天公主打人的事儿府上都知道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巧儿可还好,没被牵连吧?” “你要说的就这个?” “哪儿能呢,还有娘子和主人都担心你啊。”见巧儿仍然一副警惕之色,二贵忙接着说了,“我是奉主人之命前来,有要事与你说。”说着他凑到她耳边,眼神微妙,秘声说道,“主人说,让你别急着对公主出手,有更好计策。” 巧儿另眼相看,赶忙问道,“什么计策?” “之前主人给你的金羽毛在不在?拿出来我看。”二贵所说金羽毛便是那黑袍贵人之前赠与安贺,又由安贺让巧儿带着的神兽英招的金羽,相传若是龙族服用了以英招翅羽搅拌的汤饭,就会原形毕露冲于云霄,待到体力不支时才会从天上掉下,然此时大多龙族已是精疲力竭,高空坠落,必死无疑。安贺给巧儿这翅羽就是要对付刘伊。 “这是我用来毒杀公主的要物,就这么一根,你要做什么?” “这东西不管黑白龙族都有效吧?龙族怕这个?” “必须有烈酒调和才行。”巧儿虽然对二贵是看不过眼,但还是把翅羽从衣中取出给了他。 神兽都在神山之中,想要得到这东西可太困难了,即便是八姓都很难得到,因为英招只出现在冰及山,斟家神山。二贵把玩着翅羽,好一番怜惜珍宝之色,连连可惜这宝贝。 “主人说你这样行动太冒险了,公主从小生在宫中,这些手段恐怕都见过。他有一法要我告知于你,保准马到成功,比直杀了她还过瘾!今你们不是被体罚了吗,正是个实施的好机会。”眼看巧儿如此惊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二贵笑得更加得意了,招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叽里咕噜一声,巧儿神色慌张,瞪着从未有过的大眼睛看向二贵,呼吸都有些急促,“你这说的可真?” 二贵却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状,摊摊手,“当然是真了,怎么,你做不了?你要做不了,我这就回禀了主——” “唉别,我只是惊讶罢了。” “好。”二贵把翅羽放入巧儿掌心,又佯装慎重地紧紧捏住她纤细的素手,怪模作样嘱咐道,“那么我先去城外候着,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夜色寂静,巧儿不知不觉地送走二贵,仿佛一切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丑时一刻,当日被刘伊教训过的室人们刚送走董阳,准备三三两两回房去。漆黑的几案之上,董阳先前赐予的温酒还剩几滴,散发着令人留恋的香气。就在刚才,董阳与各位一番安抚,说的尽是公主的良苦用心,望各位奋发努力之类的话,而后各自派发到了任务状,赐了香酒,与众人饮喝之后方才离去。 董阳的花言巧语,巧儿是一点也不会听进去,可她不知道各位姐姐妹妹们又听进去几分? 抬眼看,姐妹们多神情木讷,哀怨有加,个别的神采奕奕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人,眼里也有股说不出的劲道。见此景,巧儿心中便多了几分信心。 几人起身正要离去,巧儿抓住时机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各位稍等,我有话要说!” 室人们都纷纷回头看她,巧儿期艾着将酒碗推到桌前,哀怨说道,“好姐妹们,各位可还记得一起朝夕相处的日子?从此往后我们就各奔东西,生死未知,不得相见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半晌,眼里却是泪水朦胧。但这些好歹是室人,平素对这种情感之言都是训练体会过的,大部分人多是坐怀不乱,心中并不为所动。 “巧儿想要感伤,何不找几个知心的姐姐妹妹说?二十四室是最忌讳室人谈论一堂的。”一颇为严肃的室人训诫道。 “正因如此巧儿才说,为了各位姐姐妹妹的姓名,还有我自己的,我必须说!” 那人拧起眉,“你什么意思。” 巧儿站起身来,满眼的愤懑,“诸位,方才董卿说得好啊,公主有难言之隐所以才要获罪与我们,望我等体谅。可巧儿不明白,若是公主哪天将刀架在我们脖子上,难道董卿还要这么对我们说吗!?” 众人皆惊诧之色,那位严肃的女室人更是很不愉快,冷眼瞪着巧儿,“王巧儿,你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才要说,我不想昧着良心害大家!”巧儿一带悲怆,她从衣衫中取出那根黒鸠尾羽,颤抖着手,将它放在案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神兽英招身上的金翅羽,只有八姓才能得到的宝物,配上这碗酒,便是制毒之物!” 一干室人连连退后,谁曾想到竟能看见这般的稀世珍宝?但这金翅羽太过光亮,透着一股邪气,绝不是什么可亲之物。王巧儿手拿金翅羽步步逼近,女室人们身不由己,步步后退。 “王巧儿,你哪里偷来的宝贝,想要做什么!” “我若说了,各位信吗?” “你说来,别吞吞吐吐!” “这是董卿来之前,公主让侍卫转给我的!” 什么!?所有人都傻了眼,金翅羽是公主给的,为什么? “你你别胡话了,公主给你这东西做什么?是任务所需的东西吗,那你就更不该以此示人,这可是大罪!” 巧儿将写着任务的绢帛抽出,丢在了地上,她一脸悲苦,泣涕不已。那严肃的女室人上前捡来看,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绢帛上所写内容竟是关于她们所有人。上面写着,公主命王巧儿待机而动,三日之内将所有黑龙族的室人们全部刺杀。 这怎么可能?刊委任务的室人中有很多都是黑龙族,当日公主肃清二十四室,她们可是经过重重审查后才能留下的,是公主亲自留下的! “你你少在这里胡说,我们这些黑龙族都是获了公主的信任才留到现在的!” “那我手上这根金翅羽也是假的么?我有什么本事得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斟氏都被抄家了,英招住的冰及山都被封了,谁能得到这东西!” 那女室人还不相信,大部分人更是不敢相信,“就算你这么说,公主又为什么要杀我们,她要杀早杀不就好,何必留到现在!” “那时候多乱,谁不想稳住人心!”巧儿愤然站起,“我今天不畏性命告诉大家这些,就是因为我虽是白龙族,但也不忍做出这种歹毒不齿的事!我我再也不想为了这样的公主卖命了!姐姐们,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呀,要是再不行动,明日再来个对你们要杀要剐的人,你们难道也期望他们大发善心放过你们吗!趁着这次出任务,大家都想办法逃吧,别做了公主刀下的冤死鬼啊!” 夏日的凌阳素来弥漫着一股闷热之气,比起永安来全然无法用‘爽’这个字形容。 丑时五刻是室人分头出发执行任务的时间,搓搓几缕黑影从各个方向飞掠而出,奔向四面八方,二十四室的细草只是轻轻被风吹动了,而后一片归于平静。东南西北四门各有人三四名,轻跳而出。王巧儿也在其中,她去的是南门,而南门正是二贵所侯之处。 夜深人静,郊外的草丛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几声刀剑碰撞之声,有人打了起来!过不多久声音就消失了,而二贵以及一干黑衣人士就这样消失在暗处。 天将大亮,清晨的红日待出于天边,印染一片彩霞。城头的侍卫感觉有些寒冷,睡意朦胧,耷拉着眼皮准备开门。 咯吱一声,门被重物靠了开来。 “什么东西啊。”守卫嘟囔着伸头一看,竟是躺着一奄奄一息的黑衣室人。 “这!你是二十四的人?到底怎么了?!” “壮壮士快救救我,不要不要去官府和和二十四室,求你求你把我藏藏起来” 侍卫莫名其妙,这说的都是什么?正当此时,又有人从其他地方跑来,“喂——喂——我说,快来人,不不,快去通知官府,出事了!” “怎么了!”守卫赶忙起身,先将受伤的室人掩在了身后。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口又干,嘴又裂,用长戟指着对方,“赶紧把门关起来,巡逻大南街的武侯在街上发现了室人的尸体,还抓了一名胡乱喊叫的受伤室人。赶紧把城门先关起来,待禀报过董眀府后再定开门时间!” “什么!?这”守卫有些为难地看了身后一眼,不得已只得把门关上,想起室人刚才的话,他本能地将那受伤的室人也关在了外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喊叫的室人说了什么?” 跑来的侍卫神色凝重,不敢抬头,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他面前,悄声相告,“那人骂公主卑鄙无耻,竟派人暗杀她们” 守卫大睁开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凶手是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凌阳八卦阵(七) 清寂的早晨,凌阳城一下子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尸体就在大南街上躺着,看得人眼皮直跳。无论死的还是活的,武侯都将她们团团围住,驱散了人群,生人勿进,稳定住场面。 有人已经去眀府报了,幸得董阳平日就有早起读书的习惯,没有威武,他连胸口的衣扣都没系好就急匆匆出来了。 “死人了?就在大南街上?还是室人?!” 董阳急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这样,昨晚他去二十四室时都好好的,自从接手郡守之位后也都没出过这种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万万想不通,愁眉苦脸地跌落在坐榻上,握住茶碗的手都颤抖不停。 “怎么就出这种事了?怎么”他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就想起昨夜去了二十四室。自己前脚刚去了那儿吩咐了任务,后脚他们就死在了路上,要说这事儿与他没干系,那真是谁都不相信的!这让他如何禀报了公主?事情办成这样,公主又怎么不怪罪他?可公主之狠这几日所有人都见了,她的脾性更是谁都摸不透,大敌当前,如今凌阳出了这种自乱阵脚的大事,就是死罪也不为过啊!董阳眼神呆滞,手脚冰凉。 可他虽年少,却毕竟是国子监出来的博士,又与姜欧这个御史台侍御史相处甚久,大事要案见过不少,还不知于完全失了仪态。 “尸体在哪儿?做了防备没有?我这就去。”说完董阳忙整理衣衫,带上奴婢送来的佩刀就往外走。 “好。尸体就在大南街清河坊旁,还就在街道上。哦对了,还有个没死的,口口声声说是公主陷害她。” “抓起来!”董阳竟是从未有过的厉色,兴许是自己也被这声吓了一跳,他赶忙缓下来,“我是说,这种没有根据蛊惑人心的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都污了百姓的耳朵。” “嗨!” 他刚跨出门槛就停住了,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有人喊公主陷害?” “是。还说公主是要一个不留地消灭城里的黑龙族。” “说出这种话来其心可诛!日月煌煌,又有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如他这般的头脑怎会听不出恶人的用意,这就是想嫁祸公主,“传我的命令,赶紧关闭城门,全城戒严一个时辰,把人都转去狱里再说。” “公主她知道吗?” “回董卿,我们是第一个发现的,但我们没有职权进公主居处。” 董阳点头,“好,这件事容我亲自禀告。”他随手招呼了身边的官差过来吩咐,“若是公主问起了,就说我已经去处理,办完即刻回来禀报。”说完他欲行离开,却又停了下来。 只见他回过身来,却是怒目横眉,从未有过的肃杀,“这件事谁都不许议论,更不得乱传,否则大刑伺候!” 董阳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对凌阳人心的影响。这事明着就是暗自嫁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不会相信女室人说的鬼话,可他也清楚,再愚蠢的谎言只要迎合了人心,就会有人信。二十四室有很多黑龙族,不管公主对她们再好,都无法不让她们提心吊胆。让其信不杀难,信杀容易!这世上,诛心最是可恶! 他这样愁苦,有人却要笑了。办事的二贵和巧儿都已悄悄回了安府,安贺一夜未睡,得知成功的消息,激动得热泪盈眶。恰巧黑袍贵人也在,却是给他提了个醒。 “董阳那小子估计会焦虑不堪,关城门禁集市少不了。等风过去了,安公最好派几名得力之人去各商行,士族府上探个口风,尤其是黑龙族多的地方,看看情势。” “嗨,我这就吩咐奴婢去准备!” 黑袍贵人眼里淬着毒,“若是时机成熟,就可以派人通知黑龙伯延青柏将军的人,速速攻打攻打凌阳了。” 安贺简直兴高采烈,“贵人好主意!到时候我们再与他们来个里应外合,不怕拿不下凌阳!等到那个时候,公主不走也得走了!” “哎~安公可不能得意忘形了~” “没有,绝对没有!但一想到公主从此能滚蛋我就我就有些无法自控了,哈哈!” 就算再戒严,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那些大家耳里,以及事出之处二十四室。二十四室从上到下,黑龙族一片人心惶惶。清早本是室人开始修炼的最佳时机,今日却格外安静,专事打扫的婆子泼出去的水都能吓人一跳;很多黑龙族室人都只抱着一卷书在廊下匆匆而过,就是遇见了也面无表情,不打一声招呼,眼里似是藏着天大的仇恨。更有甚者,那些平日里欣赏仰慕公主的黑龙族全都低着头躲在角落里,就算这样也是平白无故惹了旁人白眼。但今日之事她们能说什么?只得蹲在一旁,连哭都没有资格。 “二十四室我们这是要变天了么?” “不知可他们能忍下口气么,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我总总不相信,毕竟公主以前还放了我们的。” “别说——此一时彼一时了。” 两未卒业的室人躲在墙角偷偷议论,却是哀愁得紧。此种压力又何止二十四室,凌阳的黑龙族们全都高度戒备,或许今天,也或是明天,凌阳的天将可能是乌烟瘴气,血腥爆裂。 不到午时,外头下起了暴雨。 董阳从大南街回来浑身湿透,屋檐的雨水都成了小瀑布,砸得矮小的他走路都有些不稳。但这都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要数这光天化日的命案,说实在的,一想到要与公主禀报,就胸口郁闷。 公主还是提前得知了,她就在坐在书房里静静等着他。 董阳快步来到后堂,鼓足勇气进了去。一进门便朝公主大拜,“董阳见过公主。” 四周寂静无声,惯例的寒暄并没有来。 “董阳见过公主!”董阳再拜。 “事情办完了?” “回公主,至少紧急的事已处理了。” “何为紧急之事,你办了哪些?” 这样一听董阳知道了,公主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他也看出来了,公主非常之生愤怒,言语冰冷得令人寒心。董阳按住颤抖的双手说道,“臣已查看了现场,将大南街的尸体和伤员移入牢中。四面城门午时之前不得开启,全城也在午时之前戒严。” “二十四室呢,去了吗?” “这臣还没来得及去。” 刘伊面色难看,“二十四室这么重要的地方,你居然不去?死的是室人你都不去?” 董阳吓的全身颤抖,“臣错了,臣错了公主。”他的心比他的话还要悲凉,更是早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公主,臣知道,这件事臣难辞其咎。臣昨晚还去过二十四室却什么都没发现,结果今早就出了这种事。眼看敌人就在眼前了,可我却没能替公主分忧臣甘愿受罚,什么都行!”说着哭磕着头,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刘伊坐在那里,姿势甚为端正。她的眼神留恋在窗外的花花草草,天中的倾盆大雨,久久都不曾说一句话。 “你与我之前也算是共办过差的人,我原以为你年岁虽小,但凭着这份聪明伶俐至少也能在这里历练得得道些,可终归还是过于年轻了。”刘伊所言语的每一个字更如同论及一首曲,一卷经典,言语间只是遗憾,却万没有肝火。正如那涓涓细流归入江河,终归是悠远平静。 她没有说一句董阳以为会听到的话,赐了坐,还让他陪着她坐着,一起下盘棋解闷。 “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等吧,既然没有去二十四室,那正好,待会儿与我一同去了。” 董阳不解,公主这是何意?如此大事,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她却坐在这里下棋?他主动请罪,她却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甚至都不正面回应。这样的公主他不认识了,更愈加害怕。 “公主什么都不问吗?还有臣的罪” 刘伊在右上十四下白子一落,“好,既然你想我问,我就问你。这件事,你看出了什么?” 董阳有些疑惑,一番深眉紧锁,孩童般的脸上尽是老成,“分明是有人想嫁祸公主,而且意图散布不安于集市,想弄得整个凌阳乌烟瘴气!” “那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何?” “为了为了拿下凌阳!” “哦?这么说这件事是黑龙族在城内的内应做的了?” 董阳愁眉苦脸,刘伊又接着他的逻辑往下说,“既然如此,他们这么容易就在我凌阳来去自如滥杀无辜,你又多了一项治城不利的罪名。” “公主!”董阳伤心地又哭起来,这却才符合他这般年岁的,双颊红彤彤的,却极为极为伤心,“我知道我愚笨,总是犯错总是让你操心,我都想,如今凌阳的百姓也会看不上我,我自己也看不上我自己,或许是再也做不下去了,只求公主降罪,为国而死也算是忠义之事!” “要处死你,我又何必如此与你废话,别哭了。”刘伊掏出手绢抹去他眼泪,像是位姐姐照顾弟弟般小心翼翼,“可是阳,你可知道,你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公主!”刘伊如此温柔,董阳更加哭得稀里哗啦。 “我一没苛责你,二没有说一句重话,你何苦怕成这样。” “公主的不苛责比苛责了还可怕,你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还有下棋臣总觉得公主是在教训臣,要让臣再看什么恐怖的东西。” 刘伊轻笑着摇摇头,闭上眼似是有些倦怠,“从昨晚就没睡好,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其实我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竟来得如此之快,看来他们是等急了。” “公主说的是什么?” “之后你就知道了。”她站在榻上俯视棋盘,“人言可畏,人心难测,有些事得站在高处才看得清。他们要的不只是凌阳的纷乱,或是对欲除之而后快。他们要的,是天下,白龙的天下。” “公主在骗我的吧!现在不正是白龙的天下吗?” “呵,你且看着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凌阳八卦阵(八) 自刘伊肩负守卫凌阳之责,她的一双眼睛便是谁也不相信。在室人惨死之前,她已料想到会有事情发生。 凌阳的乱在生与死,利与权。生与死说的乃是凌阳百姓,有黑龙也有白龙,尤以黑龙为最。他们多势微,并无能力发力,连日来出城的也属他们最多。但刘伊并不阻拦,放任之,其中还有许多原二十四室的室人。而利与权说的乃是凌阳士族和商人,这些人便多是白龙族了。这些人唯利是图,最恨的便是刘伊断了他们财路。眼下凌阳又要打仗,说黑龙是因为刘伊夺了二十四室才盯上凌阳的流言甚嚣尘上,他们便是更不喜公主了。刘伊还有一猜测,想必还有人在其中作梗,让这些人倍加讨厌妘氏朝廷。 比起黑龙族室人,刘伊更不相信的是凌阳的膏粱大户。故意露出破绽,没想果然有人上钩。不过这位上钩之人真是不出所料,安府安贺,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这几天东西市的商贾如何?”刘伊问道。 董阳苦笑,“很多都急着往外运货了,昨日早上的得报,已经有六家连家眷也带出城了。” 但刘伊却很是泰然,“趋利避凶乃人之常情,何必愁眉苦脸。” “哦对了,兴泰米行的恩泰,就是之前帮我们处理过鳋事的那个来找过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进二十四室赴职。见刘伊好似忘了一般,董阳又说道,“之前公主点的,说他帮着我处理二十四室的事。” “哦,那就等我去了二十四室后,你就让他来吧。虞府的人都遣送干净了吗,安家又如何?” “虞府的人在公主回凌阳前就处理完了,目前没有人留在凌阳。至于安家他们一向都很安分,不过说来也怪,其他人都急着走,他们好像一点儿不着急,平日怎么做生意现在还怎么做。” 刘伊白了董阳一眼,冷笑道,“董君没注意吧,他们家花花肠子可多着了。” 董阳紧皱眉头,“我也对他们总放心不下,但之前鳋事时又没什么,现在也没什么。他家小娘子又是个挺乖巧的姐姐,总不至于像虞斌那样。” “你相信她?”啪地一声,刘伊手中的白子掷于棋盘,分外响亮。 董阳心中一惊,不明所以,却是怯懦下来,“我我也不存在信与不信。公主以前不还说她像你吗?公主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傻么?我说与安心的话你也信?”刘伊分明是生气了,粗鄙之言都来了。她修长的手指戳着他胸口教育道,“信与不信不在我,在于你看见了几分。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地方,你能信的只有自己!” 董阳手里的黑子掉在棋盘上。他看着刘伊眼神呆滞,从未想过会从他深以信任的公主口中听到这句话。 刘伊不曾抬头,但她不用看也知董阳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恐慌,乃至于他眼中的失落也在她意料之中。或许她不该对一不过十三岁的孩子说这些,有些事便是只能自己去悟。她也不是他的老师,心话是不可多说的。可正是她总把董阳当亲弟弟来看,才会掏心掏肺地说这些。 眼见董阳不吱声,刘伊扔了棋子,展开岚裳爽阔起了身,整整裙衫,与董阳说道,“时候到了,与我去一趟二十四室吧。” 董阳却是没反应,木讷地盯着公主看。 “还不走?”刘伊皱眉。 董阳忙站起来跟上,可眼神依然涣散。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刘伊身后,也不愿抬头。嘱咐了眀府官差衙役,他随刘伊往二十四室去,就两人,旁人都不带。街上很是冷清,一阵风吹来,董阳哆嗦一阵,似乎缓了过来。 “公主方才的话是说董阳不可信任的意思?” “信你的心,不信你的才干。” “啊”这话说得扎心的疼,董阳最得意的寞不过自己的年少才能,如今却被公主这般数落,心中像是被淘了个大窟窿,委屈倔强的眼泪都要满出来,遂红了鼻子说道,“我不会辜负公主的,请公主——” 话未出口,刘伊便轻抚他头淡淡说道,“你当然不能辜负我,否则到头来接了二十四室,岂不是去送死?我怎么着可也不想留个谋杀孩童的罪名啊。” 这话说的,董阳委屈地差点又是一番眼泪。 看的人有心,可二十四室未必有情。当两人就要进了二十四室时,董阳才想起如今严峻之形势,二十四室该是不会欢迎他们两人的吧!不说欢迎,公主这一进去怕是有危险!他忙拉住刘伊,想要先回去调几个侍卫来,却被刘伊拽住了。 这些人就是一起上,刘伊也对付得了,何况二十四室乃她所管辖,到自己的地方来哪有害怕的道理? 两人一入正门,便受到了不同往日的礼遇,无人请安也无人传话,廊道中空空荡荡,原先的人都躲了去。直到两人入了正堂,韩主簿才上前请安。韩主簿是二十四室归属白龙后刘伊从原有间子中挑选出来的,黑龙族,今年刚三十而立,是一个谨言慎行的冷汉子。 “奴韩&光文见过公主,见过董卿。” “嗯。”刘伊四下查看,堂上的坐榻一尘不染,没有割裂过的痕迹;房梁上也多是陈年旧痕,不附新迹。左右两边无人气,脚下青砖依然扎实。她很欣慰,这帮人显然没有做出一来就在正堂偷袭的蠢事来,这里可是她最容易脱逃的地方。 “之前执行任务的室人有人回来吗?” “回公主,没有。” “各室今日都在做什么。” 韩主簿便将二十四个室的安排一一说给刘伊听,期间神情自若,仿佛全然不知今日外面发生了什么。 “今天有两名室人死了你可知道?”说着她又看向董阳,“还没人报二十四室吧?” “回公主,知道了。”韩主簿瘫着脸回答,“于二十四室而言先知是分内之事。” 刘伊嘴角一勾,看向韩光文的眼神多了几分戏谑,“哦,那韩主簿有什么想法吗,还有二十室其他的黑龙们,都信这些话?” “公主,恐怕要让您受委屈了。”韩主簿冷下脸来,鹰眼微启,寒气骤袭。突入一阵冻裂之气,堂后袭来一股肃杀之风。韩主簿仗刀于前,挡住刘伊,“二十四室室人由请公主入室来,室人们有话要问。” 居然向公主拔刀,简直是谋反!董阳气得忙斥责,“韩光文,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相信室人是被公主所杀吗?这种显而易见的嫁祸你夜信?!” “就是不全信才邀公主问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约末是三十六人,看来这些黑龙族室人是真的憋不住了。 “哪有持刀的邀请,这分明是胁迫!韩光文你们怎能这么做,枉费公主特意只与我两人前来,不带一兵一卒,你们就是这样——” 刘伊打断了董阳的话,她摇摇手,要他不要多说。与董阳相比她淡定许多,眉眼间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讶异,却是客客气气问道,“光文,你的要求我接受了。” “公主!”刘伊示意董阳无需反对。 “只是我这次来必须要先见一人,他就在这里,关在最里面。我想先看了他之后再会与你们。” 韩光文略有忧郁,低头沉默不语。刘伊见状,笑了,“我去的是最里面,逃不了。况且还有董阳在,我准许你们先找他问话。” 董阳惊讶地哭哀着,他哪儿想得到刘伊这就把他给卖了!正要委屈地藏过脸去,却得了刘伊的传念忠告,[乘此机会向他们把昨晚的异动问问清楚。我在谈事时由你稳住场面,见过了之后我就来找你。]他盯着刘伊,见刘伊点点头,他终于安定的不少。 此时的韩主簿奇怪了,“敢问公主,是要见谁,我这就叫人请过来。” “不用了,他不是室人。” “不是室人。” “是的,他之前是我带来关在这里的,羽翼寰。” 韩光文都不忍露出诧异之色,怎么突然提起他来,“公主要见他?” 刘伊轻笑,“是,我想放他出来。”说着她指一指外面的天气又说,“就是个死人也要透透气,何况是活人。我不想他憋死了。” 憋死?憋死!谁能憋死公主的人,还是个鸿昊最出名,能有龙族比肩的凡人!公主的理由根本不足为信,她定是有要事与他商量。可如今最危险的不就是谋杀室人之事么,难道公主想与他说这事儿? 看着泰然自若的公主,韩¥光文知道他不可能拒绝公主,公主这是客气才问,毕竟她完全可以硬闯而入,与他们大打出手。公主这是在回应他们:既然你们有礼,我便也还礼,不做野蛮之事。 “好吧,但还请公主快去快回,我带董卿去白露室等候。”说罢便有请公主一同入内,关押羽翼寰的地方与白露室为同一方向。 过了影壁,果不其然,一群黑龙室人密密麻麻地站着,一个个都瞪着刘伊董阳两人,眼中冒火,气氛凌然。 刘伊悄悄给董阳穿了念,说道,[这也算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好把握。] [那公主呢!] [我不是说了去找羽翼寰吗?求他,出来。] 说着便只留给董阳一回味的眼神,一身素装偏偏然去了关押羽翼寰的囚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凌阳八卦阵(九) 刘伊的眼神中是有哀愁之色,可她总归比以前成熟了,自我控制得也比以前好。一路上她总在想,羽翼寰究竟在做什么呢?其实她可以问附身其上的龙兰,可自关押羽翼寰以来,她从未开口问过。因为不知怎的,每当她想起这个名字时,原本封锁的内心都会多一丝动摇,她不喜这种感觉。 也因为如此,附身于羽翼寰的龙兰已经好久未曾听见主上的声音,乃至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来自其的悸动。十多天了,龙兰就这样与羽翼寰一起关在铁窗土坯之中,躺在泥黄的土炕上,坐在毛糙的干草中,不知日月变换雨过艳阳。幸得刘伊关照,还有一木案和蜡烛可用,可在狱中写写画画。龙兰为刘伊身子考虑,平日里很少完全控制羽翼寰,而是自我抑制,让他可自由活动。 所以不大的狱房里,堆满了他的创作。 “明乡未时到,犹自梦鹏岛。”看见羽翼寰笔下的诗句,龙兰不禁读了出来,“后面这句是说羽君向往彭雀之地吧,可这前句是什么意思?” 羽翼寰放下笔闭眼思量,仿佛眼的那一头便是海,隔海相望的便就能看见那片日思夜想之地,他动情地说,“那也是我向往之某地。” 龙兰听不明白,她只觉羽君是思乡情切,连日来他写每一个句诗每一个字无不与黑龙,与鸿昊以及那彭雀有联系。她理解此种哀伤,却也不希望他过于沉迷。 “羽君心意是众所周知,可如今你已在此为阶下囚,何必再作无用伤感?不如放下心来,过些世外桃源的生活, 公主毕竟不忍如此待你的,你也就不用待在这种地方了。” 羽翼寰轻轻摇头,却是轻叹,“我自己住得如何,吃穿用度如何,都无关紧要。” “那什么才重要。” “鸿昊。” 当他吐出这两字时,向北凝望久久,眼前确是一片黄土泥,他的眼里却是映出无限江山,层峦叠嶂,绵延千里。而这些在他眼里,却又被他湿润,转眼间就成了茫然一片。 龙兰沉默不语,听闻这两字,她却另有一番感触。这个词从羽君口中说出,多少令其觉得酸涩,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心中鸿昊与羽君所怅望的鸿昊分明不同。 “羽君从来就对黑龙如此有信心。” “是!”羽翼寰回答得铿锵有力。 龙兰默然一笑,“那羽君可有想过,若是黑龙胜了,公主会是何等下场?” 羽翼寰背过身去,若有所思。 “公主若能回头是岸,西帝与众黑龙们还是愿意接纳她的。” “那东帝陛下呢?” “”这一问羽翼寰实在无法回答了,他捏紧拳头,踟蹰尚久,“羽某余力绵薄,若只是公主,尚可一救。毕竟公主生性直率,说来也是受朝局毒害之人。倘若再如此待下去,恐身心要皆” “有什么话且可说来。” “就皆污秽不堪了。”羽翼寰看向龙兰,面有难色。可他还是轻叹一声,“到那时,只怕公主本人也无法饶恕自己。” “在你眼里,公主跟随了白龙就是错?” 一字污秽不堪让龙兰心生厌恶。她本不是情感外露之人,可今日这句反问却脱口而出。她置气地坐在炕上,如画的杏眼瞪着羽翼寰,“羽君,我若是公主,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白龙的。” “你本就是公主。可羽某相信,你终会明白,我所期望的只是天下苍生都期望的,而我只是不期望公主再罪孽深重下去,她杀的人已经够——” 当此时,冷风冽冽,远处传来空寂的脚步声。龙兰顿感时空震荡,意识呼来晃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公主!?”她即刻站起来。 一抹深蓝倩影沁入眼帘,公主简装含笑,翩然而立于囚门之外。 一双摄魄莹瞳注视着羽翼寰和龙兰,般若灵山仙子的面庞依然如玉白皙,如冰似雪。一抹浅笑从她嘴角悄然而逝,不是何故,眼底却徒然多了些哀霜。 羽翼寰仿佛听见了昔日牵手游街的那名女童银铃般的笑声,如今她却早就换了个模样站在眼前,身上依稀带着那日的清香。终是长久不见了,否则他又怎会将这早已忘记了的模样当做了知心故人般,去怀念。 忽地,刘伊扇动的睫毛拉回了羽翼寰的思绪,他忙是低头作揖,依然是文质彬彬地行礼相迎。 刘伊开门进入,也恭恭敬敬向羽翼寰行了一礼。忽而,她唤了他的名,“羽翼寰,我有事找你。” 如此清丽又柔情的一声,却有让羽翼寰心生迷茫,他暗自轻叹,自己怎会是变得如此不中用,又到底是什么了? 刘伊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只微笑着让龙兰在一旁陪伴,自己找着炕上坐下,与羽翼寰隔案相望。而谁又知道,此时的她,内心也是与羽翼寰一般的翻江倒海?她原本以为一切早已成为过去,在与他相见也便是形同陌路,情感了却后只剩下利益攸关,然而却是一切都出乎意料。 兴许真的是忘记他太久了,再见他雍容文雅的面庞,竟又是一阵悸动,以及钻心的心痛 “羽君,近来可好?” “托公主的福,羽某就是在这牢房中也能挥毫泼墨,其他的并无奢求。” 刘伊环顾四周,地上尽是成堆的竹简,便翩然点头,“这样便好,只怕羽君关在这里太过无趣,我总想着给你带点乐趣来,却又”她看一眼羽翼寰,似有迟疑。骤地,双颊多了一抹微红,“却又怕羽君太过舒服,就不来找我了。” 羽翼寰心中一阵酸涩。 龙兰眼底却是一阵惊诧。 公主此刻说这话到底是何意?她不会对羽翼寰又! “公主为何希望我去找你?”羽翼寰努力不让眉心皱起,神态如常。 “若你来找我,便是有事求与我,那样我也便有事求与你,我们俩就扯平了。”刘伊笑嘻嘻地说。 羽翼寰的心便是突然坍塌了一般,似是一切都未变。他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那敢问公主望相助的又是何事?羽某即便没什么可求公主的,但若是余力之内,也不吝举一份绵薄之力。” “听翼寰这样回答,我真是心放下了一半。”刘伊笑开了颜,若纷艳的桃花一般,“羽君整日在此可知外头发生的事?” “不曾知。” “今日在大南街死了死伤了两室人,都是昨日刚从二十四室出去的。” 羽翼寰亲促浓眉,显然他不喜有人无辜死去。 “我是今早从董阳那里得到的消息,很是奇怪。不过听董阳说,那名受伤的室人却口口声声说,是受我陷害。”说到此处刘伊笑了,“我本想这等明目张胆又愚蠢的谎言不会有太多人信的,可怕就是好像所有凌阳的黑龙族早就担心我会将刀悬在他们头上,尤其是那帮黑龙族室人,竟一个个像是要对我兴师问罪。就在刚才我已让董阳先去应对了,可我想他们等我的心是真的,就算董阳说得再好,姑且也是抵不上我与他们直说的。” 此时的羽翼寰已是愁眉不展,聪明如他,已是料到了公主所求何事。 “既然如此公主何不赶紧回了他们,免得让他们等急了,又更不好沟通。”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可突然就想到了你。” 突然?羽翼寰才不信她是‘突然’才想到了自己。 “我想,羽君是鸿昊大名鼎鼎的人物,又是西帝最为倚重之人。若由你出面说服那些室人以及之后可能闹事的黑龙百姓,定是顶得上我的千言万语。” 羽翼寰沉默不语,此时他无话可说。 记得之前在越海时羽翼寰与刘伊也有一番话,那时候,他劝她对天下发誓归降鸿昊,以一己叛身化解两族对峙之危。到如今到此地,刘伊竟将此法用在了他自己身上!真是讽刺,想来她还果真没忘记两人的‘恩情’啊! 再看刘伊的莞尔一笑,却是带着太多假意,早已没有了半点真诚。 羽翼寰不停敲着自己,摇头嗤笑,“公主啊,这番话真是吓到羽某了。公主是否高看了羽某?当今谁不知羽某乃公主一介阶下之囚,又怎么能担待得起如此真诚的身份和重大之责任?” 羽翼寰在拐着弯子骂刘伊,他既是众人所知的阶下囚,说出来的话又有多少信服力,别人难道不会认为他是被强迫的? “可是羽君,你总不希望凌阳血流成河吧?”刘伊突然道出惊人之语,“凌阳如今外有重患,若是再有内乱,白龙士族可会放过我先前那么多偏袒黑龙族的举动?羽君,鳋事之后我可是放了不下百千黑龙族出凌阳城的,还有这里的黑龙族室人,我也是一根汗毛未碰,想走的走,想留的留。试问羽君若是我,难道就不怕白龙族发难吗?” 刘伊竟以杀人来要挟? 刘伊知道羽翼寰仁善,绝不可让这种事发生。然她出如此威胁之言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想要撼动羽翼寰的心思堪比移山还难!刘伊已自知不可能再以情打动他,他们两人早就没了这个情分! 羽翼寰神色严肃,也不再与刘伊相望,他握紧双拳很快起了身,一个‘请’字,就要打发刘伊出去,“公主所说,羽某知道了,羽某会照办的。” 刘伊很是欣喜,“那还有劳羽君了!” “但请公主也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绝对不要再做屠杀之事!” 一抹失落贾戛然而过,刘伊轻笑了一下。 屠杀?是啊,要真杀了那么多黑龙,就真是屠杀了。想来今次一番,羽翼寰心中的她又多了一层黑色,恐怕是哪天再想洗白也不可能了。罢了,刘伊想,她本就是个坏女人,也无所谓。 “只要羽君能帮我,我自然不会做这件事。” “好。”说着羽翼寰行一大礼,嘴里却是说道,“羽某恭送公主。”就要赶走她。 刘伊怔怔看着伏在地上的他,眼角积满哀愁。她不再言语转身离开,吩咐一旁的龙兰继续盯着他,不得让他有什么差池。 龙兰些许踟蹰,望着刘伊失落的眼神她读懂了太多。她传念公主,想在她离开前说句真心话。 [公主是为羽君的冷言伤心吗?] [伤心?我与他还有什么可伤心的,与敌人有什么可伤心!] 听着公主此话,龙兰也不辩驳,说道,[我监视羽君,便就是住在羽君心中的人。如此,自然明白他最想的事以及最担心的人。公主,羽君对黑龙取胜是最有信心的,他并不怕你的威胁,他真正担心的是将要沾满鲜血的你,他总盼望着你能逃离这桎梏!] 刘伊转过头来看着她,惊诧与哀愁杂糅在一起,瞳孔微颤。暮地,她转过头去,言语甚是哀伤又冰冷,[早已注定的事,别再发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凌阳八卦阵(十) 刘伊快步走出囚室,不知怎的,她心情很是糟糕。 爬上通向上层的石阶,在被门口发白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三层多是二十四各室,因靠近地下,也便被那些室人选择了最佳的‘质问’场所。刘伊走过围绕正厅的主道而走,便自然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那几个女室人的声音极柔软,言语是正经的,却透着娇羞之气。董阳的回复倒是有理有据,也是不参杂过多私情。刘伊原本为那几名女室人的声音而不快,听见董阳如此端正的回答也便稍平复了些。正当她转身便要进门,又听见有人问起了其他话。 “董卿说的这些道理放到读书人那里都是懂的,可我们是粗人,不管这些。圣上英明,仁德宽厚我们也知道。但黑白龙族有今日局面,要我说与白龙族背信弃义决然有关!。而且以前二皇共治的时候,白龙族的人没少欺负我们,对凡人就是更是如此了,可现在说黑龙的不是倒是头头是道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刘伊心中刚压下的不快又冒了出来,哪里的丫头,不是说就凌阳室人被杀之事说评么,这扯的都是什么?她正想制止,却听见董阳发话了。 “这位小姐姐如何称呼?” “娘子蔡氏单名一姬字。” “蔡娘子。”董阳作揖行礼,开口说道,“娘子如此评论有失偏颇,也过于笼统。你说今日之局面实则白龙当年背信弃义引起,可是因听闻当年东帝乘西帝东巡时霸占永安一事引起?” “正是。” “那就是了。董某只有二问:其一,西帝当日东巡并未按照惯例在三月,当时臣在国子监,曾亲见圣上为此找过祭酒,左仆射等老臣,望规劝其不要匆忙成形。若照刚才说法,岂不是自毁计划的行为?其二,西帝出行时竟带走了一干朝廷黑龙族众臣,羽翼寰c希起c朱绩c孙娇等等,这些人全都不在惯例随从之中。更有甚者,原本该有一成的白龙族竟一个没有,试问,难道西帝就真的绝不二心?” “你!” “蔡娘子请容我把话说完。诚然,在他人看来圣上似乎真的不地道了,但里面的九九我们又如何清楚?至于欺负之说,黑白龙族各有所长,黑龙族体质好过白龙族是众所周知的,说白龙欺负黑龙其实挺难办到的。至于对待凡人不够宽厚,圣上——” “你知道得怎么这么多?”刘伊的声音从后传来,打断了他,她轻步来到董阳跟前笑问道,“董阳,当时你真的真是国子监一小小博士?” 董阳略显匆忙,赶紧向公主行了礼,尴尬笑道,“公主说笑了,可这事儿朝廷很多人都知道,我在国子监知道这件事其实也不怎么奇怪。” 刘伊突然冷脸,突然她又很快转向室人们,笑得倒很开,“让各位久等了。” 室人们纷纷起身行礼,神情比刚入二十四室已是缓和许多。刘伊让董阳站在自己身旁侯命,届时与她一同离开。董阳知定是有哪里得罪了公主,便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不吱声。说来也怪,公主一来室人们那股子娇羞的模样都没了,也变得安静规矩许多,散漫之气随之消失。 刘伊好意多问几句,竟是无人提问。感情是都向董阳问完了,没什么事候着公主来解决了?刘伊回头凌冽地看了董阳一眼,把他吓得浑身哆嗦,心想自己只是好好站着,怎么又惹了她了?刘伊也不解释,转过身去笑脸相迎。 “想必董卿答得太完美了,都无话问我了。既然如此,我就当他已解了你们心中的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奴有话!”那名蔡娘子站了出来。 刘伊打量着她,神态敦厚,温顺恭谦。她记得此女,本该是与月潇儿一批成为执务室人的,却在最后一关害怕伤及他人败了。她还记得刚才向董阳提那族群问题的就是她,如此温顺之人,怎么就问得这么尖锐? “洗耳恭听。” 蔡娘子顿了顿,顶起胆子问道,“二十四室都是间子,公主为何愿意启用黑龙族为间?” 好问题!多久以来她都没有遇见敢问如此直白问题的人了,可这不就是众多族人心中解不开的疑惑吗?若是能解开这个疑惑,那些利用此种害怕心理的谎言也就不会得逞了。刘伊亮起双眸,看来这女子并非看似的那么顺从。 “因为在我看来,黑白龙族并无不同。”瞧见大伙儿有些惊讶,她便轻松笑了说,“多少年来鸿昊都在强调黑白龙族的各自优势,而后黑龙看不起白龙体弱,白龙瞧不上黑龙粗鄙,日积月累,便成就了‘歧视’而字。” “可不就是如此吗?” “的确,我承认很多公认观点是有道理的。很多人因此忘记了,无论黑龙白龙还是凡人,首先都是人,龙族虽是神族,但就个体而言,还是人。既是人,七情六欲难道也会有种族之分?既无分别,黑白龙族又什么不同呢?” 周围一片寂静,那名蔡娘子也是痴痴地,看似很是震惊。想来也是了,于今日之鸿昊而言,说黑白龙族无分别已经很异类了,更何况刘伊还捎上了凡人。董阳偷偷看眼公主,似乎很是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其实,当得知你们想要质询我时,我的心里是既伤心又高兴的。伤心的是我如此看重信任的你们竟会相信这等愚蠢的谎言,而高兴的是这也算是个与你们畅谈心扉的好机会。” 气氛缓和了许多,室人们有些低头浅笑,有些松弛地多了些活动。 “所以各位说,我为何要用黑龙族为室人?因为于我来说你们与白龙族并无分别啊。再说了,当初我也放你们走了一批了,想来应不存在被强迫的人吧?” 见着大部分室人矜持地笑着点头,刘伊知道他们心中的那个疙瘩算是就要解开了。于是她又说道,“不过,毕竟最近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你们本就也未卒业,最近也就不用接任务了。” 此话一出,多半室人又是不高兴了,“公主这是不打算任用黑龙族了?做的可打脸了。” “非也,只是怕你们再出事情,有人可盯上了你们,欲拿你们捣乱这二十四室。”见众人又有所缓和,她继续说道,“不多久月潇儿也就回来了,你们也可多交流,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对了,方才请了羽君出面,望他能协助稳定局面,他同意了。” 众人一片惊讶。 “羽君竟同意了?” “是啊,他怎么就同意了?” “羽君心善,不忍看到生灵涂炭。”刘伊笑答道。这一答倒好,黑龙室人又感压力巨大,何为生灵涂炭,难道公主还是要杀人!?董阳正想上前圆个话,不想刘伊又来了个雪上加霜。她笑着说道,“无论如何,羽君来了于你们也是好事,就算要逃个跑什么的,他也是极好的军师,可以为你们出谋划策,指不定就成功了!” 董阳乱挥着手心里直喊着‘公主你到底在乱说什么啊,你看他们脸都绿了!’可刘伊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继续饶有兴致地说着,好心给各位提了个醒儿,“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出去了恐怕也走不远,若真要逃,还是等凌阳过了这次危机再说才好。” 还有这样提醒的吗!一干室人表示听见这样的‘好心’,他们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了!不说这些人,就连董阳也感到了此话透着的深深寒意,再看刘伊,这邪恶的微笑已然有所升级! 刘伊却自觉很平常,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她随后命人去请羽翼寰,自己则带着董阳与众人告辞。董阳随公主来到二十四室门外,有些思绪紊乱,恍恍惚惚。 刘伊忽地厉声说道,“回去眀府后自去领二十板子!” “什么!?”董阳蹦跳起来。突然他发现自己失礼了,整理衣冠,调整失态,委屈地问道,“敢问公主,臣这又是犯什么错了?” 刘伊冷冰冰的,“你与那帮室人说了多久?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那么多朝廷的事是新奇故事是不是,非要都说出来了弄得人人都知道了?” 董阳撅着小嘴,“” “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若是不打断你,你是不是还要一一将东帝南巡随从的人名都点出来?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回去先领三十大板。” “公主方才还说二十板——” “如此蠢不自知,还要我来解释,加十板。” 董阳委屈得都快哭出来!这三十大板哪儿有那么好打,打坏了不是残疾就是死人,公主这是真心要弄残了他么?可这般乖巧的他哪里是反抗的脾性,只得像个瘪皮球一样地苦冤地谢恩。 此时已快卯时,雨已经停了,天虽亮着,那雨后红日却也尽显强弩之末之感。刘伊抬头看那红日,红晕漫天,光彩耀眼,天边偶有七彩之色划空而过,若天梯放入人间,欣美至极。 “再过些时辰就要日落了,想来那晚霞托残阳的美景必定是美不胜收。” 董阳也随着刘伊的方向望去,点头附和道,“是啊。春露浥朝华,秋波浸晚霞。恐怕到了深秋,这晚霞就更美了。” “深秋”刘伊呢喃着,声音却有些沧桑了。忽而她噗嗤一笑,有些呆又有些傻,“是啊,落日余晖总是美的,绚烂的壮阔便在这消失殆尽的最后一刻,再配上最后绚烂的季节,果真是天下最美之景了。” 说完,她便匆匆赶回了眀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凌阳八卦阵(十一) 二十四室之事虽未解决,但得到了缓和,有了羽翼寰的协助,刘伊突感放松许多。有那么一刻,她对自己有些怪罪,为何羽翼寰来了就轻松了,自己难道还在不自觉地倚仗他吗?她在腿上使劲一掐让自己清醒清醒,反复告诫自己,必须杜绝这种感觉,必须。 除去二十四室,凌阳的肃杀之气并未消退,尤其是眀府侍卫,在董阳的命令下个个严阵以待,就是寻常来按例过来的县令也需请了腰牌后才能进入。街上原先热闹的人群早没了影儿,集市上的店家就过了午后都鲜有开门的,只一下子,凌阳成了座失落之城。 刘伊在偏房住着,正看着从二十四室送来的各地概况情报,懂事的董阳自去领了三十大板,好在刘伊之前悄悄与衙役吩咐过了,轻着点打,董阳这才保住了自己小小的屁股。 “报——御史台侍御史姜欧求见!” “姜欧?”刘伊忙丢了书卷起身来,他怎么来了?记得之前约的时候该是晚上,“让他进来。” “回公主,他压了三个人来,说是要让公主见上一见,设帘子吗?” 按惯例,女性无论地位再高,与外人见面是都是要设帘遮挡的。刘伊本不在乎这些,无奈却有勾人心魄的美貌,就这么大咧咧的少不了惹来火热的眼光,所以不是熟人,她一般还是设了帘子的。不过今日有所不同,那日刘伊吩咐他找寻三个‘不能窝心’之人,却并没有要他压了人亲自来,如今倒好,他竟带了人来,难道他对自己的猜测如此有信心?刘伊倒想看看,他找的这几人是否就是自己盯上的那几人。 “不用设帘子了,就这样让他们去后院正堂,另外把董阳也找来。” 官人下了去,不一会儿董阳便一瘸一瘸地撅着屁股到了。刘伊看着真是疼在心里,却还是冷色道,“三十大板后还能来,原来这板子也不是很可怕,以后要是再犯就再打,每犯一次追十板子。” “求公主放过臣,求放过!”董阳泪眼婆娑,红润可爱的脸蛋儿上那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像个女娃儿似,甚是惹人喜爱。 正说时,姜欧踏着红纹乌皮靴,身穿朱袍明铠,手握黑鞘战刀,身后压着三名蓬头垢面的士兵上了堂来。 “臣姜欧拜见敬文公主。”随眼一看,见了董阳正龇牙咧嘴地坐在左侧,很是奇怪,“董卿怎么了?” “啊~北山别来无恙了,我没事,身子有点儿疼而已。” 刘伊瞅着堂下跪着的三人,被五花大绑,身边还各自有两名士兵压着,就问道,“北山,你来此是为了他们?” “回公主,是。”姜欧眼中闪过一丝少有的兴奋,“公主前日命我查探的人已经有了下落,正是这三人。” 刘伊不露神色,“何以见得?” “臣正想与公主说。说来惭愧,臣开始时只觉他们各自出众,很是不同,并不以为他们有什么秘密。所以公主说的事一开始真让臣头疼了。昨晚,我原本想找总管程佑重排一下明早操练的事,却发现哪儿都找不到人。我又找了任昱,段东升这两总管。”说着姜欧阴下脸来,“居然都不在。” 刘伊笑了,“这就是好运啊,挡也挡不住的。” “公主说的是,我的好运,他们的厄运。臣想,臣平常不会这个时候喊人,估计这帮混帐们就偷出去吃酒吹风去了。我也不喊其他几个总管了,就带着几个护卫出去城角拿人,结果遇到了一伙儿黑衣人。” “黑衣人”刘伊立即想到了昨晚发生的室人被杀之事,“你收到消息了吗,今早在城内有室人被杀了。” “刚进城时知道了,不过不稀奇,西门也有被杀的,就在城外两三里处。” 董阳急得跳了起来,“什么,西门出去的室人也被杀了!?” “是的,尸体现还在军中,稍后就有人送来。” 刘伊皱眉,却并未说什么,只让姜欧继续说完,“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回公主,臣去时,六名室人正相互打斗。臣不知对方底细不好出手就躲在暗处观察,只见三明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很是干净利落地干掉了另外三人,臣上前去抓,发现死了的正是二十四室的人,而那三名杀了人的黑衣人,就是身后跪着的三人!” 姜欧欠身,正是将那三人的面目引了出来。 刘伊眯起眼来仔细打量,中间跪着的人个头最矮,精瘦干练,他虽跪着,眼里却淬着毒,看来是狠角色;他左边的人身形高大,胸口还有个刀疤,方着脸倒是粗犷些;右边的则是个小个子,有些缩手缩脚,脸盘也尖尖的,像只老鼠。 “公主,跪在中间的是段东升,左边的是任昱,右边是程佑,都是军中总管。” 刘伊虽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心中甚慰,姜欧的这三人与自己关注的三人完美重合了。 “他们为何要杀室人?” “回公主,臣已问过了,他们并非与别人有冤仇,只因为与某人勾结。” 刘伊眯起眼来,神情严肃,“与何人。” 姜欧左右查看,给刘伊使了眼色。刘伊屏退左右,只留董阳一人在堂内。 “安府。”姜欧答道。 一时间四下肃静,董阳大睁着眼睛,无话,刘伊神色未变分毫,却是寒气侧漏。暮地,她命人前来把三人压进大牢,自关起门来与两人说道。 “他们是安府的人?”她问姜欧,声音不如方才那般响亮了。 “不是,他们就是原郡尉张浩的人,但早就与安府结识,说是帮着张浩做买卖时认识的。” 董阳奇怪了,“他们跟张浩做什么买卖的,之前鳋事件发生的时候怎么都没查到呢?” “张浩不笨,这种事不会交与任何一人。”刘伊冷笑道,“虽说他们没有直接参与,但也做了不少事,而且烙下了病根。” “请公主赐教。” 刘伊从架上取出一卷书扔与姜欧,要他们好好翻看,“三百二十八次交易之间,在他们运输路线旁失踪的人口达六百八十五人,姜欧,你之前可关心过张浩的这些钱都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失踪?” 姜欧凝起眉心无法回答,刘伊摇头继续说道,“他们要分赃的,分赃就有争执,争执就有‘牺牲’。”刘伊指着刚才那三人跪过的地方说道,“这三人,没有一人直接参与买卖,却都参与了分赃,而且程佑可能还帮张浩保管着脏货。” 姜欧和董阳都奇怪了,公主都不怎么去军营,怎么会如此肯定这些事呢?尤其是姜欧,他对公主竟先提点了他表示十分十分的震惊。 “难道公主不只是觉得他们可疑,而是一开始就怀疑了他们?” “不是怀疑,是认定。”刘伊神色泰然得纠正道,“我一开始就认定这三人定与张浩亲密,而且一定间接参与了之前的买卖。” “何以见得!?” 刘伊一笑,“你没有注意到兵士对这三位总管的反应吗?这三人,张浩在时深受大家喜爱,张浩死了依然深受大家喜爱。” 姜欧:“” 董阳:“” 两个大写的‘茫然’印在两人脸上,这有什么问题吗,公主竟就从这种地方看出端倪来了? 刘伊一看,他们都没理解嘛,看来自己唯有再解释下去了。 “唉”她不禁叹了口气,“只能号令一军的总管却被七军所熟识,谈论起时还喜笑颜开,到底他们做过了什么事让其在七军中全都如此吃香?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张浩对这样的影响力不闻不问?还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张浩死了之后依然与所有人关系融洽?” 姜欧想起公主之前说了的话,有了惊异地联想,“所以公主才怀疑他们参与了分赃?” “这真说得通。要说既不惹张浩妒忌,又可让士兵们感恩戴德,说是分赃相当贴合了!” “是主导了分赃。”刘伊特意强调,“而且做得相当不错。而他们三人与张浩的关系也最为随和,说明他们平日已经处了很久了。” 董阳崇敬地望着刘伊,喃喃自语,“公主真厉害,这样也能看得出来!” 刘伊不以为然,她只是像往常一样为人处世罢了,只是这一次多了两个学生,需要她解释罢了。 “我也预料了他们定与当时鳋事件的商家认识,并有牵连,可没料到居然是安氏”忽地刘伊转向姜欧问道,“他们杀这些人就可以从安府得到钱?” “听说是得到分子钱,每月铁器生意的二成。” “竟舍得每月给两成?看来不是一次性服务,而且事情很重要。问清楚安氏要杀这些室人的目的了吗?” “问了,为了让黑龙族反公主。” 董阳一听,忙起身骂了,“太过分了!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还是不是同族中人,太可恶!” 刘伊落回座位,一声不吭,“他们没有说为什么要反公主?” “他们说,因为公主杀了张郡尉,他们要为张郡尉报仇。” “切~”刘伊很是不屑,“假理由,要真是为张浩,何必等到今天?我看只是一群为财卖命的狗腿子罢了。” “那安府呢?安府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刘伊想了想,脑中一派思想争斗,得出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想来我也堵了他们的财路。” “他一个做铁器生意的,我们也没挡他,不一直安安分分地做着吗?怎么就挡了他了?” “说明他们可能与某些不可告人的人做着不可告人的生意。”刘伊笑道,“这样,我不就挡了他们了么?” 董阳杵在那里想了半天,脑海中不停浮现着看过的卷宗c资料c账本,他有着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记忆犹新。搜寻了一遍后,他依然愁眉不展,“他的买卖都很干净,买卖方也没什么疑点这” “我记得他们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是因为总是能产出比别人更耐磨,精细的铁器?去查原料和制作工艺来源,兴许答案就在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凌阳八卦阵(十二) 姜欧:“” 董阳:“” 刘伊自觉应没说什么别有用心的话,两人这般静默,这般呆滞的神情到底又是怎么了?姜欧也就罢了,他本就一张瘫脸,可董阳还是那么可爱的孩子,虽是乖巧听话的性子,可一玩闹起来也挺生龙活虎的,今日这是被姜欧传染了么? 她朝两人眼前挥挥手,“傻了么,发什么呆?” 董阳沮丧地叹一口气,“公主真是什么都懂,连铁器之理都如此熟知,阳真是自惭形秽。” 姜欧不说话,却默默点了点头,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我亦认为如此。 刘伊气得没能啐两人一脸! 这叫什么事儿,多大点事也能伤感成这样?她倒是知道能坐在她身边的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既不是泛泛之辈便也就不是自甘堕落之人,往往这样的人自尊心,求胜心都极强,很容易为一点小事就哀伤那个感怀这个,要严重的,不知哪天就郁郁不得志,离开这个世界了。可这在她眼里真不是个事儿,而且显然也浪费了比金玉还贵重的时间! “你要也想知道,改天我就派你到军械监去,你就趴在那里仔仔细细看他们造,每天都去,也别读诗书了。” 董阳甚是委屈,想说个话却又憋了回来,脸上红彤彤的,“阳还是要读诗书的” 见着这般乖巧可爱的董阳,刘伊也是没了脾气,她也觉得是不是太过了,可不怎么的就是老想欺负他一下。但要说她就在董阳之上,那是断断错误的。她能知晓这些只因平日里多注意罢了,而她多注意也是因为有此需要,并无其他,要论诗文学问,董阳决然是在她之上的。 为了给董阳打圆场,姜欧扯过话来又说起方才的事来。 “我记得,安贺跟彭家有生意往来,东西会不会从那里来?” “就算从彭家来又如何?彭家八姓之一,又是当今朝廷所倚重之族,就算因为鳋事降了恩,也算是贵胄之人,生意也是稳稳当当的。”说起这彭家,刘伊又愁眉不展,彭氏能如此得到倚重的原因就是宫中那位名唤朱启凡实则为彭商西的淑妃,可这事只有她一人知道,更不能多说。 “公主的意思是他们家与彭氏做生意根本没有什么可疑,就算可疑我们也没理由扣押?” “是这个意思。” “那要怎么办?”姜欧和董阳都陷入苦思,事情似乎就这般走进了死胡同,董阳直叹气,“唉,眼看都看清楚是安府了,却就是找不到缘由捉拿,唉!” 姜欧倒是为另一个疑点唬住了,“我不明白,安府对公主就真的怨恨到要做这么周密的筹划来反抗?我相信公主刚才说的,他们一定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很有诱惑,让他们不惜冒生命危险。如果我们这一处想,会不会得到答案?” “所以我说查铁器的原料来源,其他的我们都看过了,这里是最有可能的。” “来源我们之前也是查过的。” “那就再查。”刘伊背过身去,“虽然这样先入为主地给你注意点不好,但或许可以有所帮助。你可以看看这原料的产地,以及工艺的保有者都是谁,尤其要注意可能与斟,尹两家相关联的部分,比如冰及山。” “斟c尹两家?他们不是去年就被抄家了么?” 姜欧突然明白了什么,“公主的意思是有人死灰想复燃!?” 刘伊低着头闭着眼,很不想承认,但还是悠悠回答,“可能。若说有什么是有利可图到愿意让安贺这样的人也冒生命危险以下犯上的话,八姓之争或许很合理了。” 董阳的心一下子跳得快要出了身,他失神地跌落在席间,却又被屁股的刺痛给弄的不得安生,“这样好了,没想这事儿还没结束!” “结束不了呢。”刘伊被他刚才一声疼叫得转过了身来,倒是就这么给弄笑了,“你的屁股没好,坐哪里都是疼的。妘家的天不够大不够强,这事儿到哪里都会有的。” 董阳本还想说公主又调戏他,可一听后面的话,心便安定下来。公主说的没错,要想安生,妘家再入过去那般宽仁是绝对不行了。 “那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刚才的三人?”姜欧问道,“谋害室人是死罪,可他们老老实实都招供了,也有悔意,希望将功折过。” “我知道。”刘伊没让姜欧说完,她对这三人的品性还有所了解,都不是什么过于不端胡搅蛮缠之人,“眼下你 的军中也需要他们稳定,先关着吧,事完了再定罪。” “谢公主。” 一会儿话的功夫,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刘伊留两人先吃了晚膳再走,尤其是姜欧,连日在军营里劳累,怕是有好久都没好好吃过一顿了。姜欧倒是不在意吃食,但他与公主相处这么久也知她的脾性,公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般不做无意义的事,既然要他留下,那必定是将兵营里他不在时会出的情形都考虑在内的。于是也就留下了。 刘伊不是太看重吃饭的,很多时就白饭兑着些野菜吃了。况且她还有月潇儿要等,这事儿连董阳姜欧都不知晓,也就随便对付了。 但因董阳也在眀府,她总是命人做些牛肉啊,枣糕一类的食物,总想着他还在长身体,不能亏待了。姜欧倒也是个对饭没什么想法的人,上来的肉鱼什么的就都往董阳碗里送,自己也不吃一口,弄的董阳老不自在。三个人吃饭,他全被当成小孩了! “肉都满了,饭都看不见了。公主,北山兄,我自己来就行了。” 刘伊抿着嘴笑,倒是一本正经,“十三岁的人,媳妇也没,有个姐姐哥哥照顾的不好吗?还想着拒绝我俩,等你有了媳妇再想这事儿吧~” 董阳憋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他发觉公主现在是越加地习惯寻自己开心了,“阳要是又公主这个姐姐肯定高兴,但公主不能拿这种不可能的事开我玩笑。” “谁说不可能了,你要想,我现在就认你这个弟弟。” “哎?”董阳吓得筷子都扔地上了。刘伊一个劲儿地开心,弯腰亲去捡这筷子,董阳又犯错似地就要阻止,没想手舞足蹈地把自己的碗给打翻了。 碗打在地上咣啷啷一声,外头正好轰隆隆一阵响雷,电闪雷鸣。 刘伊弯腰杵着,手脚也停了。听得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她在那里动也不动,任凭这凄厉的大雨飞溅到窗沿上,带着凉飕的气息落进来。一时间,闷热的屋内透着一丝凉气,这凉气还带着点瘴。 暮地,刘伊起身来,深眉紧锁,不发一语。她快步走向窗边,一跃便飞了出去。 “公主!?” “在那里别动!” 刘伊喊了一声,即刻没入大雨之中。 董阳和姜欧两人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杵在窗边面面相觑。 “公主不会有事吧?要不要派人——” 姜欧打断了董阳,“既然公主如此吩咐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并没有人知道刘伊到底所为何事,但这本就是她希望的,只是这件事太糟糕了,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身为八姓之首的妘氏,她有极好的底子,再加之日常的修炼与严师哥哥的教导,她对于周围任何的气息都很是敏感。方才雨水里渗透进来的瘴气很不寻常,她嗅得出来,这是毒物在龙体发作后的才有的气。气在雨中扩散,也变得极淡了,她艰难地循着气息向后院的山石中找去。就在西北角的一处灰暗的杂草丛里,她辩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正躺在地上,手脚都动不了了,嘴唇发紫,面色惨白。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扶启和月潇儿吗!?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扶启本是慌张,见来人是公主,忙大声呼救了起来,“公主请救救月娘子,救救她!” “到底怎么了!” 扶启抱着月潇儿哀痛不已,咬着牙赔罪道,“奴办事不利,安贺发现了我们,来向公主请罪!” 轰隆又是一阵雷,刘伊感觉这雷就打在她头上,她心里,直要把她炸个粉碎。手在抖,心也跟着跳个不停,冒着冰凉的雨该是冷了,可她现在却烧得要命。 “发现了发现了?” “公主” “发现了你还有脸回来!”她一声大吼,瞳孔竟是浸得通红。 扶启跪在雨中,任凭风吹雨打,一动不动。他的抽泣与雨声混在一起,可刘伊还是能够听见。 “请公主救救月娘子,待她好了,扶启自行了断!” 刘伊真想一鞭子抽死他,听到这样的话就更想了,她无法解释。半晌,她略微平了怒火,化出刑天锁。唤着荧光的锁链如白蛇一般绕着两人,在扶启的身上绕了一圈,在月潇儿的身上绕了十几扎。 “你自己能去我房里么?” “回公主,能。” “那你自己来吧。”说着,就捆了月潇儿回房去了。扶启在她身后一个劲儿的磕头,抹着从不轻易流的眼泪,一拐一拐,躲避点人,跟着也去了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凌阳八卦阵(十三) 刘伊已经不是刘伊了,身在皇家,她的血正变得越来越冷。她充分理解‘间’字的意义,也绝不会可惜失去一颗价格昂贵的即死酒鸠丸。 不过她还不想两人真就这么走了,毕竟好不容易培养的人,只是刚才那气却是以前不会有的。想来自从己贤死后,似乎心也跟着变了。 月潇儿躺在刘伊自个儿的榻上,扶启跪在一旁端茶倒水,见着公主亲自为潇儿把脉,眼眶竟是热了。 刘伊嗅着月潇儿身上的酸瘴之味,眼地下又是一片漆黑,发紫的嘴唇连动也不动,就想着如果是这样,估计药也喝不进去了。 再过一阵,她觉得这味和颜色颇为蹊跷,能令龙族感染全身至昏迷不醒的伤不多,从症状来看显是被下了毒了。可能至龙族于此的毒药也不多,无非是黒鸠c英招以及百年龙血等,而这些东西都不好得,就连八姓之间都鲜有得的。可月潇儿去了趟安家,就被毒中了。 “她这毒是在安府中的?知道是谁下的吗?”她坐在潇儿床边,向扶启问话。 “回公主,伤是在安府中的,但是她中毒了?” “平时的伤会伤成这样?”刘伊帮月潇儿掖好褥子,盯着扶启,“我刚已运气将毒压了压,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人命。你老老实实说,到底怎么回事,她又是被谁伤了?” 扶启哪有不老实说的道理,于是便一一说给了刘伊听。 原来昨晚他们刚领了任务出二十四室,就遇见了偷偷摸摸从室内出来的二贵。扶启不知,原来这月潇儿认得二贵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关系,月潇儿就紧紧跟着他,一刻也不松懈,转过神来,两人就发现到了安府。 “公主,昨晚二贵没得马上回安府,而是到城外转了一圈。”说着扶启低下头来,像是犯了大罪一样趴在地上求饶,“公主,那晚二贵与一室人一同杀害了出去做任务的室人这些事,我和月娘子是亲眼所见。可为执行任务,我们没能及时告知公主,没想今日弄出这么大事情来,还请公主降罪!” “你做的没错。” 扶启很是惊讶。 “但你没有完成任务,有错。” 扶启听得这么一说,心中像是又有了底一般,竟觉得比刚才那句‘没错’听着舒心多了,感动得浑身颤抖,“是,奴有错,奴愿受惩罚!” 刘伊不再说什么,只叫他继续把话说完。话说两人进了安府后,只见亭台水榭,竹林软砂,院内环池精致,更有别家少有的苔庭c砂庭等,另有一番风味。此时二贵带了名一同打杀的室人回府,黑布一拉,竟是王巧儿。 “王巧儿?” “是,是月娘子认出的,她也很惊讶。听她说,巧儿平时挺乖,不知为什么却做这种事。” 刘伊忖度着这个名字回忆起王巧儿的模样,在她眼里那的确是极为乖巧,但做什么事都有股子韧劲儿的女孩。唯一令刘伊在意的是她入室的缘由,听说是被富家子弟打骂后自己跑来的。或许刘伊早该问清楚打骂她的是谁,估计就是安家人。 “她是不是安家的人?” “公主英明,正是。”扶启竟回答得斩钉截铁,“她和二贵入了府后就分道扬镳去找了安贺。” “原来真是安家的。” “假不了。所以潇儿当即决定分开行动,她室人出身,这种事很在行不容易被人发现,我就去跟了二贵。二贵时去了安心处我也就去了,但过了一时半刻就听见潇儿要我帮忙捉拿王巧儿,那时候她应该还是安全的。但还没等奴抓住她,潇儿就被”扶启不忍再说下去,“潇儿就被提了出来!” 刘伊脑子一阵嗡嗡响,月潇儿好歹也是室人中的佼佼者,是谁竟有这般能耐这么轻易就拿了她?被提了出来,这也太过狼狈了! “到底是谁提了她?” “一黑衣人,留着两鬓散着头发,看上去高高瘦瘦,眼睛很是阴毒。” “知道他叫什么吗?” “不知道,只听安贺口口声声称他为‘黑袍贵人’,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刘伊无话,靠着床边坐下。事情多半明朗了,这‘黑袍贵人’应就是关键之人。但只知这些显然不够,她必须弄清楚这人到底是做什么。她又与扶启详细询问,他身上佩戴了什么,什么地方的口音,兵器制式如何等,可巧的是扶启根本没听过他说话,他的身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就连一把合适的佩刀都不曾带。 “公主,我看他不像是武人,但身法还不错,看上去是个有礼数气度的大家子。” “能抓的住月潇儿的人身法都不错。”刘伊敲着床沿思忖,当今鸿昊既有一身不错身法,又能保持体面的人多是大家出生,若把月潇儿身上的毒也算上,想必此人来路估计不是那么简单了。说道毒,刘伊很快就想到了斟家,斟家乃制毒高手,天下剧毒无不出自斟氏之手,难道真会是斟氏的人? 刘伊回头看月潇儿,她这被毒的命放在其他人那里真是必死的命了,好歹地落在了自己这里,这种伤也唯有自己能够救了她。可若对方是斟家刘伊忽地全身一震,想到了另一层,如果是对方是斟家,那么月潇儿果真如此容易逃脱他之手?这乱命的逃回来保不成正中他下怀!? 刘伊眯起眼来发狠道,“果真如此,就是玩儿我!” 说着嗖地一下就起身,盛气凌人地下榻走了出去,走之前吩咐了扶启,“她有什么事了传念我。” 一出屋外,刘伊就朝内院正堂而去。刚进堂来就吩咐了董阳赶紧回去调集府兵包围整个凌阳城,接着又吩咐董阳加强眀府守备,岗哨半个时辰一换,务必确保侍卫每一刻都是聚精会神的。再喊了一队武侯,从戌时开始重新上南北街巡逻,然后又下了道命令,眀府上下所有人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全部用完晚饭,过了点今夜就不许再吃。 董阳和姜欧看着来来回回听后安排的官人侍卫,都是莫名其妙,眼神茫然。 “公主,敢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董阳问了,刘伊竟是理也不理,又是喊了人来吩咐,“传我的话,明日巳时,程佑c任昱c段东升三人街市斩首!” “嗨!” 董阳c姜欧皆惊。 “公主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待事情过去了以后再说的吗?” “公主,君无戏言!”姜欧沉声道。 “我不是君,不用拿这种东西框我。”刘伊冷色。 姜欧朝堂下一站,手伏刀上,傲然挺立,“公主怎可如此反复无常,若要杀也请给个解释!” “解释?他们杀人嫁祸我堂堂敬文公主,蓄意制造叛乱祸端还不够死罪?!我都不知鸿昊长公主却是连这点权都没有了!” 听得这句话,姜欧急红了眼,他哪里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就是妘和来说这话怕也是吼不住他的。他一手挡了就要下去办事的官人,也是硬气得很,“公主何不先砍了我!” 董阳吓得忙上前攀住他,“北山兄,这话不能乱说!公主,您是知道北山兄脾气的,他说的是气话,只是气话啊!” 刘伊也不废话,抽出刑天锁直接将那官人甩了出去。 “赶紧办你的事去!” 说罢,她就这般如无其事地坐下,一人挑眉静静看着姜欧c董阳两人。 姜欧两眼直瞪着刘伊,气得全身发抖,握着刀柄的手都已经狠得发红了。董阳怕他对着公主拔刀,那可就是自死罪了,就使出最大的劲儿用小手按住,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要他千万别冲动,有事好好与公主说。他多么希望公主至少能解释个一言半语的,这样至少姜欧可以平静些,可他是臣,又怎能对公主有过多要求? “公主既不杀我,也别让我做事,包围凌阳的事恕臣无法从命!”姜欧撒气似的甩了董阳和手中的刀,扭身就要离开。 “拿起来。”刘伊一声呵斥,及富穿透力,“把刀拿起来。”她命令道。 姜欧侧脸怒目而视,“公主是在命令我么。” “难道我还请你拿刀么?” 如此态度,如此挑衅,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姜欧转身拿起刀径直走向公主,那刀出了鞘,钢光闪闪发亮。董阳哭哀着拦在他前面,他按着他不让他往前走,竟是拖不动地跪在了地上。 “北山,冷静点,冷静点!公主,求您劝劝北山兄,他也只是为这么突然的变化生气啊,公主!”董阳拽着姜欧的衣角就差再高声一点,便是嚎啕大哭了。 可刘伊不反应,只泰然坐着,挑动的眉毛好似故意我在挑衅姜欧。那姜欧哪里肯放手,但也不愿意伤了董阳,竟是拖着他一步一步向刘伊走去。眼看两人只有三步之遥,董阳向块大石头在他脚后压着他,而姜欧和刘伊两人,则是怒目而视,凝视无语。 轰隆隆——天空传来一阵闷响,夏日的雷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堂内突然寂静无声,外头的雨声响了起来,填满了每一处角落。突然地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堂内被照得透亮。 刘伊坐在那里,双目平视,神情默然。她抬头看了看天,其实看见的只是堂顶而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刘伊笑了笑,接着又说了两句,“无情顽劣一生世,换得日照拨云见。” 转头来再看姜欧,他定神站着,举在空中的刀啪一声落到了地上。不久,泪水在他的眼里打转,他咬着牙说道,“法子多的是,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这是最快的方法,北山,我等不起了。”说着刘伊无奈地笑了。 第三十八章c凌阳八卦阵(十四) 天色愈加暗淡,身为龙族本该可以看清黑夜,但姜欧却看不清了,他和董阳一样都一夜未睡。所幸的是他不用留在刘伊身边忍受她那副痛苦的模样,明明是她决定杀的人。 姜欧心中无限怨念,那女人的身边简直没法儿待! 自从越海回来之后,公主像换了个人,真是越来越符合世人为她设定的卑劣形象。姜欧很迷茫,脚步也慢慢腾腾,他不知道自己待在她身边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自从堂哥升任梦雪塔神道卫尉以来,他一直以正直踏实的堂哥为榜样。姜家虽不是黑白十六姓,却也是鸿昊古士大家,忠义仁孝四字读过,更做得明白。堂哥姜焕入梦雪塔,他姜欧入国府本是为姜家不错,可要是国府的人都是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该怎么办?公主的‘等不起’三个字他听明白了,可他不能接受。 她今天可以转眼就改变主意杀了对她有帮助的人,明天就可以杀了他姜欧,甚至抄他全家!他还对她的‘不是君’记得清清楚楚,看来她是要把礼义廉耻丢光了。可姜欧熟读兵法,他又很清楚那三人犯的是死罪,杀了无可厚非,那他还不能接受什么?他摸着胸口冰凉的铠甲,是因自己害怕吗? 城头漆黑一片,他带着身后的七八个士兵走到城门下,门头哨兵睡着了一个,只听得阵阵蝉鸣和风吹过的声响。 “去,把他们叫醒,轻一点儿。”姜欧差一人过去。 那人应了声上前,抽出到刀来在靠着大门打呼噜的侍卫脸上不客气地拍了两下,“喂,醒醒,醒醒!” “哎呦这谁啊找死啊!”那人眼睛雪亮,一睁开就认出了姜欧的一身将军铠,立即是心中漏了个洞,刚才的混气全都落没了,忙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姜侍御史恕罪,恕罪!” 姜欧左看右看,觉得少了点什么。 “怎么就你一个,还有一人去哪儿了?” 侍卫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只得怯怯的结巴赔笑,“还有一人哎,还有一人去哪儿了?回侍御史,奴奴也不知去哪儿了。” 姜欧哪里看不出这人的几根鸡肚肠子,示意手下动手。那把用来打他脸的刀还没有收鞘呢,一晃眼的功夫就架到了他纤细的脖子上,“快说!” “姜侍御史,姜侍御史我错了,错了!我说,说!” 且说这门头侍卫原本是没什么仇的,可也没好到为了包庇丢去性命,很快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原来另一人清晨开门时候收了个室人娘子,不过那娘子伤势很重,那人就带她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这会儿应该是照顾她去了。 “室人娘子?” “是啊,今天城里死了好多室人,他也好运碰到一半死不活的。”门头侍卫跪在地上,啧啧嘴,那是一个没有吃到葡萄那叫一个酸,想必单身狗都明白。 姜欧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他本只打算过了城门便罢了,可居然遇到了有人偷偷摸摸藏了个室人?牢狱里的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是奄奄一息,根本说不出什么,要是这个活得还能说一两句话,或许于今天的事大大有利,或许那三个人也就不用死了。他要见到她,必须见到! “说,他人在哪里!” 他板着脸问道。 “奴奴也不知啊,他神神秘秘的跟谁也没说!” 他再三追问,无奈这门头侍卫也没见过那室人长相,问不出什么。没有办法,他只得抓了那窝藏室人的人再说。于是用刀一指右边的一间破旧空房舍说道,“我们就在这里面,他回来了你就托住他,什么也别说。” 因为马蹄声太响,他又将五六名侍卫往回赶出一里不到的距离,自己带着两人悄悄躲进了旁边屋舍。 夜半时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城外果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听得两门头侍卫你来我往的核对一遍暗号,嘀咕一阵,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魁梧的黑影嗖地一声进了来,速度真叫快。姜欧又等了一小会儿,直到两人看着聊得熟络了,他突然带人冲了出来。 “站住,不许动!” 啪啪一叠脚步声,包括姜欧在内的三名士兵刀口对着门头,团团围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空旷的大南街上就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一个个带刀士兵驾着高头大马赫然冲了过来。 回来的门头侍卫下意识地拔出了刀,嘴里恶狠狠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想杀人吗!” “你疯了啊,快把刀放下,这是姜侍御史!” “姜侍御史?”那人抬头看了看,还真与姜欧那双冰冷的双眼对个正着。他脑袋一嗡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腿一软,立马跪了下来。 姜欧甩&刀来到他面前,不客气地用刀面请抬起他的下巴,“你藏了个室人?” “谁”那人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狠狠瞪住后面的门头。 “这种事你还想有人帮你瞒着?” 那人嘴也笨,大着块头喘着粗重的鼻息说道,“姜侍御史怎么能听信小人的话,我什么也没做!” “那三更半夜的,你去了哪里。” “我!”好嘛,这种时候他就算找任何理由都不能补了擅离职守的错,还能有什么理直气壮的词可解释?姜欧看他一个男人瘪得满面通红,知道他还算诚实,便想着干脆用公主吓唬他一下,“你老老实实带我去见室人,我就不带你去公主那里。否则,我就送你去见公主,她绝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此人不是傻子,他虽不能跟眼前这位大人物相比,可也是爹娘养的好好教导出来的,既然藏了人家哪有又供出去的道理?而且这些官家,说话没一个可信的。 他偏偏就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没有窝藏室人, 两条剑眉下黑眸亮闪闪。 姜欧的脸颊边划过一滴汗水,又是个骨气男。若不是为了找到室人,这样的侍卫他到很喜欢,可他现在急,眼看着还有刘伊的任务没完成,如今又被锁在了城门口!罢了放人?可已经败露了,下次要再抓没那么简单了;那么赶紧耗开他的嘴?可又哪有这么容易,他又不是乱忽悠人的公主! 而且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窝藏室人,难道是看对眼了吗?没法子,他也不绕弯子就直接问了。 “你藏室人干什么,要是喜欢直接去二十四室报一声。再这样下去她身上的伤可好不了。” 剑眉侍卫:“?”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 这猜想略萌。就姜欧这直肠子,当真真只能想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份儿上。 汉子一听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污蔑他如此纯洁的大义是对他的羞辱! “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是她自己说的不能回去,回去会死——”哎呀,说到这份上就算说漏嘴了吧?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妈的,我都说了什么!” 姜欧真是高兴,歪打正着了,“快带我去看!” “不行!”还不行?这小子胆子略肥。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杀她?” 姜欧听出来了,想必是那个室人也说了什么‘公主陷害’的话,才让这名转换帮忙藏了她,他压下情绪,略有条理地解释,“今天很多受害的室人都以为公主要杀他们,但是公主一概不知,现要我们仔细调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从室人那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杀她干什么?” 壮汉拧着眉想了想,突然惊讶了,“公主不知道,也没想杀她们?” “没错。” 壮汉又细细想了想,还是扭扭捏捏,跟他这大骨架子一点也不配。姜欧看得实在是心烦了,想了个法子,掏出随身携带的腰牌扔给了他,这块腰牌来头可不小,没有它姜欧如何都进不了眀府,更进出不了城。换句话说,就好比谁也不会把身份证或护照丢给别人,姜欧携此腰牌可是能在鸿昊畅通无阻的! 汉子看着手中红漆的腰牌,紧张得手心都是汗,“这这我不能要!” “我是让你先拿着。等我看完那室人你再还给我。” 汉子只感到喉处一股热流,眼角又是湿润又是滚烫,他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卫而已,就连给姜欧提鞋的份怕是一辈子也轮不到,可今日才见他就对自己如此信任,想他要是个恶人,得了这腰牌就可到处为非作歹了,可姜欧偏就给他了,如此大恩怎能不感动!这样的人他还要怀疑吗?他哽咽着点头,“奴这就带侍御史去见她!” 姜欧心中甚是激动,他跨马挥鞭,让他上一旁的侍卫的马就要奔出城门,突然又觉得有些事还没做,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温顺儿!” 姜欧:“” 他差点儿没一口喷了他,这么个蛮狠的大块头怎么叫这么个名儿?没等他表态,身边的一群侍卫到都笑岔气了。 “笑什么笑,大半夜的都把人惊醒了!”其实他也很想笑,不过他憋住了,从袋里掏出一两金子塞给温顺儿,“这是奖你好好照顾了她的,等我去了发现她身体很好,就再奖你一两。” 温顺儿直瞪瞪地盯着那两金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天上什么时候能掉钱了?这可是三千五百钱,三千五百,他几年都挣不到这么多啊! “那你叫什么?” 姜欧又转头问了那供出温顺儿的门卫。那门卫一看姜欧也叫了他,心中那个美,忙睁着水灵灵却一点也不可爱的大眼回答:“回侍御史,奴叫王德贵!” “哦,德贵。” “是是是!”他满心期待。 没想姜欧冰冷说道,“明天一早你就去衙门领二十大板吧,倘若被我知道躲了去就军法处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凌阳八卦阵(十四) 天色愈加暗淡,身为龙族本该可以看清黑夜,但姜欧却看不清了,他和董阳一样都一夜未睡。所幸的是他不用留在刘伊身边忍受她那副痛苦的模样,明明是她决定杀的人。 姜欧心中无限怨念,那女人的身边简直没法儿待! 自从越海回来之后,公主像换了个人,真是越来越符合世人为她设定的卑劣形象。姜欧很迷茫,脚步也慢慢腾腾,他不知道自己待在她身边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自从堂哥升任梦雪塔神道卫尉以来,他一直以正直踏实的堂哥为榜样。姜家虽不是黑白十六姓,却也是鸿昊古士大家,忠义仁孝四字读过,更做得明白。堂哥姜焕入梦雪塔,他姜欧入国府本是为姜家不错,可要是国府的人都是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该怎么办?公主的‘等不起’三个字他听明白了,可他不能接受。 她今天可以转眼就改变主意杀了对她有帮助的人,明天就可以杀了他姜欧,甚至抄他全家!他还对她的‘不是君’记得清清楚楚,看来她是要把礼义廉耻丢光了。可姜欧熟读兵法,他又很清楚那三人犯的是死罪,杀了无可厚非,那他还不能接受什么?他摸着胸口冰凉的铠甲,是因自己害怕吗? 城头漆黑一片,他带着身后的七八个士兵走到城门下,门头哨兵睡着了一个,只听得阵阵蝉鸣和风吹过的声响。 “去,把他们叫醒,轻一点儿。”姜欧差一人过去。 那人应了声上前,抽出到刀来在靠着大门打呼噜的侍卫脸上不客气地拍了两下,“喂,醒醒,醒醒!” “哎呦这谁啊找死啊!”那人眼睛雪亮,一睁开就认出了姜欧的一身将军铠,立即是心中漏了个洞,刚才的混气全都落没了,忙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姜侍御史恕罪,恕罪!” 姜欧左看右看,觉得少了点什么。 “怎么就你一个,还有一人去哪儿了?” 侍卫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只得怯怯的结巴赔笑,“还有一人哎,还有一人去哪儿了?回侍御史,奴奴也不知去哪儿了。” 姜欧哪里看不出这人的几根鸡肚肠子,示意手下动手。那把用来打他脸的刀还没有收鞘呢,一晃眼的功夫就架到了他纤细的脖子上,“快说!” “姜侍御史,姜侍御史我错了,错了!我说,说!” 且说这门头侍卫原本是没什么仇的,可也没好到为了包庇丢去性命,很快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原来另一人清晨开门时候收了个室人娘子,不过那娘子伤势很重,那人就带她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这会儿应该是照顾她去了。 “室人娘子?” “是啊,今天城里死了好多室人,他也好运碰到一半死不活的。”门头侍卫跪在地上,啧啧嘴,那是一个没有吃到葡萄那叫一个酸,想必单身狗都明白。 姜欧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他本只打算过了城门便罢了,可居然遇到了有人偷偷摸摸藏了个室人?牢狱里的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是奄奄一息,根本说不出什么,要是这个活得还能说一两句话,或许于今天的事大大有利,或许那三个人也就不用死了。他要见到她,必须见到! “说,他人在哪里!” 他板着脸问道。 “奴奴也不知啊,他神神秘秘的跟谁也没说!” 他再三追问,无奈这门头侍卫也没见过那室人长相,问不出什么。没有办法,他只得抓了那窝藏室人的人再说。于是用刀一指右边的一间破旧空房舍说道,“我们就在这里面,他回来了你就托住他,什么也别说。” 因为马蹄声太响,他又将五六名侍卫往回赶出一里不到的距离,自己带着两人悄悄躲进了旁边屋舍。 夜半时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城外果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听得两门头侍卫你来我往的核对一遍暗号,嘀咕一阵,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魁梧的黑影嗖地一声进了来,速度真叫快。姜欧又等了一小会儿,直到两人看着聊得熟络了,他突然带人冲了出来。 “站住,不许动!” 啪啪一叠脚步声,包括姜欧在内的三名士兵刀口对着门头,团团围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空旷的大南街上就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一个个带刀士兵驾着高头大马赫然冲了过来。 回来的门头侍卫下意识地拔出了刀,嘴里恶狠狠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想杀人吗!” “你疯了啊,快把刀放下,这是姜侍御史!” “姜侍御史?”那人抬头看了看,还真与姜欧那双冰冷的双眼对个正着。他脑袋一嗡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腿一软,立马跪了下来。 姜欧甩刀来到他面前,不客气地用刀面请抬起他的下巴,“你藏了个室人?” “谁”那人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狠狠瞪住后面的门头。 “这种事你还想有人帮你瞒着?” 那人嘴也笨,大着块头喘着粗重的鼻息说道,“姜侍御史怎么能听信小人的话,我什么也没做!” “那三更半夜的,你去了哪里。” “我!”好嘛,这种时候他就算找任何理由都不能补了擅离职守的错,还能有什么理直气壮的词可解释?姜欧看他一个男人瘪得满面通红,知道他还算诚实,便想着干脆用公主吓唬他一下,“你老老实实带我去见室人,我就不带你去公主那里。否则,我就送你去见公主,她绝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此人不是傻子,他虽不能跟眼前这位大人物相比,可也是爹娘养的好好教导出来的,既然藏了人家哪有又供出去的道理?而且这些官家,说话没一个可信的。 他偏偏就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没有窝藏室人, 两条剑眉下黑眸亮闪闪。 姜欧的脸颊边划过一滴汗水,又是个骨气男。若不是为了找到室人,这样的侍卫他到很喜欢,可他现在急,眼看着还有刘伊的任务没完成,如今又被锁在了城门口!罢了放人?可已经败露了,下次要再抓没那么简单了;那么赶紧耗开他的嘴?可又哪有这么容易,他又不是乱忽悠人的公主! 而且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窝藏室人,难道是看对眼了吗?没法子,他也不绕弯子就直接问了。 “你藏室人干什么,要是喜欢直接去二十四室报一声。再这样下去她身上的伤可好不了。” 剑眉侍卫:“?”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 这猜想略萌。就姜欧这直肠子,当真真只能想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份儿上。 汉子一听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污蔑他如此纯洁的大义是对他的羞辱! “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是她自己说的不能回去,回去会死——”哎呀,说到这份上就算说漏嘴了吧?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妈的,我都说了什么!” 姜欧真是高兴,歪打正着了,“快带我去看!” “不行!”还不行?这小子胆子略肥。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杀她?” 姜欧听出来了,想必是那个室人也说了什么‘公主陷害’的话,才让这名转换帮忙藏了她,他压下情绪,略有条理地解释,“今天很多受害的室人都以为公主要杀他们,但是公主一概不知,现要我们仔细调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从室人那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杀她干什么?” 壮汉拧着眉想了想,突然惊讶了,“公主不知道,也没想杀她们?” “没错。” 壮汉又细细想了想,还是扭扭捏捏,跟他这大骨架子一点也不配。姜欧看得实在是心烦了,想了个法子,掏出随身携带的腰牌扔给了他,这块腰牌来头可不小,没有它姜欧如何都进不了眀府,更进出不了城。换句话说,就好比谁也不会把身份证或护照丢给别人,姜欧携此腰牌可是能在鸿昊畅通无阻的! 汉子看着手中红漆的腰牌,紧张得手心都是汗,“这这我不能要!” “我是让你先拿着。等我看完那室人你再还给我。” 汉子只感到喉处一股热流,眼角又是湿润又是滚烫,他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卫而已,就连给姜欧提鞋的份怕是一辈子也轮不到,可今日才见他就对自己如此信任,想他要是个恶人,得了这腰牌就可到处为非作歹了,可姜欧偏就给他了,如此大恩怎能不感动!这样的人他还要怀疑吗?他哽咽着点头,“奴这就带侍御史去见她!” 姜欧心中甚是激动,他跨马挥鞭,让他上一旁的侍卫的马就要奔出城门,突然又觉得有些事还没做,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温顺儿!” 姜欧:“” 他差点儿没一口喷了他,这么个蛮狠的大块头怎么叫这么个名儿?没等他表态,身边的一群侍卫到都笑岔气了。 “笑什么笑,大半夜的都把人惊醒了!”其实他也很想笑,不过他憋住了,从袋里掏出一两金子塞给温顺儿,“这是奖你好好照顾了她的,等我去了发现她身体很好,就再奖你一两。” 温顺儿直瞪瞪地盯着那两金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天上什么时候能掉钱了?这可是三千五百钱,三千五百,他几年都挣不到这么多啊! “那你叫什么?” 姜欧又转头问了那供出温顺儿的门卫。那门卫一看姜欧也叫了他,心中那个美,忙睁着水灵灵却一点也不可爱的大眼回答:“回侍御史,奴叫王德贵!” “哦,德贵。” “是是是!”他满心期待。 没想姜欧冰冷说道,“明天一早你就去衙门领二十大板吧,倘若被我知道躲了去就军法处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凌阳八卦阵(十五) 董阳没有姜欧那般“幸运”,他在偏室和扶启一起忙碌,来来回回照顾月潇儿。潇儿体内的毒虽然被刘伊控制住了,但浑身痛痒的病苦没法解除,汗如雨下,红斑遍身,需要将体温和室温维持在较冷的水平才能有所缓解。扶启虽有身法但还没有术技,就算有,想也与寒冰无关,而董阳又是个读书人,没法子,只得一盆盆的冰块往里搬,一条条湿毛巾不停换。每每看见月潇儿痉挛抽搐的模样,董阳就一哆嗦,既害怕又心疼,他稍微能理解一点刘伊的怒火了。 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就不能与他和姜欧解释一下? 他董阳是个心软的,能为公主多想一些。可姜欧是个直肠子啊,能允许公主如此作为?董阳也不知姜欧这一去能否好好按着公主的意思办,他从不是个愿意被强迫的主。 门外传来回报公主回府的消息,董阳立即伸长了脖子朝外望去。姜欧走之后,刘伊就径直去了大牢,也没带董阳,说是要再好好审一审那名还活着的室人。董阳见她出去时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是担心那室人的生命安全。可他又期望公主真问出点什么,说不定她就会改变主意不杀人了! “董卿去吧,这里有我就行。”谁看不出董阳这不停张望的急迫?扶启把他推到了门外,要他好生放心过去就是,公主要紧。 “多谢扶君。”他说着放下帕子赶紧走了过去,来到公主身边,还有些气喘,“公主,公主!情况如何?” 刘伊却是脸上没一点喜色,“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是什么都没说!”她瞪着眼睛,可吓着了董阳的小心脏。 知道刘伊的人都会感到惊讶,这怎么可能呢?毕竟她是天下第一摄魂高手,对方不愿说真话,直接用控魂术控了不就完了,她以前就是这么干的,而且一直都成功着,从未失败,今天是怎么了?说实在的,刘伊也想用控魂,可那室人伤得实在太严重,控魂对身体素质有要求,这般重的伤她一控,人就死了!死人还怎么说话?既然没了控魂术,她要获取那人的信任就更难了。人家已经认定她就是杀手能怎么办?况且恶名在外,说再多也没人信。 “那那之后怎么办?”董阳显然是担心公主进一步的行动,她真的要动手杀人了? “一切照旧执行!” 轰隆一声,董阳觉得天又打雷了,他原本的那点儿小希望随之烟消云散。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闷而不说,好歹要向姜欧那样表达出来才是。 “公主真要杀了他们吗,为什么就不能解释一下?也不担心姜欧?万一他生气了不干怎么办?” 刘伊也不管,直管自己做了去,任凭董阳在一旁疾步跟着,并且从未有过的大说。 “我知道我们位卑言轻,但公主真是好狠的心,就这样让我们随意猜忌难过,竟一点也不在乎!” “住嘴!”刘伊停下脚步,“你走开,我要歇会儿。” 董阳杵在原地,他从没听过刘伊这么骂他,像是挨了骂犯了错的孩子,心神乱慌,又是委屈。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姐姐就是姐姐,公主就是公主,即便公主是姐姐了,那也是公主姐姐,与别的姐姐不同,因为她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与你成为陌路人,甚至要了你的你脑袋。董阳耷拉着脑袋,他怎么连这些都忘了呢,或许这段日子真的与公主太近了。 刘伊的余光看见了董阳那落寞的模样,甚至她也猜到,姜欧或许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做。她一个人躲在房里小憩,今晚她也睡不着。 她的脑袋始终不停地转,始终想要弄明白月潇儿回来的奥秘。那些伤了她的人难道真的只是对付不了她?安府难道真的与叛党勾结了吗?那名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些问题一直在她脑中打转。虽然仍然疑惑,不过她也猜到几分,只是苦于未能找到证据证明,所以眼下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 刘伊推测,安府的确与反贼有勾结,但反贼是尹家c斟家还是彭家?她不确定。月潇儿的毒强效但不鲜见,以前斟氏曾进贡于朝廷,是十六姓都有的水火之毒,也不能判定敌人到底是谁,但确是十六姓错不了。从去年芈太姬的死c斟c尹两家的谋反到今天,她深切地认识到,他们没有一刻停止这种把戏,哪怕是如今面对来势汹汹的黑龙,他们也从未停止! “这帮子混蛋,只觉得这是推翻我们的绝好机会了!” 她恨,恨一个个都想做最上头的那把椅子,想到别人都攻来了他们还哈哈大笑。他们以为,妘氏败了他们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吗,以为黑龙族会对他们犒赏有加吗?一个个都是不得好死的货!既然如此她怎能袖手旁观?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全都揪出来。不过刘伊并不轻视敌人,他们不是傻子,要想揪出他们就得自残以引,对自己不够狠是打不动那些人的心的。 这就是她谁也不告诉,转头就要杀那三人的原因,她要用血引出这些吸血鬼。 想必这一会儿消息已经传到安府上了,而今晚他们也一定也会加入‘守夜大军’。 刘伊冷笑,“安贺,安府,躲在暗处有什么好玩儿的,赶紧一个个都给我蹦出来。我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把戏!” 安府过着没有辜负刘伊的期望,从外看,安府静悄悄的,里面一片漆黑,但只要多家留心都能从茂密的榕树后发现一点灯火。后院右侧的一隐秘的偏室处还有微微的烛光闪出,偶尔也有黑影一闪而过。门外的小厮正左顾右盼,老练地做着警戒工作。室内围坐着三两个人,安贺c黑袍贵人还有王巧儿。安贺正看着手中的一份写有‘公主欲杀眀府xxcxxcxx’字样的白帛阵阵发抖,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好了,太好了,公主简直是做的太漂亮了!”安贺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原来他是太过激动了才抖得那么厉害,“还是贵人高明,放了那个叫月潇儿的贱女人,果然公主大发雷霆要动手了。这是好消息啊,她越凶残,我们越容易!” “可不是?她真是太傻了,以前总是要求我们不要感情用事,今个儿自己一怒就要杀人了,这不是感情用事是什么?”王巧儿可高兴了,主子高兴她就高兴,主子荣光她也荣光。 只有黑袍贵人画风不同,低头正座,沉默不语。 “她如此感情用事,吾没想到。” 安贺和王巧儿一听也是奇怪了,“怎么,黑袍贵人放走那贱女人不就是为了让公主这么做吗?” “吾是为了让公主给月潇儿治病,顺便染上那毒。” 安贺眼睛亮了起来,一把老骨头了却是激动的满头大汗,还站了起来,“你是说,月潇儿的毒会传染?!” “只要公主给她治,就会传染。不碰她到是一点事情都不会有。” “公主怎么可能给一个奴婢治病?” “如今在凌阳,只有公主之气力能解得了此毒。” “那也不可能,她只是一奴婢!” 安贺一口一个奴婢,听得王巧儿心里隔应着什么东西,“我赌公主一定给她治了!月潇儿在我们这批中是最优秀的,公主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对她这样的人不理睬。” 黑袍贵人点头附和,“之前月潇儿还反了她,如今却帮她来安府刺探,可见公主待她不薄。” 听见这话王巧儿又决定有些膈应,但她只扭捏了下身子。她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眼下最好不要过于多嘴分了两位郎君的心,毕竟最要紧的是接下来如何应对。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奴马上就派人去联络高门士族们,让他们明天一早就做好准备,等集市上三颗人头落地了就起义围攻眀府和刑场。公主肯定不敢杀我们这些平民,她要跟我们讲条件,我们就提让她滚出凌阳。她要不肯,我们就一边派人去朝廷,一边让黑龙来救我们。反正黑龙要打来,我们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了,直接开门迎他们好了!” “主人英明,巧儿举双手赞成!” “别忘了帛上还有一句:姜欧出城调兵。”黑袍室人冷冷说道,“吾以为事情并不简单,公主派姜欧城外调兵说她有城内暴动的心理准备。” 安贺安静下来,这的确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看着安贺陷入沉思,黑袍贵人道带起自信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困难的,她要调兵无非是猜到了会有暴动。可她忘了她杀的人就来自她调的兵,就算姜欧的本事再大,能有这三人在军中的影响大?再托人连夜将这则消息散步到军中去,吾倒想知道,姜欧要怎么调动一支也暴动了的大军。” “贵人简直神了!”安贺激动得握住那黑袍贵人的手,一个劲儿地使劲,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表达他满腔的钦佩之情,“安贺我能认识贵人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黑袍贵人可不喜欢被一个中年大叔这么热切地喜爱着,尴尬抽回手表示,他这份感情自己心领了,心领。此时的他,心思全都只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敬文公主。 ‘妘含章,除了公主名号你就什么也不是,如此骄横跋扈,怎么不为将来想一想呢?’或许是想到将来德胜后的光景,黑袍贵人心头倒是涌上一股甜蜜,他想着美艳的敬文公主低声下气向他求饶的模样,心里真是好不痛快。罢了,他可舍不得杀这么一个美人,要杀也得享用过了再杀。斟枭眯起眼,第一次露出那般渴望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寻药(一) 正值春日快去夏日渐来的日子,太阳升得也越来越早了。 明府外的街上,人的步子搓搓地,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格外清脆。有人冲着食肆去的,也有人从那里回的,赶着出城的背着小包裹,咬个烧饼,啪嗒啪嗒就往外跑出门了。 刘伊也不知是被这熙熙攘攘的人声吵醒了,还是因为窗外枝头的那只灰雀叫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周围还飘着早晨雨露带来的清新的气息,说来也怪,只这一闻就清醒多了。 “哎呦不能闻不能闻,快,快去禀公主去!” “这到是什么事儿啊,两人全倒下了。哎呦,呜呜呜” 刘伊推开门出去,有些不顺气儿,“大清早吵什么吵,出什么事了?” “公主,哎呦,公主!”那年纪稍大点的奴赶忙压着小奴跪下,小奴手里还死死捧着个盆,他极不客气地抽走摔到一边。那盆在台阶上崩起来,发出乒乓响声,咕噜噜掉去了园子里。 刘伊的眼神也随荡了去,回过来,极不客气。 “奴错了奴错了,这盆子有毒他不能碰,请公主原谅奴这一次。” “到底怎么了。” 老奴脸上绑着褶子,一谈到这事儿这褶子深得跟坑似的,手也抖,脚也抖。一时半会儿发不声来,刘伊浑身的戾气就出来了,眉毛一横,双手环胸。 “有什么事说来,婆婆妈妈的。”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董卿和月娘子,还有那扶大官人都都起不来了!” “起不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也不知道,就今个儿早晨去房里换水,敲了门没人应,奴就大着胆子进去,结果就发现董卿和扶启都倒在地上。呜呜” 刘伊撒开脚丫子就往那房里走去,心头沉闷得不行。 潇儿,扶启,更有董阳,哪个不是她心头肉?平时看她趾高气昂的,心里可惦记着他们。可谁能想到这些昨日还与自己闲话的身边人就突然就昏了? 如今这时节,外头的叫卖声嘈杂声都有可能是哪个潜伏在明府周围的敌人发出的,或者墙角下什么地方有了个洞,就是别人传了东西来用的,都是极有可能!董阳,扶启等干将这种时候倒了,绝然是那些人害的! 他们想害她成孤家寡人,这样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也顾全不了所有的线索事情。 刘羿紧咬着嘴唇,要任何一人有三长两短,她都不会放过。她突然想起己贤的模样,便是更害怕再失去一个 人刚到门外,她就想起来了,莫不是因为月潇儿身上那毒感染的? 她赶忙停下脚步,躲到草丛后边去,在那里屏息凝神,膨胀全身所有血脉。 空中飘起淡淡血丝,白雾凝聚成轮廓,好似橡胶一样摆动出刘伊的身体。刘伊额间挂着细汗,嘴唇微微发紫,再一咬牙,那橡胶般的白雾便脱离了出来。它渐渐化成有模有样的轮廓,不多久,就成了妖娆着身姿的鬼月。 刘伊二话不说,命令她进去里面查看情况。鬼月这会儿并不啰嗦,进了厢房去好生搜索。 房内的罗汉床上,月潇儿面色惨败,嘴唇发紫,眼底下的淤青比先前更重。扶启跪在她床边,眉眼与她一个模样。鬼月翻开衣领子,后背也出了黑毒。再看前胸,更是黑的跟洞一样。她扒开董阳的衣服,也是一样的情景。 魂身带不起实物,她只能试着闯入三人体内视察魂体之况。 一查,竟是发现脉络受阻,根本无法驱动肉身了。 “公主,他们中毒了。而且可能中的是同一种毒。” 刘伊怔怔看着,心扑通扑通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正想进去,鬼月喊住了她,“别进来,还不知这毒怎么传的。” 她已经看过周边大小的器皿,吃食,都没有嗅出毒素。 “中的什么毒?” “这你可问倒我了,我又不是龙兰,怎么会知道得比你这个主身还多~” 刘伊心焦,事情麻烦了。 如今这毒会传染,想必没有人赶来看。 若是月潇儿传染的,则更说明了他们放月潇儿回来的意图就是要让毒有意扩散有意扩散。意在谁,董阳,姜欧还是她敬文公主妘含章?意下已经很明显了。 “你能确定这毒是月潇儿传的吗?” “我要检查一遍整座府才能下定论,但八九不离十?” “好,你查。”她眯起如月的双眸,狠毒的模样尽在细长的眉眼,“这帮子祸害,我定要他们好看!” 可要如何让这帮人好看? 若果这凌阳只剩下刘伊一人,动手就不合时宜;但若拖延得久了,又是给人以讯号,告诉他们说这边出事了,那也不是好事。 刘羿从窗口看着三人的模样,心头一阵一阵揪着。墙外的喧闹,欢笑都变得恐怖,可怕,在她耳边响着,变成了最讨厌的声音。她转过身去,面色凝重,时间如流沙,一息一瞬不因她停下。要解决这件事,看来唯有 与此同时,十多里外的凌阳大街上,一年轻的军士正夹驾着一匹壮硕的大马风驰于街市,他身后跟着两名副手,头盔上少束红缨,其他的都一样。道路不窄,可那路上的行人是多的。前头的年轻军士操¥弄马缰,夹住马肚在人群中穿梭,竟是没伤到他人一根汗毛。 另两人跟在身后,却是一片狼狈。 他们也不敢劝阻前头的大人物,只吃力地在身后跟着。 昨晚三人都一宿没睡,他们这位头领不但一点不困,反而精神矍铄。出来那看守侍卫的屋子时眼眸子多了多光,这光丰富得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那夜离开明府时候,他是愤怒的,现在一下子全变了。 那屋子里躺的是侥幸活下来的室人,神奇的室人,过了一夜,就让他们头领,这位还挂着侍御史名头的凌阳郡尉兴奋了! 渐渐地,街前那座高耸的乌头门出现在视线之中。过了乌头门便是明府那厚重的正门,两人一阵欣喜。 此时,领头的年轻军士已经在前下了马。 “姜欧来此,速去禀报公主,我有要事。” “报,姜侍御史到—” 姜欧不等长音收回,急匆匆就进了去。他直冲大堂,发现没人,见了来上茶的奴就招呼,“公主在哪儿,某要见她。” 小娘子不曾见过这般盛气凌人的姜欧,只赶紧躲开,低头答。 “禀郎君,公主在西厢房里。” 姜欧赶忙转身赶了去。 刘伊正坐在西厢房廊下呆滞着目光,耳边忽而飘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唤。只可惜痴呆人总归是反应慢,到抬起头来时姜欧已经站她面前有一会儿了。 姜欧还记得之前的置气,这会儿虽是主动找的公主,可脾气还是在的。便呐着嘴,也不下跪,径直了说道,“拜见公主,臣有要事。” “怎么了?” 刘伊怕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更见姜欧似如临大敌,虽然他平素就是板着脸的,但她依然担心。这般,姜欧这把直肠子便把昨晚如何寻到看守侍卫的家中,又在他家中如何找到还未死亡但已负重伤的室人,又听那室人如何说了被杀的事和金翅羽的事,他一件不落都一一说了。等说完,累得口干舌燥。 “室人说巧儿在二十四室中讲过金翅羽的事,说就是用了这个证明了公主有意要杀害她们。此人是极好的人证,公主若觉必要,欧即刻将她带来盘问。找到了金翅羽的归主,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刘伊在廊下踱步,每一步都是她想通问题的一步。步步为营,串联成线。 她拍着廊柱大喊一声,“好!”眸子下的煞气燃烧起熊熊火焰,“金翅羽,居然是金翅羽。要是能通过金翅羽找到幕后黑手,等拿了解药来后我定要他碎尸万段!” “解药?什么解药?” 姜欧一头雾水,他以为刘伊跟她想的是一块儿,可好似不止如此。 “哦,对。你不知。”刘伊这才反应过来,便一五一十地把月潇儿等人中毒的事都告诉他。姜欧听完,扑克脸立即变了颜色。 “我就说只用这味毒来栽赃,该不止这么简单。原来他们用金翅羽下了毒!看来他们放月潇儿回来就是意在传播毒素!” “我也是这么想的。”刘伊激动,“如今正是危难关头,他们用这种方法毒害我们,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真是顶好的算计!既然是金翅羽的毒,恐怕一般的大夫根本内无法医治。要是我们真死了,这毒传到别处,他们若是好心不愿看着百姓尸野遍地,出来救治图个名声都赚了。横竖是赚,买卖不亏。算得可以!” “公主想多了,我看他们根本没这心图这个名声,最多是把我们都毒死,等着城外的黑龙军收割。” 刘伊一声冷笑,心底甚是赞同。 “你既已来告知我金翅羽的事,着实帮了我大忙。我有一主意,你听不听我说?” 姜欧对刘伊说要杀三人的决定耿耿于怀,如今奔走相告已是勉强,再要听什么主意,自然不太想了。 刘伊看出了他的不便,也不婆妈,直接甩了句,“别的不管,你想看董阳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寻药(二) 这当然是万万不能的。 姜欧再踟蹰也只能答应,只得作揖,“请公主赐教。” 刘伊即刻将姜欧带入房中,仔细说去。 她要姜欧附耳来,在他耳边嘀咕一阵。姜欧十分惊讶,不仅惊讶而且忧愁,好看的剑眉陷得更深。 “公主真当决定这么做?” “我骗你不成?”刘伊一甩长袖,按袖大得呼呼的,好不威风。 “自古以来,某无听说主帅亲赴敌后的先例,公主要前无古人了。” “你这酸话滚一边儿去,之前我在越海不也是如此?那时候对面的可是西帝风曦和离亥,今次这个算得什么?你就说,当配不配合吧。” “不如我去。” “不成。”刘伊摇摇手。 “为何?” 刘伊笑得颇为哀愁,“我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对你,一成都没有。” 姜欧心中很是不忿,更哪里能忍受被公主如此地贬低!他要反驳,一定要! 当此时刘伊却制止了他,而且说得极为我苦楚,“现在若一件事有十足的把握,但需要我亲自去做,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我不为其他,就怕再有一个己贤。”嘴上说着,心里也凉了,“有时候想,宁愿走的是我” 姜欧不愿在听下去,听着这些话他难受,“我知道了。”公主都有了这幅表情,他还能再反驳,辩驳,拒绝? 他本也不是多话的人。 “公主且去吧,臣在这里守着。” 刘伊缓下眉眼点头,甚是欣慰,“那便好。” 有了姜欧,刘伊的心踏实了一半,可肩头上也重了一半。现在她对药性,药效都一无所知,谁也不知等她走后,这毒又会传给几人。她千叮嘱万叮嘱姜欧,切不可靠近月潇儿的屋子,又命人看着姜欧,这才放下心点。她对府内的人都说自己是拜访凌阳名门,若府里有安府的间子,该是会把这则消息传出去。不过具刘伊所计,对方肯定以为她拉帮结派去了,决然不会想到,她会一刀叉进他们的心脏。 又是一个午夜,凌阳的夜空依然如此宁静。 神迹的流光在低空中流淌,温润的春风将城里的幡子,晒出的衣布轻轻吹着。空气还是有些潮湿,走出屋外的时候,难免感着阴冷。刘羿一身黑衣,从明府屋顶上一跃而出,两手空空,驾云漫步于屋瓦之上,朝安府悄悄逼近。 在这之前她已化出了青渡,让他先去观察。 安府之中并无多少高深修为的人,能察觉隐藏了的青渡几乎不可能。但刘伊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让青渡展开‘周身’,一旦有变立即消失。是消失,回身,不仅仅是逃而已。 [他们有金翅羽这种东西,想必也可能有高人在握。你若要出手,必先顶住那个最陌生的人。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取解药。] [他要逃,怎么办。] [控住他,直到我确认那解药是真的。] 青渡悠悠看刘伊一眼,好似在担心,又好似在怪罪,匐下身子蹲在漆黑的瓦砾上,注视着下府中人的一举一动。这里是安府后院,时间也不算晚,茶室,内院的厢房都还亮着灯火。他多盯着,嗅着,余光向刘伊飘着。 身为刘伊的爽灵,他的心自然是最关心主身的。 [主上打算如何动手。] [看见主屋的灯火了吗?从刚才开始这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比其他地方频繁多三四倍,而且人数也多,端出的瓜果盘爵各都有四五只,想必那里的人也不少。] 刘伊边说着,舌尖已在唇上点出湿润。妖媚的狐眼在夜色之下闪耀着猩红的光辉,好似闻到了血的味道的野兽。 青渡的眼神完全被她占据住了,眉色凝重。 [] [你猜那里会有谁?] [安贺。] [还有呢?] 青渡摇头。 [蠢。]刘伊化出刑天锁,五指之上,银白的锁链犹如细丝一般闪亮着光芒,[金翅羽的主人。] [为什么不会是族人,或其他白龙氏族。] [安贺要接待白龙氏族,在前院就可以了。如果图隐蔽,进出后院太麻烦,会被我们派出的间子发现。至于族人么,他府上有什么族人,我跟虞斌玩儿那会儿就清楚得很了。想不到你也会关心这些。] 刘伊是有些惊讶,她很少听到青渡如此追问。如今这当子,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想这些事的。 [担心主上。] 青渡悠悠说着,眼睛并不抬。刘羿的心房被暖着,神情淡了下来。她当知青渡这话是真的,心思便柔和许多,方才的吃人的表情就不再有了。 她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一边对青渡传念,要他侧应。 [我落地时,你要做到控住所有看见了我踪影的人。] [嗨。] 刘伊虽是这么说,做时还是会避开他人视线。在几个奴刚走过三四步后便背着她们轻盈而落,两面的墙脚处是否有人,又是早已侦查好了的。所以留给青渡真正需要控魂的地方就只有正对的门内。 青渡展开周身,正感知到门内有人出来。 一动念,他施展功力。 [主上小心,正面有人。] 刘伊张开刑天锁漂浮于周身,定身摒气,一个瞬步跳入内院正室的屋檐。瓦砾动出了声响,好在偶有榕树飘摇,沙沙作响的声音正巧掩盖了去。 她急忙看向青渡,只发现他额间徒然增出许多细汗。青渡虽是三魂中控魂之术最弱的,但也依然是能当天下十名之流,竟然他出了汗,难道出来的人中有大人物? 刘伊就要下去一探究竟,青渡提前说了话。 [主上小心,有八姓。] 八姓!? 谁!? 此时刘伊已落到了地上,她赶集张开刑天锁。张开了锁便意味着张散自己的气息,若对方修为足够,定能发现自己。她着急地看向青渡,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后,定下神来。 虽是八姓,虽是吃力了点,但青渡依然控制了他,以及随他一同出来的另外二位。 刘伊三两步上前,撞开门去。 正室里,两排烛灯熊熊燃烧,将堂屋照得透亮。堂屋正中摆有一香炉,炉中的线香早已燃尽,却无人更换。空旷的室内没有席垫,而那个高台正中的椅子里,也空无一人。 但在刘伊眼前,却分明站着三个实实在在的人。 一旁是着深褐圆领袍,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安贺;右旁是低着脑袋,脑后系着红绸,看似愠怒的安心。在他们中间,则站着一位全身黑衣,连面也是蒙着的身形修长的男子。 刘伊眯起眼冷哼,看来中间的这位该当是八姓了。 她大大方方站在他们眼前,此刻,三人均是被青渡锁魂,即便看到了公主,也全然不会记得。刘伊走过去一把扯下那人的面罩,一张狠毒的脸显露出来。那嘴唇薄如蝉翼,眉眼细若柳丝,两鬓垂于胸前,俨然一副病弱小生的模样。 但他决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眼睛很毒,面色青若夜色,细长的手指更是青筋暴起。 刘伊左右顾盼,发现狭长的甬道尽头似有门扉。 [青渡,带着这三人随我来。] 她一面往里跑,一面用手连按墙壁,看墙上是否还有隐藏机关。跨过门扉又是一条狭长甬道,这般的建筑结构真的算少见,好似整个都是密室,只有前后两个口子,并不让人有其他的地方可出入。 刘伊还是瞧着墙,突然,她一掌按于墙上。墙上似有动静,撒落下些许尘土。她再一用力,墙体陷入了进去。 原来是在这里。 这密室建得好,若非有足够修为的龙族,不能感知墙壁的厚度和内中的中空程度,但从外面和轻许的敲击,根本不足以发现此地。 门既已开,青渡带人随刘伊进入。看见这般的居室,刘伊才算豁然开朗。 原来这里不仅有柔和正好的烛光,地上也还放着三张席垫。刘伊用手一摸,那席垫还微微发热。她嘴角一弯,勾去案上所有的酒器,食器,让青渡把人都按在上面。 [你去搜这室内都有什么宝贝,只要是宝石的,液体的东西全端出来。当然,珠宝金银首饰一个也不能落。] 吩咐完,她则抽出刑天锁,当做鞭子一般挥舞在空中,发不出叮当噼啪的奇怪声音。 她用手上那半截刑天锁拍打着那黑衣男子的脸,另一头的锁链像一条长蛇冲上来,困住他的脖子,一并绕到就快要淹没了他的整张脸。男子呜呜叫着,本能发出些声音。只见刑天锁一勒紧,那男子全身抽搐,而后安静了。而他脸上的刑天锁也就此消失。去哪里了?自然是全都融合进他的灵魂之中去了!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已经无光,唯有翻着眼白。嘴也微微张启,伸出点小小的舌头。 刘伊得意着,拍着他的脸,“一定要听话,说错了,我的锁鞭可是不会留情的。” 青渡的余光依然停留在刘伊身上,他只觉得主上的神情,语气都带着鬼厉,愈加像那鬼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寻药(三) 刘伊心如灰铁,看着身下这般的男子,想起现在还躺在府中,在垂死边缘挣扎的董阳,月潇儿和扶启,是咬牙切齿。如果可以一鞭下去见他抽得死去活来,她绝对不会忧郁。但现在他还有用,她要好好控制他,掏空他,然后再给点颜色。 如今她的触手就在这人的脑子里,动一动,信息就会流出来。 “自报姓名。”她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白龙八姓甄氏,当朝左仆射甄寂之嫡孙甄枭。” “甄寂的嫡孙?” 在刘伊印象中,甄寂的大儿子生的都是女儿,老二常年在封底,听说生有两个儿子,其中的确有一个叫作甄枭的。但这消息还是让她颇为震惊,嫡孙,甄家的正统血脉竟真的直接掺和进这件事里,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如此看来,斟氏一直都没有停止对妘氏的颠覆计划,就算妘和先前已经废了他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八百年的氏族不知扎下了多少根,怎会那么容易被连根拔起? 刘伊平复下激荡愤怒的心情继续往下问,却越问越寒心,越问越恐惧。 原来,甄枭是应父亲好友之托作安贺等人之谋士,他们很早就得知公主即将留在凌阳,更推断当今朝廷抵挡不了黑龙军多久了,于是乎便利用彭氏勾结安贺,为其出谋划策,密谋先从公主下手。 “甄氏,彭氏呵,原来彭修也参和了一脚!”她想到在宫中的彭商西,便觉得一阵心痛,“连我将会在凌阳常驻都已知道,看穿?怕是有人报信吧!” 她痛心疾首,看着甄枭直以刑天锁纠其心房,痛得他啊啊直叫。她再狠一咬牙,甄枭竟是口吐白沫,两眼泛白地昏死在那里。 “主上!” 青渡从室内跑出,看着这般的甄枭很是担心。刘伊起身,眉眼间尽是冷漠,“没事,他没死。而且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将一白瓷小瓶丢给青渡,要他保管好,“这是解药,你先回去跟姜欧商量,让他们三人服下。” “主上呢?” “这还有三个人,我走不了。” 青渡眉头微皱,“青渡不能将主上一人丢在此处。” “哈,怎么了青渡,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的主上在唤我出来时,面对的不是八姓。” 简言之,之前的敌人没那么强大,而且身边还有别人,青渡认为他能抵挡。但现在不同了,刘伊现在这样的情况叫做孤身敌后,而且是精英的敌人。他不能这么就走了。 能有人担心是好事,暖心事,该是感动。刘伊确实也是暖在心窝里,可事情一码归一码,青渡本就是她的爽灵,青渡担心她,说明她自己的心还有所顾虑。这是不应该的。 “你必须回去,这是命令。” 她右手的中指在轻轻摆动,抽丝剥茧一般。只见刑天锁从甄枭体内渐渐浮现,银链浮现于其身,若隐若现。 “既然是我的爽灵,该对我在越海,还有之前芈太姬时的事都有记忆,如此竟还怀疑我这主身,道理何在!” 爽灵是没法违抗主身的,青渡自然只有回去的份。但刘伊留下只能陷入敌人的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主上说过本次来是为取药,如今药已拿到。主上还要留下,到底是为何?” “问得好。”刘伊挑眉,“若是以取药的目的,我还继续留在此地无异于自寻死路。但说实在的,看完甄枭这帮子人的记忆,若是不给他们留下点什么,总觉得遗憾。”她呵呵一冷笑,围着三人一圈又是一圈,“你且先去,我先将其三人的灵魂分割出一部分来,随后就到。” “主上要分割他人灵魂?” 分割灵魂,此事当今根本无人作为,就连全知全能,神一般的妘和也从未有过这等行径。刘伊能够分裂自身魂魄为三,并各有灵魂,是绝上乘的功夫。通此可知自我分割尚且不易,分割他人便更为不易。 况甄枭乃庸人乎?他乃八姓!修为根基之深,岂是几刻就能突破的。 刘伊一人在此,若分割失败,便只能被围攻。到那时候,敌人便会提前行动,时机一错,满盘皆输。到那时,刘伊到底要如何补救!? “不行,这事太危险,太渺茫了!” “你好歹是我的爽灵,竟是不信我!” “主上!” “住嘴,回去。” “主上现在不仅有我化在外,还有龙兰,这种情况下主上却还说要裂魂,胜算多少!” 刘伊一双绯红色的眼睛直瞪瞪看着青渡,一字一顿说道,“我可以,你回去。” 青渡无可奈何。 他黯然走出正室,推开门去。在收回控制的一刹那,他依然待在刘伊身边,就是等待她在自己退出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控住三人。直到确认一切平安过渡,他才带着一堆刘伊要她找的东西怏怏飞走。 刘伊知道他的担心,但如今,她必须驱散心头的这一抹担心,害怕。 要想获得更大的胜利,就必须敢于冒险。选择稳稳当当的计策,往往会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搅得天翻地覆,她必须掌握主动权。 如果她能将其三人的灵魂分割一部分带回去,以后所有之事便是操控掌中,他们绝对逃不掉。而且,她现在不需要他们一命呜呼,她要用他们迁出更多的人,那个幕后真正的黑手。 通过甄枭的记忆她得知,很多事甄枭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背后甄氏活下来的那批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还要弄得清清楚楚。甄氏,尹氏如今已经散乱,休憩,可为何还会有这般的覆盖力和行动力?她猜想,这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而这人一定是有权势的,不仅有实力,还能得到可靠的内部消息。 会不会是彭氏? 难道是彭商西? 刘伊心头一颤,她觉得有可能,但又觉得可能性很小。因为彭氏不足以指挥甄c尹两氏,哪怕是落魄的甄c尹,两氏也不太可能。 嘴里传来一丝酸冷,刘羿捂住,静下心来。 一时间接收三名白龙族的魂控,她确实有些吃力。 她坐在一旁稍作休息,让思想有一息的喘息时间。 但就是这一息,她脑中的某根弦便在波动,轻轻地,一时一阵的。 刘伊肃然,狠厉的双目盯上甄枭,便是再以意念催动其身内的魂体,加紧控制。但此时,那跟弦抖动得更为剧烈,尽最大之努力就要冲破刘伊的束缚。 ‘被我如此控制还能反抗,甄家的人果不简单。’ 此地不宜久留,她抖擞精神准备开工。 切割魂魄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将其魂体从身体抽出。一般未经修炼的魂魄会浑浊不堪,揉成一团。身边若有阴灯,就可以三盏阴灯同时收魂,魂魄会因为分为三魂,投进灯内。但刘伊手头没有阴灯,就只有自己用魂力强行切割! 这在被切割的魂体来说,是要命的,要死的!就等于练武之人强行打通脉络,过程可谓痛彻心扉!而对于这么做的人,那就是残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残忍!惨无人道! 刘伊就是要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而且是用最不忍直视的方法。 没有阴灯怎么办,用刀割?你想多了,魂魄又不是物理存在,刀碰不到。 那用刑天锁网住切割?你以为是肉块呐,随便切一部分下来就能远距离操控主身? 那要如何? 刘伊说了她的方案,她要吞。 不错,她要将别人的魂魄吞进肚里,用自己极高修为的魂魄强制融合,撕扯其魂,化出他们的三魂! 这要是被当下任何一人知道了,那就是惨无人道啊!魔鬼!绝不是什么神族,是魔族! 但刘伊不在乎。 成王败寇,如今她面对的就是这种局面,由不得她仁慈。何况她对付的是敌人,她不这么做就要被杀,有什么好顾虑的! 刘伊用刑天锁困住其中最难缠的甄枭,又分出一段来压住室门以防有人进入。双脚岔开,双手平举在胸前,摊开手掌,运气,微张,睁眼。 渐渐地,气流在她身边流转,她的眼眸被染成纯金之色,头上的龙角破肤而出,青鳞从里由外蔓延出来。 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在震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震荡。 只见她手一抬,三人体内发出嘶拉一声巨响,三种透明之团雾被从他们体内扯提出来! 魂魄还带着粘稠的丝液,在他们的皮肤上留恋。 他们脸上的表情极具恐惧,即便被控制着,但肌肉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整张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 刘伊咧嘴一笑,继续加大功力,像只磁石一般,用魂力的疾风骤雨疯狂撕扯其灵魂。 三个人的脸就像没有了骨头,被挤压一样的弯曲,鼻子不在鼻子的位置上,嘴巴不在嘴巴的位置,画面简直美得没法看! 咻地一声,三团子终于无法抵挡刘伊的魂力,跑进了她的嘴巴。咕嘟咕嘟,一共三声,三个团子,都被她吞下了肚。 刘伊拍拍肚子,很是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激将法 这般怪物的行径,在见到案上躺着三人的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身子的时候,刘伊才在心中有一点点悔悟。但更多的是对胜利的渴望。越在这种时候,人越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可那甄枭的脸面与安贺,安心不同。他两眼反白的部分布满血丝,嘴巴比两人要正一点,流出的血要少一点,更主要的便是,他居然还能朝刘伊愤怒地伸出手去。 “怎么,还想抓我?呵呵~” 刘伊只当看个笑话,昂首挺胸地走到旁处。 她静下心神,眉梢微跳,双脚张开,气沉丹田。 腹中鼓涨不堪,几个小鬼精还在那里活蹦乱跳。活泼是好事,死了她可不要。再且说,再怎么闹腾,也没法逃过被她吸走一部分的厄运。 天命难违,小兔崽们何必再作? 刘伊闭目,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无数条光丝牵连向某处,三处地方,三种不同色泽。游丝或弯或直,都通往无尽的黑暗。 一头是光红,红得发亮,她寻着光丝走去,远处的光点渐渐明亮起来,周围漂浮过如蝉翼透明的薄壁。 薄壁见刘伊过来,随自行让开一道口子让其进入。 内里,是通红,那墙,是柔软。刘伊知道自己的眼睛不会骗自己,这是肉壁! 她用手去触碰那上面凸起的部分,突然地,被碰触股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退后一点,以为这鼓胀是刚才碰的。 其实不是。问及原因,待息,周围便全是这种鼓胀,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快! 所有鼓胀好似是冲进了什么的气力,一阵嗡——地共鸣,旋即全都爆裂了开! 刘伊捂住了头! 再放下手臂,竟见一硕大肉球浮于空中。 那肉球壁像一张肉网,透过若隐若现的肉网上的洞,里面有团小东西在跳动。 [主上,分吧。]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这声音又是熟悉。 [龙兰?] [是奴。] 刘伊有些明白了,原来这里莫不是龙兰的—— [主上所猜不错,此地是奴所居之地。魂若无三分,便不会有此种地方。故我胎光,爽灵,幽精,皆只能在体衰去后,得到住所,但那住所与这还是不同。主上刚才吸了安贺等三人,他们的魂便已经在主上体内被逐渐吸收。主上,我等吸魂之力可是很强的。这可不能怨我们,只怪主上太过操劳我等,而又不修功力。我们也只能靠这种方法填补那‘天之灵气’了。] [哈哈,龙兰也会贫嘴了。]刘伊笑道,[只是龙兰现应该是在羽翼寰那里,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有这么好的食物,奴不能让鬼月那一人独享。] [生分!] 刘伊故作生气模样,[鬼月与你都是我,有什么好争的?] [是,龙兰知错。] [再说了,谁说要让你们吸走的?] [] [一群饥渴的小伙伴,丢人。]刘伊厉目一瞪,[快,把这三人都分开,分别把他们三人的胎光都给取出来。] [主上不吃他们?] [你当我是妖怪,吸人精魄的!] 不夸张地说,龙兰确实这么想了。 咳咳,其实刚吞下那会儿,刘伊确实有点点儿这种念头。但那也只是发现魂魄这东西真的很美味,一时起的邪念罢了。再一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觉得魂魄美味呢?哦对了,自己身上有一半妖狐血统呢!这可了不得,要是一个不留心被邪念占住了,那可就真的走火入魔了。这样想着,她又端正态度,明确自己虽是一半妖狐,可另一半却是龙族,龙族的血是有信仰的,什么信仰?对神的信仰,而不是魔。 到了这里,她算是把自己从火坑边拉回来了。 [分吧,我要留下这三人的胎光。其他的,全都放回去。] 刘伊吩咐,龙兰不敢不办。 周围的肉壁隐隐消失,中间的肉球也愈加透明。时间的微风轻轻出来,它们全都如一层薄纸,吹向远方。 世界又一片漆黑。 头上的星星突然有了,闪烁一会儿,又突然没有了。 接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陷入一种更加漆黑的境地,比方才的还要沉重。 远处,打骂声,孩子呜呜哭泣之声,严父训诫之声,还有涓涓流水之声,伐木声凡此种种,全都一涌而来。 刘伊来不解分辨,也辨别不出这些又是什么。 蓦地,眼前飞来三颗小球,外均包裹了一层火红的光,好似绒毛,可一碰却可一穿而过。 她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呕——!” 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东西,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只见一股股白气从嘴里直冒出来,碰到了地上,又蒸腾向上。她难受得不行,吐啊吐啊,全都吐光了,觉得人都要空虚了。 [成了?] [成了。] 好好,刘伊想着,我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她摊开手,发现手掌有两颗黄豆大小的石头,还有一颗稍大一点,像颗珍珠,具都是血红色,泛着一层红光。只是这层红光比她在黑暗中见过的要淡一些。 “胎光原来可以聚集成小石头。” [奴也是第一次知道。] “你也是第一次!?” [是啊,之前可无人用这种方法裂人魂魄的,公主真当前无古人了。] 刘伊心虚,小声说道,“这事儿不能告诉别人,容易被说成是妖道。” [做了还不许说,知道亏心还做,主上,你要成坏人了。] “世道如此,我无别的办法。”她一声嗟叹。 魂既已回,该是撤的时候了。刘伊将小石头塞进香囊之中,绑在腰间。 她走到外头去,停了几秒又转了回去。 可能是吃饱了撑的,忘记事儿了,她又重新一个个把人搬下来,把安贺放在地上。站在安心面前琢磨一阵,想了什么坏主意。 果然,她故意将甄枭和安心两人一同放在榻上,末了也不走,拐过甄枭的手臂放在安心腰间,又拐过安心的手来塞在甄枭胸前,这样,一对苦命的眷侣就成了。 成了眷侣,她这才美滋滋地离开。去哪里?走了?才不。 她逃出密室,从廊上的窗户跳出去,蹲在窗户上下的角落里运气。 气若游丝,锁链若天启了智慧,有了灵魂,便是听她一人吩咐,一个意念,帮着从三人的脑中同时抽去刘伊原本残留着,用于控制他们的意念。 然后她就蹲在那里,歪着脑袋靠在墙边听里面的声音。 “啊啊啊啊!” “这——!” “这是该死,安心你这不孝儿,白日里竟干这种蠢事,简直污秽不堪!” “父亲,不是不是儿啊!” 刘伊在廊下噗嗤一笑,再摆弄摆弄腰间的香囊,这才美滋滋地离开。 月黑风高,人在风中笑。笑声随风荡漾在安府上空,宛若鬼魂来集体要索命来,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唱一出雄赳赳的进击之歌。 “啊——有鬼啊!” “奴奴没在药罐子下毒,不是奴!” “秋水你信我,这小人不是我做的,这针也不是我扎的,真不是!” “慧娘,慧娘!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干,我真的没在这儿偷腥,那那柳儿跟我没关系!” 一时间,人世间不知多少悲欢离合又在上演,这些声音也是此起彼伏,好想要与刘伊的笑声合奏一曲人生的新歌。一声鬼叫一声痴狂,一声鬼叫一声哀叹,刘伊飘走在月下,欣赏得津津有味。是该看看了,看看这世上有多少人,做着多少亏心事。 凌阳府衙的匾越来越近,门口的哨位看上去还算精神,手里拿着长矛站得笔直,看来姜欧回来是有好处的,这些个细节之处比她这粗性子做的要好多了。 她放慢步伐,加重身段,喝着呼啸的风坠落向地面。龙族的视线极好,黑夜中也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刘伊奔着月潇儿所在的厢房而去,她分明辨着门外的石灯还亮着,院子里还有人影晃动。待再近一些,晓得是两个人,一人铠甲在身,双手背后,面向着衙门口等待着什么。另一人背后则有一对硕大的翅膀,人影在树旁,却能映出被他挡住的树叶子来。 刘伊飞落再十丈,他突然抬起头来,两眼直盯着天空。 “主上回来了。”他说了句。 身边郎君即刻抬头也看,只这一息的功夫,视线里却什么也没有,唯有一轮明月高挂当空。 “青渡好眼力,人在云端上,你就已经看见了。” 刘伊正站在两人面前,抖落身上的夜露,相隔只有十寸。 “姜欧可不行了,反应居然这么慢。从明天开始一天三炼,早中晚各一次,看能不能把之前的拙都补回来。” 姜欧面部肌肉僵硬,杵在那里像个稻草人似的,脸色是跟这夜色一般黑! 幸好青渡讲了句实在话,“主上,我是你的爽灵,感知你气息并不用眼睛。姜侍御史他恐怕练一辈子也做不到吧。” 刘伊吐吐舌头,“瞎说什么大实话,没看人怒目圆睁,分明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吗?说不定能行呢!你不要激他。”边说边扭头便往房里走去,“董阳他们如何了?” 青渡满头黑线,激将姜欧的是主上您才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越描越黑 床榻前的烛火忽明忽暗,月潇儿靠在床头,眼睛确比烛火还要明亮。董阳也正躺在一边的木椅里笑嘻嘻的,时不时还动动手脚。扶启恢复得最快,他背着手站在董阳身后,微笑地注视两人。 刘羿一进门来,看见三人如此正常,痴呆过后哈哈一笑,坐到一边空着的席褥上。 “看来都没事了。”她还穿着黑衣,竟是男子般盘腿坐着。董阳几人面色犹豫,小孩子想提醒两句,却是被她熠熠生辉的眼神吓回来了。 就算如此,三人的感激之情没有变,尤其是当得知公主涉险亲自前往安府为三人取药之后,月潇儿竟然哭了。董阳比月潇儿可怕,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竟摔倒在地上,身体直打哆嗦。 “公主公主公主!!!” 于是哇哇一通大哭,扑通一声昏死过去,任凭扶启怎么摇都不醒,掐了人中才慢慢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泣不成声,“公主要是没了怎么办啊!” “公主不会没的!”还是月潇儿硬气地吼了一声,“董卿你且看看我们,现在不都完好无损吗?公主都能顺利取到药,一定也能顺利回来!” 她朝青渡望去,以她的修为倒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轮廓,“爽灵先生也在,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青渡微微皱起眉头,第一,他不喜欢被人称为‘爽灵先生’,第二,他更不喜欢别人用他的存在来证明公主的生死。 “主上很快就到,应该。” “你听听!” 董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整个脸都花得不成样子。听见青渡回答,勉强算是收住,可又担心起他后面的‘应该’二字,想着就连‘爽灵先生’也不能用确定的语气,便依然是眼泪鼻涕不停地流。任凭月潇儿和扶启怎么劝也劝不好。 此时姜欧刚有事回来,正想将青渡拉出房去一同等候刘伊归来。他见董阳哭成这个样子便开口说了话,“公主回来看见你这样又要欺负你了。” 董阳一听,一团花的脸立即收了,大袖子啪啪在脸上一阵抹,露出一副憋着不敢哭的样子,勉强傻笑两下。 几人心底感念姜欧,不愧是常年照看弟弟的好哥哥,真有办法。 “身体可都好了?才这么一会儿,都有什么反应?” 刘伊很是关心,是药三分毒,这么快就有效会不会太毒? “回公主的话,身体一下子轻盈了许多,不知怎的突然就被从噩梦里抽出来了。原来我都已经接过孟婆汤,以为自己就真的这么去了。”当时场景历历在目,月潇儿想起时候心还有所颤。 “哦,你是女子不方便,待会儿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留下了些什么。青渡,董阳和扶启的身子你都查过了吗,一切都正常?” “姜侍御史应已看过。” “咳咳,一切正常,就是董阳的身子还有些虚。我已让他们备参汤。” “那可好。”刘伊向月潇儿招招手,要她过来,“你随我来,其他人在此等候别乱走,待会儿我有话说。”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公主的意思。 刘伊将月潇儿带去对面的东厢房,第一件事便是仔仔细细将她的身子检查了一遍。她不是大夫,但因龙族之力却能感知全身经络通畅之状况,加之若采取控魂手段,更能在其体内搜索一番。 她从甄枭记忆中得知这解药药性甚毒,虽能以毒攻毒将月潇儿身上的毒抵消,却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甄枭是个制毒高手,曾经就此在猪c牛c马c羊甚至龙族和凡人身上做过实验,强壮肉食系动物尚只是发生短期衰老现象,那些只吃草的则全部死亡。而凡人和龙族凡人一夜之间白头,龙族则便会短期失去族人所拥有之敏锐的各项感官。 月潇儿又不同,她有修为,又不知会如何。 “潇儿,你可信我?” “公主何出此言?公主救了潇儿,潇儿怎会不信?” 刘伊轻笑,并不解释,“既然如此,你可敢让我将手伸进你灵魂之内探寻?” 月潇儿挺直的脊背微微一怔,“公主是说控魂?” “是。”刘伊见她惧怕,便解释,“放心,我不会窥探你记忆中别的事情,只是想检查一下解药到底发挥到什么地步。我控过甄枭的魂,这药甚毒,我怕有问题。” 像刘伊这般的能力,一旦控魂,若功力不及她便就是被她窥探个精光的下场,谁愿意?她自己也知道的,于是对于熟人或自己人,她绝不会用。可如今没有名医傍身,她也莫可奈何。 “你若不同意,我们这就出去。” 月潇儿神情复杂,转过身去良久。她一咬牙狠下心来,“潇儿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条命是公主捡回来的,如今就是公主要我上刀山下火海奴也义不容辞,公主若要控魂,随意便是!” 刘伊轻抚着她的头,像是安慰,“我更希望你活着。”她笑笑,悄悄将潇儿眼睛遮住,“先睡一会儿吧,只一会儿的功夫很快便好。” 月潇儿的心,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却被她触动。只是 “公主您能不能换套衣服?”她红着脸,“穿成这样,潇儿有种错觉” “什么错觉?” 月潇儿一阵挣扎,见刘伊是真的一头雾水,便是又气又恼,“潇儿觉得公主这样像个郎君!” 哦,原来是害羞! 但换衣服很麻烦的,刘伊又不愿意。她一琢磨,这个也好办。想着她便开始脱衣服,甚至把里衣也脱了,最后就剩下抹胸。 “公公公公公公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月潇儿吓得遮住眼睛。 “啧,证明站在你面前的是个女子啊,你叫什么。” “哪有这样证明的!请公主快穿起来!” “不要,麻烦。先就这样吧。” 咦,公主原来是这样的暴露狂吗!月潇儿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好了,来吧~” 月潇儿娇羞着脸:“!¥请公主千万别做怪事!” “不会的不会的,我对你没性趣。” “!¥!” 月潇儿很是无奈,只得随公主再一次轻轻的遮眼,倒在她怀里。 刘伊很是感慨。 想当初月潇儿还与她顶撞不信其命,如今却是为了公主连性命也霍得出去,真当是变化得快。 这本该是好事,但不知为为何,刘伊却开心不起来。想来是她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丢性命的事吧,她是真的不希望性命被如此丢弃,即便是别人。 三刻过后,刘伊与月潇儿从房内出来,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刘伊的神色更为浓重,她让月潇儿先跟着她去一起见过各位,之后再另想办法。 出事了?出事了。 月潇儿的魂海小了三成。 魂海小三成,仿佛是储存魂力的容器小了三成。月潇儿如是一般为人妇的女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是修行之人,魂海小三成,直接葬送了她以后的修行之路。 若是遇上相同资质的对手,她便是花上百倍之力也再抵不过。 “公主,潇儿没事。潇儿做个平凡女子也可以。” “可是真心话?” 月潇儿抿紧嘴唇,难以应答。 刘伊哪里能不知她的真意,当初选她在身边也有看中其与别人不同的志气之缘由。能与自己对着干的女子,首先要有胆量,月潇儿不仅有,她还有心气。 “我会想办法的,别急。”她安慰道,“这事先不要对任何人说。” 对室内,董阳和扶启都有些面红耳赤,尤其是董阳,脸红得能喷出血来。刚才对面的惨叫声,奇怪的嗯啊声,还有娇羞的吵闹他们可都听见了。 “公主,咳,她到底在做什么呢。”说话声越来越小,小到最后连董阳自己都听不见。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姜欧敬告,自己更是正座以正心神。 扶启也是一片赤红,想是为公主辩白,不觉话一出口就怪怪的,“公主也是为了潇儿好,大家好,奴等理应配合。” 所以到底配合什么! 青渡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只是在检查月潇儿的身体。” “噗——!” 董阳刚喝下去一口茶,全喷在地上,几点茶沫子还飞溅到对面的姜欧身上。 “哎哎,对不住对不住!”他赶忙把帕子递给他,“北山兄,快擦擦。” 姜欧憋着一股气,怒斥,“董阳,都是谁教你的这些污秽!” “哪里污秽了,不就是啪啪啪吗。” 刘伊刚巧进来,听到这话赶紧地就怼了回去。月潇儿在她身旁伺候,帮她找来垫子摊在地上,满脸潮红。刘伊的衣衫穿得不是很好,松松垮垮,一看便是脱下来过。姜欧一眼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公主要做那种事也挑个时间,我们都还等着,这算如何!” “做什么事?啪啪啪?” “啪啪啪是什么?”董阳睁着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刘伊自然知道这里的人不懂什么是啪啪啪,但偏是董阳这个孩童来问,还表现得这番真诚,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她内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羞愧,隐隐不忍教坏小孩。 “咳,啪啪啪就是某种检查身体的方法时发出的声音。额,这个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青渡满头黑线,姜欧也在怪异一息过后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随即是又恼又恨。 “公主!” “慢!”刘伊抬手,突然正色,“我还没说完。” 姜欧心想,那就别说了! “不过我用的是一种无伤大雅的检查方式,男女皆宜,所以没问题,不要过渡联想。” 青渡突然蹲在原地起不来了,什么男女皆宜,什么无伤大雅,什么还真的是一种检查身体的方式,公主你是越描越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深夜畅谈 “我让你们等是告知你等一件甚为重要的事。” 此时的姜欧等人早就被刘伊带跑偏了,脑袋里都是那些胡乱的字样胡乱的事,她一提正事,反倒让他们脸上一热,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刘伊皱眉,“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歪事情,不正经。” “咳咳咳!” 怎么反被她给骂了?混账啊!一众人现在无比统一:觉得被公主耍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追究了,你们赶紧收收心思听我说。” 姜欧c青渡就连扶启都带着闷气,只有董阳一个人觉得全都是自己的错,跪坐在那里,头都要埋到膝盖间去了。 但刘伊现在无比认真,比金子还真,要不然她也不会要几人全都在这里等她。 “北山,之前出言又反悔是我的错。虽说道歉无用,但还是先受我一拜吧。”说着她竟真的郑重其事向北山跪拜,似乎是为扬言要杀北山手下三人的事真诚道歉。 这怎么了得,鸿昊的古往今来也没听过王侯将相家里有这等礼贤下士之举,简直折煞众人。 姜欧忙也跪拜道,“公主出此礼欧不敢受,不如收回成命更见诚心。” “就是因为不能收回所以才拜。” 姜欧差点被刘伊的实话噎着,愤懑地看着她,“既然如此公主也不必再拜。” 刘伊匐在地上好一会儿,北山见状自不敢起,两人对拜着,时间长了竟让人以为是两尊摆设,惹得董阳怕他们拜昏了要上前摇醒他们。 突然,刘伊起来了。她端正坐姿,换了口气,“北山是否接受,方等我把话说完再考虑不迟。” 接着她面对董阳,扶启,甚至月潇儿也都一一拜过。三人也是惊得同拜,更不知公主到底是要做什么。她拜姜欧是因为出言反悔,那拜他们又是做什么呢?想不通。 “我拜各位,是为将你们拖入如此危险之境地而道歉。”说话的时候她人还拜着,却要别的人先起来,“是我危难了你们,故我拜,而你们不用拜。” 可谁敢起来呢?那可是当今公主啊! 刘伊有些无奈,看来有些事是很难一下子有突破的。她先起来,终于其他人也跟着起来。 “凌阳危在旦夕。”她一点也不曾有玩笑之意,神色肃穆,“晏氏危在旦夕。” 这是一句分量尤重的话。 因为一般人不会承认自己的家族已衰落至此,尤其是皇族。妘和还在位上,兵权还在他手里,鸯离合,魏宣德也在往南方赶,而黑龙呢,不过才刚从蜷缩之地东进,晏氏,皇族何来危在旦夕!?在一般人看来怕都只是公主的危言耸听! “我并不怕黑龙族,纵使他们强过我等,但我白龙有如芈青云这般的英才,有如彭都尉这般大智,又有你们,有何惧?然不幸的是,我们纵使有足以令我等骄傲的人杰,却也有令我等愤怒的贼子。”说到此处,刘伊的心很沉很沉。其他人的心也一样,捏紧了拳头静默不语。 “若他们只是不觉我晏氏的施政之法,我也觉得一切尚可,毕竟抵御外敌时大家是一条心的。可就是那么些人,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自己家族的利益,为了那点子利益甚至出卖族群,还妄想凭自身先从黑龙那里讨到好处,而后在与之割据一方,保着自己那个王的位置,简直可笑!” 刘伊自觉过于激愤,便缓和了些情绪再说道,“我从越海来,很清楚凌阳在黑龙族全局估量中的重要地位。我又是公主,更知守住凌阳对我等意味着什么。彼之要地也是己之要地。我说凌阳危在旦夕,是估算了两族人马赶往此地的时间,知道我等必须在内乱爆发后守住凌阳城起码三日才能等到援军之意,同时也是在说,刚我已经说了,凌阳城要内乱。” 她的余光扫过姜欧c董阳c扶启还有月潇儿,见他们并无惊讶之处,很是欣慰,“看来大家都预料到了。” “公主,我们当然都知道,毕竟这几日的紧张我们都是共同度过的,公主也为此提醒过多次。” 刘伊瞟一眼姜欧,他依然铁面一块,不准备言语。 刘伊朝董阳笑笑,“是啊,这几天尽是紧张得四处乱跑乱看了。不过我该是没有对你们说过,凌阳若一旦陷落,我们将面对的是什么吧?” 董阳等人突然挺直了身子,小脸上显出一丝害怕的神色来。他摇摇头,有些迟疑。 “城内白龙族要叛乱,欲在黑龙族到来前先独立,而后待前来驰援的黑白龙两族相互厮杀,若过于惨烈,或许还幻想着做个得利的渔翁呢,哈哈。” “这恐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姜欧道。 “那我若告诉你,他们其中有八姓参与,而且还不只一家,就能力而言是极有可能将我等斩之而后快的,你觉得新鲜吗?” 姜欧抬眼,“八姓?不只一家?谁!”突然他又制止刘伊回答,“等等难道是彭氏?” “不只彭氏。” “安贺?他们不过是一般体面人,就算有点动员地方乡绅之力,也当是无法与我们抗衡的。” “若安贺的背后有人呢?” 姜欧整个人都沉了下来,“是八姓吗?”他咬着牙问道。 “不错,八姓。而且还是比现在的彭氏更强的八姓,更糟糕的是,此人此族很可能还不是背后最后的那个人。” 一众人等面色惨白,双手垂在膝间,俱不吭声。唯一还能与刘伊一般镇定的也只是青渡,他本也是刘伊的一部分,自不必说了。 “现在确认参与其中的有彭氏和甄氏。” 此时姜欧暗暗咬牙说了句‘居然是那个叛贼’。 “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这几晚他们一直都在秘密派人四处奔走,动员城内的白龙族揭竿反抗我等。推算时间,该是盯上了那三人处刑的时间。这个时间最合理嘛,最能将自己塑造成正义之师,你们说呢?” 董阳激动:“那公主为何还要杀那三个人呢?那不是落人以柄,让他们有机会这么做吗?公主!” “是啊,我就是要给他们这个机会啊。” 刘伊的语气及其戏谑,放肆,甚至嘴角也带着一丝隐笑。 房里闷热,不知何时开始竟是连一丝风都无法透入。刘伊的说话声在他们耳边直响,而后又转了回来,好似被什么封住了一般。姜欧这才发现整个西厢房已经完全被某种他从未知晓的结界所包围,甚至连实体的苍蝇都飞不出去。 结界说张就张,而且张得无声无息无形,张得如铜墙铁壁。天下若非当世制造结界的两位凡人天才天海和羽翼寰,若非各坐在皇位上的东西帝,还能有谁有这番功夫?恐怕连两位凡人天才也做不到这般的无声无息吧! 他呆滞地看着公主,心中浮起一丝惧色。 真的是她? 她才刚去了一趟安府,又分了爽灵青渡,魂魄都是不完整的,怎可能? 他又看向青渡,看见他仿佛如一潭死水,却又看不到深浅的眼眸,忽然全明白了。 有些事,是要突破了常识后才能认识得到。 “公主让青渡在这厢房四周设了结界?” “是啊。”刘伊诧异地看着姜欧,好像在说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公主的结界,我们也是走不出去的吧?” 刘伊眯起眼来,这一回她的眼神里倒是多了些欣赏,“是哦。” 姜欧浑身颤抖,“所以公主是打算囚禁我们吗?” 气氛一片肃杀,堂屋内寂静无声。再大的心灵,再对公主有多相信,当姜欧说出这句话时不免也动摇。董阳痴痴跪在那里,两眼毫无聚焦;扶启捏紧了拳头,憋着好大一起气;至于月潇儿,则是全身颤抖。就在方才公主还在安慰她,答应帮助她,甚至救了她,如今却突然——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姜欧啊姜欧,你倒是挺警觉的,好事。”刘伊没有反驳,“但我以为这不算囚禁,更多的是为了让我等现在的发言不被外人所知而设。” 三人松了口气。 “不过在我说完之前你们要出去,也不可能。” “” 刘伊站起来还着他们走,“你们不会以为我方才所说都是我理所应当告知与你们的吧?” 董阳拼命摇头,会知道这些事他连想都没想过。 “那是了,这些都是机密。机密之事自然当机密来办,就算不是我而是别的人,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差别在于他们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们,又有没有能力制造这样的结界罢了。” 罢了?光这两点就能将公主与别人天差地别地分开! “既如此机密,公主何须告知于我等!” “为的是要你们知道,你们是在为自己的命而战,为在座几人全体的性命而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伊的声音若能传出结界,必然响彻云霄,那是丹田之音,声声俱当涤荡人心。 “我不是要囚禁你们,而是不想骗你们。”她语重心长,“我不想隐瞒,杀那三人,就是为了引出这批蠢蠢欲动的白龙叛逆。” 姜欧身子微微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勇气 刘伊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背,“自然,这是有危险的。因为他们能引出多少人来尙不能估量,后面那只大手又会不会参与,我亦不能保证。但如果能以此将这帮人一扫而尽,凌阳虽不能说尽在我手,总也八九不离十。之后三日若能再守住等候援军,要抵抗黑龙族就略微轻易一点。如果再顺利,此地将会成为我们南线战事之要地。取之惊险,得之大得!” “公主有几成胜算。”姜欧问。 “六成,但不保证不死人。” 姜欧低下头来,“如今凌阳守军不足两千,公主又要杀军士三人,动摇了军心又不知会有几人肯真心拥护,万一生出叛乱来个背后夹击,公主还能有六成胜算吗?” “我可有吩咐过你要好生盯紧这帮人?” 姜欧语塞。 “我之前说过,这帮人不用进城只在外面等待黑龙族求战,届时他们守城即可。换言之,我本就没期望他们真心拥护,只要不生事,就在计算内。” “可杀人怎能不生事,彭甄两族在动员,怎可能不延伸到他们?” 刘伊沉默不语,手在姜欧的肩头又按了按,这一按比先前重多了,姜欧只觉人一晃,差点被按跌下去。 “这些都该是你之前做的。”她的声音很沉闷,意思自然有怪罪,“你先前反对,现在还反对吗?如果还反对,或者别的人也有反对”她的眼睛从姜欧的身上落到董阳的身上,又从他身上落到月潇儿,扶启。 “如果你们也反对,就都站出来。”董阳身体微缩像是害怕,刘伊倒是变了语气,“都站出来后我不会杀你们,顶多是把先把你们今晚的记忆都抹去,从这结界里扔出去罢了。” 扶启倒真没想到公主会给这么个答案。 “那事怎么办?”董阳红着脸问道。 “我自己做,还能怎么办?” “一个人怎么做得过来。” “总要最的,还能有谁来做?”刘伊拍着姜欧,这回到像是哄着他,“你要再不应最后也是我来做,我来收拾你的这个烂摊子。” 姜欧很是不好意思。 “可你要是应了,你就得收拾你自己的烂摊子。”刘伊瞧了他一眼,看那不苟言笑的脸上出了些汗,便知道他心里急了。可她坏心,还再拍,再压,“应与不应就在一念之间,就看你自己了。” “北山,应吧!再难我也会帮忙,在如何不能让公主一人撑着!” 董阳两只眼睛亮闪闪看着他,他心里有公主,这种信仰早就超越了所经历的危难与不合。但其实早在公主说要‘同心’之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根已不需要刘伊后面的那翻话。刘伊会那么说,全然是出于尊重。 她并不需要愚蠢的送死者。半年以来,她更坚定眼前的这些人值得她用真话去尊重。而她,还在等待姜欧的一句话。 姜欧端坐,双手垂于膝上,依然不带一丝神情。 不仅刘伊c董阳在等他的话,月潇儿,扶启也在等。 姜欧的选择或许并不能动摇他们的选择,但一定会影响接下来的所有事,无论他们的选择是否与董阳一致。 “欧该为之前的过失负责。”姜欧缓缓说道。 “你同意了!?太好了!” 董阳赶忙朝他伸出手去,不过姜欧无动于衷,单让他的手孤单举着。董阳尴尬笑笑,刘伊去凑上与他击了掌,算是解围。 “公主此举是陷自己于不义,失信于天下人。” “你还在纠结!”刘伊叹气,“北山,皇族之人多会有这样的手段,有些你能看见,有些看不见。诚然,许多时候是一定不会让你们看见,那是为君者重名节。唉,不过话说回来,又有那位抱负之君不重名呢?不过我的目的不同,我不是君,我是臣。有些事我若不做,难道要圣上去做吗?” “北山,有黑才有白,有不义才有义。我敬文是个做事的人,事做对了,结果好了,才是我考虑的。” “公主这话像是在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刘伊半晌不曾说话。末了,她笑笑,“我笨,只能这么做,委屈你们了。” 月色朦胧,空迷一片。西厢房对着的小院清风习习,湿润宁静。半夜偶尔能听见几处蛙叫,也不知这些如虎踞的孩子们是如何跑来这前后都不着水的衙门的。只是这一声声的叫唤,应着董阳的沉默,颇为突兀。 董阳在姜欧之后走了出来,脚步很慢,因为有些事是怎么也想不通,又不得不快步,是因为要跟上前面的人。 “北山兄为什么要与公主这样说话,很很无礼。” 姜欧能说什么? “北山兄为何就不能体谅公主呢?公主说的有道理。” “你同意杀那三人么。” “我我这也是没法子,公主也是没法子。” “我也没法子。”姜欧低下头,难得显露出困惑之情,“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幽幽然去向自己的房间,形单影只,孤单却又不想被人成双。 刘伊从后面走来,她牵起董阳的手像是个大姐姐,透出一股对弟弟般的宠爱,“我带你回去。” 董阳脸色即刻红彤彤的,“公公主!” “你在担心北山?” “唔嗯。” “不用担心,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或许可能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那那要怎么办?” “走喽。”刘伊说得轻松,董阳却听得脸色煞白。 “公主是说他会离开吗?” 这句话放在别人口中或许并无大碍,毕竟去走是自由,姜欧也从未说过凌阳便是终老之地。可它却是来自公主之口,这就不同了。 公主既已说到这份上,就不可能随便放姜欧走,然姜欧又想走,怕是 刘伊捏了捏董阳的小脸,“做什么,这么紧张的样子?”她其实早已猜到董阳所想,“我呢,可是个爱才之人,有时候把这点看得比其他还有重~别担心。” 亲昵的耳语,滑嫩的肌肤蹭得董阳的脸热热的。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刘伊亲自将董阳送回房,亲自给他掖上褥子,好似这便是她自己的弟弟,甚至孩子,惹得董阳感动得两眼湿润。 此时月潇儿还待在远处,灯还亮着,众人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青渡也未离去,结界自然也没有撤销。刘伊要她等着,一说之后事,二也是为其魂海一事。 “今明晚你或还有一处要紧事项要办,你可愿意?” “公主请说,月潇儿义不容辞。”月潇儿仗剑作揖。 “安府这些人这几天一定都在白龙族各家奔走,我需要他们集结族人叛乱的物证人证。” “物证人证公主可是要潇儿再去一趟安府搜寻?” “是要再去一趟,但不用搜,只用盯住一人就行。” “谁?” “二贵。” 月潇儿连连后退,差点跌落在床榻上。刘伊将手伸给她,要拉她一把,“我知道他是你哥哥,你这般反应的,我也理解。” 月潇儿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问道,“公主要杀他?” “杀?不,我只是要他把物证给我吐出来。自然,像他这样吐出了物证的人当然要留一段时日。起码也要事情都结束了再放吧。但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看他自己了。潇儿——”她叫唤一声,唤回她游离了出去的神思,“你若能说服他最好,不然我们也很累。若不能”说着她递给月潇儿一瓶小药,“这是虚念散,给他喝下他会上瘾,必将对你有求必应。” 刘伊将它递给月潇儿时,月潇儿双手抖得厉害,刘伊轻轻抓住它,放入药后帮助她用力握了握。 “我只求一个字‘妥’,潇儿,你能把事情办妥吗?” 刘伊眯起双眼,仔细盯着月潇儿。 月潇儿看着那小瓶,紧紧攥在手心,发狠道,“公主放心,潇儿办得到!” “他是你哥哥。” “什么?” “你已经下定决心对付你哥哥了吗?” 月潇儿咬牙坚定,“下定决心了。” “好。”此时青渡端来两杯酒,刘伊邀请月潇儿同饮以此,喝下这杯酒,她便是为她壮了胆。 月潇儿,刘伊连人皆是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今次的这杯酒刘伊觉得甚苦,她啧了好久才足足剃去后劲,将酒杯掷放案上。 “待事情办成之后,你就回二十四室找龙兰。” 月潇儿惊诧,“公主不要我了吗?” “不是。或许只有在龙兰身边,才能找到填补魂海之法。” 潇儿看向公主,她的眼睛比以往更加深邃,也徒然蒙上一层无奈。既然公主这么说那便是好的,对的,可她也不禁想问,公主到底是想了什么法子?就连她这个在二十四室读了几室书的人也知,魂海萎缩根本无法填补。 刘伊本也想告诉她,可现在说了恐怕她的思想又要不稳定,简直于事无补。其实等到了那天便一切都知道了。当然,这个法子她也不能确定有效,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到底是什么法子呢? 那边是重塑魂魄。 这既要看刘伊功力是否深厚,也要看月潇儿又有没有将性命再交于公主一次的勇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你这是邪术 月潇儿的任务之重,刘伊知道,但她不知道月潇儿是否也理解了。她只有一天半的时间寻找二贵,然后从他嘴里和身上搜出那些能够支持安贺正号召白龙族叛乱的字据。一纸言书,一根竹简,亦或是一把作为信物的扇子或者别的什么。刘伊渴望得到这些,只要有那么点东西在手中,她就能为胜利写下一页篇章! 但在这之前,她需要安静。 其他几人都回去睡觉了,刘伊走回自己的房间,青渡跟在身后。她朝青渡招手,并不是要他上前,而是要他回来。 青渡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但如墨的双眸却有困惑。 “公主是要——” “回来。” 刘伊并不打算解释,自从从越海回来,她再没有了太多解释的心情。更何况她不喜欢青渡的这种态度,青渡就是她自己,青渡反对,就代表着她心中还不够坚定。 她需要强压下这种不定,如果必须要做成事情的话。 青渡默默走到她身旁,顺从地在她身边化为一缕青烟。这道青烟绕着她秀丽的手,在修长的指尖处消失不见。她微微扬起下颚,深吸一口,仿佛天地精华尽然其中。转而眼神一亮,印堂照出光鲜的白亮,细嫩,鲜活,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魂之聚合,差别之大,仅肉眼可见的就已经如此。 刘伊迅速打开房门进到屋内,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她挥起裙儒,洒脱盘坐于香炉后的席褥之上,屏息凝神。 一切都如此安静,窗外的晨光透过纸窗微微射进屋内。它们随时间的河流走动着,走动着,从只有几缕的光芒转变为张弛开来的扇状。刘伊的额上冒着些许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之下呈现点点晶莹。 当她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周围气息的流动若隐若现,它们像只围绕着她的小漩涡,绕着她转动。渐渐的,转动越变越快,三步之外的案上,笔山晃动,砚台颤抖;身后的书架群书抖动,摇摇欲坠。再来,香炉的香也断了,炉与地摩擦着发出叮咚铿锵之声。 一切都好像要被这风给卷了去,再厉害点,只怕连屋顶都要吹走。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的住处地动了!”小厮吓得一头撞进董阳的房间,头上的帻布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董阳都还么醒,被这么一幢,吓得拔剑而起,张嘴就喊‘你什么人!’。 “董卿,是奴,狗儿!” “狗儿!?你你大清早的闯进来做什么!懂不懂规矩!” 董阳这边骂着,这边身子不停向后挪,脸上泛着羞怯的红,像个女孩子。 “不是,奴哎呀,董卿,地动了!地动!” “地动?” 董阳看看周围,灯还在案上,香炉里的香还竖得笔直,抬头看房顶,好好的。什么都挺好,哪儿来的地动? “你大清早的胡说什么!” “没胡说,真的没有胡说,公主的房里地动了!” “公主的房里地动了?”这世上还有只在一小间房里发生的地动?董阳好奇得很。 怀揣着这种万分好奇的心情,他赶忙将下床去屏风处取衣裳。褥子一掀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便红着脸对狗儿呵斥,“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去过去。” “哎!”狗儿正要退去,他又叫住了他,“北山知道吗?就你一人看见了?” “回董卿,就奴一人,奴当时正要去乘院子里水缸的水洗马桶呢!” “哦,你去吧。不对,你赶紧去把北山也叫起来,还有其他的人都起来,要是出了什么事醒着好逃!” “哎!” 狗儿正要走,董阳似乎觉得又有哪里不妥,再喊住了他,“回来回来,别去了,就找北山一人,就一人!” “回董卿,那其他人怎么办?”狗儿还以为董阳要抛弃其他的人让他们就这么被埋在地里没了后半辈子, 声音都带着点哭腔。 “有什么好哭的?不一定有事。狗儿,公主可是白龙,可是圣上的亲妹妹,一个地动能把她如何?况且她一定会救我们的!” “哎!” 狗儿的大袖子胡乱在脸上一抹,心情忐忑地找姜欧去了。董阳赶紧换上衣服裤子,拿着梳子在镜子前随便梳了几下算是能看,蹦跳着往刘伊屋子跑去。 跑着跑着,他真的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停下来死死盯着地面,龙族的视力在此发挥巨大作用,他果然看见了地上的尘土在跳,像蚤子一样。 “真的假的” 一种‘地动真的来了’的想法顿时充斥大脑,他一龇嘴,一阵风似地朝公主的住处跑去。 董阳快到的时候,回廊在动,屋顶也在动,砖瓦间的摩擦倒出许多尘土,屋外竟是撒了一圈。黄土粉绕着屋外,只在门前断了线,被脚印划了的。但土还在漏,直漏漏全都掉在了姜欧头上。 他就这么站着,任凭粉在他头顶做出一座小小山来。 “北山!”董阳见着北山一阵欣喜,“你好快!” “是你慢了。”姜欧瞅了一眼董阳的下身,叹了口气,“孩子腿短,也不能怪你。” “” 董阳有些气,他不理简姜欧,只凑到门前伸长了脖子,“狗儿告诉我是地动,真的是地动吗?” “你何时见过只在一房里发生的地动?” 听姜欧这么说,董阳小小地安了点心,“那是怎的?”他问道。 “我敲门,没人应。” “哦,我看看。” 董阳把头凑到门缝前,努力睁大眼睛向里望。看了一会儿,似乎还看不到什么来,便是两只手扒着门,整个身子靠了上去。 姜欧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礼数,居然敢明目张胆偷看公主的董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 突然董阳张大了嘴巴,眼睛都快凸出来。嘴里‘啊啊’叫着,那叫声,眼神,听着看着都是又惊又怕,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似的。 “天啊,这太恶” 话虽说着,眼睛却一刻不离开。姜欧着急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也全当做没有听见。 姜欧蹙眉,抬起腰间的剑对准门扉,又放下,再抬起,又放下。于是乎他把剑往墙上一搁,干脆也趴在门上看! 这会儿方圆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其实已经聚集了好多府衙的人,就连扶启也在其中。见着姜欧和董阳这个模样,心中真是倍感交集。他们还没见过这帮子达官贵人这样猥琐地动作呐! “这是做啥子,偷看公主换衣服?”一老油条的小厮笑起来。 “掌嘴!看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一直在服侍公主的婢女怒道,只是她看着两人这般的姿态,心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这样做事自有这样做事的道理,难道让你们这群人凑上去偷看不成!” 话虽这么说,心情却是一半别扭,一半好奇,既想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又莫名为姜欧这样子看公主吃点小醋。嘴里便嘟囔着,“公主那么好看的,也不知道能看到什么。” 其实是希望什么也看不到! 但房子都抖成这样,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 姜欧没有像董阳张那么大的嘴巴,但他却是一脸惊恐,甚至带着苦像。 “公主公主嘴里吐出的东西飞飞起来了!”董阳拽住姜欧的衣角,抖得姜欧腰带子都快松了,那可是皮的。 “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那三团东西像是活的一样!” “魂魄。” “什么?” 姜欧颤抖说出这几个字,“那是魂魄,而且是别人的!” “别人的魂魄?”董阳眨巴着眼睛,好像不能理解姜欧刚才所说的话,“别人的魂魄从公主的嘴里出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欧也想知道答案! 他思索,在自己不算太长,但还算有名师指点的修行当中接触过够多的修行方法,招式,内功,魂武等就算没有见过,多半也听说过,可他从未有听过吸吐他人的魂魄,像是吃菜吃饭一样的功夫!而且那三只魂魄跳动得厉害,形体一息三变,极不稳定,一眼便知是活魂,就是魂魄的主人还活在人世的意思。吞食他人的活魂,现在似乎又要用他们做些什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当修行者会用的法子! 咣地一声,姜欧直接推开了门。 三个小小的魂魄再不是一条缝的大小,他们环绕在刘伊身旁,燃烧着赤红色的纯净火焰,不停变换着形态。撒向他们的不再是阳光,而变成了一片高,一片矮的阴影。 姜欧皱起眉头,低吼道,“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刘伊还在紧闭双眼,静默如常,就连细小的指尖也不曾跳动一下,“把门带上。”她平静地说了句,“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 砰地一声,门突然关上。但站在屋里与刘伊照面的只有一人,姜欧把董阳关在了外面。 刘伊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由下及上将姜欧扫入眼中。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焰,那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的火焰。 “公主你这是邪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以后少接近她 刘伊紧闭双眼,只修长的睫毛随姜欧进入的气流有微微颤动,其余双脚,双手,便是衣角也无丝毫摆动。 姜欧见她全然不理,欲三两步上前。但修武之人都能看出刘伊现正在运气化炼魂阶段,一旦打扰气息倒流,很可能走火入魔。他低垂眼睑稍等了一会儿。 三个幼小的魂魄如同三只精灵,在刘伊身边萦绕,旋转而又挣扎,时不时发出呜呜的鸣叫。姜欧看了实在难受,既不能走,也不能阻止,只能将头歪在一面。 渐渐地,三只精灵变得安静了,或许是再也挣扎不动,认罪服诛。 刘伊忽地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抓起一只珍珠手链套在手上。她的眼睛如天隼一般,只一瞪,那魂魄便自行钻入手链,空中留下一道奇异的烟光,只一息功夫,消散了去。 只是她身边还有一只魂火并没有随其投入手链。 刘伊转身给姜欧一个友好的微笑,示意他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样的态度看在姜欧眼里反倒是更加不舒服。 她在做什么?玩弄他人的魂魄!可为何却一脸轻松,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一样? 姜欧一向不苟言笑也不铁面,可今日他真的无法再忍受了。可他是跟了她的,也曾下定决心为其而死,如今这幅光景让他痛心,更是迷茫。 “公主用的是邪术吗?” 他会问这话,只是还想听见公主反驳一次,他宁愿希望是自己的眼睛错了。 “邪术这东西如何定义呢?我自然认为它不是,不过裂魂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不值得学习。” 刘伊诚认了,大大方方,她告诉姜欧你没有看错。 姜欧通心到了极点,感觉有那么一瞬像是要窒息一样痛苦! “既知非善事,为何还做!简直简直恬不知耻!” 刘伊走到他面前,与他只有半步之距,她在嘴边笑,却是苦笑。她没什么话说,更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贴在他耳边低语,“你很痛苦吧?” 姜欧猛然退后,像是对她有极了厌恶。 “自我们第一次相见已快一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之前我看见的姜欧倒是个比冉更通情理的姜欧,也是个比董阳更明白事理的姜欧,却直到今天才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坚持。” “我一向就有。公主是想说自己大意错待了欧么?” “怎么会,我挺喜欢你的。” 姜欧不禁恼怒,”还请公主勿说此等暧昧之言。”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公主若还良善,就该改邪归正,放那些魂魄回本体,并再勿有这般言行。若能如此,姜欧必收回前言,为侮辱了公主负荆请罪。但公主若执迷不悟,就休怪欧——” “休怪你要如何,诛杀我?” 姜欧一时震惊,但很快平下心来,“欧是想,但欧做不到。现在的公主,欧杀不了。” “务实,好孩子。” “但欧也不想再与蛇狼为伍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姜欧不想再帮助公主了。刘伊听着,面无表情,这些话她实则早已想到,或者她早就明白自己留不住姜欧。 “公主的事,欧想到此为止。若公主还念姜欧过往功劳,不知可否放姜欧出城。” 刘伊依旧只看向别处,并不说话。 姜欧能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来,她的心情很复杂。不是全然的难受,甚至带着点高兴,因为至少她是个能让他敢说出这些话的人来。他不怕她,不因为她的身份害怕他。刘伊喜欢这样的人,她也清楚,这样的人更能匡正天下。 只是别人要走,不认同自己,这终究是悲哀。 “我不会杀你,也会放你出城。”刘伊有些无奈,“但不是现在。” 姜欧还准备说些什么,刘伊挑动手指,身旁的一团魂火突然飞向姜欧,不待他反应,直接从他嘴里进了去。东西通过他的喉咙滑入更深处,他毫无感觉。 但吞食了一魂魄的画面却在他脑中不断回放,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心感涌上来。 “呕!你——!”他痛恨地直指刘伊,“你怎么能这么做!” “怎么能这么做?我当然会这么做。”姜欧已经匐在地上,剧烈的炙热感现在一定在折磨着他。魂魄会不自觉地吞食消化随之而来的‘魂食’,那消化时候所产生的能量自然会让人感到涨热。 “不瞒你说,现在我需要你坐在凌阳郡尉这个位置上,等这次的事都办完了我立刻放你走,你要走多远都可以。但现在你要好好履行昨晚的誓言,当然你吞下的这个魂只是一颗小小的魂,消化得好它不仅会帮助滋养你的魂魄,还会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什么!” 刘伊挑眉,“你知道我刚才那样盘坐着是在做什么吗?我在将意念的绳索套在这三个可爱的小家伙身上,你以为我是要吞食他们?真拿我当坏人了,我只是要控制他们而已。” “那那也是不对。”姜欧隐隐有些愧疚。 “嗯,那的确不对。”刘伊也挺奇葩,自己承认得贼快,“不过啊,你就不同了。我可以控制自己不吞食魂魄是因为我本就擅长,下了功夫,可你呢?”她好笑地蹲到姜欧眼前调戏道,“你可是吞下肚子里去了,可有办法阻止将它消化?” 吞下去的东西,真不是人人都能吐出来的。姜欧怔怔看着刘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用心险恶’。毫无疑问,刘伊让他对这个词有了全新的理解! “办完了事到我这儿来,我可以让你吐出来。但前提是要办完了事哦,办完事,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姜欧简直鄙视公主到极点,“无赖。” “你看你还能这样骂我,你要这样骂别人早没命了。” “厚脸皮。” “没办法,脸皮不厚活不下去。” 刘伊托腮,就看着姜欧,一个劲儿咯咯傻笑。或许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这笑里头有多少无奈。 里面的视线越来越好,刘伊的一颦一笑落在姜欧眼里都格外清晰。可是她那张脸太挠人了,看多了人会变得很奇怪,姜欧对着这张脸有一会儿的功夫,最后还是不甘愿地撇开视线。 外面院子里已经阳光灿烂,再多站一会儿,董阳的后背怕是要沁出汗渍来。 他鼓足勇气,拳头在门上咚咚咚地敲。 “你们没事吧?公主,北山兄,请开门!”见里面依然一片寂静,便是急得两颊有些红晕,声音不知怎的轻了许多,“公主,北山兄你们没事吧?” 不远处一群看热闹的也满心猜忌。姜侍御史进去很久都没出来了,一大清早的,又有地动,可进去后地就不动了。可不动好久了又不见人出来,这是在里面做什么? “这一大男人突然进到女人的屋里去”有些话不敢说,不可说。 而且就在一年前,公主那些纨绔浪荡的流言还满天飞着,凌阳这儿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看热闹的,就连狗儿也想到什么了,嗖地一声冷风从牙缝里过去,觉得这事儿有那么点不该看。他立即转变态度招呼人,“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事儿了,没事了!” “没事什么,人都还没出来呢!”这位仁兄吼得老响,连董阳都听见了。他怯怯地回头瞄了一眼,再转回来,拳头咚咚咚敲得异常激烈。 “开门啊,没事吧,北山兄还有还有公主!”嘴上这么喊着,心里那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愣是没说出口。 哗地一声,门开了。 姜欧面色发黑,跟个铁板烧的板一样。 刘伊随在他身后,却是笑得跟花儿一样。 董阳一片茫然。 “董阳你急了?别急,我和姜欧已经把事情搞定了。他马上要启程去东门,你要不送送他?”刘伊见姜欧脸色还是不好,便是又嘱咐些董阳,“我刚喂他吃了点东西,估计这一路上肚子都会不舒服,脸色也不会好。” “喂他” “公主不要说些蠢话!” “好好。”刘伊拍拍董阳小脸,故作虚弱之态,“我身子不舒服就不送你了,你可别见怪。” “身子不舒服” “公主!”姜欧对她咬牙切齿。 刘伊倒是一脸天真,“怎么了?” 姜欧一个转身不再搭理,“你不送最好,欧还怕你送了!” 刘伊笑得简直合不拢嘴,手挡在前面气都喘不过来。此时董阳的脸已经红成一片,灿若朝霞。难怪姜欧要关门了,原来是要发生那种事 兴许是深怕董阳误会了姜欧,刘伊还特地跟他说了声,‘姜欧是被逼的’,这一下董阳更加觉得公主深不可测,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再也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姜欧直拎起董阳就走,生怕刘伊这样的逗弄把他给污染了! “北山兄,你跟公主” “我跟公主什么都没有,你休听她胡说!” “哦。”董阳被他拖着从走廊上经过,其他奴们赶忙让开,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那地动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就停了?” 姜欧站住,全身上下黑气漫天。他一想到这事儿就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那个被刘伊强灌了的魂魄,反胃到不得不压抑下想吐的冲动。再看董阳,一脸地天真,内心涌上一股恐惧。 “董阳,以后少接近她!”他不由地怒吼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