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天行》 正文 《》境界列表 天c地(天地境) (以万物为食,天地间为天地长存不灭) 化神 (突破天地界限,自成一方世界。无需借助天地,自可言出法随c破生死) 圣人(圣人境) (陆地神仙,飞天遁地,排山倒海,随手拈来,招式隐于无形) 霸主c诸侯c尊者(王者境) (引天地神力为己用,可力破山河。肉身极限) 天启境 冲天 聚元 御神 炼气 (掌握内气外放c可隔空打牛。) 洗髓 (领悟天地,引气洗灵,自身洗髓。初步掌握气体结合) 出窍 (懂的灵体结合,强壮自身)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关于上架与活动》 《关于上架与活动》 感谢大家对小灭的支持。很多朋友希望活动时间可以提前一些,以及提前揭晓。在这里,小灭需要说一下。可能已经有很多读者和朋友已经yy的兄弟,已经猜到了。确实的,这次活动小灭确实玩了些小心思。所以揭晓时间真不能往前推。这里特意把小灭的小心思说说。 8月31是个特殊的日子。 1,这一天是小灭的生日。 2,这一天是暑假最后一天。 3,这一天寻道会正式上架。 所以,还请各位多多包含,8月31这天小灭将会在yy和论坛展开各种有奖活动,同时揭晓这次猜谜的答案与送出红包。 请所有心痒痒的兄弟再等等。过后几日小灭会把猜谜第2波奖励和提示送上(和上次一样)。 鞠躬 拜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灜水岳阳 九霄云上,巨鹤南飞,飞去八千万里外,东唐土。 九天之下,大唐以北,有一条惟余莽莽的无尽山脉 名“仙行” 如其名,仙行山内似有仙人居。 纵横千里的绵绵山脉,孕育着一座上下百里的仙人道场,银装束裹,平台楼阁间香烟缭绕。一座参天宫阙,屹立在道场最中央。 这宫阙之高,少说也有三四千丈。拔地而起,没入云端。白玉石砖砌墙,银片枝条当梁柱,珠玉宝石点缀楼身,极显奢华且气派 而此时, 云雾之间,宫阙顶层,三丈银纱遮挡了屋内大部分视线。 一位老人面朝南方,对着翻腾不息的朵朵白云,凭栏远眺 老人很老,九旬上下,甚至更老。眉目精神且深邃,一身银袍c银发c银须c银眉,手捧一把银龙拂尘。配上那云间远眺的神态,和这气派的高耸宫阙,远远一看,就宛如天上仙人隐入人间一般,仙气凌人。 老人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拂须的食指一直在上下犹豫着,好似在思虑什么 “这算是在落子了么” 冷风轻述,寒意似冰。 一道不带一丝感情的女声,从屋内银纱后幽幽传出,冰冰冷冷的。 这冰冷的寒意,似乎打断了老人的思绪。他缓缓放下拂须的手掌,嘴巴微微张合:“孕养十余载,才落一子。如今,他又能扳回几成胜算呢?” “那你呢?”女声苍白无色,宛如是一具尸体在说话。 “呵呵” 收回远眺的目光,老人淡淡一笑,没回答话。枯槁的老手,携着洁白的袖袍,挽到身后,徐徐走下楼梯 “既然故人由后辈来访,那你便去代我去招待一二吧。” “也顺便看看当年留下的东西还在不在” “切莫,失了礼数。” 老人走得很慢,话也说得很慢,如清风拂耳不冷不淡。 却同样能让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冷。 那是,杀意。 风起,吹杨柳岸。 鹤行万万里,飞入东土灜水河畔 此处,名“岳阳”。 八千万里东土大唐,城至尊,非京都长安莫属。城至雅,则瀛水岳阳当仁不让。 岳阳不大,仅三千里上下。东临瀛水大江,北靠岳阳高楼,一片大好山水。古往今来,引无数文人骚客,驻足流连。 岳阳城除了山水好以外,还有一好,就是学府好。 东土排名前百的学府,岳阳占去十三。因此除了文人骚客,岳阳城里最多的,便是院府学子。 当然,既然学子最多,那败家子也必然就多了。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间,财大气粗的乡绅土豪不在少数。家中要没个能人传宗接代,不需几年便是个家道中落的下场。故此,只要家里稍有些积蓄的豪绅,都会把族中子弟往学府中送。 只是这京都居,大不易,家中若无权无势,族中子弟若去了京都,受欺压,那是常事。因此,有钱而无权无势的豪绅,便都退而求其次,花大把大把的银子,把子弟往岳阳各学府里送。这,便有了那句豪言 “岳阳学府,富甲天下” 然, 在这岳阳城城东,那条最繁华的东门大街上,就坐落着这么一间学府。 名“七星” 七星是个院子,也叫七星院。方圆七里余,有七个院门,均分七个院落,每个院落厢房七十六间厢房和一座楼阁,七个院落围绕中心一七十七丈高楼,成众星捧月势。 早在半月前,夏寻几人便就已经乘鹤来到了这里。 落地后,夏寻,西瓜,大胖三人分别住进了开阳院的三间厢房。而,夏侯和墨闲的卧房,则是在中央那座高楼上。 那楼名“西楼”。 七星院里的所有教习c导师c智者全都是住在里头。但,西楼上的七星弟子,永远都只有十四位人儿。 无它, 只因,西楼下有一条小小的灵脉。期初的西楼,便是那位神秘的总院长为了汇聚脉中灵气而建的。后来才逐渐成为了七星院的修习重地。 西楼建成时,那位总院长便把灵脉分成了十五道,一道通主楼,剩余十四道连通楼中十四间厢房,同时立下规矩,厢房只许院中最优秀的十四位冲天境学生修行所用,破境则必须离去,院中无人可以例外。 “寻哥儿” “俺记得好久以前,有一次俺老爹喝醉。胡吹说自己当年是什么岳阳观首席大弟子,说的就这儿吧?” “那时,俺还以为他是胡吹的,但西楼那块石碑还真有他名字诶。那俺是不是也算是个大弟子了哩” 岳阳临水靠山,所以晚上的风特别清爽。吃过晚饭的夏寻三人,坐在开阳院内的石凳乘凉,说话的是在那位较为壮实的娃娃,夏大胖。 刚到岳阳不久,他便自来熟的天天跑到外头乱串,没几天便认识了一帮子娃娃朋友。接下来,那自然而然地,就是一轮胡乱吹捧咯。结果,越吹就越胡闹,甚至今天吹得兴起,还带着人偷偷去闯了番西楼,结果被人给抓了起来,差点就要挨皮鞭子了。还好,最后还是吕老道出面,才把事情给平息了下来 “咄!” 夏寻没好气地用手指,敲了敲大胖的额头。 “在村里时,我咋就看不出你这么皮呢?” “这称号是你老爹的当年留下的,和你没关系。想要这名号,你就自己努力修行,等你长大咯,自己去拿咯” 大胖调皮地拨开夏寻手指,跳起身来:“切,我才不稀罕了。” “我爹是大弟子,不也一样得窝在山沟沟里头。我才不要了!” 夏寻无奈摇头,一手把他扯回石凳上,按住: “那你就得更加努力修行,不然哪天道长不开心咯,把你带回去。到时候看你娘,不把你打开花来咯” 此话一出,如忽将冰雪。冷得大胖不由浑身一抖,顿时软下身子。 “你别老拿村子和俺娘吓唬俺成不,我就听你的还不行么?” 夏寻再用手指头,敲了一下大胖额头: “我可不是吓唬你的。” “走时,你娘就是这么跟俺叨叨来着。” “所以,到时候你和西瓜都得乖乖地,跟着天枢院长去学习修行。别给我偷懒咯!” 大胖唯诺点头示意,摸了摸被敲得有些吃痛的脑门,嘀咕道: “修行就修行麻,干嘛老敲俺脑袋啥。” “” 说着说着,大胖突然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寻哥儿” “那这个天枢院的导师是不是不咋地呀?夏侯哥,好像就是主修这个院子的咯。俺娘说呀,夏侯哥就是个娘娘腔的老痞子,力气还没俺大哩。” “额” 夏寻被这一问差点没笑出来: “其实不是的咯。夏侯有点特殊,他需要血脉传承完全醒觉才能有你这样大力气的咯。” “但,你可别小看夏侯咯不然,你也不会被他在村子里,天天追着打咯” “哪里有,是俺没喊俺娘出手而已。”大胖被说到痛处了,嘀咕两句后,便赶紧转话题说:“哦哦对了,寻哥儿,你刚刚还没告诉俺们你选的是啥子修哩?” “这个啊” 刮了刮鼻梁骨,夏寻显得有些尴尬。 对于大胖这个问题,他其实从逃出村子的那一天起,便开始着想了。可是,如今他的血肉神魂都被遮天蔽日给牢牢封锁了,若要修行,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就正如那天鹤背上,吕老道所说的那般。现在的他,除了当个教书育人的导师,似乎,真就别无选择了。只是,他其实也很清楚,自己在辩智谋略一道上的造诣,应该比吕老道还要高出不少。所以,即便他去了,那也只是虚度光阴罢了。 但,此时此刻,于他而言,这光阴很真的宝贵,容不得有半点浪费。 因为,他一直都在害怕着,某些终会到来的事情,会来得太快 “我应该啥子也不修。” “” 清风扫落叶,日月过山岗。 数日。 随着日出日落数个轮转, 整座城池就如柴火慢烤中的油锅,不断升温。 东南西北,络绎不绝的四道城门,日夜不停地迎接着八方来客。 红皮子,绿衣子,五颜六色,大包小包,数不尽的外来人儿,陆续塞满了岳阳城内的大小客栈c食肆。 还在陆续增加 一直增加到,第五日的晨曦一缕。 “浜浜浜” 天微朦,秋风起,有了些冷意。 但,三千里岳阳城却沸腾了起来。 炮竹声响,四处吆喝声起。大街小巷无数快马来回穿梭于城内各大小院府,与东边那栋高耸入云的楼宇间。挑担c练摊的小商贩的,几乎挤满了所有旺街,小巷。整座岳阳城内,处处人潮涌涌,那一个叫热闹非凡。 无它,只因谁都知道,今天是个讨买卖的好日子。 因为,今日是岳阳城内大小三百余院府,统一开考的大日子! 不过,提到讨买卖,赚银子。那么,有一个地方就不得不提了。 城北,岳阳楼。 一个用金子堆起的地方。 而此时此刻,数不清得金主,正或站c或坐在岳阳楼内,大小厢房中,焦躁不安。他们面对酒席上的珍馐美酒几乎都少有食欲。有的,只是无数双眼睛,眺望着远处狂奔的快马,以及用耳朵聆听着楼下的声音 都在等待着。 等待那些快马奔入岳阳楼下的那个马房,报来一个喜讯。 “报!城西问天阁,提前免试收录三十二名外门弟子。有箫轻烟c方大中” “报!城北白鹤门,提前免试收录十九名外门弟子。有林小宝c郭海杰” “报!城北君子门” “报!城南” “” 每当信使到来,一声报字喝出“谁家谁谁拜入某院某府某人门下”时,这些人儿才会安心些许。紧随其后的,就是顿喜地喊出一声“赏!”字,让下人递去几贯赏钱。 故此,今日来回城中的快马信使,比往日都要多上许多许多。 毕竟,有钱不赚,白不赚麻。 只不过,这些忙忙碌碌的信使,也不全都是为了赏钱而奔波的。在这其中的绝大一部份信使,他们不受赏银,只领俸禄,有着严谨的信报秩序。他们不叫信使,而叫探子,从来都只受少数的几位雇主差遣。 江湖人称“鹰犬”。 至于这些鹰犬的雇主,那来头可就大了 比如,此时此刻,岳阳楼上最大的那间厢房内,随意坐着的那七个人。 这七人衣衫穿着各不相同,但通过他们披在身上的锦衣玉袍,金银配饰来看,不难判断,他们必然是显赫一方的富贵人家。甚至来头更大 “北边来人了” 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微微站起身来,扫视了场间其余几人一眼:“你们就不打算布置一下么?” “太小了,翻不了风浪的,安吧。估计不会和那件事情有关。”话者妖娆,鼓鼓的胸脯随呼吸起伏,翘着雪白雪白的小腿,一晃一摇。是位妖娆的美妇人。 “说不准,虽然过了二十年了,但以那位的手段,即便做出些再诡异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一位书生中年男子,摇着头,扇着扇子,接话道。 “再看看吧,弄清楚他的来意再说” “毕竟江湖朝堂的对弈我们还是少插手为妙。” 一个巨大的身影,逆光站在窗前,看不清面容,只能听见言语。 “你好像很怕呀?” “谁不怕?” 城东, 今日的七星院一样热闹非凡。 东门大街,七星院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龙,从院门一路排出数百丈远,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院内,七大院落来往考生及他们的长辈,进进出出。乍的一看,很容易便让人误以为,自己是来到了菜市场 今一大早,吕老道领着大胖和西瓜二人,去各个院落串门拜访。 虽说,大胖他两人,和七星院颇有渊源,免考那是必然的。但,一位弟子,该做的那些礼节,还是得做到位的。毕竟,日后他们两待这里的日子,可不会短哦。 自两娃娃走后,闲来无事的夏寻,游走在院落考场间。 游游荡荡 来了半月余,七星院内的导师大部分都认得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也知道他和吕老道有些道道。所以在这闲走的路上,并没几个人儿,上来阻拦与询问。 这才得以,让他这“小乡巴佬”,见识了一番城里的新鲜事儿。 “这也成呀” “厉害c厉害” 看着那些神态自然的监考导师,时不时递给某位提笔埋头的考生一张小纸条。时不时的,又敲敲卷纸的某处提醒一番。更有甚者,甚至直接递过去一张写好了的卷纸,让人对着抄去。 夏寻实在是看得有些忍俊不经,目瞪口呆。 按照前些天吕老道的说法,便就是: “人家有的是银子,我不拿,别人就得抢咯”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学府大考 初秋至,岳阳考,八方客聚。 三千里城路,一时如注 登高望远悦目, 抬手金银无数。 引狼烟风沙 一路冲踏 直指院府门下 日上三竿 如果说,早上的岳阳城是沸腾的,那这天下午的岳阳城应该要用爆竹来形容了。 早上岳阳各大院府,考的是智学文笔,入门修的是辩智谋略,所以,日后大多是入朝为官或为文人雅士一流。 这些人,也就图个安稳的名誉罢了。在武道盛行的世间,向来不受人推崇 而下午,才是全城瞩目的武试 武试内容根据自身学府取向,各不相同。 而能从武试中脱颖而出,进入门内修行的是天地大道。也唯有修行,日后方才有可能保一族之安稳。 这,才是岳阳楼里的那些乡绅豪族真正想要的。 故此,岳阳楼内的“赏”,便开始多了些数字 从“赏百钱”又变成了赏“赏百银”,接着从银变了了金。最后金子太重了,信使拿走不方便,变了成钱票 早上夏寻坐下不久,西瓜二人就回来了。 三人去吃过午饭后,便被夏寻领到了凉亭歇息。或许是夏寻习惯了夏村那条听了十四年的溪水声。所以他很自然地就喜欢上了,坐在开阳院的亭子石凳上,听那亭下的潺潺流水声 西瓜和在夏村常日里一样,躺在夏寻一旁的石凳,听着水声安然入睡午歇。 夏寻拉着夏大胖,认真仔细地叮嘱他下午选院修科的注意事项。 夏寻很担心贪嘴的大胖到时候会被那些急红眼的导师,拿着好看的吃食给引诱过去。虽然说,凭夏寻的智学造诣,指引两个娃娃问道修行,那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对于入世修炼的两人来说,夏寻还是觉得让他们花多点时间在自身血脉传承上会更好一些。 沏茶二巡,又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大胖数次。 西瓜懵懵醒来 夏寻温柔地抚摸着西瓜小脑袋,把对大胖说的话再次对西瓜说了一遍。见西瓜乖巧点头,方才领着二人离去。 离开开阳院, 沿着院与院相隔的巷道走出三百余步,就是七星院最中央的观星台。 西楼便是建在观星台的最中央,站在观星台上隐隐便能感觉到脚下升起的淡淡灵气。故此,平日里只要无事,在这观星台上都做坐满了闭目打坐c修行感悟的七星弟子。 但,今日是岳阳大考,必然就都有事了。 此刻的观星台,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些人年龄都不大,最大和夏寻相仿,小的也和大胖类似。 此时气氛明显比早上院落文考时紧张多了,不时都能看到有人紧张得拿出手巾擦汗,或者神情惨白的人儿。因为下午的试题比早上难上太多了 细微的吵杂声,惊呼声不时传出。 “今年七星院武试是金盆洗手!”人群中有人惊讶 “哎,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据说尚仑院今年是摸骨,早知道我也过去了。”旁边有人说道 “我根骨异人,只是还没修炼,这金盆洗手洗个屁啊!?”一位极其瘦弱的男子不削说着。 “就你那还根骨异人,真要根骨资质好,也能洗出来。就你那小手,刚刚洗了几次了?洗到被人赶下来还没洗个所以然来!还根骨异人了!” 穿过吵杂的人群,正前方就是七十七丈高的西楼。 这时楼上走廊已经站着些许人儿,大多都是学者道士装束打扮的老者,只有七八位精神饱满的青年,其中便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而西楼下的大门前并排坐着七位统一蓝白道服的老道,吕老道也在其中。七人的右侧,有一位手捧卷轴,始终不时说喊着的青年男子。 再往前一些,在西楼门外的十七级台阶下,被人架起了一个三尺金盘。 盘中不断冒出薄薄雾气 这金盘里装着的不是一般的水,它来自西楼下那条灵脉。 出自灵脉的清水必然非凡,内含浓厚的天地精华。如果说夏村的溪流中没有那道滚烫的大道气息,也远不及这盘清水来得珍贵。即便是没有修行的孩童,把手放入水中浸泡一会,水中的天地精华都会霸道地冲击入体内各大经络,从而激发体内深处的精血,让其不自主地涌现出特有的修行资质。 随着手持卷轴的青年,念出卷轴内考生名字。那些考生都会逐一上前浸泡,待到自身浮现异样,无论优劣场上的人都会议论上一阵子。 遇到资质尚可的,青年会拿笔在卷轴上打上一个小红勾,证明这个考生入门了。如果遇到资质上好的,坐着的七位老道都会商量上一阵子,之后收为门下弟子,日后主修。 “金陵” 随着名字喊出,在人群中挤一团人形肉球,之所以这么形容,是此人实在太胖了,七尺身高,圆鼓鼓的大肚腩让人感觉也有七尺深宽,相貌还算过得去,肥头大耳大眼睛。活生生地让人错以为是个肉球。只是一身金灿灿的衣着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出自豪门的纨绔子弟。 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紧接着便引来一阵谩骂。 “一团肉感情也能修行?你别浪费时间了,回你老家喝花酒去吧!” “这才是根骨异人!能长这样也是上等资质啊!哈” “你看他那腰带,是金子做的吧?真把修行当养瘦马了呀!有银子就能养呀?” 这金陵脾气也是相当好,被这样谩骂,只是回头说了一句:“爷爷我就是有金子!咋地吧?一群乡巴蛋蛋”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走向金盆。 “还老子!老子等着看你好戏。” “你还别说,这肉球能说得出,估计家里面把关节早打通咯!” “”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金陵很随意地把手往水里洗了洗,勺起一手窝子,往脸上胡乱涂了几下。再次引得台下发笑起来。 “这是那个山沟出来的土地主吧,把这灵液当成洗脸水啦?” “我看他好像还喝了点” “至于这么没见识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仔吧?” “” 金陵又是一回头:“一群乡巴蛋蛋,没见识看爷爷的” 话毕,他深吸一气,全身一绷。 “砰”贸然间,圆鼓鼓的身体象放气似的,喷出一股金色气流,气流随即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这下子更像一个颗金球了。 看到这里,台下众人谩骂少了许些,还有些在细细感叹。 “这是金钟罩吗?”“应该不是,只是金色的内气而已。”“这肉球居然是个修行者,还是炼气境了。”“” 西楼前的其中两位老道,掩嘴互相交流了一会。最终还是那位天枢院的老道说话:“今日起,金陵即为我天枢院门下弟子。金陵你可以愿意?” “泄”金陵泄去金气, 笑道:“好” 没等天枢院老道答话,大摇大摆的转身走回人群,还不时嚣张的笑骂:“哈哈,一群乡巴蛋蛋看到爷爷厉害了吧!” “” 看着这个性张扬的肉球,夏寻苦笑地看着身旁矮自己一个头的夏大胖,他担心夏大胖日后会不会也长成这样? 这想想都让他毛骨悚然 初秋的的太阳还是很辣,把人烤得汗流浃背 接下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好些人被点名洗手,其中七八位少年和金陵一样,被那几位老道点名收入门下主修。 “夏大鹏” 场下的人已点名小半,终于等到那位持卷青年念出三字。 夏寻牵着西瓜领着大胖,自然地走到了人群前列,轻声对大胖叮嘱道: “记住来时我给你说过的话!”大胖点头以示答应。 大胖来到金盆前,把手放入清水中 不一会 他便感受到了水中的精华气液如击鼓般敲打着他经络,越敲越快,渐渐如蚂蚁爬行在他静脉当中,似乎在试图拉扯他经脉中的血气融入当中,痕痒难受。 随着精华气液的融入,夏小胖血肉中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厚厚的一层金红气芒。 突然 “熬” 在他脑门后一只金红色两尺大小的幼兽逐渐显现出来,只见是牛头c人体c羊身,一张大嘴长在腹中。浑身散出金红色的火焰 一下子观星台上下所有人都稍有惊色 “是血脉传承!” “今年终于看到一个有血脉传承的考生了,这血脉我好像哪里见过?” “这娃娃传承的是远古那一脉呀?你们可认识他身后那是小兽?” “不是圣灵血脉” “应该是远古凶手一脉吧?” “难得” 这次吵杂的人声,不再只是场下的那群考生,就连楼上楼下观看的导师也不禁惊呼议论起来 在西楼第四层,站着夏寻熟悉的那两人。 夏侯撇着腿坐在楼道栏杆上,墨闲依旧那副冷俊的样子,背着三纸青锋站得笔直。一起看着楼下的夏大胖。 “大胖是上古凶兽饕鬄血脉,要比你身上的“龙象意”还浓厚些许”墨闲道很平淡地说道 夏侯怒喝:“关你屁事!老子一样揍的他喊爹娘!” “那只是现在”墨闲冷冷回道。 “” 就在这师兄弟两斗嘴的同时,他们楼下看不到的地方,也已经在吵开锅了 “凭什么让给你门天璇啊?难道我们玉衡就不能收了?” “老四!你怎么说话的!一个血脉觉醒的娃,去跟你学打铁,能有出息不?” “二哥!你什么意思啊?是要比划比划么” “好久没练手了啊” “来” 台上台下杂吵丛生,火气逼人。只不过,此间仍有两人非常淡然,从始至终都没加入过争论的圈子中去。 是吕老道和瑶光院的掌管两人 他们一人掌智人掌心。皆非证道根本所在,却是修行的基础常识,人人皆要涉及一二。因此,这也就成了所有七星院弟子必须辅修的两个学院。 所以他两今天来,最多也就是做个陪衬罢了。基本不会有他们啥事 不过,现在看来,台上五人的态势似乎要离武斗不远了。连淡定的吕老道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咳” 他不得不干咳一声,过去给他们打个圆场。 “这样,老四你就听我一言。这娃娃长辈与我相识。也曾想把娃娃送到天枢教养一番” “” 似乎吕老道的地位,比之其他六人要高上不少。在他开口后,几人吵架的火气立马就软了下来 在吕老道的苦苦劝说了将近半刻时间下,众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夏大胖再次让给了修体的天枢院。 其实,也难怪他们争执,毕竟夏大胖血脉传承是上古凶兽,其他四院皆可修,各有所长而已。只不过修体可以让血脉觉醒快上些许罢了。 持卷青年再次喊出下一个名字 “夏西瓜”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恐怖西瓜 “这小子来大考怎么还带着个娃娃呀?” “这小哥也是厉害啊!毛都没长齐,就弄出了个小娃娃,佩服佩服!” “他不会想带着这小娃娃入门吧?”“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小子胆子也是够肥的哦!” “” 在众人不解与调侃声中,夏寻牵着小西瓜很自然地走到了金盘旁。 小西瓜今年才四岁,是真正的小娃娃,小小的个子还没有那个被架起金盘高。 所以只能让夏寻一并牵着上来了。 台阶上八人,除了吕老道,其他人都不认识夏寻。虽然,都怀疑他很可能也来自那条村子,但此时状况却实在别扭。 那位持卷青年便对夏寻开口质问道:“夏西瓜,这是考场。请你先把这位小娃带下去再上来,可好?” 早知有此一问的夏寻看着夏西瓜淡淡回答道:“你好,我不是夏西瓜。他才是夏西瓜” “这哥们是傻了把,让各三四岁的娃娃来大考,这娃娃会抓笔写字了不?” “他当这娃娃是京都当年的王璞吗?三四岁就能修行?他们家想出个修行者想疯了吧?” “诶,小子赶紧下来,别浪费老子时间!!” “” 人群又是一阵谩骂。 或许是认为夏寻的举动,有哗众取众之嫌。台阶上的另外七人已经有些不悦,吕老道正要为夏寻解释一二。旁边站着的持卷青年已经抢先说话了。 “这位小兄弟,七星院可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哦!” “我没有开玩笑,夏西瓜是真的来考试的!”夏寻认真说到。 见他这么说,持卷青年也不好反驳。因为没有那条规矩里说不准三四岁的娃娃来参考。 青年不耐说到:“请” 夏寻便不再看台阶上几人。 他把金盆缓缓地从架子上取下,放到西瓜跟前。蹲下身子认真地给西瓜卷起袖子。 西瓜睁着大眼睛问到:“寻哥哥,为什么他们这么凶,还要骂我们呀?” 夏寻微笑说:“因为大家都不认识西瓜呀” “西瓜我们来洗个手” 小西瓜乖巧地学着夏寻蹲下身子,任由夏寻抓着他的手放到水盆里。夏寻洗得很认真,认真地擦洗着西瓜的小手,给人感觉这两人真的是在洗手一样。 “哎” 手入水不久,夏寻脸上露出了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苦涩,不由轻叹一声。 风,忽然变得有点大 “丝” 这时的西瓜,全身已经隐隐透出红芒 所有人的眼睛随之,逐渐瞪大。是惊讶 和半月前的夏村祠堂一样,恐怖的生死气息随着妖异的红芒徒然从西瓜体内冲天迸发! 瞬间笼罩了整个观星台,让人眼中万物霎时间尽是鲜红如血。气息笼罩范围内树木杂草清风灯火生死变换不息。四道巨大恐怖的载体虚像浮现在西瓜身后,虚影模糊不清,没人能看透。 那金盘里的雾气刹那间蒸发一空,就连众人脚下那条灵脉也隐隐震动。灵脉中的灵气正在迅速升腾,化为水雾顺着气息融入西瓜身后的四道虚影中。这些虚影就像一只洪荒巨兽,疯狂的吸食气息范围内的一切灵气 “冲” 一道通天红芒冲天散起! 大惊! “上古魔神的子嗣!” “怎么这么小就觉醒了这么可怕的血脉领域” ”他还没有完全觉醒,你看他身后的血脉投影还没有实化,只是幼年!” “” 此刻! 远在千里外的岳阳楼和城内附近的学府高楼,只要有一定修为的修者此刻都能看到七星院的那道冲天红芒,而修为高深的更能隐隐感受到红芒内透出的恐怖气息。 在岳阳楼高层便有这样三位道行深厚的修者。 一僧一道一儒,皆是五旬上下。僧侣头顶九道香疤,长眉细眼,身着金丝红线大宝僧袍,手把一串漆黑念珠。道士穿的是岳阳城内第一学府一一纯阳观内最高级别的游龙白日袍,应该是观中某位大人物。儒者相对前两者则素雅多了,一身粗麻布衣,手持一把墨玉竹简。三人站在厢房外的楼道边,眺望着七星院方向,脸上看不出喜忧 “七星院这次捡到不少宝呀”纯阳观的道长说道 “是个刚刚血脉觉醒的宝贝,神魂尚在幼年看不出是上古那位大能。应该和京都那把大戟差不多,比你们家的那小道士强上一分”儒者接话 “看气息都是差不多,强不强上一分那得比过才知晓。血脉再强,聪资不足也枉然”道长反驳道。 “呵呵,过点时间便有分晓咯。接下来几年皇榜就有看头了”儒者说道。 道长沉默不语。 儒者没理会道长,自己道:“那位少年,你怎么看?” 道长拿起桌上瓷杯,淡淡抿上一口:“你觉得是为二十年前的事来的?” “呵呵” 儒者干笑两声:“鬼谋的心思谁能猜?” “” 两人相谈,旁边僧侣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看着远方 三位高人在岳阳楼还能谈笑风生,而这边的七星院观星台则一片混乱。 被这恐怖的气息笼罩,即使修为高深者也会感觉到压抑。 地下那条被疯狂吸食的灵脉,已经把观星台的地砖震出了几道巨大裂痕,更有甚者已经吓得退出了气息笼罩的范围。 一切事情,只发生在数十息之间。 在金盘前蹲着的二人,依旧在洗手,而且很认真。 片刻后 看洗得差不多了,夏寻从衣衫隔层内抽出手巾。认真地握着小西瓜双手,把水迹一一抹干。 四个恐怖虚影这才逐渐暗淡消失,地下灵脉渐渐停止震动。 但那些化为水雾的天地灵气却已经少了许多 观星台上没人再开口,因为不知说什么。 夏寻牵起西瓜,又把金盘重新架起。微曲身子,代替西瓜行了一礼。 “咳” 台阶上的吕老道轻咳一声,提醒身边看得入神的另外六院掌管。 天璇院院长最先醒来,眼睛一亮开口便说:“夏西瓜,我乃天璇院长,我观你资质最适合入我院来修灵力神魂,从今日起你便入天璇门下”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另外四位院长齐声喊停,这天璇院是商量都没商量,先下手为强的把戏,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天璇,你这话可说错了。这娃娃展现的血脉可是领域势力。要修也是来修天权吧?” 居右侧的玉衡院长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坚决大声说道:“如此强大的神魂血脉,如果能融合一件天材地宝那必然强大无双!正好我玉衡院有一套圣人所留功法,正式适合这娃娃炼器修习!夏西瓜,从今日起我便收你为我关门弟子,传我毕生所学所悟。” 在他说话的同时,狠狠地看着另外几人。威胁之意很明显 西瓜没有即刻答话,他抬头看着夏寻,投去询问的目光。 夏寻点了点头:“按来之前我们说好的说便是” 小西瓜这才转头看着台上几位老道,乖巧地说道:“寻哥哥说,我要去天枢院。” 台上天枢院长闻言一喜,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正要说话。 玉衡院长狠狠地一咬牙,抢先开口:“西瓜小友,只要你入我玉衡院,我便把镇院之宝七星剑阵传你,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观星台一片哗然。七星剑是七星院第一重器! 玉衡修炼器,讲究人器双修合一,所以这件镇院之宝历代为玉衡院所有,如今玉衡院二话不说直接摊牌,誓要收为关门弟子,可见西瓜展现的血脉气息是如何恐怖。玉衡院拿如此重宝压注,等于摆明告诉众人,此子玉衡院誓死收入,那其他院就不用多言了。 小西瓜又抬头看了看夏寻,夏寻稍稍点头示意。西瓜意会继续道:“寻哥哥说了,我不能选其他的院子玩,我只能去天枢院子” 几位老道顿时傻眼了,不是因为西瓜用了玩这个字眼。是因为他居然放弃了这件重宝,而选择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天枢院。 那位玉衡院的院长急忙站起身来,往前几步走道台阶前,看着夏寻。 他认为夏寻是夏西瓜某位至亲。因为从踏上场间,夏西瓜都显得非常信任和依赖此人,而且同姓夏,应该就是那条村子的族亲无疑。 所以只要能摆平夏寻,那收下夏西瓜这事情便无大碍了。 玉衡院长柔声问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夏寻双手抱拳道:“在下夏寻,自北来” 玉衡院长也双手抱拳还礼:“夏寻小友,你可知道七星剑阵?” 夏寻不答。 玉衡院长继续说道:“这剑阵共七把每把都是世间少有的圣器,而且七剑合一更是天下无双。历来是我七星院的镇院第一重宝。另外夏西瓜的血脉中神魂强大无匹,若入我玉衡修炼器大道,日后修至人剑合一,融合七星剑阵。即使证道也不是难事呀!” 其实,玉衡院长说的这些夏寻都清楚,甚至比这院长更了解七星剑阵。 七星剑阵是世间少有,但肯定不是天下无双 剑阵是当年七星背后那位恐怖存在所铸,可以说内含他毕生心血精华。剑铸成时风雨雷动,引下七道九天神雷贯注,只是差一丝便化出器灵的神物。 但此剑再强,从某个角度来说那也是外物,至少对西瓜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这七星剑阵即便传给了夏西瓜,那最多也只是件摆物罢了。 这话夏寻不会说,毕竟玉衡院长和半月前的吕老道一样,求徒心切。能收下一个拥有强悍上古血脉的弟子,便是一个极大的因果机缘,所以尚可理解。委婉道: “西瓜尚小,得此重器日后必有依赖,是有弊无益。” 话毕,所有人都不由一叹 七星剑阵乃圣人所留,七把圣剑齐发就是初入圣境的大能也要必其锋芒。修道人持有这套剑,基本上就等于有了半个圣人庇护。而在玉衡院说明了七星剑阵要害的情况下,夏寻居然直接了当地代西瓜拒绝。这份心性和定力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玉衡院长除了感叹外,感到更多的是羞怒。如此镇派之宝整个岳阳城也拿不出几件了,自己拱手相赠,居然被夏寻说成了对修行有弊无益。他不由微怒道: “敢问小友,是夏西瓜何人?是否能代他双亲?” 他当然能看出来夏寻不是西瓜亲父,若一个十四左右的少年能生下一个三四岁的娃娃,那可太荒唐了。更重的是,西瓜的血脉绝对不是,夏寻现在显现出来的修为,可以扯上关系的。 所以,他才有此明知故问的质疑。 但夏寻又拿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呢: “引路人,也是族亲” “这小哥才多大?居然说自己是这娃娃的引路人,这脸皮比刚刚团肉球还要厚啊。” “这兄弟,或许也是他们族中天才,但看相貌最多十四五岁。就是打娘胎起修炼再逆天也就个御神境界吧?居然大言不惭说是引路人?” “难道他们所在的是某个没落千万年的上古遗族?”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瓜落玉衡 考生的疑问,同样也是台阶上另外六位院长的不解疑惑。 引路人之所以为引路人 是引路的人自身修行道路走得足够远,通晓天地真理,这才能给后来者引入修行的正确通天大道。引路人和护道者一样,无一不是宗门豪族中的隐世高人。 小辈的资质越是强悍,宗族安排的引路人也必然更甚。否则随着日后小辈修行成长,引路人道行学识跟不上,便很容易被引入歪路,白白浪费大好光阴,甚至修为停步不前。 而根据刚刚夏西瓜所展现的恐怖血脉气息看来,他的修行潜质必然惊天。他的引路人即使是位圣境大能,他们都不会惊讶。如果说西瓜所在宗族早已没落千万年,那只能安排一位天启境甚至更低一境的冲天境高手跟随引路,那这些院长也勉强能够理解。 以台上这六位院长的修为境界,或许看不透一个隐藏气息的圣人大能。但站在夏西瓜旁边的那位少年,他们早在他牵着西瓜上前那一刻便已看穿。 夏寻只是一个刚刚开窍境的普通少年罢了 既然夏寻说自己是夏西瓜的引路人。玉衡院长即便是再疑惑甚至嗅之以鼻,他也不能像东门大街上的泼妇一样上去质问或羞辱夏寻,毕竟他的身份就在那里。 夏寻是夏西瓜引路人,在某个层面上说夏寻就是夏西瓜的悟道导师,同为导师身份便无长幼强弱之分。他若在大庭广众下羞辱夏寻,那便是无礼。 玉衡院长强压住这份对夏寻的鄙夷,走下台阶,蹲在夏西瓜面前,微笑道:“西瓜小友,你好呀。” 西瓜乖巧的鞠一躬,瞪着大眼睛看着玉衡院长:“老伯伯你好呀” 看到乖巧可爱的小西瓜礼貌回答,玉衡院长就喜欢更加了。柔生道:“西瓜小友,伯伯院子里有很多好玩的器物,比如这个” 说着,他摊开布满老茧的右掌。 “噌噌噌噌”七把小剑变戏法似的从他掌中隐现飞出。 七剑凌空悬浮,相互游走,散发各色剑芒包裹着剑身,如七条形态各异的小龙在掌上灵活飞舞,甚是好看 “哇”西瓜不由惊奇哇叫。 即便夏寻早前叮嘱。这好看的玩艺,还是把西瓜牢牢吸引住了,不时还忍不住用手拨弄,而小剑也象和他戏耍一样,随着拨弄穿行在他指尖舞动。 玩得是一个不亦乐乎。 看此景,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曾几何时见过,那一板严肃的玉衡院长竟有如此童趣时? 居然祭起镇院圣器,就为了逗一个娃娃。这就像一个老爷爷在逗孙子玩乐一般的情景,让所有人都错觉这并不是考场,只是山野间某处人家。 这同时也让夏村出来的,夏侯和夏大胖两人深深明白,这七星院收徒的手法果真是一脉相承,无耻之极 玉衡院长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西瓜,很自然随意地说到: “那你要不要来伯伯的院子里玩呀?院子里还有很多比这个更好玩的。” 小西瓜和七条顽皮的小剑玩的已经是忘乎所以,哪会去细听玉衡院长说的是什么呀。依旧拨弄着小剑,头也不抬地直接回到道: “好呀好呀,我要” 话说一半!西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小手忽然停止了拨弄。嘟着嘴,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夏寻也不说话。 夏寻是万万没想到,夏大胖没有没骗走,小西瓜却被这不要脸的玉衡院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住了。 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在夏村被逼着读书的日子 实在于心不忍去扼杀西瓜此时的童趣向往。而且正如他之前说的,在哪个院子修行其实对西瓜和大胖来说影响并不大,所以他此刻不太愿意扫西瓜的兴致 夏寻又思想了一会,淡淡说道:“那便主修玉衡院吧,至于七星剑阵就不必了” “哎!!” 台阶上的天枢院长,大为可惜地长叹一声。 本以为自己能平白捡个宝贝,谁知道被这死缠烂打的玉衡院活生生给挖走了。人家还不收他的七星剑斩,这买卖玉衡院是赚大发了。 而此刻的玉衡院长则活像一位老顽童,笑呵呵地连声到:“这好,这好感情这好” 神情之喜悦,就差点没给夏寻鞠躬致谢了。 他边说就边用左手一把抱起小西瓜,也不理会场间其他人。急忙小跑穿过人群,往他那玉衡院落跑去。 明显是害怕了夏寻反悔又或者其他院暴起抢人了 秋风吹,一片汗湿。 玉衡院长抱走了西瓜,留下一群看得傻眼的众人。 夏寻也不好在场间继续站下去,微微往台阶上再行一礼,走回夏小胖身旁站着 西楼第四层。 对于西瓜展露的恐怖血脉,夏侯和墨闲并不惊讶。早在夏庄祠堂他们已经惊讶过一次了,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在看,没有说话。在夏寻走回人群后,墨闲才冷冷问道: “夏寻真的只是开窍境?” “遮天是刚生下来便被村长结上的” “啊?” 向来沉稳的墨闲听得一惊,惊讶连忙道:“夏寻生来便开窍了?” 夏侯鄙夷的说道:“你傻啊!不然他的开窍是你送的啊?” 开窍境是这片天地圣灵修炼中的最低境界,进入这个境界就代表此人神魂可聚灵气,可以修行。待到神魂中灵气充裕了就可以结合外物或感悟天地,对自身血肉进行洗髓破境,成为真正的修者。只要不出类似经脉尽损的问题,一般四五岁的小娃便可随长者教导进入开窍。 但像夏寻这样生来开窍的人,可不是天赋异品可以形容的。当世之中,有迹可循生来开窍,或半月又或周岁开窍的人,无不是天地大能者。那只能用惊悚来形容了,不能怪墨闲惊讶。 墨闲继续疑问道:“为何太师祖还要加印一道蔽日?” 夏侯烦了这个问个没完的墨闲,大声道“夏寻都不知道!我知道个蛋蛋啊?你这么想知道咋不去问啊?你咋问题这么多!!” 墨闲冷冷转身回屋,远远调侃地传回一句话:“不是我问题多,是夏村非凡间” 夏侯转头大骂:“傻逼!” 接下来的后半天。 往来岳阳楼和七星学院的骏马比往年多上了不少。 在那道冲天红芒出现后,反应最迅速的必然是混迹商道之人。 在红芒出现的瞬间,岳阳楼中的乡绅豪族便急忙命人赶去查看一二的。无论官场还是商场最看重的就是信息,派去的信使就共有三百余人,信使到了七星院后会多方打听和查看仔细,落实后逐一错时回报。所以信使带回来的消息会比楼上高层的三位高人看的清晰更多。 “报!夏西瓜已被玉衡院院长陈随心收为关门弟子,夏寻没有收下七星剑阵” 话音刚落,又一名信使跑上楼来,说完话的信使迅速下楼走去马房。 “报!已赶到七星院的冲天境客卿汇报,夏寻确实是开窍境界!” “报!玉衡院院长抱走夏西瓜,进入玉衡院” “报!北地回信查无夏寻c夏大鹏c夏西瓜三人宗籍!同名同姓三万余人,核准需半月” “报!天枢院院长突然离席,赶往玉衡院” “报!七星院天枢院教导透露,夏大鹏为饕鬄血脉传承,夏西瓜c夏寻血脉传承无人知晓” “报!玉衡锁院,院内有碎石雷鸣声传出” 一道道传信,事无巨细不断传入岳阳楼。 只要是在商场上滚打过几年的绅豪早在听到消息之初已做出系列安排。 给功成名就后的修者锦上添花,远没有在其长成前雪中送炭的人情来得实在。豪门大族如果出不了能人,靠的就是这些长远因果庇佑。无论这些小娃日后能否闯出一片天地,只要出一两位念及旧情的天启境强者,那便可庇佑其宗族千年无忧。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一段时间内,七星院外的那条东门大街将会被这些奸诈的豪门乡绅堵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岳阳楼上最大的那间楼阁,气氛有些许怪异。 偌大的厢房,堆满了无数书信,纸册。 有些信纸已经发黄,明显就是一纸旧物,有些则墨迹未干 “一只还没长成的小怪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放出来。会是诱饵么?”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有些诧异。 “但他们得有后手,才能下饵呀。当年的残余全都龟缩在那条村子里头,现在东土上,除了七星这间孤儿院,他们哪里还有人啊?” 一时间,屋中无人言语。都在沉思 屋外的秋风,不时吹入,吹翻叠叠书页。 “或许,七星那位回来了?” “他消失二十年了,连我们都没他消息。又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 靠窗的那道巨大身影,稍微动了动。 “不要小看那位少年” “” 日落灜水西岸,岳阳大考终散 玉衡院带走西瓜后不久,天枢院便跟着突然离席。把剩余的几百号尚未洗手的考生晒在了那里,让剩下的几院院长好不尴尬。 天枢院院长离席后没去别的地方,他拉上了二十多位亲传弟子便跑去闯玉衡院。 这是一场滑稽的乱战 当天晚上 夏寻和西瓜就被玉衡院的众弟子搬到了玉衡院内住下了,大胖则搬去了一墙之隔的天枢院。 本来夏寻意思是三人一起住在玉衡或天玑院的,奈何下午一场乱战,打得两院暂时是水火不容了。住一起的想法也便不好再出口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问天经楼 大胖和西瓜很快便融入了七星院的生活。 他们年纪尚小,特别是西瓜,是不会安排太繁重的功课给他们的。 每日早晨天刚亮,就跟着差不多大小的娃娃一起,在教习的指导下打坐炼气,或者打打几套简单的入门技法,下午则会到吕老道的天玑院去学文读书。隔三差五的也会被领到瑶光院那边感悟天地真理,但对一群小娃娃说,那哪是感悟真理啊,无非就是一个玩乐好去处罢了。 清风凉亭书茶,小溪巷道厢房 自从这七星院开课后,夏寻就成了闲人。前来送礼的豪绅被他和吕老道全数挡在了七星院外,一人未见。 每日院子的早课起,他就在院内各处闲逛,逛累了便在凉亭看看旧书打发时间,夏侯在西楼苦修,不可能时常出楼,所以只能等到西瓜大胖下午放课,他才能有个熟人聊聊天。很多时候在亭子下发呆的他,都会错觉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村子里,同样有溪水潺潺,同样地看那些看过的杂书,同样地发呆 在七星院刚开课的那十几日里头,他还时常地往吕老道的院子,跑去看书。后来也就跑了两日,他便不再去了。天玑院书很多,但也不及他读的书多,更没找到他要想找的书籍。只是难得找出千百本没读过的书籍,却也经不住他一目一纸地翻阅。 故只跑了两日,书就都被翻没了 曾经吕老道也和夏寻细细聊过,让他去天玑院帮忙做个教习什么的,好打发时间。夏寻婉言拒绝了,他从来就没有过这份教书育人的向往,而且以他的年龄即使再有学智,身无修为也无法服众。 吕老道深知,便不再提及此类,只是不时来找夏寻谈论书中见解,毕竟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七星院大考已过去一月余 院门外曾经堵得大门无法出入的氏族豪绅也逐渐散尽,东门大街再次恢复往日繁华。 这一日, 西瓜上早课后,夏寻便从院内马房牵走了一匹瞬息百丈的红枣小马。 他骑上小马便直接奔出东门大街。他跑的很急,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很远,而且他想日落前能赶回,他担心西瓜下课回来找不到他。 不是他不想牵走匹瞬息十里或更快的坐骑,只是以他开窍修为最多只能牵得动这匹瞬息百丈的小马 夏寻骑马跑出东门大街后,沿着岳阳城内大道一直往西跑。约莫跑了有半个时辰,他跑出了四百余里,进入了城西。他就像已经来过很多次一样,不断地快速穿行在城西的大街小巷中。 城西和城东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文气息。城东大多是修道的学府和道观,贪图的是仙家气势,因此所有的楼阁建筑都建得稀疏宽坦。而城西则大多是儒者学士的书院雅居,喜的是宁静怡然,故此楼宇建得小巧优雅。 “御” 在城西的小巷中又穿行了一炷香左右时间,夏寻终于叫停了小马。他下马后,从怀里掏出沙漏,看了看用时,又放回怀中 此时,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大山,山上种满青竹。一条蜿蜒百丈的石道连至山腰,山腰间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学府,老旧的砖瓦看起来却是干净清新。 数十座楼宇沿山而建栈道相连。山间石道直通学府最大的楼阁,楼阁之大占据半壁山腰深嵌在山中,楼中有一牌匾写着“经楼”。 在这正前方有一白石牌坊上书“问天阁”。 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智府问天。朝堂之上的文官十有五六出自这里,天下文士都以它为尊。当今太师c宰相c太傅每年都要来此朝拜。 这就是夏寻麻烦了吕老道十多日都要来的地方 夏寻把马牵入马房安置后,直径走入那栋大楼。 这楼真的很大 前脚踏入,夏寻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夏村那间放有六万六千册珍藏的屋子里。 这座经楼长宽约莫两百仗,高二仗许。分三处,最大处分三门,别九类摆着无数三丈高的书架,较小处数百张桌椅供人读写,最小处几十条长桌长凳供人饮食。无数的书籍让他顿时有了些兴喜 “噌”一把铁剑冒然扫出,挡在他的身前。 “问天经楼,闲人不得入内”一位身穿灰色麻衣中年男子,提着铁剑喝止。 刚刚进楼夏寻看得兴致起,所以全然忘了经楼的规矩。他急忙从怀中掏出昨日便让吕老道写好的书信,递了过去。 男子收剑,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遍。神情始终没有变化:“你进去吧” “谢谢”夏寻微微曲身行一礼,走入经楼内。 走入经楼内,夏寻才真正感受到经楼的大与经书的多。 按数量来说,夏村家中的存书,估计不及这里的千分一二。 这里很安静 在楼里读书的大部分都是问天阁的弟子,从每个人的服饰便能看得出来。问天阁弟子穿的统一是灰色麻衣,少有几个穿着不一的应该都是和夏寻一样是来看书的。 夏寻没有急着看书,他围无数的书架慢慢走了一圈。 经楼没有书库目录,讲的是有缘则观之,所以夏寻只能能自己找书。 当他完一大圈后,好像没有发现他想找的东西,苦恼地刮了刮自己鼻梁。方才回到进门的第一处书架,拿起第一本书翻看起来。 他翻书速度极快,比在夏村看旧书时还快上数倍,几乎是一纸翻开未落尽又开一页。他似乎很着急,大部分的书册他草草翻看大半便放回了书架,有些甚至翻看了几纸就合上放回。只有极少一部分他是全部翻完的,更没有一册书在他手上停留超过一刻时间 他确实很急 当看到经楼如此多书的时候他是又喜又慌。 喜的是书多,慌的是书太多。他很早便想到这经楼里找书,他需要找一些书,再从书里找出一些方法或别的东西,去帮他解决那道遮天之下的问题。 但这里的书太多,多得让他不知所措。如果真要每本都读完,即使他能一目一纸他估计也要读上个一年半载。 所以走完一圈后,他选择静下心来去一一粗读。 对于一些很相似的书册他就直接翻几纸就不看了,能触类旁通的书册也便草草了事。只对于没看过的新书,才他会快速翻一遍。 即便如此,五个时辰过去了,他也只是粗略地看完了九个书架的两千六百余册书,也有看到他要找的 夏寻把刚翻完的书册,放回架上。从怀里掏出沙漏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时间过得有点快,他看书入神了。 夏寻没有迟疑或不舍,急忙收回沙漏,转身就是小跑直径离开经楼。 “有意思” “” 在经楼靠右侧的竹椅上,对坐着两位儒者。 一人黑发及腰模样精神,他看着夏寻离去的背影,笑道:“看来不是一般的出窍境啊有点意思。” 对桌的另一位儒者摇了摇头:“神识和修为无关” “哈,一目一纸” “神识罢了” “” 日落西山前 夏寻跑出了满身大汗,最终还是在西瓜下课前回到七星院。 领着西瓜和大胖去院子食堂简单地吃完晚饭。 夏寻便独自领着西瓜回到玉衡院的凉亭稍作歇息,七星院里的七个院子布局都很类似,都有夏寻喜欢的凉亭流水,都是七十六间厢房一座楼阁。在西楼高处看七星院,就像是七个小八卦组成的一个大八卦。 自从来到七星院,每日去凉亭歇息聊天是夏寻和西瓜的习惯。这习惯在夏村就有了,只是现在搬来了玉衡院罢了。 “寻哥哥,随心师傅说要把小剑传给我。他让我问你可以不可以。”西瓜嘟着小嘴问, 估计又是玉衡院长拿着七星剑阵引诱西瓜传承他的衣钵了,西瓜也对七把小剑喜欢得不得了。夏寻也不好直接否定 “给你玩可以,甚至教你怎么玩都可以。但是不能传给你,你记住咯”夏寻说道 “嗯嗯!”得到这个允许,西瓜已经很开心了 进入玉衡院修习的这段时间,是夏寻这么久以来见过西瓜笑得最多。 玉衡院长,每天都会祭出些不同的炼器小器具变着戏法地教小西瓜修行,引得西瓜好奇无比。 比起在那巴掌大的村子,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乐园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一心二用 问天, 经楼某处,一个鲜有人往来的地方。 很大,而且很空旷,只有稀疏的几排书架,稀疏的百十张桌椅。 两道人影并行 “这么多年来,很少能遇到能引你心动的事情了。”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在找什么?” “呵呵你放了这么多天饵,也没见他上钩吧?” “那把诱饵换换,总能钓出他的心思的” “或许他早吃腻了” “是吗” “” 两道人影渐行渐远,走下楼梯。 场间,唯剩几十位大儒,零星地坐落其中。 “沙沙”的翻书声,抄写声,沉吟声,皆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夏寻从马房牵出小马,便轻车熟路地往西城狂奔。 清风吹扬顶上三千青丝, 马蹄铁击东西百里长路。 西城那些被快马惊扰的贤人雅士,已经渐渐习惯了每日这个时候奔过的一人一马,准时的斥喝几句也就罢了。 时隔半辰,马停,风歇。 这是夏寻进入经楼的第十五日。 与前些日子一样。他直径快步走入经楼,和守经人行了一礼后,便直径走去昨日翻到的位置,继续抽出书册 他站的位置仍离门口很近。身后如山峦重叠的无尽架书,依旧让人一眼望不到边界。 而在他之前,则是一百七十一个书架。在过去十五日里,此中的数万册杂记,他已经尽数翻过一遍。 可是,他要找的那些东西,好像还是没有头绪。 这,不禁让他有些失落 或许他是急着快点找到那些东西,不经意间把书翻得太快。又或许是他翻得实在太快,让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在读书。 以至于,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投去些许狐疑的目光 直到最后,事情都传开。所有人都知道了,经楼新来了这么一个怪人。 这怪人不说不写,不歇不坐。进了经楼就直接到书架前抽书,翻书,放书,日复一日。 只是 当大家看到他那惊人的翻书速度时,没人会联想到,他真的是在看书。都只是认为他是遗落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书册中而已,便也就不再多做留意了。 所以还在关注他的人也只是关注他有没有找到那件物品,没人会留意到他眼中的那一瞟神光。 既然他今天又来了,证明他还没有找到 还得继续翻书。 夏寻翻书速度依旧很快,甚至比第一天来时还要快上七分 因为这里的书,实在太多了。 现在他每翻看一页纸,翻纸的手只会把纸翻到一半,便快速拈起下一页纸翻开。也就是说他基本上每页纸只是看了一半的内容,从这看到的一半内容就推断出了另外半页内容的大概了。当遇到他从来没涉及的新书,他才会翻开全页快速扫上一眼。 即便如此,面对身后的无尽书海,他也只是条游得极快的小鱼罢了 时至午时, 从那最小处的露天食堂飘来淡淡饭香。 经楼内的读书人陆陆续续放下书册走去食堂,只剩下少数几人看得入神忘记饭食的还在书架旁。 食堂不大,长长地饭桌很快便坐满了人,在食堂外头,还有几条排队的长龙在等候。闲来无事,人群聚集最好打发时间的必然是闲聊。 故此,宁静的经楼每日最吵杂的时候就是午饭时。 前些日子聊得最多的就是新来的那个怪人,只是聊了几日也就无趣了,便再少有人提。 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哪位候饭的儒生首先发现那个怪人今日居然静静地站在而那里不动了 “快看,他没有动了”被这人提醒,许多候饭的人都看向了那个见怪不怪的怪人。 “他是找到漏在书里的东西了吧?” “应该不是,今早我路过那边的时候他就站在那个位置没有动过了” “他在看书,你看他有在翻书” 夏寻当然是在看书 从他手中书册的鲜明色泽来看,这应该只是一册拓本。无论大小,厚薄都和其他书册相似,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可是,正正就是这么一册普通的书籍,却让夏寻终于停下了多日来急躁的动作与脚步。 此刻,他翻书的速度比往日要慢上许多。眼中透出的是一道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顾虑。 而他手中的这册拓本名“神识解译后篇”。确实不是什么惊世孤本,也不是某位大能感悟,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所著 书中内容也很普通,只是一些对于神识的理论和猜想,仅此而已 可能是因为这册拓本,太过普通。普通得夏寻真就从未听闻或了解。恰恰也正因如此,当夏寻打开翻看第一眼时,忽如五雷轰顶 只因,书中对神识的猜想论述,对普通人而言实在疯狂。只不过,对于从小便以心识来一目一纸读书的夏寻来说,却好像有些道理 他身上的血肉被遮天封印,无法修行。神魂后来也被蔽日锁上,连感悟天地大道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唯一剩下能用的就是神识 这也是那位老人家无法封印的。神识是生灵之心和识,无影无形由心脑而发,肢体语言c感官动作都是需要神识支配才能执行做出 如若老人连神识都给封印了,那夏寻便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手在其中七页来回翻动 前后内容他之前已经有所涉猎,便没去翻阅了。而这七页薄纸的内容他从未读过,也是他目前最急切的问题。内容解述的是七识中,心识的运用 夏寻手捧书册,静静地站在那里。 指尖在七页纸侧不断跳动,翻来覆去。速度也从刚开始地慢慢翻阅,变成了最后的快速翻飞。 眼中的一丝顾虑,也逐渐被坚决取代 饭时将过, 空气中只留下浅浅余香。 排队候饭的人群已剩无几 “可以试试” 夏寻露出微微笑意,自语道。 同时认真地把“神识解译”放回原位。 “他走了” “他应该找到遗漏的东西了吧。” “他运气不错啊,这都能在经楼找回。上次问月阁的那个家伙,还回借书时漏了几篇金叶签在书中,结果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着那本书” 留在食堂的少些人,差异地看着那个提前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互相念叨了几句 一位黑发及腰的麻衣中年男子,走到夏寻刚刚停留的位置。 随意地抽出那本“神识解译”,随意地翻看了数页。 他的嘴角不由上翘几分 “小鱼上钩了,看来他的修行真有问题。” “呵呵那他便是在寻道咯”一道自然的男声随时风飘来,不见有人。 长发男子缓缓合上书:“或许也在寻仇。” “那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身后的人可以” “” 日头挂正中央 深秋的烈日,和夏天没什么样。 夏寻离开经楼了,便骑上枣红小马狂奔城东。 马跑的很急 当快马狂奔回七星院时,离西瓜他们下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夏寻独自去食堂简单吃过午饭,就立刻回到玉衡院厢房内。 他切上了一壶清茶,小抿几口,便盘腿坐在床上,闭目静思。 那本书中所述其实非常离奇,让看过的人都无法认同著者想法。从那些随意写在书页上的笔记和质疑可以看出著者的修为很是一般,至少在他写这本书的时候很一般。 但恰恰是书中的异想天开,却让夏寻有了几缕思路。 按着书上所猜想的那样,他尝试着散发自己的心识,同时把观识引向体内百骸c九窍c六腑。 世人皆知 观识是极其难发散的。观识是由心而发,发至两眼才成了观识,心识却只能有一道。要做到一心二用很难,要做到一心多用就更难了。 而“神识解译”那七页所述,是让人把心识,化出多道通心神识发至人体的四肢百骸,九窍六腑,从而做到毛发为眼,血肉为心。 书中虽然说得简单,但要做起来却太难。 看过此书大儒曾经就说过,书中的看似有理的论述更像是一个谬论。不说有没有人能一心百用,就是真有,那也是绝非圣人不能有。否则一个人即便化出百道通心神识,光凭那些通过神识回传感观都能把一个常人变成傻子。试想下,一个人又如何能同时思考上百个问题呢? 或许这世间也就只有被修行的希望逼疯了的夏寻,才会仗着自身能一目一纸的强大神识,凭着几页论述便跑去尝试吧。 夏寻眉头紧皱,闭合的眼皮不停抖动,双手死死握拳。他没法从被锁死的神魂提力,只能凭着坚韧的意志用念力强行驱赶心识分化。此刻夏寻就如窒息的人,难受至极。 满脸的汗迹积水成珠,从脸颊滑落,滴溅在绷紧的拳头上。红得发烫的拳头,瞬间便把汗珠化成雾气。这是他强行驱赶通心神识化向四肢百骸,时而碰触到血肉中那道遮天所引起的反噬。那道遮天对路过血肉的神识具有极强的敌意,直接引发了封印内的道道阵纹,牢牢地封锁了皮下血肉的一切血脉通道。 夏寻早就料到会有此结果,忍着剔骨剧痛,尝试了几次强行驱赶十数道神识冲入血肉无果后,便放弃对血肉融入神识的念头。转而又尝试驱赶神识融入四肢皮毛 入神的夏寻,似乎忘却了时间。西瓜c大胖两人下课后在玉衡院内呼喊,夏寻都毫无察觉。 夜,已深。宁静,只有点点繁星闪烁。 西楼上,顶楼点着一盏油灯,一壶清酒,两个酒杯随意放在屋檐上,油灯之下还有两道人影。 是天玑c玉衡两位院长 两位老道正潇洒地荡着小腿,坐在边缘 “他和老师很像” 吕老道抬头看着繁星,似在回忆。 “是啊” 玉衡院长没有抬头,只是深邃地看着那间漆黑的厢房:“都是那么倔强,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惜啊纵有一身经纶,却证道无望”吕老道感叹说道。 “要不过几日我们去给他把把脉,看看有没别的办法?” 吕老道苦笑摇头:“在夏村时,隐师就告诫过了,不可强求呀” “” 玉衡院长有些诧异:“难道他和当年老师一样?” “呵呵,一样也不一样”吕老道笑答。 玉衡院长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 吕老道摇头,笑而不语。 “” 天上繁星闪烁,明月渐被乌云遮蔽 神识入定将近三个时辰的夏寻终于有了些动静。 湿衣逐渐干去,通红的皮肤重回肉黄,右手五指不断在颤抖,颤抖的幅度非常大也非常奇异,就像是五个有生命的物体在各自颤动。又像是在拼命地从血肉中挣扎出来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强忍着神识不时触碰那道遮天所带来的剧痛,缓慢地把十数道通心神识,同时从天灵盖小心翼翼地往双掌驱赶。当到达双掌时,十数道神识只剩下区区两道,其他的已经在途中遗落消散。 而后尝试了数次才成功将其中一道神识融入到了右掌五指皮毛间。 他缓缓疲惫地睁开双眼。 他看着自己白皙的五根手指 同时,五根手指彷如五只眼睛,也在诡异地看着他自己。就像这世间突然多出了一个自己。 诡异让他久久无语 这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估计那位书生著者,也不会想到。他的胡乱瞎猜,居然会有一日让人给实现了一分 当夏寻放下右手,这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自己又入神忘时了。 他拿着点着的油灯,看过隔壁熟睡的西瓜后,便走到凉亭下。 就像在夏村一样,细细卷起裤脚,把双腿浸泡在流水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自言自语地道了短短一句: “爷爷,这是你留我的一丝希望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经楼寻书 阳光从天空稀碎洒入山间,飘荡在空气中。 照出淡淡白雾,络绎不绝的行人在石道间缓慢上行。清晨的问天阁比城东的道观更含仙意。 “你看,那人又来了” “估计昨天没找着吧,又或者还有些遗漏的。” “看看他能有恒心找几天,我猜他再找个把月就放弃了吧?”“那得看什么东西” “” 昨日经楼里的读书人看到那怪人匆忙离去,便都认为那个怪人已经找回遗落在书册中的物件,意识里大家也都以为他今日不会再来。 可是,今日又有人惊讶地发现,那个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些书架前了,依旧在翻书。 夏寻离讨论的人群很远,所以听不到这议论声。不过,即使能听到,按他的性格也不会理会一二。 今天夏寻已经很少翻书了。 他把书册从书架中抽出后,如扇扇子一般,随意地扇上个一把书页,发出“莎莎”的扇书声,没一会便把书册放回了原位。 眼睛从来就没有去看手中拿着的书册,而是看着将要去拿的下一本书。 昨夜过后他的心识便多了一道,就在他的右掌之中。他只是把五指放在书侧叠页边,随意扇上一把,拥有通心神识的五指便能快速地将书页中的文字看个十之四五,剩下的凭借自身学识也能推断三四。 这样的看书方式,让他看书的速度比昨日快上了百倍不止。 夏寻在看书,而旁人看的只是这个怪人,在不停地把书册从书架里抽出来,之后甩了一下就放回去了。这更让所有人都确认,这个怪人真的是在找书中的遗落。 今天他翻书的速度确实太快了 短短的一个时辰,夏寻已经走过了数十个书架。对于身后的无尽书海,他终于有了一些信心 经楼一层虽然杂书无数,书架却有数的,总会有读尽时。 只是现在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在他将要翻阅的书架前有一男一女,一蹲一站着。 从面容看,两人和他年龄相仿,都穿着问天阁的灰色麻衣长袍。男子面容娇好,皮肤白皙,只是眼中有一股隐藏不住的狂傲。他手捧着一本书册站着翻看。女子低头蹲着无法看清面容神情,只是手在书册间不停拨弄着。 这两人似乎也是在找书 夏寻已经在书架旁等了他们许久,他一直没有出声去打搅这两位找书人。 因为,打搅别人总不太好。但这两人也一直在那个位置没走。一直在来回找着那一架子书。 实在太久 “两位” 或许夏寻觉得这样等着很浪费时间。就忍不住试探道。 “” 没人回答,狂傲的男子只瞟了他一眼,女子则头都没抬更没有搭理。 夏寻没有丝毫不悦,继续问道:“请问两位可否让一下,容我找几本书就走?” “啪” 男子把手上书册大力合上,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夏寻跟前。用他那狂傲的眼神狠狠盯着夏寻。 “给我起开”话如其神,同样狂傲 他和夏寻身高相似,两人面对面站一起,四目相对形成了两股鲜明的氛围,一平静桀骜凶狠。 “为何?”夏寻平淡说道 “你没看到我在找书呀?”蹲在地上的女子翻着书册,头也没抬,生气说道 “我也在找书”夏寻有些无奈。 “关我什么事?” 夏寻微微不悦:“能借个地方吗?” 女子把手中书册随意翻了几页,又放回书架“那你等着吧” “” 夏寻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这两人很无礼,但是,女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多说也无谓了。 “抱歉,打搅了” 无奈之下,夏寻唯有选择绕开这里。他淡淡道歉一声后,便走到更后的书架去,继续翻书。 此间经楼,再归宁静 几人短暂的争执并未让平静的经楼,溅起一朵水花。 仍如往常一般,除了“沙沙”的翻书声,就剩下了不时走动的轻盈脚步声。就连在休息区域闲聊交流的儒生们,也只是吟吟细语,不敢打搅。 而,在休息区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也有两位儒者在细语。他们的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两把竹简,一墨玉一青翠。 “我说老曹,原来你也喜欢玩这样的小孩子把戏啊?”长发及腰的男子调戏道。 “有些事情总是要看过了,才能有底”对桌儒者轻轻翘起嘴角。 “呵呵想不到你还有没把握的时候啊” 儒者摇头,有些无奈:“他身后那位站得比大山还高,我不得不谨慎些毕竟问天只是个读书地而已” 长发男子微笑:“怕了?” 墨玉竹简被儒者轻轻拿起:“问天以前不怕,现在也就更加不怕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即便,真到了要站队的一天,我想山上的老人也仍会选择置身事外” 话毕,他缓缓走出经楼 看着儒者离开的背影,长发男子不由自主地掀起了淡淡苦涩 “是吗?” “” 两字声音不大,似乎在自语,也像在反问。 清风徐徐,悄悄吹入经楼 夏寻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刚先两位男女的影响。翻书的速度仍旧很快,手起书落,随意一扇就又放回原位。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他已经翻完了后面的十余架书册,翻书的手也被甩得有些累了。 他甩了甩酸痛的右手,接着轻巧地取下背上的包裹,拿出一筒清水 “喂!” “你真在找书?” 一女灰色麻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夏寻身侧,问话的声音有些骄横。 “咳” “” 原本夏寻正在专心致志地喝着清水。这突然的响起的声音,生生把他吓了一愣。他狐疑地顺声看去 只见站着一男一女,皆灰袍麻衣。男子很狂傲,是之前和他对持那位。女的身材略带微胖,容色红润秀美,不是什么倾国之容,但也算的上清秀可人。 “问你话了!”女子不耐烦。 夏寻稍稍不悦:“是的” “那你帮我找!” “” 女子的语言很是无礼。让人感觉完全就不像是有事相求,而更像是一道命令的。 夏寻想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哦” 或许是认为夏寻的回答很敷衍,女子有些生气:“哦是什么意思啊?说话爽快点行不” 夏寻没有感情地淡淡回道:“那你等着吧” “你” “你找死啊!!” 夏寻的话明显是在以牙还牙地挤兑她,女子顿时发怒。 在此同时,她身后的狂傲男子,快速往前一步,狠狠盯着夏寻。双手紧握,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样子: “想死?” “” 夏寻这次没再和男子对视了,也没说话,更没搭理。而是自顾自地从新提起竹筒,继续慢慢地把清水灌到嘴里去 “咔咔” 看着夏寻这番做派,狂傲男子双手微微颤抖,身上隐隐泛起淡淡紫芒。 周遭气息看似变得有些压抑 “” “你想找什么书?” 夏寻喝光竹筒内的清水,很是无奈地问道。 “嘻” 此时,少女才有了些笑意 他急忙从腰包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递出:“呐,一本说的是草木提炼各种秘方。一本是讲述五脏架构与修行关系。一本是描述西域风情的游记。还有一本讲述红袖线刺绣技法内容的书。” 夏寻接过信纸,细细看去。只见皱巴巴的纸页上,随意写着些清秀小楷。应该是这位少女的一些随记,和她刚说的,出入不大。 “这些都是曹老头随意插放在前五百号书架内的,你有看见过不?”女子继续问道。 “哦”夏寻把信纸递回。 女子又怒了:“哦什么啊!问你有没有看过了!” 夏寻收起包裹,淡淡道“我想想” 话毕,便不再言语,低头寻思。 “” 见他这番,女子虽然心中有火,也不好再纠缠打搅,就在一旁静静候着。 “他在做什么?” “找书?” 见着夏寻没再动静,附近被两人之前对话吸引侧目的儒生,纷纷低声议论。 “他要找不着,小祖宗不弄死他啊?” “他不是问天弟子” “难怪” “那他倒霉了!” “” 窃窃私语,让此间沉寂有了些起伏 夏寻寻思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十余个呼吸。 他缓缓看向前列的书架:“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百草入药录在九号书架上数第二行第七十一册。五脏精修全册在第一百二十号书架第四行第十二册。那本讲述刺绣技法的书应该是七册叫红袖选集,在第二百八十八号书架第四行第五十一到五十八册。另外那本可能叫西土游历记,在这个书架之前都没放有,你们可以往后找找,我找到了也会转告你们。” “这” “” 惊! 静! 这段话很长,夏寻说得也很慢很清晰 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方圆十余丈除了夏寻的陈述声,便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当夏寻把话说完,安静就像瘟疫一般迅速传播整个经楼 而此时此刻,经楼内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甚至有些诡异。而知道原因的人,他们就像看着洪荒巨兽一般,正在看着夏寻。 “我去找找看” 女子有些惊愕也有些狐疑,留下一句话后,便领着身后男子急脚离开了 “我们也去看看” 周遭看热闹的儒生,表情和女子类似,也跟着后脚离去。 在这些人离去没多久 “真找到了!?” “好像没错” “” 离夏寻不远处的几列书架,不时传来一阵阵惊讶的哄闹声。这阵阵哄闹声,在这座安静的经楼里传得很远c很远。 甚至把那些极远处安心读书的儒生也吸引过来,让这一片较小的区域顿时变得吵杂。 一阵接着一阵的哄闹声,一次比一次更大。大到让经楼这一层内的读书人都知道了,这片小区域发生了些诡异的事情 “喂” “这七册书你看过?” 终于,哄闹声停止,吵杂声也少了许多。 那名离去找书的女子,抱着几册书籍走了回来,她拿起一本写着“红袖选集”的书册,问道。 夏寻瞟了一眼,淡淡道:“看过” 女子又拿起另外两册,疑惑问道:“这几册书你都看过?” 夏寻把手中新抽出的书册放回原位,才回答:“看过” 没有人发出哄闹声,大家都深深皱眉沉默不语。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个事情上遗漏了一些东西。 “我叫白绣,欠你个人情。” 女子的语气友善了许多,但仍是无礼。因为她还没等夏寻回应,便就直接走开了。 “罗诀”男子头也不回,丢下两字,紧随后脚。 经楼再次安静下来 这边不大的区域变得异常沉闷。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上遗漏了什么。聚拢的儒生逐渐散去,只剩下十来个自己和自己的思绪较劲的人儿,一边看着快速抽书放书的夏寻,一边深深寻思 这些人知道自己之前认为的怪人,绝非常人。至少他的记忆力可怕。能把看过的书,都能一一记住,甚至连放书的位置也丝毫不差,所以刚刚才会引起阵阵哄闹。 但是他们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只不过,可怕是否,那是他们的事情。随着太阳逐渐弯下腰杆子,夏寻看完了一架又一架子的书册 自从神识融入手指后的夏寻,一天之内看得比过去十五天加起来还要多出将近三倍。即使今天依旧没找到他想要的,但也让他看到了非常多之前没有看到过的书册。 “这么晚了” 夏寻看了一眼身后无数的书架,又看了看怀里拿出的沙漏,便快步走出了经楼。 他离开的背影,吸引了数十道,正在看书的余光。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经楼大门外,余光才被逐渐收回 “那是什么?” 只是当几位离夏寻较近的儒生收回余光时,不经意间扫过夏寻之前走过的第六百七十号书架。 就都停住了 书架上的一册书上夹着一片小小的纸条,很明显地外漏出来。 几位儒生不约而同走地走过去,抽出书来拿下纸条。 纸条上用清秀的小楷写着 “你被骗了,致白绣” 看着纸条的几人,先是皱着眉头不解。 拿书册的儒生翻过书的正面,上面写着“西域游历记”几个大字。紧绷的眉头才逐渐松开,紧接着这几个围一起的儒生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事情一样,眼睛瞪得巨大 其中一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他不是在找东西!!他在看书!!!” “” “他是怎么看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几段言语 风,吹过漫山竹林。下山的石道被洒落片片枯叶,地上堆起薄薄一层。 日头还挂在晴空之上,脚踩枯叶落竹声不时回荡在空旷的山间。路间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两位。在偏西的日照下拉出两道长长的人影。 而,回荡山间的脚步声只有一个节奏 一道人影在急促下山,是脚步声的主人。另一道人影必然也就没动了,他停在石道半路上,应该是在等待着两道人影的重叠。急促地踩叶声越来越近,脚步还是那个节奏,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相遇时。 停留的人影动了!! 他飞速奔向下山的人影,左脚未落尽右脚再起,如凌空漫步。在他奔过的路上,枝叶如被一道巨浪冲击,漫天飞溅。 很近了,只有两丈!飞奔的人影化掌成拳,拳化气浪狂涌,卷起漫天枝叶随浪扑向下山人。 “缝!!”气浪夹枯枝黄叶冲过下山人,吹得他的毛发青衫向身后翻飞狂动。 枯枝穿破他的衣袖,黄叶斩断他的几缕发丝,狂风吹得他不禁眯眼。 风停,下山人停了,上山人也停了。拳头停在下山人眉丝前,没碰触他些许。只是衣袖破了个口子,断了几缕发丝,除此以外毫无损伤。 “你不怕死?” “怕” “你现在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你没杀气” 下山人是要回城东的夏寻。上山人是罗诀,拳头也是罗诀的,他依旧狂傲。嘴角上翘,感觉有些微怒 “我很讨厌你这平静的样子!!” “为何不平静?” 罗诀收起拳头,往前一步,就和经楼之前情景一样。用他狂傲的眼神死死盯着夏寻双眼。逐字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你们刚欠下我一个人情”夏寻依旧平静 罗诀微微一愣,似乎是夏寻这个理由让他有些无话可说。他想了想,眯着眼睛:“据说你从北边来?” “既然你都清楚了何必多问。”夏寻饶有玩意地对视着。 罗诀咧起嘴角,恨声慢道:“想不到有人比我还傲” “我只是想找些东西,没有其他想法”夏寻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 夏寻的话,说得很深 罗诀一时无语,眼中不由流露出异常复杂的情绪。是狂傲c是诧异c也是疑惑 夏寻见他不答,也就再无言语了。他往右侧小移半步,擦着罗诀衣肩走过,继续急促地往山下走去。 “那些书你都看过?” 夏寻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罗诀方才又开口问道。 他指的那些书当然不是白绣让他找的几本,指的是之前半个月夏寻翻过的那些书是不是都看过。 夏寻没有回头,依旧急促地往山下走去。 “略读”声音从远处传回 “” 风,带着枯叶洒落。 石道只剩下孤零零站着的身影。 一匹枣红小马从山下跑远 在山腰栈道相连的一间普通楼阁上,靠窗的位置站着一儒者一少女,都穿灰色麻衣长袍。 儒者五十上下,手里握着把墨玉竹简看着石道,微微惊讶:“还真是出窍境呀” 少女是白绣,此刻她的眼眸充斥着可以杀人的怒火,秀拳紧握:“什么出窍不出窍的!你别扯开话题!” “啊?你说什么?”儒者声音很小却很自然,仿佛山间的竹叶随风飘荡。 “把白玉还给我!!”声很大,白绣是喊出来的 儒者的表情有些无辜:“书是你自己找的?” 白绣做贼心虚似的,眼睛四处乱飘“你你!就是我找的!!”言语间有点犹豫 “那百草入药录第三章的目录是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我不管!你说过只要找到了就把白玉还我!!”白绣似蛮不讲理又似撒娇般说道。 “白玉在二楼,你去找吧”话毕,儒者纵身一跃,直接从窗跃出。像大鸟似在空中滑落到竹林上,踩竹而去。 在儒者跃窗而出后,白绣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居然把白玉丢到了二楼!!!”一声大喊后,无数的笔墨纸砚被扔出窗外,瓷碎声,竹裂声,声声回荡在山间许久。 夜 风,是秋夜最凉,吹过溪水更爽,爽的是泡在溪水里的双脚。 玉衡院里,两个相邻院落的娃娃们围着西瓜c大胖一起耍玩,确切说是在耍玩陈随心送给西瓜的玩艺。 一旁不远处,夏寻在脚泡着溪流,还有坐着的玉衡院长陈随心,两人都看着耍玩的娃娃群。火炉上的茶壶还没沸腾,两只瓷杯的清茶已经被秋风吹凉。 “寻小哥,我看西瓜在修行炼器一道上潜力非凡。你看他手里耍的七星剑阵,我才教他没几天,已经耍得多灵巧。”陈院长痴痴看着孩群中的西瓜。 西瓜笨拙地舞着合一的七星剑,他应该是非常喜欢剑上的闪光,在夜里胡乱舞动,就像一只喝醉了的萤火虫。 “额是吗?”一个小娃拿着把大剑乱舞,能被陈随风说成灵巧,夏寻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 陈院长继续说:“如果西瓜能继承我的衣钵就更好了,这七星剑阵虽然器灵未生,但这也是时日的问题了。我看得出剑阵也很喜欢西瓜的气息。” “西瓜还小,等他再长大些的时候再让他自己选择吧。这样可好?”虽然是问句,夏寻说的很肯定。 陈院长没有不悦,继续笑着问:“别看西瓜年纪小,你我都清楚他心底很清澈。一直压制他的修行这样反而不好。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迟点儿让他洗髓呢?” “陈院长想让西瓜参加明年的岳阳春游?” 陈院长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自己脸颊“或许拿不上名次,但长点见识总是好的。” 夏寻似乎看穿了陈院长的心思,也没追问,说道:“在压一会吧,开春前我们在帮他洗髓。到时候洗髓用的药我来配。” 这个月来,同在一个院子里,陈院长经常会和夏寻交流。渐渐的也知道夏寻的学识非浅,还隐隐觉得夏寻在辩智学识一道超过吕随风。也就没了一开始那份鄙夷的心态。慢慢的,对夏寻也有所敬佩。至于夏寻说要自己给西瓜配洗髓药方,他就更没异议了。笑着说: “好好好,不急不急。不急这几个月” 两人继续闲聊了好一会,娃娃们困意也渐渐上来了。两人便分别把娃娃逐一送回各自厢房。 送完娃娃的夏寻,洗刷一番后便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 他和昨日夜晚一样,尝试着把更多的神识驱赶至双手手。虽然有了一次经验,但被驱赶的神识依旧不时碰触到遮天的壁障,让他不时疼出阵阵冷汗。 只是今天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每当他用坚韧的毅力把神识往左手驱赶,在通往左手的路上,他驱赶的神识就如用竹篮打水一般,还没去到左掌就全数遗落消失了。而右手则非常顺畅的全数通过,但当数十道神识到了右掌后,却瞬间被昨日融入右掌的那道神识全部吸收了。而且那道神识毫无变化 在忍着剧痛和不甘。夏寻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把更多的通心神识用毅力驱赶到双手。无一例外,去左手的神识,走到一半就全部漏光了。右手的神识去到手掌全被消化了 最后,或是累了或是痛晕了。夏寻就盘腿坐着睡着了。 一心二用很难,一心三用更难。 那本“神识解译”说的一心百用,即使是夏寻,经过昨日的痛苦后,都认为那是纯属扯谈。 在那本书中就有一位读过那书的道观高人,他在页中留下了这么一段随笔:“无可生一,一可生二,二若能生三则可无限。只不过,人心一可生二,二不可能生三。只因太极无极,阴阳相克才有的阴阳,相生则为太极无极。” 这段话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你可以有二个心识,一个是阴心,一个是阳心。却不可能会有第三个心。因为第三个心是天地大道。 或许夏寻就是因为这个高人所留的随笔,才会如此难耐和妄想。去追求第三个心 不过夏寻这次却太高估自己了,虽然他读了十四年的书,让他的心识比常人强大更多。但离那个境界,差太多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经楼三问 自从夏寻帮着白绣找到四册杂书的那日起 经楼内,所有人看夏寻的目光似乎都变了。从一个可有可无怪人,变成了一个让人无语的怪物。 大家惊讶的不是他的记忆,而是他那看书的速度和翻书的方式。 在那之前,经楼大部分的读书人都看到过,这个怪人是一页接着一页毫无停留地翻阅的。在那之后就更可怕了,这怪人眼睛根本没有看书,只是把书抽出之后扇上一把就放回原位。 起初,有很多闻信赶来的问天阁儒者c导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离奇的事情。便有好些质疑者,往夏寻看过的书架随意找了几本书册,记下其中的几段内容就去试探夏寻。夏寻毫无偏差地一一报出了书名和所在位置,让这些来质疑的人儿全都震惊得原地傻眼站着。 在接下来的几日,每日来找夏寻帮忙找书的人越来越多。 刚开始,夏寻还会耐心地说出书名和位置。只不过几天后,面对有增无减的找书人,夏寻只说位置不再提书名。直到最后,面对无穷无尽一波接着一波前来问书的人,被问烦的夏寻,便只字不提,不理。这才让热闹了几天的经楼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 秋风息,冬风起。岳阳的冬不太冷。 初冬的霜雪覆盖了问天山间的那层竹绿,即使是冬天的晨曦,温暖依旧。 寂静可以形容冬季的天地,但今日似乎形容不了偌大的经楼。 寂静了两个来月的经楼,今日很吵。因为今日的经楼很可能会发生一件比两个月前更让人震撼的事情。 “他不会真的吧所有书都读过一遍吧?他才来了三月不到呀。” “之前我们阁的徐先生在大课上给我们讲过这人的事情。徐先生说这人很可能是真的在读书,他的神识很强,强到一眼收尽眼前万物。” “你没看他连看都没看吗?他的视线就没有落在书上过,何来一眼收尽。不会是装神弄鬼吧?” “以前有人能把经楼一层看完的?” “据说告老还乡的老太傅,在未成太傅前,就看完过。但那时的太傅用了三年时间” “山顶那位师叔祖应该也可以” “那些阁里的老先生都围过去了,快看,那几位大儒c先生也过去了” “走,他应该要读完了” “” 这些儒生今日的焦点当然是夏寻。而现在的夏寻,站在了经楼的最末端,倒数第二个书架前,在他身外十来丈远处,几乎聚集了今日经楼里的所有人,密密麻麻。 夏寻和往常一样,依旧只有抽书c扇书c放回这三个循环动作,只是动作的速度是两个月前无法比拟的。是熟练,也是一些别的因素。 神识无影无形,比光更虚无。 所以除了夏寻,没有任何人知道,此刻夏寻扇书的右手,并没有碰触书册的叠页,书已经无风自翻了,而且翻得得极快,快得让人以为只有抽书与放书两个动作。 “他真要读完了?” “嘘!别吵” “” 吵杂的经楼渐渐静下,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夏寻已经走到经楼最末端最后一个书架,放回了最后一册书。 随着书册放回原位,呼吸声似乎也没了,剩沉重的心跳声 夏寻放回书后,低头沉默了一会,方才抬头看了下四周无声的众人。被这么多人用沉重的眼神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刮了刮自己鼻骨。 他走了 和此刻经楼所有人意料中的一样。他走了,却没有走出经楼大门,而是走向了那条正对大门,被四位持剑守经人挡住的楼梯。 “他真的要上二楼!!” “难道他真的把一层所有书都看完了吗?” “不可能!他才多大?他才用了多长时间?他的眼睛压根没有看过书!!?” “难道除了太傅大人,当今世上还有人能凭一己之力独上二楼? 议论的人很少,只有几位压制不住心性的儒生才会说出声音。更多的人是在用目光或脚步跟随着夏寻。 夏寻走向的那道楼梯确实是通往经楼二层。 但二层太难上,近百年来除了那位传说学识无双的三朝太傅以外,再无后者能以弟子身份登上二楼。 二楼之所以难上,因为登楼有三问! 问经楼一万三千架里的书册 问本尊心神对世间造化之领悟 而最后一问,则是上楼者予天地发问,而问题的优劣就自有大儒评断。 问天立阁数百年,造就一方大儒无数。但能在年逾三十之前,凭借三问上搂者,却少之又少。 “你好” 夏寻站在宽大的楼梯口,对着守经人鞠躬行礼。 “要上楼了?”守经人并无惊讶。 “是的” “稍等”为首的守经人转身上楼。 不多片刻 三位灰色麻衣长袍老儒从楼上蹒跚走下。 三位老儒,皆是一头及腰黑发随意散落,手持青色竹简,瘦瘦巴巴的身架子,让麻衣显得有些累赘。从他们脸上皱纹不难看出,他们真的很老很老了 三人来到夏寻身前一丈处停下,并排站着。 “好几年没人登楼咯,今天是难得北风吹呀”站右侧的老儒微笑看着夏寻。顿了顿又说道:“年轻就是好,我们这些老头儿羡慕不来啊” 老儒的话有些不知所云,让人听得很是莫名其妙。 “溪谷的山水可养人?”居中的老儒插话说笑问道。 夏寻似有不喜,淡淡道:“天高地阔,沃野千里。” “呵呵” 居中老儒干笑两声:“那就好,那就好。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了” 老儒话中含义深远隐晦,场间无能人明了一二。也就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夏寻,才会知道话中是别有所指,他冷淡回道:“老先生言重了” “呵呵”居中老儒再笑两声,便不再说话。 右侧老儒缓缓踏出半步“那我也不多说了” 夏寻双手抱拳“请” “身具金刚,六法级身,”老儒快速问出 “居西领深渊,饿食山兽。”夏寻快速回答 “花开三刻”老儒问 “采芯去粉,浸水三巡。”夏寻答 “气聚心神,观敌动静,” “敌动气合” 老儒话还没说完,夏寻已经回答 “子时一刻树上三鸟齐飞”老儒依旧未说完 “山城游记” “” “” 双方问答快速非常,六十四问,短短在半柱香时间内问答完毕。 老儒不再开口,只是轻微点了点头,便转身上楼。 “他真的把所有书看了,而且还记下来了” “居然真有人能把整个经楼一层的书看完了!太不可思议了” “问书他算过了,接下来问心应该会更难些。如果能把所有书读为己用,那这人的学识太可怕了” 那位老儒上楼后,吵杂议论声,再次发出。 “咳咳” 站右侧的老儒咳嗽一声,议论声停止。 “请”夏寻对着这位老儒双手抱拳道 “何为自然?”老儒开口问道,话语很慢 “无时无刻”夏寻回答,话语同样不快 “何为医者?”老儒问 “慈悲”夏寻答 “何为恶者”老儒问 “无恶”夏寻答 “善呢?”老儒问 “无善” 站右侧的老儒很随意地问出几个问题后,便没继续问下去了。 他有些凝重地看着夏寻,看了许久许久 “道不同多问无畏” 老儒不冷不淡地留下半句话,就转身缓步上楼 这次人群的吵杂声不多,或许是太简单,又或许是太深奥,大多数儒生都是在默默地思考着刚刚两人的问答。只有几位年纪稍长的儒生和一些手持竹简的儒者窃窃私语。 “想不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出窍境,便有如此学智,难得” 食堂边坐着两位儒者,正在悠悠然地沏茶对饮。话语间漫不经心,似乎对这位少年并无惊讶。 “老曹,你觉得他和你那位小师妹相比如何?” “呵呵,不好说” “之前你不试探过了么?” “呵呵这得以后才能见分晓” “” 在两人闲聊的同时, 楼梯口这边就只剩下站中间的那位老儒了。 这位老儒和之前两位很不一样,虽然也是黑发,但他的皮肤皱的干瘪,从他黑窟窿的嘴巴里看不到一颗牙齿,他比另外两位更老许多。 他笑看着夏寻:“难得,难得,小友今年多大了?” “十四”夏寻回道。 “北地山水果然养人,” 老儒微笑,有些鄙夷的味道:“你想好问天何事了吗?” 夏寻淡淡答道:“是的” 老儒摆摆手,做出个“请”的手。 夏寻刮了刮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请问,修行为何?” 这个是夏村那位老人,留给他的一道心结。关于这个问题,夏寻从来没有答上过。这也是他一直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之一,所以他也就随口问出来了 “恩?” “” 这个问题说难其实不难,它是此片天地所有修行着的根基。但有时候却也很难 老儒双眼微睁,就是一愣。刚要开口,不知为何又闭上,稍稍沉思。 “修行当然是为自己啦,这很难?” “怎么会是自己,应该是证道长生!” “是时间” “是修行的资质和天赋?” “我觉得应该是气运才对” “”“” 围观的儒生见老儒迟迟不答,又逐渐议论了起来。 话语很杂很乱,答案很多,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个能得到互相认同的。 这次发声的多为年少的儒生。而那几位持竹简的儒者,此时的神态和老儒很是相似,也迟迟没有开口。 只是议论了不长一段时间,那些开口说话的儒生,渐渐的也发现这个问题的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这个问题他们都有各自的答案 渐渐地,争吵的人少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问破道心 安静的问天,压抑的经楼。 一个三岁小娃都能回答的问题,让人久久思而不语 老儒眉宇间越皱越深。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靑竹简。 越握越紧 握简的手在颤抖,他的脸色有几丝青筋浮现。是难过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难过变成了迷茫。他的嘴巴一直在张开与闭合间徘徊着。让人看起来,好像是话从心生,但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吞回。 “好像有些不对” “你去给余副阁主知会一声” “” 几位修为高深的大儒隐隐发现事情好像不太正常,纷纷低声互相提醒。 而此时此刻,老儒状态确实不太好,他的身体开始随手颤抖,脸上血色逐渐褪去,皱巴皮肤下的青筋已经暴突。 “咔”他手中竹简正在崩裂! 众人顿时大惊!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老儒的道心已经有所不稳。 所有问天阁弟子,都知道这位老儒的身份非同寻常。他和已经离开的两位都不只是问天的大儒,他们还是翰林供奉。在翰林退隐后,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缘故,来到问天,接任了经楼二层的守经人。 一守就是百年,修为更是早至天启! 而正是这么一位苦修天道百年的守经人,今日却被一个无零两可的问题,动摇了道心!!这不得不让众人心惊不已。 “咔咔” 青色竹简相连的麻绳丝丝绷断! “不好!”“不好!”“糟了!!” 几声大喝从人群响起!同时三道人影从人群掠出。 他们的速度极快! 瞬间便掠到老儒身旁,其中最快到达的那道身影,起手就是一掌打出,带起劲风,打向老儒腹部。 “啪” 掌击心腹,一声大响 “噗”老儒被一掌击中,身形后倒数步,一口鲜血从喷出。 “咔啪”手中青色竹简,终于被他握得竹片尽断,四洒空中。 “哒”他退无可退,被绊倒在楼梯。 那后至的另外两道身影立马上前扶着老儒,暗暗把自身精气转送到老儒体内。 事情太突然,所有人都看愣了,也包括早有心理准备的夏寻。 鲜血喷洒在光滑的地面流淌,一地破碎的青竹简被染上点点鲜红,爆裂的竹丝还在空中飘荡,夏寻的目光透着惭愧与失望。 中掌的老儒被扶着坐在地上微喘,苍老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无神的双眼无力地看着夏寻。 “你上楼吧”老儒的声音非常细弱,没有任何情绪,就如死寂。 “抱歉”夏寻深深地鞠躬,但没有离去。他知道那道人影打出的一掌是为救人,有劲无气,只为打醒深陷心魔纠缠的老儒,所以其实并没伤到老儒心肉气血。 只是,夏寻的那句问话,却让老儒的道心受到了重创,差点神识溃散。所以他现在不能离去,至少在老儒离去之前。 “你想修行又是为何?”老儒缓慢细弱地向夏寻发问,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抱歉,我不知道” 夏寻回答得谦逊但理所当然,因为他确实是不知道,才会发问。 老儒用无神的眼睛缓缓扫过周围众人,又看了看出手打他和扶着他的几位儒者,最终目光回到夏寻身上: “呵呵” “既然不知道,还想着修行做什么” “呵呵修行” 被他眼睛扫过和问过的众人,都微微低下头颅或把目光移走,不敢与老儒对视是畏惧,也是同情。 经楼外的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被风吹进经楼些许。 岳阳的冬不冷,但此刻吹进来的风雪很冰凉,让经楼内围着的人群都感觉到那一丝凄冷。真正让人冷的应该不止飘入的雪花,还有那无力瘫坐在地上的这位,垂垂老矣的儒者,他那苍白的脸色和迷茫的神情。 这位为了一丝机缘,苦苦守经百年的老人,现在就如一只被射落的大雁。老人缓缓移开身边扶着他的四手,艰难地站起身子。拖着他那老朽的身躯缓慢地往前移去,往经楼门口移去。 夏寻微曲着身子,恭敬地为老儒移出两步,让出路来。 他非常悔恨 虽然这位老人让他不喜,但是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问题,居然破了老人苦苦追寻的道心,让他证道再难有望。 这是他万万没算到,更非初心 围着的众人,也曲着身子为老儒让出一条通往大门的小路。 他们同样深深能感受到老人的悲哀。一位修行一生的大儒,在回首自己的道路时,却发现自己依旧没有离开的悲剧。因为连缘由都不知道在哪里,那之前的修行又有何用? 老儒走得很慢很慢,他的鞋子踩过地上的血迹,把他走过的路上,印下一道道鲜红的鞋印。面目呆滞毫无神色,颤抖的嘴唇微弱发声不止。 毫无情绪的言语随着老儒艰难地前行不时发出,凄冷音色,冰凉的语言,让所有人都感到证道的路是那样的凄凉。 老儒落寞的身影消失在楼外风雪中,只留下长长一条,带血的路 经楼内所有人哽咽无话,许久 夏寻转身对着众人,鞠一躬,又转回身子,上楼 食堂边,今日至始至终都坐着两人。他们就连最后老儒受伤时,也没有走到人群中去,只是远远地c静静地看着。 这两人都是身穿灰色麻衣长袍的儒者,桌子上放着两个瓷杯,还有两把竹简,一墨玉,一青翠。 “看来李岩还是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呀这又何苦呢”墨玉竹简的主人,有些悲伤。 “是这小子的问题刁钻罢了。若换是前几年最多就影响下老李修行的脚步。” “不过今天的老李气运确实够背的。只要是修行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谁都会自我怀疑,估计他自己也清楚,只是用修为稳住常日的道心罢了。今天居然被这小子一针刺破了。哎!真够倒霉透顶的,当年被鬼谋破了次道心,停滞天启三十年,今日又被他的后人再破一次可怜啊” 长发及腰的男子叹息说道。 “他的问题是不是刁钻。你我凭心自问真的能答上?即使能答上,你我也不敢答吧?”墨玉竹简的主人说道 “这个问题西域那帮秃子或许能答上,他们最不用讲道理了。” “但是我想这个问题,应该不是那小子自己想问的。即使是,他问的也不会是那个意思。他还到不了那个层面,既然到不了那个层面他就不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长发男子说道。 “呵呵” “一个出窍小子,即便通读古今经纶,确实到不了那层次。只是” 墨玉竹简的主人,顿了顿: “真的只是出窍吗?” 长发拿起瓷杯喝上一口清茶,摇头道:“我也觉得他不应该是开窍。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看到的确实只是一个开窍。况且,之前你不就让罗诀去试过一手了么?” “呵呵” 墨玉竹简的主人有些尴尬:“上次好像出了些问题,他有所保留” “但是,可以确认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 “除非” 他拿起竹简:“除非被封印了血肉!” “啊?” 长发男子,顿时一惊!紧接着他又想了想 “但是他今年应该十四五了,居然还被封在出窍这不太可能啊!难道他的血脉比纯阳那位小祖宗还可怕” “诶!老曹” “你怎么走都不说一声啊!” 自顾自语的长发男子,才说道一半发现,被他称为老曹的儒者已经走远。 他没有走出经楼,而是走向通往经楼二层的楼梯 不时和他擦肩而过的儒生c导师都给他让出主道c鞠躬行礼。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那位男子,很是无奈,不由微微自嘲。 “血脉再强又有何用”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阴阳鬼谋 世人皆知,天下文士出问天,人间经纶在经楼。 却少有人知,问天的经楼不止一楼 而,问天大部分学子都以为,经楼一楼书太多,二楼书必然不会太少。可事实上,说这话的人一定没上过二楼。因为二楼的书实在太少。 巨大的经楼二层,只在最中央摆着三排八丈长的书架,共计一万三千册书,以及数十张供人休息的椅凳和十来位读书儒者,除此以外便一无所有,空空如也。 这里的人和一楼不一样。一楼是问天弟子读书用地。二楼则和七星院的西楼很相似,是导师c大儒修习场所。只是今天多了个新人 早上登楼的夏寻。 大儒们对少年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之感。除了刚上楼时瞄了一眼,便无再过多理会。该看书的继续看书,该睡觉打鼾的继续睡觉打鼾。他们的这些举动,在夏寻看来,这更像一个巨大的书斋,一切是那么随意自然 在给众大儒鞠躬行一礼后,夏寻直径来到场间最中央,翻书。 这里的书和一楼也不一样,除了三个书架上分别写着天地灵三个大字外,书籍本身也都是世间罕有的孤本。所以,夏寻也就肯定没有读到过。 只是现在他已经拿着一册书,读了很久了。不是书太难,是被盯着让他太难受。 盯着他的,不是那十几位大儒,而是一只猪。是一只很白很白,白的透亮的小猪,就在他不远处看着他。 夏寻就是被这只猪盯得无法集中精神 凭夏寻的心境,在一楼被那么多人看着都能若无其事,那就不应会该被只猪看得心神无主才对呀? 但,事实就是如此,只要这只白猪一蹲下来,瞪着黑漆漆的眼看着夏寻时,夏寻就感觉自己被这只白猪当成食物一样看着,就连自己看书上的文字都变成了一只只白猪 夏寻也不是没尝试过赶走它。有几次他被这白猪看得恼火,他拉起袖子,撒腿就往白猪走去。但人还没走出几步,白猪却“嘣”的一下跳起来,调头就跑,瞬间就跑出远远的,在远处又蹲下看着他。等夏寻走回书架翻书时,书才刚拿起,那白猪就又跑回不远处像看食物一样,看着夏寻。 此刻的夏寻真的很想跑去把它抓住或绑起来。 奈何 二楼很静,所有人都在读书睡觉打鼾。他如果跑去抓这只白猪,引起的动静太大,这太无礼。 一人一猪,一站一蹲,四目相对,场间无人理会。 最终,夏寻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不舍地打开包袱,从里掏出一个馒头,扔过去。这只白猪终于是没有再看着他,转而低头啃那馒头。这才让夏寻有了喘息之机,急忙回到书架,抽书就翻。 经楼二层与一层很不一样。一万三千册书,分放三架。天架放大道修行感悟随记,地架放天地万物解译推论,灵架放世间众生功法秘诀。都是孤本,夏寻从未读过或涉及。所以翻书的速度比一楼时慢上许多,这也让他才翻开第四册书时,书中的文字就已经全都变成了一只只白猪。 夏寻很是无奈,他知道是那只白猪又在看着他。他再次从包袱掏出一个馒头,扔去。 “你吃慢点” 白猪当然没回他话,低头傻傻地啃着新来的馒头。 或许是夏寻翻书的速度实在太慢,又或许是书真的太难,一个书架的十之一二都没翻完。一次次向那白猪扔去的零食,已经掏空了夏寻那个放满午食的包袱。 “没了” 吃光夏寻午食的白猪,肚子明显比之前大上一圈。它依旧蹲在那里,瞪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夏寻。 “真的没了”夏寻无奈地看着白猪,小声说到。 白猪没有反应。 “你别看了!行不?”夏寻苦求道 “咯咯”白猪对着夏寻发出两声猪叫。像是在讨食,也像是在威胁。 夏寻不舍地把手中的书册放回书架,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解决这只白猪的话,自己是不用想着继续看书了。他卷起两手衣袖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虽然轻微但自然有序,在空旷的二楼异常清晰。 白猪疑惑地转头 “嗑!” 瞬间猪毛乍起!一下蹦起尺余高,惊恐得掉头就跑,跑出老远老远,比夏寻之前去抓它时还远得多,直至成为一个小白点才停下。 它喘着大气,畏畏缩缩地看着这边 来者一袭灰色麻衣长袍,六旬上下,正气内敛,手持墨玉竹简,一副正统儒者打扮。 “小友可曾午食” 儒者声音如他手中竹简浑然天成,透着一股自然的书气。 夏寻不好意思刮了刮鼻子,说道“还没” 儒者一笑“正好我也没有,我位上还有些茶水斋果,不如一同果腹?”说完,右手一摆,做出请的姿势。 问者未答,便抬手请客,这让夏寻无法拒绝,只能双手抱拳: “谢了” 儒者说的茶水不普通,从沸水冒出的雾气便能问出清香,茶叶和斋果更是青涩未褪,可见是近日刚采不久。但现在正值寒冬,冰雪覆盖的黄土又是哪能那么容易长出新芽,更别说结果。除非是夏村那样青山绿水地又或是修者精心润养。 “小友好强的神识啊”与夏寻对面相坐的儒者首先说道 夏寻入座以来便只吃了几个斋果果腹,就一直看着被儒者放在桌上的墨玉竹简。听到儒者说话,他才抬起头。“前辈太抬举了” “你找的书可曾找到?” “一楼不曾找到”夏寻脸露遗憾之感,继续转头看着墨玉竹简。 儒者似乎看出夏寻此时的心思,拿起水壶,给夏寻杯中满上。老者才慢慢道来: “那二楼也不会有,竹简内也不曾有过” 夏寻两指敲桌二次以表谢意,眼中藏不住的失落说道:“前辈知道小子要找的是何书?” 儒者笑着说:“你坐下之前不知,现在知道了。” 夏寻看着老儒,恭敬地一抱拳,说道:“请前辈指教” 儒者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看着夏寻望来的眼睛,眼神中带有思虑,似乎想从夏寻眼中看出什么来。 “你认得我?” 夏寻犹豫了一会:“认得这墨玉竹简” “哈哈哈” 儒者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发笑。爽朗的笑声没让听者感到讽刺或不悦,只是感觉就是应该笑,很自然的笑。即使他没回答夏寻的那句请指教,即使两人从未问及称呼名号。即使这样会让人觉得无礼。 笑声朗朗,如歌与清风 接下来的儒者只是自顾自的喝茶吃果,不时地给两个杯子满上茶水,没再回答与理会夏寻。 在吃过几个斋果后,夏寻仍然没有等到儒者回话。便起身抱拳离去了 因为他看到那只白猪一直不敢过来,便就没必要继续坐着了,而且夏寻也清楚地从儒者的眼中,看出他的思虑。 至于那把墨玉竹简,夏寻确实认得。 很久以前,还在夏村的那间屋子的时候。他就从一本人物经传内看到过。这墨玉竹简名曰“无语问天”,乃问天阁的第一重宝,与京都翰林那把名曰“万里山河”的扇子并列为天下文士第一神物。两把神物皆为这两大学府历代传承之物,阁主所有。神物之内记载着历代主人的毕生见闻与所学。 所以夏寻确实很想看一看竹简的内容,找点东西 但,在这位阁主之前的回答里,让夏寻确信二楼和竹简内都没有他要的。只因这位阁主不会说谎,他修行的道,让他只能无愧于心,他说没有便一定没有 水中青茶渐泛黄,一个茶杯已冷。 二楼的大儒陆续离去几位,应该是问天阁的午课时间已到。整个二楼,变得更空荡。夏寻在翻书,阁主在喝茶沉思,几位大儒在抄写,还有一只小猪在远处。楼内随处都透着一股安逸自在的气息 这样安逸的一直持续到夏寻看完天字号书架后,打破它的却是那位阁主。 看沙漏已快见底,夏寻收回沙漏准备离开。 就在他一脚踏出楼梯时。一直沉思,久久未语的阁主抿一口尽杯中茶水,开口道。 “夏小友好高的学识,好深的算谋啊” 夏寻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惊讶这位阁主为何知道他姓夏。因为夏寻认得那把墨玉竹简,竹简的主人也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 “你认得这把墨玉竹简,当然也就认得我了。认得我便知道我修的是问心正道。既然修的是问心,便不能有愧于心,更不能有愧于你这位小辈。你的“赐教”藏得很深啊。”阁主的语言很随意,但却没有了那丝自然。 “前辈抬举了”夏寻回过头来,淡淡道 “好一道顺水推舟的伏谋”阁主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难道你就这么确定有愧于你的那个人,就是我?” 夏寻无意识地把手指放在鼻梁上,似寻思: “原本只是怀疑但前今日前辈来招待小子了,那便只能确定了。” 阁主细细地看着夏寻,有些诧异,他缓缓说道:“是哪里有瑕疵?” 夏寻有些尴尬,思量许久 因为有些话说的太明显会让人不喜 “白绣找书的时间太巧了,如果能晚点时间或许就好了。而且,罗诀的演技不适合做探子” “既然暗查的手段出了,那明访的人迟早要来” “现在你来了。所以只能是你了” “额” 阁主霎时一愣,明显是夏寻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哈哈哈” 他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似乎是在自嘲 夏寻无视朗朗笑声,继续淡淡道:“我的礼你已经承了” “咳” 笑了好一会,他微微干咳止笑,沉下声来笑着说:“礼来不往非礼也,小友果然好心思啊” “况且是故人的小辈的礼。这是逼着曹某不得不还礼呀” 夏寻没有接话,便是默认了 阁主则继续细细打量夏寻 好一会,阁主才开口接着说:“在三楼” “如何上?”夏寻立马接话 “我的礼已经还了,已无愧” 阁主笑说,但的话意很明了,既然无愧,那便无须再答了。 夏寻明白这位阁主的深意 他之前送出的礼不大,所以阁主也便无需还更大的礼。所以他也不好纠缠下问。 “多谢指点”夏寻微微鞠躬 “外面的风雪很大,请慢行” “” 夏寻下楼离去 两人对话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二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之前在埋头抄袭的几位大儒,神色怪异地看着楼梯口离去的身影。 当夏寻已经离去已有多时,那位问天阁主才收回目光,自嘲一笑。 “算计人被反被人计算” “” 一把青色竹简被人轻轻放下,他的主人落坐在阁主对桌,神色不太好看: “看到你是吃亏了” “心智深藏龙虎” “哦?”坐下的人稍稍诧异,紧接着就是话风一变:“李岩散了” 阁主顿时猛地一瞪眼,是惊讶: “散了?” “散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弑师大仇 问天初雪,恰似金榜好文洋洋洒洒,下无尽时。 一日未完,积雪已没过脚踝。让人行路难,让没伞的人寸步更难行。 二楼那位阁主,最后说的一句话,藏着很深的含义 是送行也是提醒 站在经楼大门,看着天上飘下的细雪花,望着被风雪遮挡的下山路和山下模糊不清的人影。夏寻皱了皱眉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扯断绳结握在手心,藏在袖里。一步一步稳稳往山下走去 漫山遍野的山竹被风雪覆盖,看不出高矮。不时起风,吹倒枝叶的积雪,让行人格外小心。刚踩下的雪坑,没一会便被新雪填去,谁也找不到之前走过的路。 早上出门还温暖如春,突来的风雪让今日穿着单薄的夏寻微微发抖,同时也让他每一步走得格外沉重。或许是不喜在风雪中孤独行走,所以抖动的右臂让手中铜板叮叮作响,也让这寂静的山道有了一些声气,不至于那么孤独。 再漫长的山道总会走完,在山上看到的五道人影逐渐清晰。 夏寻停了,风雪划过他的脸上,落到他的衣肩,很冷。抖动的右手让他觉得还有一丝温暖,叮叮作响的铜板让他没那么孤单。 由于站得太久,身上被堆上厚厚一层冰雪的五个人影。动了!他们走得不快,冰雪逐渐从他们身上滑落,这才看出他们真实打扮。五件灰色麻衣长袍,五把宣钢铁剑,还有五道渗人的杀意,一步一步逼近夏寻。 五把铁剑入雪而行,剑中气芒化开积雪,留下长长一道路痕和刺耳的剑鸣。 剑芒渐盛,剑鸣渐响,脚步渐急。 “今日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一道夹着怒火的沙哑声从五人中发出。 话音未落,五人陆续化走为跑,地上积雪被急速踩飞,激起五道雪瀑。五把铁剑随之离地,剑芒大盛,刺破风雪,直奔夏寻。 夏寻动了,没有惊慌,右手急速甩出五枚铜板,铜板没有气芒,但速度极快! “当当当”五下铁器撞击声同响! 铜板准确无误击中五把铁剑,阻断了五剑的冲势。才容得夏寻从五剑缝隙中,退出一步。 “上!”一声大喝,五剑再起,剑芒更盛,分别攻向夏寻身c肩c手c腹c腿。五剑齐发,剑招极快,一剑未至二剑已落,一气呵成。雪花在剑招飞舞中四溅不止,地上积雪被大盛的气芒化为雪水。 夏寻暴退不止,右手不断在身前无影翻飞,无数铜钱在手影中掷出。 “当当当当” 无数的铁器撞击声响起,铜钱撞剑即碎,只能阻剑一瞬。剑最终依旧落下,再灵活的身法,避免不了中剑 一剑c两剑c三剑 苍白的雪地,多出几滴红晕 一道重剑刺入 剑芒融化的雪水,落下几缕红绸 “啊!!” 夏寻暴喝一声!瞬间将手中铜钱尽数砸出。就在这一瞬间,铜钱比雪花还多,快如奔雷,直冲五人。 “当当当” 无数的铁器撞击声,瞬间响起。五剑惊退数步。 “当当当” “” 铜钱落尽,剑停,止退。 夏寻双眼微微泛起血丝,死死看着前面五人。右手紧紧捂着左肩,右肩至下肋是一道露骨的剑伤,捂不住的鲜血从指间溢出,一身破碎的青衫被染得半红。碎裂的衣衫内露出许多翻肉的伤口,滚滚鲜血滴落,地上积雪化成鲜红,短短数息他已然重伤。 停住的五把铁剑,麻衣破碎,都露出几道铜钱刮破的血口,居中一人也死死盯着夏寻,他用手缓缓抚摸被铜板划出一道深沟的脸颊,脸颊的鲜血随着手掌滴落地上,也溅出几滩鲜红。 刚停的剑!又动了! “啊!!!!”这把受伤的铁剑,暴怒一吼,周身积雪刹那爆开。剑芒大盛的铁剑被狠狠甩起,一道巨大的气芒由剑暴出,气芒所过风雪全化,黄土崩裂,泥石乱溅,再冲夏寻。 夏寻没动,是伤太重,动不了。也是剑太快,来不及动。 很近了,剑气所带来的狂风让虚弱的夏寻有点站不住脚 更近了,身上的伤口被狂风吹得几欲撕裂 “蓬” 剑气炸开 四周积雪被气浪带入高空,青竹积雪被尽数震落,白雪夹着血红飘扬,夏寻周围的泥土被剑气砸压深陷c碎裂。 但,夏寻还是站在那里,捂着伤口的右手依旧渗血。只不过,此刻夏寻的身前多了一个人 周遭的惨烈貌似挡不住这人身上的狂傲。他没有武器,却像一把重剑插在那里。 不远处,那把被夏寻刮破脸颊的铁剑,愤怒地举剑看着那人。怒吼道: “别忘了你也是问天弟子!” “给我起开”那人咬着牙齿狠狠说道。 “别逼我” “给我起开”那人的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 一阵大风刮过众人,视线被雪花隐隐挡住。 “上!!” 一声怒喝,五剑再次齐出。五道暴烈的剑气突然迸发,如五支神箭离弦激射!!直射夏寻而去。 在此同时,那人拳头后伸蓄势,双眼通红,全身爆发出恐怖血气,周身五丈瞬间幻化成人间炼狱,一个手持重剑的凶神投影出现在其身后。 他大喝一声“给我起开!”拳头随声打出,身后凶神也高举重剑,随着拳头凌空虚斩。天地灵气疯狂向凶神涌去,狂风暴雪剧烈向拳头聚合,恐怖的拳头带起一道十数丈积雪,夹狂风暴雷,如雪崩,如巨浪直接拍向射来的五剑。 面对铺天盖地的巨浪,五剑就如浪中孤舟,渺小至极。 “哗哗” 孤舟撞向巨浪,巨浪没被击出半点水花。而是巨浪直接吞噬了五只孤舟带着他们继续往前奔涌。 “嘣” 最终滔天巨浪撞向远处山脚,发出滔天巨响,雪花被拍散,巨大的泥石被击碎,参天的老竹全数拦腰折断,铁剑的碎片洒落一地。漫天冰雪纷飞 五人无力蹲跪在雪中颤抖,身上血水不断涌出 “给我起开!!!”又是一声咬牙大吼 那把被刮破脸颊的铁剑艰难从地上爬起,右手无力下垂,内骨已断。 “罗诀!!你个疯子!!”一声不甘的怒骂,没有冲冠。 他们不敢,因为刚刚一拳,已经让他们清楚地看到自己和罗诀的差距,在这之前他们太低估罗诀,也高估了自己。虽同是御神境,但刚刚若不是他们选择剑毁人留,估计他们此刻连话都不能说了。 没有继续多言,五人艰难地互相搀扶起身,蹒跚走远。只留下一地无主剑碎。 凶神淡化,炼狱消去,收拳,并未回头。 罗诀似乎永远咬着牙,但丝毫不影响他那狂傲的神态。 “不怕死?” “怕” “没杀气?” “有” “那为何不怕?” “你欠我个人情,我记得” “” 看得出罗诀很讨厌夏寻,夏寻有一次让他无言以对,拳头又一次被他握得作响。无法压抑的愤怒气息,让雪花都不敢靠得太近。 接下来 夏寻走了,他不得不走,在周遭竹林深处还有数道杀意浓郁的人影,他们那是忌惮身前的罗诀而久久未现。而现在,罗诀欠他的人情已还,便不会再为他出手,所以他必须走。 罗诀看着离去的身影,咬牙说道:“李儒散了” 夏寻没回头,没停留,反而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加速跑往马房。 “御” 一声马啸,一匹枣红小马,驼着一个血人迎着风雪向东狂奔。鲜红的血液,从马上不停洒落,落在苍白的雪地里,异常渗人。 李大儒死了! 他知道,那五把铁剑和藏在林中的人影都是问天弟子 在那位阁主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就知道外面风雪很大 从刚刚走出经楼时众人看他的眼神,他就清楚今日回城东的路不好走 他也推算到,那位被他问破道心的大儒,恐怕修途已尽。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位大儒居然会在这个问题上迷失本心而导致神识溃散! 既然李儒散了,那今日在风雪中等候他的那些人影就应该不仅仅是问天弟子,而是那位李大儒的亲传门生,和他已经有了弑师之仇的死敌 既然是死敌,那便不会仅仅想着留下他的一瓢鲜血又或一只断臂,而是要留下他的人头,超度亡魂! 事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让夏寻有些出乎意料和不解 罗诀站在小马离去的路上,转身看着那条被冰雪覆盖的山道,方圆三丈皆成雪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夜闯问天 若问初雪何处赏,城北岳阳楼最佳。东观灜水奔流不惜,西赏大雪茫茫不止。 但此刻,岳阳楼内的文人雅士,似乎并无那份举杯赏雪的心情。 在岳阳楼里,除了赏雪最佳外,打听消息也最佳。因为这里除了文人雅士,还有一群乡绅豪族和他们养的鹰犬。天下各路大小事情,不出半日都会通过这些鹰犬传入他们主人耳中。而在岳阳城内发生的事情,那就更快了。 就在今日响午时分,在问天的鹰犬便传回一个让天下修士皆乱心的问题。才过不久,又传来一个让天下文士皆痛心的消息,一代大儒李岩乘鹤仙去。 接下来,岳阳楼就炸锅了。那些鹰犬的主人们大手一挥,无数骏马从岳阳楼涌出,直奔问天。 “报!据赶到问天的冲天境客卿探查,山下各处已聚三十二名问天弟子,皆炼气c御神境” “报!夏寻和罗诀在山中擦肩而过,并无异常” “报!夏寻已到山脚,五名御神境问天弟子一同出剑” “报!夏寻重伤,另外五人轻伤,方格被铜钱破脸三寸” “报!罗诀出手重伤五人,夏寻骑马东去,尚未止血” “报!据族中客卿探查,夏寻确为初阶开窍,使用铜钱并无特殊” 问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被快马一一回禀。 夏寻这二字,对于洛阳楼的乡绅豪族来说,并不陌生。他们已经听过好几次这个名字了,一次是岳阳大考,一次是两月前的经楼翻书,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更摸不着脑袋。 这一桌,围坐着十数位大腹便便的商贾。 “你们可见过开窍便能伤御神的人?”其中一位富商说道。众人没有即刻说话,都在思考着。 “京都王璞c沧澜余风曾经洗髓破御神,皇榜提名的人也应该可以。”这是一位身穿白貂皮袄的男子。 “这些人都是祖上血脉传承醒觉的天才。而这夏寻”一开始说话的富商说道。 无人回话,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今日一战,这位叫夏寻的少年从未展现过血脉异象,甚至连内气都从未展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打伤五位比他高出三个境界的高手,还破了一人的脸皮。这样的事情,似乎闻所未闻 而,此时。 在这些豪绅更高的地方, 那间岳阳楼最大的厢房里,惊讶并不存在,甚至还有些许失望和迷惑。 一位书生,心不在焉地摆着扇子:“他应该没有隐藏了除了满腹经纶,也就是个出窍境” 坐在大桌前的美妇,细细地剥着提子:“神识是不弱,但也只是有些出人意料罢了。若非罗诀那小子突然发疯了,他今天保准就没命了” 其余几人则是皱着眉头,相似苦思着什么 “这事情有些乱” “是有些乱” “” 坐下首的一位师爷,寻思自语了许久:“难道是说,问天山顶那位,为了个李岩就决定入局站队了?” “呵呵” 这是一道长宽七尺的圆形巨影,从耳室笑着走出:“你被拐进去了” 师爷更是迷惑了,他转头看向巨影:“你的意思是?” “你被曹仁轩拐进去了” 巨影走到美妇身旁位置,拿起几个葡萄:“你认为凭一个人情,就能让罗诀站出来发疯?” “恩?”师爷恍然差异,两眼灵光一闪。 巨影露出一道渗人的笑容:“这只是曹仁轩安排的小把戏罢了” “那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一旁的美妇插嘴问道。 巨影没有立马回答,他轻轻地拿着葡萄贴着美妇香肩划过: “浑水” 葡萄划到脖根时,几滴紫红的液汁顺着她的胸脯留下 “摸鱼” “” 金樽美酒佳人, 初雪腥风快马 无数快马在城西与问天来回疾奔,一匹小马却从问天往城东掠去 原本棕红的小马,被它背上的血人染出半截鲜红,又染成墨红。 血干了 那道露骨的恐怖剑伤,已经流不出鲜血,只有白肉随着马振 上下蠕动。 小马跑得很快,很急 这也让它背上的血人更加痛楚难受。 但他不能停下,不然他恐怕熬不过这个夜晚 马儿穿过城西大街小巷,奔过百里东西大道,跑入城东地界 “御” 小马长啸一声 他倒下了,重重地从马背跌落,昏死过去。 小马停了,在雪地里来回踏步,长啸。 在他身前大门里慌忙跑出数位戴冠男子,把他抬入院内。 “快快抬去观星台!”“快去请吕院长”几位戴冠男子迅速四散 在这时,谁都没留意 在七星院外的东门大街不远处,站着的一人手里拿着把墨玉竹简。 等到院门被关上,这人才缓步西去 —————— 七星院西楼建成至今,非院内冲天境弟子不得入内的规矩数百年未破。而今日,好像被破了。 当夏侯看到被抬至观星台的夏寻时,他二话没说,背起夏寻就往西楼上他那间厢房跑去。途经楼上那些导师c学者c弟子看着夏侯那红得渗血的眼睛时,都没有说话。 很快,玉衡c天玑两位院长闻讯赶到,进房后即刻就把夏侯赶出厢房,重重关上房门。手足无措的夏侯这时候也不好撒泼,只能在门外着急等待。 房内不时传出夏寻极其痛苦的声。听得围在门外的人 汗毛直立。 夏侯阴沉着脸,看了看围着的众人,轻声问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众人轻微摇头回应。只有一人,在犹豫再三后递给夏侯一封信。 低声说道:“刚刚岳阳楼带回的消息” 夏侯拆信细看,手指隐隐控制不住在发抖。原本红得渗血的眼睛,在看完信后变成了完全的深红。 他转头看着一旁站得笔直的墨闲,看了好久才说道。 “你去不去?” 墨闲看了一眼夏侯双眼,没有回话,直接往楼下走。以墨闲的性格,这便等同回答了。 片刻 院中马房,两只大鸟冲天而起,迎雪西去。 夜,初雪未停。 吕随风和陈随心两位院长相继从厢房走出,轻轻关上房门。两人眉头深皱,不难看出,夏寻的伤势并不乐观。 两人走下西楼,随意坐在楼门外的石阶上。 陈随心不解地问道:“怎么夏小友身上居然有遮天蔽日这样逆天的结印?” 吕随风苦涩说道:“他是隐师的孙子” 陈随心恍然大悟,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这伤我们治不了,也不敢治啊” 吕随风若有所思,想了一会才无奈说道:“如果三天之内夏寻伤势未见好转,我只能带西瓜和他回北地了” “哎”“” 两人各怀心事看着漫天飘雪。 夏寻的伤他们治不了,遮天蔽日不是他们这样的天启境强者能解除的。如果无视结界为夏寻疗伤,会引发什么结果,他们无法想像 夜,已经很晚。 当城内所有人都认为问天的风波告一段落时,风波又起了。 无数快马再次随着某些人的大手一挥,连夜蜂拥奔袭问天大山。 今夜岳阳不平静,至少岳阳的城西平静不下来。连夜的破石轰鸣,雷霆爆裂声,让问天大山方圆百里之内无人安睡。问天阁更是一度封山,严令弟子不得外出。 这前半夜,百里之内的居民,远远就能看到大山的那头,一片火光冲天,剑芒乱舞。两头百丈高的巨龙神象爆发出滔天气芒,对着大山疯狂撞击踩踏。把问天大山临时祭起的护山大阵激起层层涟漪,百里之内震荡不止,大地隐隐有裂痕显现。 后半夜,在两头发疯的龙象疯狂轰击下,护山大阵终于被击出裂纹。就在这时!一把散发无尽杀意的青锋巨剑投影从天而降,剑影爆发出的通天青芒,刹那间照亮了城西夜空,巨剑从夜空直斩而下,劈向问天护山大阵。 “哄”的一声巨响,瞬间传遍整个岳阳城。城里的所有人尽数被惊醒。 巨响过后,护山大阵被劈出一道百丈裂缝。 这时,今夜的大战开才是真正开始 四把巨大的白色竹简投影冲山而出,竹简携无穷经语梵文轰向龙象。龙象身上气芒再次爆发,更盛之前,万道金光从龙象体内爆出,直接撞向竹简。四把白色竹简刹那间被龙象狂撞数百下,竹简尽碎。 竹简碎,三道巨影没有停息。龙象在前巨剑在后,冲山而上直奔问天经楼。问天阁这才祭出真正的护院大阵。只见,百丈高的问天经楼化为一把通天黄金竹简,万丈金芒照耀了整个岳阳,恍如白日。 这时岳阳里修者都震惊了,谁都知道那是问天的护院大阵!到底何方大能逼得这天下第一智府使出这等保命手段! 金光万道的巨龙神象,如沧海巨浪无尽地疯狂拍打经楼。这次除了响彻天地的轰鸣外,连一丝涟漪都没泛起 直至 天地间第一缕晨曦洒落,在龙象狂轰数个时辰无果后,一旁守护的青锋巨剑终于动了。只见那剑芒徒然暴涨,刹那间一剑化万剑,万把大剑团团围住问天经楼,无尽杀意瞬间化去百里冰雪。 “杀” 随着一声震天大喝,万剑齐舞,如黄蜂归巢,对着问天经楼疯狂撞去,无尽的剑击钟鸣声响彻整个城西。城内百姓皆掩耳止闻。 万剑起舞,龙象疯撞,才让万丈金光包裹的问天经楼震荡不息。 终于,经楼的门开了,一把青色竹简从楼内飞出。 随着青色竹简现身,问天大山的漫山青竹狂摆不息。原本被龙象和巨剑散发气芒所照亮的天地逐渐变成了竹简的青绿色。 青色竹简漂浮在空中,慢慢展开。千万道实化的经文道义从中迸出,如狂风暴雨,落向龙象c万剑。 “嘣嘣嘣嘣嘣” 无数的爆炸声响起,问天大山瞬间被爆炸的气芒遮掩一片无尽的青绿茫茫。 青茫散去 疯狂一夜的三个虚影消散了,无影无踪。 这一夜,问天阁护山大阵被破,四十四位御神境弟子和二十位聚元境弟子重伤,四位冲天境守经导师 兵器尽毁,轻伤。满山青竹尽数拦腰斩半,百里冰雪尽化水。 翌日,夏侯c墨闲归院,二人皆衣衫褴褛。夏侯身上伤口无数,轻伤。墨闲,无伤。 岳阳城轰动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遮天镇裂 岳阳城轰动了 岳阳城大街小巷谣言四起。三句不理昨日问天两场大战,那故事也在市井里传得神话,最后居然演变成了“七星三子一脚踏破问天”等极其夸张的版本。 直接导致了,此时七星院外坐满等着看热闹的闲人,人多就会嘴杂,嘴杂就会喋喋不休c乱成一片。这就是现在的东门大街。 而七星院内则截然相反,一片忧郁。 今日去观星台打坐的弟子已被各院长驱回各院。偌大的观星台,只有孤零零的四个人闲坐在西楼台阶上。是随心c随风c夏侯c墨闲两对师兄弟。 对于夏寻的伤势,吕随风每半个时辰都会上楼看上一次,但从未见好转。反而那道遮天的反噬隐隐有加重创伤的趋势。这个情况不得不让这四人愁眉不展。 至于有关昨夜,两位院长从未提起半句。其实在昨夜龙象意现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们不能出手,夏侯他们即使把问天拆了,那也是小孩子不懂事。若他们两位院长插手,那事情就会变成两个院府的争斗。所以昨夜问天,除了最后那把青色竹简外,即使弟子被打残打伤,一直出手的都是教导级以下人物。这就是两个学府的默契。 “夏寻到底怎么样了?”夏侯这个问题今早已问数次,但没人回答他。 或许,是被问烦了。吕随风怒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又没去看过!怎么看啊”夏侯也微怒反驳。 “看我们脸色!” “” 这个笑话不好笑,任谁都能从他们铁青的脸色看出结果,肯定不好。夏侯也只是想在语言上寻求一点安慰罢了。 而夏寻的伤势确实不容乐观。 剑伤的剑芒已经被遮天完全清除,但恐怖的伤口也同样因为遮天屏障,阻隔了体内血肉气息,让伤口无法及时愈合。 只是还有一点,吕随风没有看出来。深藏遮天屏障下的血脉气息在疯狂翻腾。 那把铁剑除了刺穿皮层血肉外,还把遮天撞出一丝裂纹。所以才引致夏寻体内深处的血脉气息,像缺堤的水坝,疯狂涌向那个缺口。而那道遮天,明显也看出了血脉的用意,才会全力祭起壁障完全隔绝外肉的生机,死死压制蜂拥的血气。 这样的生死痛处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外有百道创口不愈,内有气血翻六腑。这才是夏寻迟迟不能醒的原因,是疼得休克。 一日一夜过去 夏寻未醒。 再是一个日夜过去 依旧未醒。 第三日夜 吕随风当日说的三日之限已到。他从兽阁里把那只巨大的凶鹤请出。领至西楼下。 陈随心看着凶鹤,很是不舍说道:“随风,我们要不再等多两日?” “哎”吕随风长叹一声,也是不舍,继续说到:“等不了了,再等我便不好和隐师交待了” “哎”陈随心摆摆手,狠下心来道:“罢了罢了我去把西瓜领来” 说罢,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离开。 只是 陈随心刚走出数十步,大地一震。起初他还以为是错觉。紧接着大地又是一震,他猛地回头疑惑看着吕随风。吕随风同样疑惑看着他。看来,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轰隆隆” 这次很明显,大地在颤抖!急剧颤抖不止!! 随着大地颤抖,西塔陆续有人飞出,落到观星台站着。 “什么情况!?”刚下楼的夏侯大喊。 没人理会他,因为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想问的 “轰隆隆”大地仍在颤抖,而且越发厉害。西楼周围隐隐透出红芒,地上石砖开始崩裂,地下那条龙脉在颤动不止,象恐惧 “啊!!!!”这时,西楼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夏寻!”“是夏寻!”“夏寻!” 几声惊呼在观星台同时响起。 没错,是夏寻,被痛醒了! 他体内那道遮天,就在大地颤抖前息,终于被疯狂的血脉冲破一角。恐怖的血脉气息如山洪暴发,片刻便蔓延整个房间。那道尚未愈合的剑伤,此时就如一只吞天巨兽,疯狂地吞噬四周灵气。厢房内的天地灵气瞬间便被吞噬一空,但疯狂的吞噬没有停止,西楼下那条龙脉被连根抽起。无尽的天地灵气顺着十五道分脉狂涌夏寻所在厢房,深红血气向西楼外迅速蔓延 血气所过草木尽枯,生命气息被瞬间抽离本体。刚刚落到观星台的众人,再次暴退。两位退走稍慢的教习被粘上血气,狂暴的血气霎时间便抽干了他身上灵气,好在陈随心及时回首唤剑才他把从血气中拉了出来。 只是一个来回!观星台已经被深红的血气覆盖,而且血气还在以极快速度往外扩张,整个区域已经在顷刻间变成死域。巨大的裂缝从西楼脚下不断崩开,地下冒出的灵气尽数被抽向西楼 七星院内所有教导c智者已闻讯赶来,站在观星台外围,惊恐地看着远处西楼和那铺天盖地涌出的血脉气息。 “老五祭剑!”天璇院长喝到 被喊老五的是玉衡院长陈随心,他没答话。直接往前两步,衣袖甩起,手臂向天高举。 “起!”七把小剑化成七道光芒,被甩向天际,消失不见。 “祭!”消失的七剑在天外携天火而降,犹如七条巨龙直冲西楼。 “诧诧诧”七道破土碎石声,坠落的七剑同时插入观星楼四周,与中间的西楼成七星拱月形。 “归位!”陈随心大喝一声,首先疾出,剩下六位院长同时跟上。 “天枢”“天璇”“天玑”“”七位院长分别停在七剑之前,喝出阵位。七把十丈巨剑虚像分别浮现各院长身后,形成七色虹芒,爆出剑气死死包裹观星台,剑阵成!恐怖的血脉气息终于不再向外蔓延,七剑发出的剑气形成屏障,让气息在剑阵内不断回旋。 这些血脉气息太恐怖了,如果任其漫出,不难想象会造成怎样的灾难。用剑阵压制,是目前几位院长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即使西楼里还有夏寻,即使会对他造成伤害。 气血蔓延会造成什么样的灾劫暂时无人知晓。但西楼内的夏寻正承受他有生以来最可怕的灾难。 他的血肉深处仿佛饥饿亿万年之久,血气突破遮天结界后,便疯狂吸收外界一切生灵气息,即使抽干了楼下镇压的那条龙脉,也不见有丝毫饱意。刚被生机修复的创口,下一刻又再次被狂暴吸入的气息,冲得崩裂。无穷的生灵气息已经把他的五张六腑撑道道裂痕,血流不止。 夏寻终于知道为什么夏隐要在他生下时就打入那道遮天了。不说他恐怖的血脉蔓延出去后会导致什么后果,光凭这血脉吞噬万物生机的速度,就必让刚生下来的夏寻爆体而亡。 而现在,他正在主动尝试血肉内腑被丝丝撑裂的痛苦。因为他不想死,刚刚醒来的他便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他没时间多想,唯一能想到的是赶紧把遮天的裂缝堵上!不然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必须忍着随时可能让他再次休克昏死的疼痛。强行驱赶着数十道神识通向那道遮天的裂缝处,他需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这道缝隙重新补满,即使是塞满 或许这世上真有机缘巧合,几位院长在外头祭起的七星剑阵,完全隔绝了观星台与外界的联系。恐怖的气血在吞噬光观星台内和地下那道龙脉的灵气后,再也寻找不到一丝的生机,便开始疯狂得撞击剑阵屏障。七位天启境强者共同祭圣器的剑阵,堪比圣人手段。这又哪里这些血脉气息所能动摇的。在冲击百数十次无果后,这气息便围着西楼不停飞转,恍如亿万群蜂围巢乱舞。 没有了灵气的吞噬,便也没有了暴涌而进的生灵气息,这才让夏寻的疼痛减少许多。才让他能分出毅力去分化神识,才有了一线生机 “咯” 鸡鸣三声,冬日微露。 观星台外众人一夜未睡,七星剑阵内七人一夜未动。七星院昨夜便被各院长下令闭门锁院。东门大街被街上的人和马匹堵得水泄不通。今日在街上围观的,可不都是昨日的闲人。从好些人身上的穿着打扮不难看出,应是岳阳各大学府的教习或门生。 “看得出是什么吗?” “会不会是那个东西” 在东门大街中心的那座酒楼顶层,三位戴冠的蓝白衣衫青年,相对而坐。 居中者怀抱银剑,笑意盈盈地看着西楼方向:“需要七星镇压的,必然不会弱” “那小师叔那边” 笑意顿时一冷:“要你多言?” 冷意煞人,对桌两人不由一抖: “我多嘴了” “” 自从昨夜的七道圣剑从天际坠落开始,洛阳城里的各大学府 不得不怀疑,近日市井里传得神话的那个谣言 三日前那个夜晚,问天护山大阵被破,护院大阵又被强攻一夜。昨天七星院又祭起镇院第一重器。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两大学府是不是真的打起来了。 只是 很快,这个疑问便有了结果。 只见观星台内飞转的深红气息,忽然间全部疯狂涌入西楼那间厢房。只是短短十息,所有气息都消失在了楼外。只有那间厢房,透出红的发黑的幽光。 陈随心的鬓角不觉冒出虚汗,双眼微蒙。他是剑阵的阵眼,那间厢房聚拢的气息,他最能体会。他不是害怕,是惊讶。整个观星台的血气现在正浓缩在了这小小一间厢房内,或许是浓缩在厢房里的那人体内。这吸收了一条龙脉和方圆数百丈生灵气息的血气,如果浓缩在一个冲天境的体内,那勉强还能容纳。但夏寻 “注意!”吕随风一声大喊,打断了陈随心的思绪。 紧接着,“嗙!”的一声响彻天地。一道和西楼一样粗的深红色气芒冲天而起,直击七星剑阵顶部 没有爆炸,没有溃散,气芒和屏障形成相持之势,气息浓度在急剧暴涨 陈随心犹豫片刻不到,大喊道:“快撤阵!!” 另外六位院长很是不解,但也没问。同时喊出一声“撤!”,同时把起插在地上一夜的七星剑拔起,立马爆退数十丈 看来,陈随心的判断是对的。 就在剑阵撤除瞬间,气芒再次暴涨数分,冲破天穹 “隆隆隆”连续的炸裂声,气芒在万里晴空之上连续炸开,炸出千百道刺眼红芒,百里之内云雾瞬间被炸得消散。同时炸出数道余波,席卷整个岳阳城,让无数行人倒地,摊铺翻飞,危房尽塌 深红色气芒在苍穹之上狂暴肆虐一番,终于泄尽。 陈随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刚刚没撤去剑阵,夏寻就真的可能会如他所想那样,承受不住 爆体而亡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一命换贴 “你还要去问天?” “恩” “你把人家师祖都给弄死了,你要去了,他那些徒子徒孙不得整死你丫的啊?” “也要去” “去去去!那你也得等你伤好了再去吧?” “已经好了” “你丫的,这么急是去投胎还是做啥啊?” “去要个东西” 对话的,是正在观星台砌着新砖的夏寻和夏侯。 七日前西楼,夏寻在气息归体的最后一刻,艰难地把疯狂涌入的血脉气息挡在遮天之外。险而又险地控制神识,最终缝上了遮天裂纹,才把足以让他爆体的血气挤向天际,幸好当时陈随心反应快,及时撤阵,不然夏寻肯定还得死上一回 大难不死的夏寻,没有像几位院长想的那样,龙脉入体破境洗髓。因为大部分的龙脉灵气,在最后一刻都被他挤向了穹苍,所以他还是开窍。就连那道一度被冲裂的遮天,现在都被他用神识缝得死死的,那日恐怖的情景确实把他吓怕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他用来缝合遮天裂缝的几道通心神识,可能是连通了遮天壁障之下的血脉,因而变得强大许多许多 在那后没几天,他的伤势基本就痊愈了,便跟着夏侯他们一起来修补被他弄得支离破碎的观星台。只是现在的夏侯,对他异常不满。 “你漏啥东西啦!我带墨闲去给你拿回来!” “我是向他们要个东西” 夏侯一把扔掉手中石砖,指着夏寻就骂道:“你脑子烧坏了吧!把人家长老搞死了,人家不来向你索命就算你走运了。你居然还敢去要东西?你不如叫我带几个师兄弟去抢算啦!” 夏寻淡淡说到:“那也得要” “你去要什麽?”夏侯拗不过夏寻,放软态度说到。 “请帖” “” 夏侯霎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一直指着夏寻,不停颤抖。 不怪夏侯,任谁听了夏寻这话,都得气个半死。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得了的,这简直就是找死呀! 气过后,夏侯啥话没说,就扔下夏寻,独自大步走回西楼。 夏寻没回头,依旧认真砌着地砖。而这趟问天,他是必须得去的。因为那位阁主说过,他要的东西在三楼。经楼没有第三层,但他知晓三楼所代表的意思。所以他必须得去一趟,要回那位阁主欠他的东西 地砖只是刚砌上四五块 “御” 一声长长的马啸 只见两人三马,夏侯嘴叼枯草,背靠马腹。身后是笔直站着的墨闲 冬日阳光洒在人马上,很是灿烂。 夏寻无话,上马疾奔,西行 东风一暖,如春日明媚。 其实三人不知 在西楼上自始至终有两个人在看着它们。那间厢房很暖,碳炉上的烧酒沸出阵阵桂花香,只是桌上还未动筷的肉食,却已冷去多时。 “这些娃娃,比我们那时狠多了。” “你是说的那时,是指当年我们帮三师兄举花魁那次吗?” “除了那次,我们又何时与问天对仗过了?” “那次只是你怂罢了”吕随风笑着说 “你们最后不也跟着怂拉!”陈随心不悦,反驳。 “呵呵呵呵”吕随风尴尬 “是啊那时候的曹云轩,谁见了不怂?”陈随心感叹道。 吕随风,笑看远方,反问:“现在就不怂了?” “现在我们有七星!”陈随心反驳 “他有问天” “” 两人的闲聊无意掀起了少年时那段难堪回忆,陈随心说的七星不是院,是剑。问天当然也不是阁,是书。以七敌一,仍旧不敢言战,可见问天确实是座压在七星头上的大山。 但恰恰是这座大山,十天前便被三名出自七星的少年来回踏过两次。今日,估计还要再踏一次 “噹噹噹” 问天大山,九道敌袭钟声连响 百十名身穿麻衣长袍,手提玄钢铁剑的问天弟子迅速从经楼踹出,直奔山下,把上山的三人团团围住。 这三人,没说话,没停留,没理会直指他们的铁剑。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往山上走去。他们往前一步,那些铁剑便被逼着后退一步。这些铁剑都不敢先出招,因为上次曾经先出招的铁剑,都被直接打成了重伤。 百十号人被三人一直逼退到山腰经楼前,这才分出一条道。 “上次已经放过你们一回了,你们最好别太放肆!” 让出的道,尽头是经楼大门,门前现在站着八位手持白色竹简的男女青年。 “呦呦呦手下败将!上次四把竹子被我家小象一脚踩碎,现在又换八把出来啦。啧啧问天真有出息啊”夏侯叼着枯草,不屑地嘲讽道。 “夏侯,你别过分了。这里可不是你们七星院!真要打起来,你们肯定走不出这大山!”门前为首的男子怒指夏侯道。 “呦呦这是要仗人多欺负我们人少是吧?来来来看老子今天不把你们弄残咯”夏侯边说边卷起袖子,往前走。 没等对面接话,夏寻微微先前一步,挡住夏侯脚步。 “我要上楼” 这次说话,夏寻没了以往的恭敬,更多一分冷淡。 话音刚落,霎时间整个广场变得冰冷,即使不用眼看都能感受到百余道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在夏寻身上。 “嘶”“嘶”剑鸣不断颤响。 夏侯双手握拳,墨闲的右手已经搭在青锋剑柄上。 恶战随时一触即发 “请让下”夏寻接着道。 为首的男子,只是看着夏寻,也不回话。 夏寻等了一会,见挡在身前的几人没有动静。便不再理会,直接从为首男子身侧穿过。 “噌噌”百余把铁剑同时指向夏寻 “嚓”墨闲背上的三道黄纸瞬间碎裂,青锋出鞘,被他举着直指为首男子。 又一次形成僵局,没人敢有所动静。除了夏寻 他在上楼 和十日前那次上二楼不同,这次刚踏上二楼的夏寻,瞬间便感受到十数道带有敌意的目光盯着他。 还有不同的是,他没有再去翻书。既然那位阁主说二楼没他要的,他便没有再看的必要了,况且他今天不是来翻书的。 夏寻走到上次坐过椅子坐下。和上次一样,坐在他对面的,还是那位阁主,只是桌面上除了一把墨玉竹简却没了斋果清茶。 “果然是遮天蔽日” 夏寻刚坐下,对面的阁主便开口说道。 “果然是你安排的” “是也不是”阁主沉吟片刻,继续说“是我安排的,但当时李岩尚在。” “那你欠七星一条命” 阁主呵呵一笑:“你的命还在,李岩的命却已经没了” 夏寻立刻反驳道:“他的道心原本就在破碎边缘。即使我不问,他也活不过半年” 阁主食指在墨玉竹简上不停敲击,沉思好一会才道:“看来你的辨智比谋略更甚一筹” 对于李岩的死,夏寻在养伤时便一直不解。一个问天长老级大儒,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一个问题给破了道心,最后还落得神识溃散的下场,那他也不配作为二楼守经人了。最后思来想去,夏寻只想到二个可能性。其中一个便是,这位李大儒真的很老,老得将近要死了。和大部分老死的苦修者一样,在最后的时光都在怀疑自己苦苦修行的一生。而夏寻提出的问题,也仅仅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这个压在夏寻的心里的猜想,也就这个时候才从阁主口中得到证实。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更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夏寻没有接这话,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而我,却差点死了” 阁主又是呵呵一笑“呵这份亏欠,那天晚上我已经还了” 夏寻犹豫了一会“那是夏侯和墨闲,与我无关” 阁主饶有趣味地看着夏寻说:“你意思是今天夏侯他们就不用离开问天?” “你不敢” “哈哈哈哈”一番大小响彻二楼,这位阁主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样。 “哈你认为就凭七把剑就能让我有所忌惮?” 夏寻淡淡说道:“七星院你不惧,七星剑阵你必然也不怕。但吕随风你不得不忌惮。吕随风的疯道名号不虚,当年他能陪着那位在纯阳宫发疯,如果今天你扣了夏侯他们。那疯起来的吕随风可不会考虑问天弟子是不是后辈的身份。” “哈哈”又是一阵大笑,久久没有停歇。 夏寻是在威胁他,用道理来威胁。自从执掌问天后,就少有人敢对这位阁主不尊,更没人敢在问天威胁他。而今天,却被一个小辈嚣张地威胁。这想想都让他不由大笑。 笑声终歇 “你就这么想找到你要的东西?” “是” “虽然我还不太轻清楚你身上那道遮天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把遮天重新封上,但既然是你自己封上的,那就代表你对遮天下面的东西有所恐惧。以你现在层次,即使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知道总比不知道好!而且你欠我的” 阁主想了一下眯着眼睛道:“能被封上遮天蔽日的人,哪个不被藏深处?鬼谋居然敢在你没成长前就放出来瞎撞,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说的鬼谋当然就是夏隐,只是他不知道,即便是夏隐也不清楚夏寻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夏寻没回话,因为他不是被夏隐放出来的,是他自己硬冲出来的。这要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很幼稚,所以不说也罢。 阁主接着说:“你只是开窍,即使终有滔天谋略。这三楼也不是你能上的。” “那也得试试” 阁主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拿开放在桌上的墨玉竹简。竹简下面放着一块和卷起的墨玉竹简一样长宽的白色竹片,他把竹片推到夏寻面前,才说道:“亏欠你的,我已经还你了。你若执意上山,到时候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问天弟子,甚至还会有皇榜上人,这些便与我无关了。” 夏寻接过竹片,看一眼。竹片上书“踏雪寻梅夏寻”六字。 阁主继续道:“问天欠的只是你一条人命” 他双手抱拳道:“谢了” 阁主点了点头,摆摆手:“去吧” 夏寻鞠躬离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踏雪初始 两百骏马北撤岳阳楼,三匹小马闲回七星院。 大战终没打响,或者说暂时没有打响。只是在玉衡院凉亭下的嘴仗却异常激烈。 “让我们千辛万苦陪你上问天,你就是为了要这催命符回来?你没瞧见我们走时那帮兔崽子看你的眼神?你听到那小白脸最后那句狠话?你还要去,去找死啊!?” 夏侯一轮狂轰乱炸,吐沫四溅。明显是被夏寻气炸了,原因是摆在三人面前的这块白竹请帖。 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那上面有我要的东西我想去看看” “什么东西?”少有言语的墨闲,这时也忍不住说话了。 “我不也不清楚” “啪!” 夏侯一掌怒拍石桌。 “你连是个啥玩意都没整明白,你就学人家去玩命?你是真没听见那小白脸说的?只要你敢上山踏雪他就肯定会让你死在山上。他是李岩关门弟子,你把人家师傅弄死了,你还当他跟你开玩笑啊?你是啥玩意啊?人家是冲天!还带着一帮子小弟!要弄死你个出窍和吃菜有啥区别!” 夏寻想了想说:“赏雪台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不敢在山上下狠手的” 墨闲再道:“他敢” “啊?”夏寻不解 墨闲说道:“他叫尹天赐,当朝兵部侍郎书尹正的独子” 或许是觉得墨闲讲的太冷淡,夏侯没等他说完就抢过话来:“而起李岩还是翰林学士的时候就和他们家定了门娃娃亲。你说他敢不敢弄死你!就是把你弄死了,观雪台的人都不会多说半句。再退一步,大不了人家弄死之后立马跑回长安。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 这次夏寻沉思许久。 “我会走小路,尽量避开他们的。而且问天后山这么大” 这话犹如把怒火中烧的夏侯,加了一勺子油,话语声再大几分。 “后山是很大啊!问题是人家问天每年邀请多少人去啊?岳阳三百院府,每个院府人家少说给上四五个名额。你看你,人家今年就没打算发帖给七星院,你还死皮赖脸地去要一张,还只是要回就一个名字的请帖。就算到时候你踩狗屎运找到一朵,就你一个人,你认为你能保得住?” “那也要去试试啊” 夏侯实在被气得不行,满脸通红,憋得说不出话。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劝说夏寻了。蛮横的说到: “得!咱别说了。从今起我就住这,直到踏雪寻梅结束。你别想走出七星院一步!”话毕就是一屁股坐下。 “你这样不好吧”夏寻表情无辜说道。 “怎么不好啦!你要出去被整死了,我以后还要不要回夏村啦?” 对于夏侯的蛮不讲理,任谁都不会有很好的解决办法,除非比他更蛮不讲理,可惜夏寻在这方面和他差得很远。 至于让几人争吵了大半天的那块竹片,其实每年七星院都会收到,只是今年没有罢了。 那是一份叫“踏雪寻梅”的请函,踏的是问天大山身后的那片雪原雪,寻的是其中几朵寒梅,为的是凭梅登顶让住在山顶的老人指点几句迷津。 这,才是那位阁主说的三楼,所以夏寻不得不去 而夏侯,也确实是说到就做到了。 自从那话起,他便一直呆在玉衡院。夏寻回厢房休息,他就在凉亭打坐炼气。夏寻若要出院外透气,他便一手把他抓回院里。即使要带西瓜c大胖去夜市逛逛,夏侯也把这个任务转交给冷若寒冰的墨闲代劳,结果可想而知,那是败兴而去败兴而归 对于暴走状态下的夏侯,夏寻的辨智学识显得相当无力。 痞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痞子力气大。若要对付这样的痞子,只能找个比痞子力气更大的人,而恰恰夏寻最后也是这么做的。残忍地让夏侯多日的坚持,在踏雪寻梅开始的这一天,全部付之东流而去。 这天,夏寻起得很早,给豺狼虎豹似的夏侯打过招呼后,便和往常一样去隔壁厢房,领着西瓜到院子里最大的那间楼阁上早课。 这时夏寻都会在楼阁里,找上玉衡院长聊上一会炼器一道的法门学识。夏侯对这方面从不感兴趣,所以他也烦得去听他们唠叨,自个站在楼下门口等着。今日楼里也和往常一样传出朗朗读书声。只是书好像有点长 往常,娃娃们晨读完后便是正式的早课,夏寻也会出来。但今天娃娃们的晨读的经文实在太长了 夏寻进去已经很久很久了!当夏侯才反应过来,推门而入时。除了一群娃娃和台上那位阴笑的玉衡院长外,哪里还有夏寻的影子啊?夏寻跑了 夏侯怎么都没有算到,夏寻居然和陈随心早有预谋。他更没想到,陈随心居然会帮夏寻逃出玉衡 一只发狂的大鸟从七星院射出 而早在半个时辰,同样的地方已经射出过一只同样的大鸟 七星离问天不近,离踏雪的后山更远出百里。 问天后山很大,前山不及十之一二。 因为后山除了山以外,还有一片绵延八十里的参天竹林迷宫和一个二十里的湖泊,要在百里地域寻找六支寒梅,即便是三百学府千余修士一起寻找,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故踏雪寻梅举办的时间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不定。 半月的争夺,死伤常有,私下的仇杀暗斗更无数。所以在第二届踏雪寻梅后,问天阁便在后山外围建起了三栋百丈高的观雪台,让各院府来客在观雪同时也以作震慑。这才让死伤减低不少。 当夏侯骑着发狂的大鸟射到赏雪台下时,看到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大鸟停那,夏侯才恍然大悟,夏寻为了出来,给他布了多大的局。难怪他乘鸟狂飞一路,都没找到夏寻的痕迹! 他怒气冲冲跑上那栋停鸟的赏雪台,在围栏人群里终于找到了此刻他最想杀死的人。 他怒吼道:“夏寻呢!?” 他怒吼的那人是墨闲,整个七星院也就只有墨闲能那鸟,而且不比他慢。 墨闲没说话,手指着不远处的竹林入口处。顺手看去,只见夏寻已经进入了踏雪范围,在休息区域愣愣地独自站着,四周观望,像在寻找什么。 “哎!!” 夏侯没有请帖,去不了那片区域。他压制住怒火问到:“他是怎么让你带他来的?” 墨闲冷道:“师傅有令” “他又是怎么说服吕随风和陈随心的啊!?” “不知” 夏侯再次暴怒:“那他两怎么不自己来啊!?” “他们不能来” “靠!” 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夏侯再恼火,也只能在这里看着。 另一边的夏寻,自从递上请柬后,他便站在这片竹林迷宫入口前,悄悄察看。 这片八十里竹林总共有九个入口,内有岔道无数,即使曾经登赏雪台记住整个迷宫的人,当身在其中时,走不出十里必然迷失,因为岔路太多,林子太大,竹子也太相似。 来之前,痴心妄想的夏寻还打算凭借痊愈后强大了许多的神识,来寻找寒梅。结果到了才发现,用神识在这八十里林子里找东西是个多么可笑的想法。所以,该走的路他还是得走,不过可以少走点弯路罢了。 日头已升至头顶 “他在等什么?”夏侯显得很不耐烦。 “等人”墨闲冷道。 “切”夏侯鄙夷地瞟了墨闲一眼:“他还认识谁啊” 墨闲同样给回一个鄙夷的目光:“等人走光” “” 恰如墨闲所说 在各院府弟子全都陆续走入竹林后,夏寻终于迈步了。他选择了左起第六个入口进入。在他观察的两个时辰里,从这个入口进入的人最少 走入竹林不到三十丈,原本被冬雪覆盖的天地,开始逐渐变成了盎然翠绿。 积雪只覆盖在最顶部的竹叶上,和地上薄薄一层,中间则露出青色竹竿,丛丛叠叠。四周无尽的竹丛横生,几乎不到二十丈就会自然形成一道岔口,这些岔口有大有小,有的甚至需要剑破才得过。这样密布的青竹,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同时更容易让人产生对竹丛后未知恐惧。 夏寻走得很认真,很仔细,一点都不着急。 几乎每个岔路口他都会停留考量一番才选择到底走向哪边。不时还原地坐下,喝上几口清水或者从包袱里掏出个腌果之类的零食吃上。 甚至一路上只要看到认为长势鲜嫩的竹笋,他也会为其花上一番功夫采挖,然后细致包裹好挂在腰间。而有时候他又会莫名的走得很急,经常是走着走着就像突然疯子一样快速奔跑了起来。 奇怪的是,奔跑的时候他却好像很熟悉这片林子,所遇到的岔口毫不犹豫地就做出选择。 至于寻梅,他好像从没有过这份心思,他只是一直介于走和停或跑之间 岳阳楼高层, 两把竹简安桌前,两件麻衣凭栏远眺。 长发及腰的男子,用手遮天着刺眼的阳光,看着西边极远处:“我发现你真的很在意这小子啊!小把戏出个没完没了。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是想让他活呢?还是想让他死?” 在他身旁的是曹阁主,神情自然,也是看着西边:“我只是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罢了” “之前你摆那么多道道还没看够啊,在摆下去,估计他就真要被你整死了。”长发男子玩味地鄙夷道。 “哈哈” 曹阁主摇头轻笑:“难道你认为凭他的心智,看不出来我的意图吗? “那他傻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因为他要虎口夺食!” 长发男子闻言,鄙夷之色更加:“小命都要被你整没了,他夺给谁看啊?” “其实不仅我想看” 曹阁主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山顶那位也想看看” “额?” 长发男子很是诧异:“这是老人家的意思?” “哈哈” 曹阁主有些无奈,看着远处那座大山山顶:“人老了,总是会追忆时光的。况且是故人后辈来访,必然免不了好奇一番” “” 赏雪台, 修为高深者,由上而下一目可观尽八十里竹林,虽有枝叶覆雪遮挡,但里面人影依旧隐隐可以见。 在赏雪勘察之余,同时也会几人成群地对正在踏雪寻梅的各院府弟子做些讨论。 作为这届踏雪寻梅中修为最低者,也是队伍人数最少者的夏寻,必然也在其中。只是他现在又多了个最古怪者的标签。 “这个叫夏寻的七星弟子有点古怪,不像这上面说的只是个出窍境。”一位蓝衣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今年的踏雪名录说道。 “他是出窍境,岳阳楼那边的人已经确认过了。但应该有所依仗,他曾经跨三境伤过御神境的问天弟子,虽然自己重伤险死。”一位留着长须的男子说道。 蓝衣男子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和修为无关。感觉他走的路和其他学府弟子一样,却又不一样。赏了这么多年雪,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小辈。” “恩,我也有这感觉。好像走得很仔细,却又不像。感觉仔细得太随意了,随意得让我觉得他只是来踏雪的。能在拐角寻思这么久,居然还有心情坐下喝水,真奇怪”一位手持铁扇的男子附和道。 “更奇怪的是,他还挖笋”长须男子补充道 “独老,你怎么看?”蓝衣男子问道,随即附近几人转头看向一旁,一位一直快速打着算盘的老者。 老者没有即时回话,加速继续打算盘。算盘应该是古木制作而成,油亮的褐泽下透着古老的气息。 “哒哒哒”半刻时间后,老者还是打着算盘,同时说道:“入林三个时辰,他本应至少与十一支队伍相遇,但最后都在距离四十余丈处被他巧妙绕过。前后十六支队伍在距离九十丈处,他便开始改道远离。他停留的四十四个岔路口,最终选择的基本都是人数走过最少的路口。每次原地歇息时,在他前路百丈内都有队伍占道前行。快行时方圆百丈无人”老者停了一会,继续说: “他一直在算!” 周围几人有些差异。 “那他是怎么算到后来者会相遇的?”铁扇男子怀疑道。 老者说:“感觉” 铁扇男子鄙夷一笑:“呵呵,你认为他是圣人?能预知祸福,趋吉避凶?” “不是” “呵呵”铁扇男子敷衍一笑 “是神识,强大的神识” “” “多强大?”铁扇男子没笑了,凝重地问道 “哒哒哒”老者加速打了数十下算盘,道:“方圆百丈” “” 众人沉思不语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莫名的伤 夜 月色照耀无际的青竹林,顶上覆雪折射出朵朵银光。 不过银光再亮,也照不到八十里青竹密布下的黑暗。在赏雪台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尽的黑茫。唯独一处,冒出微弱火光和徐徐青烟。 这是夏寻入林踏雪的第二天,他依然没有找到半支寒梅的踪迹,但他看起来貌似一点都不着急。 在茂密竹丛中,他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清出一片不大的空地。而后,又艰难地用打火石燃着捡来的枯枝。火光和青烟就是从这里冒出的。他在包裹里掏出两只肥硕的竹鼠,用小刀认真地拔毛去脏,随意洒上香粉,最后放在竹火烤枝上,这才罢手,坐下 油脂滴落到下层的鲜笋上,不时“滋滋”作响,散出的油香在林中飘得很远c很远。 闲来无事的夏寻,从怀中取出凭借记忆所绘制的羊皮地图,摊开。羊皮很新,看得出是最近几日才买来的。在地图左起三分一部分,密密麻麻地画满了黑色小钩。夏寻拾起竹炭,在地图一处空白位置又打上了一个小钩 燃烧的竹火,融化四周霜雪,让这片小小的空地变得很是潮湿。 竹鼠已经烤得金黄 夏寻从火堆旁,拿起装有温水的竹筒,倒在手中认真搓洗一遍后。方才撕下嫩肉,细细咀嚼。竹鼠的肉应该很香,从夏寻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愉悦的表情,在他把第一只竹鼠吃完时,便消去了。 换成微微皱起的眉心 他撕嚼第二只竹鼠的速度比之前快上许多,越来越快。看得出他很是着急 直到最后他干脆就不撕了,直接把剩下一小半的竹鼠狠狠塞到嘴巴里,大力咬嚼数次,便一口吞下!随即胡乱捡起几个烤熟的竹笋随意丢到包裹里,拿起包裹就是一路狂奔 他狂奔的速度比之前两天任何一次都要更快,更狼狈! “轰隆隆!” 就在他跑出第三十步时,身后便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c爆裂声。声音很大,几乎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甚至有几次差点把慌乱逃跑中的夏寻震得摔倒。 “嘭嘭嘭” 数到气芒冲天而起,远远便能看到。气芒互相碰撞,每碰撞一次必跟随一声巨响。甚至猛烈。 “呼” 疯狂奔跑了一刻钟左右时间后,夏寻气喘吁吁地停下了。 一刻钟跑了两里路,几乎是他的极限了。他紧张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天空,六道蓝芒和两道紫芒从远处竹林中冒出。其中一道紫芒的光泽非常暗淡,应该是他的主人受伤不轻所致。八道光芒不断交错c碰撞发出震天巨响,震得夏寻四周青竹的积雪不断下落。 “轰隆隆” 在交锋越演越烈,数回合后,那道暗淡的紫芒几乎就要消散不见了 夏寻的神色变得有点凝重,犹豫不决,右手食指不停地刮着鼻梁。 “咚咚咚”“啊!”又是一番碰撞,紧接着是一声极其愤怒的吼叫。那道暗淡的紫芒终于消散了。 夏寻脸色一凝。 “哎!”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长叹一声 那边战斗确实惨烈 在夏寻之前生火的地方,向南七十余丈处。 原本茂密的竹丛,被敌对双方轰成一大片黄泥地。地上上百道壕沟深坑还不断冒着烟气。地上被高温蒸发的霜雪化成白雾升起,场间似仙境c亦似炼狱。 六位身着青蓝色衣衫,手持铁扇的男女青年,戒备蓄势站在一侧。这六人的衣衫已显破碎凌乱,两名女子明显受伤不轻,下颚不断留下血滴。他们身后的六把巨扇虚影所散发的蓝芒,比之前夏寻看到时,已经弱去不少。 “罗诀,今夜寒梅你是保不住的。我知道你很强。但就算你踏入了聚元境,你现在仍旧没有胜算。” 另一侧的人是罗诀,那位叫白绣的少女已经晕倒在他身后,但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被打伤的痕迹。 而此刻的罗诀,浑身都是细小的伤口。伤口不深,但止不住的流血,几乎湿透了他的灰色麻衣。他神色依旧狂傲,只是身后的凶神虚影,比对面六人更加暗淡无光。失血过多,让他双腿微微颤抖,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那!我就先打死你!” 罗诀从来都少话,话未说完便是一拳轰出。身后凶神巨剑随拳刺,又是一道大地崩裂的气浪奔涌袭向六人。 “峰回路转!” 刚刚说话的男子大喝。 六人同时抛出铁扇,身后扇影瞬间化入铁扇,扇芒大盛,百道蓝芒从铁扇射出。如六只巨大如山的魔蝶飞向气浪。气浪在魔蝶面前,稍显小气。 “匆”魔蝶冲散了气浪,飞速丝毫不减。 “嘭”魔蝶撞在罗诀胸前炸开!直接把罗诀炸退六步,血肉飞溅。就在这时,罗诀再次怒吼一声“给我去死!”一口鲜血从罗诀嘴中喷出,同时又轰出一拳。这拳的气浪比之前足足大上一倍,身后凶神也大力抛出巨剑融进气浪中,顿时浪势暴涨,成二十余丈滔天巨浪,如山洪爆发奔袭六人。 奔速极快! “退!”六人大惊,齐声大喊。但,还是慢了 “咚!”一声巨响,六人直接被卷入巨浪中,狂涌十余丈,碾倒无数青竹,才轰然炸开。方圆二十丈被卷成平地。 这波巨浪炸起的白雾,徘徊场间,久久不能散去。 六人中的两位女子倒地昏死过去,只有四位男子异常艰难地从黄泥中爬起,不停吐血,神色萎靡。身后的扇芒暗淡几分,而手中铁扇在刚刚射出后便没再回来 最先爬起的男子,喘着气说道“你你输了” 另一边的罗诀,更是不堪。麻衣被炸碎一半,露出染成红色的内衫。一手撑地,一手扶膝半跪在地上,身后的凶神已经消散。他没有说话,只是狂傲得有点发狠,如重伤的孤狼盯着对面四人。 男子艰难地挪着步子,捡起丢落在远去的铁扇。走到罗诀面前:“我不愿伤你,我们只要寒梅” “起开”罗诀说得很慢,但声音很大。 男子没再多说,扬手起扇,扇芒发出,就对着罗诀肩膀,就是狠狠的大力一劈 就在这一瞬间! “叮” 一声铁器撞击脆响。刹那间,男子右手仿佛受到巨大撞击,铁扇应声被打飞出去。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得暴退数丈。 四人狐疑看着罗诀,罗诀没有说话,只露出阴深的笑容。看得四人毛骨悚然。 只是狐疑了一会儿,退回的男子大喝“一起上!!” 四人正要起脚跃出 “刷刷刷刷”四声破衣声连响! 四人脚上都莫名多出了一道两寸长的伤口,正在流血。 “谁!”其中一名男子大喊 “刷刷”又是两声破衣声。 说话男子双肩同时爆出两团血花,两道半寸长的伤口瞬间贯穿他的双肩肌肉。虽是小伤,但也惊得四人四望。 “滚!” 这时半跪的罗诀,用尽全力疯狂大吼。 “刷刷”又是四道伤口,出现在他们腰间。 这时,四人终于慌了。最开始说话的男子暴喝一声“杀!” 四人完全不顾莫名出现的小伤,纵身跃起,身上蓝芒更甚一分,手成掌刀平举胸前,跃向罗诀。 “刷刷” “刷”无数破衣声如暴雨袭来。 “退!”四人跃到中途,被逼得无奈落地。 因为此时四人脸部,都多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他们终于恐惧了,这几道伤口透露了出手人的浓浓杀意 “杀了他们!”罗诀又是一吼 “刷刷刷刷”罗诀话音刚落,暴雨再次袭来。 四人的衣衫几乎被削成了布条,新伤仍不断出现,只是短短数息已经被伤了不下三十道。虽然伤口不深,但这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恐惧,已经打破他们心底防线。 “刷刷刷” “刷” “撤!!”“撤” “刷” 隐藏的敌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四人没再犹豫,大喝一声,分别抬起两名少女,就跑入竹林深处 脚步远去 终于安静了 平坦的黄泥地,只剩下狼狈的罗诀和晕倒的白绣,还有一枝白绣拿着的寒梅。 身上不停滴血,双脚微微颤抖,最后那一拳几乎用尽了罗诀所有力气。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狂傲的眼神深邃地看了竹丛某处一眼,便缓缓起身去背起白绣,跟着隐入了竹林黑暗处。 这次黄泥地上,再无一人 只有一地的铜钱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荒野学识 岳阳楼很热闹,千百骏马日夜不息,报声不止。 楼上八十一层的厢房,很静,只有两人,两把竹简,一墨玉一翠青以及一壶淡酒。 “我说老曹,白绣昏一夜了” “有罗诀在,不用多心。昨夜清风斋几人没下狠手。” “罗诀昨夜差点被打死了” “这不还活这么” “你就不怕那位震怒?” “哈哈哈哈”自然爽朗的笑声在厢房中回荡,却没传出厢房半点 又是一天的晨 雪踏三日,寻梅依旧。天上白云朵朵c晴空当头,只是千里之外一朵巨大乌云正在飘近,压得云下这片土地沉闷非常。这是大风雪将至的预兆。 昨晚罗诀背着白绣一口气跑出十余里地,方才停下。 在草草给自己包扎完伤口后,白绣依然没有醒来迹象。他知道白绣身上并无大伤,只是被那几人的一击内气打昏过去罢了。按理不应昏睡这么久 直到现在白绣已经昏迷一夜,高烧不退。 罗诀不懂医,所以他不敢化出内气传予白绣,更不敢私自背着白绣跑回问天,唯一敢做的只是化出一筒筒温水喂去。 他不是没想过找点枝叶起火暖和,奈何被冰霜覆盖的竹枝入手即潮,让他半天燃不起火来。最后只能找来大堆竹叶盖在白绣身上,稍微遮挡点寒意。 他很担忧,同时很恼火 恼火的是,他知道到某人会来找他,不然那人昨夜不会出手 他在这等了那人一夜。但那人除了昨夜出手后,便如同消失一般,无影无踪。他虽然很讨厌那人的冷静,可是此时他不得不希望那人赶紧冷静地出现。 罗诀又一次拿起新的竹枝,放在新的竹片上转动。 他做事的态度和他的性格似乎一样的狂傲 一地的木碎残枝,证明他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即便转烂了无数竹片,他依旧在转。细碎的转木声,一直在林中飘荡。 可是一根湿漉漉的竹枝和一块湿漉漉的竹片,又怎么可能擦出火花呢? 即使转得再倔强c狂傲,那也只是徒劳无功的举动罢了 潮寒刺冷,丝丝木碎 过了许久许久 “沙沙” 远处的竹丛发出声响,似有人在拌草而行。 罗诀手中的竹枝终于不再转动,停下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虽然不知为何迟了这么长时间,但来了总是好的。 那人来到也没和罗诀打招呼,直径走到罗诀昨夜堆好的柴木前,用打火石轻易点燃。再用竹子搭起一个架子,把化好的雪水放在上面。接着从包裹里掏出几块生姜和五六只竹鼠,便开始用小刀细细清理起来。 来人是夏寻 “为什么现在才来?”罗诀不悦问道。 “清风斋的人跟了一夜,赶走他们要时间。还有不少人往这边来,引走这些人也要时间。找这些东西都是要时间的”夏寻没好气地指着手上几只竹鼠说道。 罗诀稍显愧疚,走到夏寻身旁蹲下,拾起竹鼠帮忙清理。 “寒梅不能给你。昨夜加今天,算欠你两个人情” “好的,我记住了”夏寻淡淡说道,一手抢过被罗诀扯得变形的竹鼠,接着剥皮开膛。都处理好后,逐个放到架子上,认真洒上香粉。 “你真的不像开窍”无事可做的罗诀,坐到一旁竹堆上。 “你们也不像问天弟子” 话刚说 罗诀神情一凝,盯着夏寻,隐有杀意。 夏寻若无其事地翻着竹鼠,继续说道:“她身上本无伤,但昨夜你只顾着打架,却把她丢到雪地躺了那么久,便冻出伤了,是伤风寒。既然是伤风,那就得驱寒c伤身得补血。林子这么大,蛇鼠找找便有,生食亦无妨。你却在这化了一夜雪水。问天都不教这些学识的?” 杀意消去,罗诀觉得自己会错意了,尴尬无话。 竹筒中的雪水沸腾,夏寻把准备好的姜片倒入,拿起一根洗净的竹子细细搅拌。 倒入的姜片很辣,光是冒出的水雾便辣的两人不禁落泪 “这能喝吗?”罗诀狂傲的双眼被辣得泛红。 夏寻点了点头,示意他把姜水给白绣喂下。罗诀犹豫好一会后,还是狠下心来拿走竹筒。 他喂的很小心,完全没了那副狂傲的样子。拿着夏寻给的竹勺,一勺一勺轻轻喂去。每一勺都要凉上好一会,待到他认为不烫时,才敢倒入。 “不能冷了,要趁热” “很烫,行吗?” “行”夏寻背对着二人,说道。没回头,仍旧用竹枝翻转已经微微发黄的竹鼠。 罗诀无奈,还是照做了。 碗大的一节竹筒,等到竹鼠烤熟飘香多时,罗诀才勉强喂尽。 “她在冒汗!” “不然呢?” “冒很多汗!” “我知道” “她在冒很多汗” 夏寻发现,这个狂傲的男子,在涉及到白绣的事情上,并没有那么狂傲。或许正如他说的那样,问天不教这些常识吧。夏寻也懒得和他解释,因为他知道在那份担忧面前,解释再多也是枉然。 他用雪水净手后,便拿起竹鼠撕肉细嚼。可能是时间关系,烤肉的香气比昨晚浓郁许多,夏寻吃得也慢上许多。 冬日暖阳,青竹飘摇。 徐徐寒风在午后太阳的温润下有了点点温度。连鸟鸣都没有的青翠竹林,安静清幽。 夏寻在吃饱喝足后,一夜未睡的倦意袭来,便随意收起剩下没人食用的竹鼠,就地铺了点枯叶,睡下。起初还慌张无措的罗诀,看到白绣苍白的脸蛋露出淡淡润红后,也不再说话唠叨。只是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白绣身旁。 摇荡的竹叶,不时低落霜雪融化的水珠。 昏睡一夜白绣,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眼皮缓缓睁起,她醒了。 罗诀顿时神情为之一振,紧张问道:“感觉怎么样?” 白绣慢慢做起,挺着身子打了个哈欠,说道“我饿了”。 “你等下” 罗诀急忙从夏寻包裹里拿出那些烤好的竹鼠。只是当他翻开夏寻包裹时,他愣住了。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也不再多虑,继续把竹鼠逐一拿出。奈何,竹鼠已经冷去很久,烤肉都微微发硬了。他无奈,继续从包裹翻出两块打火石,走到已经熄灭的竹炭堆旁。 “嗒嗒嗒” 两块石头不断撞出刺耳声响,许久许久没有停息 声响的间隙越来越密集 声音越来越大 光凭节奏就能轻易听出打石人烦躁的心情。 “给我” 罗诀一脸懊恼地把打火石,放在伸到他身前的手里。恼火问道:“怎么打不出火?” 刚睡下不久,就被那撞石声吵醒的夏寻,双眼还朦脓半浑。拿过打火石后,他用衣袖把石头上的潮气捂干,对着竹炭堆轻轻一撞,火着了。他才说道:“石头是湿的,怎么能打火呢?” 夏寻把竹鼠放置架上,翻热。从竹筒中倒出一些雪水,浇在肉上,又洒上香粉。因为已经是熟肉,很快便热透了。他随意撕下一片,放在嘴里咀嚼。 “好了” 罗诀没有丝毫礼让之意,直接把整个架子捧起,拿到白绣身前。 夏寻看着不由发笑和有点怪异。不是罗诀无礼,是罗诀的行为让他觉得,这对男女不像是情侣,也不像是兄妹。因为罗诀今日的表现实在小心得有点过分。 夏寻料理的竹鼠应该很适合白绣口味,又或许是太饿了。经楼相见时,白绣那个干净清秀的模样,现在已经吃得满嘴油腻而不自知。还一边撕咬着竹鼠,一边和身旁的罗诀说着话。 “他是来抢寒梅的?”鼠肉还未咽下,白绣含糊问道。 “不是,已经说好了。他不抢。” “哦,那就好。”白绣看向夏寻“你手艺不错,哪里学的啊?以后打算做个厨子什么的?” 夏寻被问得尴尬,刮了刮鼻子道:“书上看得。” 白绣吃着鼠肉,细细打量夏寻,寻思。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噢我记得你,你就是上次帮我找书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把李老头气死的夏寻。” 夏寻脸色更尴尬:“不是气死的,是问死的”“额,不对不是问死是,哎” 夏寻说话有点语无伦次,说着说着便发现自己不管怎么说,好像都不对。他一直认为李岩的死,和他压根没有多大关系。但李岩确实因他而死,他也不得不承认,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管他气死还是问死,总之是被你整死了就对了。”白绣想了想继续说:“你怎么还敢来啊?尹天赐从西域历练赶回来就是为了拿你的命。你胆子可是够肥的。” 夏寻这才发现,这位少女和她的文静外表不太一样。似乎,是说的话太直接了。 “我要上山去看看,才能安心。” “哦”白绣明了地点头。点头间,目光无意扫过自己手中的寒梅,又是一乍道:“我可不会把这玩意给你的哦,你别痴心妄想哦!”说着,紧紧把寒梅抱在怀里。 夏寻轻轻摇头,微笑。 白绣狐疑地看着夏寻,看了好一会。眨着眼睛看向罗诀:“昨天是他帮你一起把那群妖人赶跑的?” 罗诀点头 白绣急问:“那你又跟他说欠他一个人情了?” 罗诀继续点头。 白绣两眼一番,装作晕倒样,无力说道:“完了,尹天赐那傻子,可不认得人的” “不用向尹天赐出手”夏寻微笑着说,同时拿起小刀,到一边竹丛砍起了竹子。 白绣两眼一睁,做起身子,用手轻拍尚未长成的胸脯,心有余悸道:“那就好那就好” 夏寻刮了刮鼻子:“若真到要出手,到时只要帮我挡住那人四招就好”继续砍着竹子,竹子很粗,以他的力气砍得很吃力。 “那人是谁?” “我暂时不清楚” “” 罗诀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天要下雪,搭个棚子。来帮忙搭个手” “” “尹天赐的事情,我们帮不了你” “没关系” “” “前面那个湖,你很难过去。” “总有办法的” 几人闲聊c砍竹c搭棚至黄昏落日,见白绣已无大碍。夏寻便领着罗诀,在四周丛林中捕些正在冬眠的竹鼠c青蛇。料理了一顿踏雪以来三人最丰盛的晚宴。 由于罗诀伤势未好,白绣又大病初愈,所以二人吃足后早早就睡去了。夏寻未睡,他把下午劈好的粗竹,一根一根相连绑起,绑成一个两丈高的竹排,扑上干叶。这才躺在竹排上,跟着睡去。 一夜无事,天也没有下雪 翌日醒来,夏寻向二人辞别离开。 罗诀c白绣已寻到寒梅,只要直接上山便可。 夏寻还需继续在这八十里竹林中,踏雪寻梅。而且在前走十五里,就是寻梅的人必须经过的那个冰湖。 夏寻拖着昨天睡过的竹排c背着包裹远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注定一战 天空,被不远千里飘来的乌云,盖顶。 昨日暖阳不再,唯寒风更寒,冷意更冷。百里覆雪的后山,被吹成棉花一团。冰雪却没有增加,因为那片百里乌云还在憋着。 若到憋不住泻下时,恐怕会把这片天地翻个模样。 赏雪台上的气氛和此时的空气一样沉闷。大家的目光都投放在那块分离八十里竹林的冰湖上。这里已经零零星星散落着不少人儿,无不是面朝冰湖中央站着的。 他们的视线交汇处,是一位二五上下青年男子。他头披白布,身穿白麻衣,一柄七尺钢枪倒插身前,枪头用白绫系着一支寒梅。 和他融为一色的风雪,遮不住他眉宇间,浓浓杀意。他正对着赏雪台方向,看着那个方向的竹林出口。 他在等人 他知道,他要等的人必然会从那片竹林走出 沉闷的赏雪台,也在等着那人。 只要那人一到,倒插的钢枪必然就要见血。而此刻,从台上看去,很清楚可以看到,那人很快就要走出那片竹林了 夏侯双手握得青筋紧绷,呼吸心跳缓慢至极。 “四十里路,你的剑气能射到吗?” “不可能” “那我走了”夏侯卷起衣袖,准备下楼。 “等等”墨闲立即说道“你看” 夏侯顺着墨闲的目光,看向冰湖前那片竹林 林中只有夏寻,在拖着竹排慢行 夏寻在早晨和罗诀两人分离后,便没再有像往日那样绕路或走走停停,而是直接前行。因为,他知道前面这段路不会再遇到人,前面的人都到了更前面那块冰湖去,等他了。 在七星院时,他已经算到会有人在那块踏雪必经的冰湖守候。所以踏雪几日来他都不愿遇人,怕的就是浪费了气力,导致那块冰湖不好过。 奈何,前夜为了帮罗诀守梅,还是让他消耗不少。以至于,昨日足足原地休息一日,他才敢继续动身。 而这时,夏寻离前这片竹林出口还剩下二十丈不到的距离。 他停下了 随手扔掉竹排,便从包裹里拿出早上烤好的竹鼠,放到嘴边,大口咬嚼。 他吃的速度很快,两只肥硕的竹鼠被他化为二十大口直接吞下。他又拿起腰间的竹筒,狠狠把水灌进肚子里头。 吃饱c喝足后 他接下来,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躺在竹排上,睡了 冰湖上的人看不到,所以无知无觉。但赏雪台上的人,全都傻眼了。正要开场的大戏!结果在关键时刻,主角却就地睡去。 夏侯也是傻眼的一人:“他在干嘛?” “你看不到?”墨闲继续说“睡觉” 夏侯呆呆指着冰湖,看着墨闲说道“他不怕那小白脸杀过来啊?” “你隔着两百丈能看穿二十丈竹林?”墨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夏侯 夏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赏雪台当然能看到。而那人却是在冰湖上,必然看不到。 “他拖着竹排走了半天感情就是为了,来那睡觉?” “不然你认为呢?” “那为什么不睡够了再过去?” 墨闲鄙夷地看着他“睡够了就不用走了?” 夏侯寻思着这话的意思,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墨闲或许不想跟他磨蹭了,接着说道:“他一路走了十里,走累了当然就是睡觉休息” 夏侯恍然大悟 “哦他累了!” 轻睡的夏寻,确实累了。他的神识再强大,也只是一个出窍的体魄。所以他要休息 但,天上的那片乌云,好像和那些赏雪的人有一样想法。夏寻还没睡下一个时辰,天上开始飘下雪花。他带来的竹排,可以挡住地上的冰冷,却挡不住天上落下的寒冻。 所以 不多会,薄薄一层雪花便盖住了他的身子。夏寻冷醒了 他非常不悦地站起身来,懒懒地身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睡朦的双眼。看着天空。 雪花,变大了一点。 “哎” 或许夏寻还没休息够,可是这天气已经不允许他再睡去了。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身拍掉包裹上的覆雪,认真地把包裹摊开 就在摊开这一瞬间! “当当当” 铁击声响 赏雪台的人全都再次傻眼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嘴巴张成鹅蛋形。 这是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全是铜钱! 整整一包裹的铜钱。少说也有几千枚,全部被一条粗麻绳串成一串,塞在包里。居然有人带着这么多铜钱来踏雪? “他怎么带这么多铜钱来踏雪?”“他怎么带这么多铜钱来踏雪?”“” 所有赏雪人,几乎同时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问了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能回答得了。 在这之前,除了罗诀,没人知道夏寻带了这么多铜钱来踏雪,也不知道他带来干嘛。 夏寻认真地把铜钱一圈一圈捆在右臂上,手掌握着麻绳的线头。接着又甩了甩手臂,认为没有什么异样后,拖着竹排,往林外方向走去 雪真的很大,让普通人的视线在七八丈之外就变得模糊不清。 夏寻也一样,当他一脚踏入那块冰湖时,只能看到眼前茫茫一片雪白。 不过,他只踏出一步,便停了 此刻,即使看不到人,他也能感受到那末浓浓杀意。 夏寻原地站着,淡淡地看着杀意传来的方向,仿佛他能看穿风雪似得,看到那柄倒插在一百四十丈外的钢枪,和它的主人。 夏寻是肯定看不到风雪后的那人,但是风雪之后却有很多人肯定能看到他。 杀意越发浓厚 “嘶嘶” 钢枪被他的主人从冰土里,缓缓拔起。 提在手中,慢步前行。方向是林子出口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 “此枪名千岩,取千石精钢锻造九九八十一日而成,饮千人血,收万灵魂。为吾十岁习武初,家师亲赠,至今伴我十五年有余。” 他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都会说出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能让方圆数百丈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给人感觉像是在念祭文一般。 “自四岁习文,拜入家师门下,家师待吾如亲子,亲传毕生衣钵,日夜伴于左右,至吾逾十”无尽悲凉气息,从语中散出。冰湖之上灰袍麻衣者,无不眼眶渐湿 “抱歉”夏寻声音不大,所以出口便化为风雪,传得不远 “受礼起,吾随家师行于四方。年二十西域游历五载,少有回京,仅凭时常书信往来家师年事已高,病痛缠身时有,吾甚是心忧思念”以他的境界,必然能听到夏寻的声音,只是没有理会罢了。他依旧慢行慢念,现在离林子还剩一百一十丈。 “抱歉”夏寻再致一声歉意。 钢枪没有止步,仍然念着“半月前,突闻噩讯,悲痛欲绝。吾急行千里,日夜赶回求见一面”双方距离百丈,冰原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末杀意的决绝。 “为时晚已家师暴毙,神识尽散无人能救,享年三百有四” 距离九十丈,杀意开始让风雪惊悚,在他四周乱舞。 “七日祭期,吾在家师排位前指天立誓,以你头颅祭酒抚灵” 八十丈,就连夏寻这边的风雪都被那末杀意惊得狂舞不息。 “哎” 夏寻神色凝重,那末杀意,让他知道这一战无法避让,也唯有一战。他无奈轻叹一声。同时,他右手一抖,瞬息间飞速连颤五个来回,“喳喳”指间发出五声破风连响,五梅铜板无影射出。 狂舞中的风雪,被射出几寸空隙 下一刻,钢枪主人的右手也是一抖,随意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弧线。 “叮叮叮”五梅无影飞来的铜钱,全被划成两半,掉落冰雪上。 “那是什么!” 冰湖和赏雪台全员大惊。 五梅铜钱穿破风雪阻挡,射出七十余丈飞速c准头不减。这等手段出现在一个开窍境修者身上。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铜钱上没有内气,怎么可能射出这么远” “这个七星院的小子有古怪” “” 钢枪再次靠在它主人背间。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惊讶。继续前行“弑师之仇,吾若不报,天地难容。” 七十丈 夏寻神色一狠,右手一息间速颤数十次。右袖上的积雪颤飞四溅。 “叮叮叮”钢枪又是一道弧线,划落数十枚铜钱。 “苍天白雪为证!今日必以敌血荐千岩,手刃仇者祭家师”七丈钢枪直指苍天。一声大吼“仇者,夏寻!!”钢枪爆出白色气芒,冲天而起。 夏寻把竹排往身前一摆。同时,右不停颤动,速度极快,无影无形,只见衣袖拍雪,飞溅不止。“喳喳”无数破风声接连响起 “吾!”吼声更大 “尹天赐!” 紧接着“嘭”的一声,一身白芒徒然迸发,覆盖全身。一圈内气由他身内炸出,炸开八方风雪,炸碎无数射来铜钱。方圆十丈,飘雪尽化白雾,地上裂出千道冰缝。一个十丈高的持枪猛将虚影出现在其身后。 夏寻没停!拖着竹排向后退,右手迅速平举身前,边退边右臂狂颤,数百枚铜钱破袖而出,向前暴射,如数百无缝箭阵,直刺钢枪。 “必杀之!”尹天赐单手持枪,狠狠砸地,身后猛将和他动作一致。 “嘭”一道七丈宽的白色气芒破枪而出,直奔夏寻。所过之处,地上寒冰尽数炸裂,附近风雪全被卷入。 “冲”数百枚铜钱箭阵撞上气芒,瞬间被撞成铁碎。气芒只削弱一分,奔速丝毫不减 夏寻没有犹豫,立马狠狠插下竹排,暴退!! “镑”气芒撞向竹排,炸开了!!没有想象中的冲过竹排,继续前奔。而是把竹排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四散。爆炸的气浪直接把夏寻震飞数丈,撞上竹丛为止。 “那竹排怎么可能挡住冲天境一击!居然还没有完全粉碎?”赏雪台再起骚动。 “那竹排有问题!”“一定有问题”“那一击把铜钱都瞬间击成碎粉,怎么可能被竹子挡住!”“这小子手段不少啊!”“” 所有人都蒙了,今天夏寻带给他们太多的无法理解了 “独老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问道,这附近的人都看向那位打算盘的老者。 老者快速打了几下算盘,才确定地说道:“那是铁竹。能挡住尹天赐全力一击的铁竹,至少是千年以上。每节都重十斤,那一排最少有三百斤重”老者想了想继续说道。 “难怪他要睡上一会” “他到底想做什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苍生蝼蚁 冲天境的全力一枪,把二十里冰湖砸出一道百丈巨缝,百丈之内的坚冰还隐隐有分裂之势,可见这一枪力道之大。但这样的一枪,居然被夏寻拖来的小小竹排给打住了。这让尹天赐不得不微微惊讶。 他露出残忍的笑意,看着夏寻。 手中七丈钢枪再次被他缓缓举起,蓄势。这次他是双手举枪,杀意c内气在枪身聚拢,白芒再涨三分。天地风雪都朝他后身猛将汹涌而去,周遭灵气被抽取一空。 另一边 被震飞的夏寻,站起身后没有停歇,抬腿就往岔道里退去。同时右臂猛力一挥,再次抢攻!狂颤的右手,如炮竹爆响。数息之内,无数铜钱从他破烂的衣袖蜂涌疾出。这次射出的铜钱比前面几次加起来都要多上不少,前后缝隙极小,组成一条黄铜小龙凶猛冲向尹天赐。 “破军!”尹天赐吼出一声,身后汇聚的风雪c灵气瞬间融入钢枪,双手持枪再往地上全力一砸 “缝”“隆!!”枪砸冰湖,整个湖面为之一震。一道十丈宽的白色气芒从枪中迸发,夹着刚聚集的风雪狂奔铜龙。这一次的气芒,比上一次强大数倍不止。气芒所过整道鸿沟直接洞穿,冰雪粉碎,冰层下的湖水冲天而,暴起百十道细小水柱。 “磅”黄铜小龙碰触气芒,即刻炸开了!无数铜板被炸得四射开去,射入天际c射入冰雪,又砸出无数道细小冰缝。气芒没有消散,仅仅被小龙撞缓了几分,依旧往前奔去 已经退到岔口的夏寻没有迟疑,转身就跑,往林子里疾掠。 “磅!”气芒炸了! 夏寻仍旧没有跑过这道恐怖的气芒。气芒撞断百十青竹后,撞入他身侧数丈外的竹丛,炸开。顷刻间把方圆二十丈竹林夷为平地,范围内青竹尽成粉丝。 夏寻当场就被炸飞出去,身体瞬间被炸出千百道裂口,在空中如倾盆倒水般喷溅,形成一条红龙,溅落地上。 “哒”“哒”“哒”被炸飞的夏寻,在撞断数十根青竹后,终于倒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鲜血在不断涌出,毫无生机 “混蛋!” 观雪台上夏侯暴怒:“走!杀进去,弄死那小白脸!” 夏侯猛扯着墨闲,就要往楼下走 “你看”墨闲被扯退几步,强止住身子。 “怎么什么啊!都要死了,还看!” 夏侯指着湖边到底的夏寻。 “看湖” “你到底想干嘛!救人啊!”夏侯急怒。 墨闲鄙夷的瞟他一眼: “湖面” “” 顺眼看去 尹天赐缓缓收枪,搭在背间。顺着那条百丈壕沟,走向竹林 刚刚那道气芒没有正中夏寻,不能确定夏寻此刻真正生死,他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安心,同时割下那颗头颅。 他走得不快,眉宇间的杀意已经消散不少。毕竟对手只是一只开窍的蚂蚁罢了,他很清楚“破军”所带来的杀伤力,所以对他来说这今天一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狂舞许久的风雪,已经如常 只是 “咔卡”“卡” “恩?” 正当尹天赐走道半路时,突变发生了! 刚刚那条黄铜小龙炸开之地,冰层中无数细纹正在崩裂。深嵌在冰层的千百枚铜钱,就是这些裂纹的源头。 裂纹还在不断增加,正快速向那条被千岩钢枪猛砸过两次的鸿沟蔓延。 “卡卡卡”“磅”裂纹把整条鸿沟相连起来,数丈厚的冰层寸寸崩裂了!无数水柱c水花从裂缝喷出 “不好!” 尹天赐心底一寒,大呼一声,抬起钢枪就向着竹林狂奔。 可是他慢了 就在他抬脚一刻,百丈鸿沟的裂冰,终于抵挡不住万丈湖水的挤压 “隆” 一声巨响冰层全数炸开,一条恐怖的巨大水龙直接撞破冰层冲天而起,尹天赐瞬间被冲出水龙覆盖,消失水中。 顷刻间,方圆百丈冰层尽裂,形成一个恐怖大洞! 滔天湖水从湖中喷涌而出,形成一根百丈宽,数百丈高的通天水柱,疯狂喷涌。 百丈之外周遭冰面被这根水柱暴力挤压,挤压出无数丈宽的裂缝,迅猛延伸整个冰湖,万千水柱又从这些裂缝中涌出而出,循环不止。 二十里冰湖,如天崩地裂,无数裂冰被汹涌翻腾的湖水击向天际,再重重落下,击裂附近冰面。短短数息,原本厚实平坦湖面,变成波涛汹涌的狂海,无处不在都是滔天巨浪,这些恐怖的滔天巨浪瞬间就把那二十里冰层吞入湖中,在没浮起 那些原本只是在湖面观看的各院府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尹天赐一样,刹那间便被突然涌出的水柱吞噬,直接吞进冰湖深处。 此刻的冰湖之下,就如同人间炼狱 无数湖水喷涌抽缩,让湖内成大大小小万千旋窝。碎裂的冰层c湖底的泥石和那些院府的弟子,被旋窝疯狂拉扯,不停旋转c搅拌c碰撞。在湖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c碎裂声。却没有惊恐的哭喊声 当这些在湖心受尽折磨的弟子,好不容易分离游上湖面时,可怜的他们却发现,在这波涛汹涌的湖面上他们根本无法借力跳跃,只能随着波涛翻腾,继续拼命向两岸游去 在天地伟力面前,这些拼命的人儿就如同蚂蚁 观雪台上的人,很安静。他们知道这些落入水中的弟子并无性命之忧。他们之所以安静,只是在想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唯有“哒哒哒”声 一双布满老茧的枯手,在古旧的算盘上无影翻飞。算子不断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冰厚十丈,冰薄七尺” “破军去其五,剩三” “铜板一千七,入湖” “” 老者边打着算盘,边不停地碎碎念叨。听得周遭的人儿,心底直冒冷汗 “独老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忍不住断断续续地问道 “哒哒哒” 老者,手打着算盘不停。缓缓抬头,震惊地看着远处竹林深处 “算尽天机” 湖毕竟只是湖,不是海。 再波涛汹涌也总会有停息的时候。只是久一点罢了 二十里冰湖,汹涌翻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逐渐停息。那些经受无妄之灾的各院学子,陆陆续续游离上岸。 绝大多数人,在上岸一刻便直接瘫倒在地,无力 那位冲天境强者也不例外 第一道爆发的水龙,聚集了二十里冰湖亿万湖水的挤压,冲力最为恐怖。他被正面冲击,受到的内伤,比起其他人只重不轻。 当他撑着钢枪托着疲惫的身体,艰难走上岸边。他和上岸的所有人一样,面临着同样一个严峻问题 他很冷c伤很重 被湖水搅拌一个时辰,已是精疲力尽了 天还下着雪 他四处观望一下,除了同样死气沉沉的落水者,哪里还有夏寻的身影啊。他想了想,便找了些枯竹枝,堆在地上。他决定躺下歇息片刻,恢复点体力,在做打算。 他弯腰准备躺下 “喳!” 突然间!他全身汗毛乍起!! 一道破风声由远而近正向他袭来!! 尹天赐两眼一睁,强提一口气。把钢枪往前一横,挡在身前。 “叮”一声清脆声响。 刚上岸的众人齐齐惊讶地看向尹天赐。 原来 战斗还没结束 尹天赐咬着牙关,冷哼一声。钢枪散出微微白芒,他双手提枪往前一扫,一道两丈宽的弯月气芒射出 “磅”他身前十丈内的竹丛全数被气芒砍倒。 竹倒丛中无人。 尹天赐提枪走入被砍倒的竹丛中 “喳”又是一道破风声。 “叮”尹天赐再次横枪挡下。 “出来!”怒吼一声,他几乎用尽全力,双手提枪往猛力前一刺,迸发一道五丈气芒直奔铜钱射来处 “磅磅磅”气芒炸开!在他身前不远处,炸出一片方圆十余丈的空地,依旧无人 “噗”尹天赐强行暴发,引动内伤,导致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点点鲜红散落在洁白的孝服上。 他强咬着牙,提枪缓缓走近那片空地。 “喳”又是破风一声。 尹天赐强行提枪 “刷”但这次他慢了,铜钱贯穿他的肩膀。他流血了 尹天赐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他居然受伤了,一只他认为的蚂蚁居然把他打伤了!紧接着他猛的抬头,两眼发红。 “啊!”“啊” 他抽掉全身仅剩的那点力气 “啊啊啊”他像发疯似的提着钢枪对着前方疯狂乱舞。一道道微弱的白色气芒从钢枪劈出。他在暴怒,也是在泄愤,更是在害怕。他根本无法想像,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他竟然被沦为了蝼蚁。 “磅磅磅”无数青竹被乱舞的气芒砍倒。 但竹后依旧无人 赏雪台一片寂静 有人实在忍不住说道:“尹天赐心神乱了” 没人回话,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而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尹天赐停下了,他终于力竭了 他用双手死死握着枪杆,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刷”他的右小腿多出了一道伤口 他能听到破风声,他能看到铜钱的轨迹,奈何他已经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去抵抗。 “刷刷”左小腿再多两道伤口 “刷”腹部受伤 一个冲天强者,在所有人面前,如同一条离水的死鱼,被人一刀一刀割肉。所有人心里都在发麻。不是残忍,不时强者的落魄,是拿刀的人只是一个出窍境。 “刷” “前天那人是夏寻!!”围观人群里,一位身着破碎蓝衣的青年惊呼喊道。 他身旁站着三位同样打扮的青年男子。不过,没人回他话,因为在尹天赐第一道伤口出现时,他们就知道前天那人就是夏寻。 “刷刷”尹天赐左右双臂再添一伤口。 鲜血从他雪白的孝服上透出,异常鲜红。 失血过多,此刻他只能靠着钢枪硬撑不倒。用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射出铜钱的竹丛。 “刷刷”两铜钱深深嵌入他的大腿,渐出两团雪花 人群内终于有人忍不住动了 七位身穿灰色麻衣长袍青年男女,神色愤怒,持剑走出。走到尹天赐身前,把他团团围住。 “走开”尹天赐微弱说道。 七人没动 “走开!”他声音微微大了一点 七人稍有犹豫,但没动。 “滚开!”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得尹天赐怒吼一声。 紧接着,枪倒下了,他人也跟着倒下了 七人无奈,这是一个作为强者的尊严,他们不能亵渎,只能忍着怒火,稍稍退后数步。 “刷”破风声又再次响起 “刷刷”每一道破风声都会给尹天赐身上添加一道山口。 “刷刷刷”伤口都不致命,但会让人流血。是正落的大雪也无法掩盖的红。 “刷” 雪落血起,人伤重已 不多一会,雪白的孝服染成了出嫁的红妆。地上是一滩化开的鲜红 血雪中插满沾血的铜钱,成百上千 尹天赐没有晕厥过去,他无力正瘫在血地中,依旧看着射来铜钱的竹丛。让人觉得,凄惨无比。 破风声终于停止了 “沙沙” 过了好久一会,才从竹林深处缓慢地走出一个人影,走得很慢。当走到近前有光处,大家才看清他的容貌。原来,他比尹天赐也好不了多少 夏寻用左手紧紧捂着胸口,踟蹰前行。头顶和左肩覆着厚厚一层积雪。他的下颚布满了干去的血渍,一件青衫被染红一半。 不难看出,那一枪气芒,即使没有击中,也是要了他半条人命。右手的长袖碎成布条,捆着的铜钱只剩下百十枚。这一战,他赢得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轻松 夏寻艰难地走到尹天赐身前。认真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淡淡道:“抱歉” 瘫在地上的尹天赐呆滞地看着夏寻走出来的地方,没有说话。 夏寻再次深鞠一躬,缓缓蹲下,抽出系在钢枪枪头的那枝寒梅。 “噌噌”七把铁剑瞬间同时出窍,剑芒盛起,直指夏寻。 夏寻没有起身,依旧蹲着。 看着手中寒梅,淡淡说道。 “罗诀,这是第一个人情”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真正杀局 天黑了 在百里后山的最后段,那座大山的山腰处。 有三道人影,远眺。 云遮月,实在太黑了,看不清影子主人的相貌。只能从点点亮光中,看到有三把银剑 “想不到尹天赐会败得这么凄惨” “本来就没寄望着他能成事” “” 赏雪台从寂静,变成死寂。 有谁能想到,一个指天立誓,誓报师仇的冲天强者,今日居然会输给一个出窍境小子。而且输得是那么的凄惨 却输得理所当然 在赏雪台,可以一眼看尽底下这片八十里竹林大小事情。这里赏雪的人,比尹天赐更清楚,夏寻到底是怎么赢的。因为更清楚,所以更震惊,震惊他在学智一脉上所展现的力量,是多么的恐怖。 在战斗结束之后许久许久 赏雪台上激烈的议论,终于爆发了。 “竹排用来歇息回力,同时用来挡住第一次气芒爆发,削弱表面冰层” “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仍用半数铜钱和自身性命引出第二次更强的气芒爆发,击穿冰层。” “最后居然还算到嵌入冰层内的铜板引发湖裂的时间,分毫不差地把尹天赐重伤。这样的算计和学识太可怕了。” 一位书生打扮男子感叹道。 紧接着一个壮汉补充道:“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他把尹天赐心神打乱后,还能隐忍。” “即使尹天赐风寒入体,倒地不起,他仍在小心放血,直至血尽才敢出现取梅。这份隐忍的心性才是真的可怕” “如果尹天赐,在上岸与第一枚铜钱交锋后,能忍住退去。那便无事了”铁扇男子说道。 书生反驳:“这个夏寻显然已经在踏雪之前摸清了尹天赐的心性,不然他也算不到尹天赐会打出两击气芒击穿湖面。” “今天从他踏入湖面那一刻起,他应该已经全盘把握了局势,若非如此,此局只要有丝毫错漏,便成不了局,尹天赐也不会输。” “这个二十里冰湖杀局,即便是天启境强者面对,下场应该也不会好哪里去吧。也唯有王者境以上的能以力破之吧。”一位麻衣老者感叹道 其中有人发出疑问:“只是那些铜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气芒,也感受不到内气。居然射出五十丈还能击穿冰层。这可是一般聚元境的暗器高手都不一定能做到额。” “神识” “强大到可以伸展百丈不止的神识,而且最少是两道” “” 在所有赏雪人议论不休的同时,有两个人却在安静对话。这两人明显也被夏寻设下的冰湖杀局给吓到了。 “咕噜” 夏侯哽咽,声音颤抖地说道:“如果是你入局了,你还能走出局吗?” 墨闲冷冷回答:“上岸后,我不会去追。我会逃” 夏侯有点鄙夷的说道:“因为吕老头没被夏寻杀死,不然你也会追进去。” “或许吧”墨闲点了点头。 夏侯疑惑问道:“他的神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夸张?” “伤好以后” 夏侯猛一转头,追问:“你怎么知道?” “老师和陈院长试过” “” 学智一脉,不只能跨境杀敌,还能一念之间,苍生皆蝼蚁。 一番连日算计,布下二十里冰湖杀局。吞埋千百院府弟子,凌迟冲天强者,终以呼出罗诀震慑,这几乎堪称完美收子。 实则不然 在狂傲无比的罗诀面前,那七位一身湿透,不停发抖问天弟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寻取梅离去。 至于尹天赐,夏寻对付他的凌迟手法很高明,只放其血,没想过取其性命,所以他没死。但如果不及时止血,那恐怕也离死不远已。在夏寻走后,七位问天弟子便急忙抬着尹天赐掠出八十里竹林,返回问天。 大战落幕,主角散去,只给观众留下一滩红血和一缕恐怖的思绪,以及一些其他别的 下午的雪 没停,越下越大 也已深了 这场大雪让绝多数来踏雪的人,都不得不犹豫一件事情 ——走还是不走? 他们在下午被冰湖吞没了一个时辰,寒气早已入体。 外加湿衣不干,忍着寒冻看了半个时辰的血腥凌迟。理所当然的,寒气便加重成了寒毒,冷冻突转成了伤寒,伤寒袭来就如万丈山倒。修为差点的女子当场就晕倒的就不在少数,勉强站着的也是头晕目眩,全身发抖。 当时所有的落水者都清楚,自己病了。貌似还不轻 只不过,直到了这天夜里,所有人才隐隐发现,这个病所带来的后果 是多么的严重。 似乎 今天进入那个冰湖杀局的,不仅仅只有尹天赐,还有这千百位落水者。 但 当他们真正知道自己已经入局时,好像一切都晚了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要在雪地生火取暖,那是异想天开。 身上风寒入体,病重乏力,要砍竹搭棚遮风雪,那也非一时半会的事情,自己能不能熬到搭起架蓬,那还是未知数。这些人思来想去,最后都发现,貌似一个答案可行。 唯有离去 不离,便只有等死。 湿答答的衣衫不干,没火取暖 寒风飘雪当头落下,体内风伤寒毒越加剧烈,四肢百骸颓软无力 即便是天启强者,面对这样的种种困局也要三思不行,何况这只是一群弟子。 如若不走,当风寒抽走最后一丝温度后,他们将会迅速被衣衫内的湿水凝成冰雕。这便是死去。 寒夜落雪,寒意c倦意c疲意,意意煞人 这天夜里,七位问天弟子抬着尹天赐逃离了这边竹林。 在两个时辰后,又陆陆续续零星走出十余位 三个时辰后成群结队c互相搀扶的病人涌出竹林。走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至深夜,方息 此时,百里问天后山里的踏雪者独剩十之一二。 也直到这一刻,赏雪的人才真正看清楚整个杀局的全貌。 “好大的一个杀局,好重的心机,好狠辣的手段” 有人感叹道“原来两天前他就已经开始置局,原来他出手帮罗诀是为最后的遁走,原来那个竹棚为得就是挡住这一场风雪” “原来他不只是为了除掉尹天赐,而是除掉所有挡在前路的人!”有人惊讶补充道。 那位一直打着算盘的老者,出奇地停下手指,看着无边黑夜中的那点萤火,喃喃道: “十两银子,布下百里杀局,一念之间埋坑拦路千人,只为一朵寒梅能安然问天。” “当年的神算鬼谋也不过如此风采罢了,况且他还没长成” 老者声音微弱,但在他开口说话起,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直到他说完也少有人开口。 这位老人境界虽然不高,如若论谋略,即便是问天那位曹大阁主也不敢与其并论。能让这样一位谋道宗师给出如此评价,可见这个局是多么的恐怖 今晚,估计大部分人都会被吓的难以入眠或冷得无法安睡。 不过,有三个人肯定例外。因为,他们昨天就已经搭好了一个,足够牢固的竹棚,所以即便此刻面外的风雪再大,都和他们无关。 这里有温暖的火堆,有美味的烤竹鼠c竹蛇还有一个伤得不轻的病人,正躺在竹排上。当然,也少不了那两位欠他人情的男女。 “夏寻,你的肉不简单啊,和罗诀有得一比哦。居然这么快伤口就结痂了!”白绣毫无顾忌地,翻开夏寻衣衫大大咧咧说道。 夏寻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装着睡觉。因为他又一次发现,白绣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今夜没人会来?”罗诀的狂傲,似乎与生俱来,一句问话都能让人觉得傲气凌人。 夏寻没有睁眼,淡淡说道:“应该剩下没多少人了,即使有剩下的,也不敢来。” “为什么没剩下多少人啊?为什么不敢来呀?”白绣睁着眼睛好奇问道 “都走了” “为什么走了啊?刚刚不好好的吗?” 夏寻再次不语。他觉得白绣很可怕,至少对于现在气血伤势都尚未恢复,他实在不愿意多做解释。 白绣见夏寻又不说话了,便气鼓鼓地坐到一旁。 三人无话,许久 夏寻才睁开眼睛,刮了刮鼻梁,惭愧道:“风雪很大,估计要下好几天。我们等雪停了再上山吧?” 夏寻这话说得很是奇怪,风雪是很大,但绝对没有大到能阻拦他们前行的地步。 罗诀当然也知道,而夏寻仍旧说要留几日,那只能是用这几日来养他们几人的伤了,既然要养伤,那便说明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罗诀疑惑地看向夏寻,别有深意地问道: “那人到底是谁?” 被罗诀看穿了心思,夏寻尴尬笑了笑:“今天纯阳宫,岳阳分观的人不在湖面上。” “咔” 一听这话,罗诀心中一惊,惊得手掌不觉用力一紧,手中竹筒被捏碎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常乐?” 夏寻不作答,微微点头示应。 “常乐!?”白绣乍地跳起来,大声问道。 夏寻继续点头 白绣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问道:“你把他的师傅也弄死了?” 夏寻轻微摇头 见样,白绣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夏寻刮了刮鼻子,尴尬道:“不是我,是吕随风。”他想了会儿,补充道“吕随风是我的长辈。” 白绣顿时两眼翻白,装出晕倒样,手扶额头:“完了完了完了尹天赐那傻子才刚入冲天没多久都把你打得半死。常乐都快冲天两年了完了完了” “那上山路不好”罗诀道。 “那也得走” “还能布出今天这样的局吗?”罗诀问道。 夏寻依旧尴尬道:“应该可以,只要你能接他四招” “试试”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无人能眠 百里问天踏雪地,过了八十里竹林和二十里冰湖后,独剩八里上山石道连通山顶竹舍。石道长延笔直,唯山腰间处有一平台供人歇脚,共十亩上下。 凭梅上山,必经此过。 因此,每年踏雪中的至强者,都会有人早早到此守候。也因此,每年此地都会打得遍地积血,惨烈至极。故,此处被历代踏雪人戏称为“梅花落”。 强者在此踏血登顶,弱者就地见血弃梅。 这是踏雪寻梅的第十日。 落上歇脚的人仍是很少,只有三位。统一穿着白边蓝衣道袍,眉目清俊。有两人坐在侧边凉亭下闭目养神,一人怀抱游龙银剑,站在平台最中央。毋庸置疑,他们都是今年踏雪中的强者。 而在这三人当中,那位抱剑独站的男子最为显眼。在他脚下不远处,正插着两支滴血的寒梅。寒梅之下,是一地厚积的污血。血迹有的已经干了,还有的正顺着石阶向山下流散。 除了这些,还有一处异常显眼。是这人清秀俊脸上那抹微翘的笑,不阴不阳,很是平和。即使被他所过伤的人,也从未怀疑过这抹微笑的虚伪。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笑得那么自然。他微笑地看着下山的石道和山下那片无边竹林。 只是,他看的地方空无一人,唯有白雪皑皑。 其实不然 其实,此刻山上有很多人。多得连漫山青竹也遮掩不住,那些从阴影之下溢出的浓浓血腥。 “他能看到我们?” “或许把,无碍” 离“梅花落”五里外的山下竹林顶部,微微露出两个头颅。是夏寻和罗诀,他们脚下踩着一个雪停后临时搭起的竹梯,刚好让他们够着竹顶。在这里,他们可以隐约看到山腰的情景,而山腰的人却很难发现他们。 他们在这里观望已经有一日时长了。山腰的交锋陆陆续续已经发生了十余次,出手夺梅的聚元c冲天强者不在少数。但那末微笑从未改变过,可见那人实力之强悍。而且亭中还有两人尚未出手。 罗诀狂傲稍敛去,露出凝重的神色说道:“你送出去的人太多了” 夏寻尴尬刮了刮鼻子:“这个没法算计到” “山上的人太少,他没那么容易累”罗诀道 夏寻淡淡道:“他们还差一枝寒梅。只要我们不上山,他总会累的” 罗诀不解道:“寒梅有六枝” “君子门的骆冰和五庄的商王梦你可有见着?” 罗诀寻思回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们已经凭梅登顶了?” 夏寻点了点头。 这届踏雪寻梅,有三位至强者。这说的至强,不是说他们多么强大,只是说这三人在冲天境中站在最前列罢了。 但即使如此,也足够让他们在这只有弟子参与的踏雪寻梅中,傲视群英。而夏寻说的便是其中二人,剩下一人,则正在山腰之上。 “白绣上山真不会有问题?”罗诀担忧道。 夏寻点头说:“寒梅不在她身上便无事,况且她站得很远。” “这很累” “她擅长这个,我们不适合”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子。 “” 白绣在午睡后,便和夏寻罗诀分开,偷偷摸摸地背着十来个竹筒独自上山了。她现在已经快到山脚,罗诀远远看着,仍旧不安,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烧山?” 夏寻怪异地看着他,说道:“即便是酷暑,我们把林子的竹鼠都抓了,也点不着这山。何况现在是严寒。” “” 夜晚 歇在凉亭的两位男子,换下那抹微笑,交锋便停息了许久。藏在竹丛中的伺机夺梅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已经苦苦对持一日,不说筋疲力竭也相去不远。如若再和这两人耗上一夜,待到亭下那人恢复过来,他们将再难有胜算。 所以这些散落在竹丛阴影下的人儿,都非常默契地选择暂息,没人再出手。毕竟谁都不愿成为他人登顶的垫脚石 凉亭下,那人抱着银剑,背靠石柱盘膝而坐,闭眼轻睡。那抹柔和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 山间很静,无声无息,所有人都将沉沉睡去。 突然! “他要睡着啦!都给我上!” 一道尖锐的呼喊,在山林中传出。声音很大很尖细,霎时间刺破山间的寂静,刺醒了昏昏欲睡的众人。 “噌!噌!” 两把银剑出鞘,被平台上两人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四周。 亭下那人,双眼微睁。四周林中隐有沙沙的竹叶摩擦声发出,停息许久的对持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双方箭弩拔张,交锋随时一触即发,只待有人刺出第一剑。 可惜 过了许久许久,等的那个人都有没出现。 原来只是个粗糙的骗局 “一群胆小鬼!这么好的偷袭机会都让你们错过啦!”尖锐的呼喊,换了个方位再次传出。 “出来!” 这次话刚传出,平台两人齐齐出剑,两剑同时横扫,扫出两道银白剑气,对着喊声方向刮去。 “刷刷刷”剑气如钢刃切菜,所过之处,竹丛应声而折。折出一片空地,剑气仍在继续。 就在剑气刺出三十丈时 “呀” 一个精壮男子,被逼得从剑气前的竹丛中猛地站起。他大呼一声,举起手中打大刀,迅猛劈向冲来的两道气芒。 “砰!”迅猛大刀一下劈碎两道剑气,同时大刀被剑气震得“嗡嗡”作响。 “哼!” 一刀过后,男子斜眼瞟向身后远处竹丛,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迅速逃向身旁竹林深处,消失在黑暗阴影中。 两人没追。很显然,那呼喊声不是这位精壮男子的,真正的主人应该在更后面。这位精壮男子只是那人的挡箭牌罢了。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觉得今夜的事情好像有些蹊跷。至少隐在幕后的那个人很不道义。这借刀杀人的把戏,玩得太明显了。而那些藏在暗处的伺机者都深深感觉到,今晚或许不会那么好过了。 不出所料,当山间再次安静,许久许久后 又是当所有人熬不住困意袭来时! “唰!” 一节带着火光的竹筒,无声无息地从林中深处被人抛出。如一只萤火小虫,飞向平台中央。 “跳梁小丑”平台上其中一人不削地嘲讽道,接着随手就是一剑,对着竹筒扫去。 “洒” 随意的一剑,便轻易地把竹筒砍成两半 但谁也不知道!这竹筒中竟然装满了水液! 竹筒在空中被砍裂,水液就像下雨一般,一下子洒出。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两人,当头淋湿了半身。 “恩?这是什么?” 两人当即就感受到,这些水不是普通的雪水或湖水。这些水液非常润滑c粘稠,还带有淡淡的血腥味,让人直犯恶心。 两人眉头皱起。 那朵微弱的萤火还在空中缓缓飘落,他们有点疑惑。隐隐感到事情好像不妙了。 “退!”凉亭下歇息的那人,忍不住大喝一声。 迟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退字的意思,萤火已经落地。 “逢” 落地的萤火瞬间点燃地上水液,形成两道不大的火龙。火龙瞬间沿着水液蔓延开去,燃着了两人身上的道袍,霎时间把他们燃成了两个火人。 “还等什么?快上啊!” 还没等两个火人感觉得疼痛而呐喊。尖锐的呼喊声再次从林中传出。 “上!”“嗉”“嗉” 听到呼喊,数道人影即刻就从竹林阴暗处快速掠出,毫不犹豫地祭起各自兵刃掠向二人。 与此同时,凉亭下那人坐不住了。快速起身,银剑出鞘。 “滚回去!”他大喝一声,手持银剑对着人影凌空横扫,数道细长的银芒剑气脱剑射出。这剑气快如闪电,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射到掠那数人身前。 “刷”“哒哒哒”那些偷袭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数道剑芒直接便从他们腹部贯穿刺过。众人顿时剧痛难忍,齐齐倒地。 银剑出剑快,收剑也快。只是脱鞘扫出一下,便又收鞘归入怀中,若无其事地继续盘腿坐回原处。 那竹筒炸出的火龙,和银剑一样,烧得快,熄得也快。平台上两人,都没感受到灼烧所带来的疼痛,火顺着水迹快速烧了一遍,便熄灭了,连伤痕都没留下。只不过他们身上的道袍,却已经被烧得灰黑,头发变成了麻花,狼狈不堪。 两人举剑,狠狠看着来袭的数人,羞怒骂道:“滚!” 那几位很是尴尬,偷袭不成,反被一剑扫落。各自紧紧捂住剑伤处。不约而同地用幽怨的目光瞟向身后。 “哼!”几声恼怒的闷哼,紧接着几人迅速退回林中。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几人又是被那呼喊声的主人,给耍了。那看起来很威猛的竹筒,实际上连普通的火油灯都不如,若想用其伤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像这样的事情,在今夜里接连发生。每当所有人困意袭来,正要闭眼睡去时,那道尖锐的呼喊总会及时响起,有挑衅,有怒骂。不时还会掏出个竹筒往竹林里扔,炸出个火光大作,烧上一会,让人难以安歇。 有好些次,被激怒的两位守梅人,实在忍不住向竹林打出几道凶猛的剑气。但,无一例外扫出剑气皆有伤人,不过伤的都是些隐在暗处的伺机夺梅者。而位呼喊的人,则在更远处,毫发无伤。 这一夜,山间无人能眠,包括那抹微笑。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强者常乐 “你有把握吗?” 罗诀已大不如前几日那般狂傲。 那抹微笑真的很强。 即便是一夜未有合眼,稍显倦意。即便面对比昨日多上几倍的强攻袭来,他仍以抱剑之势独站山腰半日,不退半步。那些和他同是冲天境的强者,也只是在他身上留下几道不深的伤口,便被那把银剑重伤,逼得退回林中。 “应该有些”夏寻把扭成一小卷的寒梅,认真地放入包裹。继续说道: “如果那四招实在接不住,不要硬抗。下山后我们再做打算” 罗诀把前几日夏寻做好的铁竹甲片夹在胸前,捆绑好。说道:“我必然能接下,只怕接下后便护不住你了。” 夏寻刮了刮鼻子:“我们只能希望还没出手的那几位不要太弱了”他把小心结好的包裹卷成小团绑在背上,接着抽起破烂的袖子瞧了瞧剩下不多的铜钱。 “还有谁没出手?”罗诀拾起地上十多个竹筒,逐个栓在腰间。 “不知道,但肯定还有好些人。因为这两天出手的还是太少” “希望你没算错” 两人收拾好衣衫包裹后,便离开了这个,让他们停留了五日的小竹棚。 这个小竹棚很神秘 自从那场大雪停了以后,夏寻几人便在这里筑棚住下了,而且一住就是五天。赏雪台的那些人,看不到竹棚内部。只见这些日里棚顶总是不停冒出青烟,那两名少年总是往棚子里搬东西。至于搬的是什么东西,没人清楚。所以他们都很好奇 而此时 当赏雪台上的某些人,无意中看到挂在两人腰间的竹筒,就立马联想到了昨夜里的烟火。 脸色聚变! “这这太狠了”一位儒者打扮的中年男人颤抖说道。 “此子好残忍的手段” “太残忍了” “噗!”有位老者实在忍不住了,直接便呕吐了出来。边吐边看着夏寻背影说道:“如此无道,难道只为了弄些烟火吗?” “” 霎时间,这些能发起联想的人,都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被吓得脸色发青。不敢往下在想 ———————— 竹棚离问天大山很近 但这段很近的路程,夏寻他们却足足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太阳都将要西下,他们才侃侃走到山脚下。 在这段时间内,山腰上的袭攻愈加凶猛。 “就放这里吧”夏寻两天站在山下石阶前,解去腰间的竹筒,放下。 “你跟紧了”罗诀道。 夏寻淡淡地看着罗诀:“切记,扛不住便退” 罗诀没说话,狂傲地往山上走去。夏寻紧跟其后 山腰的战斗,激烈非常。 在山下,远远就能听到那里传来的打斗轰鸣声。 三位冲天境强者联手攻袭。 整个山腰被四位冲天强者打得气芒乱飞,青竹炸裂,地上砖石尽成碎粉,四人身上的鲜血不停溅落。可见场间四人已是毫无留手,正全力厮杀。 不过 纵然是同境相斗,而且是以三敌一,那抹微笑仍是从容。 纵然他身上道袍已破碎不少,四肢腹间皆有见骨血伤。但反观另外三人,那才是真的惨烈。三人皆衣衫破碎,数十道贯穿剑伤正不止地往外涌血,缠斗中的走位隐隐飘忽。很显然,此时三人是落于绝对的下风 面对迅猛无比地银剑,三人只能见招拆招。 勉强招架 又是缠斗了几十回合,三人再添数到贯穿伤口,败势已成 “太极两仪” 那抹微笑喝出一声,手中银剑被他凶猛刺出,银剑顺势一剑成三。三道气芒突然爆盛,光芒极其刺目。一下次让三人下意识地伸手挡眼遮光 “刷刷刷”三道剑气轻松地分别贯穿三人小腹,暴出一团血雾。 “啊” 穿心刺痛瞬间袭来,三人忍不住痛喝一声,猛退数步。虽然只是数步,腹伤就如倒水一般,泄出一地鲜血。 这伤极重 胜负已分,银剑优雅入鞘,重新收回那人怀中。 “承让”他微笑着说道 等了一会 或许是腹伤太重,太痛。三人脸色惨白,没有回话。 “难道三位认为还有机会登顶?”他笑得柔和,但话语很讽刺。顿了下,他继续说道: “赶紧滚吧” “哼” 其中一人强咬牙忍着巨痛,冷哼一声,双手抱拳说道:“纯阳常乐,果然了得。受教了” 也不等回话,便紧紧捂着腹伤,急忙转身下山而去。另外两人随后。 那伤真的很重。 剑气贯穿了他们小腹,内肠被寸寸切断。如果一般人中了这样一剑,必然当场毙命。即便冲天强者也不敢多担搁,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而那抹微笑 果然就是纯阳门下悠然c常乐中的常乐。 不怪那伺机夺梅的人,迟迟不敢出手 那号称亿万道冠修者之鼻祖门庭的纯阳宫,向来天才辈出。而这常乐就是这一代弟子中的少有天才。传言他十岁御神,十三聚元,十七冲天,现在他二十有一已至巅峰。纵观世间年轻一辈,能有望二五之前破境天启的,无不是资质无双的逆天之辈。 也唯有这样的逆天才俊,才敢独战“梅花落”,傲视群英。 三位被重伤的冲天强者,带着他们萧瑟的背影,急促地往山下离去。紧绷的五指按不住那道贯穿深伤,溢出的红血,在漫长的山道上留下了三道细长的红绸 他们走得很急,很快便和上山的夏寻两人插肩而过,更显萧瑟 旧人渐血去,新人踏血来。 这样的剧目在这条道上,每年都在上演 常乐站在平台间,高居临下地看着上山的两人。两人离山腰还有两百丈上下距离。 “两位觉得近日这里的戏,演得可好啊?”常乐微笑着,亲切地问道。 “还行”罗诀脚没停步,狂傲说道。 “在下,等得可不太好”这话语气很冷,但在常乐的微笑下,冲淡了许多 罗诀咧嘴一笑:“等下会更不好” 常乐看了两人一会,却没看到他想要的那两枝寒梅,笑意敛去一丝。罗诀好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开口说道: “不用找了,寒梅在昨夜已经被我们当柴烧了” “哈哈,道友真会开玩笑。无梅你们又如何登顶?”常乐说道 “你那刚好有两枝”罗诀说道 常乐笑意再去一分,看着罗诀身后的夏寻道:“夏寻道友,果然智谋过人。好一招驱狼吞虎” 现在夏寻两人离山腰已经不远,只有百余丈。他好像有点累,淡淡说道:“过誉了” “只是,你认为驱狼吞虎最后的获利者会是只兔子吗?” 夏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对兔子而言,驱狼吞虎总比驱狼虎吞兔好” “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七星院的人?”常乐笑得有些许僵硬。 夏寻走了好一会才回答:“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会不小心杀死你。又或者你认为我会象尹天赐那么傻,被你的几个铜板伤到?”常乐笑意不再柔和,开始变得有点冷。 夏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和罗诀一同走到山腰的平台上,才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杀不死我,我的铜板也伤不到你” “呵呵是吗?那你来做什么?” 夏寻站在罗诀身后,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气。呼了许久,直到他把气呼顺了他才淡淡回答道: “夺梅!” 说话同时,他身前的罗诀就动了! 罗诀大吼一声。全身紫芒暴起,身后凶神虚影浮现。全力就是一拳砸出,狂风乍起,数丈紫芒携气浪狂涌而出。 只是,还没等罗诀那一拳完全砸出 常乐怀中的游龙银剑已经入手出鞘了,极其迅速与随意地向着罗诀方向刺出一剑。一道拇指大小的银白剑气,快如闪电,一闪而出便射到了罗诀的拳头前 “嘣!”剑气轻易刺破气浪,气浪直接就在罗诀身前爆开。如被流星砸落,顿时被砸出一个数丈大坑,尘石四溅。 “血脉很强,就是人太弱了” 常乐饶有玩味地笑看着两人。 原地炸开的气浪,等同于让罗诀自打一拳。他这一拳可是用了全力的,必然不轻,不过他没退半步。 因为夏寻在他身后 此时他全身麻衣尽碎,露出今早捆在胸前铁竹甲片,右有拳头还在渗着血。他双眼微红,依然狂傲非常。 “你给我起开!” 罗诀暴怒一吼,身上气芒再度暴涨,蓄起拳头,如发疯的巨象猛地向常乐撞去。他身后的凶神虚影也跟随跑动,凶猛异常,每跑出一步,都踩得大地震裂,“咚咚”直响。给人感觉,真有两头巨象在狂奔一样。 罗诀身后的夏寻,紧跟着推进的步伐。右手微举狂颤,数十枚铜钱被脱手射出。后发先至,越过罗诀 “太弱了” 常乐冷冷一笑,银剑往前迅猛一刺。又是一道快如闪电的弯月剑气刺出。 这道剑气之猛,速度之快。铜板碰上,声响都没发出就化为虚无。 “起开!” 剑气实在太快,罗诀根本没有时间做出退避动作。只能抡起蓄势的拳头砸去。 “嘣!” 拳砸向剑气。 剑气太强,拳头砸不散这道迅猛的剑气,最多只是削弱几分。剑气仍然撞到他胸前铁竹夹片上炸开。竹片瞬间被炸成碎丝,四散。 “噗” 罗诀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裸露的上身被炸得皮开肉绽。右手无力下垂,指骨已然变形,深深白骨刺出皮肉,滴血。 他仍没退半步 现在他们离常乐只有五丈 “也只有尹天赐那样的莽夫能败在你手里,实力面前谋略只是笑话” 常乐的笑,自从看见夏寻后就莫名地变得阴冷,言语间也刻薄许多。 夏寻淡淡说道: “是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夺梅强袭 正在常乐疑惑夏寻话中意思时 “你们这些胆小鬼还在等什么啊,赶紧上啊!” 久违的呼喊,时隔半日又从林中传出。 “噌!噌” 亭下两人连忙拔剑站起。 “沙沙沙”呼喊声传来的方向,竹丛在微微颤动,似乎有好些人在迅速移步。 “没你们事,坐下”常乐喝到。 “” 两人从长相看,比常乐年纪大上不少。但被当众斥喝,也没敢露不满神色,只是皱眉收剑,便也坐下了。 “窝囊废!” 尖锐的呼喊再起一声骂。 “刷” 一个竹筒带着点点火苗,从林中被人抛出。 “刷” 紧接着,第二个竹筒又被抛出, “刷刷” 第三个c四个 林中那人,足足抛出了十个竹筒方才罢手。这些竹筒速度不快,但准头很足,无一例外全部砸向常乐。 “哼!装神弄鬼!” 常乐微微抬头,轻蔑一笑道。起剑就要挑去。只是,剑才举起一半 “呀!” 罗诀抓着常乐这个挑剑空档。暴怒一吼,周身虚弱的紫芒再次盛起。同时抡起已经脱臼变形的拳头,一个猛虎下山势,携狂风碎石扑向常乐。 身后的夏寻紧跟着右臂狂舞,臂上铜钱成黄铜小龙全数射出。 就在一息间,竹筒c罗诀c夏寻成三路攻势击向常乐。 变化太突然,常乐始料未及,握剑的右手一紧,慌忙收剑。 “太极生化” 他大喝一声,剑上银芒盛起,一把杀伐气息极其恐怖的银色巨剑虚影瞬间出现在身后。猛刺一剑,巨剑虚影如九天狂雷随剑奔去,攻向罗诀 可惜 常乐仍慢一拍,剑气才发出,罗诀已至身前 “死!” 罗诀全身气芒集聚拳头,如同一颗紫色流星,一拳轰出。 “嘣!”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整座大山为之一震。 拳头砸向巨剑,如沸油下冷水,突然爆发。爆出千万气浪,汹涌八方。 气浪冲过的竹筒c铜钱瞬间化粉,满地碎石被爆起数十丈高,方圆八百丈青竹被泄出气浪碾平在地。 拳头和巨剑集聚的能量实在太恐怖,这一下爆开的气浪,直接便把罗诀和夏寻如西瓜迸裂般,爆出两团血雾,重重地轰飞出去。 尔后,重重跌落。 “哒哒哒” 被震飞空中的碎石也随之陆续跌落。 “拼死靠近,原来是为了抓这破绽伤我一拳。” 常乐边说道,边用手擦去嘴角鲜血。 他现在很狼狈 恐怖内气爆发,他和罗诀首当其冲。全身道袍粉碎,剩一件破烂不堪的白色内衫。头发散乱,一身细伤。他的胸口伤得最重,是一个黑得发紫的拳印。 “可惜,你们太弱了”他残忍一笑,看着躺在地上的罗诀。 罗诀瘫在他身前不远,正面朝下看不出什么伤势,只是地上那滩鲜血非常渗人,而夏寻则直接被炸飞到了凉亭一侧。两人皆昏死在地。 常乐转眼看去远处凉昏死的夏寻:“出窍境就想夺梅?”他鄙夷一笑: “笑话” 他缓缓拾起被气浪冲倒的两支寒梅。 就在这时 “就连一个聚元境的小子都能重伤他一拳。你们连出招的胆子都没有,一群窝囊废!”尖锐的呼喊,从更远处的竹林传出。 常乐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中竹叶在“沙沙”摇摆。 “你们瞧瞧那个小子,出窍境的修为就敢挑战冲天境。瞧瞧你们,就敢藏在老林里。你们把祖师爷的脸都给丢尽咯”呼声继续喊出。 竹林那边的突然风起了 “沙沙”摇摆的竹叶,愈是剧烈。 常乐皱眉,把手中寒梅插入腰带间 “四枝寒梅被那小子毁去两枝,现在寒梅就剩这两枝。难道你们打算等他拱手相送?” 远处丛林散出几十道压抑不住的战意。点点气芒从林中阴暗处闪起。 愈来愈多 “哒哒” 站在侧边的两位纯阳弟子,迅速跑到常乐身旁,举剑戒备。常乐这次没再斥喝,而是轻声说道:“速战速决” “就剩寒梅两枝,他们无须再等。你们现在不出手,等他们拿着两支寒梅登顶,留下一人断后,你们再无机” 这次,攻心的话还没喊完。四方竹林数十道战意c杀气徒然迸发,狂风乱舞 “上!”“夺梅!”“战!!” 无数人影从平地c从竹林中跃出。霎时间漫天人影携气芒飞舞,如蝗虫过境扑向平台 “蠢材!”常乐轻蔑一笑。 台上三人,同时举剑蓄势,三把充满杀伐气息的银色巨剑虚影,显现身后。一身银芒冲天暴起。 “杀!”“杀!”“杀!” 三人同时暴喝,飞身跃出 最猛烈的战局,终于燃起了 除了夏寻,敢在“梅花落”伺机夺梅的人没有弱者。一律都是御神境以上的好手,聚元c冲天境的高手强者亦不在少数。所有人都知道,那道呼喊声说的都是事实,再不出手必然有人凭梅登顶。所以,这就是踏雪寻梅的最后一战 上百号猛人同时联手攻袭夺梅,无数剑气刀芒对着三人就是狂轰乱炸。 守梅三人也是毫不留手,绝技层出不穷,直取要害。剑出必有血现,气芒所过必惨叫声起。 那常乐也是厉害,一把游龙银剑被他舞得像条出海狂龙,在百人之间迅雷闪电般奔袭。面对大部分猛人的攻袭之下,仍能来去自如,伤人无形。 原本已经被打成碎石的平台地面,再次被千百万道泄出的气芒疯狂冲撞,撞成碎粉。交战中,不断的恐怖交击,炸出道道巨浪,卷起数丈尘土。无尽的身影c光芒在漫天尘土中狂舞翻飞 一个方圆不足五百丈的战场,被区区百人,战成了狼烟四起,万马奔腾的大漠雄关。 尘土飞扬,越积越厚 逐渐让人难以视物。 只能听见震天巨响不断从尘土中发出。整座问天大山不断颤抖,竹顶覆雪不断落下 接连飞出的大小气芒c气浪,把八百丈的平地,再向外扩张了数百丈。 远远望去,百里银桑露出了光秃秃的一片和滚滚飞尘 “常乐果然是修道天才,短短三年已经踏入冲天巅峰,再过一两年冲击天启是必然的事情了。皇榜上的名次得往上提提。” 赏雪台上,一名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提笔在一个簿记上记录几笔。 “三人对阵一百二,虽然惨烈。但胜算还是很大”有人分析道 “就算胜利,付出的代价必然不会太小”他身旁的人反驳道。 “你们说,那位出窍的小友难道真把寒梅毁去了?”远处有人疑惑地问 “也有可能藏起来了,不过可能性很小。在踏雪寻梅结束前,没人会放任他继续往上走” “那位小友,计谋应该不至于此”有人想了想说道 “我也觉得。虽然他是用了二道奇谋,把所有人弄得筋疲力竭,还诱出了群狼扑虎。但实际上,即便最后醒来,也不见得有胜算。出窍和冲天差距太大了。”也有人疑惑道 “他其实伤得不重”那位拿算盘的老者插话说道。 “即使是没有受伤,他们最后要对上三位冲天境强者,也不可能有胜算吧?”有人向老者问道。 老者打着算盘,打了一会儿,才回答:“以他的性格,谋算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仅是到此为止应该还有些我们不知的后手” “” 在赏雪台上,安静的一角。 夏侯隐隐听到老者的声音:“他真的有后手?” 墨闲冷冷说道:“有” “是什么?” 墨闲难得冷冷一笑,没有回答。继续看着山腰那边 山腰的激斗,正如赏雪台上众人所料。 打得惨烈,守梅三人身上已经大小伤口无数,还有几道恐怖撕裂伤,涌血不止。 但,常乐确实强大非常,一把银剑舞狂龙,陆续在半个时辰内重伤了所有聚元c冲天高手,有好些还是被贯穿心腹,逼得退出大山,不敢再战。 胜劵稳稳在握 尘土里的兵刃交击声逐渐减少,接连不断地有人从尘土中被砍飞出去,散出一片鲜血,便倒地不起。修为稍微高深点的,则吐着血,捂着伤口从尘土中逃窜而出,一气狂奔数里方才停下 战局里的人,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 只剩数人 “死!”“哒哒” 一声骂喝,最后一位攻袭者,被一剑破腹。 击出场间,晕去 漫天尘土逐渐落下,露出场上惨烈的真容。 场上,只站着常乐三人,面色苍白憔悴,但身上的银色气芒只是弱去数分。看得出,仍有一战之力。 而平台之外,躺着数十具重伤c昏死的躯体。躯体上不断涌出滚滚鲜血,顺着下山石阶汇聚成一道小溪,向着山下流去。在这些躯体之后数里处,又躺着或站着数十道被鲜血染红的人影,正带着恐惧与不甘,看向这边。 “一群鼠辈”常乐露出微笑,像是开玩笑地说道。 而后,他扫视平台四周一眼,见无异常。便对身后两人说道:“收拾下,准备登顶” 其中一位纯阳弟子,犹豫一会,最后还是决定问道“梅花只有两朵,谁上?”。 常乐闻言,缓缓转过身,微笑着柔和地看着说话的人。 “你说呢?”声音很柔和,但充满杀意。 那位纯阳弟子,被看着心底发凉,不敢直视常乐的目光,战战兢兢地说道:“知道了” “那还不快去收拾?”常乐笑着说道 “这就去” 两位纯阳弟子急忙离去,走向凉亭。 凉亭在最侧边,一场大战下凉亭塌尽,一地碎石灰尘 而夏寻则仍旧倒趴在凉亭边,几根巨大的石柱重重压在他身上,一动不动,铺满碎石灰尘 在一旁凉亭下还有三个沾满尘土的包袱。 两位纯阳弟子走到凉亭,没看夏寻一眼。直径拿起包袱,胡乱把包袱上的尘土拍散。 尘土很多,扬起厚厚一层。惹得两人连连用手再鼻息前扇舞。 “哈次” 其中一位纯阳弟子,禁不住喷嚏一声。 “咦?” 那人无意瞄了旁边夏寻一眼。原本绑在夏寻身后的那团包裹,已经跌落在一侧,碎裂的布缝露出几朵嫣红的花瓣。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大喜。急忙拾起包裹,打开。 果然! 是两支捆成一小卷的寒梅! 两人两眼一睁,兴喜不以。转身举起手中寒梅,对着常乐喊道:“常乐!那两支寒梅在这里” 常乐看向两人 顿时脸色巨变,惊恐大喊:“小” “噌!噌!” 常乐的心字都没喊出口。两柄古朴的钢剑瞬间插入那两人腹中 剑是从他们身后插入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天玑玉衡 赏雪台上赏雪人,惊 他们真切地目睹了山间所发生的一切。 所以震惊 大多数人都猜到那位少年会有后手,但,没有人猜到他的后手会如此决绝c强悍 就在数息前 那两名纯阳弟子欣喜转身喊话的瞬间 昏死地上的少年,居然突然乍起了! 他手中徒然出现了两把古朴的精钢重剑! 瞬间实在太快,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两把重剑就已经狠狠插入了两名纯阳弟子的腹间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刻。山内山外所有人都震惊地,瞪着眼睛,看着那位少年和他手中的两把重剑,一篮一青。 此刻, 在绝多数人眼里,这名少年真的很恐怖,甚至比他手持的两把剑更恐怖。 夏侯紧捏的拳头里,全是汗水。他震惊地看着墨闲: “那是天玑c玉衡?他他哪来的?” 墨闲没有说话,因为这个问题无须他回答,夏侯自己也很清楚。 因为,七星院内能瞬间缩放的重剑,唯有七星。七星之内蓝者玉衡,青者天玑。至于夏寻怎么会有,那更简单了。夏寻来踏雪寻梅,陈随心就是同谋 没等到墨闲的回答,夏侯自言自语道:“难怪他们不敢来” 墨闲转身下楼,同时冷冷说道:“走吧” 夏侯疑惑:“去哪?” “防人夺剑” 太阳将要落尽,剩半朵残阳俯照。 空气开始微凉,心很冷。 两名纯阳弟子,瞪得巨大的双眼,难以自信地看着自己腹中的那把重剑。腹血如流水般顺着剑刃涌出,洒落 两支被扭转变形的寒梅,已经掉在血地之上,嫣红的花瓣被溅得鲜红。 “不要动,除非你们想死。”夏寻站在两人身后,握着刀柄,淡淡说道。他的衣衫尚为整理,看起来应该没被之前的气浪损伤多少。 中剑的两人没敢动弹,只是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因为,剑离他们心脉很近很近,只要稍稍移动,他们便必死无疑。其中一人,战粟地说道:“你你想做什么?” “放血”夏寻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两人全身由一冷 很不甘也无奈。被一个出窍境的弱者握住了生死名门,这是裸的羞辱。被活生生地当众放血,那更是对他们尊见的践踏。 但,此时此刻两人除了沉默接受,别无他法。 血,仍在滚滚涌出 “废物”常乐冷骂一声 接着转怒为笑,说道:“先是借刀杀人,再是驱狼吞虎,现在又是一道声东击西的苦肉计。” 他想了一想,一句一句说道“我必须承认,你在谋略一道上的造诣确实很深” “比起吕随风更胜不少” “但” “你认为我会任由你上山?”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时间,但两人的血,快流干了。四只眼睛,忍不住微蒙。 “你不会”夏寻淡淡说道 常乐笑道:“那你是打算来放我的血咯?” 夏寻看着剑刃流淌的血迹,没有答话。 常乐继续说道:“圣剑七星是很强大。如果是墨闲持剑,我会直接遁逃。但是” “你太弱了!!”常乐特意加重了最后几字的语气。 等了一会 夏寻仍不说话。 剑刃涌出的血已经很少了 “噌噌”夏寻猛地把两剑拔出。 “哒哒”两名冲天强者应声倒地。 夏寻这才说道:“那又如何?” 常乐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人,确认只是失血昏死,并无性命之忧。方说道:“你连七星的剑芒都无法祭出,圣剑在你手里也不过是锋利点的菜刀罢了” “那又如何?” 常乐微怒,杀气渐露,道:“你上不了山!” 夏寻看了看平台外昏死的躯体,又看了看远处的竹林,说道:“你错了。” 常乐鄙夷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话音刚落! 常乐眉头一皱! “滴哒” “如果” 平台外那几十具昏死的躯体中,缓缓站起了一个血人! 数十刀外翻的撕裂伤,布满了这个血人的上半身,右手无力下垂。伤得很重,但仍旧傲气不减半分,说道:“如果加上我呢?”是罗诀 “还有我呢!” 一道沙哑的女声从竹林传出,紧接着从林中走出一位灰色麻衣女子。 是白绣 原本白皙的脸,现被涂上了些许黄泥,显得脏兮兮的。神色很憔悴,估计是装神弄鬼了一夜,把她累得不轻。 突然的变化,让空气变得更阴凉 数里外更远处,那些或躺或站着的人影,同时露出愤怒的嘴脸。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两朵寒梅,看着突然冒出的三位男女少年,他们终于明悟了,他们上当了 但此时,没人再敢往前一步,出手夺梅。 他们伤得很重,那位出窍少年身上的兵刃很可怕。而且,谁都不清楚,他是否还留有后手。 常乐眯着眼睛,阴狠说道:“一个出窍,一个御神,加个重伤的聚元。就想胜我?” 夏寻双剑一收,右手张开。两把重剑瞬间缩成寸长,飞入手掌之内。 “你受的伤不轻,而且寒梅刚好四枝,我们刚好四人” 夏寻这话说得很淡,但对常乐来说,这是威胁,也是一个出窍境对冲天强者的羞辱。 “噌” 游龙银剑缓缓出鞘:“你知道我很讨厌七星院,更讨厌你手中那把天玑” “逢!逢!” 一边的罗诀,和走近的白绣同时全身盛起紫芒。夏寻走向两人位置:“这样只会两败俱伤,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银剑缓缓平举,直指三人:“败的只有你们,圣器在一个弱者手里,就不再是圣器” “噌!噌!噌!” 七剑齐齐祭出,七色小剑如游龙在夏寻右掌上不断游走 “能放血就好” “没有气芒!是神识!”赏雪台有人惊呼 “好强的神识,居然能一心七用” “难道是传说中的七巧玲珑心?” “” 看到七把游走的小剑,赏雪台上人人惊呼,那边的常乐也不例外。 “你的神识比我想象的强上许多,原来你还有隐藏”常乐边说话,银剑上的剑芒逐渐盛起。 夏寻没在回答,而是突然喝出一声: “上!” “呀”罗诀大吼,抬腿狂奔。这次他没再挥拳,而是直接用身体撞去 罗诀的打法很凶狠,这是拼死的战技。他根本没想过伤常乐,只是想用自己身体挡住银剑的攻势,好让身后的两人能出手攻袭。 常乐当然看得出来,他眼神一狠,咬牙喝道:“去死!”银剑被他暴力刺出 就在这时! 罗诀身后远处的白绣,眼睛一片死白瞪着常乐大喊道:“白玉!迷!” 话刚喊完,白绣全身气息和紫芒暴涨,一道无形的意念瞬间射出。 “嗯?”常乐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迷茫,暴力刺出的银剑随之一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常乐顿时大惊,狠狠一口咬住自己舌头。霎那疼痛立马驱散了迷茫的情愫, 但迟了 “喳”“喳”两道刺肉声响起。 只是缓了一息时间,银剑已经深深插入了罗诀胸间,罗诀那血红的双手死死握住银剑剑柄。 而在此同时,一柄青色重剑也已经完全没入了常乐的腹中。 常乐微微咧嘴,睁大双眼,是愤怒c是耻辱 “啊”他怒吼一声,奋力抽剑。 “喳” 罗诀握得太紧,他还没来得及拔出。一把蓝色重剑瞬间插入他的右肩。 “退!”夏寻迅速喝道 罗诀立马双手一松,迅速暴退数步。 洒 抽离的银剑带出一道细长的血龙,空中飞洒。 “叮当当” 罗诀突然去力,常乐不由倒退两步。重伤的右肩握不住甩出的银剑,被抛向空中 再重重落下 三道血渠在静静流淌 “你输了”夏寻看着神色暗淡的常乐说道。 常乐没看夏寻,没理会身上插着的两把重剑。而是疑惑地看着远处的白绣。 “你不姓白” “你傻啊!我不姓白难道姓常啊?”白绣不削地骂道。一方的罗诀隐隐有杀气露出,拳头握的很紧。 “武陵白氏的血脉中没有神念” “呀”罗诀没让他把话说完,抡起他变形的右拳,一拳轰去 “嘣” 常乐两把重剑在身,根本无力躲闪。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拳。直接被轰出三四丈远。 “哒”倒地 “切!我什么血脉关你什么事啊?多事!” 话毕,白绣便抬起步子,自顾自地往上山石阶走去。 常乐躺在地上,两眼看着天空,嘴角露出轻轻微笑 夏寻走到他身旁,拔起两把重剑。深深鞠了一躬:“寒梅,我拿走一枝” 接着,从常乐腰间抽出一枝寒梅,又在一侧血地上拾起两枝。便转身扶着罗诀往山上走 西方的阳光几乎落尽,只剩数缕残阳,染红漫天 平台上传来了常乐的轻微笑声。 不断的笑 山上c山下c山那边都是静静的,无人做声 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 不是英雄落寞 是心不甘 是自嘲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登顶闲聊 夕阳,终落西山。 笑声终歇 今日“梅花落”一战,人人重伤,少有赢家。除了已经上山的三位 落上仍剩寒梅一枝,必然会引回负伤贪狼 幽幽红光,在夜色之中明灭不定,贪婪地盯着那腰间的梅花。 常乐缓缓俯下身子拾起跌落地上的银剑,淡淡银芒散发 “我不想杀人,别逼我出手” 他只留下阴冷的一句话,便缓步往山上走去。 他走得很慢 走了许久 直到走入黑暗之中。 隐在四周的狼群,都没敢出手 夜 岳阳楼 一壶淡酒,几碟素菜,三只瓷杯。 “我记得,他是七星院那位血脉天才的引路人吧?” 一位穿着游龙白日袍的老道,缕着长须。他继续说道:“借刀杀人耗精神,深藏寒梅断后路,攻心毒舌逼群狼扑虎,一计苦肉破冲天三人!果然了得!短短数日,伏下如此多个杀局。即便是学智一脉的谋道宗师也未必有把握能成吧?” “你应该也不能”他看着身旁的麻衣儒者。 儒者拿起放在墨玉竹简旁的瓷杯,抿上一口:“智算谋略四道,除了智,其余三道我都不如他。” 老道微微一笑:“谋略算计,终是小道也” 儒者给自己瓷杯满上清酒,也笑着说:“但能以出窍破冲天,而且是四位”又抿上一口:“还破了你宝贝徒弟的心境” 老道不做声,沉思 老儒继续说道:“这心境很难修啊” 老道仍沉思一会。 “哎” “希望那位老人家能为他抚平一二吧”老道无奈叹息 “” “修好是必然的,只是有些东西,恐怕修不好” 老道诧异眯眼,疑惑地看着儒者:“你想说什么?” 儒者沉沉笑道:“大意或许是有,但是不见得最后没有一战之力” “”老道再次不言。 “有些东西,我能看出来的。这位小友必然也能看到” “” “他的心智比你们想象的高上太多了” “” 厢房内始终是两人的对话,还有一位和尚默默无言。 雪踏过百里,梅寻尽六朵,已登顶。 赏雪台上,人群逐渐散去。有的入山接送受伤子弟,有的结伴回府,还有更多的在想着,是否该邀请些谋略大家,为院府增些课时。 今年的踏雪,学智一脉展现的战力,实在太过耀眼。区区出窍,连伏两战。谈笑间,坑埋百里踏雪千余人。这想想都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竹林间 陆续有飞禽走兽载人离去 问天大山,山顶之上。 点点火光,冒着徐徐青烟。如果走近了,还能问道阵阵肉香。 白绣憋着嘴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屋啊?” 夏寻撕下肉片咀嚼:“屋里灯灭了,老人家睡已经入睡。我们冒然扰梦,不好。” “叫醒他就好啦!我都睡了十多日地板了”白绣不悦。 夏寻无奈刮了刮鼻梁:“这样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什么都不好!你能有什么说好的!”白绣恼火唠唠道。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你你” “你自己吃吧!” 白绣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竹鼠,往地上一丢嘟着嘴巴,转过身去。 夏寻尴尬非常 “如果没有她,你今天一定会被我杀死!” 说话的是常乐,在夏寻三人上山后个把时辰,他也跟来了。这是他到山顶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盘坐在较远处的石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绣的背影。 常乐的话,刚说完 靠着大石轻睡的罗诀,顿时睁开双眼,盯着他。 “这是必然的,今天若无其中一人,我都会输。但不会死”夏寻淡淡回答。 白绣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转身瞪着夏寻质问道:“那天你出手帮我们,就是为了埋下伏笔!” 被白绣瞪得发麻,夏寻连忙道:“不不是,本来没打算的。但总归认识,而且罗诀也为我出手过。我既然看见了,也不好不出手” 白绣依然瞪着他,夏寻知道她仍不相信,继续解释说道:“七星,我只用了两把” 夏寻这话说得很婉转,但在场另外三人都清楚他要说的意思。七剑只用了两剑便登顶了,那也就意味着,他还有更多的后手可用。 “哼,你最好别骗我”白绣又转过身子去,不再说话。 “没骗你” “” “没有七星,你什么都不是”常乐又一次讽刺说道。 夏寻没有争辩,淡淡“恩”了一声,便表示默认了。 “呵” 常乐鄙夷一笑 白绣又忍不住转过身,站起来,指着常乐就骂道:“你笑屁啊!要不是他在冰湖打跑那么多人。你觉得你能在梅花落站得那么潇洒?!” “被我们揍得猪头样,你还好意思挑刺。你要不要脸啊?” 常乐很尴尬 一番骂喝,把他气得满脸通红,却无法狡辩。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即使常乐踏入天启境,面对千来号猛人,那也只有遁逃龟缩的份 况且,他今天还败在了三人手里 众人无言 陆续睡去 西下的太阳往地里转了半圈,又再次从东边的山头爬出。 “咯!咯!咯” 三声鸡鸣起 酣睡中的四人相继醒来 “蔼” 竹屋的前门轻轻打开,只见一位少女从里头走出。 少女很秀美 年约十六七,灰色麻衣长袍,一头黑亮秀发披肩,凤眼明眸。不施粉黛,却肤洁如玉,细嫩可人。一只毛色光亮的大雄鸡,昂首挺胸地站在她脚旁。 “先生有请,常乐公子。”女子声如风铃,说道。 常乐起身,对着不远处的三人,露出轻蔑一笑,便直径走入屋内。 门再次被关上 “凭什么让手下败将先进去啊!”白绣气囊囊地不平道。 “稍等无妨”夏寻微笑安慰。 他抬头看看西起的初阳,见两人醒来,已无睡觉。便着手生火化些雪水,洗漱一番。接着把昨日剩下的烤肉c鲜笋拿出翻热 “你真不打算来我们家做个大厨什么的?”白绣双手捧着热乎乎的鲜笋说道。 夏寻摇头 “工钱很高哦,你不考虑下?” 夏寻继续摇头 白绣嘟着嘴说道:“那你来问天好了,反正你修行资质那么愚钝,留在七星院也是浪费。” “咳咳”白绣说话向来直接,夏寻尴尬咳嗽几声。 “这个日后再论吧” “” 在出语伤人的学问上,夏寻是远远不及白绣。她大大咧咧的样子,往往都能把话直接说道别人痛处上。让人有口难辨 “蔼” 过了不久,门又开了。 “先生有请,白绣c罗诀两位”那位秀美的女子开口邀请道。 白绣迟疑几息,看了看夏寻:“我们先进去咯” 夏寻微微点头,示意。 两人前后入屋。 不过,这时夏寻却没听到随之而来的关门声,便转头看去。 只见站在门外的少女,鼻子轻嗅,有些诧异地看着这边的竹火堆 片刻 夏寻觉得现在的情景有些怪异,刮了刮鼻子问道:“可曽早食?” “咕噜” 少女喉咙不由声响,如玉的俏脸顷刻泛红,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还有很多,不妨试试口味”夏寻指着烤架上的竹鼠说道。 “嗯”少女羞涩点头,走到火堆旁坐下。 “咯咯!”那只跟在少女身后的雄鸡,凶猛非常。刚到竹火边,立马双翅飞扑,张口就把竹架上的一只肥硕竹鼠叼落地上,独自啄食。 夏寻被这只突然发威的雄鸡,着实吓了一跳。再凶猛的雄鸡也是鸡,可哪里见过鸡会吃肉?不过再惊讶,他也不好多问。 “九婴!不得无礼”少女斥喝道。 “咯咯”雄鸡似乎通灵,埋头回应两声,继续啄食。 见雄鸡老实了,少女微微点头,有礼道:“谢谢” 随之也拿起一只竹鼠细细撕肉入口。 她撕很细,嚼得很轻,斯文非常。 只是 食过数片烤肉后,张口的频率不由快上些许。少女的表情有些控住不住地精彩,是欣喜 “还合口味?”夏寻问道 “嗯嗯”少女如小鸡啄米似点头。 夏寻稍微有点惊讶“你没吃过?” 少女摇头说道:“没有”咽下嘴中烤肉后,继续说道:“你能教我做吗?先生应该也会很喜欢” 夏寻奇怪的问道:“你真没吃过?这食材全岳阳应该就你们山里的最好了。” “这肉是我们山里的?我怎么没见到过?”少女睁大眼睛好奇反问。 看来这位少女是真的不知道这百里后山还有这样的美味,应该是很少在竹林间行走的缘故吧。 “我带你去找找”边说夏寻边起身往侧边竹丛走去。 少女放下手中剩半的竹鼠,快步跟上。 问天大山,最多的就是青竹,所以青嫩的幼笋并不难找。夏寻随意地拨开覆雪遮挡的杂草,翻开青竹根部湿泥,便露出了细细的一根青笋。 “原来它们藏在这里!”少女不由惊呼道 “这些竹笋其实炒着吃,味道会更好”夏寻挖起幼笋解说道。 “嗯哦” 他又指着不远处的泥洞:“这些洞里呢,会有竹鼠,燃些竹火往里面熏烟,它们就会跑出来。如果能把配料凑齐了,再慢烤。把油脂烤出五六层,那吃起来会很鲜” “有些什么配料需要准备啊?” “八角c胡椒c生姜是一定要的,可以开加上些蒜蓉” “烤的时候用慢火会不会更好” “慢火时间太长,会” “” 两位少男少女,蹲在竹鼠洞前。入神地谈论着美食一道上的学问 那只叫九婴的雄鸡,自顾自的吃起了第二只烤鼠 场景很和谐,充满了童趣。 连一位老人家在竹屋前站了许久,都没人发现。 老人家,很老却很精神。也是穿着一身灰色麻衣长袍,及腰的长发略显发白。半驼着背,双手环在后腰间。 慈祥地微笑着,看着蹲在鼠洞前的两位男女。 静静看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穹顶之下 天下三分东南北, 东唐南溟北苍茫。 苍茫地,东土北, 亿万里冰川恒古不化, 千万年风雪下无止境。 “兒~” 冰川之上,风雪更高处,一只巨凶鹤如闪电奔雷疾飞,一路向南。 鹤之大,展翅数十丈。羽呈洁白绽青芒,鸟嘴似银剑倒钩,盘在腹间的双爪,还隐隐散着些金光,极显尊贵。 巨鹤肩背,几道人影稀疏坐落,悠哉悠哉 高空下眺,茫茫一片,人间生灵皆为尘土,唯宫阙楼阁可辨一二。 “夏寻小哥,隐师那屋子经纶不好读吧?” 说话者,是一位身着青蓝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正坐在白鹤颈下,牵着一条驱鹤的金丝缰绳。面容柔和,却不失正肃,两鬓长发垂至双肩,高高的道冠纹着一条游龙。此人姓吕,号随风。一般生人都会称其为吕老道。乃岳阳一院府之掌管,境至天启。 他刚做完了一件,平生最值得庆幸的事儿。 就是去了一条恐怖的村子,偷蒙拐骗地带出了三小人儿。 而其中一位,此时,就坐在他的侧边, 就是刚被他喊作“夏寻”的那位少年。 少年年纪不大,就十四五岁,一席长袖青衫,伴着三千青丝随风飘扬。两眼明眸泛着隐隐红光,让他长得彼为白净俊俏的脸庞多了一分戾气,却不失文雅。不过,这横看竖看,再怎么看,他都像是位孱弱的小书生,斯斯文文。 夏寻微微点头:“恩,是不好读。” “了不得,了不得” “小哥,你这年纪轻轻的,便通读了那屋子的六万珍藏,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呀” 吕老道的惊讶,好似有些不自然,更像是在恭维。不过,此时他是背对着鹤上几人的,所以也就没人发现他的异样了。 “啧啧真是大惊小怪,乡巴佬进城了。通读那破书有啥难子的呀?” 话语不屑,痞里痞气,还略带些无礼。 不用看人,光听这声音,就知道这话者绝对不是一位善茬。 而乍看之,就果不其然了。崭新的道袍被这人穿得东歪西扭,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角,一晃一晃。那一身痞子气势,就是由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挡也挡不住 这痞子两眼鄙视,翘了翘嘴里的狗尾巴草,接着不屑道:“阿寻三岁起就被村长拿藤条逼着一目一纸的读书,那屋子的旧书,都不知道让他翻烂多少箱子里。亏你还以为,人家只通读了一次,真没见识,丢人” “那为何你却一册未翻?” 话冷,讽刺非常。这话者身着黑衣劲装,三道黄符封着把青锋背背上,面容冷漠非常。 “我翻不翻,关你屁事呀?”那痞子猛地站起身子,瞪着黑衣男子,张口就骂道。 “你两有完没完?都给我坐下!闭嘴!” 感觉到气氛不对,驱鹤的吕老道猛地一下转过头去,对着两人就大声怒斥。 “哼!” 这老道的话,也是够分量的。 一声怒斥后,只见闷哼了一声,那痞子就乖乖坐下了。而那黑衣男子更绝,直接两眼一合,直接就无视了痞子的存在 “” 大风呼呼,鸟儿高飞。 此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边端坐着的夏寻,显得有些无奈,翘起一缕苦笑 这位痞子青年叫夏侯,是他的族亲。而那位黑衣劲装者,则是夏侯的师兄,叫墨闲。两人同为吕老道的亲传弟子,修为之高,可以说是年轻一代修者里头的,天骄人物。 但,这一人痞性无赖,一人冷漠守礼,性格上向来是水火不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争锋相对着。在鹤背上的这几日,夏寻是早就习惯了,他们这般的闲闹了。 不过,这闲着没事闹闹也挺好,否则这鹤背的时间,就显得太枯燥了 “小哥呀” 吕老道见夏侯两人没再“生事”,便把目光投向正在发呆的夏寻,献媚地笑叹道:“遥想当年,隐师道引三朝龙脉,教化满朝文武,那是何等的圣人风姿啊 而今朝,小哥你又承了隐师衣钵归来,那你到玉衡院做个教习,那是绰绰有余的呀!” “” 没有即刻回话,夏寻抬头看着更高的那片天空,用手轻轻挽起被吹得散乱的青丝。 寻思了许久许久 “我再看看吧” “额”吕老道有些尴尬。 无它, 只因,此时在鹤背上的几人都很清楚。吕老道刚的话,很假 大家都知道,自从夏寻被那位慈祥的老人,在体内结下遮天大镇的那一天起,他一切修行的前路就已经被牢牢封锁。而在过去困养的十四年里,他除了很会读书,便再无是处了。 所以。刚先吕老道的那番话语,其实更像是在安慰。让他到一个教人学智的书院里头,安安稳稳地做个教书先生,或许便是他此时最好的选择了。 尴尬一息后 似乎是看出了夏寻另有心事,老道强提一笑:“那个小哥呀你也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嘛。” “离村前,隐师不就说过么。这天道有轮回,世间有得失,现在只是天机未到罢了” “恩我知道的。” 夏寻点点头,没过多的言语。不过,此刻他脸上的心事重重,那是谁也瞒不住的 吕老道扯了扯缰绳,让巨鹤小小地转了个角度。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慰着:“况且,小哥你心中已藏有世间经纶,智亦可通达天地。那又何必苦了自己呢?隐师总不会害自己孙子的,你就放宽心来吧” “切” “那你读书就行啦,还修行个屁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放屁”一旁的夏侯听得不耐烦,实在忍不住调侃道。 “啧” 吕老道顿时被说得脸红,没好气地看向夏侯:“我说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 “切” “” 两人唠唠对话, 夏寻听而不语,只是深深地看了夏侯一眼。 虽然吕老道说的固然没错,但其实夏侯的话,才是真正说到夏寻心坎里去了。 正因为他读的书多,所以才对书中描述的手抓日月,脚破山河,以及更深远的某一些事情,而感到疯狂的炙热。 这些年来,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寻找着修行的方法。那间放满珍藏古籍的屋子,他都已经翻了好几个底朝天了,书中的所有方法,他也都一一尝试过无数次。 奈何,他现在仍是最底层的出窍境修为。 可以说,现在的他,其实和最普通的成年人儿,根本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懂多点学识罢了。 他就像一只站在池塘边的腻猫,看着满池子的肥鱼,却永远都只能看不能碰。 这等痛苦,常人是无法体会的 下眺着茫茫无际的群岭雪山,夏寻眨了眨啊眼睛,淡淡说道:“到岳阳后,我想去那栋楼子里再看些书。到时候,可能需要麻烦道长您,帮小子通气一声您看这可使得?” “哎” 老道似乎早已猜到夏寻心中所想,无奈叹息一声。 “那楼虽然大,但论世间经藏之精华,却是不及你们家那间小屋的十之一二也。而且,以小哥你的身份,一到岳阳就去那地儿。这,好像不太适合吧?” 夏寻摇摇头。 吕老道的话语,虽然说得含糊难懂。但他是过来人,一听就明白吕老道想要说些什么 “小子只想看书,并不想看人,所以道长大可安心。” “况且,那里书多,总会有小子没看过的,若能找到些有用的只言片语,那总是好的” 夏寻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然,待日后,长辈真要下棋了,我也只能是个累赘罢了” “小哥言重了!”老道正色说道。 夏寻苦笑着摆摆手:“善谋者一人足矣,善战者万万人尚少。这样的事情二十年前便证实过一次了” “哎” 又是一声长叹 经过鹤背上的几日相处,老道对夏寻的脾性,已经摸得七七八八。若一字总结,那就是 “犟”。 既然,此刻他开口相求,那这事情必然在他心中已有所定论,旁人多劝也是多余的了。 老道思想片刻 “小哥,你看这样成不?” “我们落地后,休息个几天就是岳阳大考的日子了,恐怕到时候,那栋楼也不会开门迎客。如若不急的话,要不然就等两娃娃进院了,我们再着手此事?你看如何?” “那就麻烦您了” 夏寻微微点头,怜惜地看着安睡在一旁的两位娃娃,回道。 这两娃娃就是吕老道,这次冒死带出来的另外两人 这两位娃娃都很小,身形较为壮硕的也才八岁,叫夏大胖。瘦小的只有四岁,叫夏西瓜。 为了从那条“恐怖”的村子拐出这两人,吕老道可谓吃尽了苦头。被人日夜追打痛揍不说,如若再晚走两天,恐怕他就得被夏大胖的亲娘,拿着刀子活活砍死在那村子里头了。 “诶,阿寻” 安静了好一会的夏侯,看了一眼夏寻,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有余悸地问道:“西瓜到底觉醒了哪位祖上的血脉天赋啊?咋整得这么吓人哩” 夏寻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确实挺吓人的。” “不会吧?村长居然连你都给瞒着,这藏得也太深了咯,贼不厚道咯。” “” 其实,不怪夏侯惊讶与疑惑。 即便是与西瓜朝夕相处了四年之久的夏寻。在进入那村子的祠堂之前,也仅仅只是知道西瓜身上也有着一道遮天罢了。 当那位老人家为西瓜,解开那道遮天时,别说另外几人被吓得不敢言语,就是夏寻也被深深的震撼了咯。 谁能想到,一个刚满四岁的娃娃体内,居然孕养着如此恐怖的血脉传承。尚是幼儿,仅凭血脉中所散发的气息,便可覆盖方圆百丈之内,万物生死不息。这样的事情,不说闻所未闻,那也是极其罕见的 “哈哈不深不深” “夏村非人间可比啊这藏得一点都不深。” 吕老道驱着巨鹤感叹笑道。 “笑屁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夏侯讽刺 “你懂不懂尊师重道?” “切,老子说的是实话而已,你别倚老卖老”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让下去” “你狠” “” 说说笑笑,吵吵闹闹。 一段小插曲,就此告一小段落。 骑下巨鹤,展翅轻扇,便破开朵朵白云,瞬息便至千里之外。 地上,云里,天际间。 万事万物变换不息,让人如梦里观花,一眼千年 这速度之快,让得巨鹤之下的这片八千万里北地,感觉不再是那么的无边无际 至少还能看到一丝世界的边缘。 而这片一眼望去惟余莽莽的冰土,其实也并非全是银白无尽的。 其实,还有几朵青绿 那是青山十二座,绿水十二潭。皆是稀世宝地,皆有大能开山立派c建城传教,兴盛千万年不止。 而其中, 则更有一处,有青山又有绿水的地方。 那是个小溪谷,不过那儿没有大能开山立派,没有圣人建城传教,只修了个小村庄,就叫—夏庄村。 那村子很小,就巴掌那么大,只容得下百余户人家。 正因此,世间鲜有人知,茫茫北地还有这么个地方而知道这里的人,却无不望而生怯,又或者拜倒辕门。 只因,这个村子很恐怖,村子里的人很可怕。而村子里头那位慈祥地老人家,更是说个名字就能把人给吓得,惊悚胆寒 那位老人家,叫夏隐。 是那里的村长,也是那位少年的爷爷 他还有个世人皆知的雅号,叫鬼谋。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福祸双至 东土谋将拜翰林,天下儒士尊问天。 乃当今圣上,在五十年前的殿试封赏之上,御笔亲提的两联诗句。京都翰林也仅仅只受八千万里大唐境内的谋臣文将所跪拜,而问天,则受天下文士所敬仰 可见岳阳问天,在当世学智一脉中的地位是何等超凡。 但,世人大多只知问天学智敢问天,却少有人知,问天山顶的学智,敢和天比高。只因,山顶住着位天地间智识第一的老人家。 不过 今日这位老人家和传闻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一身被竹炭烤得灰黑的麻衣,十只全是油脂的的手指,跟着两个小辈一并蹲坐在火堆旁。 毫无高人风范 竹火烧起滴落的油脂,不断“噼啪”作响。 应该是辅料充足的原因,今天的肉,烤得比以往更嫩黄c芬香。光闻着,便让人垂涎三尺。 三人正拿着刚烤好的鲜肉津津细品 “嗯嗯,这味道果然鲜美,甜中带甘”老人家眯眼享受地品论。 夏寻微笑说道“可惜没有酸梅烤出七分干脆,添上酸梅酱汁那会更美三分” 老人细细地把手中整只烤鼠吃光,用手巾擦去嘴边油脂。 和蔼笑道:“饥肠一饭,这算是你伏的一计吗?” 夏寻淡淡笑道:“我没想过” “呵呵” “真的吗?”老人笑,没等回话再道:“但我可伏了你一计” 夏寻并未差异:“作为后辈,您要见我,于情于理我总得来让您看上一看” 老人往火堆里加了几根竹枝:“你一点都不像你爷爷却和小疯子他们的老师很象,都那么倔强。” 夏寻不答。 老人继续问道:“这几十年他在北地过得可好啊?” 夏寻点点头:“逗孩耍乐,安好” “哎” 老人看着火堆轻叹,似乎回忆起些许往事:“在他心里一定很恨我” “当年若非我们,或许他两就不会败得这么惨了” “不过,这也挺好。不然还得一直打下去” “” 老人自言自语说得很慢,夏寻没有出声打搅。 “老隐可让你来什么话了?”老人从回忆中缓过来,问道。 夏寻摇头:“没有” “呵呵” 老人缓道:“没有也应该” “因为,你来岳阳,本身就代表着一句话了” “但是你来的太直接了” 夏寻有些尴尬,慌忙解释道:“我真的,只是想找些答案而已” 老人摆摆手,打断话语:“你就这么自信,我能为你解去心中疑惑?” 夏寻思考片刻:“不确定,但你是世间上站得最高的那位。我总要试试” “呵呵” 老人摇头呵呵一笑:“我算不得站地最高,你知道的” 夏寻不作答,等老人继续往下说。 “此世间站得高比我的,至少有还有四人”老人拿起竹筒,喝入一口温水。 “天机榜的学智一脉上,先是有天机皇策c神算鬼谋,之后才到我这个问天智。”老者慈祥地看着夏寻,微笑问道:“是遮天蔽日吧?” 夏寻轻轻点头。 老人继续问道:“你爷爷比我站得更高,他都只能为你封存,不敢为你解惑。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帮到你呢?” 听完此话,夏寻神色顷刻间为之一萎:“难道你也不能?” 老人摇头:“你爷爷既然敢任你出来,你该知道的话他必然已经跟你说过。你不该知道的,便不是你能知道的。我又能帮到你什么?” 夏寻深深皱眉,把手中竹鼠也吃光了,学着用手巾擦嘴。方才抬头,坚定说道。 “帮我解道” “呵呵” 老人呵呵一笑,用手拍了拍夏寻的脑袋:“你的道和别人不一样” “遮天封体,蔽日锁魂,此乃仙人镇。非道心通达圆满者,无解” “只能自己寻道自解,别人帮不了” 老人的话说的模糊,但夏寻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离村前夕,夏隐就清楚地给夏寻说过其中缘由。可这些都不是夏寻想听的,他有些着急 “路在何方?” 或许是夏寻太急了,不自觉中,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无礼。引得静坐旁听的少女,担忧地偷偷往老人看去 只是,只老人面色如常,并未不悦。 “炼一世红尘” 夏寻眉头皱得更深, 这个答案和让他今世莫修行,没任何区别。 因为这句话,往直接里说,就是让一个凡人在世间打滚一世。待临老了,或许还能看破些东西,或许还能登道望天 可是,那又有何用? 老人一笑继续说道:“或是识尽世间人心,通读上古三易,智比天地,自然就道心圆满了” 夏寻寻思 老人没有打搅,把双手放到火边暖和。 少女又待了片刻后,便行礼,静静地带着雄鸡入屋去了。 火堆由于没人加薪,逐渐弱下 “人心我已识得十之,三易我却只通读命理周易。至于连山c归藏,至今已失传数万载,我如何能通读得了?”夏寻问答。 老人玩味一笑,随意捡起一根竹枝,轻轻地在地上画了数笔。 “周易仙神经,破入道人心。 连山万里城,超度世间魂。 龟藏藏天龄,” “” “呵呵” 老人说着c写着,突然呵呵笑起,不再往下说去 地上的划痕歪歪扭扭地,呈现出一个字。 夏寻看了眼地上,便懵懵懂懂地回忆着老人说的每一个字。 老人话虽短,但字字珠玑大有学问 “” 深冬寒风拂,吹熄了竹火堆中最后一朵火苗。 微微的寒意,微微地袭来,让人单薄的夏寻不由微微地抖起身子。 忽然, 喃喃自语的夏寻猛地睁眼张嘴,恍然大悟似的。 老人点点头,有赞赏之意: “长辈的游戏,小辈插不上手。但是小辈的游戏,长辈也管不了” “你们这一辈的路,会比我们更难走。你们还要承下长辈留下的残局” “” “多谢指点”夏寻恭敬道 “去吧从正门出,我准备了些小礼。” “这” “你的朋友在山下等你了,快去吧” “” 本来夏寻还有好些话想说。 可是,听闻老人言中有送客之意,夏寻也不敢再问了,不然会显得唐突。 而且老人家其实已经说了很多,话中内容也已经涉及到了某些秘辛。 若再深入,恐怕就要触碰到那些恐怖存在的皮毛了。 这些也不是夏寻这个层次所能私语的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深深向老人鞠躬行礼,入屋 阳光普照在覆雪竹林间,微微暖意,融化细桑雪。 雪土上刚写成的歪扭字,很快便化为了水潮,让人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天机皇策,神鬼谋算智。” “八方盘计,覆灭苍生稷。” “岳阳言契,” “” 幽静的竹林,幽幽响起一首,已经快被世人遗忘的歌谣。 是老人在吟唱 他独自坐在林间,抬头望天。 惭愧的眼神中,隐隐泛点闪光, 是思忆 “小辈过招,总比长辈过招好” 夏寻,听不到。 因为他已经入屋了。 竹屋不大,方圆十余丈, 屋内陈设雅致古典,透着浓浓地书香气。穿过厅堂屏风,便是一条延长的石道,石道绕过经楼连通问天下山路。 那位少女,手中拿着一巴掌大的瓷瓶,正在正门口候着。 “这是先生为你准备的,名补天,共数十二。日后遮天若有损,食用一颗便可弥补”少女递过瓷瓶。 夏寻微微鞠躬,接过瓷瓶:“在下夏寻” 少女还礼:“芍药” “告辞” “再会” 夏寻把瓷瓶放入怀中,往下山石道走去。 “菜谱写好了,记得送上山来” “好” 芍药转身入屋 那位老人家,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低着头细细吃着手中熟肉。喃喃说道: “这小子做菜有一手” 芍药点头应道:“恩,真的很好” 老人想了想才抬头,意味深长地说: “既然如此,那你千万别去他住过的竹棚” 今天天气很晴朗 正如夏寻此时的心情一样,豁然开朗。 苦寻了十多年的事情,在今天终于有了些许蛛丝马迹。夏寻理解夏隐隐瞒他通读三易方可破道的苦心,那是因为怕他年少轻狂而去铤而走险。 这其中的风险莫大,而且连山难寻,归藏更难觅。但再难的事情,有个苗头总是好的 所以,这应该是他离村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可是 当他踏入下山的正路时,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 在山下的道口,站着四人两鸟。夏侯c墨闲c白绣c罗诀,神色慌张地注视着他。 在四人身后数十丈远,百余位蓝白道袍戴冠修士,怒气腾腾 这让夏寻心底不由一愣,连忙加快了下山脚步。 “出事了?”夏寻大汗淋漓地问道 “尹天赐死了”罗诀说道。 “杨维和杨军两兄弟也死”白绣在一旁抢过话,又连忙补充说道:“兵部侍郎手谕,两千玄甲重骑从骊山调入岳阳,已在南下” “噌噌”夏寻刚走出下山石道,身前远处,百剑出鞘,快步袭出。 “走,回七星再说!” 与此同时,夏侯急喝,一把拉着夏寻就骑上大鸟。 “缝” 外围的百余戴冠修士,正要出手。两只大鸟展翅一扑,冲天飞起 “扛不住就来问天找我啊!!” 在天上远远传回白绣的喊声 这 这太突然了。 夏寻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已经被夏侯扯到鸟背上,冲天而去 那几句言语实在说的太快,话中内容实在太多 他不由得有点发蒙。 尹天赐怎么会死?他明明只是重伤失血罢了,连经脉都没断他一根。而且他不是已经被及时抬出竹林救治了吗? 那两名纯阳弟子又怎么也死了?两剑破腹离心脉还有丝毫,最多就是穿肠破肚,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昏死。况且他们是冲天境的强者,当天踏雪结束就会有门内教习前去接应。怎么都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 高空上的寒风,冷醒懵懂中的夏寻。 “什么时候死的” “皆是今日”墨闲在另一只鸟背上说道。 夏寻更是不解,两人伤的时间不一样,却都是今日死去,这本身就很离奇:“死因?” “失血而亡”墨闲道。 “你是不是给铜钱和七星上毒了?”夏侯今天表现得冷静少话,表明他很清楚今日之事到底有多严峻。 夏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向墨闲说道:“是血止不住,还是补不上?” “尹天赐是伤口血止不住,补不及失。另外两人是补不上,失不及补。” “经过哪位圣手医治?” “问天余冠川,纯阳袁静水” 夏寻没在问话,又一次陷入苦苦沉思。 墨闲说的两位,都是杏林中赫赫有名一方圣手。如果这两人出手救治的伤者,都落得个失血而亡的下场,那理由便只有一个。 这伤不简单 至于伤到底简单与否,夏寻自己最清楚。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所射出的每一个铜钱和刺出的每一剑。所以他才,都无法想通,这三人怎么就死了呢? 而且,这并不是仅仅死了三个冲天强者这么简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三人都是被夏寻针对性伏下重笔,才会被他所伤。更重要的是,这三人都是夏寻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极其狠绝的手段,放血重伤至生死一线。 三人在失血而亡的迹象之下,夺命者毋庸置疑,只能是夏寻。 如果说,李岩的死,夏寻是无意为之。那这三人的死,所有人都必会认为,夏寻是故意为之。 这一切,最终导致的结果,也只有一个。 杀人者,偿命! 朝堂之上一部重臣,江湖之中两方名门,都会同时前来,索命 在朝堂c江湖这样三条巨鳄的強扑下,很难有人能存活下来,况且还是一条出窍境的性命。 夏寻不得不谨慎面对 他此时没有惊慌,而是有点冰冷 “回七星再说” 两只大鸟疾飞东城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玄甲索命 岳阳万里外,两千玄甲铁骑策马狂奔。 城东纯阳,八千弟子,于主殿外广场之上,静候。 七星西楼第一层,围坐百人,窃窃私语。上首的七位老道,愁眉不展。 “咳咳” 一位智者打扮的老朽轻咳。 “夏寻非我七星弟子,此事我们无需担责。如若尹正来要人,我们给便是了”老朽说道。 屋内绝大多数人,闻言点头,表示认同。上首七人不做声 老朽继续说道:“此子绝非祥物!非我院弟子,入院半月便差点毁我七星根基灵脉。今又私用镇院圣器,残杀三人,引致大祸!” “为了一个外人,自损千年基业,不值得啊!”一位稍微年长的教习说道。 七人仍无话,下方百人,陆续有人起身开口劝道。 “而且,只是一个出窍境。纵身怀通天谋略,也不合我们七星道统呀” “即便他和夏氏几位天才有血脉亲情,我们也不能拿七星院内四千子弟的性命做赌注啊!” “尹正手谕已经调出半日,不出多时玄甲铁骑便会驱入岳阳” “” 无论这些智者教习如何劝说,上首的七人仍不理不顾。 玉衡院,凉亭之下。 夏侯苦瓜一样的脸色,看着远处楼阁内正在读书的娃娃们。墨闲冰冷地坐在石凳上。而夏寻则在亭外,卷起裤子,把双脚泡在溪水中。 晴朗的天空,配上朗朗读书声,原是很雅致的一幅画卷。但在此刻,再好的画卷也挡不住那块风雨欲来的乌云。 “想到了吗?”向来冷静的墨闲,出奇地沉不住气,首先问道。 冬日的溪水冷彻刺骨,把夏寻的双脚冻得苍白无色。他勺起清水敷在脸上,冷冷地说道:“踏入经楼的那一天起,我便入局了” 他用手轻轻搓洗自己脸颊:“现在那人正拿剑,在逼着我们往前走” “谁?” “不知道” 墨闲犹疑地看着夏寻“有头绪?” “那人藏得很深,谋算一道的造诣不在我之下” “这也叫头绪?”夏侯微怒急道。 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真的藏得很深。” “但,应该就是藏在当年立下誓约的那些人里,这点无疑。” “因为,他现在逼我们走的这条路,终点就是院毁人亡” “或毁去当年那一纸誓约” 水流熙熙,冰冷凄凄。 一语言罢,听者两人脸色聚变 夏寻的话语很是模糊,但是其余两人,依旧能听懂。夏寻所指,是那件被世人刻意遗忘的往事。事情的关联因果,已经远不是他们这个层次所能左右的了 而,以踏雪时,夏寻所展现的谋略造诣。在整个七星院内,恐怕已经无人能及其项背。连他都这么说,那事情已经相当危急了。 “能不能不走这条路?”夏侯问道。 “把我人头挂在东门大街” “” 场间三人顿时无话。 只因夏寻给出的这个答案,在七星院内是不可能成立的。先不说夏侯两人不同意,现在正在西楼的七位院长,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此时两人才恍然明悟到夏寻刚才说的“被人用剑逼着走”这话的真正含义。 那把剑,便是夏寻的命 无话许久 “你说,我们做。” 墨闲冰冷说道,这也代表着他对夏寻的信任。 既然已经入局了,那必然是让善谋者执子,善战者掠阵。 夏寻抽起泡得苍白的双腿,认真放下裤腿 “不急,先陪他走上一步,看看再说。” “会不会是问天山顶那位?” “” “不确定,但很快就知道了” “” 朗朗读书声,停歇。 楼阁内的娃娃,如放风的鸭群,屁颠屁颠跑出。 “寻哥哥你看c你看!”西瓜拿着新发的炼器小玩意,嚷嚷着。 “厉害厉害”夏寻走过去,温柔地附和着,完全没了先前那副冰冷淡定的模样。 娃娃还小,七星院的教习不会把一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讲予知晓的。天大的事情,也会有高个的顶着,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所以,此刻的七星院,还能笑得如此开怀的,便只剩下这群娃娃了。 岳阳城东, 七星院外不远处的一间小酒肆内,靠窗的两张相邻的桌子。各坐着一人,背对而落。 一道人,一儒者。 两人都非常默契地看着窗外,七星院方向。不时喝上几口淡酒,不时自语几句 “水浑得差不多了” “那便摸鱼吧” “山里来人了” “城里的人也来了” “什么时候动手?” “快了” “” “妹妹,让我向你问好” “呵,是么?” 店内风清云淡,店外风雨欲来, 谁也挡不了 两千玄甲铁骑,半日时间狂奔万里,冲入岳阳,直驱东门大街。 千骑所过,人挡路者碾,物挡路者渐,如山洪倾泻霸道无情。一路下来,三十里东门大街,周边摊贩尽毁踏,伤者无数,一片哀嚎狼藉。 “停”队伍最前端,一人举手喊停。 “御御御”“咚!咚!咚!”两千玄甲强停铁骑,马蹄踏地砖石碎渐,响声震耳欲聋。 “刀来!”说话者,身披金甲,横眉怒目皮肤黝黑,身高八尺宽四尺,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猛将。 一把至少千斤重的金龙长刀被四位玄甲兵卒吃力抬出。 “开!” 没有前戏 那位猛将一手抓起长刀,上举蓄力猛喝一声,就往七星院门狠狠一劈。 “磅”刀芒都没有盛起,猛将仅凭雄厚的内气,便把七丈高的大门直接一劈两半。 “咚c咚!” 两片门板重重倒下 “秦将军大驾光临,吕某等再此已恭候多时。只是,将军不请自入是不是有些过了?” 七位院长正淡定微笑地站在门后,他们身后是百余位教习c智者。七人居中的是吕随风,他微笑着拱手说道。 “吕随风!你别给老子废话,赶紧把人交出来!”这位秦将军声如洪钟,短短一句话,便震得众人耳朵回鸣。 七人临危不惧,仍是微笑。 “如果不交呢?”吕随风说道 “昇”秦将军长刀猛地一下朝天横举。 “昇昇昇昇”身后两千玄甲同时跟着朝天举刀。 “杀!!”紧接同时大吼一字,漫天杀气徒然迸发。 太直接了,也太霸道强势了,根本不留半寸余地。见面就是拔刀相向 七位院长身后的百人脸色剧变,一片惨绿。 吕随风微笑着说:“秦将军,咱们凡事说个理字。尹公子先是出手” “别给老子废话!交人!” 秦将军直接喝道,打断吕随风说话。显得很是急躁,又或是别的。 虽然他是一介军中武夫,大字不识。但是一些人情世故和事情原委,总是要道道的,但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 “您要讲道理,这比武的生死必然的事情,如果谁” “老子让你交人”秦将军再次断话。 “而且尹公子的尸首,我们现在还没” “交人”将军吼道 “死要见” “去你娘的!”“缝”秦将军实在忍不住了,怒骂一声,高举的长刀被他双手狠狠劈下,一道放大了数十倍的金龙长刀虚影附在刀上,狠狠朝着吕随风劈下。 吕随风立马收起笑容,往前一步,轻喝道:“祭!” 天玑重剑瞬间出现在他右手,身后青色巨剑虚影显现。他持剑奋力地往落下长刀扫去。 “当!”剑架住刀影 “你娘的,交人!”秦将军,再次提刀,再次狠狠劈下。 “当”剑再挡刀劈 “当”“当”“当” 一人提刀狂攻,如暴雷霹雳不停怒砍,同时喊着“交人”。 一人举剑死守,似玄武遁甲不动如山,一声不吭。 十息间便攻防来回十数回合,双方相持不下,没人后半步。 不过,明眼人一下便可看出两人修为高低。吕随风从容格挡尚犹有余力,只是那将军不断刀起刀落,暴怒狂砍,已经微微冒汗。 “呀”“当!!” 秦将军猛喝一声,全力一劈。仍被吕随风轻易挡下。 可是,这次他没再劈下,而是収刀,直直竖举 怒瞪着吕随风。 “交不交人!” 霎时间,一片安静。 七星院内众人再次大惊!包括七位院长也不由惧色。 为将者朝天立刀,乃军中对敌强攻前奏。只要兵刃落下,长刀所指众生皆敌,生死勿论唯策马纵横。 这是战令!怎么能让人不惧。 “噌”“噌”“” 六位院长齐齐迈前一步,六剑同现。 “交人”秦将军说道。 “恕难从命” 吕随风果断回话。 就在这时! “哒哒哒” 安静的东门大街,又一次隐隐响起马蹄声。 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顿时让即刻发生的交锋缓和许多。 院内院外众人不由疑惑地看向声响处。 马蹄踏土,激起黄尘滚滚,让人一眼望去看不清具体数量。只见无数红衫黄甲兵士,执六尺长剑,驱马急行,正往七星疾奔而来 秦将军看着皱眉,落刀的手慢慢收起。 “御御” 奔来的黄甲兵士迅速把两千玄甲团团围住。看阵仗,这新来的人马少说也有四千上下。但在兵刃战甲的配备上,和玄甲铁骑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最前端的黄甲兵士纷纷侧身,空出一条小道。一位深灰长衫,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从中走出。 “秦大将军,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遣人稍信一封?也好让胡某人为将军接风洗尘啊。”中年男子说道。 “老子今天是来拿人的!你胡三言别给老子挡道!”秦将军喝道。 那位叫胡三言的师爷稍稍差异:“哦?不知,秦将军要拿何人?” 今日全岳阳城都知道要拿的是何人。所以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明知顾问的意思。秦将军立马大怒: “你他娘的耍老子是吧!?” “不敢不敢,但有些事情,总得说个明白是好。”胡三言笑说。 “哼!” 秦将军怒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书卷,捧于双手举天,说道:“奉兵部手谕,捉拿杀人行凶者,夏寻!押送上京受审!” 闻言,胡三言眯着眼,看着被举起的书卷:“手谕能否容在下一阅?” 秦将军顿时脸色微变,紧接着把书卷放回怀中,冷冷说道:“事关尹侍郎家公子之死,难道岳阳王府想横插一手吗?” 见秦将军退后一步,胡三言也识相地没深究书卷的事情,继续说道: “自古比武决斗生死由命,况且当日夏寻已留下一线生机,尹公子也是事发七日后方才死去的。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吧。” 秦将军强咬着牙,默不作声,大家能看出他此刻正强行压制怒火。 人人皆知,尹天赐就是夏寻故意放血杀死的。但经过胡三言这么一说,便把重点给绕过了,还隐隐指出凶手另有其人的意思。这不得不让这位将军火怒三丈,却无言以对。 让一位军中猛将和一名文官师爷玩咬文嚼字的游戏,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交锋。 秦将军咬牙切齿地逐字说道:“你想干嘛?” “既然可能另有隐情,那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方能祭尹公子的在天之灵”胡三言说道。 “岳阳王府要抢人?”秦将军逐字说道。 这位猛将不傻,公家办案真要袒护一人的话。定案时,随便抓个替死鬼砍头便可。 但,这样的结果他无法和上头交待。 胡三言没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这态度很显然就是承认了。 又是许久 几方无话,秦将军的怒火终于忍到极限了。 他再一次慢慢朝天举起长刀 胡三言犹豫片刻,也朝天举起了右手 七星院众人执剑横胸 漫天空气充满了杀气,四周商铺游民早已无影无踪,此间只剩下沉重的马息声。 长刀缓缓落下 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 “给我三天时间” 是夏寻,他缓步走出院门,来到几位院长身后。 秦将军怒目咬牙,转头看着他 夏寻继续淡淡说道:“三天之内,我给你满意答复!” “不然呢?” “我死” “不够” 夏寻不答话,因为那位将军还想要的,他不能给。 “七星灭!”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生死契机 岳阳楼 随着两千玄甲退出东门大街。 百十骏马急速回禀。楼内聊得热火朝天。没人不在讨论着七星院一事,甚至有些好事者,还为三日后的结果开出赌局。好不热闹。 楼上最大厢房内,七位乡绅豪商围坐一台。台上佳酿珍馐足显奢豪,却少有人动筷。 “这道阳谋太霸道了” “契机一现,直接出手,不留半点余地。” “但,岳阳王府居然敢出手抢人?难得难得”右侧的高瘦男子说道。 “应该是那位王爷和七星院有点渊源,才被逼得出手。估计三日一过他也就怂了。”对面有人说道。 “你们说,那小子有无可能在这三日之内,把直的辨成歪的?”一位美妇调侃道。 “难即使那小子谋略通天,要拿不出点实在的东西,以秦烈的性格必然踏灭七星。”高瘦男子分析说。 “呵呵” 这时,坐左侧的一位巨大金色人影说道:“那小子敢出来说话,至少还有点依仗。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好定论啊” “你不会对那小子有信心吧?”差异道。 巨影直勾勾地盯着胸脯,色迷迷回道:“很大,呵呵” 也不害臊,把身子一挺:“赌一把?” 巨影一舔舌头 “万石” 玉衡院,最大的那间楼阁内。 七位院长和十四位冲天境的七星弟子,随意坐在往日娃娃们念书的座位上。二十一道目光齐齐落在夏寻身前的那张明黄色纸条上。纸条上留有八字纤秀小楷 “明枪我挡,暗箭自防” 纸条是那位叫胡三言的王府师爷离开前偷偷塞到夏寻手中的。从语句措辞上看,应该是熟人所留。字面意思很易懂,就是两千玄甲这把明枪,岳阳王府会替夏寻挡下。但江湖中的两大门派,便要七星自防了。 “你认识岳阳王?”夏侯问道。 夏寻摇头 “那就出奇了,这岳阳王居然敢横插一手,这不像他性格”吕随风扶着几缕胡子,疑惑道。 只是,他的疑惑也正是夏寻此刻所不解。 天下人皆知,幽居岳阳的那位王爷,向来是胆小怕事,甚至可以说是懦弱不堪。别说要他去得罪朝堂重臣,就连岳阳城内的江湖门派,他也从未敢差遣一二。 而在十五年前那个帝星暗淡的夜晚,他更是亲自把身怀六甲的王妃送入宫中,自己则在那个奢华的宫殿外侯了整整一夜。那一夜,王妃的惨叫响彻了半个皇宫,而他则敦笑了一夜。翌日天亮便独自返回岳阳,至今仍不闻不问。可见,这位岳阳王是如何惧怕朝堂之上的那位恐怖存在。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懦弱王爷。今日却为了一个毫无瓜葛的少年,居然敢强调四千兵士抗衡朝中的兵部大员。这让在做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至于他想要什么,日后自然清楚。”夏寻淡淡说道。 吕随风玩味地笑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等到日后?” 夏寻尴尬一笑,刮了刮鼻梁:“暂时没有” “啪” 夏侯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指着夏寻:“那你还能笑得出来!三天啊!你怎么不说多几天啊?围着岳阳跑一圈,三天都不跑完!我们还查个屁啊?” 夏寻把桌上纸条卷起,小心放入怀中:“说多了,秦烈不会同意。不过,三天时间应该够了。” 此话一出,几位眉头不展的弟子,顿时一喜!都直勾勾地看着夏寻。 “现在我们有三天时间可用。而那位深藏的布局者,既然已经开始收网,必然不会容得我们有机可乘,必然就要继续落子。当他再伸手落子时,那就是这杀局中的契机”夏寻继续淡淡说道。 “什么收网c契机!你可不可以直接点说该怎么做?”夏侯恼火道。 夏寻想了许久 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最后憋出一个字: “等” “” 一个“等”字,让之前所说的一切言语,瞬间化为虚无。众人心情一落千丈 可是 夏寻要等,几位院长可不能等,毕竟这涉及到七星院生死存亡的事情。 不说三日后,那位懦弱的岳阳王能不能保住夏寻的小命。光说死去三人身后的两条江湖大鳄,七星院也要给他们个交代 而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发生之突然,三人死去时间之离奇,两千铁骑扑来之迅猛 这一连串转折脉络,把整个事件的盘面都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和巧合 巧合得,让七位院长都同时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并非表面上的简单,更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围捕。 而目标,正是七星 恰如千百饿狼潜伏八方,等待羔羊走入猎场,分而食之 这一切的一切,逼得七人不得不往他们身后的那个方向去,发生联想。 也不由得他们不做些什么 众人散去,夏寻独自坐回溪边。 十四只大鸟冲天飞出,千百骏马由七星各门四散。奔波岳阳各处,查询踏雪三人死因缘由。 这些人散出没有多久。 城东另一头 纯阳观,主殿大门被人推开,走出一位穿游龙白日袍的老道,他冷冷扫视广场一眼。 “准备好了?” “噌噌噌噌”四千银剑同时出鞘 “去吧” “刷刷刷”四千弟子瞬间疾出纯阳。 问天经楼内的那条楼梯。 一位黑发及腰,眉宇间精气十足的麻衣中年男子,手握青色竹简,走下。 “擦擦”经楼内正在读书的问天弟子齐齐合起书册,放回原位。 看向楼梯 “辱我问天者” “诛!”数千儒生同喝一字 “犯我问天者” “死!” 中年男子缓缓抬脚走回二楼 “哒哒哒”数千弟子陆续快步走出经楼。 “哎” 回到二楼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竹椅上,拿起桌上瓷杯,抿尽。重重叹息一声。 “我忽然间有些看不懂你了” 一把墨玉竹简被人轻轻放到桌上。 中年男子看了来者一眼,微笑说道:“我说老曹,李岩被气散我能忍,毕竟他也快时日无多了。但尹天赐可是他关门弟子,也是你我门下。他的死,你能忍我却不能” “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位曹阁主坐下说道 “你是怕七星那个吕神棍发疯?”中年男子放下瓷杯,继续说到:“只要长辈不出手,难道他真敢这么不要脸,对小辈出手?” “我说的是尹天赐” 这一天,下午起, 岳阳城内绝多数院府皆闭门谢客,百万商铺提前歇业,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所有人,都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肃杀气息。 这一天傍晚 “驾!” 一位七星院弟子骑快马,在空旷的街道狂奔着。可能是跑得太急,周遭的异常他都没怎么留意 真的太急了 突然! “嚓嚓嚓”十多个灰色人影从两边房屋跃出! 马上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刷刷刷”十多把铁剑迎着快马瞬间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御”“哒哒”那名七星弟子连人带马顷刻倒地 “你们干什么!你”他连话都没说完。 “刷刷刷”“啊”那十多把铁剑就已经冲到他身前,举剑就是一顿乱砍 随剑起剑落,不断惨叫 那十多个人影,自始至终一声不发。 直至那位七星弟子血肉被砍成烂泥,方才罢手。 在这位七星弟子被乱剑分尸的同时。 那股弥漫岳阳城的肃杀气息终于凝聚成了无尽的血腥味。 数百起厮杀c武斗在岳阳城内的大街小巷,同时爆发。城内排名前三的两大院府,都不约而同地对七星院发起了,生死攻袭。 只要是外散查探消息的七星弟子,无一例外,全部遇伏。纯阳据城东城南,问天巡城西城北,默契非常。见七星装束者一律白刃相迎,毫不留手。 而那些遇伏的七星弟子,则可怜至极。在毫无防备之下,忽然遭遇十倍于自己的强人突袭。修为弱点的直接被乱剑穿心,即使强点的也都只能拼死逃出。运气差的甚至在逃命中遭遇二次伏击,惨死剑下。 这些伏击者的手段都极其残忍。在以十敌一的情况之下,七星弟子少有被一招取命者,更多的是被留下千百剑伤后,凌迟放血或分尸碎肉。除此以外,伏击之人还不忘在死者胸前,用剑留下八个血字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夜已深, 千百道细长的血龙,从城中各处流进七星,聚在西楼。 城内的厮杀只发生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逐渐平息。但近万问天c纯阳弟子仍在城中四处巡逻。见疑者拿,遇七星者杀。 而那些前来收尸的,则都是城中劳力百姓,两院弟子也便没有阻拦。 毕竟暴尸有违人伦 西楼之下观星台,数百具苍白的尸体整齐排列,三千七星弟子,教习围着观星台,泣不成声。 夏侯,一身剑伤不止流血,紧握着拳头。和另外十二位冲天弟子一并站在七位院长身后。 七条巷道不断地有劳力抬着尸体走来。尸体很多,整个观星台都被放满了。看着这些一起生活多年的弟子,七位院长也忍不住眼睛湿润,颤抖。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问天和纯阳在这件事情上会下如此狠手!想不到两大院府居然动用了几乎所有弟子,来封杀七星的一切生机 午时散出弟子一千二,晚上只有百余活着回来,剩下的全躺在这里了。 这让人怎么看,都不象是在为人寻仇,更像是一种蓄谋已久的摧残。 而,对于某些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惊世之战的人儿来说,布局者的来意,已经毋庸置疑了。 只是,还不清楚,出手的人是谁罢了 “哌” 天枢院长狠狠一甩袖子,咬牙忍怒: “别等了!我们出手吧!” 天璇院长轻轻抹了下,脸上积尘。 “那就中计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子们被人欺负?”天枢院长怒声更大一分。 “他们就是要逼着我们出手!” 天璇院长无奈摇头:“如若我们真的出手了恐怕,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哎” 吕随风缓缓张开干裂的嘴唇 “继续等着” “” 墨闲没在观星台。 他回到七星院后,便直径去了玉衡院。 夏寻仍在溪边,应该是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墨闲没有说话,像是怕打搅什么,只是静静站在夏寻身后。 当他在遇到伏击的那一刻,他就立马明悟到了夏寻说的“等”是什么意思。 此时,他身上的伤不多,但两道穿透肩胛骨的创口,说明他伤得并不轻。作为七星院首席弟子都被人伏击重伤,那另外的一千二百人的下场必然凄惨百十倍。所以他没去观星台, 是怕落泪 墨闲等了很久很久,从白天等到了黒夜。 期间,夏寻也只是在拜托他照看西瓜c大胖二人时说了几句话,便又陷入了沉思状。 直到夜深 夏寻才收起泡了半天的双脚。 “你有话想问?”夏寻淡淡问道。 “死了很多人。” 夏寻看着墨闲,想了会,惭愧道:“如果七星不落子,那位布局者也不会再次出手。那我们只能等死了” “这是一千二百条人命”墨闲冷冷道。 “如果人太少,就引不出他落子的契机”夏寻说到 “是不是山顶那位?” “应该不是,手段太霸道了。恐怕” “是由我而起的?”墨闲直接断话,没让他说下去。 夏寻放下裤子,向自己厢房走去,没有回答。 墨闲看着离开的夏寻,没有继续张嘴,似在思考。 直到夏寻就要走入厢房时,方才开口 “你说,我做。人不能再死了!” 墨闲早上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这次少了个我们的们字。 夏寻回头微微向墨闲鞠了一躬: “那就等睡醒,明天我们再上山看看吧” “诶卡”夏寻进屋关门。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先是问天遭遇,后是玄甲破门,再是问天c纯阳共伏,这些都表明了那位幕后布局者的强大与果决。一串连环计,直把人往死里逼。即便通读古今经纶,谋略近妖的夏寻面对,也实在有点吃不消。 回到房间后,他草草洗刷过身子,便准备躺床上休息了。 “咄咄”有人敲门 夏寻疑惑地看着门口,只见是一个巨大的影子,乍的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幸好,细看去,影子还有四肢及头颅的,是个人。 “请进” “诶”紧接着门开了。 夏寻微笑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事?” “我老子要见你!”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七星落子 这一夜,城里百姓睡的不安稳。 兵刃交击声c削肉惨叫声断断续续响彻整整一夜。让无数床榻上的眠者,不时从梦中乍醒 城中孩儿的哭啼,也没有停息过。 没人敢打开窗户,对着外头说上两句。只是紧抱着怀中小娃,嘴里碎碎轻唱着童谣,希望能把这恐怖的气氛,驱赶一二。 奈何 叫声实在太过凄惨绵长,更是尖锐刺骨。就如一把利刃直直穿过房舍的门墙,刺入每个人的耳中。 天微朦 没人打更,唯有鸡啼 城中门店少有营业。随处可见的血迹,残肢,让准备出门扫雪或扫血的店家,望而却步,又无奈地关上店门。 此刻还敢在岳阳城内行走的路人不多,除了问天c纯阳两院弟子外,就剩下抬尸的劳力和快马疾奔的信使。 马跑的飞快,是去岳阳楼。 抬尸的劳力走的也不慢,因为他们背上的尸体几乎只剩下骨头,所以很轻。 西楼下的观星台 尸体,不再像昨日那样摆得整齐,而是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周围哭泣的弟子教习少了很多。七位院长仍站在昨日那个位置,没有移动。一夜过去,他们似乎苍老了好些年岁,憔悴的脸容,遮不住悲凉与愤怒 “哒哒哒” 一名教习打扮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七人面前。 “说吧”吕随风动了动嘴唇。 中年男子从年中掏出一张信纸念到:“丑时派出八百名弟子,亡六百五十,余者皆重伤。寅时派出两百教习,亡九十一,重伤八十八,二十一人成功送信。其中十七院闭门不见,五院礼请,皆拒援。” 话毕,中年男子恭敬地曲身站着,等候指示。 没人接话 七位院长只是看着远处,被背来的一具具尸体。 尸体有的已经停放了大半日。除了浓浓的血腥味,还夹带着一丝恶臭,开始有苍蝇盘旋。如此多的尸体堆积,用不了几日便会产生尸疫。但从七位院长的举动来看,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有掩埋的打算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吧 “问天c纯阳的人,仍在外头还要派人吗?”中年男子不忍问道 “派” “” 沙哑一字吐出 原被寒风吹散的杀意,又一次逐渐被吹了回来。 风很冷,看来天又要下雪了 冷风,吹过院子,吹到凉亭,就停了。 渗人的冰冷气息,生生止住了微风的脚步。 是怨,是恨,是怒。 十四个人,如十四根石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他们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四处乱舞,扰得寒风无处可去。 他们在看着那间厢房,等着里面的那个人出来 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那间厢房里,有两个人。 而椅子上却只坐着夏寻一个,还有一人是站着的。只因,站着的那人实在太大,大胖了。高七丈宽七丈,配上一身金装,和大金球没什么区别。小小的椅子根本塞不下他的半个肥臀。 此时,这位胖男人的面容非常诧异,他指着桌面几本书册:“难道你真的不想看看?” 夏寻摇头,微笑道:“不敢看” “即便你能算到,但你没有辅证那都是空谈。”胖男人假装怒道。 夏寻笑而不言。 “小哥,这就太矫情了”胖男人继续说道。 夏寻难为情地刮了刮鼻子:“不是矫情,是担忧。利无万金不换,所以我怕。” 胖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是被夏寻说中底牌了。但他立马又挤出笑脸说道:“哈哈金某没说要还礼呀” 夏寻说道:“无商不奸” 夏寻说得直接,胖男人上脸不由涨红,仍尴尬笑说 “金某想换小哥一份人情” “” 屋子外头的风,微微大了些。 今日院子的娃娃们被安排到了瑶光院那头。整个玉衡院空荡荡的,只能看到凉亭下的那些柱子。 来往的马蹄声c脚步声不时从巷子传来。随声带入的血腥味,变得新鲜许多。这意味着观星台上的尸体又增加了许多。 风,越来越冷,天空逐渐飘下点点雪花。 当第一片雪花飘入了玉衡院时 “诶卡” 那道门被人推开了。 十四人同时眼睛一亮,二十八只拳头顿时一紧,那外散的冰冷气息霎时间凝结了空气。 夏寻出来了,他静静地站在门前,看着亭下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腰弯得很低很低,是大礼 但亭下的人,神色不变也不还礼,而是理所当然的受下了。 行礼后,夏寻淡淡说道: “走吧” “” 十五道身影,走过了那条沾满血迹的巷道,穿过了尸体堆积的观星台。带着血印,走上西楼。 十四只大鸟,同时在西楼楼顶腾空飞出。在空中留下十四道雪痕,向西而去 冲散的雪花,飘落在几位院长憔悴的脸上,终于让他们有了一丝血色。 吕随风翘起一道悲凉的微笑。 “不用大人出手,是最好的” 纯阳观,东侧辅殿。 常乐怀抱银剑,站在殿门外。他带着一贯地微笑,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一位纯阳弟子,在他旁微曲着身子,细声念叨着什么 城西问天经楼二层。 两位中年男子面对而坐,一青一墨玉两把竹简放在桌子侧边。中间摆着一盘黑白棋局 “老曹,你要输了。再挣扎也是死路一条呀!”白子随话落下。 “输赢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可轻断”执黑子的曹阁主笑说道,落下一子。 “真烂!”白子紧接又落下,那人调侃道:“路都被我封死了,你还抵抗个啥呀” 曹阁主没再落子,笑看着对面执白子的人一眼。便起手把棋局中的几颗白棋拿起,换成黑棋,接着笑道:“这不就有路了?” 白棋者装着发怒的样子,指着曹阁主笑骂道:“诶!我说老曹,你别耍赖啊!你比我大个十几岁的,在我面前耍赖,你好意思吗?” 曹阁主饶有深意地看着他:“局中的棋子,本来就不是白色的” 那人,没再笑 “” “噹噹噹” 十二道敌袭钟声急促地从问天大山响起。 这是强敌来袭的警讯!留守山内的问天弟子顿时大惊,顷刻间全数涌出经楼,往山下跑去。方圆数百里内,无数问天弟子闻声上骑,急速赶回。 今天,留守问天的弟子不多,只有数百人。没人能想到,七星院居然会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还派人突袭问天。 天上,十四只大鸟回旋。山下,十五道人影上行。 数百把从山上跃下的麻衣铁剑,团团围住十五名闯山者 “缝”夏侯快速往前两步,同时全身泛起红芒。一龙一象,两只巨大的猛兽显现身后。 挡在前路的百余名问天弟子,并无退让。百剑横举身前蓄势,泛青芒。 “结阵”那百余铁剑同喝同动,见朝天指。百剑青芒迅速盛起。 “攻!”一声令下,百剑跃出,如倾盆倒水。 “侯!!”夏侯朝天大吼一声,身后龙象瞬间暴涨数倍,近数十丈高大。发疯一般奔出,往前撞出。 双方一语未发,直接开打 “咚咚咚咚” 龙象疯狂对着百剑暴突猛撞。百剑如狂蜂乱舞,在龙象周围迅速游走,扑刺。 “停手!” “给我启开!!!” 双方才兵刃相触,一声狂傲巨吼,便压过了铁器声响,响彻山间。 顿时,让所有人为之一愣,连龙象的狂攻也迟疑了几分。 “启开!”又是一吼 这时,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把嗓音。 在问天之上,能如此狂傲的只有罗诀!也唯有罗诀敢如此目中无人地狂傲! 所有人都不由得疑惑地往山上看去 刚展开的交锋,没过上几招就被迫暂止 正在冲杀的那数十把铁剑,不由得强停剑势,往上石道后退几步。 “回”夏侯也随之喝出一声唤回龙象 “让开让开别挡道!” 罗诀暴力的把堵在山道的人群扯开,白绣跟在他身后嚷嚷着。 “怎么样?扛不住了呀?来找我们啦?”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白绣,穿过夏侯来到夏寻面前,调侃道。 夏寻尴尬地刮了刮鼻梁:“不是的” 白绣脸色一黑:“那你来找死啊?” “呃来找个人。” “你居然有人在问天?谁啊?厉害不?”白绣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夏寻。 “余冠川”夏寻淡淡道。 一听这名字,在场所有问天弟子顿时吸了口凉气。 白绣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巴,结巴说道“原来尹天赐那傻子是你和余师叔一起弄死的?” “” 这一下子,夏寻被说懵了,他完全跟不上白绣的思维跳跃节奏。连忙解释说道:“不是,是找他问点事情。” 白绣这才出一口气,用手抚着胸口说道:“诶吓死我咯” “那你要上山?” “恩”夏寻点头。 “那我带你上去。” 白绣话音刚落,人群中就走出位执白色竹简的问天弟子,冷喝道:“夏寻是问天死敌!” 白绣立刻瞪着那人,狠狠道:“关你啥事!曹老头让我来带人的!” “那请出示阁主手谕”那人鄙夷说道。 白绣怒了,更狠一分,逐字慢道。 “口谕行不行?”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一盘棋局 雪,变大了一些。 岳阳城里的厮杀c伏袭已经没再发生了。 十二道钟声唤回五千问天弟子,整个城西城北就真的看不到一个人了。飘落的雪花,很快就完全覆盖了满地的腥血c碎肉。 这才让城里的百姓,心里好受一些。 白绣的那一句“阁主口谕”让得七星十五人,迎着数百道怨毒的目光,无恙走入经楼。 没人会去质问那口谕是真是假。只因,这位叫白绣的少女,如若野蛮起来,连堂堂问天阁主都要退避三舍,不敢触其锋芒 所以,口谕即便是假的,那也只能是真的。 但 这并不就意味着问天里的所有人都会怕她。 当她领着七星院众人,来到经楼楼梯前时,就有一把铁剑把给她拦下了。 “阁主有令,问天弟子不得上楼!”拦她的是守经人。 “你说有令就有令啊!让曹老头下来!” 白绣气鼓鼓地嘟起嘴巴,就要发飙。 夏寻走前一步,微笑地看着她,说道:“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你。算欠你个人情” “事完了,请你吃烤肉” 白绣嘟着嘴碎碎念道“这曹老头,害我糗大了!” 夏寻一笑而过,便往楼上走,身后十四人随行 经楼二层,今日很静。 因为,这里只有两个人,两把竹简。 还有一盘棋局 对于冒然上楼的七星众人,两人都不闻不问。就当没看到一样,继续相互落子 夏寻没说话,非常干脆且无礼地从旁桌拿起一张凳子只瓷杯,往对弈两人的中间一摆,直接就坐下了。 静静地坐看着 棋局下了有好一段时间了,棋盘上几乎布满了两色棋子。 白子形大龙围堵之势,百子相连,绞杀腹中数十目黑子,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可是,细细来看,在白色大龙的腰腹之地,本应该是四颗白子坐落的地方,却放着四颗黑子。让整条相连的大龙,生生拦腰断去一截,反成了屠龙的一刀。 盘面上的黑子已经不多,但势在凶狠,布落之处皆为杀招。整个大局一眼看去,看似黑棋被食子无数,步步危急,实则白子已在垂死挣扎。 显然,对弈两人都知道收官已近。所以每落一子,都需要酝酿好些时间 两人对局,一人观棋,各自不时的抿上一口清茶,或满上茶水,下着了妙手,还会偶尔引起对局者微微不悦,或观棋者的不禁点头 除了没有一句言语外,所有动作c情景显得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得,甚至让同行的七星弟子都认为,夏寻真是来观棋的 天上雪云遮蔽了整个岳阳城。让人看不清日头位置,分不清现是何时。 在十二道钟声清空了西北两城后不久,城南城东的纯阳弟子也隐去了踪影, 当抬尸的劳力,搬回最后一具尸骨 当最后一匹快马奔入岳阳楼 此间岳阳三千里再无人迹,唯细雪乱舞,寒风呼啸 真要下雪了, 应该是一场大雪,比十日前那场还要大得多得多。 “布置好了” 城东纯阳观侧殿前,一位纯阳弟子微声说道。 常乐抱着银剑,看着天上的雪云,没有说话。 七星院,西楼前。 七位院长仍然没动,只是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 天枢院长有些忧心:“我们不出手,真的好吗?毕竟事情不是冲着他去的” “他们就是想逼着我们出手而已。我们要出手了,事情就真不能收拾了。”吕随风坚定说道。 “哎” “放心吧,他既然赶去,必然有一定把握。我们只要配合就是了” “” “也只能如此了” “” 天越来越黑 城中大小楼阁,逐渐燃点灯火。 五千问天弟子分散在经楼各处。白绣挨着楼梯扶手,睡去。 楼上那位黑发及腰的中年男子,已经执子冥思许久了。 只是,对局者和观棋者都没出言吹促 犹豫许久的白子,终究还是被放回棋简中,没有落下。 “老曹,我想悔棋三手” 诡异的自然,终究是被自然的声音打破。这是七星众人登楼后,此间响起的第一道人声。 对于白子提出的要求,曹阁主没有回答,而是微笑地看向夏寻,像是在询问。 “迟了”夏寻的语气很冷。 执白子者潇洒地扫了一下遮额的长发,玩笑说:“不迟,毕竟我的大龙还在,杀局已成” 夏寻抬手指着白色大龙腹部的四颗黑棋说道:“曹阁主已经选择破局了,我还在里面,所以只能是你迟了” 这话,夏寻说得深奥难明,就连在棋道上略有研究的几位七星弟子,被不知其所云。破局,怎么会是被选择的呢? 夏寻继续说到:“如果要悔棋,那就得悔到李岩被你杀死的那一步。否则此局无解” “哈哈哈哈”白棋者开怀大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般,边笑边摇着头。 “小友,切莫含血喷人啊” 夏寻没有理会回荡的笑声,自顾自地冷冷道:“我本以为曹阁主就是那个本后的布局者,所以其实今天我特意来找他的。“ “但,当我上山遇到白绣后,才发现我好像算错了。” 夏寻拿起瓷杯,饮尽:“等我坐在这里看完了棋局。才知道,原来我还是算错了。” “破局者,又怎么可能会是布局者或是一招杀着呢?那只是一枚无意间被你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笑声息了,场间变得有点压抑。 白棋者平静说道:“小友的诛心之论,未免过分了。” 夏寻摆摆手,冷笑反问道:“你知道破绽在哪里吗?” 白棋者不答,夏寻继续说:“你太急了,所以你让我看到了。” “一日之内,你连下两道问天杀意令,配合纯阳观尽灭七星生机,不留活路。” “这显得你太急了” “你们算到我会重伤尹天赐,能算到我会伤纯阳。却万万没有算到,在踏雪时,白绣和罗诀居然和我有了一份交情。而白绣恰恰就是这个局里的意外,他是阁主的软肋。” “如若问天不出手,光一个纯阳分观,恐怕还断不了七星后路。” “况且有些事情,让问天来做会更适合,比如逼着七星破那份誓约” “所以你怕了,你怕曹阁主会隔岸观火,怕问天的局会迟则生变,所以你不得不急。急着跳出来,点着这团大火。” “也正因如此,当我在遇到白绣和看了棋局之后,便确定了,那位在问天布局的人就是你!” “” 两人的对话用时不长 可是天上那片雪云,已经被压得极低了。 云中吹下的寒风,冷彻刺骨。即便呆在经楼内,也让人冷得微微颤抖。 “而你之所以这么急着断七星生机,只能证明一个事情” “死去的那些人,有问题” “呵” “这都是你的推算而已,你不觉得牵强?”白棋者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李岩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寻拿起茶壶,把空杯倒满:“一位天启境医道高人,或许救不了道心毁损的李岩,但留下半月性命总是可以的。” 他拿起瓷杯再次喝尽:“百年山参五分,老米一两加麦冬五钱,水煎温服。便可救回经脉无损的尹天赐,连服五日便可下床,但他居然死了” “所以我今天总算明白了” 话没刚完,整个经楼二层为之一冷! 夏寻身后站着的十四人顿时全身紧绷,手触兵刃,蓄势待发。 因为,这冰冷的源头,就是那位执白棋者的眼神: “你是怀疑我的医术。” 夏寻不为冰冷所动,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的医术必然高明,只是药方有些问题!又或者” 冰冷的气息更冷了,白棋者的眼神,隐有杀意:“你没有证据” 夏寻依然冷笑,缓缓转头看向曹阁主:“本来是没有证据的但,阁主既然选择了破局,那便无需证据了” 那位曹阁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此刻他仍旧只笑不说。 紧接着,夏寻从怀里拿出一纸信封,继续说:“不过今日晨间,有人给我送来了一些证据” “沙” 信封完全掏出的一瞬间,冰冷的气息瞬即冰冻了整个经楼二层的空气,白色冰霜迅速在书架c桌子上凝结,蔓延 “噌”“缝”“咔”“”夏寻身后十四人同时爆出体内气芒,各自血脉c功法传承虚影齐现身后 夏寻对凝结的冰霜视若无睹,把信封稳稳放到桌子上。 白棋者眼神中杀意已不再隐藏:“就凭这些,说明不了什么” 夏寻没有看他,而是一手把棋盘上的落子,全数扫飞。 “哒哒哒”棋子如雨,散落在地,不断蹦跳 “当然,仅凭这些只够吃掉吃掉你这颗子,还救不了局。所以我昨日没来找你” 夏寻说得很慢,在说话同时,夏寻拿过两个棋简。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忍了这么多年都没出手。为何我刚到岳阳,就成了你们出手的契机呢” “直到昨夜你居然敢无视七星身后那位的存在。真的散出问天大儒,伏杀七星教习 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所以,今天你逼得我不得不怀疑,那座宫殿出了些变故。又或者你身后那位站得足够高,比问天大山还要更高” “又或者,都有” “沙” 冰霜瞬间覆盖满屋,成了茫茫一片银白,冰冷的气息夹着杀意仍在向外扩散,漫出经楼 白棋者缓缓拿起桌面上的青色竹简。 那位曹阁主终于没笑了,神色戒备地看着对桌,右手已经放了在墨玉竹简之上。 “问天向来不问江湖朝堂事,二十年前便是如此,所以才不在契约之内。那又怎么可能容得你放肆呢?” 或许是气息真的太冷,夏寻的嘴唇渐渐开始发白,呼吸间有浓浓白雾喷出。 “我想,这一点,早就在你身后那些人的预料之中的。” 他从棋简中取出棋子,逐个排落在清空的棋盘上。 “所以,你只是个棋子而已,而他们肯定还会有后手” 白棋者看着夏寻落子的手,缓缓把青色竹简膝上,冰冷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夏寻冷冷一笑,边落子边说: “二十年前的神兵录,曾经记录过一则密辛”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问天破局 “岳阳以北三千万里外,有百万里巍峨山岭,曰仙行。山岭深处藏有百里道场名纯阳,相传为纯阳上仙证道前所创。号称亿万道冠修者之鼻祖门庭,传教分观遍布东土大地,古往今来香火不绝,向善拜山者无数。 道场内有一参天宫阙,乃纯阳正统传承之机要重地。从来皆由当代掌门与门中长老共同执掌,未曾为外人所入。 元启九十一年,当代掌门玄孙,冒然叛变。斩杀同门二十三,伤百人。强闯入宫窃取一物,遁逃岳阳。掌门大怒,连下宫谕九道,遣各地分支前去岳阳抓拿。 终未果,后不了了之” 夏寻如背书一般,念出一段不为人知的秘闻。 他念得很慢,在他念完的一刻,落子的手也停了。百余颗黑子,在棋盘组成一个“余”字。 夏寻这才转过头去冷冷看着那为长发及腰的男子,淡淡说道: “死的二十三人中,有一位天才,乃当代纯阳执剑一脉首席大弟子。恰好他也性余,名冠中” “找死!!”长发男子杀机尽显,冷意暴涌。 “哗” 死字一出,四周冰冷气息瞬间凝结了空气中水液,成万根钢针,直刺夏寻。 长发男子出手太快,冰针出现得太突然,离得夏寻太近了 七星弟子根本来不及出招! “哼!!” 一直没有言语的曹阁主,终于动了! 他只是冷哼一声,一身紫芒瞬间暴起,周遭顷刻间如沐春风。 随温暖的气息散开,冰霜刹那融化,白雾升腾 两股股气息徒然碰撞 “啪啪啪” 霎时间,一冷一暖两股恐怖气息充斥着整个二楼。 “余冠川,你过了”曹阁主严肃地训斥说道。 气息争锋夹带的压力太可怕 如两股狂猛旋风,撕咬交缠。几个呼吸,便把二楼掀出一片狼藉 就连十几位七星弟子,都被压得咬牙顽抗。对他们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交锋。即便气息余波也不是他们所能碰触的 两股缠斗中的气息仍在迅速暴涨 “老曹这事你别管,完事我把命给你”余冠川阴冷道。话中杀意决绝 “噌”“卡”“” 十四位七星弟子忍着气息的砸压,强行跑到夏寻四周,把他死死包围在内 “你我相识三十余年,我不会要你的命”曹阁主缓缓拿起,墨玉竹简。 “嘶嘶”暴涨的气息,压得落地的书册,开始分裂 “他今日必须死不然会有死很多人”夏寻也开始承受不了气息的挤压,满脸惨白,两道鲜血从鼻孔流出 “那也是你先死”余冠中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他起身,冰冷气息开始迅猛暴涨,隐有向他集聚之感。 曹阁主也跟着拿起墨玉竹简站起,暖意不让半分,加剧蚕食。 “卡卡卡”两股撕咬中的恐怖气息,居然把空间压得隐隐扭曲 “王者境!!”夏侯大惊。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问天阁主是破入王者境的大能,但谁都没想到,问天居然还有一位能和他分庭抗礼的王者! “死”没等夏侯惊讶,余冠中再次突然出手。青色逐渐被他如剑刺出。 “瞬”二楼的冰冷气息瞬间浓缩到了竹简之中,成一颗绿色太阳撞七星众人 “瞬”那位阁主同样招式出手,一模一样地刺出墨玉竹简,成紫色太阳。 “咚”一绿一紫,两颗太阳在七星众人前不远处碰撞,沉闷地巨响一声,没有炸开! “辟啪噼啪” 缠斗的两颗太阳,而成胶着相持之势,互不退让。激斗中的恐怖能量地把空间,挤压出道道闪电,交错霹雳。 “走开”曹阁主执简对持地同时,瞟了身后一眼,喝道。 “曹云轩!!”余冠中急喊一声,咬牙切齿:“别逼我!” 夏寻被几人架离战圈,冷冷道:“再退” “呀!!”余冠中似乎非常着急,他大喊一声。 “嘭!”手中的绿色太阳如猛火浇油,瞬间再起数十倍。 曹阁主眉头一紧 “无语问天!!” “嘭” 曹阁主右手一紧,紫色太阳跟着暴涨。整栋经楼顷刻间射出万丈紫芒,这些光芒如百川归海,流入墨玉竹简。 在这同时 这栋经楼开始,摇摇欲坠,晃动不止。 “出什么事了!”“” 突然的变故,让经楼一层的四千问天弟子不知所措,相互询问。 “什么情况?”睡眼朦胧的白绣,瞪眼罗诀问道。 “快跑!楼要倒了!” “别挤” “” 罗诀还没来得及回答,,面对不断倒塌的书架,碎落的石砖。楼内的弟子已经慌张地外逃。奈何经楼的门本身就不大,一时间成了乱哄哄一团。 “我们也走”不等白绣说话,罗诀拉起她就走 可没走几步 “呀!!”一声狂怒从二楼传出。 “经楼归位!!”紧接着一道严肃的喝令,也传来。 此声一出,经楼内的大儒齐齐震惊 “嘭!!!!” 紧接着,一声滔天巨响就已经从楼上炸出。 随声炸出的,还有无尽紫色光芒c气浪c碎石 这炸开的光芒才是真正的太阳,直把人的双眼刺得眼泪直流,不能视物。 只能感受到这片天地在,无尽的滔天巨震,气浪撞击的爆炸,爆炸崩裂的山石坠落,以及无数被撞飞的人c物重重跌落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内,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逃出这片狂暴的区域 “咚!!”一道方圆数百丈的恐怖紫芒,从紫色太阳中心爆出,成一道通天神柱直冲天穹! “轰隆隆”神柱冲破了那片覆盖万里的雪云,在雪云更高的千里之上恐怖爆开! 天崩了 九天之上,被炸出了千万道滚滚电芒,在天间云里不断闪烁。更有无尽狂雷从天上霹落。 一时间,三千里岳阳城,随处可见恐怖闪电和瞬息霹炸的雷影。城内千百院府豪门,几乎同时祭出了各自的护院手段。千百团各色光芒陆续在城中显现,无数神兵宝器被人凌空祭起,阻挡落雷 那朵凝聚多时,覆盖万里的雪云,终于承受不住无尽的狂雷的轰炸。也崩了 天上的雪云如在倾盆倒水,硕大的雪花几乎没有缝隙的跌落 “你放弃吧” 曹阁主无奈地劝导声,从紫芒中传出。 随着暴雪的落下,恐怖紫芒逐渐消散,此间所有人被刺得生疼的双眼,这才缓缓恢复 只见,那数百丈高的经楼已经消失。四千问天弟子,无一不被那恐怖扩散地气浪,击飞百十丈外。 原本经楼矗立之处,生生陷下两尺余深 十四位气芒暗淡的七星弟子,死死地把夏寻护在身后。即便如此,夏寻的眼耳口鼻皆有血迹。他仍冷冷地看着此间最中央的两人 那位曹阁主,比起之前变化不大,只是那股自然的气息,萎靡些许。他身后居然显现一座经楼虚影! 而他对面的余冠川则狼狈多了,手中的青色竹简显出了微微裂痕,顺长的黑发随意披露。身后的竹简虚影略显微弱,只是双眼仍是充满杀意:“他必须死” “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曹阁主沉重说道。 夏寻脸色苍白非常:“他只是不想让人看清棋局而已。但是,既然你们” “闭嘴!”余冠川大喝断话,执简往前一推。一条巨大冰龙,从竹简暴涌而出。 “嗷”冰龙犹如活物,冲袭七星几人而去 曹阁主右手一挥,展开墨玉竹简,同时一座数百丈经楼虚影闪现在冰龙上方,狠狠砸下。 冰龙在经楼之下,就如板砖砸蚯蚓。 “隆”经楼轰然砸出一个巨坑,冰龙粉碎。 “呀!!!”余冠川发狂长啸,数百条冰龙从青色逐渐涌出。 “冲”经楼直接闪现在他上方,再次砸下! “咚!”“咚”百条冰龙对着砸下经楼疯狂撞击,撞起无数冰雪碎溅。 “隆!”又是一声巨响,百丈经楼再次轰砸出一个巨坑,四周雪土被震起数丈高。 经楼虚影消失 数百条冰龙皆碎,余冠川被砸跪在坑中,长发已经凌乱不堪,满脸鲜血 “既然你们选择了出手。被人看清暗子,那是必然的事情。或许你身后那位站得足够高,但你也只是第一颗而已”远处的夏寻冷声道来。 “作用也不过是为了看清问天的态度罢了” “你以为你能算到全部?”跪在巨坑中的余冠川,用手撑着身子艰难站起。 “必然没有,所以等你死后,我会去纯阳再看看。”夏寻用手细细擦去脸上血迹。 余冠川神色好像放松了些许,残忍一笑:“你太弱了”他也一把抹去嘴角鲜血继续说:“你认为我会死?” 夏寻眼神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更冰冷:“谢谢你提醒” “但你必须死” “呵呵” 余冠川只是翘起嘴角冷笑两声 突然,他右手猛地往一挥! “刷”一道细小绿芒,从他手中射出,冲天而去。 “啪”不大地一团气浪在高空炸开,恰似一朵烟火绽放 “恩?” 曹阁主和夏寻同时皱眉!前者的眼神更显出深深疑惑。 “哒哒哒” 数息不到,细细马蹄声,在山下传来 “果然站得很高,难怪你这么大胆。”夏寻看着余冠川冷声道。 余冠川没有说话,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大,显然来者数量不少。 夏寻紧接着再次说道:“阁主不出手,那便没机会了!” 曹阁主正要回话 “嚓”余冠川直接出手,直接祭出竹简,竹简瞬间抽取了他身上所有绿芒,如青箭疾奔,射向夏寻 青箭没飞出多远,一栋经楼虚影突然凌空闪现,直接砸下 “咚!”经楼虚影又生生砸出一个巨坑,青色竹简被砸碎在坑中底部 这时,马蹄声很大了,来的那些骏马应该已至山口 那位阁主杀意微弱,仍在犹豫。夏寻一眼便能看出。 他有些急 只是寻思片刻,夏寻神色一狠,轻声速道:“去杀了他!” “刷刷”十四道人影毫无保留,暴起周身气芒疾出。 前脚跨出,后脚未落 “咚” 经楼虚影又凌空闪现,在几人跟前砸落,挡住了去路。 “这是问天内事!”曹阁主看着夏寻,稍有愧色说道。 夏寻微微发怒:“也事关七星。” “哒哒哒”马蹄如泄洪奔袭,非常近了。 曹阁主转头看向声响方向:“我会给你交代” “哒哒哒” 两千铁马奔上山腰 是那两千玄甲! “御”玄甲铁骑强停在挡在道口的问天弟子前。 一匹烈马走出队伍,是那位秦将军。 “本将军奉兵部口御,前来捉拿朝廷钦犯余冠川。闲杂人等一律滚开!。” “噌噌”周遭千百铁剑齐刷刷地举起,直指那位将军。 曹阁主扬起右手,示止。 他只是看了这位将军一眼,便转头看向余冠川:“二十年前你就是翰林的人?” 余冠川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愧色难堪,无言。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全城瞩目 九天雷暴,雳尽三千岳阳,轰散万里雪云。 无尽冰雪从天而泻,覆盖万万人间楼宇,没有尽时 百里问天,惟余莽莽。大山的主人,没有拦下前来抢人的官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便让得那位将死之人从容离去 两千玄甲跃出山间,驱鞭驰骋,伴狂风踏破冰雪,凶猛疾奔,在官道上留下浅浅痕迹。 “大人那边,我们不好交代啊” “东西不在七星院了” “嗯?” “只要那东西还在里头,他们身后的人总会露出点手段,震慑一二。” “会不会那人没来得及?” “呵那人还没出手,山上那位老人家便已选择出局了。你说东西还会在里面吗?” “” “但它不可能离开七星院啊” “鬼谋难测” “” 这支队伍,来时两千,归时不但一骑不减,反而多出一匹黑马。风风火火一个来回,本应是让全城瞩目的一把杀人利刃,最后却只是耍了个枪花便匆匆下台,离席。 这一下子就扫光了,城中观众的勃勃兴致。 只不过,却同时也让某些谋道中人,深深地看到了,京都那座高塔的可怕 只是一道口谕,只是一个来回试探,便把岳阳掀起数阵血雨腥风,撩得三股江湖势力生死相向,一日之内收割千人。 自身却毫发无损,顺便接回一人 这不可谓,不可怕啊 西城问天, 大山腰间的那栋经楼,在被他们阁主化入墨玉竹简后不久,便又被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原本被打的崩分离析的竹架经纶,居然也完好无损地摆回了原位。这千万经纶,尽在一简传承的奇妙,着实让人惊叹。 不过 此刻的夏寻实在惊叹不起来,甚至有些微怒。 在复原了的经楼二层,夏寻和那位阁主相对而坐,此间再无别人 “按您这么说,七星院就该吞下这口气?”夏寻冷声微怒道。 曹阁主笑着为夏寻满上茶水:“如果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会死更多的人” “七星院本来就已经死了很多人。况且在你放走余冠川之前,我就说过,他若不死便要死很多人”夏寻道。 “但问天”话才出口,曹阁主便闭嘴不言了。将要说的话,是实在是不好出口。 夏寻冷笑接着他话道:“问天没死人,对吧?” 曹阁主面露愧色,没有说话。 夏寻继续说道:“但你们杀人了!” “即便那道杀人的意志已经不在,但杀人的手仍在” “既然你们开局时选择沉默,后来又选择破局,选择放走余冠川!那你们就得继续选择接下来的站队!” “若是打了人家一巴掌,便想着不了了之。恐怕天下还没有这等好事” “” 夏寻一口气,接连数话连说,看得出他很生气。 曹阁主自始至终都只是微笑地听着,并未答话。直到最后夏寻不再开口,他才深吸一口气,笑道:“你又来威胁我了” “心若无愧,你怕我威胁吗?”夏寻反问。 曹阁主露出无奈地苦笑:“这盘局中局,京都那位才是赢家。你既然已经局破了,何必再逼人落子呢。若再出手,也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夏寻轻蔑一笑:“大人们设局的游戏,我们这些小辈插不上手。但被欺负了,总的得找人要个说法才是” “况且,我也想知道,那座宫殿是不是真出事了” 曹阁主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鬼谋一脉就这么喜欢借刀杀人的把戏吗” “这把刀不是借的,是用七星院一千二百条人命买的!既然你选择了破局站队,那问天就该把刀交还出来”夏寻的语气不削。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 “二十年前你们突然出局,我爷爷什么也没说。但现在你们还想这么随意出局,恐怕京都那位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更别说日后” 曹阁主又一次纠结不语了。很显然,夏寻今日索要的东西,让他感觉到十分肉痛,他却不得不给。以至于对话之间,让这位堂堂问天阁主屡屡梗塞。 夏寻接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你还欠我一个交代” “你还想要什么!?”曹阁主诧异一下,皱眉急喊道。 夏寻拿起之前阁主为他满上茶水的瓷杯,抿尽。淡淡说道: “除了问天的所有铁剑外,我还要张上京的纸” “你你” “” “为什么每次你有事相求,都那么理所当然” “因为君心有愧” “” 经楼二层,轻声细语绵绵。 楼外天地,狂风暴雪不断 此间肃杀,没因两千玄甲出城,而消散。反而越演越浓 只不过,随着这些人的离开,似乎同时也带走了这盘杀局的,一角面纱。忽然让人看到了许多,又迷惑了许多 在一日前,当两千玄甲冲入岳阳时。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针对那个出窍者的复仇罢了 可是到了昨日,当问天c纯阳共同祭起屠刀时。 所有人才立马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两大院府联手布下的杀局呀 只不过,到了刚刚,当两千玄甲带走了那位问天副阁主时。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 难道这两千玄甲万里奔袭,不是为了杀人,反而是来救人的? 直到现在,当那四千把麻衣铁剑跳出问山,走入狂风暴雪,一路东行,剑指纯阳时 所有人,都傻眼了 “报!四千问天弟子已入城东” “报!七星十五人出山” “报!问天所有大儒导师全数尾随出山” “报!七星院两千弟子已到东雅大街” “” “问天这是要去攻打纯阳啊?” “这是问天联合七星了?” “现在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位少年又布出了逆天诡计?不然事情怎么会反转这么快” 岳阳楼内一时间疑云满屋,问声阵阵,却无答者 在岳阳楼,更高层某间诺大厢房内。 围坐六人,席上摆满珍馐佳肴,以及无数金银灵石 一位妖娆美妇,拿起手巾擦去嘴角残留余渍:“金胖子是全把筹码压在那位少年身上了” “他是连我们也一并压上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把握”右侧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不悦说道。 “鬼谋站得高,但另外三位中,就有两位站得比他更高。况且,那少年只是鬼谋的传人而已,不见得真能走到那一步”一位老妪附和道。 “呵呵” 妖娆美妇讥笑一声:“或许金胖子,看到了一些我们没看清楚的东西” “至少,他从来没有看漏眼过” “” 岳阳茫茫一片苍白,大雪覆盖,如白纸一张。一条细小的灰线,从白纸的西面弯弯曲曲地向东延伸。 可能是暴雪太大的缘故,这一笔灰线画得极慢,极慢 在这条灰线的后头较远处,跟着十五匹白马,走得也很慢 是七星一行十五人。 这场暴雪,真的太大了。大得连那十四只大鸟都无法展翅飞翔。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把大鸟留在问天,换马代步了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余冠川活下去?”夏侯很恼火。 “京都那位站得太高了他埋下的重子。以我们的层次是不可能吃得下的,虎口夺食,只能徒增伤亡。”夏寻淡淡分析。 “我吞不下吃口气!” 夏寻微笑地看向夏侯,似在安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由爷爷来落子,应该也没更好的策略了” “因为,我们只是最底层的那只蝉而已。” 夏寻转头看向那座大山的山顶。似乎看到了什么,他认真地看了好一会,才叹息继续道:“能让两只螳螂打起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咯。 想要杀余冠川,那得等到我们变成麻雀的时候了” 不知夏寻回头的这一眼,是有心还是无意。 因为以一个出窍者的眼力,是不可能看得到,在那座山顶之上 那间竹屋之外,正站着三人,也在看着他 “” “京都那位站得太高了。若与他一同置局,则和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至于鬼谋嘛呵呵”那位慈祥的老人轻声笑道。 在他身边的曹阁主,正委曲着身子,始终保持比老人矮上一点的姿势,尊敬道:“他现在才出窍境,先生置他明年上京赴试,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老人微笑地看向曹阁主:“他在学智一脉的造诣,和你比之如何?” “今日看来,学生尚不如他” “你和芍药比之又如何?” “也不如师妹” “那他和芍药比呢?” “” “” 岳阳城东,纯阳观。 这里的积雪已经没过了常人腿膝。 主殿外广场上,不知何时被堆起了四千个佩剑雪人。从这些雪人鼻息处,不时喷出的白雾能看出,他们真的是人。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被覆上了厚厚一层落雪罢了。 常乐,仍站在那个侧殿门前,也是一动不动 诡异 此处明明是站满了活人,却除了漫天飞雪,狂风呼啸外,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唯有冰冷的肃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无辜百姓 天,灰暗 岳阳,静 城东的积雪很厚,很冷,很危险。 十里东雅大街上,已经两天没有出现过寻常百姓的身影了。 两旁楼宇,门窗皆紧闭。屋内的人儿,无不被充斥在空气中的肃杀,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不喘。微颤着身躯,不时从缝隙中挤出畏惧的目光,看看外面的强人走了没有 无论在那个朝代,像这样的寻常百姓总是被排在最底层,受尽欺凌。 对于他们来说,那些持剑的院府弟子,其实和城外的山匪大盗没什么两样。同是利刃在握,手起手落喋血街头。同是背靠大山,杀起人来无需偿命 让人惧恨。 但,世间向来都是如此。 强者为尊,弱者鱼肉,便是天理。没人会为此予他们说上一二 随着两旁楼宇投出的目光越来越多 踏进东雅大街的那些铁剑,开始逐渐缓下步子,变得小心 自入城东以来,四千麻衣铁剑,都未曾出鞘一把 而这条大街的尽头,就是纯阳道观了。 只要观里的那些道长不是傻子,那就不会把此次的战场定在那座道观里头。 因为,在那里动手,面对四千铁剑的狂轰乱炸。无论最终胜负如何,这个道场,肯定就没了。 而此刻,还能成为战场的地方,那便只剩下这条十里大街了。 因此 剑,很快就要出鞘。 而今日的东雅大街,也必然要见血 四千铁剑缓步前行,离尽头的那座道观越来越近,周遭杀意也越来越浓。 两旁楼宇内,渐渐有人影按耐不住,不时寒光闪烁。沉重的呼吸声c脚步声逐渐压过了狂风落雪。 离那座道观只剩下一里余路程 随着铁剑逐步逼近,破开了遮挡视线的风雪,前面隐藏在风雪中的两道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当真正看清两人的面容时,铁剑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场间一时无话 没人问这两人为什么没死。也没人喊着,要他们让开道路。 因为,双方人马都知道。既然问天铁剑破雪而来,而两位纯阳弟子也在此等候。那此处无疑便是见血地。 “噌噌噌噌” 无数的利刃出鞘声,从街上c屋内c雪里陆续响起 数千道寒光剑影,折射数里冰雪。霎时间,耀眼光芒闪烁,明灭不断。 拦路两人举剑过肩蓄势,两剑气芒缓缓盛起 四千麻衣剑阵八方楼宇c雪地 “杀!!!” 一声杀令,喝破风雪,响彻天地。 “杀” “杀!” “杀!!” 两位拦路的纯阳弟子齐齐出剑,两旁楼宇门窗同时迸裂,四周覆雪顷刻暴起。 无数蓝白人影,从楼屋内c雪地里c阴影中疾速踹出。如群鲤争食,携千万银芒刺破此间暴雪,汹涌激射。 “攻” 四千麻衣齐吼一声,迎着八方飞雪,执剑猛攻。剑气绿芒,如繁星萤火点亮十里昏暗长街。 “乒乒乓乓” 兵刃交击,银绿相撞。八千剑影瞬间互相交错,八千气芒徒然炸迸,道上风雪肆意狂舞。无尽的气浪爆破,把此间天地轰出千百巨浪,四千纯阳对上四千问天,打出无数战团,疯狂厮杀,凶狠无比。 大街上下,漫天刀光剑影乱闪,片地残血四溅。 数息时间,周遭房屋被千百剑痕加身,破裂。刺空的剑气刀芒,不时射出战圈,破入楼宇,惊起阵阵凄凉的尖叫哭喊。 残暴至极 “不要等官府来人啦!快跑啊” 终于有人经受不住恐惧的压迫了。 他只是尖叫一声,便提起颤抖不止的双腿从屋内跑出,绕过自家的房子。打算走入侧边的巷道,然走逃到更远的地方去。 面对如暴雨倾落的气芒,一个普通百姓能踏出这一步,确实鼓起很大的勇气。虽然那条巷道不长只有三丈 “嚓” “啊!” 在他即将走出巷道的一刻,一道落空的剑气在他身后掠来,瞬间把他拦腰切半。 一声惨叫才刚出口,便随着躯体的倒下,留在原地。 没人听到 两条江湖大鳄的撕咬缠斗,仅仅开展了半柱香时间。过膝的积雪便被全数化尽,原本一路平坦的东雅大街,已经看不见一块完整的砖石。除了细沙碎石,便只有新落的鲜雪与血 “蓬” 几间稍小的房屋,再也承受不住剑气余波的摧残,轰然倒塌了。 数道凄惨的叫喊,从瓦砾从传出。 没人理会 如果不是街上的风雪和碰撞声太大,那也能隐隐听到几声小娃的哭啼,很是凄凉 那些房屋倒塌的同时,似乎也震破了其余楼宇间的寂静。 “跑”“逃”“不要等了”“守军不会来的!!” 有几户胆子稍大的人家,也都终于鼓起勇气。扯起自家的亲人,就壮着胆子破门而出,死命地奔向远处的巷道 十里大街,万人撕斗。跑出的几人就如怒海行帆,滔天巨浪把他们随意扑打,他们只能舍命前行 漫天的剑影气芒,无情地洒落在这些拼命奔跑的人儿身上。负责守护外侧的几位壮年男子,被一道道光刃,迅速分解躯体。一条数十丈的血路由他们家门口,一路延伸至理他们最近的那个巷道口。 直到最外围的几位男子倒下时,他们只剩半个身躯。还有半个,被陆续落在了血道上 “大黄家出去了!” “别等了” “走!” “爹爹,我们也走吧” “” 那些呆在屋内惶惶不安的人儿。亲眼看着那几户人家,惨烈地从巷道逃出。都不由地深深体会到外面的恐怖。 同时,大家似乎都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曙光,纷纷犹豫 “蓬”“蓬”“” 两旁的楼宇,仍在陆续倒塌。 瓦砾中的凄喊,如割肉钝刀,不停地折磨周遭人儿 “走!” “一起走!” “” “走!不走也是死路一条!” 一小部分人,终于被恐惧逼疯了。他们不顾一切地跑出楼宇,疯狂逃向最近的巷道 这也让得十里怒海又多出了些许帆舟 随着一巨浪,无情的拍打,一道道凄惨叫喊,响片整条大街。 有些人儿,被余波切碎血肉,最终倒下了。也有些人儿,被撕去了腿脚,瘫倒了。还有些人儿幸运地拖着残躯,爬过来那些小巷,出去了 这些逃出生天的残躯,给还留着屋中颤抖的平明,带去了一阵又一阵的鼓励。让得更多的人儿,决意逃离这条恐怖的大街 周遭楼宇,已经被摧残得体无完肤。倒塌的频率正在加速。 被恐惧逼疯的人儿,也越来越多,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个人 直到最后,数不尽的平民举着瓢盆,或抱着娃娃,或抚着老人c妻儿从门墙跑出,又或从窗台跳下,拼命地涌向那些通往外处的巷道。 奈何 此刻,整条大街布满了冷漠的刀光剑影,以及无情的气芒炸迸。能让他们通行的边路没剩多少。而那些能让他们逃离的巷道,就更窄了 这无数的人儿,就如同无数的蚂蚁。战战兢兢地挤在大街的边缘,挤在巷道的入口,还有更多的正从楼宇中陆续挤出。 大街上乱舞的剑芒气浪,如同一把死神镰刀,一波又一波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一时间,十里长街 仿佛成了十里人间炼狱 在这里,死伤最多的不是大街中央激斗的弟子。反而是道路两旁,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在这里,再弱小的剑芒,都能掀起一片鲜血挥洒,残肢四散。 无数被切去肢体的人儿,跌坐在街边,紧捂着喷血的切口,凄惨尖叫。无数失去亲人的孩儿,恐惧地遥看四周,失声哭啼。还有无数的躯体倒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而那些还能站着的人,无情地踏过倒地的伤人,孩子,血尸。拼命地往那些窄小的巷道挤去。惶恐c绝望充斥着十里炼狱。 凄喊声,惨叫声,声声渗人心神。 厮杀中的两院弟子,充耳不闻 平民百姓,总是最无辜的那一群人 大街的入口, 静静地站着十五匹白马。 他们已经来了许久,也看了许久 或是无意,或是故意。自始至终,他们只是不忍地皱着眉头,没有出手。 夏寻牵着缰绳,坐在马背上。紧皱的眉头下,布满了愧疚神色。他看着远处楼宇上的一团覆雪,轻微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 “卜” 那团久久不动的覆雪,突然站起来一个人影!一身青衫白绣,三尺青锋背身后,是名七星弟子 他看着夏寻这边,微微点头回意,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放入口中 “吡”一声长哨起 紧接着 “卜卜卜” 十里大街两旁,千百间楼宇顶部覆雪,齐齐爆开。 “噌噌噌噌” 两千七星弟子同时拔剑,从雪中蹦出,下跳。 “哒哒哒”所有人几乎同时落地。 “守!”他们并没有加入大街战局。而是齐喝一字,全身盛起气芒,举剑守在街边一侧。 “啊!” “别杀我” “大爷饶命啊”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只是平民” 面对突然从屋顶落下的七星弟子。原本就惶恐不已的逃命人,顿时被吓得跪倒在地,不断磕头求饶。 “大爷,小的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饶命啊” “饶了我们吧” “” 只是 无论这群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逃命人,如何哭喊。他们身前的强人,依旧一声不出,只是专注地举剑守备。 这两千七星,数丈一人相对而立,把十里长街连出两条细细青线。恰如两条防汛堤坝,尽数格挡落空剑芒。让得他们身后空出丈余宽的安全之地,容人行走。 他们身后的人,仍在求饶,不敢离去 “快走” “赶紧走” 有些七星弟子,实在忍不住瞟了身后一眼,斥喝道。 “啊?” “” 所有求饶的平民,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这是让我们走?” 过了好一会,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无辜平民,才反应过来。感情,眼前这些人不是来杀人灭口的?而是来保护他们逃命的? 霎时间,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在他们满是鲜血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多种复杂的情绪。是疑惑c是感激c是大难不死的惊喜 “还不走!” “走!” 又是数声斥喝。 终喝醒了这群可怜的逃命人。 他们也没再矫情了,毕竟性命比什么都要贵重。在道谢几句后,各自扶起附近的伤者,便迅速地往最近的巷子走去 “这小子到底使出了什么阴谋诡计,居然让曹仁轩心甘情愿地做七星的垫脚石啊?” “难道二十年前那位又出手了?” “纯阳竟然玩了一出瞒天过海” “他到底要做什么?” 当最近一匹快马来到报信之后。岳阳楼内,那些原本就在云里雾里的食客,就更加难以自信了。 十里东雅大街 两大院府的厮杀,已经进入尾声。 大街上下一片鲜红。倒在地上的,没有伤员,只有死者。满地的碎肉残尸,若勉强拼凑起来,约莫会有个两千余人。 现在还能在街上厮杀的人,体内元气也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修为差点的弟子,只要露出点破绽,接下来便是被一剑夺命的下场。聚元境以上的弟子稍微好点,但都基本上身中数伤。估计用不了多久,还能散出气芒交锋的,也就是只剩下冲天好手了。 “为什么那两人没死?”在街头看了许久的一位七星弟子,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或许也憋在其他几人的心里。只是之前的气氛,不适合问罢了。 夏寻拍落青衫上的积雪,卷起皮鞭:“余冠川的药方没问题,那袁静水的医术也肯定不会有问题。所以不单单这两人没死,那个尹天赐应该也没死” 十四人稍稍诧异,虽然夏寻没有说明。但他们也能隐隐猜到其中的一些意思。 夏寻纵身下马,把皮鞭挂在马鞍上。继续淡淡道:“是时候走了” ”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哒哒哒” 另外十四人,也随之下马。 “腾腾” 十四道各异气芒同时盛起,聚在夏寻四周。 一并缓步踏雪,走入东雅大街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纯阳对持 惨烈 硕大的雪花才落地不久,便被滚烫的砖砂化为温水,与尚有余温的鲜血融为一体,流入低洼。 从街口一路走来,十五双青色布鞋,被染得血红。满地堆积的烂肉残肢,让鞋底粘上一层厚厚的泥肉。空气中充满了让人恶心的血腥,几乎让人窒息 无数的两院弟子,瘫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还有些执剑站着的,也只是遥遥对峙,没再出手。此间仍能盛起气芒戒备的,就只剩下十余位冲天强者了。 十四道强盛气芒,包裹着夏寻,缓缓地从他们身旁走过。面对不时袭来的银剑气芒,七星众人只是随意祭起兵刃,便轻易挡下了。 “咚”一道袭来的剑气,又驱散 “就凭这些人,便想踏入纯阳了吗?” 那位本应昨日就死去的纯阳弟子,站在众人身后,狠声喝道。 他此时的气芒已经非常暗淡,银剑无力下垂,一道恐怖的剑伤从他右眼划至左耳,外翻着白肉,更显狰狞 没人理会他。 七星一行人,继续缓缓前行。 “咚咚咚”又是数道无力的剑气打来, 再被挡下 “你除了会耍些阴谋诡计以外,你什么都不是” “” 不止地谩骂与取笑,始终引不起一丝回应。 从他的言语当中不难看出,夏寻当日在“梅花落”刺入的一剑,到底给他留下多大的怨恨。以至于让一位冲天强者,在袭杀无望的情况下,还要舍去脸面,恶言相向 长街走尽,三千岳阳最强道门就在眼前。 虽同在城东,但纯阳观的卖相比起七星院来讲,那是不知道高了几个层次。 一扇千年红木精雕的八丈高门,银狮扣环挂两边。十二级白玉石阶,龙纹凤刻。七丈高墙沿绵千丈不止,皆由宣钢青石所砌。由外而内,仙气渺渺,一派仙家道场景象。 只不过,若再配上身后的十里人间炼狱,和门前二十位执剑凶神。今日的纯阳道观,让人怎么看,都有点像是个邪修的门庭。 大煞风景 而那二十位矗立门前的凶神,更是让人望而生畏。一股傲气把来人压得有些抑郁,眉宇间的阴冷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应该不是此处的纯阳弟子。 虽然都是手执游龙银剑,头戴道冠,但身上的道袍却是一身雪白,折边处绣着几条银色游龙。 “宫里果然来人了” 夏寻看着眼前的道观大门,边走边淡淡说道。 一位剑眉凤眼的优雅男子。他阴森地瞄着夏寻,说道:“看来,东西真不在你身上。” 夏寻淡淡微笑:“那便请你们让开吧” 说话间他没有停顿,仍是直径朝大门走去。 优雅男子翘起嘴角,阴狠地微笑着。没有离去或让路之意。 十五人直行,二十人站停,两方相距十丈。 两朵笑容仍在绽放。 只剩四五丈 “滚犊子” 夏侯大吼一声,身后龙象齐现。 “蓬蓬” 紧接着,除了墨闲以外,周遭十二道异象陆续盛出。 “弄死他!!” 不由分说,随一声指令,龙象虚影携十二位七星弟子同时迅猛攻出。 说时迟,那时快! “噌噌”二十把银剑出鞘,二十把剑影显身后,迎着攻来的七星众人,齐齐掠出 三十二道身影几乎是同时凌空 即将交错 就在这一刻! 所有纯阳弟子都以为就要开打的时候。 “瞬” 没有拔剑的墨闲,一手把夏寻拦腰提起。趁着双方跃起蓄势的空隙,瞬间暴起一道青芒,化作闪电,直径射入纯阳大门 “恩?” “” 墨闲疾出的速度极快,只有残影 交战中的纯阳弟子根本来不及换招阻止,便被两人一闪而过。 他们匆忙回头,正要追赶! “呼” 一阵寒风,吹散了余留的残影。突围的两人,已经消散得无影无 而他们身后的十三位七星弟子已攻至跟前,容不得半分迟疑。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即便是这二十把银剑有所准备,面对这样的速度和夹击,他们也不一定能拦得下来 话说另一头 从夏寻被提起到放下,仅仅瞬息。在这瞬息之内,他除了一片银白流光,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当他能再次视物时,积雪和远处的激斗声依旧,但此间天地已经换了个模样 四周雪松林密,山石嶙峋。 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山路藏在茫茫风雪中。山路入口处放着一尊十丈巨碑,碑石正中上书“纯阳道场”四个红漆大字。 在茫茫白雪中,几点猩红显得异常妖艳。 此时,夏寻就站在这条藏入风雪的山路前。 眉头深陷 “上面还有很多人。” 墨闲转头顺着夏寻目光看去,冷冷说道:“还有多少?” “应该有四千” “你的后手能挡住多少?” “四百” “” 墨闲和夏寻都是两个极其惜语的人。也正因如此,两人的交流非常简洁,一问一答间就让对方清楚了大概。 路只有一条,既然已经选了,那继续往前走便是了。 无需多言 两只孤单的背影,一前一后举步上行。前者的背剑已被取落手中。 石路很宽,和问天那条差不多大小。但不长,直径百余丈。走过去后便是真正的纯阳道场了。 一面方圆八百丈的广场,类似于七星的观星台。三座数百丈楼阁分落东西北三面。 广场之上数千雪人已经堆起多时。主殿楼阁之下站着百余位中老年道长。左殿大门紧闭,右殿前只站着位抱剑青年。 他在微笑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南面的那片风雪 风雪里头的人影还很模糊,才有个轮廓。可以看出,他们并未走出多远。 主殿前居中的老道,开口劝止道。 “夏小友,就此止步吧” 声音很悠长,给人感觉就像一声空谷长啸,稳稳传入那片风雪当中,却不刺耳。 “呵呵” 慢行中的夏寻呵呵一笑,继续淡淡念叨: “一枝并蒂双生花,再怎么说也算同出一脉的师兄弟。这二十年来,你们都能相安无事地处在岳阳里,这不挺好的吗?” “现在京都那位只不过是随意漏出颗重子,拨弄一番。你们就以为是契机来。为了那么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忍不住给自家弟弟捅上一刀子。” “呵呵可惜啊” “人家站得高,谋得也高,压根就没打算带你们玩。杀人的手是假的,连杀人的刀也是向问天借的。人家捅完了刀子,发现找不着宝贝,还能拍拍屁股溜回京都躲着。” “呵而你们呢?” “杀人的刀,还沾着血拿在手里。同伙跑了,杀人的胆子也没了。跑又跑不掉” “哈哈” “这下好了” “宝贝没找到,自家兄弟也没死掉,现在弟弟来找哥哥要个说法。门都没进,你们就急着赶人走” “天下间没这道理吧” 人影随语慢行。夏寻的声音很小,像在自语。但只要修为踏入聚元境以上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街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老道隐有怒色说道。 “出手的是问天,这份人命债怎么都不能算到七星头上吧。” 慢行的人影逐渐清晰,离道场不远已。 “哼!不知好歹!” 没等居中的老道再次开口,他身旁的一位壮硕道人勃然大怒,往前几步: “既然你认这一脉同门,那贫道今日定要替七星院,好好管教一番。” 两人终一前一后走出风雪,前者挡住后者半个身子,面色冷峻。夏寻鄙夷笑道:“是要不顾脸面,以大欺小了吗?” “狂妄!” 壮硕道人更怒,手中拂尘狠狠往臂上一甩:“同出纯阳一脉。论辈分,你们得叫我一声师伯!管教门下弟子,何来以大欺小!?” 夏寻不语。 因为从某个不顾脸面的角度来说,这位道人说得在理。 况且,这场小孩和大人的争吵,到最后还是离不开力气的关系。即便现在说得再有理,说完了还是要打一架。 夏寻神色逐渐凝重,看了看天上落雪 淡淡说道:“小辈的恩怨,长辈来插手,真不觉得丢人吗?” 突然! 他朝天大喝一声: “曹!仁!轩!” “” 风雪聚止,一股微微暖意,缓缓从天上抚来。 “哎” 一声无奈叹息由天际应起。 紧接着! “瞬”一道紫芒从天上冲落 “瞬”“瞬”又有数道气芒从天而降 “瞬瞬瞬”降下的各色气芒越来越多,每道气芒散开后,里面都是一道人影。都穿着灰色麻衣长袍,手执各色竹简。 几个呼吸时间,陆续从天上落下百余道气芒。百余号麻衣大儒,围站在那位阁主身后,神色是一样的无奈 “清风兄,小辈的事情就让他们自行处理吧。咱们就喊上和尚去那岳阳楼喝上两杯就罢了吧?”曹阁主地看着主殿前居中的老道。 突然变故,并未让场间众道人露出丝毫异色。他们早就知道,问天会有大儒前来相助。即便这位阁主也被请出,那也都在情理之中 “仁轩,此事恐怕还要斟酌一番啊” 居中的老道也是一脸无奈。在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瞟向左侧大殿。 像在提醒着什么 而作为多年好友的曹阁主,应该是立马会过意来了,便不再开口。 冷,尴尬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头,方圆八百丈广场一片鸦雀无声。 唯狂风拍打老松,坠下几片厚雪。 南边的大儒们,不时有人把手中竹简翻开看上几眼,又或者聊上几句。更有甚者因为解意不同,发生了些小小的争执。 总而言之,这儿读书的人儿,显得有些优哉游哉,似乎并未把将战的局面放在眼里。 或许是,安静的时间太久了些 “诶咔” 左殿大门最终还是耐不住寂寞,被人推开了。 “我早就说过儒者中庸你还不信。这不堂堂问天阁主,一天之内连悔三子。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呀?” 两百余银白道袍,戴冠修士陆续从侧殿大步走出。 讽语者,是为首一位圆脸耳大,唇阔口方,脸色阴霾的长眉老道,他和正殿居中那位老道一样,同是身穿一件银白色的游龙白日袍,手执银色龙纹拂尘。只是气息上多了几分傲气凌人 面对突然走出的百十道人,曹阁主则显得理所当然。 他没有回话,只是蔑视地咧了咧嘴唇,转头看向夏寻,无奈笑道:“果然有变。你还有后手吧” “你挡不住?” “你当我圣人啊?” “咳咳” 夏寻尴尬咳嗽两声,原本他还想着探探曹阁主底牌的。但很显然,他的这点小心思人家早就看在眼里,压根不给半点机会。 他极不情愿地再次抬头,往四周横扫了一眼。 朝天大喊! “礼我收了!” “瞬瞬瞬” 这次没等片刻,只是话音刚落! 数百道金色气芒,如太阳烈日,普照人间。整片灰暗的天地瞬间被万丈金光,照得灿烂刺目。漫天落雪仿佛成了漫天散财元宝,洒满遍地黄金。 “冲冲冲” 数百道金色人影,同时从远处射出,从天上跳落。撞向夏寻周遭空地,激起一地雪坑。 “他怎么做到的” “” 见此景,场间所有人都露出不可自信的表情,顿时一片唏嘘。 从天上洒下第一抹金光时,他们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那位从来只在商海纵横的大鳄,今日怎么也来插手这出不大不小的江湖恩怨了? 金芒稍散 突至的数百人,渐露真容。 金甲金盔金靴子,金刀金鞘金腰带。这数百号人,从头到脚一身黄金色,就连外散的气芒也是金光闪闪。 简直和数百根金条,没什么区别 “连金不换也上了这条贼船啦?曹阁主口齿不清,惊讶问道。 夏寻尴尬地刮了刮鼻子“算是吧” “呵” 曹阁主会心一笑,转身面向正殿再次开口。 “清风兄,咱们就别伤和气了吧!” 这位阁主似乎是有意忽略左侧的那群道人,自始至终他连正眼都没看过那边。这话也一样,是对正殿居中那位老道说的。 “哼!” 左殿那位被无视的长眉老道明显不悦,冷哼道:“难道,你以为就凭这些人就能让纯阳忌惮了吗?” 曹阁主鄙夷一笑,不加理会。 在思量许久之后,正殿居中的老道,开口说道: “那便让小辈了断了吧” 他同样没有理会左殿投来的幽怨目光。继续转眼看向墨闲c夏寻两人,正色喝道: “你们好自为之!今日一过,前事皆了不可再提!”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谋者执令 语落 风起 南侧众人让出一道。 走出两人 既然长辈不插手,那剩下的便是小辈之间的恩怨了。虽然左殿那群老道极不情愿,但也只能忍着。 场间战意急剧升温 “扎” 四千双眼睛同时瞪开! “缝” 狂风乱舞! 是四千道凶猛战意在无形涌动,强扰狂风随意翻腾。 越演越烈 渐成八百丈龙卷之势,盘旋缠绕。 “蓬蓬蓬” 四千银芒同时爆发,四千雪人瞬间迸散。无尽碎雪喷洒,露出一片茫茫白衣银剑。 银芒明灭闪烁,但绵绵不断连成一面八百丈银镜。映出万千光辉,携狂风暴雪成一根通天银柱,插在两道孤单人影身前。 很显然,纯阳早有准备 四千纯阳同辈弟子,早在等候! 今日,两人若想为那一千二百位死去亡魂讨要说法。恐怕得先从这四千银剑身上跨过 “沙” 墨闲动了! 他左手一抖,剑鞘上的七纸黄符,粉碎飘散 “祭!”他大喝一声 “噌” 重剑出鞘,凌空平举。 七道巨剑虚影同时显现身后,剑指长空。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剑芒齐盛,孔雀开屏。 “吕随风又抽疯了” “他们真把圣器当小儿玩物啦?” “” 惊! 大惊! 圣剑七星! 所有人又一次被这两小辈的底牌震惊了! 七星乃圣器,护院之重宝!虽然比不上问天阁主手上那把神器“无语问天”。但贵在七把成阵,七剑合一那更是和神器相去无几了。 对于世间一流门派而言,像这样一套圣器。哪个不是供奉在门内禁地,或由门中至强者亲手执掌啊。 而七星院的那几位院长,偏偏就是这般儿戏。前几日让夏寻拿去问天踏雪,今日又借给墨闲来纯阳撕斗。 这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准备好了?” 墨闲眼睛直视,轻声问道。 “恩”夏寻应道。 “那你说我做” 墨闲从怀中掏出三尺黑布,细细蒙在眼上。足足绕了有四个来回才捆绑起来 “恩?他想干嘛?” “他是找死啊” “夜郎自大!一敌四千居然还敢合目迎战,七星净出疯子!” “”“就是王者境下场对战也不敢这么托大啊” 看到墨闲的举动,正c左两殿的道长纷纷鄙夷调侃道。 只有少数的几位沉着老道,是在古怪地打量着那位出窍少年,并未言语。 “七星在手,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吧?” “这墨闲小哥该不会真是王者境吧?不想落人口舌才退让一步” 南边的几位金甲人,也忍不住问道。 “呵呵” “几位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善谋者执令,善战者执行。他是在替身后那位小哥掌剑了” 问天一位大儒笑声回道。 “把自己生死交给一个出窍境,这得要多大的勇气啊” “是信任” “” 正如那位大儒所说。 于墨闲而言,夏寻在智辩谋略一道上,都拥有远胜于他的造诣,缺的只是一把利剑而已。而他恰好就是一把利剑 既然如此,那他只管出剑便是了。 “走吧” 后者淡淡开口,前者听语随行 “噌噌噌”距敌二十丈,四千银剑齐齐出鞘,横举平胸,蓄势。 “剑守八方”夏寻令 “刷” 语落剑动,七色巨剑虚影悬空下摆,围绕二人成七星伴月,剑指八方。 “呵” 右殿前的抱剑青年,鄙夷蔑笑。他眯眼看着被七星包裹的两人 面目徒然狰狞,凶狠大喝:“杀!!” “嚓嚓嚓嚓” 四千银剑随一字杀令,同时踏雪疾出。 千剑在地直奔,千剑凌空飞跃。还有两千成双翼包围。一道由四千银剑组成的数百丈巨浪,正在凶猛扑杀 “东南四上十四,太极两仪” “西北三平,三才化生” “东北一下二,抱怨守缺” “” 夏寻一口气快速念出七个方位,七式剑招。墨闲手执重剑,剑随语出不断挥舞。七色剑影如有通灵,遂令各战一方。 第一道千人巨浪扑至,无尽银芒覆盖方圆百丈,成暴雨激射。 七色巨剑早已成招,携狂暴剑芒,轰破银剑暴雨,直接砍入巨浪。七剑所攻皆是阵眼,直指要害 “蹦”暴雨息,七剑猛劈,劈翻千人巨浪,百人倒飞。 “杀杀杀” 前浪破碎,怒海不止。两翼包围已成,后浪千人飞速不减,迈过跟前余波,更猛三分向前冲杀。 “右移八步” “西南二上八,四象轮回” “南北七上一,九转归一” “东九平” 夏寻一气不歇,嘴巴喃喃念道。墨闲右手风驰电掣不停变换狂舞。道道剑气由重剑不断迸发。 攻出的七把巨剑虚影也未停滞,随令出剑行,变换剑招暴刺各自方位。 后浪千人明显强于碎散的前浪。巨剑虚影携后至剑气刚砍翻浪中数人,便被随后掠阵的银剑迅速补上。七剑凶猛狂攻仅对暴雨银芒的推进延缓几分,一时难以破散 面对越来越多被第一波砍翻的碎浪,聚合补上。原本千人的后浪,逐渐汇聚成了两千人滔天怒海。 在这同时,两翼千人的圆阵包围正在快速缩窄,只剩方圆数二十丈空余 七剑狂攻在四千人海面前,明显处于弱势。很快便显出不支趋势 “” “南北五平,横扫千军” “” 夏寻嘴巴喃喃了半柱香时间,但再快的剑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巨剑不止砍杀,却始终有银剑流入,逼得七剑不得不逐渐反攻为守 “东南七上三” “七星归位,坐忘无我” 又坚持了一刻时间,夏寻终于在喝出一令守势后,停了。 “守!”墨闲跟着也喝一声,重剑下指。 “刷刷”七色巨剑瞬间止攻,再次归位,围绕二人戒备八方。 七星剑退,两千银剑巨浪没有顺势强推,反而收剑横胸,慢步逼近。 方圆百丈,密密麻麻一片茫茫银白。四千白袍银剑,已经团团围住中央两人,成困兽之局。包围圈在逐步收紧,闪烁银芒正蓄势待发 被紧紧包围的七把巨剑谨慎环绕两道人影,象落入狼窝的羔羊,那么单薄无力。 “不好办,被包围夹攻了” “这么快就要败下来了吧?” “人数差距悬殊我们还是准备出手救人是好” 几位金甲人窃窃私语 只是问天的大儒却比先前安然了些许,特别是那位阁主,还隐隐有一丝笑意。 “你们太小看那位小哥的智谋了他正在诱敌深入。按刚刚两轮的交锋来看,七星虽然凶猛,但是对于四千劲敌而言,攻面还是太小了。而现在敌人成圆阵夹击,真正能出手的只有最内层的区区数百人,反而对七星攻袭有利无弊” 问天大儒解释道。 “四千敌一,若对方使用车轮战,这样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 一位金甲人疑惑辨道。 “或许那位小哥还有妙招吧” “” 在几人私语时,场间双方僵持再至冰点。 包围圈已被逼入十丈之内,明灭剑影忍不住微微颤动,随时再次暴起 夏寻没有犹豫率先开口: “杀!” “瑶光镇南北” “东七南五平,生太极” “西北六上一,吞日月” “正前十五,转乾坤” “” 无数字语从他嘴中极速吐出,几乎没有抑扬顿挫,只为说而说。 “杀!” 墨闲反应不慢丝毫,暴喝一声。七色剑影瞬间暴涨八分长宽,随他手中重剑疯狂舞动。迅速遂令攻出 “杀杀”圆阵最内层,数百银剑由外而内,集聚冲袭。 “杀杀”前者刚出,后者紧跟着跃起,由上攻入。 “杀杀”更后者继续类推。 “杀杀” 数息间,四千银剑如果蝗虫过境。方圆百丈无论天空c地上都是茫茫人影,全数涌入扑杀,不留后手! “天枢东南七,横扫” “右移七步” “天玑” “” “煞”“轰烈” 面对铺天盖地的蝗虫,中央七剑暴动如雷奔。恰似七道狂怒巨龙,围绕夏寻两人周遭十丈内,疯狂踹动。 狂龙所过皆银芒迸散,绽出一道数丈血雾喷溅。疯狂猛劈狠砍间,毫不留情。通常一道巨剑遂令暴动,便直接扫破数十人,甚至收割几条人命。 奈何人实在太多 几十上百人的消逝,在这片数千人怒海中根本激不起半朵浪花。往往一道狂龙刚刺破百人夹击,随后的银剑便立马补上,继续攻袭。 由内向外看,被包裹的两人,就如同一条深陷怒海漩涡的小帆。天上地下都是银色狂风暴雨,不断冲击。如果不是有七道狂龙在奔雷狂舞,挡风遮雨。这条小帆,不出片刻便会被怒海吞没 “杀杀” 杀无止尽,一波未退一波又起。 “正前,四象” “东北上” “” “右移五步” “西南八荒” “” 夏寻声音渐渐沙哑,但语速仍是极快。面对越来越密集的银芒,他吐字越来越简洁。由于四周敌我不过十丈,出招距离他便不再报出了,就连招式名称他也简化成了两个字。 墨闲的右手,更是一语未尽后招先起,舞出千百残影。舞得狂龙直击众人薄弱处,不时缓下后至几分冲势,或断去些夹攻剑招。 可是即便如此,七道狂龙也只是死死地压制住,四千银剑逼入的脚步,并未扩展半丈。 “这个墨闲居然能同时操控七剑!!”正殿一位老道忍不住惊叹。 “呵” 之前口出恶言的肥硕道人,不削耻笑:“是那个出窍小子神识够强大,能同时辩知全数方位,作出破招” “那他的剑也实在太快了” “是太快,几乎一手控七剑,绝非常人能做到的” 当看到场间两人所展现的力量,超乎想象时。左侧那些道人也在纷纷细语。 “一敌四千还能抵挡这么久,此人不像是冲天境。” “他身后的小子神识很恐怖,传言应该有误。绝不止百丈” “七星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两个变态,不比宫里的那两只怪物差多少啊” “他应该还有隐藏即便是圣器加身,一个冲天境绝无可能做到这一步” “” 场间角斗,逐渐进入白热化。 方圆百战的战圈,在不知不觉中向右平移了数十丈,地上的血泊也跟着平移了数十丈。陆续被狂龙砍翻飞出的残躯,勉强能凭凑起百来具人尸。 “南北” “西南剑冲” “右移十四” “正前两仪” “” 铺天盖地的银芒还在爆射,根本没有弱下的趋势。而且战圈正在逐渐收缩 现在中间空余只隔六七丈 墨闲两边鬓角已经开始冒汗,但从他平滑的嘴唇不难看出,他仍然淡定。前方千百残影已及周身暴动的七道狂龙仍在死死支撑着小帆慢行。 “东西气冲” “右移七” “” 随着时间推移 战圈收缩到了相隔四五丈,向右偏移近百丈。 在外围观战掠阵的众人中,似乎有几位眼明者,看出了其中些许端倪 而,站有右殿之前的那位抱剑青年,则是最明白的一人。怀中银剑被他缓缓取下 再战半个时辰 “东北横扫” “” 四千白衣开始泛出点点猩红,战圈之后残躯断肢正在重叠堆起,由圈内溅出的血水被剑气狂风吹得四处飘洒。 “东北横扫” “东南” “右移十八” “还有余力?” “西北挂角” “” 夏寻声若蚊蝇,嘴唇干裂出丝丝血丝。在道令同时简短问出一句。 “有把握了” 墨闲手舞残影,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看起不搭边际的字语。只不过,他相信夏寻能听懂 “” “右移十” “东南日月” 夏寻确实能听懂,只是他没有即刻做出下一步指示。依旧道令狂龙铁剑,苦苦支撑着正在收缩的战圈 “小哥想要突袭了” 南面一位大儒轻声道。 “这太明显了,那人已经有所防备。如果他们没有后手,那便不可能有机会了”某位金甲人分析道。 “呵”“我还真没见过夏小哥没有后手的时候,他做得越明显,代表他的后手越强大”另一位大儒说笑道。 “可是现在他们好像撑不下去了” “等着吧” “” 角斗这边,夏寻两人确实很吃力了。 战圈相隔只有三四丈 “东北四象” “西南” 随着相隔的距离越来越短,数千银剑所洒出的银芒越来越密集,威猛。 隔着两丈 “正破穹苍 “右行” 现在整片怒海已经完全遮挡了外人视线。大家只能看到银灿灿团人影,成半颗圆球包裹周遭数十丈,不断的朝内涌入。 小帆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隔一丈,双方已经没有空余 “杀杀!!” 杀机已现! 数千银剑齐声大喝,突然发威,数千银芒徒然暴涨,如九天银河无尽倾泄! 与此同时夏寻神色一凝,几乎用尽全力发出一串道令! “天璇镇山河” “玉衡生太极” “正西七十二,三环套月c剑飞惊天c凭虚御风!” “呀!!”夏寻话音刚落,墨闲大吼一声。 七星剑芒瞬间暴涨数倍,光芒万丈。 “噌噌” 一把橙剑镇守两人身前,其余六剑几乎连成一条直线,成条彩色巨龙冲入正西面的怒海人群 “咔咔咔” 巨龙极其恐怖,行如雷动,击如天崩。所过之处皆是一声肉碎骨裂,毫不顿缓。直把漫天银海刺出一道数丈窟窿,仍不减速,一路破西狂奔 没了七星阻挡,漫天银海瞬间倒塌 “纵云,出!!” 一令喝出,墨闲没有迟疑,拦腰提起身后夏寻。便化为残影,紧随巨龙一闪而出 残影刚现,正西之外 “噌!”银剑出鞘 紧接着! “当当砊”铁碎声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少女无情 无尽银剑滔天怒海,一道狂龙乘风破浪,两道残影如影随形,掠出。 在铁碎声响起的前一刻,左殿为首那位长眉老道,动了! 由东而西,一道闪电掠过,左右两殿相隔半里,他转眼即至。 “当当砊!” 人未到,铁已碎。 闪电被迫停在了右殿石阶前 他慢了 重剑已经压在那位抱剑青年的脖根上,锋利的剑刃划破了表层皮肉,流出几丝鲜血。 青年是常乐! 他的已经没有了微笑,正在惊恐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恐怖伤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自信 夏寻留下的有两道旧伤已经结巴,还有六道几乎搅碎脏腑的新伤,崩裂了半片身躯。下腹内肠寸断,黄白混合鲜血不止涌出。通过碎裂的肋骨,隐约可以看到血红的心脏在跳动。 “天启!” “他是天启境” “” 此时此刻,场间所有人都和常乐一样难以自信。 他们知道,按那位出窍少年的行事风格,敢以二战四千,那必然会有后手。他们同样知道,两人且战且行地靠近右侧那栋楼宇,必然是要对殿前之人,施以雷霆手段突然袭杀。 但,当所有人真切地看到,那条狂暴巨龙摧枯拉朽地冲出怒海,穿破银芒,击碎银剑,搅入血肉时 所有人这才知道,这把叫墨闲的重剑,本身就是夏寻的后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冲天境巅峰强者 是天启境! 虽然常乐有伤在身,虽然剑是圣器七星 但能在百丈之外,瞬间摧毁一位冲天巅峰全力守备的,只能是天启。而且从刚刚墨闲爆发的速度来看,这绝对不是刚跨入门槛的天启初境可以拥有的。 更重要的是,墨闲今年才逾二十 “放开他” 被逼停在石阶前的长眉老道,阴冷地看着夏寻。 而夏寻,也同样地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可能吗?” 长眉老道顿起咬牙咧嘴,两眼怒瞪,反问:“你以为,仗着自己是夏隐的孙子,我就不敢杀你了?” 他手中的拂尘不只颤动,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呵” 夏寻鄙夷一笑:“纯阳宫出来的人,除了会以多欺少,就只能剩下以大欺” “找死!”“刷” 话未说完,一声断喝。同时拂尘被大力扫出 “噌”一声清脆剑鸣。 “师叔!” 常乐脖上那把重剑,已切入血肉。只要再近分毫,便至命脉。他不由惊慌急吟。 “察”拂尘离夏寻眉间还有三寸,再被逼停。 长眉老道一身怒意难以压抑,不止微微颤抖。他强压着怒火,看了眼常乐,咬牙狠道:“没有人能威胁纯阳,即便是鬼谋也不能!” 话语间寒意渗人,没人会怀疑话中杀机的决绝。 夏寻也不怀疑,因为眼前这位老道能出现在这里,便代表着仙行山上那座宫殿的意志。 他是来杀人的 他没再理会,而是转过身子,缓步越过墨闲和常乐,往大殿正门走去 “大胆!” “他想做什么!” “混帐!拦下他!” “” “噌噌” 发现夏寻此时意图的东北两侧老道顿时急怒,数千银剑急忙围了过来。 “退下!” 墨闲扯着常乐侧移一步,挡住围上来的银剑。重剑用力一握,道:“不然他死” 数千银剑生生止步,原地僵持 “诶卡” 夏寻推开殿门走入。 “他是怎么算到的?” “难道行踪被泄露了?” “不可能!就连我们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别管这些了,先过去看着这小子。别让他得寸进尺了!” “” 夏寻不闻不问直接闯入右殿,明显就是已经推算出了其中殿内隐秘。这让顿时其他两殿的道人有些惶恐。 奈何,墨闲手握重剑挟持常乐,死死守在右殿之前,半步不让。 没人敢打破僵局 右殿不大,方圆三四百丈。 四根直径数丈红柱,撑起这座千丈宫阙。三清神像供奉大殿正中央。九根大香冒着余烟插在司母戊鼎上。四周还有一百零八尊各方司神像按九天星辰布局摆放,万千蜡火明灭不定。 大殿右侧被一席长宽皆数百丈的白帘遮挡。其中有光影随风闪动,潺潺水声从内传出,不时还能闻到阵阵清香。 似乎,有人在品茶 夏寻进到大殿后,没有着急着做些什么。反而悠闲地在宽阔的大殿内四处走走停停,像在观赏 “在问天我给余冠川讲了些往事,只是还没有讲完他便出手了。所以,我只能把剩下的小半段搬到这里,与你分享 至于故事讲到哪里,你应该可以算到,我便不重复了。” 夏寻慢悠悠地逛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才把除右侧外的整座大殿,走上一圈,回到中央。 他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的三清神像 “话说纯阳内乱后的第二年,宫中执剑大长老收八人遗子,入执剑内门,传剑脉精要。 三年后,其中一人修行资质极佳,入境御神,晋升执剑亲传,赐三清总纲,得门中元老悉心栽培。 从此,四年聚元,六年冲天。无双天资艳压群雄,被誉为纯阳年青一代最强十剑之一。 再后来,境至冲天大成,外散岳阳入世修行 此子名常乐。” 在自语同时,夏寻从柜架下认真地取出三根大香。 “但我们这个故事的主角,并非常乐!而是他的亲妹妹” 夏寻小心点着手中大香 “一位满月便被纯阳神算收为关门弟子,半岁通读道德大经,深藏仙行二十载的真正天才! 可惜了,同时是她也个女疯子!” 夏寻苦笑地摇了摇头,接着认真地把大香插入鼎中 “敬,当年在仙行纯阳战死的二十三位先人。” 夏寻朝三清跪下恭敬一拜,继续沉吟道: “因为,他们太可怜” “不过是几位小小的三代弟子,仗着有点过人的天资,就以为能把持一方,非要往龙潭虎穴里插上一脚。结果死了都找不到个说理的地” “呵呵他们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就苦了后人咯。没日没夜地想着为父报仇。” “你说他们可怜不可怜?” 夏寻恭敬地再插上一根大香。 “再敬,日前岳阳城内,战死的一千二百七十位同门兄长。” 夏寻再次跪下恭敬一拜: “他们太无辜了” “你即便是想报仇想疯了,也不能逮着人就疯咬呀” “你爹那两剑是七星那位给的。你要发疯,大可冲着吕随风他们去。何必耍这样的小手段,用你哥来做契机,去怂恿外面群牛鼻子呢?” “即便你真的能把那位引出来,以你现在的层次又报的了仇么?” “一千二百七十条人命,因为你发一次疯就这样没了” “你说他们无辜不?” 夏寻把手中剩下的大香恭敬插入鼎中,没再跪拜。而是缓缓地往右侧白帘走去 “还有一根香呢,是给外面那位常乐师兄的” “乓当” 白帘后传出瓷瓦跌落声。 突来异响,没有打断夏寻的缓步,他仍边走边碎碎念道: “因为他太冤” “本来只是去了次踏雪,被刺了两剑,破了道心。静修个几年也就没事了” 夏寻走到白帘之前,轻柔地抚摸着白绸:“反正他还年轻,静修对他来说,反而还能消去些心中的仇恨,也对得起你师傅给他取的名字” 话越说越冰冷,越慢。如一只伺机的猎豹 他突然猛第加速怒道:“可他偏偏有一位随时会发疯的” “妹妹!” 一话说完,他大力扯下白帘 “沙” 夏寻拉着的速度很快,但并没能把白帘一下子全数扯落。 因为丝绸很轻,只比空气重一点,所以落得很慢 恰如初冬细雪,细细沉浮,随风飘扬 随着白帘缓缓飘落,逐渐遮挡的真容。 白桌c白柜c白瓷杯,白枕c白被c白棋盘,是间女子的闺房。清雅秀气,一尘不染,一律摆设皆为洁白。就连盘坐在棋盘前的那位女子也很白。 不过是白得渗人 她年逾二十一二,瓜子脸,樱桃嘴,迷人大眼,五尺长发随意散落在盘曲的小腿上,柔顺乌黑。怎么看都是一副美人轮廓。 但一席洁白长袍,盖不出她外漏肌肤的惨白。那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青筋隐露的白。让人突然乍得一看,还以为是具刚捞上来的女尸,非常吓人。 夏寻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坐到了棋盘对面。继续碎碎吟念: “两位大人联手置局,都只是为了打探一番,尚有忌惮。” “呵呵” “你倒好,放着万人敬仰的一代天女不做,千里纯阳安不下你。非要跑出来算尽天机,做个疯子!” 夏寻拿下白瓷壶,给面前的瓷杯倒上茶水,细细抿尝。 女子面无表情地从一侧棋简中拿起一颗白棋,落到棋盘上; “我还是算漏了墨闲这颗杀子” 她的声音和她的肌肤一样苍白,没有感情。 夏寻冷笑,随意抓起颗黑棋,随意落下。 “呵” 夏寻蔑笑一声,依旧随意抓子落下:“难道你就算到了京都那位?” “那是老师的事情,于我无关。” 夏寻冷笑地看着,手中把玩的黑棋:“这么说你才是这盘杀局的赢家咯?” “不算,因为让你来到了这里,下出一手挑拨离间” “但这应该也在你的算计当中吧?”夏寻道。 “毕竟也算损了一子” “和一千二百条人命相比,这算不得什么!”夏寻把黑棋跟着落下,和之前的两颗,连成一线。 “蝼蚁罢了,死了便死了。” 女子的话自始至终都不代一丝情绪,就如同尸体一般张合着,两片惨白的嘴唇。无论殿内殿外的人,都听得一身凉意。 “神算一脉果然无情!” 夏寻的情绪已经有些微怒,声音稍大了一些,继续道:“但七星的亡魂,总是要有人为他们讨个说法的” 女子落下白棋,抬头冷漠地看着夏寻:“你手上的棋子分量不够,而且纯阳从来不会低头” “呵呵” 夏寻再次蔑笑,声音更大两分道:“所以我才说常乐死的太冤。自以为有个算无遗策的疯子妹妹,就能无所忌惮。结果,被自己亲妹妹当棋子使还不止,最后当弃子埋了,都不自知” “你说冤不愿” 凄冷徒生 冷 是人心在发冷。 是被夏寻恐怖的谋算造诣吓得发冷。 他居然在算出这位少女就是布局者的同时,还算出了她每一步杀着的想法。甚至借此摆出了一手挑拨离间的攻心阳谋 而,更让人发冷的是,这位少女的心。 从她极其简短的言语中,大家都能听出她的冰冷无情。自始至终,她从来都是把常乐当成一颗棋子罢了。而现在,很可能还是一颗弃子 “既然算到结果,那又何必多言呢?” 少女的话一出口,原本还对自己妹妹抱有一丝希望的常乐,脸色顿时煞白,眼睛不由得湿润。 他不理会架在脖子上的重剑,悲凉喊道: “悠然!我是你哥哥!你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 “” “一人生死换万年兴盛的一个契机,不亏” 少女看向门外,依旧冷漠道。 “余悠然!!”一声哀嚎 “呜呜”常乐再也忍不住嗷嗷大哭起来。 很凄切 但,此刻场间没人会认为这是懦弱 因为大家都听得出,这是被出卖的悲伤。 少女没再理会门外,转头看向夏寻: “况且他死了,你便输了” 冷 纠缠了两天的杀局,在少女一语之后,终于迎来了局点 殿外的道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开始的杀意,只剩下对这两位少年男女的恐惧。 女的算尽天机,冷血无情。男的谋尽人心,滴水不漏。两人字句之间,便是摆弄着千人生死交锋。 人生,则人心乱。人死,则乱战再起 夏寻细细把玩手中黑棋,久久无语。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少女真的如此无情,连谈判或低头的意图都没有。就这么冰冷地把自己亲人性命交出,仅仅为了逼出七星身后那人的一个契机 这让他深感无力 “果然是个疯女人” 黑棋落下,把前后落的四颗黑子连成一线。 “我赢了”夏寻再淡淡补充一句,便缓缓起向殿外走去。 简单的三字,说得很无奈,更像落败之后的一句倔强气话。 正如这位无情的少女所说,常乐只是一条无关痛痒的人命,根本威胁不了什么 或许在她心里,也就只有整个纯阳宫的命脉,才能算是人命吧。 “放人?” 墨闲背对夏寻问道。 “哎”夏寻无奈轻叹,走到常乐面前冷冷道:“仙行山里的疯子多,咱们家底薄放了吧” 墨闲没再问,直接把重剑放下。 随着重剑离肉,殿外的数千银剑也陆续归鞘。两天的厮杀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所有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乓当”一只瓷杯落地。 “恩?”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所有人,几乎同时疑惑地看向殿内。 而忽略了那把来杀人的拂尘 “嚓!” 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把银剑直接从夏寻后背穿心插入!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恐怖气血 明剑歇,白瓷碎,暗剑即起。 起的是把拂尘藏剑,悄然无声,一剑穿心夺命 惊 惊得寒蝉凄切,不敢有声。 今日,惊人心神的事情,确实有些太多了 而这把突袭夺命的拂尘藏剑,更是让人惊得毛骨悚然,心中一凉。 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纯阳执剑护法,境至天启巅峰的大能。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下,全然不顾江湖道义,以雷霆手段,对一位出窍小辈出手袭杀。 这已经不是厚颜无耻又或阴险下流可以形容得了的。 异风起 一席青衫微颤渗血,飘扬。 银剑插在夏寻胸前,一条生命正在消散 “疯子”夏寻勉强提着笑容,淡淡吐出两字,他的眼帘不止颤抖,鼻息越发细弱 长眉老道眼中忍不住的惊喜,残忍地微翘着嘴角:“果然是遮天,果然是被夏隐封印了” “混蛋!!” 墨闲忍不住疯怒吼道。 但他没敢有所动作,因为他害怕那把插在夏寻心脉的银剑,会突然搅动。 场间的风变得有点大,在向右殿人群刮去 嗜血的银剑微微颤抖 “剑魂呢?” 长眉老道的表情忽然显得迷惑。 “一群疯子”夏寻的声音细如蚊蝇,他的生气就要泄尽了,双脚无力下曲 “为什么会不是”长眉老道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 风越来越大, 四面八方的落雪也随风汇聚 银剑刺入的伤口,隐隐散出几缕红芒,非常诡异。 “遮天封的是什么?”长眉老道有些惊讶。 很显然,遮天之下的东西不是他要找的,而且他似乎也不认得那是什么。 散出的红芒越来越多,它正在扩散 “许护法,有些不对劲”一位站着稍微靠前的道人提醒说道。 被惊呆的人儿,逐渐回过神来。也陆续发现,事情好像不太正常 因为夏寻周遭的积雪正在急速融化,随着红芒的扩散,附近的空气变得稀薄了许多。 长眉老道有些踌躇,是惊讶是不解,看着散出的红芒:“到底是什么呢” “腾腾” 在他思量之际,涌来的风雪迅猛暴涨。 “不对” 银剑刺破的伤口,突然迸发出千百道诡异红芒,携千百道恐怖气息凶猛地向外蔓延 长眉老道顿时大惊,眼珠大瞪。似乎看到了一些嫉妒恐怖的画面 “快退!” 他没再犹疑,大喝一声,直接猛地拔出银剑,向后暴退。 “腾腾” 银剑拔出,夏寻倒地 万千红芒携无尽的恐怖气息,徒然从伤口迸发。顷刻间,夏寻周遭,就如万千猛虎出笼,狂暴地向四周奔涌夺食。气息所过一片诡异的深红笼罩,冰雪尽化白雾,天地生机瞬间被吞噬殆尽,就连铁剑兵刃也有锈去迹象 “这什么?” “快退!” “” 离得最近的几位纯阳弟子首先惊呼出声。 他们还没来得及理解长眉老道话语之意。狂暴红芒便已经掠到,无尽的恐怖血气刹那蜂涌缠缚,疯狂地吞噬着他们的生命气息。 “退!”“走!” “” “退!” 霎时间数千纯阳弟子,齐齐暴退 太恐怖了! 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没人听说过,在这世上居然还有能吞噬万物生机的血脉气息。虽然只是从一位出窍境的少年身上散出,但只要被这些气息缠上了,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王者大能,凡是有一丝生机的活物,它都是吞噬无误。 就像是一只被封印万万年的洪荒猛兽,一朝出笼便要吞天噬地 太诡异了这样的事情,任谁遇到了,都唯有退避三舍,静观其变 但, 墨闲没有离去 他只是寻思了片刻,便盛起全身气芒,强行抵御着周遭恐怖气息的吞噬,前去背起夏寻。 在他碰触夏寻肌肤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夏寻生机已绝。但他仍然是这样选择了。因为,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手段,便只有把夏寻带回去七星找吕随风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生机被吞噬一空前,回到七星 “放下他” 恐怖的血气已经蔓延至方圆百丈,在这红芒覆盖范围之内,除了墨闲,便剩下那位曹阁主了。他也在强行盛起气芒抵御着 “” 墨闲顿了顿,没有动作。 “你就是耗死自己,也无法把他带回七星院。你只能相信我”曹阁主继续道。 墨闲有些犹豫,狐疑地转头看着曹阁主 他知道这位阁主说的是对的,以他的境界修为,恐怕不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便会倒下。但他信不过这位阁主,毕竟他代表的是问天 “你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你现在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 曹阁主身上的紫芒比起先前,已经弱下了一分。他见墨闲久久不动,开始变得有些着急 “” 无尽的恐怖血气在两人之间疯狂涌动c蚕食 “好吧” 墨闲神情凝重,他小心地把夏寻放在地上,往红芒外缓缓退去 短短几句对话,前后不过十来个呼吸。恐怖血气已经蔓延出了三百丈外。 右殿那位少女,早已被人护送离开。殿内香火灭尽,漫入的红芒笼罩着中央的三清神像,显得极其诡异。那些先前战死弟子的躯体,不知何时已经化为灰粉飘散,只剩下些随身物件随意地散落在广场四处 红芒之外,数千银剑不安戒备,东北两殿的道人谨慎地注视着喷涌红芒的源头。那位长眉老道紧握着拂尘银剑,隐隐发出气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墨闲远去,在这红芒覆盖的面积之内,除了那位阁主以外,便再也看不到一片落雪c半点生机。 “希望你的命真的够硬” 曹阁主自语同时,徐徐举起手中墨玉竹简 “祭!”他大喝一声,竹简朝天竖举。 简上紫芒突然暴盛,光芒刺眼,成一颗紫色小太阳。 “经楼归位!” 道令落,万千紫气由西向东,化虹奔涌! 仅是数息,百丈高大的经楼虚影便由无尽紫芒凝聚而成,凌空悬挂,光芒万丈。 “镇!”曹阁主竹简下指,再喝一声,同时刹那后退百丈。 “轰隆!”经楼虚影轰然砸下。 “咚咚咚” 数百丈的经楼虚影,顷刻镇压此间尽数恐怖血气,同时向内浓缩。而被牢牢困住的凶猛气息,顿时如群魔乱舞,在经楼之内疯狂踹动,暴烈撞击紫芒壁障。 “看来,问天那位那老人家已经做出选择了”左殿站在靠前的一位白发道人,细声诉道。 长眉老道:“无碍,师祖早有打算” “” 随着虚影内的空间越来越窄小,楼内血气被浓缩成了一盆如墨血水,变得不再狂暴,开始逐渐相互交融 就在这时! “瞬”曹阁主突然纵身跃起,高举着小太阳般的墨玉竹简,疾飞向夏寻。 “封”沉吟一声,竹简凌空狠狠祭下。 “沙”竹简祭入经楼,激起万丈耀眼强光,整个纯阳道场霎时如一颗紫色宝石闪闪发光。 “瞬” 强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数次闪烁,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夏寻, 还是静静地躺在右殿之前,没有呼吸 他胸前青衫已被绞碎,心口处露出一道巴掌大的裂伤。紫色光芒包裹着粘稠的血红气息,在裂伤之内不断蠕动c挣扎。 方圆数百丈了无生机,一片死寂 许久许久 雪花,似乎都被刚先狂暴肆掠的血气吓得不敢落下,在高空悠悠晃荡。此间的空气没有一丝灵气,沉沉的死意让人窒息。 百十把毫无光泽的断剑碎在地上,以及一些破衣烂衫随风起伏。怎么看,这都是一片荒凉景象 “这小子身体里面的到底封印了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血脉气息啊” “不像是恒古大能的血脉觉醒迹象,我感觉更像是一尊万古魔神藏在里头” “夏隐是怎么做到的” 场外边缘,那些狼狈的道人们显然都被夏寻体内的恐怖气息吓得不轻。 “许护法,遮天封印的东西真不是剑魂?”一位中年道人问道。 手持银拂的长眉老道也是心有余虑,夏寻体内的东西貌似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不是剑魂,是人魂。恐怕真的尊万古魔神,只比剑魂差几分” “夏隐这只老狐狸,到底在想什么?花这么大力气封印起来,却随意让他出来乱闯” 中年道人疑惑:“那剑魂会不会还在七星院” “应该还在那位手上吧”长眉老道看向夏寻的躯体,眯着眼睛,把手中拂尘缓缓下垂:“又或者在这小子身体的更里头” “噌” 墨闲猛地提起重剑,相隔三百丈,剑指东西。 “蓬蓬” 南面数百金光盛起,百数竹简祭出。 一位精壮金甲人,右手执刀,左手指着长眉老道:“好说歹说你们也是个名门正派,咋净做些偷袭摸狗的下流事呢?要打就打,别老糊弄些阴损手段。丢不丢人啊?” 长眉老道阴沉着脸,看向说话的金甲人:“我们只是要讨回一件,当年被贼人窃取的门中重宝而已,何来阴损” “哎” 曹阁主无奈一叹息:“他说的对,仙行山上疯子多” “如果剑魂真在他身上,七星又怎么可能放他出来呢?要发疯又何必找这么勉强的借口呢” “曹仁轩!” 长眉老道被说中的痛点,不由恼羞成怒,大喝:“事关纯阳盛衰,你若在得寸进尺!小心给问天带来灭门之祸!” 曹阁主依然和前几次一样没看长眉老道一眼。 他拦腰提起夏寻,看向右殿大门继续道:“清风兄问天只是个教化育人的地方,江湖朝堂间的大事从来都与我们无关。况且,这又是你们纯阳的内事,我本不应该多言。但夏寻这一剑,迟早都会有人上仙行替他讨回的,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说得很婉转,但也非常直接地表明了问天立场,同时暗含威胁之意 问天乃东土育人圣地,桃李天下。虽然武力上不及纯阳道统十之一二,但若真的撩起战火,便得面对天下儒生的声讨笔伐。而这样的后果,任谁都要掂量一下 站正殿居中的老道,往前两步摆摆手掌,惭愧说道:“你们走吧今日之事,改日在岳阳楼上,我定当自罚赔罪” “舒清风!你说话可要注意自己身份”长眉老道怒喝。 居中老道,瞟去一道蔑视的目光:“这里是岳阳分观,不是仙行山脉” “你!” 长眉老道顿时火冒三丈,咬着牙狠狠说道:“很好!我就看你怎么收场!” 居中老道撸了撸嘴角,没再说话,朝着右殿继续摆手,示意送客。 他的意图和立场已经很明显了。他和曹阁主一样,似乎一点都不忌惮长眉老道,举手投足话语间,处处都显露着针对之意。 曹阁主也懒得再啰嗦什么了,直接喝出一声。便提着夏寻化作一道残影流光西去 “瞬瞬”百数问天大儒,也跟着后脚急速离去。 “墨闲小友,我们也走吧”一位金甲人朝墨闲说道。 墨闲有些不甘,但此时失态不是他能动摇的,所以只能微微点头,随前人脚步,快速离去。 “瞬瞬”在问天大儒之后,数百金光残影也消失在了南边那条石道上 曲终人散,战意稍息 此时,天上的雪花才敢战战兢兢地缓缓飘落,再让八百丈道场铺上一席银装。 当所有外人走完之后,留下的内人,显得很抑怒。两股争锋相对的气场,分明地显现在东北中左两座大殿前。 “好一个岳阳分观,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向天师交代”长眉老道,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交代什么?” “哼!纯阳宫做事,轮不到一个区区分观出来指手画脚!” 正殿居中的老道神色平淡,让人看不出喜怒。他抬头看天,如同早日的常乐一般,露出微微笑意。 “真的么?” “” 台阶之上的战火,只是长辈的纷争,与那些小辈无关,这是层次的问题 随着数百号闯观者的退走,余下数千银剑互相搀扶着陆续散去,几位弟子带着悲色收拾起上地散落的衣物和断剑。 人死了尸体了没了,总要为那些死去的同门立个衣冠冢什么的,也好让亲人有个想念。至于日后有没有人去为他们去报仇什么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风萧瑟 常乐拖着残躯,艰难地走入了南边那条下山的石路。 没人阻拦,也没人去扶上一把 无论是谁,看着这道萧瑟离去的背影,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悲切c凄凉。 兄长如父,亲情如山。为了妹妹置局的一个小小契机,做哥哥的不惜踏雪寻伤,硬吃两剑,重伤两人。为了能帮妹妹埋杀破局而来的夏寻两人,他不顾重伤在身,仍抱剑守在殿前整整一天。 而到头来,自己的亲妹妹却为了一个撩起烽烟的借口,视他为弃子,任人宰杀。 任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都会心死 纯阳往西,城中道上。 刚刚急速离去的百十残影,在街上成风疾动 “心脉尽断,你们的院长救不了。我只能带他上山”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岳阳药空 三千里岳阳,雪飘飘,满城血色半城哀。 一夜大雪,没有洗净漫天腥臭,但也把地上的血迹烂肉掩盖了许多。 昨夜里,没有渗人的惨叫与轰鸣,那便也没有了不止的孩啼。城里头的百姓这才舒心些许,总算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咯咯咯” 雄鸡鸣,天未亮 有些个早起的店家,裹上棉衣,便提着灯笼往街上巡去 晨曦的岳阳显得特别空荡。除了些同样是打着灯笼出来巡查的人儿,便只剩下不时从官道疾奔的信马。 几日积雪没人清理,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没膝的坑洼,楼宇街道原本的轮廓都被银装素裹。这也让得经营街摊的小贩们,花了很大功夫,才从深雪中找回了前日慌逃时弃下的营生活计。 幸好那些强人并非真正的山匪,否则这个小老百姓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咯 当店家们从自己铺子附近的大街小巷逛完一圈回来后,都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起。 强人貌似走了 今天,总算能正常营业,赚上几个小钱,把苦日子过下去了。 城里的屋舍间陆陆续续地有些人儿走出,挑着担子或推着车子就往城里各处市集赶去。灜水河岸的渔船逐渐靠岸,往日稍微繁华的街道,也已经开始有人壮着胆子大呼叫卖着。 被两日肃杀挤压得近乎窒息的岳阳城,这时才显得有了些人气 城北岳阳楼 从昨日入夜开始,此中来往进出的信马,忽然比往常多上了许多许多。几乎是前者刚踏上楼梯,后者便驱马而至,没有断续,忙忙碌碌整整一夜。 “报!纯阳观四千人马随天女圣辇离城北上” “报!七星众院长下山至经楼” “报!北地回信,探查无果。” “报” 楼上最大的那间厢房,油灯一夜未息。里头随意坐着的七位男女豪商,他们也是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掀翻整个东土都找不到他的人影。你连半点倚仗都没有,就敢压下我们身家筹码。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这叫富贵险中求” “这不叫险,叫寻死!当前皇策c神算联手把鬼谋逼入北邙,龟缩二十载。现在他孙子回来了,你就认为他们有机会翻盘了?你咋么不想想,他已经年逾十四了,修行路都没有踏上,他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啊” 坐在靠窗位置,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男人面容憔悴,嘴巴忿忿不平地上下张合着。而怒火的对象,正是昨日为夏寻送去几页书信的肥硕男人。 金不换。 他并未显露出太多惆怅,只是心不在焉地柔捏着怀中的两位姿色上好的坊中姑娘:“现在不下注,过些时间我们估计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师爷眯着眼睛:“你算到了什么?” 金不换微笑不语 妖娆美妇跷腿坐在圆桌边上,捻起一颗葡萄子,温柔追问道:“你知道那小子身上藏的是何物?” 金不换把鼻子俯到怀中姑娘的香肩,长长一嗅:“估计也就是尊万古魔神一类的神魂血脉吧他不觉醒,谁都猜不到那到底是什么” “即便真是头魔神转世,也不值得我们拿身家性命去下注啊。再退一步说,神仙打架,和我们这个小鬼何干?大不了我们到南边躲躲就是了”师爷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击着窗台。 金不换艰难地站起身子,轻轻摆手,示意怀中两位姑娘退下:“如果能躲得掉,我会趟这趟浑水么?” “刷” 坐在角落的书生中年,有些不耐。他猛地擅开扇子:“死胖子!你有什么馄饨就赶紧吐出来,别吞吞吐吐的。听着让人心烦!” 金不换鄙夷的咧了咧嘴巴:“纯阳那道剑魂很可能还在七星孕养着而且七星身后那位,很可能已经出手了。” 少妇狐疑转头道:“那只是江湖恩怨罢了” “如果真的只是江湖恩怨,京都又何必插手?”金不换抓起一把葡萄,意味深长说道。 此话一出,恰如五雷轰顶,惊得屋内的其余六人不由身躯一震。霎时间,所有人脸上倦意全无,纷纷侧目疑视。 “你到底想说什么”师爷声音有些颤抖,问道。 金不换微微一笑,把葡萄一颗一颗摘下,同时目光穿出窗外投向南方。 “打架的神仙就在岳阳,我们怎么躲?” “” 窗外落雪,比起夜间已经小去许多。 随着城中走出的人儿越来越来,银装逐渐被掀去,岳阳仿佛恢复了往日繁华景象。 车水马龙的菜市集,川流不息的旺铺商街,以及驴马挤满了的瀛水码头。几乎到处都是被过去两日,憋坏了的人儿 城西,杏子街头。 “让开!驾” “驾” 几位儒生急冲冲在街道上策马狂奔。 “快跑!” “他们又来了” 突然闯入的几件灰袍黑马,顿时吓得街上的商贩以为又要开战了,随手抓起一把稍微贵重的卖品,就四处惊叫逃窜 “驾” “让开” 几位儒生似乎很着急。 他们一路狂奔,撞番数十摊位小铺,让不减速,直径驱向杏子街中最大的那间药房。 “御” 跑在最前头的那位儒生,狠扯缰绳,强停快马。一个漂亮凌空翻跃,纵身下马。便大跨步走入药房内 “我要这些药材!” “啪!” 儒生招呼没打,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页黄纸,就往账台大力一拍。 “这” “” 药房掌柜顿时被这位突然闯入的凶神吓得魂不附体。不止颤抖的双手,几乎提不起那一页轻飘黄纸,就更别说看了。 “这” “这药” 掌柜惶恐地拿着黄纸抖了半天,口舌不清,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儒生似乎也发现自己先前的唐突,连忙缓下凶容,拿过旁边的瓷杯递去,柔声道: “小生一时心急无礼,请切莫见怪。只是院中急需些药材救人,还请抓紧些时间是好” 掌柜颤抖地接过瓷杯 “咕噜” “呼” 当一大杯清水全数灌下后,被吓傻了的掌柜,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说你们这些小娃呀,天天拿着刀剑出来吓唬人哎” 他边说边重新拿起黄纸,细细看着。 “我说你们都安静这么多年了,好好的一个儒生圣地,老是忙活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干啥子哦” 这位掌柜一直唠叨个没完没了,不时拿起笔来写下几个字,再把字条递给旁边的小二拿去抓药。 “这些药我们大部分都有,只是这几味主药不好办。太珍贵了,即便你跑遍整个岳阳城,恐怕也抓不全啊。而且这万年人参,那是皇宫里才有的东西,你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啊”不用多时,掌柜便把黄纸递回给儒生。 儒生微微皱眉 对于这个回复他并不惊讶,因为这是他今日闯入的第十二家药房了。 “打搅了” 他放下一锭银子,收起黄纸,提着打包好的药材便急忙离去。 “驾” 儒生出门后没有废话,跃身上马,又是一路加鞭狂奔而去,再掀起一路狼藉 其实, 此时此刻,类似这样的事情,在岳阳城内大小药铺都正有上演。 而最终结果都很相似,都是无果 问天, 大山顶上的那间小竹屋,隐隐散出些许红芒,忽明忽暗。 山腰经楼前的广场上,十二个八尺丹炉被人环形置起,一尊三丈药鼎居中摆放。百十号儒者或扇火或入药,忙忙碌碌。还有更多的问天儒生,则捧着炼好的丹药往山顶那间竹屋,上上下下。 “御” 问天山口,一匹黑马强停,一道人影翻下,疾速往山顶飞掠 来者速度极快,只见一缕青芒从山间风驰,不见有风。 “买到主药了吗?” 人影离山顶还有一小段距离,焦虑的白绣便忍不住大喊问道。 话音未落,人影便已掠至屋前。只见他一头大汗淋漓,显然是之前奔波耗去了不少体力:“千年山参在今早就被我们买空了,药房调货还需要三日。万年以上的老参和灵芝城中没货,已经派出弟子外寻。至于龙血c百味花等稀世珍品,暂时还没有眉目。” 此话一出,白绣顿时大急。 “曹老头!怎么办?问天的人参灵药什么的,都没了吗?是不是你还有私藏!”她无措地看向身旁的曹阁主。 曹阁主此时也是满脸苦涩:“小祖宗我们为了吊住他那丝生机,我们早就烧光药库里的所有珍藏了。哪里还能有剩啊” “那七星那边的药库呢?他们还有条龙脉,家底底肯定比你厚实的对吧!”白绣更急。 “额” 曹阁主百般无奈苦笑:“七星的龙脉,在不久之前就被那小子啃剩骨头了,至于他们的药库” “昨夜也烧光了” 白绣的神色霎时为之一萎:“那那怎么办啊?” 曹阁主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放心吧!先生和师妹在里面守着,一时半刻他是死不了的” “之后呢?”站在白绣身后的罗诀抢先问道。 “啧” 曹阁主咧了下嘴巴,没好气地看着罗诀:“你会说话不?” “说!”白绣猛地抬头,盯着曹阁主 “额” 曹阁主似乎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小徒弟。随便投来一道阴狠的目光,便他吓得浑身一抖。 “哎” “心脉尽断,生机已绝。其实他现在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若再无神物炼丹,那等到这些凡药烧光之后,他就只能死翘翘了” “” 山顶相连经楼的石栈小道,陆陆续续有人送药来去。 每次药至时,那位芍药姑娘都会匆忙出来开门取药,又迅速地把门关上。这一开一合间,屋中的那些恐怖血气总会不止地往外逃窜出来,把此间天地染红片刻。 寻思许久的白绣,似乎决定了什么。 “走!” 她只是坚决地吐出一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身后的罗诀急忙快步跟上。 风萧萧,两道下山的背影也萧萧。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 这时,山顶屋外便孤零零地剩下曹阁主了。 他在似乎在寻思着一些事情,看着离去的两人,一动不动。 “” “鬼谋不会真算到了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千鸟弄潮 三日后 岳阳以北一千八百万里外,是一条连绵数万里的无名小山脉。 由于地处荒凉,万里之内少有城乡。 故,在过去的千百年来,这里都是一片山匪不进,良民不入的无人之地。 却是难得的有一队人马经过 这队人马不少,约有四千,皆为白袍c银剑c踏雪马。远远看去,如一条延连半里的银蛇在盘山缓行 “御” 一匹骏马快步驱至队伍最中央的那座银白大辇旁。马上坐着的,是前几日在岳阳刺杀夏寻的那位长眉老道。 他轻轻敲了几下大辇的窗门,恭敬地小声道:“天女?” 片刻 “说” 窗没有打开,一道冰冷的女声,从辇中传出。 “后方来信岳阳药空,问天丹炉熄去八尊。附近县城的备货正在急调” “有谁在出手?” 冰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长眉老道说话。而老道却并未不悦,仍恭敬轻声回道:“目前只有问天和七星其他人不见有动静” “李清风呢?” 听到这个名字,长眉老道忍不住露出一丝狠色:“自我们走后,他便一直在观中入定” “” 大辇隔了好一会才再次传出声音来: “知了” “” 老道微微点头示意,牵起缰绳就驱马退去。 又是片刻 大辇的窗被人轻轻打开了。一只苍白的纤细小手从窗内伸出,一只拇指大的银鸟静静地站着手掌之上 “去吧” “瞬” 一声令下,只见银光一闪,手掌上的那只银鸟便已无影无踪。 唯万丈云外留下浅浅白痕 午后 岳阳,城西 问天大山山脚道口前,停着辆满货的马车。一位身穿银白道袍,手执银龙拂尘的老道正站在道口旁。他神情似乎并不好。端庄的银冠压不住他稍有狼狈的碎发。充满血丝的眼睛,遮不住满脸愁容。 他看着山道上挡路的几十位问天儒生,用拂尘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命令道: “都楞着干嘛?都给我搬上去烧了” “” “额” 没人回话,也没人有所动作 几十号人一副极难为情的样子,就愣愣地站在那里,进退间有些犹豫 这人他们认识,叫李清风。是岳阳城纯阳观观主,也是他们阁主的至交好友。 但,自三日前那场东雅街战后,却让得两院府关系将至了冰点 所以此时他们很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我来搬呀!” 面对几十号傻愣人儿,心情来就不好的老道,火气顿时上来了! “这” “这李观主呀您实在是难为我们了” 一位年纪稍长的儒者,为难道。 “那就让曹仁轩自己下来搬!”李清风大怒,拂尘指着山顶怒喝。 “” “把东西搬山上” 一道暖意拂山林,一道沉声山顶来。 这时,那几十号挡路的人儿才松下一口气,转身对着山顶微微鞠躬。 “是!” “哼!” 李清风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迈起大步,便直径穿过挡道的儒生,往山顶走去。 此时他确实很恼火,因为今日他心情真的很不好,还难得的舍下了往日高傲,厚脸皮前来送礼。而山顶那道声音却足足迟了半刻才响起,这明显是有意让他难堪,而为之 他走得很急,也走得极快 随意跨出一步,便就走出数十丈以外,身起脚落间没带走一抹尘土。 “曹仁轩!你什么意思啊!” 李清风离山顶还有百余丈,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指着曹阁主就斥喝道。 曹阁主勉强提起些笑容:“你把自己卖了也就罢了,还差点把问天拖下水。这可不太好哦” 李清风大跨一步直接来到曹阁主跟前,拿着拂尘指着他鼻子,怒道:“你以为我想啊!她就个疯子!亲哥都能卖,把我卖了出奇吗?况且卖你的是余冠川,与我何干!”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疯子出山了。事情也不至于如此” “我是纯阳,你是问天!这事情能说吗!”李清风怒道。 “那你今儿,还来找我站队干嘛?”曹阁主语中略带玩味。 “” 李清风有些尴尬,他缓缓放下拂尘。火气也渐渐消去,恢复了刚开始忧愁样: “宫里应该出变故了” “呵” 曹阁主蔑笑:“谁都能看得出来只是变化多大罢了” 李清风眉宇逐渐陷下:“一个时辰前,天女向岳阳邻省这边散出千鸟” “” 曹阁主闻言差异,疑惑急道:“你们的掌门令符怎么会在这个疯子手上!” “所以我怀疑宫里真出大问题了”李清风道。 “那你找我干嘛?你难道想请让我陪你上仙行找死?”曹阁主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李清风。 “” “我来找吕随风的”李清风尴尬道。 “呵”曹阁主再次蔑笑:“那你的礼太小了,这一观子药就想让人家给你卖命?” 李清风神色渐渐凝重:“那小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哎” 曹阁主轻叹摇头:“心脉尽断,遮天裂了大半。若不是靠着些天材地宝吊命,早就死翘翘了。” “难道,就连智师也无力回天?”李清风差异。 “你当这是伤风湿毒啊?”曹阁主鄙视着,继续道:“没药谁也救不了” “而你那观子药,也就是让他多撑几个呼吸罢了亏你还想着当人情” 李清风被说得更尴尬了 “但,毕竟宫主怎么说也是他们师尊的太爷怎么说七星身后那位也是纯阳一脉呀“ “呵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当年是你们把人赶出来的,现在又求回去” 曹阁主从怀里掏出一块竹片,递出: “呐” “他们在二楼,你自己去吧我还得守着” “恩” 李清风一点也不客气,拿过竹片,转身就走 “诶”阁主急忙喝住。 “又怎么了?”李清风不耐,转头问。 “反正你都叛了,把千鸟告诉我也无妨吧?” “” “烧!” “八十城领命,唯岳阳拒” “嘶!” 曹阁主顿时深吸一口凉气! “这变故可就大了” “” 其实不怪曹阁主两度闻鸟失色。 只因,此鸟非凡物。 东土之内,仅存四羽。一羽在北莽关,一羽在京都,一羽在纯阳。 还有一羽已经消失二十载 此鸟如其名,一鸟化千形,瞬息万万里。 是两军交战时,用于传令的镇军重器。见鸟如受命,鸟出千军动。 故此,古往今来,无论哪一方势力的千鸟,从来都由主帅掌管。 而今天,纯阳的那羽千鸟却是从悠然手中散出了,传的又是战令。 这便不得不让人往极坏处去遐想了 瀛水盈盈,长风淅淅 岳阳以西,沿瀛水上游七千里。有一座小城,名三水。 城不大,就千里。没什么名人古迹,却很繁华。因为这里是瀛水c渭水c泗水三条大江河的交汇处。 八方商贾云集于此,四面商货来来往往。 “怎么就这么点?” 今日似乎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包括夏侯。他脸如苦瓜,皱成结疤。正站在河岸边上,看着眼前十几辆马车。 马车都没装满,有几辆更是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包裹堆放。 “有本地人在和我们抢货,半城的药铺在我们去之前就已经空了” 一位卸货中的七星弟子,抹了把汗渍,说道。 夏侯脸色一狠:“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另一位年龄稍大的七星弟子,从船舱走出:“据说是本地几个道院的杂碎,应该和三水纯阳脱不了干系” “混蛋”夏侯的狠色似要杀人 “打?” 船舱出来的的七星弟子,走到夏侯身旁,低声问道。 “” 夏侯沉默无言,握拳的双手青筋暴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快要暴走了 “” 随着船舱货物越积越多 货船的水位逐渐上升 忙活完的七星弟子,陆陆续续地坐在船板上歇息 河岸上只剩下两人 “师兄时间不早了”一旁的七星弟子提醒道。 “呼” 沉默许久的夏侯,重重吐出一口气后,一声不吭,直径上船。 “” 跟在夏侯身旁的那位七星弟子,很是诧异 自三日前,岳阳药空以后,七星c问天便散出了大量弟子,去临近城镇收药。 夏侯负责的正是三水城的药货。 而今日,要来救命的药货被人抢光了,这位向来睚眦必报c从不吃亏的痞子师兄,居然破天荒地忍下了这口气。 这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商船北来又北去,迎风起航如箭归 三水城外,以南百里。 有一座道观,也名纯阳。 但和岳阳的那间相比,这里则显得简陋了许多。方圆占地也就是一里不足,稀疏地坐落着几间宫阙,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广场。 广场之上,四五辆装货的马车,正有序地从院门前后驱来。 “哒哒” 一位瘦弱的蓝衣小道,急急忙忙地穿过马车,跑入不远处的一座道殿。 道殿也很简陋,布局很岳阳那间纯阳道观很相似。也在中位放着三尊三清神像,祭着些香火c纸钱。 “师傅” “他们没动手,卸货装船后就走了我们追吗?” 小道气喘吁吁地跑到神像前,朝着正在跪拜的银跑老道,急道。 老道很淡然,不急不缓地把跪拜礼做完了,才站起身来,取过三根大香点燃,感叹道: “一脉同门,自相残杀,这又是何苦呢” 小道有些糊涂,问道:“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点燃的大香,被老道恭敬地插入鼎中。双手合十,闭眼慢道:“道者拜三清,冠修尊纯阳。” “既然掌门千鸟令,无论真假,这事情都得做了” 老道稍稍睁眼。 “去烧了吧” “” “是!”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暗流涌动 百舸争流,千帆沉浮。 最近两日灜水河上的船只比以往多上许多 多出来的不是渔船,也不是商船,是客船 十来只只苍鹰低空盘旋,好些渔家陆续收网,几条小船靠岸 “老黄,又偷懒了是不?你老这样子,明年咱家老三去学堂的事情,咋整哦” 一位皮肤黝黑的妇人,搭手牵过一条正在靠岸的小渔船。看着船槽内几条巴掌大的河鲤,很是不悦。 “诶” “你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来帮我收拾家当” 船上渔夫慌忙地把槽内小鱼,丢入鱼笼:“估计又要见红了” 妇人熟练地拉起渔网,变得有些慌张:“是那帮水贼又来劫人了么?” “不是,但也差不多。总之肯定是出天大的大事了” 渔夫随意盖上笼子,把纤绳胡乱绑起,就拉着妇人往岸上走。 “还记得昨天给你说的那些客帆不。早上我收网时,刚好经过那” “他们劫你了呀?”妇人边急走,边骇问道。 “没有,但你猜我看到啥子了?” “船里满满的一舱子人,都带刀了,身上还有血。呐凶神恶煞的样子,比他娘的水贼还唬人”渔夫没等回话,就立刻自答。 “啊!” 妇人被吓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我们赶紧报官吧” “报官有屁用!以往水贼来劫人,哪次狗兵来过了” “搞不好,还像金蛋他爹那样被水贼找上门来,到时候你找谁说理去啊?” 妇人拉着渔夫的枯手,脚步急促了几分: “那咱得赶紧回去给老三他们说声,别让他们出海了。” “是啊,别出去了。回来时听说大海他们说,上游已经沉了好些船了” “哎这世道,不养人啊” “” 就在两位渔家百姓念叨着,战兢走远时 一条不大的商船,从他们身后的河域流过 船极快 如一枝大箭在水上射掠,激起一道长长的北行浪花。 船上的风很大,吹起夏侯百千青丝 他站在船头,迎风眺望着往来最大的那艘客船。风中不时散出的血腥,让他紧绷的青筋越来越突 “师兄,我们要不先靠岸吧?” 随着出现在视线内的客船,越来越多,风中血味越发浓郁。几位坐在船舱内的七星弟子,不由得恐慌起来。 毕竟他们的人太少了,敌人却多得有点可怕 “不” 冷冷一字如冰水泼下,浇湿众人心中那团星火 船仍在前行 穹苍下的雄鹰,无声无息地离去了一只,向西展翅 此时, 在这只雄鹰直向百里外,有一个小岛上,正陆续燃点烈火 这个小岛很有名气,叫九坞。 是灜水河上最大的水贼老巢。同时也是东土南域最强水寨,十八连环的一个分支。 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他们肆掠江河上下,烧杀抢夺坏事做绝,却无人敢管。每一次离岛入江,必然就是血染一片灜水,而归。 而今天,他们貌似又准备离岛了 九坞码头边上,百十战船停泊,数千贼匪身披皮甲,腰胯弯刀,整齐站列。 千百弓弩上弦,千百剪枝点火 远远看去,闪光粼粼,火光点点。一片铁血英姿,恰似一支将要出征的雄军。 “唲” 一声长啸九天传来,一只雄鹰疾冲而下。 “唲” 贼匪最前列,一位五官狰狞,满脸碎疤的独眼悍匪,学着雄鹰怪叫一声,抬起壮硕的右臂 “啪啪” 雄鹰猛拍翅膀,稳稳停在独眼悍匪臂上。 “九少,客人要过江了” 悍匪闭上独剩的一只眼睛,像在感受着什么,侧着脸庞向右说道。 “嗯” 站着悍匪身旁的是位斯文的书生,一身青花锦衣,长发扎成马尾垂后,手持一把似剑铁尺。 他叫九少,一个让灜水上下,万万渔家百姓c商贾豪绅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河鲨有多少” 悍匪仍闭着眼: “十里内四十条,百里内三百余,人数不明” 铁尺在九少的手指间轻巧转动:“这么烈的手段呀” “呵呵,难得” “” “动手吗?”悍匪问道。 九少蠕蠕嘴唇:“再探” 悍匪这时才睁开眼睛,壮臂一甩 “唲” 雄鹰猛扑翅膀,冲天掠出! 灜水河上,小商舟前。 两岸景色变化不大,仍是城池楼阁c平常人家。 只是,夏侯眼前的这片水域,再无百姓船只。唯百十客帆起起伏伏,逐渐逼近。天水交接处,陆续驶入的船影还在增加 高空下眺,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影,围堵着商船的去路。就如百十河鲨闻腥夺食一般 可怕 商船内,数十位七星弟子的手已经抚摸着剑柄。夏侯依旧是那个笔直的姿势站在船头上 遥望不远处的那条大船 大船很大,足有三十余丈长。双方距离也很近,只有百来丈远,一前一后,几乎同速往下游驶去。 大船的船头竖着一道纯阳旗号 旗下站着一道士,二五上下,手执银剑,身穿黑边白衣道袍。 他已经和商船那头的夏侯对视许久了,目光之间没有敌意,更多的却是无奈。 风中的血腥比起之前浓烈了许多许多,其他逼来的客帆很近了 “既然入了渔阳了,那就陪我去喝上两杯,再走不迟呀” 最终,还是大船上的道士忍不住,先开口了。 夏侯的暴怒似乎消去了许多,还有了些别样的笑容:“好啊,反正我也很久没见今朝醉的那群小妮子了” 他顿了顿,继续漫道: “不过,得等我把东西,送回岳阳咯” “啧” “你这猪脑子” 道士显得更无奈:“难道你还妄想着,能把东西带会岳阳?” 道士说话同时,指着身后方向:“就算,我让道给你过。你这破船,走不到一半就得被他们弄沉咯!” 夏侯笑色逐渐瘪下:“沉多少了?” “肯定全沉了啦!”道士两手一摊。 “七八十城的分观弟子堵在岳阳四周要道,你就别妄想了” “”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那百十条客帆已经围在了周遭。船与船间相隔半里驻守,观望。 风中血腥完全压过了河水鱼腥 “咔” 夏侯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死了多少?” “额,这你倒放心。” 道士眼睛瞟了瞟北面:“那鸟就带了个“烧”字来,所以大家都很识趣,把船沉了也就算完事了。应该没死人。” 道士露出一丝歉意,为难地补充道: “当然啦,面子归面子,出点血是在所难免的了。” “王八蛋!” 夏侯,从牙缝中挤出三字。 “别骂了,你骂也没用。纯阳掌门令,除了你们七星外,谁敢不尊?” 道士摆摆手:“赶紧来我这船,咱们去渔阳来个一醉方休,管他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作甚呀” “” 商船慢下来了, 船尾激起的浪条渐渐弱下 因为,周遭围堵的客帆正在减速 夏侯没有立刻回答,他紧咬牙关的下颚不停颤抖,拳头也在颤抖。 船舱内的七星弟子,已经全数站到船板上了。 “药,是用来救我亲人的,各位能不能让条道”夏侯强咬牙,逐字念道。 “这” “ 道士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他认识夏侯多年,也算得上半个玩伴了。但他又曾几何时见到过痞性桀骜的夏侯,说出这样求饶的话语呢? “” 道士没有回话,围堵四周的客帆船板上,逐渐走出些人影 一时间,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c沉闷和紧张。 与此同时, 岳阳城里,岳阳楼内。 “报!问天程东小队,于襄阳遇袭。药皆毁,人皆伤!” “报!七星墨闲小队,于洛阳遇袭。三十敌一千八仍苦战,已伤三百。” “报!七星洪太保小队,于渔阳山道遇袭。药皆毁,人皆伤!亡一” “报!问天林飞小队,于灜水北段遇袭。船沉,人皆伤!” “报!七星夏侯小队,于灜水渔阳段遇袭。一比百船,正对持,将交锋!” “报!问天姚瑶小队,于咸阳遇” “报!” 传讯的信使,根本没有间断过。 候着报信的队伍,足足从三楼排到了楼外马房 “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呀?不就是个出窍小子么,掀翻岳阳了,还要掀翻整片南域啊” “早上开始水货就断了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啦” “哎这世道乱咯” “天天被这些江湖混子弄得满城风雨的,这官府也不管管” “就那王爷的德性?还管啥啊” “” 报声不息,怨声载道 岳阳楼最低下几层,几乎坐满了商家豪绅。 今日岳阳城外所有要道,无一不被千百强人持刃封锁,禁通。一般商贾百姓,通通被挡在官道之外。 强闯者死,过路者回,即便给上买路钱人家也不收你的 生意做不成了,他们除了留在这里哀怨几句便,便别无选择。 楼上,最大的那间厢房。 今儿这里的怨气也很重,甚至还带着一丝戾气 房内只有五位人儿,还有两位说是“做事”去了。 师爷站在阳台凭栏前,满脸愁容不展。 “旧局才终,新局就起。起手就动用了千鸟这样的雷霆手段” “这疯婆子,果真承了神算一脉的霸道无情” 圆桌旁的书生一边摆着扇子,一边翻着桌上的信件:“如果当年鬼谋真没留下些后手。那这事情恐怕过不去了” 一位脸色苍白老妪,吊着根烟枪。悠哉悠哉地坐在火盆旁,闭目养神: “他在东土的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光了。即便真还有些残余,你认为他们能活过那个帝星暗淡的夜晚么” “这么说来,鬼谋的手段,好像就剩下七星身后那把藏剑了”书生收起扇子,眼睛一转悠,继续说到:“还有纯阳宫里那的那把明剑” 师爷从阳台走回正室,摇头道:“宫里那把,已经靠不住了” “哎” “时间不早了” 坐在角落的干瘦男子,徐徐起身。他用手抚平坐皱了的一角,便朝门外走去: “既然老金已经下注,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再犹豫,人就真的要死咯。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 “哎” “” 屋内坐着的几人相继站起,离去 “这笔生意已经亏大了。” 书生和师爷前后脚走出厢房。 “老金的商略不是我们能比的,走吧” “唉卡” 满外小儿轻轻关上房门 此刻,人去楼空,只剩还燃着的火盆,不时发出“噼啪”声。 清静 一阵清风拂过,扰起火色轻舞。 风,吹散圆桌上堆积如山的信纸 露出一抹灿金, 是四个烫金小字 “京都有变”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渔阳水战 渔阳瀛水上, 百帆争流,千帆靠岸。 数百客船,满载各色道袍c银剑,如鲨群围猎,守备潜伏。 岸边楼宇c民居间,商贾驻足c百姓扬手,沿河遥望。 河中那条小商船已经停了, 正在群鲨的猎圈之中起伏不定 周遭客船的船舱内,陆续有人儿走出。 小商船右侧不远处,一位紫袍道士站到船板上,把银剑轻放在腰间,抱拳施礼: “师兄,我们观子小,比不得七星底蕴。所以就请您在此儿下船吧,莫再为难我们了” 道士话语中深藏一丝乞求之意,并不嚣张。 夏侯瞟了说话的道士一眼,又环扫四周 随着周遭客船船板上的人儿,越来越多。他身上散出的气芒,愈发浓烈。外露的皮肉布满青筋,双眼红丝绽起。 “如果我不下呢” “诶” “死脑筋” 大客船上的道士,无奈轻叹摇头。 “你挡不住” 夏侯凝出一道狠色:“那也要挡!” “得” “你就倔吧。我看你能挡多久” 道士摆摆手:“都同门师兄弟,沉船就好,别下死手咯” 说着说着,他便转身独自走入船舱内 场间一时静,无人语 唯大河鱼跃,腥风渐烈 “噌噌” 大客船,甲板上,剩余百十道士齐齐拔剑,居中一位小道往前走出半步,挽剑抱拳微微鞠躬:“师兄,得罪了” 话声落 “噌” “夏侯,得罪了” “噌噌” “掌门令难违,师弟抱歉了” “师兄” “” “噌” 左右两侧,客船之上,银剑纷纷出鞘。千百银芒陆续绽开。远远看去,恰似百锭银元宝,漂浮水上,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剑起,礼尽,话至此。 唯剩兵刃交见 低空盘旋的苍鹰,离去一两只。 留下的,则飞得更高了一些 夏侯脸颊渐渐紧绷,缓缓地把袖子卷至臂上, 龙象虚影徐徐显现身后 他微微回头,向船板递去一道目光,掌舵弟子立刻点头会意,双手大力猛拉纤!迎风起帆! “啪啪” 帆起,船动,如箭疾出! 直径朝着大船猛冲 “攻!” 周遭客船齐喝令。 “冲冲” 千百剑影凌空同现,方圆三百丈银光灿烂,如暴雨梨花,蜂拥攻落。 “吼!”“吼!”“噌” 夏侯凭栏挥拳,龙象随意而动,朝天齐鸣。身后数十七星弟子举剑突刺 千剑如鲨猎小商,金龙迎剑当空乱舞,红象领船踏浪狂奔。 “当当”“咚” 霎时间,剑气龙意疯狂交击,剑鸣龙啸肆意轰响。 渔阳灜水,数里河段,波涛突泛,惊起无数鱼虾 小商船仍如箭行,在十丈象形守护之下,直冲眼前大船 很近了,离大船还剩二十丈。 “四象轮回!” 大船之上,为首者大喝一式纯阳剑招!百十道人同时会意,挑剑蓄势突刺,一气呵成。 “冲!” 船板上顷刻间银光万道,恍如白日。一道十丈银芒,集聚恐怖剑气,从船头疾射 “吼” 夏侯攻拳怒吼,巨象迎着银芒踏浪急奔。 巨象撞银芒,针尖对麦芒 “嘭!咚” 两者相交,轰然撞出一声震天巨响。方圆百丈瞬间炸开,炸起千层巨浪,八方冲涌,万朵水花,漫天洒渐。 “沙” 潮起潮落,河水如春雨飘零。 小商船停了 它不得不停 因为巨像并未有想象中那样,撞崩一个裂口 但,巨象没散,只是多了几道划痕。它在原地暴踏坚守 不过,银芒也仍在,大船之上,百十银剑突刺不止,射出剑气如银河直泄,源源不断冲击象身。 此时,小商船的形势不容乐观 前有银河挡道,上有暴雨倾盆,周遭还有百鲨围猎。 这,注定是个死局 而,夏侯也都尽力了 夏侯很强 但他毕竟不是当日大闹纯阳道场的墨闲。他没有隐藏实力,也没有七星在手,更没有夏寻喝令。以他实力最多和常乐不分上下,可以以一敌百,但绝对做不到以一敌千! 能面对千百劲敌同时一击,不败不退,这已经很难得了 “龙象意” “想不到老子没练成的,儿子居然真就练成了了不起” 离百鲨围猎的战圈百里之外,一片茂密的灌木林上,几缕阳光照射,隐隐能看出,枝叶中站着两人儿。 说话者,是那位凶名远扬的匪首九少。 站他身旁的,是那独眼悍匪:“他在夏村长大,这并不稀奇了” “呵呵是啊夏村非人间,可比天上仙” 九少转悠着铁尺,轻笑再道:“弄得我都开始怀疑,当年鬼谋是不是强行把剑魂带去北地了” 独眼悍匪沉思片刻:“应该没可能,毕竟那是纯阳鎮教重宝,吕奉仙还做不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情来” “或许吧” “” 数里水战冲天啸,大河沿岸惊涛浪。 交战仅仅数十息,顽抗的小商船就已开始显露败绩 双方实力差距比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 百船客帆人儿,个个是御神以上高手,不乏冲天强者。实力汇聚一起,绝对不亚于百位冲天巅峰的强攻 在缠斗数回合后,当空金龙,就被百道剑痕加身,须发齐断,前爪给人生生砍去一截。疲态尽显,隐隐有招架不住的势头 不时从空中漏下的银雨越来越多,数十七星弟子,也只能勉强苦守,根本没有一丝反击机会。 踏水的红象稍微好点,但也是裂痕满身,而且蔓延的趋势正在加速。 敌人太强 即便夏侯此刻能突破天启,那也是只败不胜。 “夏侯,放弃吧” 大船上,那位回到船舱的道士,苦劝道:“你守不住” “那也要守!” 浪涛起伏,小船摇晃不止。夏侯稳稳站在船头,双眼通红,狂风把他的青丝吹得散乱。双手急动狂舞,显得狼狈非常。 道士转头望向身后,天水交接处,隐隐帆影浮动。脸上流露一分不忍,半分无奈地:“这离岳阳还有万里,后面拦路的可都不是什么善类。如若我真把你放过了渔阳,恐怕也是把你给害了” “那也要回!” 夏侯猛出数拳,怒吼回道。 “哎” 道士摇头叹,走到舱内挂满兵刃的木壁前:“那你走官道!” 接着他缓缓取下一把黑铁长弓,又从一旁箭壶中取出三根铁箭,对着油灯点燃箭头 “我早在岸上,帮你备好马了” “周健!你个王八蛋!” 夏侯余光看到道士的取箭举动,顿时大急,更怒。飞舞的双手不由慌乱了一些 引箭上弦,淡淡银芒散出 叫周健的道士双手持弓箭,走出船舱,无奈说道:“王八蛋,总比傻蛋好吧。” 尔后,他把长弓举至眼眉,身靠后仰,拉出满月:“你们师祖已经消失二十年了,没人敢往你们那边站!” “谁都怕那疯婆子,和他身后那位疯老师!”“ 瓮!”“瞬!” 话毕,松手,三箭离弦!如流星破空发出一声箭鸣,携莹火疾出 “吼!” 夏侯朝天急吼,右拳凶猛击出。踏浪巨象瞬间凶涨数分,死死挡在小商船前 “瞬” 铁箭冲红象,如鱼儿入海般轻巧。只是溅起一朵小小水花,便轻易破入象身,去速不减,直冲小商船。 箭很快,夏侯很忙,其他七星弟子也不闲。没人来得及阻挡这根如入无人之境的铁箭。 “嚓”“嚓”“嚓” 三箭,同时刺入船舱前后,萤火迅速乍迸四溅,点燃了舱内干草,枯药 “救火!” 夏侯慌忙转头对着身后的七星弟子急吼。 “” 可是,这火又哪里是现在能救的呀 面对天上如雨落剑影,数十七星弟子本来就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夏侯这一喝令,刚撤走几人去救火,苦守的剑阵顷刻被破! 气芒剑影,穿过残喘金龙,瞬间撕裂七星剑阵 银雨终于洒下了 霎时间,可怜的小商船如落入鲨群的海豚。无数剑影在船体间凶猛穿刺,劈砍。 银芒破木,木屑飞溅,溅点水花 数十对千余,根本就守无可守。 “不好!” “师兄守不住了!” “” 看着迅速溃散的小商船,七星弟子毫无办法,不由惊慌呼喝。 “” “剑冲阴阳!” 然而惊慌的七星弟子还没等到夏侯回话,大船那边的周健就已经喝出一式。 “剑冲阴阳!” “剑冲阴阳!” “” 紧接着,周遭百帆上的人儿,几乎同时应令,齐齐银剑上挑,大力地刺出! 千把银剑巨影,集聚着千人全力一击,从四面八方爆射而出! “周健你个王八蛋!” 夏侯狠狠咬牙,疯吼一声,双拳挡在胸前。龙象随意瞬间归中,死死把破烂的小商船护在体内。 “” 龙象一撤,再无外防 银雨倾盆落下,银河崩塌直泄,八方巨剑爆射! “咚!!” 一声响彻两岸十里的击撞突然炸响,炸出一团耀眼银芒!炸起一道直径百丈的通天水柱! 方圆数里,水位迅猛下降,岸边浪潮暴退百丈不止,露出一地来不急随水退去的鱼虾蟹蚌 “” 数息之后,通天水柱失去上冲的助力,在高空一凝 只凝了一个瞬间 瞬间之后,一只由亿万顿河水聚成的百丈手掌,狠狠地朝着灜水拍下! “哗嘣” 一掌之下,拍起一道百丈滔天浪,奔两岸 “快跑!!” “” 浪滔天,遮天蔽日,笼罩沿河扑来 原本只是在两岸楼宇看戏的商贾,百姓,顿时慌了!他们哪想到会发生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事情啊 惊呼声,吼叫声,不绝于耳。 碎瓷声,坍塌声,声声迭起 “嘭”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无奈抉择 渔阳灜水一时狂闹, 闹起两道滔天浪,淹没两岸百姓家。 苦,百姓苦,半城凡人哭难诉。 浪起半刻,又浪退。 民宇坠,断肢残骸叠垒成堆 人心碎,亲人挚友阴阳相对 抬头望,渔阳水路,十里鱼儿翻白肚,断木残布沿河横渡,百只客帆仍在远处 然而 小商船却早已无影无踪 只剩几十狼狈的七星人儿,犹如红饺在水里挣扎沉浮,不时渗出几丝鲜血,染红一片浑水 周遭客帆没有犹豫,赶紧围去,伸出几根套网长杆,慌忙把人儿捞起。 又拿出些,备好的伤药c姜汤c衣物给离水的人儿用去 周健手挽长弓,笔直站在船头上,摇视四周河面。 微微清风吹起他腰间黑带,平静的河面让他不由泛起几分狐疑 水里的饺子少了三只 是夏侯和两名七星弟子,小商船在被千剑一击炸沉后,他们就再也没浮出过水面 按理来说,以夏侯的修为层次,即便承受了千剑重击的大部分伤害,即便会身受重伤,但也绝不致命,更不会晕死沉入河底 而且,以周健对夏侯多年的了解,此时此刻,他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第一时间冲出水面找自己拼命! 然而,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发生 “周师兄” 一名纯阳弟子甩着湿漉漉的道袍,走至周健身后:“找不找人,但兄弟们在水里找到些这玩意”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竹筒,递去。 周健接过竹筒,放置眼前仔细打量一番 竹筒很普通,三寸长短。除了在竹片底部被人开了个小圆孔,连接着一根小竹枝外,并无出奇处。 只是, 当他把竹枝取下,看到里面残留的丝丝鲜红涟液后,周健便仿佛瞬间顿悟了些什么,微微笑起。 红的是血,涟的是吐沫。着明显是一个供人水中闭气的容具。 “就说嘛这痞夫怎么可能玩得出这点心思呢” 站在身后的纯阳弟子,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抓了抓头发: “那,现在咋整?” “” 周健看向那些从水里捞上来的七星弟子,忍不住欢笑道:“能咋整?赶紧送客进城呀” “” 夕阳西下,渲染一隅海天同色。 能捞的人儿已经捞完,捞不到的,那也无须再捞。 河面各处的客船陆续规整,船内的纯阳弟子也相继进入船舱歇着 百舟扬帆 腥风渐散 强人徐徐地来,徐徐地走, 拍一拍屁股,没带走一片狼藉 长空鹰啸,再无留意,拍翅西归。 遍地哀嚎,哪能埋骨,怨诉何方? 岳阳城, 第一抹夕阳洒落的地方 城西,问天山顶。 竹屋的门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严肃的曹阁主,仍双臂抱怀站在屋前 竹屋之内, 红芒闪烁,药香扑鼻,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沉寂股暴戾 满地的药瓶c药渣c药炉随意丢弃,竹板间还残留着数滩尚未干去的污色汤水 周遭竹柜c竹箱c竹盒全数掀开,里面皆空空如也。 狼藉 比之渔阳沿岸更加狼藉。 穿过大厅,便是书房 夏寻气色苍白,毫无生息,如死人一般躺在竹床之上。 那把叫“无语问天”的墨玉竹简,正泛起淡淡紫芒,镇压在他的胸口受伤处。 他的伤口,比七日前扩大了将近一倍。红芒便是从竹简镇压的空隙处渗出的。 “再研两颗救心丹” 慈祥的老人,连续七日未有停歇,使他的白发,蓬得有些凌乱,脸色有淡淡意乏。但精神仍是饱满非常 他稳稳地捻起半寸银针,丝丝转入夏寻心脉。 “丹里加五分千年参” 书房最右处,原本放书的桌子,此时放满了炼药工具。几把一看就知道珍贵非凡的草药,被胡乱堆在一角 一桌子的药碎铺盖,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那位叫林芍药的秀美少女,正站在桌前,把着木槌,认真研着药。 她的神色很萎靡 盘发的竹簪早就不知落到何处,及腰青丝随意散乱,明眸之内血丝密布,还有一层重重的眼圈。白皙的手脸被药粉染得花黑,额头的虚汗刚抹去不久,又再冒出 “雪莲花不多了,千年参就剩半根” 芍药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人从一旁的数十药碗中,取出一粒指甲大小的红丸,塞入夏寻嘴里。 “那用人参炼三颗小百宝” 芍药认真地翻了翻药草堆,为难说道:“马卡已经用完了” 老人刚拈起银针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微微皱眉:“新药还没到?” 研药的纤手也停下来了,芍药举起脏兮兮的手背,抹去额头的余汗:“快一天没来了” “昨天取药时,师兄说,外面出了些岔子。往后的药可能会慢上些子” 在两人对话间,屋子内的死寂,变得浓郁了几分 老人再从药碗中去一颗赤丹,塞入夏寻嘴巴,尔后用枯手轻轻拂过他的锁骨: “去问问仁轩” 老人顿了顿,像决定了什么。 “如果真没办法,就只能烧山了” 丹化,死寂沉去。 芍药把木椎轻放药盅里,拿起脏兮兮的抹布,随意抹了抹脏兮兮的十指。 离开书房 偌大的问天大山,今日人烟稀少。 山道上,没有了人儿往来奔波, 道口前,也没了马车停靠卸货。 只剩百十大儒,和百十道人在经楼广场前,焦虑地徘徊着,或随意地端坐着。 广场之上,十二尊丹炉,只剩下一尊仍在冒着淡淡青烟。 八位道长烦躁地站在丹炉前,不时往炉火中丢入几根竹材。 是七星的七位院长和纯阳的那位李观主 只是,此刻的李清风的面容上,除了急躁,还有更多的是尴尬与恼怒。 很显然,之前他与七星众人,在二楼的交流并不愉快。 他很是无奈,因为有些事情以他们的修为层次,是涉及不到的。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也只是一盘下了二十年的棋局中的,几颗棋子而已 “等!等!等!现在药都被劫光了,你还等!” 天枢院长狠狠地朝火堆中,砸入一节粗木:“他要死了,我看你怎么跟隐师交代!” “老二,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脾气得改改”瑶光院长提着大扇子,边扇着火,边劝说道。 “放屁!” 天枢院长猛地转头,瞪向吕随风,大手一挥,往山下一指:“人家放出八十城疯狗拦路,我们还傻愣站在这里,让小家伙们自个送药回来!有你这么做事的么?” 吕随风被喷了一脸口水,却仍是视若无睹地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 “诶你这就不对了。” 陈随心一把扯下天枢院长的大手,同时用眼睛瞟着不远的李清风,怪里怪气地说道:“疯狗就等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出手了” “哼!” 李清风顿时大怒,两眼如火似电,闷哼一声,猛地甩起手中拂尘指着两人:“你说话注意点,岳阳可是为了这小子抗令了!” “那你二十年前怎么不抗,现在出事了才换边,几个意思啊?”向来沉着的天权院长忍不住,鄙夷说道。 “当年师尊窃取剑灵,乃大逆!连太师祖都护不住的事情,又哪是我们这些徒孙能左右的呀?” 李清风似乎底气不住,话语中的火气明显有些牵强。 天权院长轻蔑的咧了咧嘴巴,勺起一瓢清水倒入丹炉内,霎时青烟变白,吱吱作响。 “那现在老不死是死是活,又关我们啥事?” 此话一次! 快熄火的李清风,再被激起三丈大火。 他三步当作一步走,一手抓起天权院长衣领,拂尘戳着他的鼻梁,瞪眼怒道: “你他娘的,郑随意!他是你太师祖,师尊都要喊他太爷!你说话放尊重点!” 天权院长被当众羞辱,却没什么过激反应,就连七星的另外六位院长,也只是投去一道蔑视的眼神,压根就没有准备动粗的念头。 天权院长眼睛微微眯成一条黑线,竖起一根手指头,慢慢拨开戳在鼻梁上的拂尘: “李清风,你已经不是我们师兄很久了。所以,说话该放尊重的人是你” “龟孙子!你们这群欺师灭祖的东西,如果” “哎” 一声如沐春风的叹息响起,打断了李清风的话语。 “又要打架了” 上山的道口,曹阁主在前,芍药随后半步跟着,徐徐往经楼走来。 “你们要打架的,就离远点去打。别在这里碍事” “” 看到来者,争执中的几人,微微露出一丝深忧。 因为,自从夏寻被抬入山顶后,曹阁主便一直守候在那间竹屋前,七日七夜未离半步。 今天他冒然下山,那只能说明,夏寻的伤情出现了状况 这,不由得让人往坏处去想象 “哼” 李清风闷哼一声,便狠狠甩开抓衣的手。 天权院长轻蔑地翻了个白眼,也没再纠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阁主走到丹炉前,踮起脚跟:“疯子夺权了,第一时间就是要逼着你们自己毁约。” 他掀开丹炉顶盖,伸过头去,往里面瞧了瞧 “呵” 曹阁主从丹炉中掏出一笼药膏,细细数数:“你们倒好一个师尊失踪,一个师祖失势。还有个军师躲到了北边不敢出来。” “死到临头了,还嫌慢” “他怎么样?” 众人争执间,一直沉默的吕随风,开口问道。 曹阁主,没有立刻回话。他转身把竹笼递给芍药,柔声道:“只剩这么多,先用着吧。其他我再想想办法” 芍药接过竹笼,微微点头,便急脚小跑走回山道。 这时,曹阁主才转过头去,看向吕随风:“能怎样?就那样咯” “药材再运不到,老师就打算烧山了。到时候,山烧没了,那问天也无能为力了” 吕随风闻言沉默好一会,眉毛不止地上下跳动着,像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山顶那位老人,要烧的山,只能是问天这座大山。 而大山是问天的立教根本,孕养千年不息,教化万万儒士不止。 现在老人却打算把他融为一炉,炼百里天地精华,为夏寻续命。 由此可见,此时事态的严重性, 以及那位老人对当年事情的愧疚有多深 “离开问天,他能活多久?” “恩?” “” 此言一出,所有人,同时诧异地看着吕随风。 因为,此话当中,隐含了一线生机,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意思。 曹阁主同样稍有诧异,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牌。” “但,如果你只是打算把他带回北地的话,那就死了这条心吧” 曹阁主幽幽地望向问天山顶,继续淡淡说道: “鬼谋也只是站的比问天高一丁点罢了” “若没有足够的,万年参c龙凤血之类神药,即便天机出手也没辙。” “况且,他出不了问天”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榕林的夜 夜, 天上盈盈星点, 地上冉冉火光。 岳阳西三千里,是洛阳。 洛阳再西八十里,是榕林。 榕林很大,也很独特殊。林中只有参天大榕树,遮天蔽日,沿绵四万八千里路。 却都是小路,没有官路 只因,林中常驻十万猛虎,名号一字曰“怨”。 乃雄霸南域三十二城土山林的一支绿林匪帮。常年深藏于雄山峻岭,野外荒林间。杀人从来不问出处,不论官商老弱。只要是入林过路者,遇见了,则只杀不留 而大唐南域官府又向来懦弱。 自绿林匪起,至今数十载,为官者从未对此过问一句,就更别提出兵围剿了。 故此,上至官商,下至百姓数十年来少有入林过路,巡猎者。即便贪图捷径的修道高人,若要入林,那也是提前结伴,方敢前行 所以,既然没人走,那这片横跨半个南域三十二城的榕林,便无须再修官道了。 也没人敢修 而此时,榕林南段,洛阳城外西走五百余里。 一片漆黑的密林中,却燃起了点点火光,冒出几缕白烟。 这儿有人 而且人数不少。 横七竖八地整整躺了数亩地。 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还能隐隐看到,流淌在碎石缝中还没干透的血迹 血迹上,荒草与新落的榕树枝叶间,一片由新鲜的肉末c内肠或脏器,混合而成的泥泞肉土。 而, 在血与土之上,铺着的才是真正的人儿。 是死人儿 但又不完全是 因为,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一具尸体了。 他们或是没了人头,或没了手脚,又或没半个身子。总而言之,都是些残得不能再残的残尸了。 外翻的血肉脂肪,粘结着破出的肚肠黄白,散出一股如粪血腥,直呛得闻者窒息。 恐怖 放眼望去一片溶血尸林。 不时林风吹摆,吹起阴风阵阵,偶尔吹落些挂在榕枝间的残骸,烂肉 这, 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火在烧, 越来越旺 二十余量载满货物的马车停靠一旁。 拉车的马,都显得有些慌张c有些急躁。瞪着大眼,恐惧地看着不远处,躺着的,数十具同伴尸体,和那些正举屠刀的人儿 它们的蹄子,不耐地来回跺着地上肉末。鼻子急促地喷着白气 奈何, 结实的缰绳被牢牢绑在大榕树上,任它们百般挣扎,也只是徒劳 那些屠马的人儿,不多。 加上正在烧火和休息的,一共就十四人。其中十三人穿青边白衣道袍,一人紧身黑衣劲装。 皆有伤,都不轻。 甚至有几位,已是残人。 水沸了, 淡淡白雾升腾。 一位被绷带包扎了半张血脸,看不出真实面容的人儿,强忍着拉扯伤口的疼痛,抖擞地揭开锅盖子,往里头随意丢入几块切割好的马臀肉。 “沙” 肉入沸水,白雾更浓三分。 无需片刻,红肉皱白,飘出丝丝骚味 “南哥,有带椒盐么?” 坐在火堆旁边,躺着另一位伤者,微微抬头。 他的脸上同样沾满污血,但仍遮不住内里嫩白娇细的皮子。破碎的衣领露出一绳红线,吊着半块镶金白玉,应该是位富家子弟 “牛子,你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李子,大花他们连味儿都闻不到了。” “你还嫌淡” 话者,眼中有些阴郁,语气不忿,似乎是在指桑骂槐,另有所指。他艰难地翻过身子,做起来,举着被包裹成球状,只剩两根手指的手掌: “人家都说了,只为劫药,不为伤人!” “我们给就是了!大不了等过些日子城里来药了,我让爹爹把全岳阳的新药都买下来,给院里送去” 他怨恨地把目光瞟向不远处,正在榕树底下闭目打坐的黑衣男子,继续不忿道: “他倒好,一声不吭说打就打!” “那可是将近两千人啊,半个院子的人啊!我们才多少?” 说着,他举起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掌,竖起四根手指头,嘲讽道: “呵呵,四十” 牛子拾起地上的长勺,随意地往身上抹了抹: “南哥,别说了。赢了总是好事” 接着他把长勺放入锅中,细细搅拌。 “呵呵,是啊,赢了。” “好威风哦!四十打两千,还给我们打赢了” 不忿话语紧接起,声音更大了三分。 是怨怒 “呵呵,好威风哦!大师兄一剑当关斩千人,万夫莫敌咯。” 声再大,是暴怒:“但我们呢?大花他们呢四十位师兄弟,就死剩我们这点残余!” “就为了那个刚来七星院不到半年的小子!这半月来,我们死了多少人?” “他是谁啊?他算什么东西?他连洗髓都没到,连七星外门都没入。凭什么” “噌!” 一声出鞘起,一记寒光闪。一道人影从屠马人群中掠来 “” 红绳断,镶金白玉坠。 渐起几滴地上血泥 忿语息, 一把银剑架在话者的脖跟上。 “闭嘴” 持剑者,二十出头,体格精壮。道袍染血,胸缠绷带,两道新疤划脸上。一看就知道是位粗人。 “” 出语不忿的富家子弟,似乎不怎么害怕。 只是狠狠地瞪着持剑粗汉,却没有再说话。 林中寒风,吹走断半红绳 屠马的人儿,拿着分切好的马肉,陆续走回。 “大家都很累了,好好歇着。明天还要赶路。” 粗汉举剑半响,见那位富家子弟不在忿语。便柔声说道,同时缓缓收剑归鞘,随意就地坐下 富家子弟仍没搭理他,而是不忿地侧过身子去,背对粗汉。 煮肉的锅水,又沸了,肉香逐渐盖过了骚味。 长勺不再搅拌了 牛子翻开沾血的破烂包裹,利落地从中取出十四个大碗。 分别装上满满的肉汤,逐一给瘫坐在火堆旁的人儿端去。 大伙儿确实都很累了,从他们接碗时颤抖的手掌便能看得出来。 刚刚那一场恶战,他们打得,确实太辛苦了。 四十对两千,敌人里三层外三层,整整包围了方圆半里。 这一战,他们的利剑被打钝无数把,他们夺剑再战。他们人儿受伤了,后者居上。受伤的人儿止血了,继续轮换 就这样,他们从城门打到城外,从城外再入榕林,最后打到了这里。 打了足足一日一夜,才退敌。 任谁都要力竭。 场间沉闷无语,唯呛鼻腥风,和稀碎的喝汤c嚼肉轻响。 不多会, 肉汤分完了。 牛子吃痛地用衣袖抹去,半边外漏脸蛋上的汗迹。 接着,他没有就此坐下,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剩下的一碗肉汤。碎着小步,朝侧边那棵榕树下走去 或许是肉汤装得太满,不时溢出的沸水,烫得他十指泛红。 也不由让他加快了些许脚步 “师兄,先吃点东西吧” 牛子忍着疼痛,弯着腰,把肉汤缓缓递给眼前的这位黑衣劲装男子。 男子是墨闲, 他似乎并未受多少伤。只是黑衣破碎了些许,脸上多了几道细痕,古朴的重剑沾满黑血,竖插身后。 他微微睁眼,接过肉汤。看着牛子通红的十指,隐隐惭愧: “抱歉了。” 牛子慌忙地把十指往道袍里,擦了擦。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小事情了啦。” 墨闲摇了摇头:“我是说今天的事情。” “额” 牛子胡乱抓了抓顶上垢发,想了半响,才会意墨闲指的是今天这场恶战。 牛子今年二十出头,已入御神多年,仍未破境,修行资质只能算是下品。 所以,他在七星院里头,主要负责的是后勤事务。往常一般武斗的事情,是用不上他插手的。只是这一次的事态实在过于紧急,原本七星的人手便是不足,十日前又葬送了千余战备弟子。因此才不得不把,从未参战过的后勤弟子散出。 而,今日的恶战,也确实是让牛子,吓破了牛胆。 他敦厚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相信你做的是对的。” 墨闲罕见地泛起一丝玩味笑意:“为什么?” 牛子又想了想,才说道: “我还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爹就死了。在我刚生下来没多久,几位院长便把我接回院子养大。 自那天起,院子便就是我家了。而这二十年来,我也早就把几位院长和各位师兄弟,当作了我的亲人。” “现在,我们家里人被欺负了,我们当然要为他们出手做些什么的。” 牛子的声音不大,但在沉静的林子里头,却传得很远 这段话语,犹如寒冬暖火,渐渐融化了众人心中的冰冷。 墨闲有些欣慰,他一口喝光了大碗中的汤水,抓起马肉,同时把碗递回给六子: “谢谢。” 牛子憨笑着接过大碗。 转身离去 突然,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眼神中透出一缕坚韧的精光: “师兄,李子他们的仇,我们以后能报吗?” 刚刚化去的冰霜,随着一语记出,似乎又开始凝结。 从牛子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个问题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院子是家,院子里的人就是家人。家人的血债,总有一天要去讨回的 “能” “” 夜,逐渐深去。 火,加满了一夜的柴薪。 人,或坐着c或躺着,沉沉睡去。 在榕林中,火光和月光映照不到的黑暗处。 百十双幽幽眼光,正遥望着,这片人间炼狱。 “大哥,我们现在过去吗?” “” “客人睡了,便不要打搅了”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老人烧山 翌日,问天山腰。 一道倩影,加八道影人。 “先生说” “如若你们还有后手,就赶紧使出来吧,莫在等了” “即便把大山烧完了,也只是多留六日生机,救不了人” “六日一过,先生便会亲手灭绝他的生机。届时,生机灭,遮天蔽日必会全数自破。里头封印的东西,就会提前降世。至于东西降世后,会发生什么灾难,先生不敢妄言。 但,你们的秘密肯定就保不住了。所以,问天也只能像当年一样袖手旁观,绝不入局。” “先生就说了这些,还请吕院长细细斟酌才好” 少女低声快语,如清水小溪抚人心肺。但话语中的深意,却让听者心碎。 当少女把上山老人的话意,完整传述一遍后,没再多停留,也没理会听者反应。 微微欠身,便立刻急脚走回山顶那片红芒笼罩之内。 此时,此地。 千丈高的问天大山,由上而下近百丈,皆被红芒覆盖。 红芒浓郁如血浆,遮蔽其间万物。 即便正站在登顶山道中的数人,也只能模糊地看到山顶那间竹屋的影子。而周遭竹林,则早在红芒蔓出的瞬间,化为灰烬,一无所有。 老人已经在烧山 这是他最后的救人药方。 老人要祭炼百里大山精华,千年问天基业,为将死的少年续命。 虽然只有六日,但这也是他唯一能弥补当年愧疚的唯一筹码。 而六日之后,少年则必须死! 因为,红芒太可怕 所过之处吞天噬地,灭绝一切生机,非凡人所能免,唯有圣人手段才可抵挡一二。只要少年一日不死,红芒便会如滔天狂海崩塌,蔓延八方,永不停息。 当红芒蔓出问天,延至三千里岳阳,甚至更远时,那将是一场灭世的浩劫 登顶山道间, 离竹屋两百丈远处。 八道人影,惆怅着,并排而立。 在少女走后不久, 天枢院长再也压制不住愤怒的情绪了。 “老八!你到底在瞒着我们什么?” 他大跨两步,走到吕随风跟前,瞪目怒喝。 “” 吕随风静静地看着山顶的竹屋,不答。 “那小子体内,封印的到底是什么!” “老师到底去哪里了!” “!” 天枢院长几近暴走,不停地逐句发问。 吕随风仍然面无表情,不加理会。 陈随心有些看不过眼了,一把强扯开天枢院长:“老二,你冷静点。” “哼!” 天枢院长猛地一甩手,挣开陈随心的束缚,同时怒眼横扫其余四位院长,狠声道: “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老师的下落吗?” 说着,他猛地指着吕随风。 “当年,就你跟着老师和隐师上了仙行道宫。回来后,老师走了,隐师带着其他人躲去了北茫! 这些年来,对于那天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从不过问。因为,我们信任你!” “之前死了千百弟子,你要等。” “小子上问天破杀局,你要等。” “他要入纯阳撩疯子,你要等。” “但,现在那小子要死了!你还要等吗!”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隐师的重子。连智师都已经猜到些端倪了,你却还要把事情瞒着我们!” “你这是把我们当兄弟吗?” “” 静 天枢院长怒吼一气,似乎是要把二十年来,积聚的郁闷,全数爆发出来。 在他怒语间,另外几位院长没有打断劝止,那是在默认了 原本站在一侧守护的曹阁主,已经非常识趣地远远走开。因为他是外人,有些事情他听不得,甚至是不敢听 红芒又往下降了数尺 死寂的空气配上压抑的气氛,让人感到绝望。 天权院长转过身去,乞求般看着吕随风。 “老八,有些什么,是可以和我们说的吗?即便一丝,也好让我们有个底儿呀” 山顶戾风,不断拨弄着七人的道袍。 天枢院长的怒火已经熄去许多,他和另外五人一样,也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吕随风。 对于这些疑惑,他们确实很想知道答案。 这二十年来,他们苦苦守着七星院,不争名夺利,更少在江湖寻事。无非就是为了储蓄一分底蕴,好等故人他日归来时,能多一道手段。 只是,二十年真的太久了。 当初的年少狂,熬出了缕缕白发。但他们仍在等 直到,夏寻带着西瓜他们来到七星。直到,夏寻被问天设计所伤,露出遮天蔽日。 他们就知道,他们等待二十年的日子将要到头了。因为,夏寻带遮天而归,便代表着,鬼谋要落子了 而鬼谋出手,便就意味着,他们的老师很快就要归来 可是, 现在夏寻要死了,就要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 这又怎么能不让他们揪心呢? 吕随风依旧静静地看着竹屋, 看了许久许久 “剑灵还在院里。” “师尊还在人世。” “” “剩下的,就不能说了。这是昨日隐师来信的意思。” 说着,吕随风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递给天权院长。 天权院长接过信,小心打开。 信上只写了八个字 “生死由命,往事如瓶。” 红芒映红了天空,天空再映红了岳阳。 城里的可怜百姓平民,还以为这是天神降灾。自从昨夜起,他们便开始对着苍天跪拜烧香,哭嗷哀怨。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儿,则是成群地聚在个大小酒肆,或自家高台。远远地看着问天山顶,相互议论。 只是,今日聚在岳阳楼的好事者不多,都是些无法通商的商贾一流。 因为,在昨日夜里红芒现世的那一刻,问天便封山了。莫说外人,即便是自家弟子,若无要紧的事情也都被禁止了出入。 所以,探查不到消息的鹰犬,也只能死守在问天山口外。 少有往回岳阳楼间 没有了消息的岳阳楼,那也只是一间豪华的酒肆罢了。 便也没常人会去了 岳阳西三千里, 榕树林间。 阳光隔着树叶,闷化了林中一夜冰霜。 经过半日发酵,尸土的腥臭酿成恶臭。 或许,是参天大榕树遮挡天日的同时,遮挡了时间。又或许,是这里的人儿实在是被昨日的恶战累坏了。 恶臭并未打搅这里的贪睡。 待到,日头已经高挂天空正中央,人儿们方才陆续懵懵醒来。 散落一地的破烂包裹,被重新捆绑好,强行堆压在已经满载的马车上。一些不那么名贵,或已经烂透的药材,就只能落在原地了。 今日,牛子起得很早。比在院里时,做早饭的时辰还要早许多。 他起来后,只是随意地用露水洗了把脸。便细心地给仍在熟睡的师兄弟们,拆去沾满污血的绷带,涂上药膏,又用新绷带细细地重新裹起。 因为是冬天,吊在榕树枝杈上的马肉,并未发臭。他把火堆点燃,把马肉放入汤水中一起滚煮。 当其余师兄弟忙完了装货的琐事后,便已经可以食用了。 风向微微大了些, 吹得榕树枝摆,沙沙细响。 幽怨的马儿似乎有点急躁,铁蹄不断凝成泥块的肉酱,缰绳扯得榕树老皮碎碎洒落。 昨夜不忿怒斥的那位富家子弟,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南方的密林。 接着,正在上货的粗汉,也停下了动作。粗糙的大手紧紧压着剑柄,直起身子。 陆陆续续地,剩下的十名纯阳弟子都不动了 南风北吹,叶落重重 牛子和昨夜一样,勺起一碗满满的马肉汤,急步拿到榕树下去。 牛子敦厚地笑着,小心递过肉汤。 墨闲慢慢站起身子,但没接。 “师兄,吃点肉汤,我们就上路了”牛子并未介意他的无礼,笑说。 “” 墨闲拔起插在身旁的古朴重剑,目光越过牛子的身影,投向南方,依旧未答。 林风轻轻呼啸, 似有虎狼即将出没。 几缕阳光,艰难地穿过茂密的榕叶,如针线刺落。 “” 诡异 场间气氛有些诡异。 牛子不由皱起眉头,疑惑地c慢慢地转过身子 只见,十余位师兄弟,如着了魔一般。左手挽鞘,右掌握柄,一动不动站着。唯有马儿急躁踏蹄,缰磨树干,碎木皮落。 这样的情景,牛子不陌生。在前日的恶战前息,才见过。他不由没有皱得更深了 当牛子完全转过了身子。 “乓当” 瓷碗脱手落地,碎。 汤肉离碗乍迸,渐。 一声碎渐,刺破遮天密林,惊起无数寒鸟 很多人, 漫山遍野都是人。 豹皮衣,虎皮帽,狼牙刀。 精壮如熊,色狠如獠。 榕树间,荒草里,小道中。 由西向东,横穿半里。 密密麻麻,一动不动。 都是匪人!比昨天来劫车的两千纯阳银剑更多,至少还要再多出两千 “咕噜” 牛子颤抖着手,吃力地咽下一口液沫,僵硬地再次回身子。 “师兄” “” 冷俊的墨闲,温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半里榕林鸟飞绝,半里尸土少人烟。 四千山匪,十四七星。 来者似乎不善 一场人数差距更悬殊的对持,已然开展。 “噌” 墨闲动了,七星后现,孔雀开屏,剑指穹苍。 和前日一样,他没有说话。直接正面朝南,大步跨出,越走越快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他之所以选择走榕林捷径,正是为了返程更快。而,之前恶战已延一日,现在再有四千匪人拦路,无疑让他心头更急。 “噌噌” 十二七星剑芒起,戒守马车。 墨闲持剑如行风,直逼匪群。 匪人也动了。 “啧啧啧” 动的只有一人。 肤黑如碳,唯眼露白,身瘦精实,半寸短发。一件豹皮拦腰披,两把钢刺双手提。他叫毒蜂,是四万八千里榕林怨匪的二当家。凶猛之盛,比渔阳那位九少,只高不低。 他笑盈盈地走出匪群,懒洋洋地把双手钢刺耍了个漂亮的花俏架子。 “啧啧啧,好威风哦,大师兄又要一夫当关砍千人咯,万夫莫敌哦”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人快死了 毒蜂的话,一出口。 顿时间,戒守马车的十二位七星弟子,心中就是一寒! 这话,原本是那位富家弟子昨夜说的。而此时此刻,再从毒蜂嘴里说出。那便只能说明,这四千匪人,昨夜就已经埋伏在附近了。 被四千头饿狼,盯了整整一夜,这想想都让人发毛 “” 但, 与此同时,疾走的墨闲,放缓了脚步,显得有些疑惑 墨闲不同于夏侯,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包括现在。 刚刚毒蜂的话语,虽然带着浓烈的讽意,但也隐藏着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们昨夜就来了,却并没有趁他们最为疲惫的时候,出手偷袭。 这是善意,但恰恰是这份善意,让墨闲深深不解。 怨匪,一群不讲江湖道义,杀人如麻的山匪。数十年间,从来未成听说过,他们有盟军,而七星,也更从未和他们有过半分交集,更别说恩惠 那又何来的善意呢? 毒蜂朝着墨闲走去,仍然笑盈盈的讥讽说道: “大师兄,怎么还想打啊?” 他撇头,用钢刺指了指身后: “昨天两千不到的小子,就把你打出奶来了。这里可是有四千狼儿哦。” “真打起来,你的奶都不够挤哦。” 语气仍讽刺,但善意已经非常明了,他们没想过开战 墨闲止步,没有说话,他在等 散去的寒鸟,再次归巢,不时发出点吱叫翠鸣。 “难道,我们的大师兄只会打架。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嘛?” 或许是毒蜂觉得自语过于无趣,便想着法子,挑逗着墨闲说点什么 “快说。” 墨闲冰冷地,只回了两个字。 因为,天色已不早,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的对话上。 “啧啧” “没点情调,以后怎么在江湖混啊?” “亏得我还想着收你们入伙坐把交椅了” 毒蜂撅起嘴脸,拐着充满匪气的八字步。挨到墨闲跟前,相隔两寸,眼对眼,鼻对鼻,似挑衅。 降息的战意,再起。 十二银剑,缓缓出窍。四千狼儿,大刀微举 寒风带着杀气,呼啸半里山林。 停了好一会, 毒蜂突然双眼一冷,道: “吃早饭了吗?” “” 毒蜂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话不但把冷俊的墨闲说愣了,即便他身后的四千狼崽也都汗颜忍俊,更别说那十几名七星弟子了。 这山匪劫道,就是不打算拦路杀人越货,那说点狠话也是要的。可哪里见过,像毒蜂这么无厘头,上来就问人家吃饭没有的呀? “快说!” 墨闲甚是不悦 身为怨匪第二把交椅,江湖上谁面对毒蜂不是唯唯诺诺的。可墨闲就是那么个人儿,说话直接,简单,从来不留半分情面。 况且,他现在很急 “切,什么狗屁大师兄。” 原本毒蜂还打算说点别的,可是人家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顿时他就没了兴致,才在墨闲跟前停了不到三个呼吸时间,便又拐着八字步,转身往回走 他边走,边兴致缺缺低吟着。 “当家的说了。” “让我们送点小礼过来,顺便把林子打扫干净咯。” “所以呢,吃了早饭就赶紧拿上东西滚吧。你们家那小子的小命,快要保不住咯” “” 人走,话毕 战意息。 寒风北啸向南吹, 虎狼撤,遁林归。 原是,虚惊一场。 马儿不再惊慌,踏泥的蹄子变得随意,绷直的缰绳缓缓垂地。 只是牵马的人儿和看马的七星弟子,有些无措。 半里怨匪,吊儿郎当地遁入榕林深处。留下一片几乎被他们踏平的草泥地 泥地的中央,凌乱地摆着百余辆载满布包c木箱的马车,以及百余位,牵着马车的无措马夫 “师兄这算是怎么回事?” “” 岳阳城, 城北,岳阳楼。 第八十一楼凭栏处。 一僧,一道,一壶酒,一只瓷杯,还有一把随意丢在地上的银拂尘 道人,今天很邋遢。 头顶的银冠已经不知落哪去了,一头乱发随着汗液,酒汁结成一坨,贴在脸颊上。银白道袍歪扭松垮,黄黄绿绿地沾着几滩污色 他一手扶着横栏,一手拿着酒壶子,如同疯子似地在凭栏内摇晃着身子。不时往嘴里灌入几口清酒,喝了一半,倒了一地。 “一群忘恩负义的狗娃子” “你他娘的郑随意当年你被曹仁轩揍得连你娘都不认得最后还不是我出手给你找回场子的么你他娘的说我不是你老大” “陈随心,你当年的衣服还是” “要不是我留在岳阳护着你们这样白眼狼你们早就被天师” “你以为疯子好惹的?鬼老头都被他们整到北边去了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 “还有你吕随风!” “你不就是吕奉仙的书童么咱七兄弟哪有你份凭什么你说不上山,就不” “这下好啦老鬼头的孙子没了我看你们怎么办!到时候我看你吕随风” “” 道人是李清风,他不停地胡言乱语,着些陈年旧事。时而地沉自吟,时而高声手舞怒吼。 他醉了 熟悉他人,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他醉成这个样子 比如, 一直站在李清风身旁的那位僧人,他没见,也没说话。即便李清风的呕物,渐到他光鲜的僧袍上,也未曾见他有一丝的异样。 是平静 他只是拿着串硕大的黑色佛珠,不停地轮转。凝视着西城那座大山 山,是问天山。 红芒覆没了大山的十之三四。 岳阳城内,某些知道内情的院府豪门,已经开始陆续收拾行装,备足粮草,似要远行。剩下不知内情的,则派出了更多的人手,层层围堵在问天山口。 最可怜的,还是那些无知百姓。 没有人会去告诉他们,那些红云究竟代表着什么。官府的衙役,除了每月准时来收税子以外,却从未理会过他们的生死。 至于,四城菜市口前的那些官告,贴着的,还是二十年前的往事 百姓是如此,而比他们高上一个层次的商贾。此时,其实也好不了哪去 岳阳楼下, 不远处的那个瀛水渡口。 由于连日来,强人拦道封城,这里泊满了各类船只。 河岸边上,堆满了滞压多日的商货,和站满了焦虑与不焦虑的人儿 焦虑者,是城中商贾。他们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商货被千百数黑衣人野蛮搬走,扔到远处 他们肉痛的神色不加掩饰。一身冷汗,从里到外,湿透了他们的棉袄。 真的很痛 虽然,那些黑衣人只是将商货远远的往外扔走,并非抢夺。但,这些被粗暴对待的商货,可是他们一年的积蓄,甚至是半幅身家呀 若有个什么闪失,对于这些商贾来说,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只不过,肉痛归肉痛,却没人敢出言相劝,更没人敢出手阻拦。 因为, 此时,就在他们身后,正站着两条大鳄。 两条比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还要恐怖千万倍的商道大鳄。在两条大鳄面前,这些个商贾,则连鱼虾都算不上 冬日暖阳,普照。 映照出两条长长的身影,重重拍打在他们身后,焦虑的人儿身上。 两道身影区别很明显。一道巨大如山,圆如球。一道婀娜多姿,撩人心肺。 是金不换,和那位美妇。 他们正淡然地抬着头,看着岳阳楼第八十一层。 可能是金不换的衣裳过于灿烂,反映着阳光,照在美妇身上,让她显得金贵的同时,冒出一层香汗。 “他终于也叛了。” 纤手捏着粉丝帕地在美妇的锁骨与脸额间,轻抚 “虽然晚了二十年,但当年那份情谊毕竟还在。现在才叛,也不算太迟。” 金不换没有动作,只是油腻腻的大脸上挂满了笑容。 “遇利则进,遇险则退,最后害的还是自己人。问天智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样的盟友不要也罢。” 他这话说得沉缓,充满轻蔑。 幸好周遭站着的,都是商家豪绅。若是有文士儒者之流在场,那必然引发一场生死交战。 问天那位老人家,代表的可是天下学智一脉的意志。哪是一介铜臭人儿可以诋毁的,即便他是商道巨鳄,也不行 美妇随手扔掉湿了大半的粉丝帕 “那你呢?” “龙凤血,万年参,在皇宫才有。万一那位不给,尽管岳阳通了,也救不了那小子。又万一那小子真的死了,难道你还要继续赌下去么? 她又从腰裹间捻出一条干净的,继续抚着起伏的胸脯,妩媚地说道。 “你看我像傻子么?” 金不换转过巨大的头颅,微微弯腰。咧起两道恐怖肥唇,色迷迷地看着两只被丝帕抚得微红的兔子。 “没有鬼谋划策,岳阳的那位神仙,纵然再屯兵三十载,那也只是卧山猛虎。” 他抬起大手,轻轻拨开丝帕,压低嗓子。 “那里睡着的,可是真龙。再猛的虎,又怎么比得了龙呢” “啪!” 纤手狠狠拍开大手,在金不换的肥硕手背上留下五指红印。 “那你就得赶紧给我们安排好后路咯。那是龙,这是虎,我们只是小松鼠。玩不下去,就不玩了咯。” “呵呵” 金不换用衣袖戳着吃痛的手背,重新站直了身子,脸容并不尴尬,那是那么恐怖的笑。 “呵呵” “不急,不急” “看看再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再战渔阳 渔阳夕风 晚霞落雾 河岸上的塌房残骸被收拾了些许,显得不再那么狼狈。 河面上,除了那些载满银剑的客帆,便只剩下滔滔浑水。几只白鹭随着霞雾,低空盘旋,不时俯冲,叼起半尾小鱼,带出几朵水花 河道已经被强人封锁三日。 以河为生的渔家人儿,也已经三日没有入水了。 可是,生活总是要过的。 稍微富裕点的孤家寡人,拉上好友,沿着河岸泊船,摆起了一路棋牌局,打发时间。 家里娃娃多,又没什么存粮的渔家人,则没那份闲情惬意了。自家的泊船上,被他们摆满了鱼竿,垂钓 然而,近岸的河域,又哪来的肥鱼呀? 这无非,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种消遣罢了 几缕河风,迎着夕阳,吹起凝凝波光。 “唲!”“啪啪” 几只苍鹰从远处掠来,惊走一群白鹭。 几根白羽,落在河面,随风沉浮飘荡。 “别玩了!快走” “乌贼又来了!” “走” 鹰啸了 啸声惊走了白鹭,同时,惊起了沿岸的闲散渔人儿。 在苍鹰长啸的下一刻,渔人没有犹豫,连鱼竿c棋牌都没来得及收起,直接便是丢物c弃船c转身c抬脚一气呵成,死命地往堤坝上跑去。 对于这些渔家人而言,长空鹰啸,接下来便是贼人出水。这是定律,就如同乌云至,将下雨一般,已经在他们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意识。 多年来,从未错过。 只是 这次好像有些出入。 “怎么只有一条乌贼?” “水贼也不多呀” “难道,又要打仗了” 最先跑到堤上的那批渔人,纷纷抬头西望。越望就越是疑惑 今天,来的水贼好像和以往很不一样,不像是来劫人或烧船的。 是来的贼船太少了,也是贼人太少了 如果不是船上竖着的几排箭楼,露着凶光。乍得一看,便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条巨大的商船而已。 迎着朝阳,顺着渔人们目光,远眺。 遥遥数里,凌波闪烁,百十客帆,随浪西走。 更远出,海天交接一线之上,一道巨大的船影,破浪南行。 这艘船,巨大!数百丈,比最大的那艘客帆还要大上十倍由余。船身甲板上,似乎没有人。除了几排箭楼和一道大帆外,便剩下整整一船箱货。 似,鬼船 这么一条怪异的鬼船突然冒出,也难怪那些渔人们摸不着脑袋 风推浪,浪随风 百鲨围猎,巨鲸暴掠。 数里灜水,浪起潮涌。 数天前的渔阳河战,视乎又要重现了。 同样是百十帆舟重重围堵,同样是一条独船被围在中央,同样是那么些人儿 只是,小商船换成了大战舟。只是,船上的人儿只剩下了一个。只是,人儿的嘴巴上多了根狗尾巴草。 和数日前一样,这人儿没在船板间,而是高高站在船头横杆上。 只是一改当日的丧气面容,重新换回了往常那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模样。撇着叉腿分两尺,跟着水浪击船轻抖。一手扶栏,一手叉腰,两眼轻蔑泛光,瞟视前方大客帆上的那位多年老友 是夏侯!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多显出一份傲慢。 三千青丝,再一次随风飘散 “怎么样?王八蛋,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害怕?敢沉你夏侯大爷的船,今日看爷爷我不弄死你” “王八蛋!” 吼声很大,响彻方圆八百丈,不是怒骂。 却,让人惊讶 正如夏侯所言,围猎百帆上的人儿真的很惊讶,也微微有些害怕。特别是大客舟上的那位挽弓道士,他的眼睛更是瞪得特大 惊讶 但,他惊讶的不是傲慢的夏侯。而是,惊讶夏侯此刻乘着的,这艘大战舟。更确切地说,是惊讶战舟龙头那面写了个“坞”字的旗帜。 敢在千万里瀛水上下,竖起这面黑“坞”旗摆渡的。唯有那群水贼 而这群水贼 虽然号称雄霸南域千万里江湖。但,数十年来,他们却从未踏足过真正的江湖。平日里头,他们除了杀杀人,抢抢过往钱财外,做得最狠的事情,也无非就是每年例行一次的”劫官银”。 可,恰恰就是这么伙水贼,今日却大张旗鼓地和七星勾搭在一起。明摆着,是要和冠修鼻祖的纯阳宫对仗了 这又怎能不让他惊讶呢? 他握长弓的手掌不由绷紧几分,目光越过战舟投向更远的海天交际处。 只是,那里仍是风平浪静,并无异常。 “其他人呢?” 道士诧异的同时,多了些疑惑。 “人什么人?爷爷我一个人就能弄死你们这群王八蛋!还要什么人?” 夏侯大手一举,横指身前半圈,嚣张喝道。 “” 道士收回目光,重新慎重地审视着夏侯。 他有些没底 因为,他太了解夏侯的品性了。既然能说出这么嚣张的话语,那此刻的的夏侯,必然是有绝对的依仗。 “能透个底不?” “切,底啥子啊!” 夏侯眼角快速地往河面撇了撇,竖起大拇指,顶在胸前,继续嚣张吼道: “你爷爷的底子就在这里!要灭你们这帮王八蛋,就一句话的事情,多一句都不用! 道士顺着夏侯撇眼的角度,往水面上看去。 只见滚滚下流中的河面,不时冒出几个极难发现的小气泡儿 “呵” 道士顿时大悟,握弓的手霎时一松,甚是忍不住轻笑出一声来。 原来异常不在天边,而在眼前。 他的疑惑逐渐消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再看向夏侯,笑道: “有把握回到岳阳?” “废话!” 夏侯大手插回腰间。 “别他娘的给爷爷唠叨。要打赶紧的,爷爷我赶着回岳阳吃宵夜了。” “呵” 道士再次摇头发笑 但,从他笑容的幅度可以看出,这是发至内心的欢笑,不代一丝别的杂质。 “行啊,那我给你送行” 说着,道士缓缓把手中长弓,朝天举起。 “噌噌” 如数日前一样,千百银剑齐出鞘,百十客帆银芒起。只是今日没了歉意,任谁都能看得出,夏侯今日有备而来 在这同时,夏侯也不废话了。他慢慢举起右臂,似要发号施令。 怪异 夏侯此刻的举动让得百帆银剑,觉得甚是怪异,甚至疯癫。因为,大战舟上除了一船箱货,又哪里有半个人影呀? 既然没人,那夏侯又做给谁看呢 只不过,他们的迷惑很快便有了答案。 “兒” “兒” “” 长空鹰啸,潮涌突起。 渔阳瀛水,顿时滔滔。 平静的河面,忽然跃起无数鱼虾。恰似,河中藏巨兽,正是觅食时候。 两岸渔人一时惶恐,这是水贼强袭的攻讯。 “孩儿们!” 没等他人惊讶,夏侯朝河暴喝,大手一挥 “给老子沉咯” “嘣” “嘣” “嘣嘣” 惊! 大惊!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太出人意料了。 夏侯一声大喝未完,周遭数百丈,百十艘围猎的客帆,毫无预兆地同时迸散。 水下有人! 很多很多人!如鲤鱼过江,鬼影重重铺满河面下层。 除了大客帆上的那位道士。没人知道,夏侯的依仗就在河里。没人知道,水里居然早就藏着人。更没人知道,他们的客船早就被动了手脚。 当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那已经太迟了。 随着一声令下,百十客帆,船头到船尾,刹那迸散。如高空跌落的西瓜,一下子被崩碎成了千百分。 “刷刷刷” 在河中早就埋伏好的千百双手,瞬间冒出。如水鬼,如鲸吞。直接抓着被突变惊愣了的纯阳弟子,就往水里拖。 “咕噜” “咚咚” 那些憋屈的人儿,别说出招或闪躲了,他们甚至连一声“小心”或“救命”都没来得及出口。只见齐刷刷“咚”地一声脆响,溅起千朵小水花。人儿便已经被拖入了河底 风起又浪尽 战斗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奇,和诡异。 夏侯没有骗人。 如他所言,真的只是用了一句话,便轻松获得了绝对的胜利,无须再说第二句 “别杀人” 数里木碎几乎铺满了河面,千百银剑现在只剩下一把长弓。长弓的主人,是唯一一个提前知道夏侯后手的人。所以他在大帆崩散的瞬间,就已经纵身跃出 此时,他正踩着浮木,单脚独立。 “那天我们也留手了。” “死不了,放心吧” 夏侯没了之前的嚣张,平静了许多。他向身后挥了挥手 “但,那天我喝了不少臭水。所以,今天他们怎么也得尝尝味道才行啊。” 大战舟缓缓开动了 “七星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视啊” 道士的目光随着大战舟,移动。船摆的余浪,渐湿了他的下装。 “只是你得赶紧了。” “刚刚岳阳来信说,问天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估计,用不了多久,你那小弟就得撑不下去了” “” “咐” 夏侯没回话,大战舟突然加速 刮起一阵旋风,带着一道浪白条,直接就是往南疾射 “沙” 破出的大浪扑渐了道士一身衣衫 他无奈地笑着,目送远离的战舟。 “兒” 长空再鹰啸,尾随着浪条,消失在天际。 夕阳落尽,唯剩一抹羞红。 破烂木碎,伴河水下流去。 被喂饱浑水的人儿,如白饺,陆续浮出水面。狼狈地游向两岸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万人空巷 “哈哈” “果然是大痞的种儿,这痞性简直和当年的渊爷一模一样,想让人认不出来都难咯。” 堤坝上,渔人归渔家,只剩两提酒闲人。边喝着酒,边看着河中白饺叨叨。 说话者,瞎了一只眼,声音粗旷。 站他身旁的,是那位白俊的九少,一手里提着把铁尺,一手握着酒壶子,正往嘴里倒。 两条酒涟从他嘴角溢出,喝得豪迈,似乎要掩盖他一丝忧伤。 “乓当” 酒灌空了,酒涟沿着下巴渐湿了青花锦衣,他随手丢掉空瓶子。 “从小就听坞子里的老人说,当年我爹执令,渊叔舞神象,两人如何在岳阳城北战了三月,如何英勇无匹” “哈” 九少,从一旁石墩上提起一壶新酒,掀开封口的黄油纸: “今日一见,原来渊叔是这幅德性啊。” 他边灌着酒,边含糊说道。 “该不会,我爹当年也是这痞样吧” 独眼悍匪尴尬地咧咧嘴唇,是忍俊不禁。 “年少轻狂嘛当年,我们这批小水贼,跟了夏村那波子老流氓混那么久,总免不得染上些癫狂” “不过,当年那段小日子也确实贼精彩的啊。九爷带着我们这帮小子,随便往岳阳门那一站。” “什么狗屁鼻祖纯阳宫,京都玄甲禁军,天罡卫的” “全是废物!哪个不被我们砍得哭爹喊娘的?” “要不是” “” 说着,悍匪突然哽咽了,显得有些苦涩,看向化为黑点的战舟影子: “哎” “只是,世上又哪有那么多要不是呀” 他也拿起一瓶酒,狠狠地灌了一口: “后来九爷死了,渊爷也死了。当年的那些兄弟,就死剩我们这几十条烂命苟活着。” “这想想也无趣了” 说着说着,他话锋突然一转,拍了拍九少肩膀。 “有那纸誓约在,九爷的仇,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没指望了” “还得等你们这帮娃娃快点长大啊” “乓当!” 九少一口气又把酒瓶灌空,随手丢掉。 “” 入夜 破碎的酒瓶,一地的瓦片渣滓,反射着月光点点闪烁。 沿河泊船,陆续燃起烛光,升起炊烟。两条由西向南的无尽金丝,逐渐形成。 这是渔家的夜色 数十年来,对于强人撕斗,水贼染河这样的烦心事,住瀛水边上的人儿早就麻木了。 自匪起以后,他们都是能躲则躲,躲不了的,也就认命了。死上些人儿,草草埋了,哭上一场。第二天继续将就地活着,又或者收拾起包袱,花光积蓄,托些城里的暗人找找门道入伙。 至于逃跑这样的念头,他们想都不敢想。 南域方圆几千万里,他们这些凡人,即使跑上三代人也跑不出去一半的路程。更别说路上会遇到绿林劫匪之流的强人了。 这是百姓的无奈 夜已深,繁星暗淡。 月亮用乌云遮住了半边脸庞,今夜不平静。 长空鹰啸,啸了一夜。 瀛水两岸,平阳,襄阳,南阳八千里河段,两岸渔家,也陆续乱串了一宿。 随着那条大战舟,从渔阳射出。 瀛水上下,十八连环齐发,千百“坞”字战舟从河间各岛同现,由西向南,崩破了瀛水八千里浪涛。 如猛虎下山,气吞万里。 如九天狂雷,霸道无比。 风驰电掣间血染一道红绸。 战舟一路,雄鹰伴啸。刮起一片暴烈旋风,划出两道骇白浪,掀翻两岸将睡楼宇。 战舟所破,一声狂吼。喝破百十围猎客帆,喝沉千百落水银剑,喝离万千“坞”舟火箭。 这一夜, 水上的大战并未展开几场。 有的甚至连夏侯所乘的战舟都没见着,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连日蹲守瀛水河上客帆,在这一夜,几乎全翻了。即使侥幸没有翻沉的大船,也是被无尽的箭雨射成了刺猬,烧成了黑炭。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发生在这一夜中的,短短瞬息。 三城八千万里河段,随处可见碎木与银袍沉浮,人儿与鱼虾迸溅。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战斗,更像是水贼一方的摧残肆虐。 但,并不让人惊讶 毕竟,这是水贼的天下。对于十八连环而言,这些来自陆地上的纯阳旱鸭子,其实和落水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浪滚滚,狼烟亦滚滚 沉舟折剑千帆破,瀛水乘风万里落。 鸡鸣叫,夜刚过。 岳阳渡口,早已清扩。 一条战舟逐渐停舵。 岳阳楼, 二三层。 “报!七星墨闲出榕林入城,携带马车百三十辆!” “报!问天林千过清廷官道,携马车四十!” “报!襄阳北路出现怨匪劫道,襄阳纯阳分观溃败!” “报!瀛水咸阳河段出现六坞水贼,百帆皆沉!” “报!猛虎帮于秀山护道,七星弟子携马车二十,过!” “报!三坞水贼于” “” 自昨夜起,入楼信马忽然暴增。报出快讯无一不是与山匪水贼破道,或七星弟子入城有关。连夜守在楼内的候信商贾,也随着信马的增多越发欣喜,同时诧异和迷惑 “” “事情大有蹊跷! 一位一夜未睡,眼睛红肿的富商,沙哑道: “十八连环,怨匪,猛虎,南鳄还有天道盟那几伙人,这几乎是南域所有匪帮了。今天怎么都跑出来了” 另一位同样一夜未睡的中年男子,随意地用茶水洗了把脸,接过话来: “匪人也就罢了,主要是连金爷这几位总掌柜都出手了,这样的事情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少年不简单啊,一到岳阳就掀翻了一片腥风血雨。现在看来,他是还要把整片南域给掀起,才罢休咯”富商叹道。 “你们说,这少年有没有可能和二十年前的那位军师有关系啊?”一位年纪不大的青年心有余虑地,轻声问道。 “” 静! 青年的问话无人回答,场间一时诡异地安静。 在二楼的所有食客,在话毕一刻,都诧异地看着青年一桌,像在看着傻子一般。 静,诡异得可怕。 连夹菜的声音都没有 “咕噜” 场间安静许久,青年被看得有些发慌。他缓缓咽了口口水,小心地继续说道: “因为,他也姓夏” “当!” 一根竹筷大力敲击青年身前瓷杯。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言语。 “闭嘴!” 青年身旁坐着的中年汉子,手握竹筷,瞪着青年,怒道。 “这” “吃饭!” 青年本来还想狡辩些什么,但中年大汉再次怒喝断话,凶目瞪得更大。硬生生地把青年将要出口的话,塞回了他的肚子里头。 仍静 斥喝并未打破诡异的安静,只是让人收回了目光。 因为,只要是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风雨的人儿都知道,有些话题,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言道的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特别是商人 气氛似乎会传染,一直蔓延至楼上八十一楼 这里也很安静,同时也很狼藉。 房内桌上的饭菜已经冻出了油膏,地上随意丢弃着十几个空酒壶子,发黄的菜渣呕物,从厢房一路铺出走廊凭栏处 僧人仍站在昨日的位置,只是道人已经合目醉倒在地上。 此刻,僧人没再看着烧去大半的问天山,而是提着一壶新酒,看着醉倒的人儿。 酒壶在慢慢倾斜 不是在喝,而是在倒。 “洒”酒洒落到道人的脸上。 “啊!” 一声惊叫击破了安静,道人顿时乍醒,乍起半丈高。 “臭秃驴!你有病啊!” 道人乍起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提壶倒酒的僧人。霎时怒火中烧,指着僧人的鼻子就骂。 不过,这位僧人的脾气还真的是好,不怒不喜不悲,只有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持着佛珠的手,指了指楼下不远渡口处 “恩?” 道人压住怒火,狐疑地顺着僧人手指看去。 “十八连环!?” 当道人把目光,投向渡口停泊着的那艘大战舟时,他的醉意顷刻退尽。表情和昨日周健遇到夏侯时,一模一样。 是惊讶 只见,千百号黑衣人,正忙碌地在大战舟上下,搬运着。昨夜便被清扩的渡口岸上,又一次被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货。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马车,拉着满载的包裹便往城西赶 夏侯叼着根狗尾巴草,撇脚插腰,站在两条大鳄面前,像在说着什么。 “这这” “秃驴,这是啥情况啊” 道人吃力地转头看向僧人,吃力地问道。 他的表情,已经从惊讶转变成了震惊。因为他比周健更清楚,七星院的底蕴和,以及那面黑“坞”旗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僧人仍平静无话。他看了看大战舟,又看了看两条大鳄。紧接着,目光随着西行的马车投向那座染红了的大山,似乎是在表达些什么。 “你意思,这就是鬼谋的后手?” 此刻,道人的情绪非常废杂,是震惊c是疑惑c还有一丝忧虑与兴喜。 他缓缓把头重新转向渡口,战舟还在卸货。只是,在瀛水天际极远处,隐隐能见,还有几艘战舟的影子,正往这边驶来 “这这怎么可能?” “” 僧人拍了拍道人肩膀,而后,又分别指了指岳阳城东西南三个方向。 道人再次顺眼看去 “这这不可能吧?” 这次,他除了震惊和疑惑外,更多一份的是莫名的激动。 三千岳阳,东西南三门大开。无数的七星问天弟子携马车涌入,无数的黑衣人拆分着马车上的包裹,交付到一旁候着的快马上,直奔城西那座大山。 大山山口停满了马车c快马。山路封道也已经打开,无数的黑色身影,几乎挤满了整条数百丈的上山路。 “” “不可能呀” “除了七星这间孤儿院,当年那一战死剩的人,不都跟着鬼谋去了北地么。即使,残喘在朝堂上的那帮子老臣,又有谁能躲过十二年前那个夜晚啊 退一步说 ,纵然朝堂上有人躲过了那场大劫。可是,又有谁能有这胆魄,居然敢把筹码落在鬼谋身上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除了七星,江湖朝堂都已经不可能再有鬼谋的棋子了!” 一时间,老道的脸面急速变换,恰如百般滋味上心头。 久久不能平息 “” “但,如果真没棋子了,那这次出手的人又是谁呢?” “” “难道,当年还有人没出手?”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三方疑惑 岳阳城以北,五千万里外。 由四千纯阳银剑组成的半里银蛇,穿过了无名山脉,越过了北岭地界,进入大唐北域。 他们仍在前行 闪亮的银光映着白雪,更加耀眼夺目。银蛇腹中的大辇右侧,有一匹白马随行。 马上的人,还是那位长眉老道。他正恭敬地哈着腰,侧耳附在大辇的窗旁,不时张合着嘴唇,说道着。 “八十城分观接令,唯岳阳拒。” “千鸟散出那日,李清风便携观中存药,登问天” “第二日,襄阳” “第四日,智师被迫祭炼问天山续命” “第六日,十八连环c怨匪c猛虎等二十一个南域绿林匪帮共同出手,半日便破了岳阳的封锁。” “同一日,岳阳楼背后的七位大掌柜,清空了南域大小五千城镇的所有药货,运往岳阳” “昨日,第一批药货” “说遮天。” 可能是老道的汇报过于罗嗦,无情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出,生冷止断。 “” 老道没有不悦,继续细声速道: “据探子回报,遮天内绝无剑意封藏。所以,排除了剑魂的可能性。” “以智师祭山时,夏寻体内散出的气血来看,极可能是鬼谋封印了一尊恒古魔神在里头,并非之前谣传的血脉传承。” “哪一尊?”辇内的少女冰冷问道。 “有智师在,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只能确定他的血脉仍在孕养期,没有一丝化形迹象。但其血脉气息比起剑魂一类的传承,只弱一分。” “” 言罢,少女无话。 唯,白马踏雪咯吱作响,窗纱随着大辇轻晃。 老道稍稍抬头,透过银白的布帘,看着正在独自下棋的倩影。 “您看,我们还要不要派人,再去施加点压力?毕竟,事关剑魂和那位的下落” 倩影捻起棋盘边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必了,我们在京都恭候便可。” 老道微微惊诧,犹豫了片刻,仍忍不住继续问道:“那岳阳楼和南域匪帮的事情?” “自有烦心人” “” 青天碧,霜雪地。 冬色连绵,银蛇北上候少年。 岳阳城,问天里。 千车摆尽,万人喘息。 遮天红芒已消,漫山翠竹已烧。 恰似一座光秃秃的,大山包。 但,此时没人会在意这些。因为,相比起山顶那位少年的生死,这算不上什么。 经楼前,广场上,大大小小的丹炉摆成一片,共计一百八十尊。熊熊烈火烧出徐徐青烟,直通云端。 数不清的道长c教习c大儒,或扇风,或入药,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整个广场。其中居然还有百十位纯阳道人,正帮着打下手,实在让人费解 下山道,千百黑衣人提着箱货c包裹急速往来。 登顶路,千百问天弟子捧着丹药上下奔波。 人太多 多得连山顶那间竹屋的大门,都要一直敞开着,不再闭合。 而,原本守备屋前的曹阁主,也都不得不把位置移至屋内厅堂。 竹屋内,依旧狼狈。 水流般的问天弟子,进了又出。 无数药材c药丸,被粗糙地分门别类,随意堆垒。一屋子的药香,完全遮盖了红芒中的戾味。 书房里, 老人的头发乱了几缕,精神仍是饱满,落针的手一抖不抖。不时给死尸一般的夏寻,喂去几颗丹药,很是细心。 而夏寻,则比较凄惨。 一身青衫碎得只剩下装,一道恐怖的裂伤从锁骨穿过心口,延伸至肚脐处。裂伤白肉之内,滚滚红芒蠕动,犹如正有一只恶魔将要破体而出。 很恐怖,而且很危险。 若昨日的药货再晚三日,若问天大山只有数百丈高。那么有些事情就真的可能像老人所料那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先不说这只随时破体的东西,会不会给三千岳阳带来毁天灭地灾难。至少从昨日露出的一小截恐怖身躯来看,某些人儿的某些秘密,恐怕真就要保不住了 “先生,白莲子炼好了。” 芍药捧着新研好的药丸,轻步从书桌走来 老人微微点头。 “放好后,便回房休息会吧。这药暂时够了” “恩” 芍药细心地把药丸,分别放入老人身旁的各个药碗中。 她放得很慢 眼睛总是忍不住,时而看向那道藏着恶魔的裂缝。似好奇,也似恐惧 “先生,他体内的东西,难道真与当年那位有关么?” “” 老人拔起银针,浸入手侧的药汤中。 “嚓”银针一触水,立马盛起一股刺鼻白烟 直到白烟化尽,老人方才抬头,慈祥地笑看着芍药:“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但是,昨天那尊人影” 芍药心有余悸地,含糊说着。 很显然,她是被昨日的情景给吓着咯。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胆小。因为,即便是老人,当看到那个恐怖东西,从夏寻肚子里爬出时,也都被着实吓了一跳。 “傻徒儿” 老人轻笑:“无论他颗棋子,还是位谋局者,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帮不了他选择” “这些徒儿明白。”芍药乖巧应道。 “呵呵” 老人重捻起银针,稳稳地转入夏寻心脉处。 “你是真明白才好。不然时机未到,便让他开花了,那最后结出的果子,必然也是苦涩的。这,反而是害了他” “恩” 芍药点了点头,同时也分放完了所有药丸。 “切记,昨日所见,不可与人言。包括你师兄,包括七星那几个老神棍” 老人神色凝重地看向夏寻苍白的面孔。 “也包括他本人。” “” 最后六字,老人说得郑重与严肃。至于其中的含义,或许也就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桌子上的药碗,放满了各色药丸。浓郁的草药香味,铺满了不大的书房。 芍药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 淡淡的药香把疲惫的她送回了闺房。 她确实累了 七个日夜,没有停息的取药c炼药c放药,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精力。以至于,她刚躺上柔软的棉花床,刚合上眼,轻微的呼噜声便已响起,进入梦乡。 这梦似乎并不美好,从她紧皱着的眉头便能看得出来。冷汗如水珠般,从她脏兮兮的额头冒出,沿着脸颊滑落到绣花软枕上。 清风缓缓吹过 抚摸着她的青丝,携上几丝少女的幽香,几丝药材的清香,沿着窗台离去。 窗台之外,不远处,便是竹屋的后门。 清风吹到这儿,便停了。 这里的气氛,很压抑,空气中泛着让人难受的焦气,吓得清风都要丢掉惬意。 原本茂密的后山,现在被烧得只剩下一地的枯木残枝。一眼望去,光秃秃一片,唯有山下那八十里竹林冰湖,以及半月前夏寻与老人留下的碳堆仍在。 碳堆不知何时被人燃着,正冒着熊熊烈火。只是火上架着的十余只竹鼠,却烤成了焦炭,不多不少十位道人,刚好把火堆围成一圈,坐着。 “按你这么说,十八连环九少,怨匪毒蜂,还有猛虎帮c天道盟那几个领头的,都是些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咯?”瑶光院长,疑惑地看着墨闲问道。 “恩”墨闲轻微地回应一声,没有多余动作言语。 “那就奇怪了” 瑶光院长更是疑惑,他撅着嘴巴,手掌扶在下巴与嘴唇间。眼睛扫过其余八人: “三十多个匪帮同时出手相助,这必然是早有预谋的了。但站在他们背后的人到底又是何方神圣呢?能掌管整片南域绿林的,恐怕最少也是和隐师一个层次的人物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脸不悦的李清风。 “是你那位宫主掌门的手段?” 李清风挽起拂尘,鄙夷地说道:“你长脑了么?” “这二十年来,除了天师就没人进出过那座宫殿。若说是纯阳的手段,那也只能是天师的手段” “但,天师可能出手帮你们,去对付他自己么?” 瑶光院长被说得一阵脸红。 李清风没等及其他人接话,继续说道:“我都给你们说了。这要么就是老鬼子的后手,要么就是当年还有大人物没有出手。你们就是不相信!” “你他娘的才没长脑了!” 天枢院长瞪着李清风,喝骂道:“隐师留在东土的种子,早就被拔剩我们这帮鸡皮了,哪还有后手啊?而,当年那一战,都快把天给打崩了,又有哪位大人物敢不到岳阳来啊?” “净知道瞎扯淡!” “筏!” 李清风猛地一站起身来,拂尘大力扫出,指着天枢院长,切齿道:“你欠揍是吧?” “以为自己力气大就了不起是吧?”天枢院长,也跟着怒气汹汹地站起。 “他可能说对了” 一句沙哑声,止住了两道急怒。 话者,吕随风。这是他两日来说的第一句话,却和两日前一样让人震撼。 他抬头看着李清风,带着一丝干涩的沙哑说道:“既然,出手的都是少年郎,那他们的长辈,应该就是那纸誓约涵盖之人,这点无疑。” “这些人没跟着隐师北去,也没死在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那边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话说到这里,吕随风顿了顿。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着他。虽然,在座的人都已经知道答案。但,答案若是从吕随风嘴里说出,那含义可完全不一样。 “朝堂之中有一位,从未出手的大人物,把他们保下来了。” “但是他只说对了一半”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鬼谋局现 “虽然我不知道隐师的计划是什么。但,我可以确定这些匪人并非隐师的后手。” “因为,在昨日之前,隐师一直都在寻找他们背后那位。” “” 言罢,众人惊诧,双眼瞪大。 李清风的怒意没有消退多少,似乎更盛:“你这话什么意思!?” 吕随风脸色露出几分惭愧,目光不自主地转投到了火堆上:“很可能在我把夏寻带到七星的那一天起,隐师的计划就应该开始布局了” “说人话!”李清风喝道。 被斥喝的吕随风,愧色更显三分。 “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或许,都在隐师的计划当中。而夏寻,或许就是那颗用来布局的棋子,又或者是号角吧” 说话的同时,他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镶着九条金龙的红布锦盒,华贵非常。 “这是隐师从北地遣人送来的。当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页信纸和一句话。” “信,你们前日已经看看过了。话只有七个字” “大山烧尽,方可用。” “” 七字一出,仿佛冰水盖顶。气氛忽然剧冷,烈火疯狂摇摆。 所有人都在死死盯着,吕随风手中的九龙锦盒。 恐惧与愤怒同时涌上每个人的心头,但所有人都只是在看着,没人想过去翻开那个锦盒。 因为,吕随风的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而盒子上的九条金龙更是说明了一切。有些东西,不言也罢 “” 天枢院长如斗败的公鸡,无力地坐下。 李清风仍站着,只是愤怒逐渐被恐惧完全吞噬,脸上没有半点神采,双目死灰。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他布局之内。他算到问天会破局,算到夏寻会上纯阳 ” “算到疯子会发疯” “算到自己孙子会重伤,算到千鸟” 李清风颤抖着嗓子,着了魔一般,细声地一句一句沉吟着。 他的声音,如怨似哀,飘散在山间,刺入每个人的心间。 此时回首,所有人才蓦然发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早已布置好的棋局罢了。无论之前死去的数千七星c纯阳c问天弟子,还是余冠川和少女悠然的布局,都早在那位老人的安排之中。 也包括他自己的孙子 陈随心的脸色好不了李清风多少,他苦皱着眉头,带着恐惧,颤抖地问道: “现在问天阁c岳阳楼c南域匪帮都已经出手了,难道这盒子还不能用么?” 吕随风小心地把锦盒重新收回怀中,抬头。 “隐师既然这么说,总会有他的道理的” “难道” 陈随心无神的脸上,有了些诧异。 “还有人没出手?” “或许吧” “” 无话。 火儿噼啪作响。 乌黑的熏烟高高升起,与山腰的一百八十道青烟在天际汇合。 让得原本万里晴空,一片湛蓝的穹苍,多了道细长的黑污。 大煞风景 北边远处,白云之间。 一只巴掌大的黑鸦疾速飞过,速度之快,让人只能看到一条被划破的云痕 只是两个眨眼的时间,天上的云痕从极北处,直接射入城北岳阳楼。 “啪啪!” 黑鸦拍打了几下翅膀,停在了最大的那间厢房凭栏上,一动不动,似如死物。 一只纤细的手掌伸直黑鸦的尖嘴前。 “吖!” 黑鸦怪叫一声,从嘴巴吐出根细小的竹筒,落到伸来手掌之上。 “真恶心” 是那位美妇,她嫌弃地撅起小嘴,同时用纤指拨开竹筒,抽出藏在里头的卷纸,打开 只见,纸上用金墨工整地写着八个小字。 “金凤南飞,罗诀独归” 美妇看了看纸上内容,便踩着小碎步走回厢房内。 “你又算对了。” 她把卷纸摊在圆桌上,妩媚地看向金不换。 “必然的” 巨大的身影,没有什么动作。仍旧专心地猥琐着怀中歌女的胸脯。 “不对呀” 师爷眯着眼睛凑在纸上,放怕是看错了似的,细细地看了又看:“龙椅上那位,应该做梦都想杀了鬼谋,才对呀?怎么会突然甩起些莫名其妙的手段来了呢”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坐在火盆旁的老妪,对着烟杆,深深吸入一口浓烟:“你可别忘了,鬼谋在皇宫呆的时间,比那把龙椅都要久多了。” 师爷转头眯眼看着老妪:“那您老人家也别忘咯,当年鬼谋可是千方百计想着要屠龙的咯” “呼” 老妪徐徐地从肺腑中吐出一道白烟:“那又如何?龙最后不也没屠成了?反倒是,他那一身文韬武略,都是承鬼谋和吕奉仙的” “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清。” “” 似乎是老妪的话在理,师爷不再纠缠。 “我看不像” 书生摆着扇子,摇着头说道。 “如果真念旧恩,那他就不会在十二年前,借着帝星暗淡的题,去挥起斩草除根的刀了。” “这里面必然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文章,我们最好还是斟酌一震,为妙。” 少妇捻起卷纸,扔到火盆内。 一抹白灰瞬间被风吹散 “有也好,没有也罢。只要那少年能活下来,我们还有些时间布置后手。” “只是” 说着,少妇妖娆地走到书生跟前,用纤指轻轻地止住了摆扇。冷冷地继续说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苦命人儿,趁着现在风平浪静,就把船划快点吧” 美妇的语气越说越冰冷 “若都想着让别人出力划船,自己却省着力气,等着翻船时候好跑快些,的话” “那等浪来了,我们谁也别想跑掉!” “” 美妇如毒蛇般冷眼扫视了,屋中一圈。 “这简单的道理,我想你们都懂得。” “” 冷 屋内除了老妪和金不换外,其余人都四人都被美妇看得直冒冷汗,眼睛不敢与其对视,不由地看着别处。 “哎” 金不换无缘无故地微微叹息一声。 “” 只是,他怀中的那位歌女,不知从何时起,浑身便已经不止地微微颤抖起来,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脸色煞白。犹如得了羊癫疯一般,就差没有口吐白沫了 “我说你们下次说话注意点可以不?” 金不换不满地瞟了眼屋内众人,又看向怀中的歌女。肥硕的大手,从歌女的白脸一直抚摸到她的脖根 “金爷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真的没听到金爷” 歌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愈发增大地看着金不换,嘴中不停求饶。 是无助c是惶恐。 “哎” 金不换惋惜再叹:“可惜了这脸蛋” 突然,大手狠狠用力一握。 “咔” 可怜的歌女, 双手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番,便无力地垂下了。她柔弱的身躯也随着生命的流逝,迅速停止抖动。唯有一双充满惶恐的眼睛还睁开着,睁得诡异的大 一条脆弱的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片天地。 场间其余六人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怜悯了。 人,就是这样。 贵者登天,贱者匍地,就如蝼蚁 日落西山黄昏瘦 月上枝头 夜彷徨,月彷徨 百思不解绕心房 经楼旁,烟火扬, 彻夜不眠万人忙 大唐北域 那条北行的银蛇亦未眠,仍前行。 夜寂静,没有蟀鸣,唯有马蹄。 忽然, “瞬” 九天之上,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速度极快,只比白日时飞入岳阳的黑鸦,慢上数分。如果,不是有提前抬头仰望者,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漆黑的夜空曾有东西飞过 而此刻, 银蛇腹中,大辇之内的那位无情少女,恰恰就是提前仰望的人儿之一。 寒风从窗外伸入,拂动她的长发,却未扰动她的情绪,冷漠的白眼仰望着夜色 少女似乎很怕冷 纤手缓缓滑过洁白的窗纱,关上窗摆。之前刮入的几缕凉意,让她原本就惨白的脸颊,更加白得渗人 金光过,向南飞。 两人去,一人归。 枝头上的明月,升起又落下。 一夜凝结的霜雪,被初生的红日捂成了露水,在屋檐上晃荡着。几只南来过冬的北鸟,拍拍翅膀,掠过高耸的岳阳楼,飞入了云端。 楼下行人寥寥无几,若大的街上也只有位夜宿歌楼的慌忙归家客,以及些早起的挑担商贩人儿。 客人要归家,商贩要上楼,进进出出。 晨曦刚至的岳阳楼,已经逐渐有了番忙碌景象。 楼下大门, 两位黑衣壮汉,一前一后,肩上扛着个六尺长的黑麻布袋,走出。 过往行人如见恶鬼,瑟瑟避让 两人未走远,他们扛着布袋直径走到隔壁的渡口边,便随意地把布袋往河里一抛 “咚” 布袋里装着的东西,似乎并不沉重。只是打断了个小浪,溅起几朵水花,便又浮出水面,随着河水往下游漂流。 两人从楼中走出,再到河边抛物,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带一分犹疑。似乎这只是他们日常中的一件小事罢了。 可是,就这么一件小事,却让得过往的路人,由心底里生出一阵悲凉。 只不过,悲凉也只是悲凉,它当不了饭吃,更不会有人为此说道两句。 所以,不用多久,这份不多的悲凉,就会随着日头的冉冉升起,迅速被蒸发干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九龙锦盒 东边日出北边雨, 道是无情却有情。 东边的太阳已经当头挂,北边的甘露正好来到。 只是不知道,带来是友情还是人情,或者别的什么。 “瞬!” 一道金光,携着一阵劲风,从岳阳楼上空划过。 是一只金鸾 状如雀,色呈金,展翅二十丈,日行万万里。传说中,上古神兽凤凰的第五子。从来都是高贵强权的象征,非世间最顶尖一流的门府不能有。 而整个岳阳城,能御金鸾的人,一个巴掌便能数得出来 金鸾之上,一道人影。 金鸾之下,万物流光。 只是一个呼吸便已至千里,可见速度之快。 “唲”一声长鸣。 金鸾由北向西,掠过岳阳楼,射入问天山,停落在了山口旁。 “御”“御” 金鸾还未完全落下,停靠在山口前的千百马车c骏马,就已经被惊吓得铁蹄猛踏,惶恐四窜。即便是驱马者,用长鞭大力抽打,或直绷缰绳,也缓和不了它们的入骨惧意。 一时间,千百马匹乱窜,数百车夫鞭喝,整个山口乱成一团。 “哒” 金鸾落,一道人影从鸾背上翻身跃下。 面对守山的问天弟子,他招呼不打,一声不吭。拿着一个红布包裹,就往山上疾奔 而,那些问天弟子,也没拦着,只是对那只高傲的金鸾投去几道目光,是惊诧。 因为,来者,他们很熟悉。 是罗诀 自从八日前,罗诀随白绣下山后,便消去了踪影。 而今天,从来不离开白绣左右的罗诀,居然,独自乘着那头唯白绣才能驱使的金鸾出现,而白绣却已不在身旁 这样的事情,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不由得,让人心生几分迷惑。 罗诀很急,却仍一如既往的狂傲。 他一手紧抱着红布包裹,一手大力前伸。在几乎塞满黑衣人的山道间,踏步跨腿,横冲直撞,撞翻一路人流,引来无数白眼。 幸好,这里是问天,幸好,黑衣是外人。若换作别处,估计他走不出十步,便会被打回原处了 人影奔过,一轮吐沫 至山腰,罗诀缓了缓步子。 似有深意地,扫视了一眼正在烧火炼药的八位老道。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当八位老道放下手头动作,抬头看去时。他已经绕过了经楼,继续急速地往山顶奔去 火在烧,烟在冒。 “原来,他是京都的人” 看着罗诀上山的背影,和背影中的那一抹艳红。围在丹炉前的八位老道,顿时如梦初醒。 他们万万没想到,困扰了他们一个晚上的谜底,居然这么快就会揭晓了 众人,久久凝视着。 仍,迷惑。 虽然,随着罗诀的到来,谜底似乎揭开了。可是,他到来的同时,其实也带来了一个更让人困惑的谜题 此时,八位老道和昨日岳阳楼上的那几条大鳄一样。都看不清楚,这位最后出手的大人物,究竟,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就是鬼老头要等人了?” 李清风缕着胡子,看向吕随风。 “或许是吧” 吕随风收回投向山顶的目光,继续扇着炉火:“隐师那一层次的通天手段。估计,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我们这些俗人,又哪能猜的着啊” 人影已经进入了山顶的竹屋,其他六人也陆续不再往山上看了,继续把弄的火炉。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么讨厌鬼老头么?” 李清风往炉底丢入两根干柴,没等其他人回话,便继续自答说道:“世人皆说神算无情,鬼谋多义” “呵呵,在我看来,鬼谋不见得比神算多情到哪里去。当年,你们这些人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也就罢了。现在,他连自己的孙子都看作一道明谋来使唤,这又哪里来的义啊?无非都是些借刀杀人的把戏罢了” “啪!” 一根木柴,被人猛地砸到了李清风跟前。 “那你还叛过来,当这把杀猪刀做啥啊?反正你个龟孙子都缩了二十年了,再缩几十年又何妨啊?”木头是天枢院长扔的,那骂人者便也只能是他了。 但,这一次,李清风出奇地没有发怒,也没有和他抬杠。而是,一脸正色地看着天枢院长: “你觉得,就凭现在出手的几颗重子,鬼谋就能扳回当年的败局了? 你醒醒吧,老二 如果纯阳宫真的出问题了,你认为你们这间孤儿院还能存在多久?到时候,别说师尊还能不能回来,至少鬼谋这盘棋局,肯定就无子可下了。” “” 天枢院长一时梗咽,不知如何反驳 “你说的固然没错” 吕随风停下煽火的扇子,同样一脸正色地说道:“但是,那纸誓约是我们的牢笼,同时也是我们的保命符。只要它存在一天,我们的火苗就不会熄灭,就会有希望。 所以 即便宫里出现了再大的变故,无论是我们,还是北边,都不可能出手的。” 他抬头看向山顶的竹屋,语气柔弱了三分,似无奈。 “因为,现在隐师能倚仗的,可能也就只剩下这帮小家伙了” “” 问天山顶, 竹屋的大门已经被人关上了,门外围满了前来送药的弟子,等候着。 竹屋内, 重重叠叠的药盒c药罐c药瓶子,几乎堆满了整个厅堂 此时的厅堂很安静,没有人影。 人影都在书房,共五道。这里也很安静,只有清脆的击水声 书房的书桌,已经被人清空了。 一抹鲜艳的红绸,安静地躺在那里。红绸之上,放着一个同样鲜红的锦盒。九条金灿灿的游龙,犹如活物般镶嵌在锦盒的外层。 一模一样 这只锦盒,无论从色泽c大小c图案上看,都和昨日吕随风从怀里掏出那只,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别之处。 “洒洒” 芍药认真地浸洗着纤手。每一根手指,都被她反复搓洗得嫩白无色 而洗手的清水,也已经被她换去了满满三盆。 当她再次把手重新提出水面时,手指间的嫩皮也都变得白皱了。 “可以了?” 芍药拿起崭新的麻布,擦干手上水迹,同时看着老人轻声问道。 “恩”老人点头回应。 紧接着,芍药异常小心地把纤手抚在锦盒边上。沿着金龙的身躯,轻轻按下 “咔”锦盒打开了一道缝隙 “丝” 香 很香。 一股极其浓烈的香气,如酒缸崩裂,瞬间从缝隙涌出,充满了整个书房。让房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空气。 真的很香 不是清香,不是药香,是浓烈的血香。 虽然,这血香中却没有一丝血腥味。但是,只要香味入鼻便可确认是血液的气息,无疑。 芍药沿着缝隙,继续小心地把锦盒打开 “卡” 随着打开的缝隙,越来越大。书房内的血香气愈发浓烈,几乎实化,直让人垂涎。 只见锦盒之内,塞着厚厚一团金色绒羽,绒羽之间是两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瓶子,一金黄一血红,盛满浆液。 浓烈的血香味,便是从这里头散出的 “果然是龙风血” 当锦盒完全被打开时,曹阁主终于忍不住惊诧一声。但,除了他一人以外,其余三人似乎早有所料,并无异色。 好一会 曹阁主才渐渐缓过神来,似乎突然想起些什么,他惊诧地看着罗诀:“代价是什么?” “不能说。” 罗诀一直看着锦盒,心不在焉。 “”曹阁主凝视着厉色,没有立马开口。 “你别逼他” 老人慈祥地扶着罗诀的手腕,柔声道:“逼他也没用,这是老隐的手段,这两娃娃早入局” 曹阁主没再厉色地看着罗诀,他转身走到竹床前,细细打打量着昏迷的夏寻。 “难道他早就算到了?但,这可是他孙子啊” 老人摇了摇头,同时也撇过眼去看着夏寻。 “是也不是,在这之前,估计他也只是猜测罢了。而这小子,老隐可是宝贝得很咯,又怎么可能让他死掉。他的后手,应该早就安排好咯” “那他怎么一直不出手?” 这次说的是罗诀,他显得很是莫名的愤怒。 老人轻轻拍了拍罗诀的臂膀,像在安慰,也像在自嘲地微笑着:“如果他早就出手了,那又怎么能把我们这帮胆小鬼逼出来呢?逼不出来,他就没戏看咯” “呵呵” 他笑着摇摇头。 “罢了,罢了” “谁叫我们都做了亏心事,也怕了他这个鬼敲门呢?” “既然,已经上贼船了。那就陪着他走上一段路,再看看吧” “大不了,把当年欠下的,还上就是了” 说着说着,老人松开扶在罗诀臂膀上的枯手 缓步离开了书房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老人出山 北往南来,再往北, 一道金光,贯西北。 西山有人去,北楼有人聚。 聚满楼,登高楼,看经楼。 北来的金光,托着尾巴,又一次消失在北边的云海中。 罗诀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留下一抹红绸,带走一段愤怒 他的来去就如一把熊熊烈火,驾着金鸾一路北飞,一路点火。 最终,乱了,也火了 在金鸾离开问天后的片刻,整个岳阳城都乱了。 先是无数的黑衣人,骑着黑马,尾随着金鸾,奔离了城西,入城北 紧接着就是,无数的儒生c儒者c道士c道人,跟着黑马溅起的黄尘,涌出了问天大山。 这些忽然暴动的人儿,好比夹杂在狂风中的瘟疫,迅速在三千岳阳城,甚至更远处蔓延 “快让大金爷来岳阳” “和屠刀庄的人说下,让他们赶紧来” “送信去襄阳快” “走,上楼去看看” “来我这” “” 疯乱如麻, 一时间,整座城池的上空都被信鸟占据,万千飞禽由岳阳散出,疾掠八方天际。 地上,万马奔腾于城内大街小巷。无数修道中人从自家院府走出,拉上好友,赶往最近的高耸楼阁,登高远眺。 其中,岳阳楼便为最佳,聚的人也最多。从第三十层楼开始,一直到一百零八楼,几乎都挤满了西眺的人儿。 而, 这些人儿,都是眺望着同一个地方,岳阳城内最高的那座大山 “报!问天撤去一百八十尊丹炉” “报!所有大儒c道长已全数撤离问天山” “报!探子回信,城外方圆千里内发现三百余位邻城强者” “报!七位院长祭出七星剑阵封锁问天” “报!问天阁主祭出经楼” “报!问天智师踏出竹屋” “报” 一道道信报,就如一把把铁锤,不断地敲击着每个人的脆弱心灵。 此时此刻,岳阳城内,所有的修道中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今日的问天不简单。 因为,那道代表着天下文士的意志,在自藏二十年后。终于又一次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 而他出现的目的,所有人都能猜到些端倪。 也正因为这些端倪,让得满城人儿,陷入几分惶恐不安中 城南,君子门, “看来,这次问天的天真的要变脸咯” 最高楼宇顶上,站着两位青年男女,和坐着一位打着古朴算盘的老者。 “这片天地的天,本来就是皇天的天。现在,他们问天的天又能变到哪儿去呢”青年男子不屑。 老者边打着算盘,边看着西边大山,回道:“至少有一片庇佑那位少年的蓝天,至于他日后能走到哪一步。那就得看造化了” “年逾十四都只是一个出窍境,纵然有逆天的血脉传承,若不能自用,那又能有何造化可言”青年不屑更甚。 “呵呵” 老者枯手一推,规整了算盘,接着呵呵一笑:“你太小瞧他了” “以我的谋略造诣,比那少年都差远了,更何况是他爷爷。既然鬼谋有把握能放他出来,就必然为他准备了无数后手” “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 “” 老者缓缓收起算盘,看着远处飞来的几只雄鹰,不再说话 一处语渐息, 满城吵杂亦渐息, 剩漫天鸟儿,惊。 惊,雄鹰。 雄鹰水上来,飞入问天山徘徊。 问天山, 静静的。 山外的数千麻衣人儿,几乎都停闭了呼吸,眼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因为,山上的老人,正在下山 老人,走得不缓不慢,脚起脚落间,仿佛行云流水与天地一色。一袭崭新的灰白麻衣,端整地着在他精瘦的身躯上。花白及腰的长发,随着他前行的脚步,自然晃荡。 芍药小心地捧着艳红的九龙锦盒,紧紧跟在老人三步之后 柔柔地清风伴随着他们,拂过山腰 经楼前,广场上, 七把通天剑影,分别镇守在广场边缘。曹阁主祭起“无语问天”矗立在下山道口前。 原本的百十丹炉已被撤走,只剩下最中央的那尊三丈药鼎。 李清风神色紧张地站在药鼎旁。在他方圆数百丈内,整整齐齐地放了一地的草药盒子,芬芳扑鼻 “那几年,跟着鬼谋学的东西都没丢吧?” 老人缓步行入,停在药鼎五丈外,他郑重地看着李清风。 “多年不敢忘,都仍在。” 李清风似乎有些害怕这位老人家,语气显得没什么底气。 “那就好。”老人朝着身后挥挥手。 会意的芍药,小心把锦盒放到药鼎旁后,便碎着小步,退回山道之上。 “请前辈指教。” 李清风恭敬地向着老人,微微屈伸,行一长者礼。 “开始吧。”老人点点头。 “咔嚓” 李清风也没再矫情,他掏出火石,点燃了鼎下的柴火 “沙沙沙” 紧接着,他快速地从附近盒子中,随手拾起几样药材,逐一放入鼎中。 “嚓~”每一样药材落鼎,就是一缕浓烟带着药香迸出。 很快 李清风手中的草药,便全数投到了鼎中。但,他没有停顿,直接一个闪身,刹那间,在方圆数百丈内留下几道残影,就又出现在了药鼎旁边。只是,此时他的手中已然拿着数种药材了 但见,他两手随意一搓,药材立马如刀切般,寸断成了一样长短的十数节枝茎,非常神奇。 他继续两手一扬,百十枝茎被银芒包裹,再次准确地落入鼎中 百十银光,顿时闪烁,从鼎口迸发 “原来还留着了这一手啊” 当曹阁主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自语一句。 “要没这手,那他和老八就白跟着隐师那几年了” 离得曹阁主较近的陈随心,笑着扭头道。 “没想到啊” “” 药鼎逐渐被猛火烧得通红 随着李清风投入的药物越来越多,飘散山间的药香愈发浓烈。 而他炼药的速度也跟着快上了许多c许多。 只见药鼎方圆数百丈内,无数残影急速轮换。药鼎之中,药材入水声,连响不止。药鼎的青烟不停往上冒,光芒轮番变色 李清风拾药c跨步c投鼎间,风驰电速,一气呵成,只留余影,没有一丝犹豫与思量。 如果,不是纯阳观主的名头,实在太大。那么现在聚焦在问天的那些人儿,绝对会把他误以为是某位杏林中的隐世宗师。 一缕缕青烟徐徐升上云天 几只雄鹰从飞掠过来,绕着青烟盘旋着,似探视。 一朵乌云毫无征兆地在青烟更上的云端,渐渐形成 地上药鼎散出的药香,开始酝酿出了几丝灵气。 周遭之前被夏寻体内红芒吞噬的山林,也逐渐有了些生机,一些还留有种子的杂草,正在破土 而李清风炼药的残影却已经看不到了。远处那些聚焦而来的目光,现在只能凭借,似在自动的药盒,以及周遭的旋风,隐隐感受他的动作。 “圣药!智师炼的是圣药!!” 城北,铁扇门,楼府顶上。 一位半百老妇,看着大山上逐渐变得灰黑的乌云,惊恐大呼。 “要智师亲自出手的,也只能是圣药了”老妇身旁,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老翁,则淡定多了。 “炼制圣药的那些天材地宝,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用光了么?智师怎么可能还有剩余”老妇大为疑惑。 “江湖之上应该真的没了,但是朝堂之内就不好说咯” “毕竟数千年的底蕴,留下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老翁摇着扇子,寻思了好一会才回答道。 “” 就在两人对话间,问天山顶的那片乌云已然聚合成了黑墨色,绵绵数里,如浪涛翻腾。 黑云之中时有雷电闪动。一股极其恐怖的能量气息正在云内孕养,隐而不发 剧烈暴增 地下 药鼎,急剧颤动。 人影,无影无踪。 被烧得通透的鼎身,七彩斑斓,各色明灭不定。周遭盒内的药物,已经炼化过半。 浓浓的药香,充满了天地灵气,铺盖在大山上下。短短一炷香时间不到,整座大山便如出浴的姑娘着上了新装 一片绿意昂扬, 小笋正在萌芽。 一时间,整个岳阳城,都深深地被这样寂灭与生机同辉的奇景,震撼住了。 特别是那些没经历过二十年前那段血腥历史的青年郎,他们又哪里见识过,这般大能手段呀 “扶” 就在这时! 经楼前的老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步,走向药鼎,淡淡的紫芒从他身上盛起 一座千百丈高大的巨影,携万丈紫芒,从他身后逐渐显现。 影很大,共一千二百丈。 百丈鸟嘴龙头,百丈虎爪象臂, 一条蛇尾垂地甩,千丈龟壳盖背上。 是玄武! 玄武如山,完全覆盖了半座山腰,匍匐着,一动不动。 “祭鼎”老人沉声喝令。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龙凤精血 “祭鼎!!” 李清风即刻应令,同时携百十种药材,重新出现在药鼎之前 只见,他携药的双手,猛地一抖。一团银芒瞬间在他两手间绽出,稳稳包裹着全数药材。银芒之内的随着气流,药材在疾速搅动。 寸断成枝,接着粉碎成沫 “去!” 他双手推出,用一股柔劲把银芒置入鼎内 “嘭”银芒入鼎,一声闷响。 一阵药香迸, 一道三丈银光映云霄 “炼药!”老人再开口。神色庄重比之前更甚许多。 “瞬” 李清风没有应话,直接盛起一道银芒覆盖全身。 无比小心地捧起跟前锦盒,手掌轻轻扶着镶嵌金龙的身躯 沿着边缘,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缕缕血香不止溢出 “吱吱吱!!” 天上的黑云,顿时就像一位受到挑衅的君王,雷霆轰震!黑云的翻滚更加凶猛,无数闪雷在云间交加,击作,似愤怒,也似在警告些什么。 “” 随着锦盒被完全打开,血香伴着药香,传散四方 “龙凤精血!!” “龙凤精血!” “怎么会是龙凤精血” 短短四字,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岳阳内外所有修道者口中蹦出!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龙凤乃传说中的神兽,神兽的精血必然就是神物。神物出现在凡尘,必然惊起一潮凡人 只是,龙凤乃万兽之首,居天朝。更何况是他们的精血 这是最不应该出现在江湖中的那一类神物。 “怎么可能会是龙凤精血” “难道是当年屠龙时留下来的?” “不可能,如果当年还有剩下的,那位小王爷便不会这么早死了” “难道” “轰隆隆!!” 说时迟,那时快。 没等人儿的疑惑,深思几许,黑云终于忍耐到极限了!无数闪电夹着雷鸣,如仙女织布的银针,从云间击向山腰,刺落着 而山腰的那只千丈玄武虚影,则是那块被交织的布帕。 但是,这块布帕,好像有些硬 无数闪电击打在它的龟壳上,就像是细雨落荷塘,只溅点波涟,便被化入了水中。根本滴不穿水面,更别说,要轰击里头那尊将要亵渎神灵的药鼎了 “祭药!” 面对天上落雷,李清风看都没看一眼。 他神色一凝,大喝一声,大手抚过锦盒。一团银芒随手把两瓶神物连同绒羽一起包裹着,向前推出,稳稳飘入药鼎中 “嘭” “轰隆隆” 就在神物没入药鼎的瞬间!穹苍大地同时一声怒吼! 地下药鼎激震,瞬间暴起千丈金芒c红光,无尽生机随香气涌出。鼎内似有活物疯狂挣扎,急剧颤动,鼎下青砖被颤动出道道龟裂 天上怒雷激增,集聚多时的恐怖能量同迸炸,无数闪电交合化成瀑布,连成一片。如银河九天,狠狠轰落 “拂” 纵然九天狂雷,恐怖至极。 但鼎前的老人仍是淡定安然,双脚稳如泰山,丝毫不在意顶上雷震轰鸣。 他徐徐举起右手,袖子上的麻衣顺着他的小臂滑落到肩膀处,露出一截干枯且精瘦的臂腕。 绽起淡淡紫芒 “呜” 玄武虚影,似乎感受到了老人的指令。懒洋洋地微张鸟嘴,发出一阵沉闷兽吼回应 “丝丝” 闷声之后,龟壳之上凭空凝成出千百道手指粗细的丝芒,由外而内结入,缠连的蛛网,连接到老人上举的手掌之中,汇聚成一个巴掌大的紫色光团。 “轰隆隆!” 雷瀑倾落,绵绵不断,泄无止境。 恐怖的暴雷,疯狂地轰击着山腰。没有炸出雷光四溅,却击得百里问天的这片山林急剧震晃。 只不过,也只是剧震罢了。 雷瀑的最中心,玄武虚影就像在睡觉一般,闭着眼睛,懒懒地躺在那里。 而龟壳之上,纵有雷瀑轰击迸溅,炸响雷鸣震耳欲聋,但并未有一丝破壳的苗头。仍如之前那般,怒雷溅起几朵紫芒水花后,便全数融入到了虚影紫芒之中 化作百十缕电流,顺着丝网流入虚影之内,汇聚在老人上举的手掌之间 “这,是不是太轻松了” 岳阳数千里外,高山之上,凉亭之内。聚着十数位和李清风年纪相仿的老道人,正昂首西眺 “能把偷天炼药的手段,耍得如此别致。恐怕智师他老人家,已经化入天圣了吧” “不出奇,毕竟二十年前,他们几位就已经是那个时代的领军人物了” “能在他们那个年代活下来的,又有哪个是庸碌之辈” “相比之下,最顶层的那几位,才是真的了不起呀” “是啊” “只是不知道小师叔活下来没有” “” 三言两语谈罢, 众人继续西望。 望西城,大山上。 天雷滚滚,山腰稳稳。 电闪雷鸣,不动一分。 七星剑守经楼影镇, 玄武匍匐就地打盹。 李清风再化清风,舞弄方圆三百丈。药盒逐渐被清空,药物陆续落入鼎中。 漫天血香c药香c香味浓浓,漫山翠绿,意盎然。 药鼎前,老人手上, 紫芒泛银光,无数闪电交加其中,哔吧作响。千百丝芒,不断送入九天雷电,精炼在紫芒之内。恐怖的能量气息,止不住地从光芒中,喷泄涌出。 “吱” 雷瀑疯狂倾泄半刻时长,逐渐停止了落下 随着雷瀑细去,怒雷的轰鸣声缓缓歇去 静 当最后一道细雷落下后, 整个岳阳城都安静了一些。同时,一城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连翱翔在天间的几只雄鹰,也都惊恐地飞落在了近处的屋檐上,静静地立着 所有人都像在等待着什么。 此间此刻,仍有动作的,唯剩问天顶上,那朵仍在翻腾的黑云 正在迅猛集聚,浓缩 打盹的玄武虚影,似乎被安静扰醒。它缓缓睁开睡意朦胧的大眼,不屑地瞟着天上浓缩成百丈大的黑云。 “呜” 它再次懒懒地沉鸣一声,显然是在挑衅 “轰隆!!!” 一声雷震! 一道银雷,突然轰落。 银雷不大,才三丈,不足之前雷瀑百分一二。但他所蕴含的能量气息,比之前的雷瀑强大百倍不止。 几乎实化的雷身,成一把雷神银枪从九天刺落。 就在这个瞬间 镇守八方的七剑一楼,动了! “捕雷!” “捕雷” 八人齐声大喝!祭出各自兵刃 七色剑芒暴起,经楼虚影镇顶,八人气芒相连,把山腰广场裹成一个巨大的斑斓水桶。 “轰!!” 八人守阵刚结成,怒雷便击落龟壳,又是一声彻天乍响。 不过,这次雷炸了 霎时间,银电紫芒交错,两股极其恐怖的能量在山间碰撞,两者相触处的空间,瞬间扭曲。七剑一楼的守阵之内,完全被雷电与气芒占据,守阵之外,却是一片平静 唯有万丈紫银光芒映出,刺眼夺目。 让得岳阳城内外的眺望人儿,只能看到一团烈日光球,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真轻松” 铁扇门的老翁,扇着铁扇,微微笑道。 “” 云烟缕缕,黑云消散。 怒雷落后,一片万里晴空,再无瑕疵。 剩下山腰的电闪与紫芒的纠缠。 只是纠缠也有尽时 落下山腰间的恐怖怒雷,好比落入了一群猎人的圈套。 八剑一楼的守阵,把它牢牢围死在广场之内。任它如何疯狂暴掠,狂怒撕咬,也迈不出阵外一步。 而那只山般玄武,则是真正的贪婪凶兽。恐怖怒雷在他面前,就如鱼肉无异。 双方只是碰撞了短短数息,怒雷便开始被玄武虚影疯狂吞噬。一道道蕴含恐怖能量气息的电流,被龟壳吸收,化入体内丝芒,流入心间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对决 交锋才开始没有多久,山腰间的雷电便迅速息去。扭曲的空间与外散的万丈光芒,逐步恢复了原本的形态 雷噬尽,归平静。 “拍拍拍” 歇够气的几只雄鹰,拍拍翅膀,再次掠回了天际,翱翔着 岳阳内外聚焦的目光,也陆续能看到了些东西,有了些声息。 “哔吧哔吧” 山腰,药鼎前, 老人手上的紫芒依旧是先前大小,闪雳着细细电光。乍的一看,似乎变化不大 只不过 若仔细地从紫芒周遭的空间扭曲程度来推测。那此时紫芒蕴含的能量,绝对已经被精炼到了一个让人胆颤心惊的地步。 不说能不能毁灭一方天地,但要瞬息碾平三千里岳阳城,那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咐” 平静只是停留了几个呼吸,随着老人上举的手轻轻下落 紫芒顺着落势,被祭入药鼎。 平静再被打破 “嗷”“兒” 紫芒入鼎一刻,一金一红两道光芒,便伴着两声长长鸣啸,即刻迸出鼎口,直冲九霄 一股滔天生机,从两道光芒之间澎湃涌出 问天上下,万物生长,漫山翠竹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疯长。原本死寂的空气,重新被注入灵气。 光芒出尽,聚天际, 聚成一金一红两颗小太阳。 “嗷!!”“兒!!” 两道鸣啸再起,凝在天上的两颗太阳,同时龟裂。一龙一凤,两道虚影齐齐破壳而出,显现穹顶 龙百丈,呈黄金,势如君临天下,睥睨穹苍。 凤百丈,呈猩红,化作血海惊涛,人间炼狱。 正头的日光照耀,让天云之间披上一抹光边。龙凤呈祥,环绕问天穹下,穿梭云海徘徊,丝丝圣光送他们身上洒落,恍如神物,非虚影 恰似上神临世,普渡众生 “老爷子,龙神显灵咯,快出来瞧瞧” “老黄我没眼花吧” “来来都给跪下,老天爷赐丰年咯”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圣药临世 龙长啸,凤。 号声似令,遣万民。 三千岳阳百姓跪拜。 满城修士绝多惊骇。 龙凤携祥云飞舞在岳阳上空,无尽圣光于天顶更上洒落,普照人间一隅。 岳阳城内,万万百姓虔诚匍匐地向着问天叩拜。楼宇山间的那些修道中人,也无不望天生畏。 这是天威,也是皇势。 龙凤乃万兽至尊, 古往今来,每当真龙神凤降临人间,无不都是承载着上天的意志,守护当代天子一方,替天行众生皇道。 极其神圣 所以,即便是二十年前,那场惊世之战前后。代表朝堂一方的诸圣大能,能以龙凤精血炼药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而每一次的龙凤精血现世,都无不意味着,一位即将陨落的圣人得到重生 至于江湖之中, 以万年人参c灵芝等天宝炼制圣药的例子,倒是不少。 若以龙凤精血炼圣药,则从来都是一个传说。 只是,这个传说在今朝却成了现实。实实在在地展现在了岳阳的穹苍之下,世人面前。 至于这样的奇观从今往后,会不会从此成为绝唱,没人知道。 但对于某些老人而言,它却已经成为了一把,开启当年那盘残局的钥匙 因为,皇家圣物入了江湖。便意味着,朝堂也要入局了 岳阳数千里外,高山上,凉亭外。 几只北来过冬的寒鸟,呆呆地站在树杈上,不时叽叫着。一只外出觅食的母鸟,叼着半条小虫从远处归巢 现在的鸟巢里,没有幼鸟,只有一颗即将破壳的鸟蛋。 当归巢的母鸟,把半条小虫叼放在鸟蛋旁后。便跳到了巢边枝杈附近,朝着亭子下的人儿,跟着不时啼叫几声 像戒备。 随着西边的大戏逐渐接近尾声,亭子下的人儿陆续散去。 现在,亭子里只走剩两位老道人。 一位着黑边银袍,看着树上鸟巢。一位着红边银袍,仍在西眺。 都很专注 “你说,老人家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西眺的老道,缕着长须,微笑说道。 此刻,亭子里只有两人。所以他的这话,只能是对另外一人说的。 “叽叽叽” 只是还没等观鸟老道开口,树杈上的寒鸟就已经叽叫起来,像在威胁着什么 “嘘” 观鸟老道调皮地对着寒鸟,吹出一声口哨。接着甩起袖子往树杈一挥 “呼”“啪啪” 一阵微风突起,一群寒鸟惊飞。独剩一只坚守巢边的母鸟,仍在树上,一动不动 “演得应该就是敲山震虎了。” “老人家,是唯一不在当年那纸誓约内的圣人。他今天出手,无非就是想告诉全天下的人,鬼谋的孙子在东土还是有圣人庇护的。好让那些不要脸的小老头们,再想出手时,都得掂量几分罢了” 老道凝视着倔强的母鸟,柔和说道。 “不全然” “我认为还有一出,投石问路的前戏” 西眺的老道收回目光,转身,也跟着一同抬头看着树杈。 “炼圣药,于我们而言等同登天。但对智师现在的境界来说,那就是顺手拈来的小事了。” “可是,今天他老人家,却硬是把清风扯去演个药童子,把仁轩和七个神棍拉去演个门神” “这不明摆着,要我们这些墙头草,选择站队的地方了么” “啪啪” 几只被惊飞的寒鸟,又飞了回来。但没敢再作声了,只是静静地站着。几片干枯老叶,被归鸟颤落 “当年一战,他们输得这么惨,小师叔又二十年不见踪影了。现在除了李清风叛了,又有谁还敢和他们站一起啊。” “但,宫里应该是出事了,难道你们渔阳就不打算插手了?” “渔阳只是一个小城,江湖朝堂这样的大事,还轮不到我们插手了。” 说着说着,最先观鸟的那位老道,似乎心情变得不是很好。轻甩着长袖,便转身往山下离去了 “仙行远在北域” “到时候可救不了我们这些南边小城哦” 剩下的老道转身看着下山人的背影,淡淡说道。 已经走入山坡的老道停下脚步 “那就看看,那位少年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再说吧” “反正他一时半会死不了了” “” 黄昏又落日。 曲终人散,大戏终落幕。 凉亭空荡,寒鸟止鸣叫。 西边龙凤呈祥的奇观显现良久。 染红了半天,又涂金了半边云彩,洒下了一城的金红圣光,铺满了整座岳阳。最终,龙凤在绕行岳阳方圆三千里,七七四十九周后。带着一声天威鸣啸,拖着两道圣洁流光,重新飞入了问天山腰。 龙凤归鼎,天地间的异像也随之消退 芍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盒子,把药鼎中炼好的圣药小心收拾起来。之后,便跟着老人走回了山顶的小竹屋 直到这一刻,老人的大戏就已经演完了。剩下的戏份,基本上都是属于城里头那些观众的了。 随着圣药炼成,老人入屋。 山顶的竹门又一次被关上了 无论是昂首西眺的修者,还是匍匐跪拜的百姓。这时候,才逐一回过神来,而惊喜也紧跟着接踵而来。 最先让人惊讶的,是问天那座千丈高的大山 问天大山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容貌,漫山翠竹,茂密高直。更甚的是,竹林间蝉鸣不息,候鸟飞跃。草丛中百花齐盛,还有蝴蝶编舞。山顶之上,隐隐还有天光缭绕 让人不知不觉中,还以为春天到了。 紧接着,让人惊讶的是,西城老王家的百岁老太爷。 在小半日前,老王家的老太爷都已经是位即将断气的半死人儿了。家里头的晚辈,也都把棺材板子,摆在了后院,随时准备着入土的咯。 谁知道 “太太爷下床咯太太爷下床咯” “爹爹快来哦,太太爷下床咯” “狗娃,你走慢点诶” 这小半日还没过完。这老太爷居然自个能下床咯,像个没事的人儿似的,被自个小太孙扯着就往院子跑去。根本看不出半点将死的迹象 再接着城西c城北c城东c再到整个岳阳城 “哥你的眼睛怎么可以看到东西了?” “啊我的腿好了” “老天爷呀,我能听见声音” “姨娘,二娃烧退咯” “你病好了?” “”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 龙凤之前散落的满城圣光,仿佛就是死人生白骨的甘露,治愈着三千岳阳的百姓人家 无论是新伤还是旧患,大病小病,重创,风寒,还是别的疑难杂症,在短短半日之内,居然全都莫名地痊愈c康复了。 只是那些站楼宇观礼的修道之人,貌似就没得到什么好处了。 该伤的地方还在伤着,病痛患疾也都仍在。除了吸入的空气,多了几丝灵气生机外,并未感觉到这片天地与往日,有何不同之处 或许,这就是天威与神赐的美妙结合吧。 修道中人,修的是勘破天道证长生,誓与天比高。这是逆天行 逆天之人,苍天又怎么会恩赐呢? 天地轮回间,得失因果其实早有定论 问天山顶,小竹屋内,书房。 霞光在竹床上闪烁,金红的血香从锦盒中弥漫开来,勃勃生机充斥着整间竹屋。 此时书房内,只有慈祥的老人和躺在竹床半月的夏寻,一老一少两人儿。 夏寻依旧如尸,九龙锦盒在他身侧静静地躺开着 盒子内盛满金红分明的药膏,似浆不成形,通澈透明。恐怖的能量气息,浓缩成细细电流,就如人体内部的血脉经络一般,完美地融合在了生机极其旺盛的膏药当中。 老人双手泛着柔和的紫芒,一勺接着一勺地捻起药膏,细心地涂抹在夏寻的裂伤之上。 紫芒护着膏浆嵌入缝中,粘合着伤口,发出“吱吱”炭烧声。电流穿过膏浆,刺入伤缝两边血肉中。形成道道细丝,把断裂枯竭的经络重新连接在一起。 膏浆之下滚滚红芒,不断蠕动。深藏血肉内的狂暴气息,如无数蛆虫,疯狂蚕食着渗落的药液。 死寂与生机正在交合 在这同时,夏寻体内那道几近崩溃的遮天结界,在圣药的滋润之下,逐渐再次激活。在夏寻血肉与皮层间,形成一张屏障蔓延开来 随着满满一盒子的药膏,陆续嵌入裂伤,遮蔽红芒。 伤缝间的白肉,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猛生长。一道道勃勃生机,沿着电流与经络,穿过红芒,传入到了那颗停动多日的心脏中。 小小的心脏,从原本的褐红色逐渐变成了妖异的鲜红。又从鲜红,变成了散着淡芒的金红。丝丝电流围绕在经脉与心脏四周,明灭交错 “咚咚” 心脏,开始跳动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余波小事 冬去春来, 灜河喧嚣,岳阳更喧嚣。 今年南方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大寒过去还没一月,岳阳的天气便已经回暖了。停泊在灜水渡口边的商船,明显比冬时多上许多。卸货上船,或下船的箱货堆积如山,汗流浃背的苦工们,忙碌得连汗水都空不出时间擦去。 城内望。 川流不息车马人流,讨价还价商贾买家,还有那些喧哗一条大街的小贩们。处处无不彰显着岳阳的繁华。一月前那场掀翻岳阳的风雨,显然没在这些人儿心中留下多少阴影。 毕竟那只是江湖事,而江湖,又离这些普通百姓太远了。他们在乎的,其实只是能不能把日子过好罢了 所以,有关那场江湖风雨所带来的故事,也就只有身在江湖中的人儿,才会感兴趣些许。特别是那些没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大战的初入江湖人。 “我师兄说了,弄不好还真得打起来了” “打不成,我师傅告我,他们二十年前就打过了。最后虎头蛇尾的” “但纯阳被打脸蛋了哦” “我给你说” “” 关于那场风雨中的余波与传闻,其实,从未停息过。它止于百姓家,却在岳阳城内的酒楼食肆间,道中人的茶余饭后时,一直存在着。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随着这月里的两件小事情发生,越传越盛,越有滋味。 第一件小事,发生在问天老人炼药后的第二天 那天北域仙行的道祖纯阳宫,急遣九位三代弟子携门令,乘仙鹤,南下岳阳。 三日后,九人出北域入南城,抵达岳阳。 在九人抵达岳阳后,他们第一时间便是气势汹汹地登上岳阳楼最顶层,昂首向东,亮出门令,高声宣读了纯阳宫掌门亲笔手谕。 手谕中的所述繁杂非常,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简而言之,就那么几句话。 “纯阳分观,岳阳观观主,李清风。违抗门旨,勾结叛党,即日起逐出纯阳” 这道手谕的内容,并未出人意料。在李清风送药上问天的那一刻起,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这样一个结果。更别说他在问天老人炼药时,所扮演的角色了。 所以,当长长地手谕,被九人分别宣读完毕后。岳阳的江湖,并没有爆发多少震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当天下午,事情继续按着意料当中的轨迹发展。 城东纯阳观,三千弟子,百众道长c教习,拖着家当集体出动。 他们没去杀人,没去打架,而是连人带家当,一起搬入了不远的七星院 虽然都在意料当中。但是,当天的七星诸位院长,可都憋了一天绿脸。 咆哮声,怒骂声,不时还夹杂着兵刃击打声,碎裂声,声声混杂,越演越烈。整整在七星院内回荡半日。若非,半日后问天阁阁主及时赶到,居中调和,恐怕这事情就得升级成了两院火拼的地步了 翌日, 一件出乎意料的小事情终于发生了 响午,憋了一脸紫绿苦色的吕随风,百般无奈地被李清风架上了岳阳楼。 站在昨日纯阳九人宣读手谕的同一个位置,装作一副严峻正色,宣读了一份所谓的“七星院掌门手谕”。 而手谕的内容,比起昨日纯阳宫那份更加之繁琐。但简而言之,同样也就那么几句话。 “遵掌门意旨,即日起,任命李清风为七星院,总副院长一职。掌西楼,统七星大小事务” 手谕宣完,众人傻眼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小孩子的闹剧。七星院的撒气 缘由就是,这纸美其名曰“七星院掌门手谕”的手谕。 世人皆知,七星院的掌门,早已经在二十年前就失踪了。那现在又哪里突然冒出个掌门呀? 所以,对于这份所谓的七星掌门手谕,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假的。但吕随风却真就脸皮都不要,这么个大义凌然,堂而皇之的,当着一城人儿的面前,宣读了出来。 怎能不让人傻眼 且不说手谕的内容之奇葩,滑稽,就说李清风这个副总院长的头衔,也让人一头雾水。 总院长不在,那几个分掌七院的小院长,又何德何能能册封出一个顶头上司出来呢? 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麻 然而,这个笑话似乎并不好笑。 真的不好笑 它只是让人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停了。 一个呼吸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迷惑,差异,惊讶,震惊 因为,一个呼吸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今日和昨日的两道掌门手谕,联系在了一起。 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接踵而至 七星的掌门失踪了二十年,没错。 手谕是假的,也没错。 但,纯阳宫里头的掌门,又何曾不是二十年没出现在世人面前了呢?这和失踪又有何区别? 既然,掌门都是失踪了。 既然,七星的手谕是假的。那纯阳的掌门手谕,又真得了哪里去? 如果说,七星院的诸位小院长是在挂羊头卖狗肉。那,现在在仙行山上代传掌门手谕的那位老人,又何曾不是盗名欺世呢? 由此想来,今日七星院玩的这一出小孩子把戏,便不再是笑话了 而是一把名曰讽刺的阳谋利剑 讽,仙行山上那位越俎代庖的老人。 刺,大唐境内万千纯阳分支的本心。 光明正大地逼着天下冠修,把纯阳宫里的事情,往最坏一处想去 一场看似闹剧的闹剧, 让得一片江湖水域陷入了沉寂。 像是另一场风雨欲来的前戏 在此之后的一个月里,岳阳城内便再无大事发生了。 而另一件事嘛,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事儿。只是关注的人多了,也就成事了。 少年,还没醒 虽说,少年只是出窍境修为,弱如蝼蚁。但他却牵动着无数大能强者的心扉。 只因,他现在的身份太特殊。 鬼谋的孙子,七星的软肋,问天的宝贝。 纯阳要杀他,朝堂要救他,天下人要看他。 自从他出现在岳阳城后,岳阳发生的所有大事都离不开他的身影。 可,就是这么个人儿,在问天老人和一颗死人生白骨的圣药医救下,依然还没有醒过来。 按理来说,一颗龙凤精血炼制的圣药,连将死的圣人都能从鬼门关救回来。那拿去给一个出窍小子服用,理应立马苏醒才对呀? 可事实恰恰相反 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未从问天山顶的竹屋走出来 这很匪夷所思,也值得让人深思。 深思他那道遮天之下,藏的到底是什么。 而遮天之所以叫遮天,是因为它是一种遮蔽天机的上古秘术。 每当世间的豪门大族,诞生了拥有无双血脉传承的子嗣时。族中的长辈,便会施展遮天手段,把娃娃封印些年月。待其长成些许后,方才解去。 这只是为了防止血脉过于强横,会损坏本体根基的无奈之举。 所以,一般娃娃被封印个两三年也就解了,再久些的,也很少会超过五个年头。因为,封印的时间过长,那便会耽搁了被封者的修行时间。若修行时间都没了,那再好的资质也都废了 而少年,将逾十五,遮天也跟了他快十五年了。但,他的长辈仍不敢为他解封 那便只能说明,他的血脉之恐怖,已经不属于强横的范畴了。 这,只能说是一种病 很重的病 至于这病有多重,从月前的老人烧山和更前的七星锁西楼中,就能看出一二。 遮天破,血脉则吞噬万物,生机寂灭 这是病入膏肓了 又或者说,他从出生开始,便已经病入膏肓了。 若非他有一位圣人境界的爷爷,在他刚生下来时便结入遮天,镇压血脉。那他早就得死了 而现在,少年服下一颗堪比圣人一命的圣药,仍不能立刻醒来。那就更加证实了他病重的推论 所以说,现在江湖中最让人寻思的问题,不是纯阳的局势会如何 而是,鬼谋让自己孙子重归东土,到底是为的是什么? 如果,仅凭一位病重的出窍少年,就想扳回当年的败局 那才是真正的笑话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少年苏醒 春暖花开,百花争艳。 冰霜融化,又过半月。 岳阳南,千里外, 那座有凉亭的高山上。 那棵有鸟巢的小树前 这里的景色已经变了个样。 冰霜化为潮湿的露水,黏在枝杈上,逐渐凝聚成水珠,之后滑落。湿润的泥土冒出点点绿芽,几条蚯蚓轻松地翻开润土,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 “啪啪” 一只鸟儿,一个俯冲,一张钩嘴。 一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便把刚冒头的蚯蚓叼到了半空 鸟,是月前那只倔强的母鸟。 和月前一样,母鸟叼着蚯蚓,拍着翅膀,滑过树杈,飞回了那棵小树的鸟巢旁。 “吱” 鸟巢中的鸟蛋,已经裂开了。 一只拇指大,还没长出毛羽的粉嫩雏鸟,正蹲在蛋壳内。抬着头,张开几乎和它的脑袋一般大小的嘴巴,等着母鸟的喂食 “吱” 蚯蚓被叼到雏鸟的嘴里。看着雏鸟一口吞尽蚯蚓后,母鸟这才安心地跳回附近树杈上。 注视着,戒备着 戒备着, 小树旁,亭子里,那道人影。 人影是位老道,黑边银道袍,正远眺。 老道的脸庞布满了犹豫不定的正色,食指没有规律地敲击着拇指。嘴唇微张微合,像在自语着什么,站着一动不动 树影莎莎,鸟儿喳喳。 一人一亭,一鸟一树,一座山。 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儿 树对亭,鸟观人,人西眺。 眺望处,问天山顶,小竹屋处。 霞光围绕,流云漂浮。参天翠竹长得比往年更富生机,横生的竹枝青叶,几乎遮盖了整条登顶山道。春天的阳光艰难地穿过叶缝照进屋子,稀稀散散的却显得十分温和。 氤氲暖气在温和的朝阳下袅袅升起,映着金黄的光晕,给屋子里添上了一丝朦胧。窗台竹沿边,凝成了那一颗颗圆润小巧的露珠,在清爽的晨风中随意摆动。 “嘀嗒” “嘀嗒” “” 一些储足水分的露珠,随着风儿的节拍,有序滴落。在形成一道美妙绕梁余音的同时,溅起一环环淡淡的彩虹。 映照在贪睡少年的脸上 “”静静地无声。 少年仍是着上身。白皙的肌肤散透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在阳光折射下,似如仙雾缭绕。他身上那道由锁骨至肚脐的恐怖裂伤,已经愈合多时了。只留下一条让人心惊的金红肉疤,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但不显突兀。一吐一纳间彷如青叶摇晃,融入自然 可能是露珠溅起的彩虹,有些刺眼。可能露水滴落声,有些喧嚣。 贪睡少年被扰得有了些动静。 眉头,在他安逸的脸颊上,逐渐皱起。静止一月有余的睫毛,也紧跟着眉头的尾巴,微微颤抖了起来。 “滴答” “嘀嗒” 太阳慢慢升高,在方正的窗台前,露出半张圆脸。温暖融化了更多隔夜的余霜 一颗颗被凝聚得圆润饱满的露珠,不止地加快了些许滴落的节奏,像是吹人早起的啼鸣。 而屋子内的淡淡白雾,也正在被投射进来的阳光快速蒸发,越来越淡。 少年的眉头皱得有点深了,睫毛颤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胸前那条肉疤,隐隐盛起金红光芒 “嘀嘀嗒嗒” 温暖变成温热,阳光逐渐加温,把屋内变得湿漉漉的,也把露珠变成了水线,急促流落 少年的表情现苦色,睫毛颤动的频率愈烈。 “卡”“察”“叮” “” 忽然间,书房书桌上的瓶罐笔墨无风自动,急剧摇晃。 摇晃的频率迅猛激增,很快便带动了屋子里的其他物件,一并晃动,微微颤响。 “哗” 阳光融化了所有夜霜后,也蒸发了屋子里的左右白雾。屋外头的水线变成了小水柱,再也没有了“嘀嗒”落地地节奏,成一线迸溅。 “咯吱咯吱” 沉睡的少年,颤动越来越剧烈,颤动的部位也逐渐从睫毛延伸至眼皮,脸颊,四肢,直到全身每一块肌肉筋骨。 最后整个人都颤动了,颤得整张竹床“咯吱”作响。 “腾” “升” 没过多久 随着少年身躯,颤抖得越发癫狂。书房内的,笔墨纸砚,丹药瓶罐等较轻的物件,开始不安现状了。陆续离地,缓缓凌空升起,在半空中跟着少年身躯,一并颤抖。 紧接着,稍重些的书桌c书柜也随之颤颤升起,悬浮空中。 “抖” 直到最后,除了沉睡的少年和他睡着的竹床外,书房内的所有东西,无论大小轻重,通通凌空悬浮,不止狂颤。 一时间,整个书房颤成一片,也乱成一片。 无数升腾的药渣丹丸,清水油墨,被激颤成了更无数的细小水珠,飘散在书房各处。大大小小百十件物品凌空暴颤着,互相交错着,碰撞着。原本已经被清洗干净的桌椅瓶罐,又一次被染成了脏兮兮一团,或撞碎成瓦砾残片 颤抖声c碰撞声c碎裂声混成一块,直让人听得捂耳疯癫。 整洁的书房,在短短数息间,变成了一个群魔乱舞的邋遢世界。 少年的眉头已经扭曲成一块疙瘩,晶莹的汗珠顺着全身毛孔疯狂冒出。双手不知何时被他紧绷成了拳头,道道青筋透过他的白皙肌肤,凸显分明。两臂中的动脉血管隐隐泛着金红两色,如巨蟒蠕动 少年此刻很痛苦,任谁都看得出来 门外少女更清楚 从书房内发出颤动声响那一刻起,少女就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外头。只是不知何故,她没有推开房门,踏出一步。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捧着一袭崭新青衫,在那皱着秀眉,揪心地看着,呆呆地站着 “龙凤精血居然被逐出心脉” “他是故意的么” 太阳慢慢升出窗台,温度,从温暖变成有些炎热。 “嘀嗒” 窗台竹沿上的积水流干了,重新变成了一颗颗水珠,滴落 书房里头,仍在颤动着 疯狂地颤动着 颤动,一直延续到山腰经楼的食堂,徐徐升起炊烟。书房内的最后一缕直射阳光,被它的主人,从窗外收走 “嗙当当当” “当当” 就在阳光消散的一刹那! 书房内的邋遢世界,就如瞬间被人抽空了所有力气,全数崩塌落地! 凌空的墨汁c污水c丹药残渣溅落一地。桌椅瓢盆c瓦罐瓷盘,碎的碎,崩的崩,在地板上蹦跳 “恩” 同样在这一刹那,沉睡已久的眼睛,随着一声轻嗯,缓缓睁开了 刺眼。 由于沉睡太久,第一时间入眼的柔光,刺得少年眼睛生疼。不由逼得他举起手掌,挡住眼帘。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 泛红刺痛的眼睛有了几分色彩,他才渐渐适应了光线的强度。缓缓放下手掌,带着几分好奇和懵懂,扫视着四周的狼狈情景 “咄咄” 只是还没等少年寻思片刻,书房的门,便被门外的少女敲响了 房门是虚掩着的,站门外的少女完全可以看清楚里面情形。所以,她的这声敲门声,更多是提醒之意,而非询问。 少年犹疑地顺着声音转过头去。 “额!” 两人四目相对,少年的脸庞霎时充血,眼皮直跳,一时梗塞。 “额” “额额” “你你好啊” 少年此刻很尴尬。 因为,他还着上身,下装也只是被一条类似遮羞布的麻衣裹着而已。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位和他年龄相仿的花季少女。 尽管,他和少女有过一面之缘,相谈也算甚欢。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熟络,更何况相对 所以,此刻他除了说出一句生硬的问候语外,便再也组织不到更好的言词了。 尴尬相当。 “恩你好。” 少女的脸蛋同样泛着殷红。尴尬得情绪,比少年更甚。 眼前这位赤身少年,在过去个把月时间里,她已经不知道看过几回了。 只不过,那时他是昏迷的。而现在他睡醒了,再加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少女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尴尬,便免不得了 “先生说,今日你便能醒来,所以特意让我准备些清水和饭食候着。” 少女尴尬地推开房门,垫着小脚走到竹床边。轻轻地把手中青衫放到少年床边 “温水已经烧开了,你收拾好便可到后堂洗漱了” “饭食我怕料理得不合你口味又怕你醒来晚了所以” “所以稍候我便安排阁里的大厨去料理了等你洗漱完后,应该也就送上山来了” 少女幽幽细语,就如一位做错事的小女孩。自那一眼四目相对后,便一直低着脑袋。 话语越说至后头,脑袋就越埋得更低一些。 是尴尬,也是羞涩 “额” 少年呆呆地挠着头发,像是满脑子迷惑,却又问不出来的样子。 毕竟他在纯阳被刺一剑后,便没有意识了。现在何时,发生何事,等等凌乱如麻的问题,他确实很急切的想要知道。 只是,现在的气氛,好像不太适合 “额好的,谢谢啊” 他挠了半天脑袋,才憋出几个生硬的字眼。 “那” “那那你赶紧去后堂洗漱吧!” 少女似乎被尴尬的气氛逼得颇为窘迫。匆匆丢下一句快语后,还没等少年应声,便急促地踩着小碎步,离开书房。 “啪” 房门被轻轻带上,一声大不的闷响,留下几缕淡淡的少女幽香。 书房又再次剩下少年独自一人。 傻愣了良久,良久 才从尴尬当中,缓过神来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双臂被他缓缓举至眼前。 金红的光芒,已经从双臂的动脉中淡去。但,他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动脉中的血液在凶猛翻腾。一股极其恐怖的生机正与遮天之下的血脉,进行交融。 在这同时,他还能清楚地感受到 刚才离去的少女,正捂着通红的脸蛋,往山下一路小跑 山腰经楼,厨堂内的大厨,正在料理一条肥硕的鲈鱼 山下道口的问天弟子,正驱着马车进入马房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吃空大山 青鸟林中跃, 彩蝶花间舞。 弄清影,撩残阳。 麻衣登顶辗转轮回。 玉盘珍馐十里飘香。 端佳肴入,清空盘出。 一人饭食,半山忙碌。 “你不要着急,吃慢点我已经让食堂师傅们再做些了,管够的” 芍药看着风卷残云般肆虐菜肴的夏寻,幽幽说道。此时,她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尴尬,只有一抹带着丝丝担忧的微笑。 夏寻也同样。只不过,他是被饿得忘记了尴尬 这饥饿,来得突然 在他刚醒过来时,还只感觉到自身血脉变得不一样了而已,除外并无异样。 只是,等到他在后堂,把身上的汗迹洗漱完了之后 可怕的事情便发生了 很突然 一股铺天盖地的饥饿感,瞬间铺天盖地地汹涌袭来,不给半分前兆。就像是一只饿了万年的饕餮凶兽,突然降世。看见任何东西,都想抓来撕咬一番 这样的感觉,绝对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只是,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当夏寻强忍着饥饿,草草洗漱完身子,冲出厅堂时 面对整整一桌子的丰盛佳肴,他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抵抗能力。 直接便化身成了一只真正的饕餮凶兽 什么尴尬c礼仪c羞愧c矜持,通通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猛虎下山势,就飞扑到了桌旁。他碗不端,筷不拿,徒手抓起一把饭菜,看都不看就塞入口中,吞下 夏寻从来都是个重礼清冷的斯文人,而今日,他却大反常态地做出如此举动。可见,这突然而至的饥饿,是多么的让人绝望 一下子便投入到风卷残云当中的夏寻,算是是舒服了。可他却把周遭来往上菜的问天弟子给吓坏了。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问天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人儿,原来是个疯子 而知道内情的芍药,也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昨日老人已经交代过,要给夏寻准备多些饭食。但老人却没说这个多,到底是多多少呀 从现在的情形看来 很显然,应该连老人都低估了夏寻的饥饿程度 “别急吃慢点呀” “你可别咽着了” 一旁的白绣,看楞了的同时,有些担忧。因为,夏寻现在吃的这桌子菜肴已经更换过十余轮了 她怎么都想不通,夏寻并不壮硕的身板,是怎么把这么多食物给装下的 “恩额” 海吃中的夏寻,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音符。让人分不起是咀嚼声还是会应声。 “你现在几成饱呀?你看,我要不要让食堂师傅再做一些” 芍药看夏寻狼吞虎咽的速度不见有缓,便知道,自己刚刚安排垫后的七围饭菜,肯定是填不满他肚子的。 “恩恩恩恩” 这次夏寻终于有了些常人反应。他一手抓起把肉末塞到嘴里,吞下。喉咙在吞肉的同时发出应答声。一手举起一根油腻腻的食指示意 “一成呀?”芍药担忧的脸上露出惊讶。 “恩恩恩” 夏寻收回手指,继续埋头海吃。 “好吧那我这就去安排。” “但你可要吃慢点哦,不然食堂师傅的手艺,可跟不上你的速度咯” 芍药用纤手虚掩着嘴巴,遮挡着忍不住绽出的玩笑意。说着,便提起小脚,急急忙忙地踩着碎步,走出了竹屋 屋内人儿海吃, 屋外人儿交织。 来来往往的登山人, 掩掩合合的竹屋门。 现在的半山景象,就好像回到了一月前那般,只是汤药换成了菜肴。 一道倩影掠过竹荫,顺着石路流行到山腰。途经麻衣弟子,纷纷侧身让道 宁静的经楼随着倩影进入,泛起些喧哗。翻书的儒生相继停下捻纸的手,把目光投向直径走去食堂的少女背影。 是崇拜也是惊奇 这位小师叔从小便跟着山顶老人修行。过去些年,也只有山里来了大人物时,她方才会下山代老人相迎一番。其余时间,她从来都只呆在山顶。 而过去月来日子,她下山的频率比以往十数年加起都要多得多。 个中缘由也实在让人费解 虽说那位少年的长辈和山顶老人颇有渊源,但到目前为止,问天为其付出的代价,显然已经超出常理太多了。 芍药步履匆匆走入经楼外侧厨堂,沿着露天厨灶轻盈地扫视一周。最终在厨火喷溅的大灶前,找了那个胖硕的身影。 “刀师傅,刀师傅。” 芍药捏起麻衣裙摆,踩着地上油污脏水匆匆走到身影背后。 “恩?”身影放下手中铲刀,转过身来,同时抓起围在腰间的抹布,就往脸上一抹。抹飞一把油腻腻的汗迹 “小芍药啊,你不是刚上山么,怎么又下来了?莫非是那小子,嫌弃洒家的手艺不合口味?” 话者六旬上下,圆脸大肚,慈眉善目,咧笑的唇内露出一排大黄牙。头上长发被盘成小辫,身上的麻衣,被常年的油脂染成黄黑,不知多久没有洗过了。 此人,姓刀名润,非问天授业大儒,身份却比授业大儒都要高上许多。由于他与当代阁主同为一个时代的问天门生,学智一脉的造诣不见得比一般大儒差上多少。所以,问天后辈,见者无不尊称一声“刀师傅”。 “不是的,不是的”芍药慌忙摆摆小手解释。 “是,麻烦您帮忙再安排多百席菜肴吧。因为他好像真的很饿的样子,现在安排的饭食,恐怕还远远不够。” “什么!再加百席!?” 刀师傅横眉直竖,铜眼瞪圆,很是惊诧。 “这小子,是要吃空问天啊?之前吃光了咱家的药库仍不罢休,现在还要吃光咱家的厨堂。在这样下去,他不得吃人咯” “不是的,不是的”芍药被说得更慌,小手不停摆动,腼腆解释道:“他饿了多好天了” 刀师傅撅起嘴脸,一副不信的样子:“你当他是只凶兽啊?常人吃这么多,早就撑死咯” 说着,他贼眉鼠眼地缩着脖子瞧了瞧周遭,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便微微弯下腰,靠近芍药,细声说道:“小芍药啊,你老实告诉刀师傅。那小子遮天里头,到底藏着啥玩意哦?如果你说,那只是强横血脉,刀师傅是肯定不信的咯” 刀师傅顿了顿,咧嘴露出一排黄牙,笑说:“不会真是纯阳那把神兵的魂魄吧?” “啊!” 芍药闻言乍地抖了抖身子,小手摆的更欢了:“不是的,不是的,真不是的” 刀师傅也笑得更欢了;“那是啥呀?” 芍药随之放下小手,转而抓着裙摆,嘟起小嘴,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一言不发 “呵呵” 刀师傅欢笑几声,曲起油腻腻的大食指,轻轻敲了下芍药的额头。 “得,看你这小妮子被吓成啥样了” 他重新站直身子 “罢了,罢了,我不为难你了。你连我都不肯说,那便只能是智师他老人家的意思咯” 边说着,刀师傅边转回身子,掌起铲刀,对着大黑锅一顿猛炒。熊熊油火,顿时从锅里暴起 “加百席就加百席吧,撑死这小灾星” “你也别在这等了,一个女孩子家的,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啊。有事就让那些娃娃来传话就是了,怎么说你也是他们小师叔” 刀师傅背对着芍药,唠唠道。 这时,芍药为难的神色才缓了下来。她微曲身子,行一小礼。 “那劳烦您了” “去吧。”刀师傅半举起铲刀,向后摇了摇,示意。 言罢。 芍药再次提起裙摆,碎步匆匆离去 倩影来去一回,佳肴换去一席。 三千岳阳,闲来无事登高望远者,傻眼一阵。 早在午时,第一席菜肴送上山顶那刻起,岳阳城内的各高层楼宇,便被闻讯而至的江湖中人占据。但,他们眺望多时,都没有看到那位醒来的少年走出山来。却看到了半山菜肴不断辗转轮回 傻眼了 此时此刻,不用密探c不用通报,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少年已经醒来了。都知道,醒来的少年绝对是饿疯了 因为,问天的厨堂,自午起便向山顶塞去菜肴,塞了整整两个时辰 还在塞着 数千里外,高山凉亭内。 “刚睡醒就吃这么多,真不怕撑死啊?” “吱吱”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山顶夜谈 月亮光,照地堂。 少年食量,让人抓狂。 山间传菜,从早到晚,整整传了半日,方止。 若按君子门独老的推算,这半日时间里,那少年可是整整吃了万人分量的饭食。 虽说,没多少人亲眼看到这个事实,也很难想象这个万人量到底是多少 但,从那些端着一箩筐空盘子下山的问天弟子表情中,也是能了解个大概。那绝对是看见了洪荒巨兽进食情景的惊恐,那是心有余悸c毛骨悚然 在这期间,七星的诸位院长领着夏侯c墨闲匆忙赶来了。紧接后脚,岳阳楼的几位大鳄也都陆续闻讯赶至。 但无一例外,一律被芍药挡在了竹屋外头。而挡住他们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却让人无法抗拒 “先生吩咐,留夏寻再住一宿,方可离去。各位请回吧” 老人有令,岳阳城内又有谁敢违命? 夜,已深。 食,已尽。 竹叶瑟瑟成铃, 夜色沉沉安宁。 竹屋厅堂已经打扫干净,只是竹桌上还有几抹油迹,一时难以洗去,正油亮亮地反映着月色。 “莎莎”水声,从后堂的澡堂内传出。 几缕叟去的饭菜余味,混着姜花香气,泛起丝丝不浓不淡的怪味。 芍药捧着一袭青衫,从厅堂缓步走来,脸上泛着一分红晕和一分顽皮的笑意。 “咄咄”两根纤指,敲响澡堂的房门。 这次房门是锁着的,但仍是提醒之意。因为,少女没打算进去 “莎” “恩?” 透过橙黄色的窗纱,可以隐约看到,澡堂里浴桶内的人影轮廓停止了动作。 “衣服我放在门沿,稍后你开门伸手便可取着。”芍药说道。 “额” “谢谢。” 澡堂内的声色仍颇为尴尬 “嘻。” 突然又一次回想起,先前少年饭后的狼狈样子。芍药忍不住笑出一声,急忙用手掌虚掩着嘴巴。 “” 室内无动静,室外无声音。 一人光着身子,被尴尬憋红了脸,躺在竹筒内泡着。 一人在门外头,被笑意憋红了脸,掩着嘴巴,愣愣站着。 一道薄薄的竹门,分隔着两个红脸傻愣人儿。 一时静 “恩哼” 隔了好一会,芍药才强行缓下笑意,轻咳一声,装着正色道:“先生在屋后乘凉,你洗漱完后就赶紧过去吧。莫让人久等咯。” “额,好的。” “恩。” 芍药点点头,轻轻地把青衫挨着门沿放下,便迈步离去了。 月亮在深幽的竹林边缘徘徊着,后堂的积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树梢却微微摆动。橙色的烛光透过窗纱,送走一道长长地倩影 “诶卡” 感受到外头的人儿已经走远,竹门打开了。顺着门缝,一只湿漉漉的伸出,取走地上青衫。 虽然此间已无他人,但这位洗澡的人儿,仍是满脸通红,尴尬非常。 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回想起之前自己风卷残云的狼狈吃相。回想起饭饱吃足后的沾满残羹烂菜的模样。回想起那一屋子的忍禁不禁 实在是让人无地自容,恨不得就地挖个土坑把自己的头给埋了 “” 他草草穿上新衣,抓起麻布手巾像是泄愤一般,大力擦干湿漉的头发。边擦着,就边大跨步沿着芍药离去的路,走去 竹屋后院, 今夜,月明星稀,时有乌云闭月。 真算不上一个赏月的好夜色,但偏偏今夜的老人,却偏偏聊发起了赏月的心。 三张弧形竹椅,摇摇晃晃地并排安在后院门外不远处。 老人居中躺着,摇着竹扇子,惬意地闭目享受着清凉。芍药居右端坐着,双手重叠扶膝,一只大雄鸡挨着她的脚踝睡着了 或许,这样的情景,在过去那些年月里,已经上演许多次了。两人一禽,就那么静静躺着坐着睡着,恰似融入了竹林夜色当中,那般自然。 “诶卡” 后门被打开,少年夏寻从门后走出。还未干透的发丝,随着脚步走动,洒落几点水滴 显得急促。 正如芍药所言,老人在等着,他作为客人又作为晚辈,便不能让人家等得太久了。 “老人家,安康。”夏寻来到老人家身后,双手抱拳,恭敬地鞠下一躬。 “” 老人不语,无声。 椅子摇晃,扇子摇摆,拂出几缕微风吹扬着老人的白发。可以看出,老人并未睡着,只是不知何故久久不见他回应一声,就像没有听见一般。 夏寻鞠着腰,被晾在原地,不敢有所妄动。 芍药很快便发现了场间气氛的异常,她轻盈地转着眼珠子,看看老人,又看看夏寻。只是,来回几次后,仍看不出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 香燃半柱, 竹扇暂缓。 “上次你称我为老人家也就罢了,这次还不改口。你不觉得这很无礼么?”老人仍闭着眼睛,淡淡说道,不见喜怒。 老人言罢,身旁的两位少年男女几乎同时眼睛一眨,顿悟。 这一语虽不长,但其中含义却非常明了与直接。以两人学智,一点便明白其中真意。 “老人家”三字,本是尊称。 只不过,不能用于眼前这位老人,缘由他和夏寻的爷爷是同辈至交。而且,现在老人又出手救了夏寻一命。从那盘棋局的角度上说,这便代表着,老人已经选择了站到夏寻的一边。 同时,也意味着老人把天下文士的意志押注到了鬼谋这条孤舟上。 若不论往事得失,这便是大恩 大恩在前,夏寻若再称“老人家”,那就显得太过冒失和无礼了。 夏寻寻思片刻,腰子鞠得更低了些 “智爷爷,安康。” 这时停摆的竹扇才重新摆起,老人的白发再次随着微风轻扬。 “坐吧” “” 淡淡两字,让得夏寻如蒙大赦。 方敢直起腰杆,走到左边桌椅,学着芍药的模样端坐下。 正襟危坐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在仁轩破局之后,我还要把重注押到你的身上?” 老人声息缓沉,如春风拂人,驱走夏寻心中几分紧张。 而,老人问题的答案,夏寻或许猜到一些,但他不敢回答。因为,他的答案很无礼,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只是,这样的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老人的慧心呢? “你以为我是在还老隐的人情债吧” 夏寻没有解释,仍沉默,这便表示是默认了。 “那你算错了 仅凭老隐的人情,还不足以让我拿问天的千年基业来下注。否则当年我也不会选择出局”。 老人徐徐睁开眼睛,看着夏寻的脸庞:“但,你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便够了。” 夏寻同样看着老人的眼睛,亦无喜怒。 “难道,当年爷爷他们就没有希望吗?那时七星身后那位” 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但,这话已经说得很出格了,甚至是自信得有些嚣张。 因为,他没有问老人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希望,而是把问题直接跳到了老一辈的身上。 “呵呵果然很像” 老人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微笑,没头没尾地说了四个字,便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当年,老隐的谋配上奉仙的剑,确实可以称得上天下无敌” “可是,现在那位已经消失二十年了”夏寻无礼断话,显得略为着急。 老人的笑容多出一丝玩味:“天下无敌终究也只是天下无敌而已。天上的却漫天皆敌,如若他不消失,那便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那现在又能有几分希望呢”夏寻脸呈苦涩。 “知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吗?” 夏寻低头看着自己胸膛:“遮天之下” 老人摇摇头:“那只是其一” 闻言,夏寻惊诧。老人话意似乎暗喻着,他知道这天之下的东西是什么。夏寻正要开口追问 老人顿了顿扇子,止住话到嘴边的夏寻:“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说不得。你得自寻” “”夏寻苦涩更重,但也只能无可奈何。 老人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还从你身上看到了,当年老隐和奉仙的影子” “那日,你领着墨闲那小娃娃,在纯阳观里头,一人喝令,一人蒙眼舞剑,虽然打得稀烂,却是像足了当年的老隐和奉仙” 老人把目光投向了浩瀚夜空,轻摆着扇子,配上两旁静静聆听的少年男女,颇有一副爷孙月下讲往事的味道。 “想当年,他两也是你们一样。一人喝令一人舞剑,从仙行山一直打上纯阳宫的太极广场,足足战了百万里路。那时候,他们面对的敌人,可比你多多咯” 说着说着,老人有了些梗塞。缓了缓喉咙,才继续说:“只是,你们比他们当年,也年轻多多咯。” “这便是希望了” 几点言语被断断续续地说出,让人根本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让两位准备听故事的男女,深感无味 “您能给我说说,当年爷爷他们的事情么?”夏寻恳切问道。 老人怪异地看着夏寻:“老隐没给你讲过?” 夏寻摇头。 夏隐确实从来没有给他讲过自己的往事。现在夏寻所知道的,也只是在过去十四年里,从村里长辈闲聊的只言片语中,又或也古籍文献礼,拼凑起来的而已。 “也难怪” “再辉煌的往事,没有一个好的结果。那也只能是件憾事”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往事如烟 “往事嘛那得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很久了,我都快忘记了” “容我想想” 幽幽夜色,瑟瑟竹影。 老人抚扇,抬头望月,忆当年 “我记得,那时的年号不叫元启,还叫着方启” “那时候的大唐,还只是有现在北域般大小。但,也是极其强盛的了,受四方朝拜,纳八方进贡,大唐的国试更是让天下有志者,趋之若鹜。而,我和你爷爷,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那应该是方启十一年春吧” “过了国试之后,一共两千余人闯入了殿试。” “呵呵,我们那代人和你们现在的年纪相当,但那时候的人啊,可比你们凶猛多咯。敢去考国试的,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大天才?二十入冲天的妖孽大有人在。而能一路杀入殿试的,那更是妖孽中的龙凤姿了。” 说着,老人显得有些兴奋,声音也高昂了些许。 “那年殿试的考题,也是挺有意思的,是“万里山河”。” “翰林那把扇子,你应该了解吧?” “恩。”夏寻点头应答。 “我和你爷爷他们,就是在那把扇子里头相遇的。” “说来也是巧啊我和你爷爷和大师兄他们一共十几号人,居然被安排到了同一个入口。当时我们还以为是考官有意为之,好让我们打上一架了。” “呵呵” “他说打就打啊?我们就偏偏不打,还临时结了个小盟,气死他。不过,也幸好我没有打起来,还结盟了。不然啊,我们那帮子人往后的日子就惨咯” 老人咧嘴一笑,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兴幸之意。 “在进入扇子的第二天,里头就炸锅了。” “原本山河幻化成了平地,一眼望去除了人就是沼泽草原。当年闯入殿试的两千妖孽,就在一天前,便大大小小结成了十数余伙人马,都是聚了百来号人的。” “相比起来,我们这边就可怜多了” “加上我和你爷爷,我们这边一共就十八只小娃娃,而破入天启境的,也就奉仙和大师兄两人。这样的实力,给那几千号妖孽塞牙缝都不够啊” “没辙,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了,打不过我们就只能跑咯” “哈哈跑哈” 老人说着,突然欢笑一阵子,让得两位小听众莫名其妙的。 “哈哈,论打架,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他们对手。但论阴谋诡计,那帮子只会闷头修行的大老粗,拍马都赶不上我们” “我们先是逃了两天,他们那十数伙人就傻傻地在那混战了两天。直到,折损了小半人手,才反应过来我们还在一边看戏了” “呵呵,他们也不算太傻,还懂得反过来追我们。” “他们一路追,我们一路逃,一路躲,一路埋伏算计,什么埋陷阱,引泥泽,宫心计,挑拨离间,调虎离山,只要能用到的损招,我们净往阴险里出” “追了我们两日,毛都没碰到我们一根,还被我们阴得内讧,又打了起来” “有好几次他们自己都打得不可开交了,把我们这十几条小鱼都给忘了。若不是你爷爷让奉仙回去抽了他们几个响亮耳光,重新惹怒了他们。估计他们都懒得继续追了” “哈哈”老人又笑了。 “就这样打一会阴上几招,打一会阴上几招的,我们带着那些大老粗在扇子里头荡悠了十多天。在这十多天里,两千妖孽活生生地被我们损成了百来号伤残兵” “哈哈。” “当他们剩下百来人时,我们就没逃了。那还逃啥呀?都胜券在握了。” “我们直接调转枪头,硬逼着他们继续内讧,自人打自己人。 他们不打,我们就让奉仙和大师兄上去把他们送走。让他们不打也得打” “一直打到扇子里头就剩下四十九个人,殿试结束为止,我们才罢休。” “哈哈,想想都好笑。好好一场龙争虎斗的殿试,被我们十几个人演成了阴谋诡计尽出的大戏。当我们走出扇子,回到金銮殿受封时,那帮子老臣看得脸都绿了” 老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看得出当时的风光是多么让人兴奋。 “哈哈” “威风啊,十八灭两千,多了不起的事情啊?” “殿试结束那天晚上,老十八把京都最大的那间醉仙楼给我们包下来了。那晚我们真是开心啊,连老隐c奉仙那几个冰棍子都被喝得烂醉如泥” “不过这难怪,醉仙楼的姑娘可是水灵得很呢,呐个腰子叫细啊,呐小腿嫩得像” “先生!” 老人越说越入神,话语也真情流露得有些出格了。芍药被说的羞涩,忍不住斥喝打断 “啊” 老人被一声斥喝吓得一抖,思绪瞬间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入神了。不由难得的露出几分尴尬。 “额” “嗯哼” 老人干咳一声,装成正色样:“额刚刚说到哪里了?” “呐个腰子”夏寻接话到。 “不对!”芍药微微羞怒地瞪了瞪夏寻,吓得他眼睛心虚下瞟。芍药这才接着道:“先生说道,烂醉如泥” “哦,对对对。烂醉如泥烂醉如泥” 老人逐渐缓下正色,想了一会。 “哎烂醉如泥,殿试中三甲,登科题名时确实值得高兴啊。” 老人的笑容逐渐也没了,换成一股淡淡的忧伤。 “可是,那也是我们十八个人唯一一次能笑得这么开心的,唯一一次敢在一起烂醉如泥的时候了。” “那场殿试算得上是,我们平生最大的机缘吧” “在我们殿试时,师尊刚好云游到了长安。机缘巧合下,我们居然入了他的法眼。亲自在金銮殿点名要了我们这十八个人” “一月后,唐王承应,把我们送到了南凕蓬莱” “那时除了二师兄和奉仙外,我们其他人可是都高兴坏了。蓬莱是什么地方?那是神仙住的地方跟着神仙修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求的!” “不过,我们也就高兴个半日而已,苦日子便来了。” “蓬莱啊,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白天被师尊拿着教鞭抽到仙林里疯跑,晚上还要蹲到云瀑里打坐冥思,若睡着咯就一鞭子过来那日子,真叫苦啊” “和我们相比,你们这代的娃娃可就幸福太多咯。” 老人深沉地看了看两人:“至少现在来说,你们是辛福太多了” 又抬头看回夜空。 “那段日子,太苦也太枯燥了。除了师尊的恩情和收获了一身本领外,便在没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了” “五年后,修期满了。我们十八人陆续破入天启,大师兄和奉仙更是踏入了王境层次。师尊便把我们放回了东土炼红尘。” “文八人入问天,武十人进神威,又修了两年” 老人,再次露出丝丝笑容。 “呐两年和蓬莱相比,那可就有意思多咯。” “我们这帮人,年纪最大的大师兄也不过三十,最小的老十八才二一,可都是年纪轻轻的,便练就了一身文韬武略的绝代天骄啊。我们才一入世,引来多少江湖豪门,王公贵族就立刻蜂涌到骊山和岳阳啊?” “呵呵” “神威在骊山引了多少我不知道。但岳阳的贵人可以都大包小包地赶着马车,从西大门一直排到了问天经楼的,赶都赶不走。当时问天可是被弄得整整封院一月方休的。” “哈哈,那一代的问天阁主可是被我们这帮小鬼给害惨咯。自从我们去了之后,问天就没过上过一天安宁的日子” “哈哈,没辙啊,谁让几位小师妹长的可人,就我和老隐几人也生得俊俏呢?狂蜂浪蝶要来总是挡不住的麻。人生自古谁没几段情呢?对吧” 老人看着夜空自问自答,似乎又说得入神了。 “况且,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我们都知道的麻除了老十八,我们其他人也都没在窝边沾花惹草啊。要吃我们都远远的跑到渔阳今朝醉去吃啊,问天多少大儒都偷偷去那地方啊吃草啊?” “那老不死的阁主还老说我是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呵!” 老人情不自禁地鄙夷一哼。 “那不如说他自己为老不尊” “老十八可是亲眼看见过,那老东西偷偷进了今朝醉偷腥的。哼,为老不尊!” “我就说嘛,今朝醉是什么地方,那老东西会没去过?呐姑娘” “先生!” “智爷爷!” 这次,不单只是芍药听得羞涩难当。就是夏寻,也被这位入神的老人说得一愣一愣的。谁能想到世人眼中神圣的意志,居然还有如此凡俗的时候呀?幸好附近没外人,不然传出去了,可是能颠覆一片天地的大事啊。 “恩” 老人一乍,又是一抖,被惊醒。 “哎呦,老糊涂了” 老人用扇子拍拍额头,很是尴尬:“哎人老了,净胡言乱语。你们别当真啊,都是些疯话疯话” “刚刚又说道哪里了?” “文入问天,武进神威。”芍药羞怒应道。 “哦这里啊” “我想想” 老人又摆起扇子,看回夜空,寻思着 “文入问天,武进神威进神威神威” 他隐隐自语,寻思了好一会。 “那两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也就那样咯。不说也罢,说之后吧” “之后” “两年之后麻” “我们十八人就被遣回京都受封了咯。 我被册封去了翰林当学士,老隐和奉仙去了皇宫当文武太保,大师兄去了司天监。除了二师兄拒封回了纯阳外,其他师兄弟都被册封了各种朝廷要职。” “也就那样了,除了些风花雪月事,那段时间都挺无聊的,无非都是做些教书育人的小事,没什么意思。” 看得出,老人把这段话讲得很是小心谨慎。方怕又说错些什么似的。 “这样无聊的日子过了好些年” “应该快有十个年头了吧一直过到方启二七年” “那年,不知何故,大唐周边,三十三路诸侯国突然发难。成东西南三面同时攻袭大唐。当时的大唐不可谓不危急啊,边关告急,重镇失守的信报不停断地报入京都。短短半月守关将领便折损过半,吓得的好些清流,都要觐见迁都了” “就那时,大师兄突然被召入皇宫,在金銮殿与唐王密探一夜。至于谈的内容,大师兄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我们也就不问了。” “只知道,第二日早朝,金銮殿便下了一道圣旨,给我们在京的十六位师兄弟,分别册封了军中要职,让我们即刻启程奔赴前线。而,唯独留下大师兄一人留守京都。” “哎” 老人无奈叹息 “我们师兄弟的隔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产生的。” “在我们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我们啥都清楚了。 这三十三路诸侯突然发难,再到,金銮殿下来的这道圣旨,必然是和大师兄有关。他在司天监那些年,估计就是帮着唐王策划着这个天下大局吧。而我们这些师兄弟都成了他的大局中的杀子了” “虽然说,那道圣旨,也算得上是送给我们师兄弟一个大好前程。” “可是大家都是同出一脉,除了师尊我们服过谁?又有谁喜欢被人当棋子使唤呢?这一点,以大师兄的造诣必然早就算到了”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打就打吧,反正知道也迟了,君命难违。” “那一仗,我和老隐c奉仙三人居南域,其余兄弟分散东南两面,一打就打了将近十年” “不过也算值得了,十年时间我们平了周遭三十三诸侯,把大唐的地图扩到了现在模样。也算是还天下一个太平了” “” 老人沉默许久,像是有话难言 “只我们这些师兄弟的心,却散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追忆成伤 “战事一过,朝堂那边便陆陆续续剥去了我们的军权。除了和大师兄关系最好老八,册封了大都督外,其他师兄弟都从武官封成了文官” “呵呵。” 老人冷笑 “大师兄的心思谁看不出来,无非就是怕我们功高震主麻。那鸟尽弓藏就算好的了,按大师兄的性格兔死狗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师兄摆的这一道啊,可是摆得师兄弟们的心都冷了。 就此散的散,隐居的隐居,就连奉仙都离开了老隐,回了纯阳。京都就剩下老隐一个人在宫里当个太傅” “那先生您就来问天啦?”芍药忍不住插了句嘴。 “呵呵” 老人自嘲一笑。 “呵呵是啊” “那时候,老不死刚好就死了。他好死不死,死了还要留下遗言,要我来问天接他的位。我能不来么?” “” 芍药不语,她从没见过老人像今夜这般无礼。有些无措 老人继续说道。 “来了也好” “那个乌烟瘴气的京都,也就只有老隐他们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混子能呆的。我们这些读书人呐,就安心找个读书地,把后半辈子埋了就得了” “” “只是” “真若能安心也就罢了” “结果最终惹了一身腥” 老人断断续续说了几句,又把故事扯回了正题。 “自从师兄弟们散了以后。大家也总算过上了半辈子的安乐日子,大概过了快有五六十年那么长吧。” “虽然我们是不欢而散的,但兄弟情谊都是在的。每隔年把时间我们总会约个地方聚在一起叙叙旧。多年来,我们的感情也没生疏多少。” “只是,老隐和大师兄就不同了” “尽管我们不在京都,不清楚他两到底出了什么事端。可是,每年相聚时,我们都能感受到他们两人那股冷淡劲” “那冷淡啊是一年比一年更冷,直到最后那几年,都冷出敌意来了” “在那些年里头,我们也不是没尝试过帮他们化解。奈何,他们压根就听不进我们的话” “哎” “那时候我们都想着,听不进就罢了。大家都师兄弟,总不可能打起来的吧。” “可是” 老人哽咽,顿了顿。 “可是,最终他们真就打起来了还打得不死不休。” “我还记得那是天启十年” “那时我们都已经是古稀老人了,对于老隐他两的事我们早就看淡了。人都老了,还能瞎胡闹个啥子啊?” “可谁曾想到,就在那年初春,老隐亲自上了趟仙行纯阳宫,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奉仙给请到了宫里当武太傅” “这一动作,是着实把我们给吓一大跳。” “奉仙是老隐的刀,他把刀拿到了手上,那可是要杀人的咯” “他想杀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我们现在才明白他两已经争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一切便显得太晚了” “在奉仙入京的第二月,大师兄也去了趟仙行,同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归隐纯阳五十来年的二师兄给请到了京都。” “他们在争夺什么?”夏寻突然疑惑问道。 老人摇头:“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们都没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绝对不可能像表面那样” “至于是什么,在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他两自己知道了。” 老人看向夏寻:“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吧?” “知道一些。”夏寻点头。 老头抬头继续望回夜空。 “大半辈子的经营,让得两人握住了大唐江湖朝堂两道命脉。老一辈能牵制他们的重臣,早就退的退,死的死了,即便活着的也不敢稍有指责。那时的两人不可谓不权力滔天,天子亦要忌其七分啊。” “接下来的二十几年,大唐可是被他们闹得鸡犬不宁了老隐教化一朝皇子,把持朝堂命官,布局各路王侯。大师兄掌握大权,各处调兵遣将,暗中制衡。当时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可就连地下的老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哎” “都斗到那程度了,我们这些师兄根本就没法劝,也劝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直争下去,越争越烈。” “一直争到天启三十二年,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我还清楚记得那天是大寒,雪下得特别特别大。” “那天早朝,皇宫传召百官,宣旨立明皇子为太子,大赦天下。” “圣旨刚下,变故便来了。” “那天信马暗谕都还没从京都传出。正午时,我便收到老隐的千鸟来信。他让我即刻上京,带走明王子。信封大大地写着三个急字” “读信后,我就知道恐怕是要出大事了,不然老隐是不会把事情求到我这边来的,况且还是千鸟传信。所以,我也便没多想,收信即离,朝发晚至。” “但,当我傍晚入京时,京都就已经变天了” “那时候的大师兄可是动真格了。不单搬出天子手谕,令百万禁军封锁了整个长安城。他还同时散出千鸟,打着救驾护主的旗号,从骊山c北邙等各处边关重镇调兵北上” 老人摇摇头,脸现遗憾之色。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时候老隐已经输了。古往今来,武定国文安邦,老隐手里只握着道义又怎么能赢呢?” “我入京后,便直接去了太傅府。老隐当即就把明皇子交到了我手上,啥也没说,就让我把人带回问天。” “当时事态确实紧急,我也不好多问什么。便按他的意思,带着人走了” “在我带着明皇子回到问天的第三日,京都就送来急报。不出所料,也大出所料。京都果然出大事了,还天崩的大事啊!” 老人把最后的语气词,拉得很长很长 “就在宣旨立储那天早朝时。当今天子,也就是当年的康皇子,居然大逆不道地在金銮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弑君夺位!而,扶他上去的人,正是大师兄。” “那个时候,老隐和奉仙还带着明皇子,远在祭天台等着受封了。谁能想到大师兄突然发疯?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回去救驾。”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师兄已经勒令百万禁军封城,挡住了他两脚步,血洗了一遍金銮殿” “无奈,当时的老隐只能选着先把明皇子送走,之后再领着奉仙杀回皇宫清君侧。只是,当他们杀回皇宫时,一切都晚了。百万禁军回守四圣门,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老八,共同出手。这样的阵容,即便是当时已经破入天圣层次的奉仙也无可奈何。老隐两人根本连玄武门都杀不进去” “没辙,大师兄这一招杀局太狠了,一刀切断了老隐所有后路” “最终逼的老隐破釜沉舟,要上纯阳取那把至尊神剑。” “可是那把神剑乃纯阳镇派之宝,又哪是常人可以掌控的呀?即便奉仙是掌门玄孙也不行。那明显就是大师兄的另外一个局麻” 老人放下扇子,眼色变得凝重。 “老隐出京都后,便散出千鸟,遣各地皇族亲卫聚岳阳护驾,同时也给我们那些师兄弟发去急讯,让我们到仙行和他汇合” “哎” “这不是难为我们么?手背手心都是肉,帮谁都不是。况且那时候二师兄都已经是纯阳天师了,奉仙还只不过是个首席二代弟子,不掌兵权。去了肯定就是要打的” “最后,决定出手相助的也就只有我和老十八。没辙,谁让咱们和他关系好呢?” “就这样我们带着人去了仙行和他们汇合老隐喝令奉仙舞剑开道,我们负责断后,两千对百万一路打上了纯阳宫。我们守在宫门,奉仙和老隐,带着当时还是奉仙侍剑童子的小疯子,进了宫里。” “那” 夏寻刚开口说出一个字,老人直起扇子止住。 “至于那夜,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别问我。除了他们三,就只有宫里那位掌门和前任天师才知道。” “而我们只知道,第二日他们从宫里出来后,奉仙身上那半道遮天就解开了,一手拿着融了剑魂的七星。那气势,才真就叫天下无敌啊” “在之后南下的日子里,我们这两千人就都成看客了。一路上前来袭杀的军兵,少说也有数十万众,全部被奉仙一人一剑斩尽。一路杀回到岳阳城” “这时那场大战就真正开始了。” “大师兄几乎调遣了整个大唐的兵力,围剿岳阳。二师兄凭着伐门逆的借口,将大唐境内全数纯阳智脉弟子派入军中辅攻。而当时的岳阳城内,除了各路皇子亲卫外,就剩下我和老隐这四兄弟的徒子徒孙了” “哎” “这仗根本没法打啊” “就我们那点人,若和整个大唐对仗,这根本就是找死啊。况且那个时候康皇子已然登基,满朝文武,军中将领全是他的人。即使最终我们能打赢了,到时候明皇子上位,那也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无论输赢,我们都不可能有好结果。” “为此,我和老隐发生了分歧。他主战,我和老十八主和,大家争执不下。无奈,在那情况下我是不可能拿问天一脉给他做赌的” “所以,最终我那时候选择出局了。” “哎” “他继续打” “十万守城,千万万攻城,这一战打得够惨烈的。若非有奉仙在,他们估计早就败了” “惨烈啊” “这一战就战了半个年头,城内十万打成了四万,城外被奉仙杀成了城墙那么高的尸山血海” “大师兄他们的胆子,估计就是那时候被奉仙杀破的。” “呵呵” 老人干笑,笑得有些凄惨。 “奉仙何止杀破了他们几人的小胆啊,连天胆都被杀破咯” “杀到后来,所有大人物都被他杀出来了。” “西州的佛僧,毒尊,北茫的山主,南凕的仙君,上穹碧落下黄泉,九天十地,牛鬼蛇神,该来的都来了。无异,都是冲着奉仙来的” “为什么呀?”芍药眨着眼睛,不解问道。 “呵呵” “这一手大师兄和二师兄早就算到了” 老人鄙夷一笑:“能为啥呀都被奉仙杀破胆了憋。纯阳宫已经有两只老怪物掌门了,如果再让奉仙这只小怪物成长些年头。那纯阳就不止在大唐横行霸道咯。” “这谁不怕啊?现在趁着大唐内乱,纯阳还有二师兄牵制着,这么好的时机,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哦”芍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啦” “双方又打了半年余。那些来的大人物被奉仙砍杀大半,岳阳城里守城的人也死剩千百来。老隐他们都快要撑不住了。大师兄只要再来一次总攻,老隐他们就的完蛋咯” “幸好,就在那个时候。师尊来了,奉仙玄祖和纯阳上代天师也及时赶来了。” “这一战也总算能停歇了” “呵呵” “师尊和纯阳两只老怪物是啥人啊?那都神仙级人物了。他们往岳阳楼一站,所有人动都不敢动了。随便说两句话,就逼得老隐他们和大师兄一方,立下了永不交战的天誓。” “他们这些人啊,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时,老人才露出了一丝像是自嘲般的笑容。 “自那以后,老隐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归隐北地,奉仙留下七星和剑魂隐世逍遥。而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一个蹲回了通天塔,一个被纯阳两只老怪物收回了仙行” “直到今日,我们再未相见” 夏寻听着听着不由皱起眉头。他发现故事的结尾一段,被老人说得很是仓促。似乎还漏说了些什么,又或故意隐瞒什么。 他寻思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当年的明皇子呢?” “” 老人一时难言,两眼悔恨深切幽怨。 一片不大的乌云遮蔽明月,黑漆漆一片。四周的竹叶没了动静,静静的,是寂静。 忧从中来 伤凝聚, 往事成忆再难去。 再难去,悲思白发愁。 二十年恩怨情仇,煞白多少少年头。 “我杀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张请柬 翌日 阳光明媚 “他出来了。” “怎么还是出窍” “”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按昨日那位少女的意思,今日少年方可出山。 所以今儿,天微亮,岳阳城大小楼宇上又站了些好事人儿。大山口侯着的人就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吵吵杂杂。 无他,就为看那位少年一眼。看他是死是活,有没有破去那道遮天,又或会不会像市井谣传那般,大难不死一飞冲天。 可惜 他们是失望了。 竹门轻开, 经过一夜迁思回虑,夏寻带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从中走出。 不高矮一分,只是昨日风卷残云般海吃,吃胖了一丝。青衫长发飘飘,境界依是那出窍儿。 “还是出窍!” “他根骨也太差劲了吧?” “圣丹给他糟蹋咯” “” 一阵鄙夷惊怪,各处低语。 小小出窍境,服下一龙凤精血炼制的圣药,好说歹说也得破入洗髓不是?这人儿倒好,像吃白菜似的,吃完睡一觉,就要回了条小命。 真不知道该说他命大还是福薄 “诶卡” 夏寻轻轻关上竹门,带着一抹温暖的微笑,看了看湛蓝长空,又看了看山腰经楼前那十余道人影。 那些人影也在看着他。那位叼着狗尾巴草的痞子人儿,正向他高甩着手大呼大叫,颇为兴奋。 “诶!” 虽然听不到山腰的人儿在喊啥。但,夏寻还是甩着手,笑着大呼回应一声。 显得有些激动 空谷传声,沉入林间。 翠竹横生的登顶山道。 离夏寻不远处,一道麻衣人影正缓缓上行。 “哒哒”来者踩踏石阶的脚步颇有规律,自成一道繞林余音。 是曹阁主,他一手后挽,一手持墨玉竹简。脚步自然平静,却遮掩不住脸上的一缕微怒。 夏寻缓缓放下手臂,看了看来者。 他和曹阁主的关系算不上熟络,甚至还有一些微妙的敌意。自夏寻来岳阳后,所遭遇的事情都离不开这位阁主的身影。可以说,只要这位阁主出现,夏寻的烦心事必然就会接踵而至 而现在这时,夏寻才刚出竹屋。曹阁主便带着微怒独自登顶。很显然,又没好事了 寻思片刻后,夏寻敛去了几分笑色。无论如何,作为晚辈,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在这里站着无动于衷,等人上山。所以他便迈步往山下走去了。 瑟瑟竹叶相伴,林荫相随。 一人上山,一人下山悠然随和,自成一番晨色。 “阁主,早。” 两道人影相遇,都停下了脚步。夏寻稍稍欠身 曹阁主目光炯炯直视,看向山道尽头,并未落到夏寻身上。 冷肃。 曹阁主慢慢伸出后挽着的手。只见他的手掌两指间夹着一封明黄色的书信,像是请束。上书元启四七,长安国考等字样。 曹阁主两指夹着信件,随意地递向夏寻,略显无礼。 “这是我欠你的人情,现在还你,咱俩两清了。” “恩。” 夏寻恭敬地用双手接过信封。 他知道曹阁主指的人情是什么。那是月前曹阁主放走余冠川时,欠下的一个交代。当时,他逼着曹阁主兑换成了一封上京的纸,也就是这封书信。 书信极其珍贵,自京都来,每隔十载散出一次。散入天下每一城乡里,每一院府豪门中。之所以珍贵,是因为无论院府大小都只能收到两封。这便意味着,一院万千人里头,只有两人能承信上京。 上京便是为了赶考,考的唯有国试 第一次登顶见到老人时,老人为夏寻指点迷津,指出了两条破去遮天的明路。其中一条,便在国试的尽头,所以夏寻必须去。 而七星院,夏寻已经为他们带去太多麻烦了,若在要走一个名额。这脸皮和道义夏寻是怎么都舍不下来的。所以,最终他也只能在曹阁主身上想办法了 夏寻没有显露出太多的喜色,他把信封收入怀中,淡淡地看着曹阁主。 “谢谢。” 曹阁主收回手掌,重新挽在背后腰间,冷淡说道:“我欠你的,已经还请了。但是你欠问天的,可得要给我记住咯。” 夏寻有些疑惑,他是欠着问天的人情没错。但,确切说是欠着山顶那位老人的人情。按理说,这还轮不到曹阁主所能言道的。 “此话怎讲?请您明言” 这时,曹阁主才把眼中精光瞟到夏寻脸上。 “你的命,是先生他们保下来的,这我管不了。但你吃的药,是罗诀从京都连夜带回来的,这份情你得给我记住。日后在京都,他两若遇到什么事端,你得把欠的人情给我还上。” 曹阁主声色渐厉,慢道。 “希望你莫寒了我们这些人心。不然,先生不叛,我也会叛。” 随着曹阁主的严词厉色,夏寻的眼眉见弯。 “我明白了。” “但愿你真的明白。” 曹阁主冷淡言罢,收回斜视的目光,继续缓缓登山上行。 有些话,曹阁主不明言,夏寻也早猜到些许。现在,曹阁主告诉他,药是京都来的。那就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只是,夏寻是个不太懂得用言语表达感情的人。所有,有些话,他只会记在心中 仰望问天山,只见两影相遇相交又相离,满山蓊郁荫翳的翠竹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画境。其他的恩怨情仇,到这里,或许暂告一段落了吧。 少年出山,没带来一抹惊艳,掀起一道波澜。就那么平平淡淡地出来了。 预想的大戏没有上演。远处楼宇间,人儿走的走,回厢房喝茶的喝茶,围在问天山脚的好事者,很快也散得七七八八。就剩下山腰候着的十位青袍道人。 影至山腰,平淡变得有了些色彩。 虽然,七星院几位院长,包括现在名誉上册封为总院长的李清风,皆一脸淡然,但依旧藏不出嘴角流露出来的兴喜。 “小兔崽子,可以啊。来给哥摸摸有没有短斤缺两的” “过来!别跑” “老子叫你跑,弄死你!” “叫你把大爷我给害那么惨,看我不弄死你!” “” 至于痞性张扬的夏侯,就更加了。张嘴一喷,吐掉叼了半天的狗尾巴草。上来就直接抱住夏寻,轻拳轻脚地打上一轮,骂上一轮。是狂喜,也是发泄。毕竟夏寻躺的一个多月,可把他们给害惨c憋坏了。 “别闹了!” 在夏侯和夏寻胡闹一阵子后,李清风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喝止道:“把仁轩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这时,夏侯像似突然反应过来,放下了刚抡起的拳头。“对了,那糟老头给了你啥玩意啊?交出来给老子瞧瞧。” “额” 夏寻愣了愣,看着李清风。 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过去一月发生的事情,便也不知道岳阳纯阳一脉已经并入七星的事情了。但,他知道李清风和七星的几位院长过往情仇,所以今天李清风出现在这里,他并不觉得惊怪。只是 “我说小祖宗,你傻愣着干嘛?赶紧拿出来啊。” 脾气火爆的天枢院长见夏寻久久没有动静,瞪眼急道。 “对啊,小哥。你见那曹仁轩一次,就捅破一次天。你就拿出来看看,好让人安心哦。不然又出点什么幺蛾子来哦”陈随心附和道。 “出幺蛾子也提前说一声啊。”开阳院长附和。 “对啊” “” 万般无奈,众人逼迫下,夏寻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 只是 书信一现。 “嘶!” “靠!” 众人同时深吸一口凉气。 百感交集 因为,夏寻居然把问天十年一次的两个国考名额,抢了一个过来。而,曹阁主明知夏寻手无搏击之力,却还把他往京都那个龙潭虎穴里送。 场间众人都清楚,夏寻的路迟早要往北边走。但现在就去走,着实让人担心 不知道是该喜,该怒,还是该忧。 “真让我说中了。”李清风忧心忡忡,叹息一句。 “” 喜事见忧,又淡去。 十只大鸟冲云霄,离问天,东回。 蓝天之上, “你行啊,把这玩意给抢来了” “你是闲得慌了还是咋的啊?嫌老子没给你整死啊?” “你真厉害啊,出窍就想着去考国试了。人才” “” 一路上李清风和夏侯各种冷嘲热讽,没完没了。 奈何,夏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全当耳边凉风。直到两人说得喉咙干渴,也不见他有所回应。 其他几位院长和墨闲,就显得沉默多了。 夏寻倔强的性格,很容易让人了解。既然他把问天的国考名额抢来过来,那他必然就是铁了心的要去上京赴考。 多说无谓 所以,几人对着夏寻哀怨几句后,便也就作罢了。 反正,有当年那纸誓约在,也不见得京都的大人物敢对夏寻怎么样。况且,现在还有问天那位老人做后盾。夏寻日后在京都,大不了也就吃点同辈的亏,被揍个鼻青脸肿而已。 想着想着,事情就这样被几人得过且过了 鸟儿一路高飞 数千里外的,高山凉亭边。 母鸟叼着小虫归巢,独站的道人下山归去。 “回家过年咯”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一叶金山 少年醒,归七星。 平平淡淡,悠悠一月。 年至末尾,最后几日。 繁华岳阳更繁华, 家家户户,门神新帖,灯笼高挂。 还未过年,就已经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息。登楼远眺,往城内望,红彤彤一大片。 红色的人儿,红色的轿子,就连过路的驴马,也被他们主人往脖子上挂上了一大红花,顺带贴上一张小红纸,上书出入平安,招财进宝等字样。总而言之,现在的岳阳城内,很难再找出一只没有戴红的活物。 特别是像那些市集,菜市口卖货的商街旺地。置办年货的人儿,密密麻麻挤成一堆,好不热闹。谁都想趁着年前把年货给置办完咯,好回家筹划着过个安乐年。免得到时候缺了鱼肉招呼客人,那就丢大发咯。 不过,若论人多,那还得数城东。 城东观子最多,神像最多。生活在大唐南域的老百姓们,最信这玩意。 无它,缘于南域的官府不察民生,侠者不伸仗义。而又年年天灾,匪人横行,日子过得苦巴的小老百姓们,也就唯有求神庇佑来年风调雨顺,图个心安。 所以,逢年过节前去道观烧香拜神的人,也就特别多了。 城东,东门大街,七星院。 今年年关,三千岳阳最火热的地方。 一条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队伍,从东大街尽头一路排到结尾。老人c小孩c青壮男子,形形什么人都有。无一例外,都是伸直了脖子,拿着些香火纸钱,呆在队伍里头着急等待着。 街头,七星院白玉正大门前。 数十名面容比较陌生的七星弟子,在门前围了半圈,一手拿着麻包袋,一手不停地收过排队人儿递来的铜钱。收一个人的钱,方才放一个人入院。手起手落,麻包袋里的铜钱当当作响。不多时便装满一袋子,随手打个绳结,往地上一丢,再从腰间掏出一个新的麻包袋继续 西楼顶, “这样真的好吗?” 几位老道凭栏把酒,神色喜忧参半,俯瞰东大街。 吕随风鄙夷地瞥着面色无奈的李清风,略显怒气。 “怎么不好啦?” “像你这样,带着几千张嘴巴过来蹭吃蹭喝就好咯?” “之前死的那些死弟子不要安抚钱啊?伤的不要绷带钱啊?” “还有那小子,为了给他买药,我们连棺材本都掏出来了。现在不捞点,明年这七千张嘴巴吃西北风啊?” 吕随风一轮怒骂,喷了李清风一脸口水。 被喷者哑口无言。 正如吕随风所言,现在的七星外表看似风光,七千门内弟子,纵观岳阳城再无院府能及。可是,这日子过得还真就结巴。无缘无故多出几千张嘴巴,让得本来就米缸见底的七星院更是雪上加霜。 无奈, 饿疯了的人儿,啥损招都能想得出来,特别是为了银子。 经过十几日的“深思熟虑”后,几位院就想到了那么一损招。 这招还真损。 半月前,吕随风派出数百弟子,前往现在已经人去楼空的纯阳道观。蛮横地把里头的三座道殿拆了个遍,搬回了百十尊诸天神佛像和些香鼎c香炉等摆件,一股脑地摆在了七星的观星台上。硬生生地把一个书院广场摆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道观,美其名曰“七星纯阳新观”。 接下来,就更损了。 到了近年关这几天,几位院长,大手一挥。挥出去了千百号乔装成地痞流氓的弟子,前往城东各大道观捣乱撒泼,引起一波又一波的骚动。最终,逼得那些个前来拜神的香客,哪都去不了。只能百般无奈地带着香火来了七星院 结果,也就成了现在这番满城百姓尽拜七星的局面了。 至于那些个被流氓捣乱的道观,自始自终屁都没发一个。 现在的七星院谁惹得起啊? 不说岳阳一脉的纯阳观已经并入了七星院,光说几月前三院府弟子在岳阳杀人的那股狠劲。谁见了不都得退让三分啊 午后, 日头炎热, 东门大街的香客队伍有增无减。 那些等了半天都没有入得七星院上香的人儿,胡乱嚷嚷着,吵吵杂杂。 街口不远处,数十位披着红色披风,穿着一身黄金的金甲人,挥舞着刀鞘,分开拥挤人群。 “让开,让开!” 在这些金甲人的身后,是一座长宽八丈,高三丈的黄金大辇,大辇被十八匹脖系着大红花的骏马,拉扯着。挤在大街人群的缝隙里头 “让开” 奈何,今天东门大街的人实在太多,那些挥刀的金甲人,刚分开一泼人流,隔开一道空地,没多久又被另外一泼人流互相挤了进来,挨山塞海的。 金甲人的举动,就犹如小河中的搅水木棍,根本分不出丁点余地。 他们身后的那座大辇就更惨了,巨大的身体只能挤在人群里,一步一停,一步一扭地缓慢往前挪动。 这感觉,真是像极了这座大辇里坐着的人儿。 走三步退两再挤一步,慢慢吞吞。 就这样, 约莫挪了有个把时辰,这座笨重的黄金大辇,才艰难地顺着人流一路挤到了七星院大门。 紧跟其后的,还有七驾载货马车。车上结实地绑着些金箱子,每个金箱子都俗气地帖着张红纸,用金漆上书“财源广进”四个大字。 “啧啧” 金不换拖着金球般的肥硕身躯从大辇挤出。一脸鄙视色,看眼正在忙碌着收铜板的七星弟子,调侃道: “我说你们至于这般寒碜吗?你们现在好歹也是岳阳第一大门了,就不怕传出去丢人现眼啊?” “” 这时,那些个收铜板收得不亦乐乎的七星弟子,才发现有个金球挤出了人流。 这金球他们认得,前段时间这人才来过七星院,貌似和院里那位专门闯祸的小祖宗有些熟络。 所以,无人敢妄言和斥喝。 看了几眼后也便不理会了,继续收钱的收钱,装袋的装袋。 “啧别挡道,都让开,我这有东西要进去。” 金不换一手分开挡道的几个人儿,同时一手提起金腰带,跨步挤过守门的七星弟子,走入院内。 院外金甲人迅速把马车卸货,紧跟着金不换后脚,一波金灿灿的人儿抱着金灿灿的箱子,轻车熟路,旁若无人地绕过开阳院,穿过天玑c天枢院,直接走入玉衡院。 引人侧目。 西楼 “送钱的金主来了。” “他的金子可不好收啊。” “这是那小子的事情,碍你啥事啊?” 吕随风又一次鄙夷地看向李清风。 玉衡院凉亭旁小溪边。 夏寻安逸把脚泡在水里,手中地拿着本“问道解意”,正细心地给西瓜和大胖,温习着功课。 对于西瓜他们两娃娃,夏寻的心底里是充满了愧疚之感。 虽说夏寻是两人的引路人,但自来到岳阳后,因他而起的大小事端接连发生。让得他再难像在夏村那般,时时陪在两人左右,更莫说细心教导了。 再想想,两个月后自己又要北上京都。这一来,又不知道要离开他们多长时间了。 这份心里的纠结,是有苦难言。 看着远处搬箱子入院的金甲人,和走近的金球。夏寻轻轻合上书册,抚摸着西瓜的脑袋,温柔说道:“今天就先到这” “哇下课咯” 夏寻的话都没说完,一边睡眼朦胧的大胖顿时精神了起来,大呼一声就蹦了出去。方怕夏寻会抓他回来似的,直接跑了个无影无踪。 “你也去吧。” “恩。” 西瓜则乖巧多了,待到夏寻示意。他方才点点头,一蹦一跳地跑回主楼。 两娃娃远去了。 “小哥好兴致啊!” 金不换撑起一脸恐怖地笑容,走到夏寻身旁。 “教书育人罢了,谈不上兴致。”夏寻淡淡回应。 “八箱灵石,八香黄金,十八箱白银。小哥以为金某这次带来的小礼可够诚意?” 金不换中气十足,边说边脱掉金鞋,学着夏寻的样子,坐在溪边,把脚泡到溪水里。 一大一小,一巨一瘦两道背影,立马形成了溪涧一奇景。 “你让我等半个月,该不会是让我等你送来这些金银珠宝吧?”夏寻看着那些被金甲人垒叠成小山的金箱子,平静的面容不见有色。 “呵呵” 干笑。 似乎每次和夏寻谈话,金不换都很容易被抓住痛脚,完全没了往时的淡定。 “呵呵那些金银都是俗物,呵呵让小哥见笑了。” 干笑几声后,金不换把大手挤入怀里金袍中,掏出两纸金叶,递去给夏寻:“这才是金某的小小心意。” “一叶是孝敬小哥的,还有一叶就有劳小哥代为转交给那位大人了,也万望小哥到时候能为金某美言几句才好啊。” 金不换脸上肥肉伴着笑语,上下颠颤,几乎让人分不起五官在哪里。 “恩?” 接过金叶,转眼细看。 “一叶金山?” 平静的夏寻不由身子一颤,略惊诧。 叶子很沉,巴掌大却最少有三四斤之重。只见叶片呈金,叶纹呈银,如有水流,无光自闪。 “小哥好眼力啊。”金不换得意笑道。 夏寻把金叶放在手中,重新恢复平静神色:“这叶子,那位大人敢收,我可不敢哦。” “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不换笑容渐去,换作正色。 “日后隐师事成,你保我金家不衰” 不再嬉皮笑脸的金不换,把一句短话说出了一股卧虎沉吟的气势。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岳阳王府 翌日,除夕前一日。 晨 黎明初晓,微露柔光, 凉风习习,掀起丝丝白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烟火香,天际的浑云渐渐散去,晨曦露出一缕明媚橙光,缤纷朝霞缓缓渲染开。 东门大街外,香客人龙依旧没有散去,排了一夜,一路排出了东门大街。该收钱的还在收着,装满铜板的麻布袋子在院子门前堆成小山。 按吕随风的话说,就是“钱不嫌多,多多益善。往后跑路,好有家当。” 一大清早, 夏寻就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洗漱了一番,用剃刀刮去刚长出的胡子绒毛,披上一件俗气至极的红艳袍子。再用红布包裹上几本从吕随风那要来的书册,放入一片金叶子。 磨磨蹭蹭,仔仔细细又摆弄了好一阵子。 今日,他要去见一位素未谋面的长辈。这位长辈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夏寻本应该在半月前就要去拜访的了,奈何这事情被金不换一直拖延到了昨日,这便显得很是无礼了。所以,他现在便更得把该有的礼仪整讲究了才好,免得让人给笑话了。 晨曦过后,院子里的人儿,陆续从厢房走出。 夏寻领着西瓜c大胖去食堂吃过早饭后,便独自拧着红布包裹,去了趟马房,驱出匹小马 小马还是那匹瞬息百丈的枣红小马,只是比以前长高了一点。 骑上小马,挤出东门大街。夏寻就开始一路飞奔,北行。 虽说是飞奔,但也只是比往常跑得快上几分,只因路上行人多 明日就是除夕了,百姓要置年饭,院府也要筹划院席,大街小巷皆是挽鱼抱肉者。布展花灯,贴灯谜的工匠处处架起了木栏。开花市和摆年摊的商贩也都早早划分好了位置,开始着手搭架了。 路上人多,驱马也便得小心谨慎了。 枣红小马披着件红袍子,左拐右蹿,穿行在大街小巷人流中。原本不长的百里路程,生生走成了两百里 城北最南端,岳阳城最中央处, 一道三丈高的围墙,方方正正的围起了方圆数里宫阙。四周的墙壁皆为白玉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围墙之内明黄色楼宇稀疏独立,白墙红木,龙雕风琢,更显高贵。 只是围墙和楼宇外壁上的树藤,蔓生横长,宫阙庭院间的荒草丛生,凄凄凉凉,难见人影。让人怎么看,都像是年久失修又或久无人居的院府景象。 “哒哒哒。” 枣红小马由东使来,沿着数里白墙,一路跑至不像院府正门的正门处。 手腕般粗细的树藤缠绕着正门的两根大红柱子,一直蛮生。伸出的藤叶几乎完全遮挡了,门上那块蒙尘的方正牌匾。 来者下马后,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好几遍,方才确认牌匾上书的金漆大字就是“岳阳王府”四字,没错。 “咄咄” 伴随着沉重的敲门声,红木大门上的积尘成雾落下。 “咄咄” 门敲了许久,微白的木门被敲出点点指痕。牵绑在不远处藤树下的马儿,显得很是无聊,不吃草,不跺蹄,眯蒙着大眼,都快要睡着了。 “咄咄” “咄咄” 门还在敲着,每隔十个呼气,敲击八下,不急不缓,很有耐心。 夏寻知道,也能感受得到。此时门后其实有人,深处的宫阙楼宇中还有更多人。而他今天要去拜访的那位大人,也正在主殿里等着。只是都是在愣愣地等着罢了。 “咄咄” 许久许久。 “诶,来咯来咯” 许久许久后,木门后面,终于有人了回应。 “丝丝~诶~咔咔” 木门果然已经年久失修了。 门后的人,似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后那些蛮生的树藤撕扯下来。艰难地掰开一道容人进入的门缝。 门缝探出个人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寻。 “哎呦,原来是夏小哥啊,久等了,久等了。” 开门者深灰长衫,师爷打扮,两撇胡须上翘,贼眉鼠眼。 夏寻认得,此人就是在玄甲铁骑入岳阳那天,带领四千岳阳守兵前来相助七星的那位胡三言,胡师爷。 至于,胡师爷说的这个“久等了”,恐怕是一语双意。是夏寻在门外就等了,也是那位大人,在院内等很久了。 夏寻心里清楚,但嘴里却没戳穿。双手拧着红布包裹,抱拳。 “胡师爷,安好。” “不知小哥今日前来是有何贵干啊?” 胡师爷浅笑着,眼散精光:“得莫非小哥这病好了,就想来要邀上胡某人去喝上几杯花酒什么的?” “” 这一说,夏寻便没好气了。他的来意,胡师爷必然早就猜到,不然也不会迟迟不开门,晾他一阵。现在又说这一番话,无非就是调侃夏寻醒来一个月方来造访的失礼罢了。 夏寻抱拳再次一震,谦逊道:“承蒙师爷当日出手相助,方留下小子一命。故今日冒昧到访,好亲口道谢一声。” 胡师爷浅笑见深,成奸容。 “这么说,小哥今日来只是为了说声道谢的咯?连喝花酒的铜板也不舍掏,小哥是不是太小气了呀?” 夏寻发现,这位胡师爷说话真的很喜欢绕圈子,也难怪当日那位秦将军会被他绕出火气来。 “小子今日特意还备了些薄礼前来,虽不名贵,却重在心意。” 这话有些无礼。 胡师爷斜着眼睛看着夏寻手中的红布包裹,奸笑着说:“哎呦,这么重的心意,胡某人可不好意思收哦。” 说着胡师爷伸过老手,就要去接夏寻手中的红布包裹。 夏寻的双手没有递出包裹的意思,没有动作。 淡淡道:“你拿不动。” “哈哈” 胡师爷奸笑着,调侃道:“夏小哥,你莫欺我胡某人身板小,力气可大着哩。这玩意能有多重啊?胡某人还拿不动?” 夏寻真心不想再跟这位圈子绕个没完没了的胡师爷继续瞎扯了,淡淡反问: “一叶金山有多重?” “额” 听到“一叶金山”四字,胡师爷干瘦得身板不由颤抖了一下,脸上的奸容瞬间散去,成正色。很显然,“一叶金山”代表着什么,他也很清楚。 这红布包裹,他确实拿不动。而且,也不敢去拿 胡师爷确实也没再调侃绕圈了,而是恭敬的弓着身子,往门后退去两步空出门缝的位置,伸起手来,做了个请入得姿势。 “小哥,里面请。” 夏寻也没谦虚多言,收回抱拳双手,直接踏槛而入。 “诶~咔咔” 失修的大门缓缓且艰难地关上。震落一层白灰尘 极远处,沿着白墙尽头的大榕树下。 “走吧” “” 两道瘦如干竹的人影,隐入阴影中去。 消失 岳阳王府内。 由外往内看凄凄凉凉。 由内往里瞧阴阴深深。 石卵路上余有积水,杂草丛中不时跳出只青蛙过道。枝藤蔓着老树攀沿在每一座宫阙的墙壁上。几位穿得光鲜的侍女捧着瓷盘从林苑走过,惊飞一片野鸟。 看得出,这座王府真的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顺着石卵小路,绕过前院。 胡师爷把夏寻直径引到了王府中央的主殿前。 主殿的门已经打开了,里头略显昏暗,烛光忽明忽灭。几缕檀香轻轻淡淡地从里飘出。 “夏小哥,胡某就送到这里了。王爷在里头已等多时,你自去便可。” 一路上,胡师爷再没多话,神情态度和之前的玩世不恭截然相反。现在也一样,恭敬地说完一句后,没等夏寻回话,便恭敬地弓着身子退去。 胡师爷退去。 殿前,就孤零零地剩下夏寻,一个人儿。 他伸出一手,稍微整理了下衣装,拍了拍刚刚被粘上些许灰尘的衣袖。觉得没什么异样了,方才起脚走入殿内。 依旧凄凉 殿内的景象比外头看起来,更加落魄。 居中金漆雕龙宝座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积尘,显然已经没人歇坐多年了。 周遭随意放着些声鼓乐器,已起锈斑。桌椅摆饰凌乱摆落。数不清的碎瓦陶罐,似乎曾经被人故意倾砸般碎落地上。数百丈宽敞的内殿显得颇为阴深。 右侧,一张大得夸张的沉香木阔床上,摆着盘大得夸张的棋局。旁边坐着位六旬男人。 不肥不瘦,身材适中。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着身上,有些陈旧。双鬓带银,梳得随意,显凌乱。蜡黄得脸色颇为憔悴,却掩饰不了深藏的气宇轩昂。两眼神光似猛虎卧荒丘,气势煞人。 他就是这座王府的主人,也是夏寻今日要见的大人。 大唐南域唯一掌权者,岳阳王! 至床前, “草民夏寻,拜见王爷。”夏寻双手抱拳,弯腰鞠躬。 “”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立刻。 虎眼散出神光盈动,细细地打量着夏寻。他手里握着的棋子在手指间,飞快地来回晃动。 嘴角微微咧开,越来越开,是笑。似乎是发现了绝世珍宝一般,发至内心的笑意。 “可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夏寻没有抬头,没有答话。同样的问题,山上的老人曾经也对他说过。所以,他不能回答,否则便显得太嚣张了。 “像吕奉仙。”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纸上谈兵 “别站着了,坐这边来。” “听说你棋道的造诣不错,来陪我下一局吧。这盘棋子,摆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把它给下完了。” 空空荡荡,凄凄凉凉。 冷冷清清,惨惨戚戚。 卧虎低吟,少年遵迎。徐徐执子,却没落棋。 烛光映着檀香缭绕,带着两道静坐的人影,在地上急躁地晃动着。 夏寻,很平静,隐隐还藏着几缕敬佩。敬佩,是看到眼前这盘棋局后,才油然而生的。 原本,夏寻就知道这位王爷并非像表面般简单。只是,看到棋局后才知道自己仍然太低估了。 棋局,很大。 光棋盘便长宽三四丈,远远分隔着两人。 棋盘为红木雕刻,金石镶嵌,四边边缘处,上刻“东南西北”字样。而棋盘内刻画的并非棋线,而是极其精细地雕刻着一幅大唐战略图! 地图之上,山河分明,城镇凸显,处处标有细字。晶莹玉石雕成无数颗指大小不一的棋子,分显黑白红三色,布落盘中。 棋盘中白子最多,密密麻麻散落在地图各处,连成一片。其次是红子,也是散落地图各处,只比之白子就稀疏多了。 最少的是黑子,只有白子十之一二。几乎全部布落在地图南域,主要集聚在江流,山林,湖泊间。还有数白子隐约藏在地图各处,一眼看去,很难发现。 棋局,真的很大。 这是以大唐八千万里山河为盘,怎能小? 夏寻犹豫许久,最终放下了棋子,继续沉思。 棋局,太大了。 世人皆说,岳阳王庸碌无为,弃南域万万子民于水火而不顾。皆说他胆小怕事,懦弱不堪,助长南域千万山匪水贼鱼肉百姓。 那是因为世人没来过这个宫殿,也没见过这盘棋局。 殊不知,这位被世人说得不堪的岳阳王爷,居然是只卧在荒丘的猛虎,正在潜伏爪牙忍受 “这盘棋局,我布了二十年。你觉得,现在可有下法?” 余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岳阳王端坐在夏寻四丈外,语声不大,却充满威严势,似要听者臣服般。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夏寻的思路,略带不喜,淡淡说道:“棋盘还是太小了。” “恩?” 夏寻的回答应该出乎岳阳王的意料,让他掀起几分疑惑。 “你说的是黑子落在南域的杀局太小了?” “不,是这面布局的棋盘太小了。”夏寻淡淡到。 岳阳王仍不解,眼中神光狐疑地审视着夏寻。 “愿闻其详。” “恩” 夏寻没有即可回答,轻应一声。又一次陷入沉思中,好一会。 无人打搅。 檀香缭绕,烧去一小节。 香灰送燃炭上落下,散开。 这时,夏寻才低身拿起地上的细木长鞭,指着南边黑子,虚画一圈,平静道: “黑子势弱,而且潜伏在南域的杀子也并非精锐。虽说,已在深藏山林江湖练兵二十载,但真正的人血见得太少。” 长鞭由南往北扫过。 “如若,突袭北上,最多就只能一路破城至骊山,天策军力完全可以挡住起脚步,拖延半月。届时,西北沿城,援兵一到,必然陷入僵局。” 长鞭点了点地图北边。 “僵持一月,雄狮北下,死路一条。” 夏寻言罢,拧着长鞭凝视着岳阳王。 岳阳王除了点点疑惑外,并无惊讶之色。 他拿起一颗拳头般大小的黑子,放在脚下,也就是棋盘北边外围处。 “这里还有一颗最重的黑子了。” “” 看到岳阳王的动作,夏寻流露出了明显的微怒神色,不再言语。 似乎看出了夏寻的心思,岳阳王现起一分笑意,柔声解释道:“我们这几代的皇子皇孙,都是隐师一手带大的。如果你父母当年没死的话,那我现在还得喊他们一声师兄师姐” “那你便得喊我一声师伯” “你想说什么。”夏寻冷声道。 “既然你我同出隐师一脉,现在又同为一船人,同下一局棋。”岳阳王,柔声再转威严: “我把你们视作杀子,你们又何成不是把我当作后手?” “” 一时间,夏寻被说得无言以对。 因为,岳阳王说得没错。 从目前种种迹象看来,这几月所发生的事情,都隐隐藏有自己爷爷布局的身影。 为的就是逼出这位,一直潜伏着的卧山虎。 “呼”夏寻长长呼出一口气,平复了怒色。 重新举起长鞭,指着北域最北边的位置。 “北莽关有位洪武大都督,在那已经布局二十年了。北边的人没一年半载是南下不了的。况且,还有当年的一纸誓约在牵制” “所以,非最后斩首阶段,北茫成不了重子。” “吕奉仙和剑魂呢?” “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夏寻淡淡回道。 岳阳王面色凝重了起来,手里两只黑子被他摩擦得咯吱作响。不难看出,他变得有些急躁了。 “你以为现在该怎么落子?” 夏寻放下长鞭,捧起一盒黑色的棋子。 “现在白子十倍于黑子,红子又随时可以化出小半成白色。敌众我寡,现在打必死无疑” 说着,他捧着棋盒,起步走到棋盘西边外。 “既然是棋子不够,那就得” “乓当!” “哗” 突然间,说着话的夏寻,猛地把棋盒往地上一摔。棋盒落地崩裂,无数黑子顷刻洒落一地,蹦跳于木床之上。 不多时,落地棋子停蹦,夏寻接着道:“那就得学着京都那位当年的手法,玩一局驱狼吞虎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人” “恩” 岳阳王顿时眼睛一亮!不禁点头。凝重之色,褪去一丝,仍凝重:“西夏之流,国力孱弱,恐怕也破不了几城” “无须破城” 夏寻抬腿走回原位,边走就边淡淡说道:“只需他们把北域西岭的兵力吸引一年半载便可。” “而且,这样的计谋是京都那位玩剩的,他必然早有防备。所以,西边的黑子,到时候能起到个牵制的作用,便不错了” 夏寻回到原处后,弯下腰解开红布包裹的绳结,从包裹中拿出夹在书页中的金叶子。 放在棋盘南域岳阳位置 “他才是真正的重子” “一叶金山?” 看着金叶子,岳阳王缓缓眯上了虎眼,表情并未有太多变化。 “呵,不愧的南域第一商,好敏锐的嗅觉啊。好大的赌注不过,金子可杀不了人。” 夏寻摇摇头,站起身子。 “金子杀不了人,但可以买天下人心。得了天下人心,再去取天下,便就容易多了。” “何意。”岳阳王道。 “时候未到。” 夏寻只说了四字敷衍带过,不予解释。 接着,拿起长鞭,直指北域京都。 “西军入境,心人溃乱,南人方可破竹北上。你在京都留了十二年的重子,也便可以出手了。” 岳阳王眼睛越眯越深,他对夏寻敷衍的问题,并未追问。而是深沉地把问题指向重点。 “奉仙不在,由谁屠龙?” 夏寻随意丢下长鞭,淡淡地微笑着说道。 “这便是您和爷爷的问题了。” “胜算呢?” “大人们的游戏,小娃娃胡言乱语又能有几分胜算?纸上谈兵,最多布出一个蕴含契机的可能性罢了。至于胜算,呐还得看您在京都埋下的后手有多重”夏寻自嘲道。 “恩”岳阳王沉吟一声,把眯成黑线的虎眼投向棋盘,眼中那两道精光明灭极具威势。来回抻着步子,徘徊不定,宛如猛虎在思量,下山前一刻。 檀香缭绕,再去一截。 香灰送燃炭上落下,铺在旧灰上。 精光从棋盘移至人身。 “你是隐师的号角”王爷沉吟虎嗷。 夏寻不答。 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他离开村子前,他的爷爷从未给他安排过任何事情。这是为了让他凭着本心,去追寻自己的道路 只不过,自入岳阳后 所有事情的发展方向,夏寻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间,引向他爷爷的身影里。无论让人怎么看,隐约间,都离不开二十年前的干系 或许,这就是一种爷孙的默契吧。 但,从外人的角度说来,夏寻确实像一个号角 见夏寻不愿回答,岳阳王也没继续深究。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棋盘,徘徊着 灯火不定,人影摇晃。 号角声起,不知何时息。 岳阳荒府语间子落,万里河山悄然沉浮 。 “当日铁骑南下,我本没打算出手的。凭我现在手中所握的棋子,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我知道” “” “那你可还知道,是有人逼着我为你出手的?” “后来知道了” “” “但愿你是真的知道。” “” 入夜, 岳阳王府亮起油灯,饭香飘出又散去。 主人招待一席清宴后。 蒙尘的木门开了又合了。 少年独自从缝出,驱马归。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迎客小生 翌日,除夕 岳阳街巷,人群熙熙攘攘。 小贩吆喝,路人迎笑,马驴带红穿道。 娃娃们握着果糖,结伴在巷中追逐玩闹。 花街花灯,年摊商铺,早已布置妥当,静待夜幕降临。 乐融融,年味浓浓。 不过,有些人就乐不起来了。 比如,那些个早早就去到岳阳楼,预订今夜宴席的豪绅商贾。 “什么?三层也被人包场了?那你给我预订往上几楼的” “给我预订第八层” “我三天前就订了场,你现在给我说没了!你几个意思啊?” “什么?没了?我半月前就订好了” “” “各位爷,实在抱歉。除了三十六楼往上的厢房仍有剩余外。往下的厅堂都被包场了”岳阳楼的店小二笑脸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些急躁商贾。 “他娘的哪个混蛋,不知规矩?” “大过年的扰老子兴致,不想混了?” “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啊” “敢抢我的场子” “各位爷,请息怒” 小二笑脸不变,抱拳朝天: “包场的正是咱家大掌柜。” “所以,还请各位爷,莫让小的难做才好呀” “” 小二言罢。 霎时,静悄悄。 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我~先告辞了” “帮我向金爷拜个早年” “我有事” 几位一开始骂得最凶的豪绅商贾,已经缩着脑袋,急脚开溜了。 其实,这不怪他们胆小。这小二是岳阳楼的人,他的掌柜也唯有是岳阳楼的掌柜了。 岳阳楼掌柜是何许人啊? 那可是随便出来一位,动个手指头就能让南域商道抖上一抖的大人物啊。更莫说,包场得是那位号称南域第一商的大掌柜了。这样的人,又哪是他们这些混在商道的鱼虾所能得罪的呀? 奈何,这些商贾憋了一肚子气,不敢发泄。本来好好的心情一扫而空。除了赶紧去找别的酒肆定下今夜宴席,也便没其他法子了。 只是,此时除了这些豪绅商家高兴不起来外,还有些人儿高兴不起来。 又比如,今日一大早就在岳阳楼外迎客的夏寻几人。 一袭青衫披上件大红袍子,吹着凉风,挂着道僵硬的笑容,见有麻衣或道袍者,便上前相迎请入楼内 十足一位酒楼门童 而,之所以有此一景,就如那位小二所言。 今日岳阳楼往下三十六层,全部都被他们的大掌柜给包下来了。 而,金不换包场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准备今夜的除夕宴席咯。 只不过,这宴席倒有些讲究的。 赴宴者,问天三千余儒生儒者,七星七千余弟子教习,共万人。 两院府长辈,美其名曰“一笑泯万仇”。 至于,这笑泯的万仇嘛也只能是几月前,那场掀翻岳阳的三院大战时,所结下的仇了。 一场大战下来,三院府的执掌者算是和解了,最终还坐在了同一条船上。不过,他们下面的弟子就不一样咯。 岳阳城内连续厮杀几天,那时死去的人少说也有两三千人呐。这可算得上是血海深仇了。又哪是长辈说和解就和解得了的呢? 过去两月,虽说没发生什么流血伤人事件。但大大小小的争执c武斗就一直没歇停过。那些院府中的长辈,是看在眼里,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终归,这战事,发生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让得好些院府中的长辈,自己都心有余仇未解。他们不去寻仇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去帮着解仇呢? 所以,直到半月前,金不换找到几位院长和曹阁主,说要趁着除夕团圆佳夜,作为和事人,为两院府办上一席“泯仇宴”时,几位院长和曹阁主,想都没想便承应下来了。 至于,金不换心底里打的小算盘嘛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明言罢了。毕竟,谁都怕死 而,夏寻。 两院的长辈也都非常默契地认为,事情无论对错与否,万仇皆由他起,那便理应由他而结咯。 所以,夏寻也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成了今日的迎客小生了 “我说你是不是傻愣子啊?那帮老混球要你来当门神,你还真就这么听话在这傻愣一天。你这可是把咱村的面子丢大发咯” 夏侯叼着跟糖葫芦,一手牵着西瓜,一脸鄙夷地对着夏寻调侃叨叨。 “西瓜,你说这人是不是把咱们的脸都丢没咯?”夏侯见夏寻不理会他,便转向西瓜指桑骂槐道。 “恩恩” 西瓜一脸茫然地瞪着大眼睛,点头。两颗糖葫芦鼓在两边腮帮子里,抖抖地,甚是可爱。其实,四岁的西瓜又哪听得懂夏侯说的是什么啊。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 忙忙碌碌,夏寻僵着笑脸迎向来人。 “额问天阁青岩一脉,在七楼十二席请这边上” “天枢院二十楼这边上楼” “这边请” 迎去几波赴宴弟子后,稍缓一阵。夏寻没好气地看着夏侯c西瓜两闲人。 “道长们说得没错,事情因我而起,我总得做些什么弥补才好。这你就莫管咯。你两要真闲得慌,就去渡口那边陪大胖他们方鞭炮吧” “呦” 夏侯面朝西瓜,撇着眼珠子看夏寻,怪声怪气道:“呦呦有人要生气咯,小西瓜,你说咱俩是不是好心遭雷劈啊?你这人啊,这是把咱俩良心当狗吠咯” “恩恩良心当狗吠。” 不知夏侯所云的西瓜,继续乖巧地使劲点头。 夏寻撇过夏侯,走到西瓜跟前蹲下,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说:“西瓜,你到楼上找随心爷爷玩去好不好?这里有坏人,坏人会把我们家小西瓜教坏的。咱们不跟坏人玩,好不好?” 夏侯的痞性,夏寻最了解。 在夏寻昏迷那些天,大胖就是被夏侯带过一阵子。结果等到夏寻回到七星院时,大胖都夏侯被带出隐隐痞性来了,隔三差五就带上七星院的小娃娃出去瞎混混。连夏寻都有些拿他无可奈何了 所以,若非墨闲今日要跟着吕随风他们在楼上作陪,夏寻是绝对不会把西瓜交到夏侯手里的。 这不,才跟了夏侯半天,乖巧的西瓜居然学会骂人了 “恩恩,好” 西瓜很天真,亲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了。现在也一样,乖巧应声后,就收回牵着夏侯的小手,准备往楼上走。 “哎呀,你个小西瓜” 夏侯顿时被小西瓜弄得哭笑不得,他瞪着眼睛,装出凶狠样,恶狠狠地指着西瓜威胁说道:“你走啊,你走了,可就没人给你买冰糖葫芦咯。” “你舍得你就走!赶紧走” “你别回头啊,要走就赶紧走!” “” 听到夏侯威胁话语,没走出几步的西瓜,愣了愣,停住了脚步。嘟起小嘴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转过身子委屈地看着夏寻:“寻哥哥” 夏寻气不过来,抬头看着夏侯:“你别这么无耻好吗?” “咳” 夏侯刻意咬掉一颗糖葫芦,咀嚼得“咯吱”响。 “切,你不无耻,那你给他买糖葫芦去啊” 说着夏侯拿着剩余的糖葫芦,摆到下挂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不走啦?要走赶紧走” 夏寻起身,拉过西瓜小手:“走,哥哥给你买去” “这糖葫芦就西大街的月牙斋有得卖,我倒看看你咋买。”夏侯得意地,不屑笑道。 “额” 西大街在城西,从岳阳楼出发,骑那枣红小马,没半个时辰真就去不到。夏侯这话,无疑是要逼着夏寻不当这个门神了 痞子很无耻,夏寻很无奈。 “你知道我不会走的” “怪我咯?”夏侯翻了个白眼。 “寻哥哥”西瓜可怜兮兮地摇着夏寻的大手, “” “你叫他也没用” “呵” 就在两人坚持,小西瓜双眼水润之际,一声忍不住的幽幽笑声传来。 “哪有像你们这样带小孩的呀?” 几人回头,寻声看去。 只见,芍药单手虚掩小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今日,她穿了一件洁白的麻衣长袍,肩系嫣红披风,配上飘逸长发,宛如雪中寒梅。直看得夏侯眼中明光一闪,霎时语塞。 “芍药姑娘,你今日怎么也来了?”夏寻则好些,毕竟他也见过芍药几次了。只是,此时他显得有些不解。缘由,他可从未听闻,眼前这位少女曾几何时离开过问天大山。 “先生说,今夜的团圆宴难得,我也很久没下山走走了。所以,便安排我代表他来了。” 边说着,芍药边走到西瓜跟前,扶着裙摆蹲下。伸出两根葱指,轻轻地捏了捏西瓜脸蛋。 “小娃娃,你叫夏西瓜对不对?” “恩我叫夏西瓜,夏天的夏,西瓜的西瓜。”西瓜稚嫩回答道。 “真乖” 芍药温柔地笑着:“这里坏人多,药姐姐带你出去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西瓜闻言,先是睫毛撑起一喜,紧接着又憋屈地弯下了。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夏寻,似哀求。 “寻哥哥” 对于西瓜的这撒娇,夏寻是完全没脾气了。只要有糖葫芦,西瓜现在是谁都能卖的了。只是那装出的可怜样,真是直让人疼惜。 “要听药姐姐的话,不准乱跑。” “嘻嘻恩” 西瓜顿喜,大力点点头。愁容瞬息变幻,恰如一张画脸顺手撕掉。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酒桌闹剧 岳阳夜千里斑斓, 花漫天,绕凝烟。 一席佳宴泯万仇。 举杯高饮,心结难休,今夜醉难求。 忙忙碌碌,一日白昼。夏寻一张僵硬的笑脸,挂到了西山残阳时,方歇 除夕夜,团圆饭。 岳阳楼内,十八根巨大的红木金镶柱,支撑楼体。四方墙壁皆为银画玉缀,极显奢华。 下起三十六层楼,由八条宽阔楼道相连。中间镂空三十余丈,一盏十丈明灯高挂,照亮大半楼内空间。灯架骨边,垂下两联七丈红纸。 金漆提字。 上联“一年到头万事兴,值万金。” 下联“三院共聚岳阳楼,解万仇。” 灯笼顶,挂着一横批“醉泯恩仇” 对联写得勉强还算工整,只是俗气了些许。不过,合得上商道中人的铜气。 此时, 宴客入座,楼内已有万余人。 在两院府的刻意安排下,上至两院执掌者,下至弟子门生,皆互相穿插而席。同一席中,少有熟人,多为仇者。每席座十八人,席上除了一桌子佳肴外,每人桌前还各放着一缸腰杆子粗大的“黄花醉”。 缸上写四大红字: “必须喝光” 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黄花醉”渔阳“醉今朝”自酿的烈酒,酒之烈,如其名,用酒浇黄花,三杯即萎。 而现在,两院执掌要人喝光一缸, 这摆明了,是要把所有人喝醉死的调调啊 只不过,事与愿违,好事多磨啊。 原本,这两院长辈,煞费苦心的安排还挺好的。几杯清酒下肚,人到微醉时,啥话都能说开个一二。再喝几杯,醉语纷飞,啥仇不能淡化?今夜年夜饭,要得就是这效果。 奈何 这些长辈们,都想漏了个事情。 此间万人抬头望,举目一桌皆仇人。若想举杯痛饮,又找谁人喝呢? 无人能对饮,总不能傻傻独饮吧 所以,酒,一直就在那愣放在原位。 场间万人一声不吭,独自夹菜的夹菜,扒饭的扒饭,低头昂首间,目中无人,唯有饭菜,神情俊冷且忍怒,不好尴尬与诡异。 本该是热热闹闹的一场除夕团圆宴,生生被这两院弟子吃成了“断头饭”。 死静死静的。 最顶六层稍微好点,但也只是好点儿罢了。入座的都是些院中长辈和门内才俊,不时还会生硬地攀谈上几句,觥筹交错间只管喝酒,笑意少有。怎么看都显得那么的做作与客套 顶层,主桌。 闷闷不乐。 “” “你看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啊?吃饭就吃饭啦,你非得整个什么三院团圆,合席而坐。这下好啦,酒不用喝了,光吃饭得了。” 主桌一围,几院掌管齐坐,共十八人,愁眉不展。天枢院长一脸通红,估计喝了不少,借着酒劲斥喝着李清风。 “吃饭还吃得象要上战场似的,这是过年还是要去投胎啊?” “事到如今,你们再说无谓。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补救。否则这年夜饭,真就吃不下去咯。”同座的一位七旬老儒出言相劝。 “还能有啥法子啊?现在都成这样了,难道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下去,逐个逼着他们喝啊?” “” “要不,给他们重新排座吧?” “饭菜已经吃上了,再重新排座,那得吃到啥时候啊” “那也得整啊,不然就这么干吃着,是个啥事哦” “我觉得是不是让人找个戏班子” “那你怎么不派人去今朝醉” “诶,对哦。这个倒是个法子哦” “” 桌上半老人儿,你一句我一语纷纷提议言道,很不靠谱,越说就越离谱。 “啪!” “胡扯!” 李清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力放下酒杯,拍得桌子一大响,惹得临近几桌惊奇侧视。 “拍啥拍,怎么得?给你出主意,你还不乐了是吧啊?要不你告大伙儿,这是咋整?” 天枢院长也被突然一声响,吓了一跳,片刻反应过来,立马就很是不爽地唾弃言道。 “” 李清风估计心底也是没有法子,狠瞪了天枢院长一道寒光后,忍住了没有出言反驳。隐怒转头,带着询问之意,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曹阁主。 “仁轩” “呵呵” 曹阁主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别看我啊,你都把事情整成这样了,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啊?” “啧,你怎么说话的,这事你不也同意了么?”李清风挨近曹阁主,微动着嘴唇,低声斥道。 “我只是点头而已啊,这是可是你做的” “你现在是要落井下石是不?” “” “得,我怕你了。” 曹阁主也靠近李清风身旁,举起右手麻布手衣袖,挡住桌上其余人得好奇目光。而后,缩着脑袋,伸出右手指了指场间末端的那围宴席,窃窃私语。 “我是没辙了,但那两只小鬼,鬼主意多,肯定有法子。你不妨去问问” “你怎么不去!”听罢,李清风鄙夷之色顿盛。 “呵呵。” 曹阁主放下右手,事不关己般笑着:“这很丢人啊。” “那你还要我去!” “呵呵,这事终究是你整的呀” “你” “” 两人低头私语, 好一会。 “干了。” 曹阁主拿起酒杯,对着清风笑道。这笑意,那是充满了奸计得逞的韵味。 “哼!”李清风没理会曹阁主,一把执起放在桌上的拂尘,闷哼一声,带着怒气便起身离席而去。 此间末端, 在二十七围长辈席之后,置有九围弟子席。入座者皆为三院年轻一代翘楚之辈。唯独,最后一桌有些例外,却不意外。 夏寻,就坐在这里 他们这一桌人,应该算得上是,目前为止年夜宴席上最和谐得一桌了。 只因,这里坐着位寒梅仙女般的美人儿。 有美人在侧,桌上的那些三院翘楚自然就也耐不住寂寞了,甚至连邻桌的气氛也隐隐被带动起来了。 “” “王兄豪气啊!小弟来再敬你一杯” “莫说一杯,再来一缸也无妨想当年我上龙领打虎时,喝的可是整整三缸“黄花醉”啊” “以王兄的英雄气概三缸那哪是问题啊,在我们这一代,估计也就问天的陈谨师兄能比得了” “良师弟,抬举了。我最近正要准备破境,今日不宜多喝啊” “陈兄这就不厚道了小弟近年也准备破天启,这不一样喝,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芍药姑娘个面子不是?来干了” “这好吧来为芍药姑娘干了” “” 美人美酒,配佳肴翘楚。明里暗里,句句不离天才英姿,互相吹捧。一番酒桌上的豪气争锋,是被这些人儿发挥得淋漓尽至了。 不过,他们也确实有这吹嘘的资本。 这一桌,芍药居首位,墨闲居右,夏寻伴着西瓜以及十余位问天c前纯阳弟子参差而坐。 除了夏寻和西瓜,这里个个都是这一代的领军人物,和夏侯比之也不遑多让啊。而芍药,作为问天老人的关门弟子。多年来,大家都是只闻其名,不识得其人。今日一见,更是让人不饮先醉了。 这又哪有不争先献媚的道理呀? “夏兄,别光顾着吃菜啊。今天难得尽兴,这杯我敬你的”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酒桌上轮番劝酒的战火,很快便延伸到夏寻这边来了。 西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呆呆地看着敬酒的人儿。夏寻放下筷子,站起伸来,不好意思地抱拳笑道: “王兄,夏某真不会喝酒。这就算了吧” “诶” 敬酒男子立马板起脸来:“这就人人都得喝,连芍药姑娘都喝了三杯了。夏兄,你这么推脱,可就不给我们这些兄弟面子咯” “对啊夏兄弟,不厚道啊” “来夏兄弟,干一个” “干一个” 桌上喝得凶狠的几人,跟着纷纷起哄。酒桌规矩,这么多人哄一个人,被敬酒的人不喝下一杯,那就是不给这些人面子了。 “” “好吧。” 江湖常理,夏寻还是懂得的。见不能推脱,便就只能顺从地拿起半巴掌大小的酒杯,一口灌下,喝得也算豪气。 “啊”只是豪气之后紧跟着就是悲剧咯。 酒过喉咙犹如烈火焚烧,刺得生痛,同时一脸涨红。这是他酒量不行,也是修为不行,烈酒一过喉,微微醉意就瞬间上身 “寻小哥好酒量啊不枉哥几个为你跑一趟咸阳。来,这杯陈某敬你的” 夏寻还没来得及坐下,那位叫陈瑾的儒生就已经拿着酒杯,站起身来,豪气敬上。 “这小弟真不会喝酒”夏寻一手撑着桌子,眼睛醉意朦胧,口舌不清地含糊回道。很显然,夏寻真就不会喝酒,以他这出窍境的小身板子,根本挡不住一杯“黄花醉”这样烈酒的后劲,摇摇欲醉。 “夏小哥,你这就不对咯,这三杯才喝第一杯了。况且,当日咱兄弟几个可是为了给你买药,把小命都差点搭上的咯。这面子你得给兄弟我吧?”儒生装着不悦地说道。 “这” “好,好” 儒生的这话说得大义。连生死性命都给搬出来,只为敬一杯酒,敬酒敬到这份上。夏寻不喝,那还真说不过去了,所以又必须得喝。 “承蒙陈大哥出手相救这杯小弟先干为敬” 说完,夏寻往酒缸了勺起慢慢一杯烈酒,再次一口灌尽。 “啪”喝完这杯后,夏寻彻底不行了,涨红的脸变得紫红,两脚一软直接坐下。 “好酒量!出窍境就能连干两杯,凭这酒量,日后谁敢说我们夏小哥不会喝酒啊!”儒生大喝一句,让人听不出是讽是赞。接着,也豪迈干尽手中酒水 “我看夏小哥也喝得差不多了但敬酒敬三杯,那才合江湖规矩嘛。所以,我张某人今夜,就斗胆替院里流血的兄弟,给小哥敬上第三杯了!” 儒生坐下,一道士举杯朝夏寻恭敬说道。他是前纯阳弟子,他说的流血,指的是那些东雅大街被夏寻坑死的亡魂 夏寻醉醺醺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意识也开始模糊,两杯“黄花醉”应该就是极限了,在喝必然倒下。 但,在酒桌上的规矩就这么样。酒敬一轮,必须三杯下肚,方休。不喝也可以,得有个道道来说服前来敬酒的人,否则就很不给面子了。只是,现在敬酒的小道,说出的理由可是满满的,这是替逝者敬酒,任谁都找不出不喝的理由啊 这次夏寻想都没想,也没说话,估计他的意识已经模糊的不行了。 抖着手去拿被子 “诶,你” “我来喝!” 芍药刚要出言相劝制止,但坐她身旁的墨闲比她更快,抢先举杯起身,喝到。 “诶~” “墨师兄,你莫着急啊。这酒嘛,谁都得喝,少不了你那份的。只是,现在夏小哥还少喝一杯” “哼!那我来喝行不行!” 道士话未说完,一声怒语,从围着后传来。 几人狐疑回头 “额”道士顿时咂舌。 “问你了,张翰中!”只见,由主桌而来的李清风怒瞪着敬酒的道士,同时走到夏寻身旁。 自见到李清风来后,那道士是整个人都软了:“额这开玩笑的师傅莫当真” “哼!”李清风不管不顾,一手抢过夏寻手里的酒杯,往酒缸勺起一杯,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干。 “咄” “酒我喝了,往事就此别过!” “你以后最好别再给我耍那些小心思。不然我饶不了你!听到没有?” 李清风大力放下酒杯,瞪着道士怒斥。 “是是是”道士连忙喝干手中酒杯,赔笑这道。 李清风不再理会道士,转而对着烂醉如泥的夏寻,喝话道。 “你给我过来!”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凭栏风吹 半夜,岳阳楼。 自从李清风从走廊回来,拉上曹阁主和吕随风私语一阵后 岳阳楼里的气氛,就开始变了 “为了阳光灿烂的将来,我们干了这杯!” “干!” “这杯我们敬三清祖师爷和孔老太爷!” “干了” “为我们修行付出的” “干” “敬给天下” “” 此时,李清风c吕随风和曹阁主,三人齐齐站在吊顶的大灯笼上。一手捧着一缸“黄花醉”,一手高举酒杯。轮流编出些胡说八道,稀奇古怪的理由,对着楼下喊话敬酒。每喊一句,就齐齐抬手敬上一杯,喝上一杯,底下的人,万般无奈,或多或少就都得干上一杯。 没辙 这三人是三个院府的执掌,而执掌敬酒,又有谁敢不喝?若不喝,那就是对掌门大不敬,那可是欺师灭祖的咯。 所以说,这说是敬酒,其实更像的是在逼酒。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酒敬七八轮,半缸“黄花醉”下肚,酒兴就来了。这个时候,楼间各处,陆陆续续地就开始有了些喧哗声 当最后,一缸喝完 “我告你你十三哥我也是不得以没事谁愿意砍人是不” “这杯酒我干了这里喝完了今夜我山哥请你们几位去今朝醉再喝个痛快” “我可怜的方师兄你可怜的廖师弟啊乌” “” 一缸烈酒灌下,酒劲上身,疯劲入脑。 这时,基本就不用大灯顶上几人继续敬酒了。他们喊人从酒窖又搬出了几车子老酒,直接往没桌里摆,这下不用喊,底下的弟子已经乱哄哄一团 管他是仇人自己人,纯阳七星还是问天,男弟子女弟子。拿起酒来就勾肩搭背报成一团,吆喝拿酒,猜拳罚酒,胡扯海吹,哭喊吵闹的。啥深仇大恨啊,全被这些酒劲上来的人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为死去的兄弟干杯” “日后我们要上仙行为他们报仇” “还要弄死那疯婆子来干!” “” 只是 有人欢喜又有人愁, 这里头的人是喝得尽兴咯,可是让他们喝尽兴的人儿却是吐得悲剧啊 屋外走廊,凭栏处。 “呕” “噗呕” 狼狈c狼藉。 原本两杯半斤烈酒,已经喝得夏寻快不省人事了。外加刚才李清风那般粗暴至极的拖拽,这,就夏寻那小身板子,哪还受得了这罪啊?这不,李清风才走没多久,夏寻这边就忍不住了。 “噗” 一手抚着凭栏,一手捶胸,肠胃中烈酒混合着菜肴一阵翻江倒海,撕心裂肺。紧接着一道污龙过喉出嘴,堵也堵不住,直接豪迈长喷 吐得一地残渣,恶心巴拉。幸好走廊空旷无人,不然这饭未三巡,就已经开吐的窘迫样,可是要笑掉别人大牙的。 “噗呕” 没完没了,吐了还吐,饭菜吐尽还有胆汁可以吐。一夜佳肴就这样被两杯烈酒给白白糟蹋了不单只,还把夏寻给害得死去活来。 痛苦 呕 就这样,拍两下,喷一口,拍两下再吐一口的,不知道吐了多久。只知渔家已上岸,提灯入城去 “哒哒哒”一轮小碎步由远而近。 “来,喝了。” 正在夏寻吐得昏头转向时,幽幽一女声拂过耳边,同时一只纤手轻握着杯子地来 “啊?” 夏寻,顿时吓得绿脸转煞白,疲软无力得身子生生吓了大大一抖。 女声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喝”字和袭来的杯子。他已经被之前的两杯烈酒给喝惨了,若再喝,那要是他命啊 呕 “呕不好吧” 夏寻翻着死鱼般的白眼,扫过杯子,看向来人。颤抖着嘴巴说道:“在喝额就要死了不喝了吧呕” 来者是芍药,一袭洁白麻衣被沾上几点夏寻的唾污,显得有了些瑕疵。西瓜正躲在芍药裙摆后,露出半个脑袋,捏着鼻子。 “寻哥哥,臭臭臭臭” 夏寻当然知道臭啊,这啥都吐出来了能不臭么,只是他此时实在没力气理会西瓜了。 “能不能不噗” 话才出口,夏寻又忍不住吐出一阵胃酸。这个样子可是比在问天山顶海吃时,更狼狈多了。 芍药没在意夏寻沾满的呕污白嘴,把杯子往前抵去几,微笑说着:“这是姜茶,喝了你会感觉好些的。” 有此一言,夏寻煞白的脸庞才却去些许。现在只要不是酒,即便杯子装的是毒药,他也能喝,更何况解酒姜茶呢? 他伸起无力的手掌,接过茶杯 “丝~好辣”茶水刚入口,辛辣如生吃老姜,辣得夏寻顿时涕泪不止。 “浓姜能发汗醒酒。我还在茶里还加了几颗莲子c百合提神。你再歇上一会儿,应该就能清醒些了。”芍药接过夏寻喝尽的杯子,细细解道。 不过,芍药这杯姜水,醒酒的功效也确实明显。姜水过肠入肚,马上就平静了夏寻胃里的翻江倒海。才没多久,一身虚汗顺着全身毛孔涌出,刺鼻的酒气随汗散发。酒气c胃酸混合着馊味,形成更浓的恶臭,连楼外得夜风都难以吹散,直让人反胃。 “寻哥哥,臭臭。”西瓜捏着小鼻子,再次忍不住瘪嘴委屈道。 “额” 痛不欲生的感觉徐徐退去,夏寻这时才有了点说话的力气。 “我们到那边去吧”夏寻乏力地指指走廊另一头。接着,一手扶着凭栏,一手拉过西瓜,步履蹒跚地朝着那边移去。 楼上的夜风,吹起几人缓移中的背间红袍与青丝。在显得飘逸的同时,有些微冷。 不过也只是冷罢了,现在即便外头下雪,估计夏寻也不打算再回楼里了。凭现在楼内的疯劲,若回去了,必然还得被逼着继续喝酒,那酒可就不是之前的两杯那么简单了。 冷冷清风,清清爽爽。 河里凌波,万家灯火。 岳阳楼,凭栏望。 满城皆春色,九霄夜绚烂。 自入夜起 城中,千百纵横街巷齐齐点灯,鞭炮c锣鼓c喇叭声恰如狂风叠浪,横扫全城。千百条百姓组织起的龙狮队伍,从各家祖庙祠堂内舞出,游入街巷。 烟火相伴,人儿相随,沸沸扬扬地舞向城东庙会。一时成万众朝圣岳阳东的壮丽景观 岳阳今晚无夜 夏寻三人,艰难地从走廊西头走到了东头。一起轻靠着楼墙,就地而坐。吹着凉风,透过凭栏看着城中夜景。 坐下不久后,西瓜卷缩着身子,就已经在两人身间睡着了。 良辰美景,虽无美酒佳肴,却别显一番安逸。 “刚刚在宴席上。张师兄说,之前你闯纯阳时,曾与悠然下过一局国棋。他说,当时你们只互落了五子,你就说你赢了这是真的吗?”芍药轻缕着长发凝望远方,惬意问道。 夏寻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至少现在还能泛起微红。他用芍药带出的手巾抹着嘴巴,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说过” “只下了五子,就能赢棋你该不会真是逞口舌只能吧?”芍药翘起小嘴,微笑着。 “额” 夏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额当时她下的是国棋,我下的是五子棋” “所以,我就赢了” “啊?”芍药疑惑地愣了小会。 小会后,她的明眸微睁,如悟。忍不住就是掩嘴一笑:“呵呵原来你耍诈,人家为主你为客,哪里有主随客便的道理呀。” “呵呵” 夏寻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他的这抹笑容,看起来特显傻气。 “在村里时,爷爷常说礼尚就要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我便反客为主咯,反正她又没提前说下得是什么棋子。谁想到,她这么小气,最后还真把她给逼疯了呵呵。” “小命都差点丢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芍药被夏寻的漫不经心给气没脾气了,收起了微笑,正经地说道:“若不是罗诀给你把药送来了,估计你现在还睡在山上了。” 芍药停顿了一下,再说。 “话说回来,万一先生他们不出手,又或京都药不送来,你可真就没命了” “难道,你真就这么有把握,大家都会为你出手?” 夏寻把沾污的手巾扔到一边,依旧傻笑地抓着头发,很是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应该有三成把握把悠然她身后那位不见得真是疯子。如果没人出手,他可能就会跑来岳阳了。所以,我就赌一把咯” “” 夏寻话说完,芍药眨了几下眼,像看傻子一般。看了夏寻好一阵子。 “我发现,你比悠然更像疯子” “呵呵” 夜风在两人耳边轻拂,凉飕飕的。 轻语在楼道内幽幽飘荡,随着夜色飘向远方 游走在岳阳巷道的火龙,陆陆续续汇入了城东庙会。伴龙而流的星星点点越来越多,逐渐聚成了一片星火海洋。千百火龙,自由地畅游其中。 欢乐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流去。 亥时, “当!”城东一声钟响。 紧接着。 “嘭” “嘭嘭” 钟声之后,无数烟火不约而同地从庙会中央射入天际,绽放。一时间,爆响连天,漫天花雨迸散。无数烟火渲染了岳阳夜空,一片七彩斑斓,照亮整座城池。 “磅磅磅” 烟火没有停息,接连不断划破长空。同时,满城鞭炮伴着烟硝,在岳阳每一个角落传出,响彻三千里,星火四起。 狮龙舞城东,千花开晚空。 三千岳阳连声起,满城尽放元夜火。 这便意味着,今夜岳阳的庙会将要来临了。 “哇” “好漂亮。” 可能是漫天烟火太亮,鞭炮声太吵。熟睡的西瓜不知何时醒来了,正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城东天空。 “寻哥哥,好漂亮。药姐姐,好漂亮,好漂亮” 西瓜越看就越是兴起,不由站起了身子,抓着夏寻和芍药的衣袖,蹦蹦跳跳,好是激动。连话语也都说得含糊,不知道是说人漂亮呢?还是景漂亮。 “寻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西瓜兴奋地指着城东,抬头问向夏寻 而,夏寻则无可奈何地看向芍药 “你急着回山吗?” 芍药润白的脸蛋,微微泛红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一个小偷 夜深。 青鸟出高楼,载人入城东。 城东有庙会,千花绽长空。 “药姐姐,快看,快看,大狮子” “它会喷火哇它过来了,快跑” “快跑呀,寻哥哥,大狮子要来烤乳猪咯” “喂你们两别跑这么快小心点!” “不好了,药姐姐那条也会喷火的大龙回来了” “西瓜别跑这么快等等你夏寻哥哥” 城东庙会,方圆五里余,四街十二巷纵横其中,四通八达。火龙火狮带红窜舞,炮竹烟火四处飞舞,大人小孩花街起舞,一片欢乐海洋。 西瓜刚从芍药的青鸟背上下来,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药姐姐窜入其中。一看到舞龙舞狮的队伍,就方怕被吃掉般,大呼小叫地到处乱跑。夏寻才刚恢复点体力,便又被西瓜折腾出一身汗水 “寻哥哥,你走快点啊你后头的大狮子咬着回来咯” “来了来了” “药姐姐,我们去那边,那边好多花花” “好” “哇,这会动的也” “” 庙会很精彩,除了舞龙舞狮,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比如会动的花灯,会走路的竹鱼,会飞上天空的孔明灯,等等,等等 幸好西瓜一直拉着芍药,也幸好夏寻的神识强大。不然,按西瓜这疯跑的节奏,估计用不了几个呼吸,就被这些稀奇玩意吸引得跑没影咯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芍药好奇的指着一只会飞的灯笼猪,问道。 “额这可能是孔明灯的一种吧没再书里见过”夏寻不肯定答道。 “寻哥哥药姐姐,这又是什么?” “额不知道。” “这个呢?这个是什么?” “” 对于元夜庙会的精彩,看得入神的,其实不单止西瓜,还有西瓜拉着的两位少年男女,也看得惊喜万分。 “药姐姐,你看里面有怪物!” 西瓜拿着个竹筒,对着眼睛往里看,好是好奇。 芍药也好奇地对过眼睛去 “哦这个应该就是先生说的百花窗了,是用琉璃切割成菱角安置的” “我在书里也看到过,这琉璃不好炼制啊” “西域那边工艺很成熟” “” 芍药和夏寻,两人年纪相仿,身世亦相仿。一人被长辈深藏北地溪谷,日夜与经纶相伴。一人被师尊孕养问天山顶,年月与书竹为友。都是智学过人,都是多年来,少有入世见凡尘者。没亲眼见过元夜庙会的热闹景象,当然也就少有识得百姓人家的小玩意了。 俗世多玩乐,让人难有尽兴时。 在城东的庙会里头,两人一娃走走跑跑,甚欢。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夜。 庙会西头,小小一隅 “兔崽子!你别跑” “大家抓小偷了帮我拦下他” 正当夏寻三人玩得累了,坐在一小摊铺点喝着清茶解渴,休息时。远处人群突然发生一阵骚动,几句呼喊,惊起周遭人儿侧目围观。 “你他奶奶的,别给老子抓住你” “大年夜敢偷老子东西看老子把你给生剥了” 骚动的趋向朝着夏寻三人这边蔓来,从愤怒的喊话可以听出,应该是有人偷东西被发现了。 夏寻皱了皱眉头,拉着西瓜,西瓜拉着芍药,一起往侧边靠去。 “给我拦下他!” “抓住他” 就在夏寻几人走开不久 一道瘦小的身影,双手抱的一个包裹,从骚乱的人群飞窜了出来。他的身手灵活快捷,可以断定,不是个惯偷,至少也是练过些技巧的。 小偷窜出人群后,没有停留,直接从夏寻几人面前疾过,窜入了他们身后的另一波人群里头。 “他娘的找死” “兔崽子” 小偷前脚离去,一位身高八尺的壮实中年男人,便冲出人群,紧跟在小偷身后追去。速度之快,脚步之轻盈,在人潮中穿梭灵活自如,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这小偷恐怕要惨了 没过一会 后头人群的骚乱静了下来。 “啪” “老子让你跑” “啪啪” “放手!你他奶奶的,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啪啪啪” 不出所料,小偷被抓住了 一轮拳打脚踢,辱骂声,在人群头里接连响起,附近的人儿陆续围了过去。 那中年男子估计也是使狠劲了,光听那沉闷的击打声,就听得站在外围的西瓜,嘟起了嘴巴。夏寻冒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说来也奇怪。即便是打得这么狠,却听不到半声属于小偷的求饶呼喊。只是随着每一次击打,发出一阵刺痛的低唔。 “啪啪” “给老子松手!” “啪啪!”“松手松不松手!” “啪啪啪啪” 打骂不停,越来越狠。 此间驻足围观的人儿愈多,众人游花街的心情似乎也被这番闹剧冲淡了些。有的打扮朴素的百姓人家,开始不自觉地微微现起苦涩。 “这娃娃偷的什么啊,这么打他都不松手” “那汉子好像是回春堂的人,这娃娃不会了人家的重宝吧?” “再打估计得死人了” “这娃娃也是胆子肥,居然去偷那些强人” “诶,小声点” 周遭人儿窃窃私语,不敢大声,是方怕惹事上身。这就是普通百姓和院府之人的层次差距。 人群之外,芍药表情和此刻夏寻相似,都是凤眉凝皱,心有不解意。她轻侧过脸:“那娃娃偷的应该只是些山药c田七c丁香一类普通药材而已,他怎么不交出来呢?” “恩?” 见夏寻投来疑惑的目光,芍药接着解释:“是刚他经过时,我闻到的。” 夏寻稍有些差异 想不到那小偷只是一掠而过,芍药便能闻到包裹里的是药材,还能清楚数出药材种类。这嗅识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啪啪” “放手!发不放手!”“啪!” “你个兔崽子,别怪老子狠了!”“啪啪!” “这娃娃够倔的啊” “被抓住了,还不把东西交出来” “” 在夏寻和芍药对话同时,那边人群内传出的击打声,愈来沉重。 夏寻眉头仍皱着,因为他也能感受到,那小偷拿着的包裹只是装着些草药而已。虽然,他没芍药那般闻得精确,但也可以肯定不会贵重。何故,这小偷就是不交出来呢? “这里头可能有些误会,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听着渗人的打骂声,芍药似乎有些许于心不忍。 “恩” 夏寻简单点头回应,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便领着西瓜和芍药,往身后人群挤去 “啪啪”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不放手!” “大年夜的老子不想沾了晦气,你别逼我。小兔崽子!” 人群内,只见那壮硕的中年男子,五官分明且狰狞。穿着身青花锦袍,披半腰红绸,藏青布鞋上沾着些血迹。 他脚边地上,蜷缩着位颤颤发抖的娃娃,娃娃脸上沾满新血,看不出容貌,年纪大概七八左右。正紧咬着牙关,双手死死地抱着个青布包裹。他的双手留有好几道紫黑指痕,应该是中年男子之前尝试掰开他手腕时留下的。 “啪”中年男子,又是一脚踹到娃娃腰间。 这一脚看似凶猛,但似乎是留有余力了,只是踢的娃娃抖了一抖。否者以这人的体格和刚刚展现的身后来看,要一脚把这娃娃踢死也是随意的事情。 “兔崽子,老子不想欺负你,你他娘东西交出来。” 中年男子,狠狠盯着地上的娃娃,咬牙道。 娃娃咬牙闭眼,默不作声。 “晦气!”“吐” 中年男子狠骂一句,甩头吐了一口浓痰。 “你偷的东西不值钱,把东西乖乖交出来。这事就过了。老子还要赶回去吃年夜晚,你别逼我!” “否则,你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说着,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两指长宽,应该专门用来切割草药的。 “啪!”又是一脚。 “交不交!” 地上的娃娃也真是犟,就一直闭着眼睛,任凭风吹雨打,就是死死抱着怀中包裹。 “你他娘的!” “得,老子也懒得跟你废话!这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中年男子,语气狠恶,但从他眼光的纠结可以看出,很是无奈。 他弯腰一把抓着娃娃的手腕,大力凌空扯起。 “松不松手!” 娃娃仍咬牙闭眼,抖抖的身子证明他在害怕,但他就是不说话! “找死!” 中年男子这下是被惹真火了,小刀下挑,对着这娃娃的手筋就要切下! 刀落手肉一瞬间! “当!” 寒光一闪,铁击声响。 中年男子的小刀,被掷来的寒光撞歪了几分,顿住了落势。 “叮当” 一枚铜板跌落地上,不停打转。 “恩?” 突然变故,没让得中年男子有所惊诧,还很镇定,只是有些狐疑。他看了看小刀刀身被寒光击出的微痕,又看了看地上的铜板。最后才缓缓扭头朝着寒光来向瞧去 只见夏寻领着西瓜和芍药,从人群挤出。拱手抱拳,带着歉意缓道:“抱歉。” 中年男子狐疑地打量了夏寻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铜板,神识,十四五岁” “你叫夏寻?” “额前辈认识在下?”夏寻一时反应不过来。在他记忆中,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汉子啊。 “呵~”中年男子眯眼,咧嘴一笑。重新站直身子,但手里拧起得娃娃并没放下。 “现在岳阳城的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七星有位北来的小祖宗啊?” 话语不咸不淡,可是夏寻仍能听出里头隐含的丝丝莫名敌意。只是此时的气氛,他容不得继续深究,他点点头,小行一见面礼。 “前辈,您看今夜正值元夜佳节,大家都图个好意头。您若再此动了刀子,惹了晦气,是不是不太美了?” “吐” 中年男子一抹大大吐一口浓痰: “江湖有江湖得规矩。这小兔崽子跑来我回春堂偷东西,现在被我抓住,还不肯把偷的东西交出。难道,你要我就这么罢了么?” “啪!”中年男子狠狠一甩手,把手里娃娃扔回地上:“那我回春堂,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混了!” 夏寻,看了看蜷缩地上的娃娃,再次抱拳有礼说道: “不若,今夜晚辈就斗胆做回和事人。这小娃娃偷了前辈多少财物,晚辈就待其长辈照价赔偿给您。不知道您能否消消气?” 中年男子再次狐疑,也看了看地上的娃娃:“你和这兔崽子有旧?” “晚辈只是碰巧路过。”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真是小偷 “” “真是晦气!” “碰见你算老子倒霉,也算这兔崽子走狗屎运了” “前辈消消气,大过年的谁都希望图个彩头。莫让这事扫了兴子才好。” 经过相互交谈一番后,夏寻从怀中掏出些银子,给过中年男子,笑说:“您看这些银子可够?” 中年男子似乎对夏寻不太感冒,但也没为难他。 “听你这前辈前,前辈后的,听得老子爽快。那袋药草值不了几个钱,这些够了。剩下的当老子给你的彩头吧”“吐!” 他随意地从夏寻手里挑起几颗碎银,朝着地上娃娃的身旁吐了一口痰,恶狠狠指着说道:“下次再敢来我们回春堂偷东西,我肯定饶不了你!” “给老子长点记性咯!” 男子言罢,不再多说,直接转身就随着开始四散的人流离开。 或许正如他所言,这袋子草药不值钱,所以他拿走的碎银也只是做个意思罢了。免得日后被江湖中人传出,说他们回春堂怕了七星之类的谣言。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小命可以不要,但面子不能丢。若今日夏寻不出手,这娃娃又不交东西出来,那必然只能血溅一地了 元夜庙会小小一隅中的小小一场闹剧,随着中年男子离开,逐渐平息下来。人儿散的散,走的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呀?” 芍药扶起倒地的娃娃,从腰包中抽出手帕,细心地为其插去脸上污血。 直到这时,几人才看清楚,这娃娃的面容。瘦黑的脸颊微微内凹,眼睛明亮且坚韧,带着些急躁。身材就比西瓜高上一个脑袋,应该不会超过七岁的样子,很瘦弱。 对于芍药的问题,他只是眨着眼睛,一言不发,仍然死死地把包裹抱在怀里,像似抱着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夏寻送走中年男子后,走了回来。蹲在这娃娃身旁,一手温柔地拉过西瓜,指着娃娃柔声道:“西瓜,去跟哥哥做个朋友好不好。” “恩!” 西瓜,乖巧地点点头。腼腆着笑脸,拖着小棉袄,往前走出小半步,朝着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小娃娃,奶声奶气道:“哥哥你好,我叫夏西瓜,夏天的夏,西瓜的” 突然 “啪!” 这位自始自终一言不发的娃娃不知为何,突然发难! 只见他狠一咬牙,猛一甩头,甩开了芍药正为他擦脸的纤手,直接撞开了西瓜,又撞开夏寻了,跨腿就跑。 别看这娃娃身子瘦小,这力气不小,连蹲着的夏寻都被他生生撞推了两步,西瓜更是撞倒在地。待到夏寻退去两步,缓住了身子,皱眉回头,那慌张的身影已经蹿入了人流当中 “哇~呜呜呜” 西瓜本来就是小孩子,被撞倒这一下估计摔得不轻,立马就委屈得瘪嘴大哭,豆大得泪珠从他眼角流下,甚至惹人心疼。 “西瓜不哭,没事没事。痛痛飞走了,飞走” 芍药没来得及理会突然发难跑掉的娃娃,急忙一把抱起西瓜,轻拍着他的小屁股,安抚着。 “呜呜” “西瓜不哭,乖” 夏寻扭过头来,心疼地安抚着西瓜脑袋,略微带着怒气:“他这是做什么啊?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样横走了。他长辈是怎么教养的!” 呜呜 芍药从腰包重新掏出一张手帕,给西瓜擦去眼泪:“可能他家里人急着用那药材吧。算了,这娃娃也怪可怜的” “” 呜呜 娃娃哭闹最难哄,对于两位没有养过娃娃的半大少年男女来说,更难。 热热闹闹的花街,人头涌涌。狮龙起舞穿行,百姓举火来往。街道的中间硬是被三人蹲出了一处空地。 对于刚刚那小偷娃娃的事情,两人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了。一人轻拍着西瓜的屁股,一人轻抚着西瓜的脑袋。好话说尽,哄骗到口舌打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西瓜的眼泪。 “哥哥是坏人!西瓜不要和哥哥玩” 西瓜委屈地嘟起了钩子嘴,狠狠躲着小脚。 “好,好,我们不和哥哥玩。那西瓜和我们去玩好不好?” “不好!” “额” 向来乖巧的西瓜居然难得的耍起了脾气,让夏寻笑问道:“那你要怎么才好呀?” “我要吃冰糖葫芦” “” 原来西瓜哭了半天,是想着威胁吃冰糖葫芦。可是,现在都深夜了,除了城东的庙会还红火着,其余店铺早就关门了。哪里还有冰糖葫芦给他买呀? 芍药很是为难,捏了捏西瓜小脸蛋:“这太晚了呀,要不我们明天一大早就给西瓜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不好!” “那我们去吃棉花糖好不好?那也很好吃的”芍药指着不远处卖糖果的摊贩。 “不好!” “青果糖呢?” “不好!” “” 这一下子,西瓜是把小孩子的倔犟脾性,表现得玲离尽致了。现在他是只认定冰糖葫芦了,其他说什么都不要。 最后,还是夏寻有法子。 “哇!” 夏寻忽然大呼一声,装出夸张的惊讶样,指着远处的一条巨大的灯笼鱼。 “好大的鱼啊,那一定有好吃的!” 夏寻又转过头,挑逗地笑道:“西瓜小朋友,你要不要去看看?” “”西瓜把小手指伸进小嘴巴里咬着,寻思着。黑湫湫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一直不停地转悠。 看着西瓜和夏寻这样子,芍药不由觉得好笑。她拿下西瓜含着的手指,也挑逗地说: “那条灯笼鱼里,可能会有更好吃的东西哦。” “那你还去不去 啊?”夏寻配合着附和。 “” 西瓜还是犹疑了一小会,最终耐不住诱惑,大力一点脑袋。 “好!” “呼” 好不容易,真就好不容易。 在街心蹲一刻时间,蹲得脚都发麻了,终于哄出西瓜说一个好字。让得夏寻两人终能松下一口大气。 起身抖抖蹲得酸麻得双脚,一人两边,分别牵着西瓜一只小手,就往那条灯笼鱼得方向走去。 “几位请留步!” 正所谓一波未完,一波又起。 这不,刚被那小偷娃娃糊弄一下,气还没消了。现在还得愁着赶紧带西瓜找好吃得,免得他又憋嘴巴子了。这时,一声正气凌然,底气十足的轻喝,又喝住了他们脚步。 几人回头 只见是一位道士。 五旬上下,身高七尺余,身材发福较胖,敦厚的大圆脸上点着两颗枣大的猥琐小眼,大嘴羊须。灰蓝色的道袍紧绷他的肚腩,青铜道冠扎在头上,有些生锈。一手掌着把黑铁拂尘,一手持着把人高得褪色旗蟠,上书: “一字道天机” 好大口气! 天机是谁?那是指长生天意,也是指仙居南凕那位隐世仙人。 而这位老道,居然敢大言不惭地打出,这番旗号。真不知道他是嫌命长呢?还是见识短浅。不过,从他这外表看来,怎么看都应该是后者 一江湖神棍。 没等回头两人得惊诧有所缓去,这胖神棍就开口继续言道:“贫道乃南凕蓬莱门下,一道真人。” “今日,机缘所至,有缘观得几位这样万年一遇的根骨奇才,实在天意索然啊。” “但待到贫道再细细一瞧。诶,不妙不妙,大为不妙啊” 神棍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停了停。奈何,这怎么装,也挡不住他由内而外得神棍气质啊。 神棍似乎整在等着,夏寻和芍药开口提问 但,两人除了开始看到那旗蟠的刹那惊诧外,便一直一脸平淡的样子。就连西瓜也是一脸呆滞地看着他的嘴脸。 不过,神棍却一点都不怯场,见两人无动于衷,他又装着高深说道:“我细细一瞧啊,就发现不妙了!” 神棍一甩拂尘,伸出两指,指着两人:“这位少爷,你脸膛发紫,嘴唇成白,双目无神,不妙啊。再看这位少夫人,你脸色煞白,额头成血丝冲天灵,也是不妙呀!” “这都是大凶之兆,不出两日必然就有血光之灾。所以两位不可不防啊” “正好,也是缘分!贫道这里正好有两道三清祖师传下的护身符,现在只要十两” “诶,两位怎么这就走了呢?” “少爷c夫人请留步,你们真有血光之灾” “五两要不要,五两我给你” “哎可怜的娃娃啊,投胎到这人家,造孽啊” “三两考虑下” 自从这神棍嘴里蹦出“少夫人”三字后,本来来面无表的两少年男女顿时煞红成了猪肝脸。 这神棍也是不厚道啊,大过年的,为了赚几个小钱,开口闭口血光之灾,少夫人,这不是让人找不自在么。 听着听着,两人实在听不去了。涨红着脸,一人拉起西瓜一只小手就急急脚逃离而去 这神棍还扯个没完,连西瓜都给他扯成了两人的娃娃。差点把急脚中的两人,吓了个踉跄。 连这眼里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这口饭吃的。夏寻和芍药才十四五六,怎么也不可能生出个四岁的娃娃呀 被羞得红脸的人,越走就越快。若非是拉着西瓜,两人都恨不得抬腿疾飞,赶紧离开这神棍远远的 太扯淡。 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之前那小偷娃娃随带来的抑郁,就这样被一番扯淡扯得无影无踪了。谁也没回想起,小偷娃娃离开的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两人牵着西瓜就是一路疾走,疾走。 疾走到了那条巨大的灯笼鱼下,还不见他们有所缓步。一脸奇怪的西瓜,被两人拉扯着,直像只低飞的小风筝。被扯着在灯笼鱼下的小花市周遭,兜兜转转,来来回回。 小花市,鱼龙舞。 万紫千红,百转千回。 吆喝声起伏长叫, 欢乐声相互常笑。 两人儿,放风筝。 羞涩难当,一声不吭。 绕长街走十来回, “寻哥哥,西瓜累了” 西瓜两疯人儿,停。 没人说话,没人低头理会西瓜,就那么傻楞在原地。男左女右,各自把未退尽的红脸,撇向一边,不知道看些什么。 很尴尬,很羞涩。 西瓜很奇怪,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看夏寻,又看看芍药。见还是没人理他,粉嫩的小嘴又要嘟起来了 “咳” 芍药生硬地轻咳一声,用空出的手,指指前方的一个糖果摊位,生涩道:“那有卖糖果的。” “哦,那过去吧。” 夏寻生涩回话,同时一手伸入怀中掏钱。 “” “嗯?” 只是,下旬就此没了接下来的动作了。 刚抬起的脚,又被他放了下去。一直维持着伸手入怀的姿势,一动不动。 定住许久 之前的一幕幕,瞬间在夏寻脑海里闪现回忆,特别是半个时辰前,那个小偷娃娃撞开夏寻的那一个画面 那个瞬间,那个脏兮的娃娃脸蛋,那只顺手牵羊的小手 芍药发现夏寻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了?” 夏寻等了很久,才艰难地张开嘴唇。 “他真是小偷!”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小偷踪迹 “” 夏寻眉头深陷,闭目冥思。任周遭路人在他面前穿涌流动。他就像傻子般,原地站着动也不动,似在感受着些什么 “有头绪么?” 芍药牵着西瓜,从不远处的果糖摊位走回。她脸上被尴尬染上的绯红早已褪去,换上了几缕凝重。 夏寻睁开眼睛,摇头:“还是感觉不到,他应该不在庙会附近了。” “那娃娃偷的东西重要?”芍药递去一根果糖串。 “谢了” 纵然夏寻现在心情很是糟糕,但人家一片心意买来,总不能拒绝。他接接过果糖串,放到嘴里咬去一口,才继续说道: “国试荐和一叶金山。” 芍药并不显得太过惊讶:“哦那还真很重要了。” 她挽起刚刚跑凌乱的发丝,随意地结了个小辫子,露出丝甜美的笑容,似安慰说道:“我们回远处瞧瞧吧,兴许还能找到些线索。” 夏寻快速两口啃完果糖串,便弯腰抱起西瓜。 “只能如此了。” 芍药不再回话。稍稍提起裙摆,就先脚碎步往来路走回。夏寻抱着西瓜,跟在后头 现在的夏寻是冷静,却不太淡定。 他怎也想不到,自己好心救下的小偷,不感激他不单止,居然还反过来把他给偷了。真是应了那句好心没好报的话啊 那小偷,偷其他东西也就罢了。国试的信件没了还能想办法补救,不过,金不换给的那一叶金山,那可就牵涉太大了。若这小偷是有人故意安排,前来窃取此物的话。那此事,所会掀起的风雨,可就无法想象了 来匆匆,去匆匆,回也匆匆。 跌宕起伏除夕夜, 一波未平一波起。 三人回原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 四方遥望,那人哪还在,灯火阑珊处? 人流还是那些人流,只是换了张面孔。那位胡扯的神棍早已不知去向,更莫说早前窜走的小偷娃娃。除了地上几滴干去的旧血外,哪还有其他痕迹啊? 夏寻抱着西瓜,领着芍药,沿着隐约难见的几滴污血,向东走出了百余丈,便再也没有头绪了。 “他离开太久,地上的脚印都化了。”夏寻无奈道。 “嘘~” 芍药微闭秀眸,轻嗅鼻子,轻轻抬起葱指,止在唇边,做出不要打搅的手势。似乎是在细细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余息。很认真 夏寻稍稍差异,看来芍药的嗅识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些。 夜火暖暖,人流不息。 好一会后, 芍药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滑落几缕新凝的香汗。睁开眼睛,向东而视,幽幽说道:“应该向东去了,我闻到一些余下的丁香味” 说着,她又抓起裙摆,头也不回,直径地往东急脚行去。同时语气携着几分急促道:“我们得走快点了,这药香余留得不多,很快就会散去的。” “恩” 夏寻凝重点头回应,默默地抱着西瓜,继续随后紧跟。他已经是没法子了,小偷离去多时,留下的痕迹早已被路上行人踩乱,他的神识是派不上用场了,现在也只能寄望于芍药神奇的鼻子,闻出个一丝半缕踪迹来了。 夜,深去。 西瓜趴在夏寻的肩膀上,安然入睡。 芍药一路踩着小碎步,领着夏寻走出了庙会范围。兜兜转转,又走出数里,来到了城东最东边的城街上 方停下。 此时此处,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灯火稀疏,安安静静的。和另一头的繁华庙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芍药用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微汗,扫视了四周一遍,之后摇摇头,凝重轻道:“药香味来到这里就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 夏寻听不太明白,抱着西瓜,走到芍药身边,继续低声问道:“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芍药看向夏寻,微嘟起嘴巴,不甘言道:“可能他狡猾地把药藏起来了,又或者以极快速离开了这片区域,没留下多少余香吧。” “额,有没有可能” 夏寻话说一半,犹疑地往前走出几步,直直地蹲下身子。空出一手抚摸着地上的泥泞,顺着一道稍新的辙痕指去:“这里不久前应该路过一辆马车,速度不慢。而且,刚好和我们来路相交”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上了马车?” 芍药闻言,眼睛一亮,碎步上前走到夏寻身边。看向两道车轮压过的辙痕,以及随辙痕延伸一路的马蹄印。 随后,她又转头看看身后的辙痕。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应该没错了。” “这两道辙痕,来到此处便开始深陷了数丝,这很可能是那娃娃在这里上了马车,所致的。” 说着,芍药语速慢了几分,显得有些顾虑:“这么说来,是有人接应他了?” 夏寻站起身来,摇头:“应该不是的。如果他还有同伙,那早该在他离开庙会时,就出来接应了。按这情形说来,估计是他跑到这里后,恰好碰到一辆过路的马车,而马车所要去的方向恰好与他顺路。” “哦。”芍药,微张小嘴,明悟地细长轻应。 “这个” 夏寻颇难为情,支吾一阵才说:“可能有又要麻烦你了。” 芍药腼腆地微笑着,她知道夏寻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既然小偷乘马车走了,那边不能继续用脚去追赶了。否则追上两天也不一定能追得到。 现在的办法只剩一个,唯坐骑代步 “但愿小青没有跑远了” 只见,芍药伸手从她的小腰包里掏出一根青翠小草。草长一尺,散着淡淡绿光,幽幽清香。 她把小草捧在手掌中,轻轻举起。宛如举起一颗绿色星星般,隐隐发光。幽幽清香随弥漫开来 不多时, “唲” 夜空一声长鸣,由远而近。 天边一只青鸟极速展翅飞来 青鸟颇大,只比吕随风那只凶鹤小一圈。羽呈青翠亮泽,锋勾似金,数十条长长地尾羽拖在身后,活像一只放大百倍且高贵百倍锦绣鹩莺。 “小青这里。” “啪啪” 青鸟应声扇着翅膀,从高空滑落,停在芍药身前。 “原来它叫小青啊?” “恩。” “但它个头不小啊。” “那是先生年轻时给它取得名字,估计那时候它还小吧。” “” 两人相继攀上鸟背 “唲” 待到几人坐稳,青鸟再次展翅长鸣,飞入夜色中,化为幽绿流星,向东 城东最东,再更东,就不是城东了。 是城外东郊。 青鸟飞得不算太高,离地四百丈余。若再高,夏寻的神识就跟不上速度去看地上的辙痕了。 顺着辙痕所引,一路无话,出了城东入了东郊官道。 离城后,此间再无灯火,四周皆是低矮的灌木林,在夜色下黑漆漆的深幽一片,倍感寂静。 天上风凉,安睡在鸟背上的西瓜被盖上了两张红袍子,睡得深香。夏寻沿着羽翼俯视,不时指引方向。芍药盘腿坐在西瓜身旁,为他认真系好绳带。 恰似三位远行旅者 “这里已经是荒郊了,真的不是一个圈套么?” 随着离城越远,漆黑寂静的气氛似乎让芍药感到有些害怕:“要不我们先回城里再找些人手来帮忙?” “这马车辙轻,只有双马纤绳,不是富贵人家之物。一路地上都能看到些血迹,那娃娃应该就藏在车沿或车底,他并不识得马车里的人应该无碍。况且,若回城喊人,这一来一回,时间恐怕便要到早晨了。那时,城里商贩出城,这辙痕便不好认了”夏寻背对着芍药,细细分析道。他的双眼一直都在细心地观察着官道上的辙痕,所以看不到芍药此时的神色,便更不知道她在害怕当中了。 “那那” “” 芍药手抓着衣袖子,“那”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说“其实她是在害怕”。 是不好意思,也有一丝倔犟气。毕竟她比夏寻的修为还高多了。若说害怕,则显得太丢人些了 青鸟出城,向东南再飞出两百余里。身后灯火通明的岳阳城,逐渐成了手掌大小的光点。 这里周遭,依然是漆黑的灌木丛林,比之刚从城里出来时所看到的,长得还要更茂密些。更漆黑c寂静,就连入春的蟋蟀虫鸣,还很少听到,显得颇为阴深,恐怖。 “就这里落下吧” “唲” 随着夏寻语落,青鸟非常有灵性地低鸣一声,把双翼转了个方向,在高空盘旋两圈,徐徐滑落 此处, 官道上的两道辙痕和马蹄印,依旧顺着道路一直往前延伸。只是在青鸟将落处,多出了几道小娃娃的鞋印,数尺一步地往官道旁的小路隐去。小路蜿蜒曲折,宛如蟒蛇窜入丛林深处 青鸟落地, 夏寻缓缓转头看向芍药,轻声道:“林子长势太盛,天上看不到脚印了。我们得进” 说着说着,话突然停住了。 “额~抱歉” 当转过头去的一刻,夏寻才恍然发现,芍药的脸蛋已经被害怕染得泛起了惨白。 简单两字,实在难以述清少年此时愧疚的心扉。 少女无话。 许久, 见芍药一直微低着头不答话 夏寻继续内疚地小心说道:“现在很晚了,这一路跟下去,也不知道得跟到什么时候。我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西瓜带回山里住一晚上?” 夏寻的话说得婉转。 “” 缓过一阵子。 芍药缓缓抬起头来,惧怕的惨白仍在,眼睛里泛着几缕委屈的红丝,应该是被一路上的漆黑阴深吓得不轻。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朝灌木丛林隐去的小脚印,看了片刻后,似乎决定了些事情。强提起一丝笑容,假装镇定说道:“如果脚印没了,你可就没法找到人咯。” 她的声音很干涩 “” 这个问题夏寻当然有想过,只是现在这周遭环境虽无危险,但林间的气氛比之在看天上看来,更加漆黑阴深和吓人。外再加上现在时辰确实不早了。若还劳烦一位姑娘人家陪着他去这样的林子里找人,那他实在是过意不去了。不说人家怕不怕的问题,光说这夜不归宿,可就损了人家姑娘家名声的。 “现在太晚了,若带着西瓜去寻人,恐怕这林子不好走。”夏寻指着脚印隐去处的林子,转着弯子拒绝道。 芍药脸蛋不由泛起红晕,是羞涩。 两人都是学智一脉的天才,夏寻话中深意,她又哪听不出来。 话中所指的西瓜,其实是她 但是,同时她也清楚夏寻得能耐。论谋略她或许不如夏寻,若论武力,则百个夏寻也未必能比得过他。如若,此时让夏寻独自入林寻人,她是怎么都安不下这份心来的。 纵然她心里有千百分少女对黑暗,本能的害怕 芍药稍微整理了一下西瓜的棉袄,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低声道:“不若我让小青先把西瓜带回山里,我陪你入林子去寻人,这样也好找得快些。” 她咬咬牙 “不然,你万一在林子里头出了些事端,我恐怕不好和先生交代”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密林诡事 深夜,丑时。 岳阳城,鞭炮彻天,连响不息。 岳阳楼,酩酊大醉,疯言疯语。 凭栏处,两个时辰前,夏寻几人做过的地方。此时,正整齐划一地坐着九人,其中八道一儒。人手一缸“黄花醉”,皆熏熏酒气,通红的脸,遥望天际。 “他两才认识几天啊就发展到这程度了。诶老二说得没错啊,年少就是轻狂的资本现在的年轻人啊,可比我们这一代狠多咯。”陈随心望着远方夜空,那道由东而西缓缓划过的青色流星,深深地感叹道。 “是啊,小小年纪就敢夜战荒林,但这狠劲我们可比不得啊”吕随风同样看着流星感叹道。 “上头,连娃娃都不带了。这丧尽天良的事情啊,也就他们这些年轻人敢做得出来。”天枢院长大大灌进一口烈酒,继续大声道:“想当年,我们比他们还年长几岁,也就只敢去今朝醉抢抢花魁哎” “结果抢到现在都还是个孤家寡人哈哈”曹阁主放生大笑。 “哈哈” “哈哈”九人陆续同笑。 笑声在楼道走廊久久回荡 远处, 青色流星背上,西瓜裹着两张红袍子,熟睡。在他衣领间放着一张小纸条,隐约能见“代为照看”等委托字样 更远处, 流星之后,数百里外,漆黑茂密的灌木林子里头。 有两道人影在小心前行着 初春的林子潮湿气甚浓。湿漉漉的灌叶,只要轻轻一拨,就会洒开一片水雾,渐出莎莎声响。让得渗人的黑暗少了那么点恐怖气氛。 但,即便如此,林子里的夜路也不好走。 丈宽的崎岖小道,荒草灌木横生。有的路段,灌木枝杈甚至已经长出了小道,左右相连,需要用人手费力拨开才得通过。地上潮湿的泥泞,粘合成浆,滑璐璐的。让得缓行中的两双布鞋,脚深脚浅,粘上了不少水泥,很不舒服。 阴深深,湿漉漉,月光穿不过树丛, 唯一朵火光晃舞,伴一道柔声唠叨 “以前爷爷带我到村子后山打野猪的时候就说过,夜里火照的地方反光就是软泥” “那头野猪可大咯,像你和智爷爷竹的那间小竹屋那么大” “后来呀,我们还是回村子喊上大胖他爹一帮子人” “又有一次呢” 夏寻一手拿着根随手制成的粗糙火把,一手挥棍打草,寻着往小道深处隐去的小脚印,开道前行。同时,嘴巴唠唠叨叨,低声讲述着,过往些年在夏村里发生的趣事。 芍药虚抓着夏寻的一角青衫,畏缩着身子,紧跟其后。夏寻的唠叨,是为了驱散此间寂寞,也是为了帮她拂去一些恐惧。现在,芍药脸上的惧色比之先前,已经淡去一些了,不时还能附和着说上几句,闲聊。 可是,少女对黑暗的畏怯,又怎能说没就没了呢?,不经意间,从黑暗中窜出来些受惊的蛇鼠,便能把她吓得花容失色一番。 这,实在是难为她了。大半夜的,还要在这伸手难见五指的密林,晃悠晃悠。这样的苦头,估计以往她也从没吃过。 夜寂凉,影萧瑟。 唠唠闲语,幽幽萤火。 顺着小偷娃娃留下的脚印,两人缓缓深入丛林。 周遭灌木愈发茂密,丈宽小道逐渐缩成泥泞小径,愈加难行。前后茫茫深黑,林中的蟋蟀虫鸣变得低沉小声,像是害怕什么 “莎~” 前行中的夏寻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小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他不由停下脚步,犹疑回头。 但见,在火光的映照下,芍药双眉弯弯凝起,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伴随着小嘴一嗅一收。 “怎么了么?”夏寻问道。 “药香浓了许多,好像还有别的一些味道。但我说不出是什么味,总之怪怪的。”芍药嗅着鼻子,不确定地幽幽答到。 对于芍药的嗅识,夏寻已有领略,所以便没多问。他垂头巡视了一番地上陷入泥泞的印痕:“他脚步的间距比之前一段路宽上数分,也深陷了一些,应该走的时候加快了脚步,很急促。估计他是快到目的地了” 夏寻重新抬起头,愧疚地看着芍药:“要不我们再走一段路看看情况再说?” 芍药点点头,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淡淡的。似乎,她之所以出言,只是为了提醒,并非想阻扰夏寻往林子深入的思绪。 两人在停留交流片刻后,又相继抬起脚步,继续前行 孤孤单单的两道小人影,伴随着火光沉沉隐入丛林深处。 寂愈寂,惧意更浓。 接下来后头的这段路,似乎被芍药轻语言中了。 再行三里余,林间蟋蟀虫鸣已经不见声息,期间除了两人脚步划动芳草的喳喳声外,便再无其余动静。一路茂盛的灌木林,逐渐有些稀疏,光秃秃的枝茎,少有新叶。宛如无数位随死老人一般,一棵挨着一棵地长在那儿。干脆的灌木,费不了夏寻多大力气,随手一拨便会应声脆断落。 是死寂 沉重且浓郁的死寂气息。 此时,天上明月,已经可以透过枯枝,洒在两人的衣衫上。 林间变成诡异的气氛,两人早有感受,只是没多明言。毕竟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途,若不继续往下走去,那也不是个说法。 芍药的身子在不知不觉中往前靠近了好些。急促的呼吸夹杂着少女清香,无意间,拂绕在夏寻的后脖根上。惹得他心脏一阵蹦跳不止,口干舌燥 “这片林子的灌木,枯朽有一段时间了,很可能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疫所导致的。你可识得是那一类的疫情?”自周遭环境发生变化后,夏寻的眉宇就已经皱了起来。看得出,诡异气氛让他开始心有疑虑了。他边打着路上的枯枝,边直视前路问道。 “叭~” 芍药随手掰断一根松脆的灌木枝,轻松地把在手掌中一捏,枯枝即刻便成碎粉。她嗅了嗅鼻子,又随手把碎粉撒去。 “连木心都被感染了,恐怕得是场天灾了。如果,只是一般的畜疫或水疫,最多也只是能传染些家畜鱼鸟之类的。但,能把草木都给传染枯朽的,应该就只有几种罕见的天灾能做得到了” 芍药沉重地寻思了一阵子,又继续迷惑说到:“可是,如果是天灾,那岳阳城早就该有所传闻了” 说着说着,夏寻和芍药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一些无法言语的思绪随之,涌上脑海 “这世上有没有一类,只在一隅传播又或极其凶猛,以至于只要被传染上,便顷刻封喉的瘟疫呢?”夏寻自知,自己在杏林一道上的学识并不及芍药,因此,也就免不得多问一些了。 “” 芍药寻思了好一会,方才肯定地摇摇头。 “应该没有” 凝重,深陷。 诡异,成迷。 既然世上没有一种疫情可以瞬间封锁一隅天地的话,那这片林子的情况就变得扑所迷离了。这里离岳阳城不远,只有两百余里路。而在这之前,岳阳内从未传闻附近有疫情发生。那便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这里的疫情才开始蔓延,而且极其猛烈。以至于,没人能来得及从此逃出! 两人再走里余。 周遭灌木开始明显变得稀疏了许多。小径再成小道,越来越宽。在月色和火光映照下,两人隐约能看清灌木丛中,那些断落枯萎在地的枝茎。以及那些被抽干了水分的荒草,毫无生机地铺在泥泞地上 突然, “嘚~” 一路埋头碎步的芍药突然撞上了身前的夏寻。因为,在这前一刻,夏寻无缘无故地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看着夏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背影。芍药奇怪地撅起了小嘴,幽幽问道:“怎么了?” 幽幽轻语,刺不破此间死寂。 夏寻没动,没回头。好似中了魔咒一般,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前方 他的青丝被夜风吹起,拨弄着身后少女的娇容与麻衣。沉重的呼吸声,带着诡异的气氛,让身后的少女,有种着不好的预感。 久久之后, 夏寻才颤抖着嗓子,吐出几缕凉气:“真是只天灾么?” “”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听得夏寻身后的芍药有些莫名其妙。她眨眨眼睛,好奇地把脑袋从夏寻肩侧探出,透过夏寻的侧脸看向前方 “丝” 一口凉气深深倒吸。 在芍药探出脑袋的瞬间,她的眼睛瞬间大瞪,代表恐惧的惨白刹时间涌上她的脸庞,呼吸与心跳几乎同时停止。润泽的小嘴微微颤抖着 “恐怕不只是天灾” “” 是,惊恐。 顺着两人惊恐的目光看去,一路平坦。 数里之外,是一条坐落在山脚之下的小村庄,参差千余户人家。没有灯火炊烟,没有鸡鸣狗叫,只有一片沉沉死气。 一条延绵数里的小道,从两人脚下连接村子。小道两旁,原本春种的稻田,枯死殆尽。牛羊鸡鸭等家畜尸体,凌乱地落在稻田与小道之间,随处可见。有的已经开始腐化,长出蛆蝇。其中恶臭,即便相隔数里,两人都能隐隐闻道 没有活物 死寂,是真正的死寂。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荒村疫情 横尸遍野,蛆虫蚊蝇, 层层叠叠,嗡嗡齐明。 月光朦胧,洒下柔光照映着这片不大的天地。尸气映成了淡淡白雾,弥漫徘徊在荒村内外。两道脸蒙着青布的少年人影,顺着小道走最近的一块田畦旁。 一头被蛆虫吃剩一半身子的牛尸沿着田畦,躺在两人身前。从它那只撑得即将崩裂的牛眼可以看出,它死前必然恐惧万分。 此时,牛尸的肚子被如砂粒般的无尽蛆虫,啃出了一个大洞。黑红色的死血混着墨绿的尸油,形成粘稠的浆液,从牛肚皮里渗流着。数不尽的蛆虫附在血油浸泡的牛肚内,涌动着,蚕食着。极其恶心的恶臭,穿过涌动的蛆虫破出尸体之外 极度难闻 其实两人脸蒙的青布,和掩耳盗铃的意思,没太大区别。 “搓~” 夏寻强止住犯恶的胃腑,用木棍翻起牛肚。 “莎~”的一阵躁动声。 在牛肚里涌动的无尽蛆虫,受惊地向木棍四周散开。紧接着,一股更加恶心难闻百倍的恶臭,瞬间透过木棍搅动的牛内脏,汹涌冲出。 “啪~” 夏寻随意搅动了两下后,便丢下木棍。直接一把扯着身旁芍药的衣袖,掉头就大跨步逃离 这恶臭,实在恐怖。即使两人使劲闭气c不语,那些透过青布渗入的余臭都能让人感到窒息。任谁都不敢在那牛尸旁,多停留片刻。 急走一路 “呼~啊~呼” 夏寻扯着芍药一言不发,急步小跑。 一直跑回了百余丈外的灌木林边,方才敢扯下青布,大口呼气。 “呼啊~给,含着。” 芍药边呼着大气,边从腰包里掏出两片青绿色的叶子。一片放入了自己小嘴中,一片抵去给夏寻。 “呼~” 夏寻接过叶子,学着含在口中。接着又深呼吸了几口大气,把气呼顺了一些,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内脏发黑刚刚开始有腐烂迹象。这不像是牲畜惹来的瘟疫啊。如果是水瘟,那那也不可能在尸体没腐化前,就长出这么多蛆呀” 一话不长,说得断续与吃力。 “啊呼恩~” 芍药的修为比夏寻高很多,所以气喘的节奏也缓许多。她只是轻抚着胸口,便很快就把余气给顺下了:“只能是人瘟了,而且是急发类的。但,究竟是哪一种,得看了病人才能确定” 说着,芍药看向远处的村庄,沉重地问道:“你的神识能发散到那边吗?” 夏寻顺眼瞧去,同样沉重地摇摇头:“太太远了,我得走到村口才能感受些许但村子里,应该还有人活着。不然那娃娃不会千辛万苦地把药带回来” “呼~” 夏寻想了想,把目光投向村庄后头的大山,深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细细说到。 “这里能听到水流声,应该离灜水不远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村子应该就叫“云祁”,以捕鱼务农为业,与周边城镇也常有往来,算不上与世隔绝。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灾情,却到现在都没人知晓。 所以我猜测,以这种人瘟的急发速度,即便不是见人封喉,恐怕也是相去不远了” 待到夏寻一气说完后,停了一会儿,芍药方才接话道: “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毕竟近年南域没有发生过天灾。这人瘟无缘无故发起,其中缘由”话说一半,芍药立马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坚决道:“还是得看了病人才能下定论。” 夏寻或许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也没就深究下问。因为,那个念头显得很无根据,而且太造孽了,几乎没多少可能性。 “要不我们先回城吧?”夏寻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把话风一转。 “恩?” 芍药茫然地看向夏寻。她不知道,夏寻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选择回去。 只不过,芍药也只是稍微寻思了片刻,便很快就释然了。她微笑着,略显羞涩道:“我的修为可比你要高哦” “” 其实,夏寻那句话中的含义很简单。 一是,那小偷娃娃既然进了这条村子,那被偷的东西也便,暂时无碍了。另外就是,此时,这村里的疫情如此猖獗。夏寻是担心进村以后,里头情形会把胆子本就不大的芍药,给吓着咯。 被看穿了心思,夏寻显得有些尴尬,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太好吧” 芍药笑得更欢了些。 她重新把青布蒙道脸上,直接抬腿往村落方向走去。 “走吧,那娃娃到城里把药偷回来,应该就是为了救人的。既然还有人活着,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芍药这话说得颇有侠士风度,大气凌然,根本感觉不到,她先前的胆怯之意。 夏寻没好气地摇头一笑。芍药演技很烂,夏寻转眼间便能感受到她的勉强。 只是,事到如今,人家女孩子家的话也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为此争执一番吧。 无奈,夏寻也只能跟着蒙起了青布,后脚跟上了。 月亮弯弯当头高挂, 夜色朦胧诡异深幽。 老人常言道,这是鬼怪出没时。 至于鬼怪有没,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是,鬼怪更让人胆寒的东西,则到处都是 密布田野c道间的牲畜尸体,爬满涌动不止的白蛆,发出毛骨悚然的“丝丝”声。尸气搅合着尸臭实化成淡雾,从每一具尸体上散出,徘徊在被树丛与大山包裹的一隅荒村当中。 有些已经腐烂严重的畜尸,裂出绿油油的尸水c尸油,肆意地流淌在小道路上,映着月光,折射出诡异的莹绿色。一双双失去生机的眼睛,撑得几乎崩裂,恐惧地盯着村子方向 像在述说着冤屈 恐怖,无处不在。 恶心c恶臭c漆黑,一切渗人的气息,无处不在,充斥着方圆数里 在如此诡异恐怖的气氛之下,估计,也就只有年少轻狂的倔强人儿,才敢在这样的夜晚,倔强地闯入这样的荒村 只是,年少轻狂也有尽时。特别是强装出年少轻狂的少女人儿。 两道人影小心翼翼地沿着小道行向荒村,越行就越慢。短短两里路程,他们走了将近一刻钟时长,方才走到村口。 “要不” 一路走来,芍药一路抖索,大侠风范也早就给抖索光了。此时,到了村口,里头的情景一目了然。芍药原有的少女神态终于忍不住露出了 “要不要不要不你走前面吧。” 芍药刚把话说完,便害羞地低着脑袋,急忙忙地躲到了夏寻身后头。就如在丛林时一般,无意识地,紧紧抓起了夏寻的一角衣衫。 似乎是想掩饰心中的慌张与害怕,芍药又急忙补充道:“我我只是觉得前头风大。” “额” 芍药突然的这番小女子做派,差点没让夏寻笑出声来。他也不点破,便附和着道:“是啊,风挺大的。” “你是笑话我么!?”芍药躲在夏寻身后,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怒。 “呵呵” 这下夏寻忍不住笑了:“没没有,这前头的风确实是挺大的。” “” 芍药没再回话,只是撅起小嘴,幽怨地看着跟前的身影。 是心知肚明,所以无话可说。 其实, 两人这番对话中,所说的风,指的其实并不是夜风。而是,从荒村里头刮出的阴风! 阴风颇大且诡异,从村后的大山上莫名而来。携着沉沉死气,拂过千百户,乌灯黑火的村屋,吹入村里唯一的深巷中。直吹得巷子两边虚掩的门窗“辟啪”作响,在这漆黑的荒村里,配着朦胧月色,似哀乐,亦似招魂的调子。 很吓人 莫说本就胆小的芍药。就连胆子不小的夏寻,来到村口的第一时间,也是冒出了一阵胆毛。 “这里的情况,比你刚说的还要严重很多”一番玩笑后,夏寻侧脸,正色地对着身后说道。 “村里没人了?”芍药问道。 “不是,但也相去不远。”夏寻转回头来,顺着巷道一直看向荒村深处。 “村子里,现在可能只剩下八个活人了。七人气息极弱,只有一人如常,应该就是那娃娃了” 夏寻把话说完后,停顿了好一会儿,像在感受些什么,想些什么。芍药在他身后,看不到夏寻此刻的表情 “” 又一会,见夏寻仍无动静,芍药便捻着夏寻的衣角,戳了戳他的背脊,幽幽道:“先去看看吧,只要含着“烧仙草”瘟毒便沾不上身的。” “恩~” 夏寻没再犹豫了,抬脚往村巷里头走去。 “诶呀诶卡” 呼呼阴风,扫幽巷,翻门窗。不止摇摆闭合,宛如宛如千百鬼影,迎着午夜访者招手c讥笑。 走入村子后,两人才真正感受到,村里与村外截然不同的恐怖。 恶臭淡去许多,换成了沉沉死意,从每间村屋的门窗飘出。阴风冰冷,比寒冬霜雪更冷,冷入两人心窝,如入冰窖。巷子里也有许多牲畜的尸体,只是已经被白蛆啃得只剩下骨头与干皮,散不出多少臭味了。这里,应该疫情的源头 鸡鸭鹅类的家畜毛羽,被阴风带起,在巷子里头胡乱飞舞。 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心塞,油然而生 “啊!” “” 抖~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夜中白莲 惊,抖。 芍药抖索的身子几乎贴靠在了夏寻的后背上。抓着衣角的小手,渗出些虚汗来。 她很害怕 但是,即便再害怕的少女,也是总会有经不住,被内心那份好奇所挑逗的时候。 紧闭出鱼尾纹的秀眸,总忍不住眯出一条小缝,缩着脑袋,左右偷瞄。 “啊!” 只是,巷子两旁,门窗之内的诡异情景,也总能在第一时间,把她吓得浑身一抖,低声惊呼,赶紧缩回脖子,闭上眼眸 “没事,都只是死人。”夏寻走在前头,轻声抚慰。 “我是觉得风有点冷。” “闭上眼睛就不冷了” “” 两道人影,几乎粘合成了一体。孤零零地行走在充满恐怖的村巷当中。 摇晃的门窗,迎着月光,不断地朝着他们招手 这条巷子两旁的村屋门窗,几乎都是敞开着的,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一路上,有几间屋子里,还有着些人影。不过 都是死人的人影。 或吊在屋梁,或趴在茶座,又或倒在地上,死去了。 尸体僵直,和那些村外的死畜一般,都是大瞪着眼珠子,似看见恶鬼一般,恐惧。从他们尚未腐烂的血肉看来,这些人死去的时间并不长久,最多也就近两天的事情。 另外,巷子里还有几间渺渺可数的屋子,是门窗紧闭着的。浓郁药味透过缝隙传出屋外,就连夏寻都能清楚闻到。凭借神识,夏寻隐约感受到里头仍有着微弱的生机。 是有人活着 但,也离死不远了。有的,可能还活不过明天的日出了。 一路直走 “可能就是这里了。” 两双沾满泥泞的布鞋,走至巷子中段,停在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门前。 闭合的木门有些老旧,两张暂新的门神年画,被仔细地贴在两块门板中间。一张红纸歪歪扭扭地写着“驱邪镇宅”四字,贴在门梁顶上。 “恩,药香是在里头传出的,还掺和着些水气,他应该把药熬了。”芍药强忍住恐惧,探出小脑袋,轻嗅着鼻子,幽幽确认着说道。 “咔咔~” 夏寻似乎不打算敲门而入。他轻轻推了推木门,发现推不开:“门反锁了。” 他寻思着看了看四周,片刻后 “簪子借我用下?” 夏寻的目光最终落到了,芍药顶上用来盘发的青枫簪子上。 “” 不知道,夏寻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这少女的随身之物,又哪是随便能要的呀? 不过,芍药也没推脱。只是,脸蛋稍稍泛起淡淡红晕,便一手抚着发髻,一手把簪子从青丝长发中轻巧取下 “莎莎” 青簪解青丝 如瀑长发瞬间散落,顺直柔滑随风飘扬,乌黑亮泽映着月光莹莹闪闪。几缕散发拂过芍药白皙精巧的脸蛋,配上那一抹羞涩的嫣红,让她宛如一朵乘着夜色绽放的纯洁白莲。 煞是动人。 “额~” 刹那仙容,太美了。 被深藏山沟十四年,夏寻曾几何时,见过如此煞人心神的少女柔媚呀。芳华一瞬,便直把寻的双眼看得呆滞,小心脏“扑通”乱跳 就差微张的嘴巴,没有流出口水了。 “给。” 取下的发簪,早已递出多时。只是,傻愣的夏寻,呆呆地还没有反应。芍药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腼腆低眉,羞笑着轻声提醒。 “额~啊!” 看得入神的人儿,被一声轻吟惊醒。身子就是一抖 “额~这,好好” 回过神来,夏寻顿时被害羞涨红了脸,口舌不清。慌忙从芍药手中一把取过发簪。 转身就把簪子往门孔里插去 “嗦嗦,嘚嘚~” 门孔不小,足有拇指粗细。奈何,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带着抖动不止的手指,怎么也不能把细巧的发簪准确插入门孔中去。 “呵呵” 看着夏寻笨拙且好笑的模样,芍药的恐惧一时消散了许多。她不由纤手虚掩小嘴,铃铃轻笑起来:“我很可怕吗?把你吓成这样子。” “嗦嗦,嘚嘚~”“不,不是的” 发簪在门孔周围窸窣刺动着,怎么也插不进中心的小孔去。 “是是”手在抖,两唇颤,一字半天语不成句。 “恩?”芍药玩味地笑着。 “是~是很美。我我没见过” “” 无话。 风在吹,簪在戳。 窸窣的声响不止,但总感觉静静的。 简单的一句,艰难地从夏寻嘴里吐出。 仿佛凝结了一方空气,让得两人再也找不到,继续往后延伸的措辞。 是说者尴尬,也是听者羞涩 “哆~” 经过一番来回戳刺后,青枫发簪终于插进了门孔。夏寻强止住颤动的手指,执着簪子轻巧地左右摇动了一下 “咔。” 门开了。 “那个我们进去吧。”夏寻抽出发簪,转身递回给芍药。 “恩”芍药接过发簪,腼腆应道。 只不过,接下来她却没有把散落青丝重新盘起,而是把发簪放到了腰包里任由秀发继续随风飘散。 继续醉人心神 木门之后,是一间不大的厅堂。 翻箱倒柜的,包裹衣衫之物凌乱丢弃四处,好似曾经遭人入屋抢盗过一番似的。 厅堂左右两墙各有一门口。左边黑漆漆的,留有焦炭味,应该是间厨堂。右边有莹莹灯火光,不时还传出些低语声响。 夏寻指了指右边,示意顺声音走 “呜呜~” 低语是有人在哭泣 “呜呜~” “娘,这药不苦。城里大叔送了我好些蜜枣,我都放到药里头一起煮的。您就喝一口吧呜~” “娘,您就喝一口好不好?呜呜~这是城里回春堂的师傅专门给您开的方子,只要您喝了病就能治好的。” 右室之内,同样狼藉。 一位娃娃,一张破旧的木床。床上躺着位妇人,脸呈紫黑,唇目紧闭,一张厚厚的棉被盖在她的身上,动也不动。 娃娃,就是夏寻两人找了半夜的小偷。 此时,他两行泪水如注,沿着下巴不断滴落。一手拿着碗汤药,一手拿着根勺子,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妇人嘴里喂去。 奈何,妇人的牙关紧闭,喂入的汤药,全数顺着唇缝间流出,浸湿了半边银发和枕头。 “呜呜~您不喝就会像爹爹他们那样子的。呜呜~娘,狗娃求求您了,你张开嘴巴吧” “呜呜~娘,今天城里有位好心的哥哥,给了狗娃一片金子,要让狗娃带您到城里看大夫。呜呜~可狗娃背不动您,您快把药给喝了,就能起身了” “呜呜~” 任凭娃娃百般哀求,躺着的妇人屹然不动,宛如一具死尸。 “莎莎” 芍药轻轻地扯了扯夏寻的衣衫,同时轻摇着脑袋,投去一道,带着怜悯与询问的眼神。 夏寻转头看去,立马就领会了,芍药眼神内所表达的含义。 芍药意思是,希望夏寻不要太过难为这位可怜的孩子了。 夏寻会意点头 “咳。”生咳一声。 这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哭泣中的娃娃听见了。 “呜呜~啊?” 哭泣中的娃娃,听闻异响就是一惊,狐疑地转过头去 “啊!” “嗙当~” 当见到竖在房门前的两道幽幽人影时!娃娃顿时失措,手中碗勺顷刻从手中滑落,坠地。 他怎也想不到,自己偷的两人,会一路追到自己家里来。 这下子,可就无路再逃了 “之前这位姐姐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没回答就走了。这很不礼貌哦。”夏寻指指身边的芍药,柔声笑说道。 娃娃,恐惧地愣看着两人。 不答话,只是脸上的恐惧多了份决绝。和在岳阳相见时的情景,有些类似。 夏寻见样,便继续问道:“能告诉我你们村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和这位姐姐都是城里院府的弟子,应该可以帮你想想法子。” 从刚刚娃娃和他娘哭诉的语言中,夏寻能听出,这娃娃对城里的人有着一种莫名的仰望感。所以,夏寻刻意把话中的“城里院府”四字说得很重。 “” 但娃娃仍不说话。 这下夏寻是没辙了。在岳阳时这娃娃被那壮汉打得那么厉害,都没说过半个字。他还能有啥办法啊? 夏寻耸耸肩,无奈地看向芍药道:“你试试?” 芍药点点头。 紧接着,她便提着裙摆,垫起了小脚,目光穿过娃娃,看了看床上的妇人。像是确认了些什么,默默确定地点了点头,方才温柔说道:“小娃娃,你叫狗娃对吧” “你娘亲得的病可是很重的哦。你拿回来的药,是不对症的,要不然让姐姐帮你娘亲把把脉吧?” 不知是芍药的话意说中了娃娃的心思,还是少女的柔情容易让人信任。闻言后,娃娃显得有些犹豫了,微动着嘴唇,像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来。 看得出,他的戒备心真的很强。 芍药温柔地笑着,走前几步来到娃娃跟前,半弯下身子继续说道:“我们是好人,不然你被人抓住了,哥哥又怎么会救你呢?” “如果,你要是现在把我们赶走了。那,你娘亲恐怕很快就会离开你了” 娃娃顿时慌了:“那~” “那~那你们不能把我娘亲抓走了!” “” “啊?”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荒村夜话 沉郁的小房间, 苦闷的小人儿。 芍药坐在床沿,微低着脑袋,虚握着妇人的手腕。捏一会,弹几下。不时从翻开的针包中,捻起银针,探入妇人发黑的颈脖间。 一探一刺一拔,稳重轻盈,银针如剑在指尖翻舞 只留残影。 细细的汗珠,沿着她柔润的脸颊滑下 稚嫩的哭腔在此间回荡 “两个月前” “鸭蛋他爹爹他们出海捞鱼时遇到了强人劫道。听村里人说,那时候海里打得可凶了” “第二天就只有鸭蛋他爹爹一个人带着重伤,逃了回来,全身都是血淋淋的”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受伤而已,吃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谁知道,几天后鸭蛋他爹爹的伤势越来越重,全身都开始发紫了。老村长就到城里请大夫来” “请来的大夫就看了好多回,都说查不出病因,只是开了好多药方出来医人” “接着,又过了快一个月,鸭蛋他爹爹吃了好多药,还是熬不住死掉了” “鸭蛋他爹爹死掉后,大伙就把他抬到后山祠堂,又一起筹了些银子请了几位师来做法” “我们村子里头的怪事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师在祠堂做了一番法事后,便告诉我们,鸭蛋他爹爹不是病死的,是被邪神上身了!所以,要做法请神仙来驱邪,不能立马下葬。还让我们每天都要安排些人,带上香火供品去祠堂祭拜念经,好尽快给鸭蛋他爹爹驱邪下葬” “接下来我们就照着师说的去做了。老村长每天都会安排五位叔伯轮流到祠堂里上香祭拜” “一开始大伙都觉得没什么” “一直到大半月前,最早去祠堂上香的那几位叔伯突然开始发烧,烧得好厉害的,最后都和鸭蛋他爹爹那样子,全身发紫了” “那时,老村长就着急了,立马又把师请了过来。 师来到村子看过几位叔伯后,转头就大骂了我们一顿。说那是因为去祭拜的人都不够诚心,所以惹神仙爷爷发怒了,我们这是要遭报应了” “当时村里人听了都好害怕的,就求着师一定帮帮我们 求了好久后,那些师才答应肯帮我们。他们在祠堂搭了个祭坛,还要老村长每天安排更多的人去祠堂祭拜,而且每天都要念上半个时辰的经文才能走” “说是念得越久,就越表示我们诚心足” “说只有这样才能请得了神仙下凡来帮我们的” “所以,自那以后,我们村里所有的人,每天都会去后山祠堂上香” “我们真的都是很诚心的,每天最少在里头念一个时辰的经文” “可是可是呜呜” “可是那些生病的叔伯还是死了” “呜呜他们死后也被几位师搬到了祠堂里的祭坛,一起放着” “再接下来,我们村子里的人就都开始生病了呜呜” “呜呜” 说着说着,狗娃忍不住哭了出来。 夏寻蹲下身子,拍拍他肩膀:“没事的,哥哥姐姐会帮你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 强忍着哭腔,狗娃继续说道: “后来,老村长就不再相信那些师了,他带着我爹爹到城里去找大夫来帮我们但是,那些大夫说,我们得的病得花很多银两才能治好” “呜呜可是,我们的银子都拿去给师请神仙了” “呜呜没银子去请大夫了” “呜呜” “最后还是老村长哭着求着,大夫才开了个方子给我们自己去抓药” “呜呜我们把剩下的所有银子都拿去抓药了结果呜呜到最后大家伙的病也没有见好呜呜” “鸭蛋死了,爹爹也死了,老村长也死了。村子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都死了” 呜呜 夏寻越听就越觉得事情有古怪,他抓起袖子给狗娃擦去眼泪,柔声道:“你们没有去报官吗?” “呜呜去了,之前爹爹说那些师都是坏人,他就带着几位叔伯跑到镇子报官了。结果,那些官差大哥不帮我们不单只,还把我爹爹他们毒打了一顿,说他们是无事生非呜呜” 狗娃泣不成声。 一个的娃娃,在两月之内便遭受这么多的灾劫,实让人心酸生怜。 夏寻眉头深陷,思考了好一阵子:“之后那些师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情吗?” 狗娃摇摇头,用衣袖给自己抹去一把泪水:“那些师每天都会进村子,挨家挨户地把死掉的人给抓到后山祠堂做法事呜呜呜” “恩” 夏寻拍拍狗娃的肩膀:“没事的放心” 说着,他重新站起身来,凝重着脸,走到芍药身旁。 此时,芍药的脸色同样凝重。白皙的葱指在妇人干瘦紫黑的手腕上,不停弹跳。垂落的黑发被她拨到了背后,眼神时而迷茫,时而疑惑,反反复复。 “怎么样?”夏寻沉声问道。 “” 芍药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把妇人的枯手小心放回棉被里,尔后转头看向狗娃,微笑着说道:“狗娃,帮姐姐煮些沸水好吗?” 经过之前一番相处后,狗娃基本已经没有了戒备的心防。现在,夏寻两人对他而言,显得更多的是盲目的崇拜与依赖 “恩!我这就去。” 狗娃大力点点头,又擦了一把眼泪,便转身走出房间 “嚓嚓” “莎” 不一会,房外便传来了烧火倒水的声音。 昏暗的房间现在只剩下两人儿 “你看” 这时,见厨堂有了动静,芍药方才掰开妇人紫黑的嘴唇,看向夏寻,凝重道:“我们都猜错了这不是瘟疫。” “病人没有呕吐症状,且气腥血黑,五脏之内没有染疫之兆,这便可以断定不是人瘟。另外,我检查过她身子,目前还没有血肉腐烂的迹象,所以也不可能是其他瘟毒” “从目前的症状看来” 芍药吐字变得沉重缓慢:“这是尸毒” “而,村外头的牲口,是感染了死人的尸毒才得人瘟” “” 夏寻的眉头结成了疙瘩。因为,按芍药的推断说来,这条村子所发生的事情,正在往他们之前所想的那个方向延伸 而延伸到最后的结果,太造孽了 人死之后,殆尽的尸躯会自主分释毒素。所以,一般死了人,做完头七的法事就得入土为安。其实,就是为了用土壤阻隔那些尸首体内的毒素,免得传染了在世的人儿。 这些毒素,可大可小。被染上了轻则发烧几日,重则大病一场,都有可能。但,像眼前这样,染则如瘟如疫横死一村,就连牲口草木都被传染成疫的尸毒。这恐怕就不是一般的尸毒那么简单了 更重要的是,在刚才狗娃所述的只言片语中,还透露着许多让人无法理解,且值得深思的蹊跷。 总让人觉得,这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一只无形的鬼手。 在谋划着什么 夏寻搬过一张凳子,坐在芍药身旁,手指轻刮着鼻梁骨,寻思说道:“这村子里的尸毒,恐怕和狗娃口中说的那些师脱不了干系。从城里来有又随身带着兵刃,估计是江湖中人。只是,我想不明白,这条村子应该没什么值得让人动心思的地方,也没有高人庇护,如果真为了钱财,那大可随手把人杀了便是了为何还要废这么大功夫,筹划了两月时间,让村民染上尸毒呢?” 话意说得冷血,可事实就是如此。夏寻也只能按实际情况来进行推论了。 芍药一手缕了缕散在额头的发丝,一手收起放在床边的银针,幽幽说来:“这些人把事情做得如此隐晦,估计是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看,还是等回城后,让师兄他们来处理吧。” 芍药把银针细细包裹好,放回腰包。 又扭头担忧地看着妇人的面孔,继续说道:“只是,狗娃他娘恐怕拖不得那些时间” “已经毒发攻心了?”夏寻问。 “恩”芍药点点头:“她染上尸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非狗娃按照那些大度给的方子去城里偷药,她熬不到现在” 夏寻听得有些迷惑:“既然方子有效,为什么不能完全根治呢?” 夏寻的问题,让芍药泛起几分惧色。 她犹豫了片刻,柔唇轻动,低声幽幽说道:“方子没问题,只不过那是针对一般尸毒的方子。但,这村子染的不是一般的尸毒,已经化煞了 若要根治还得要一味主药” 话说到这里,芍药便止住了嘴巴。 好像害怕些什么 只不过,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了。以夏寻的学识,一听就知道她想所什么,和惧怕些什么。 夏寻看着芍药,轻声问道:“尸草?” “” 芍药点头,无话。 “” 烛影柔光,似水柔情。 两道昏暗的人影相对而坐,无声无息。 芍药低眉信手,来回拨弄着麻衣袖角。夏寻闭眼寻思,不停地用食指抚摸鼻梁。 静静地,都在沉思着,忧虑着。 水烧好了 狗娃费力地把水盆子,从厨堂搬来,小心地放到了两人身旁。 瘦弱污黑的小手,颤颤抖抖,看得出他是累了。 “大哥哥,这还给您” 狗娃从床底下掏出,国试荐和那一纸金叶,递给夏寻,同时愧疚地低着脑袋,带着哭腔述道:“狗娃家的银子都拿去给师了没银子买药,狗娃只能到城里去偷 狗娃真的不想娘亲像爹爹一样被他们抓去后山” 夏寻亲亲抱过狗娃,揉着他凌乱的头发,安慰道:“你娘亲的病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说着,夏寻看向芍药:“我去找尸草,你先留在这里陪着狗娃吧?” “不好。” 夏寻话刚落,芍药语即起,虽仍在低眉看着手指,但语气很是果断。 “额” 夏寻被这份果断给楞了一下,随即又别有所指地说:“外头风很大” 芍药的葱指把袖角,胡乱绕成小卷。显得她有些意乱与忧虑。 “你修为没我高” “” “额但后山的风真很大的” “你挡在前头”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捏捏耳朵 尸草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也是一味血腥的药材。 江湖中人并不陌生。 如其名,与尸有关,且只与人尸有关。 人死之后,其血肉腐化成尸气,或升天或入地,消散而去,孕养天地 而, 若死去的人被困于一隅,尸气得不到释放化解,则会聚合成怨气,凝结成尸水,徘徊周遭。这就会形成了所谓的尸毒 尸毒有弱强。 弱的,一尸化毒,染者头晕高烧,休息两三日便无大碍。 强的,千尸甚至千万尸化煞。若传散一方天地,便就成了世人所说的瘟疫。反之,若困于一隅,则会自主浓缩升华,化剧毒,凝聚成所谓的尸煞气。 染者皆万死一生 但,万死也仍有一生。那唯一的生机,便是那尸山血海中,唯一一株能伴尸气成长的小草 它就叫“尸草”。 “诶卡” 紧闭的木门开了。 一前一后走出两道人影。前者抬脚跨步,直径沿着小巷朝着深处走去。后者抓着前者衣衫,踩着小碎步,几乎贴身紧随,畏畏缩缩。 “后山的风真很大的,要不你还是回屋子吧?” “你还说” “可是,真的很大呀” “要是狗娃说的师来了,你可不是对手哦”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来了吧?” “这可不一定哦” “” 两道人影碎碎低语,缓缓行入巷子深处黑暗中。 阴风刮幽巷两旁, 鸿毛飘荒村上下。 月弯细牙,迷雾彷徨, 荒村有煞,自然有草。 就在那陈尸的祠堂间。 而祠堂就坐落在荒村后山脚下。离狗娃家不远,就两百余丈,走过巷子尽头便是了。也不大,不到百丈长宽。方方正正,四面黄土泥墙围着间青砖瓦房。 只是,阴深诡异得很 堂门紧锁,木窗紧闭,莹莹绿光从门窗缝隙流出,似鬼火。三面藤树尽枯,光秃秃的。满地落叶被屋里扇出的阴风,刮得四处飞起 宛如一片片烧给死人的黄纸钱 “要不你在外头等我吧?我进去采了药便出来。” 两道紧贴的人影,缓缓走出黑暗的巷子。来到月光尚能拂照的祠堂门前 芍药畏缩地躲在夏寻身后。呼呼阴风带起她的青丝向后翻腾,无尽枯叶不断抚弄她的洁白麻衣。好似有东西在挑逗 抖 芍药偷偷缩着脖子看了看两边 “不要!” 周遭诡异的景象不由把她吓了一抖,赶紧果断尖呼道。 “但,里头不好看呀” “不要!” 夏寻这次话没说完,芍药直接喝断。 “额” 夏寻是今夜才发现,原来身后这位,看起来斯文柔弱的少女,倔强起来也是会蛮不讲理的 他无奈一笑,稍稍靠后侧过脸去:“那我进去咯” “莎莎” 芍药低头眯眼,隔着青衫,推了推夏寻后背以示应答。 两人的默契以成,便无须多话了。 夏寻把狗娃给的铁匙,插入门孔 轻巧一扭,再一推 “咔咔” 门锁打开了,但木门没有被推开。好似有什么东西挡着门后一样。 “额” “等下风可能会很大,你最好闭气一会哦。”夏寻柔声提醒道。 “恩” 夏寻在前,看不到芍药此刻神色,见她应到,便也没多心想了。 他深吸一口大气,双手成掌,直接大力地往木门一推 就这一推! “缝!” 一股狂风暴袭,迎面涌。 “啊” 紧接着,一声尖叫惊起,刺破天。 就在夏寻推开木门的瞬间!门后祠堂内,一股似乎积聚多年的渗人狂风,携着阴冷寒气,如泄洪一般从门口暴涌而出 虽有准备,依旧惊慌,是风太大 风涌门出,一时间,祠堂门口周遭碎物倒飞,衣发翻腾。夏寻的五官被吹得变形,第一反应就是伸手遮脸。无尽枯叶被卷成一条黄龙,直奔荒村幽巷。巷中门窗又被黄龙拍打得疯摆不止,辟啪暴响 惊恐 一声比狂风更渗人的少女尖啸,几乎与狂风同时迸出。啸得那是比恐惧更凄惨,直接啸破了狂风与寂夜,炸响在一隅荒村中,久久不息 “呼呼” “啊” 狂风,尖啸,打破了一切寂静。荒村里头,只要是还有意识的人儿,估计会被吓颤抖。 “” 七八个呼吸后,祠堂内的狂风泄尽了。 少女的惨叫也随着逐渐弱下最后停了。 此间又回到了寂静的世界,唯剩两面余留的黄叶,仍在飘荡 几缕冷汗从夏寻的双鬓滑落 “额那个,可不可以把手松开些?”夏寻咬着牙关,吃痛道。 “啊?” 被突然狂风吓破小胆的芍药,刚回过神来。听夏寻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双手,不知何时掐在了夏寻的左手臂上。 “抱歉抱歉” 掐人的力度有多大,芍药自己很清楚。她急忙收手,连声道歉。 “你力气好大呀。”夏寻忍不住伸起右手,轻柔着吃痛的左臂。 “刚刚的风真的很大嘛”芍药撅起小嘴,委屈地幽幽说道。 “好吧”夏寻无奈摇头苦笑。那霎时阴风确实吓人,更何况芍药是位胆小的姑娘,所以这不能怪她 接着,夏寻也没再深究,直接转过头去,把目光重新投向门后祠堂内 “丝”一口凉气不由倒吸。 之前因为疼痛夏寻没来得及细看,这回正眼一看夏寻顿时眼皮一撑,惊愣住了!连揉捏左臂的右手也都同时止下了动作。 “我想你还是留在屋外吧” “怎么了?真的很吓人么?” 芍药明知道夏寻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仍是忍不住少女好奇的心思。在幽幽询问的同时,一手扒着夏寻的青衫,从他肩侧探出小脑袋 话说好奇心会害死猫,其实有时候也是会吓死人的。 “啊”又是一声低吟惊呼 芍药的反应比夏寻更胜十倍! 当祠堂内景映入眼帘的刹那间她的两眼明眸瞬间被撑大了一半,一抹惨白浮脸,一手紧捂止不住哆嗦发音的小嘴 “啊呼”急促的呼吸,在芍药的纤手下不断起伏,越来越快 不止是恐惧,还有心惊。只因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人吓破小胆。 是人间炼狱,是惨绝人寰 顺着芍药的目光而去只见,百丈长宽不到的祠堂之内,百十口槐木棺材整齐排列。一眼数不尽的人尸,宛如腌制的咸鱼排满了整个祠堂 紫色的脸,黑色的手,外吐的舌头,被恐惧撑裂的眼球,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恐怖死状。 绿油油的尸油,沿着这些尸体的七窍渗出,流淌在青砖石板上,互相交融,形成一面薄薄的百丈尸油潭,散着阴光。 十二面异常妖艳的红旗,被人插在祠堂内十二地支位,在盈盈绿潭中,显得极其诡异。一尊两丈高的欢笑佛像,安放祠堂正中央。上举合拢的五指,似笑非笑的诡笑,恰似正与门外的人儿打招呼 “这这” 急促的呼吸强止不住,扒在衣衫的小手,又忍不住增加几分力度,抓住了夏寻的左臂。芍药“这”了半天也说不去下一个字来。 被芍药抓住的手臂很疼,但夏寻没有出言提醒。他看着里门口最近的一面红旗,凝重地帮芍药把话说完: “这是“十二地支困镇”,能用千年槐木心祭炼阵旗,那些师的来头恐怕不小啊。” “恩啊呼” 芍药睁着大眼睛,艰难地应出一声。急促呼吸不止,没见一星半点缓下的趋势,似哮喘。 “额” 夏寻感觉到身后的少女好像有些不对劲,他连忙转过身子看着芍药 但见,此时芍药的大眼神如着了魔似的,直勾勾地看着祠堂内。眉头紧皱,额头不止冒出丝丝冷汗。尚未长成的小胸脯,随着急促的心跳与呼吸,起起伏伏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被吓破胆了 “要不你先闭上眼睛?”夏寻缓下凝重,温柔地微笑说道。 “恩啊呼” 应声艰难,气喘吁吁,微抖的身子依旧。 应声之后,芍药眸子上的眼睫毛抖抖的,似想闭合。只不过,它抖了许久,却一直怎也拉不下眼帘。是无法控制 失魂落魄。 “你尝试着放松一下?” “恩恩” “你深呼吸,深呼吸吸气” “” “来大喊一声试试?” “” “额” 夏寻有些手足无措了。任他如何引导,芍药就是缓不下气来,答不上一话。神情呆滞,一脸惊恐,惨白的脸蛋越发惨白 谁也不会没想到,一位道行不若的修者居然会被一隅景象,吓得如此凄惨 不过也难怪,任谁在短短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经历了如此之多的诡异恐怖情景,都会受不了 何况,芍药只是位从未涉世的胆小少女? 一夜惊吓早已破了她的心房,那一阵狂风突袭更让她胆子凉到了冰点,最后加上这祠堂里尸山血海一幕,她哪里还能经受得住呀? “额好像是丢魂了” “” 夏寻想了一会,露出一丝尴尬表情:“要不我试试?” “恩”芍药艰难地抖出一个字来。 “额那你别介意啊” 夏寻温柔地说着,同时缓缓抬起双手,挽过芍药的长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耳垂。 芍药的耳朵小巧精致,柔骨如酥,软软的。夏寻的四根手指分两边,来回抚摸着两团棉花般的耳垂子 “放松放松” “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偷偷地自己一个人到山里抓野兔子结果那天正好,遇到了山狼下山不过,当时幸好西瓜他爹爹就在那附近打猎,那把我救了” “那时我也像你这样被吓得不轻爷爷说我是被吓丢魂儿咯” “接下来,爷爷就是这么给我捏着耳耳,把魂给招回来的” “这很管用的” 两到人影在月光下,似乎融为了一体。渗人的阴风似乎也不再那么渗人,反而还让人觉得有了丝丝暖意 温柔地揉捏着 呼吸渐渐平静 芍药的眼眸缓缓合上,紧抓着夏寻手臂的小手缓缓松开。 惨白的脸色有了几缕血丝。只是,血丝并没有停留多久,便化开成了两朵羞艳的红花 就这样,一人静静地站着,一人轻轻地揉着,讲着 许久许久 久到天上的弯月,都忍不住害羞地移了一个身位 许久许久 芍药的眼睫毛,忍不住在红晕上,羞涩展开: “你还想捏多久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祠堂蹊跷 闭月羞花佳人, 沉眸一笑。 直笑得,那少年醉了多少年心神? “你还想捏多久呀?” 芍药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地上的青砖石板。脸上两朵小红花间,翘起一缕淡淡的笑。 “额你感觉好些了么?” “恩” 芍药轻轻点头:“好很多了。” “那好吧。” 夏寻悠悠收回双手。 “我看你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吧。我能感受到那根“尸草”的存在,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出来的。” 话说得生涩,或许是孤男寡女授受不亲后,所带来的那份尴尬吧? “可是,里头的风已经泄了。” 芍药低眉信手想了一阵,方才继续幽幽道来:“我想还是和你一起进去吧不然,你要解那道“十二地支”,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还要进去呀” 夏寻是算摸清芍药的性子了。知道自己是怎么也劝不住她的了。知道劝不住,所以无奈一句后,便就不打算继续劝阻了。 “额” “那进去后,如果你要感觉不对劲或害怕了,就得说一声哦。若像刚刚那样子,可把我吓着了否则,你若吓出什么毛病了,曹阁主和智爷爷可是会要我小命的”夏寻一脸正经地看着芍药。像大人教育小孩一般,严肃说道。 芍药闻言,立马就撅起了小嘴,抬起头来,幽怨地看着夏寻的目光,硬气道:“刚刚是里头风大,我只是被冷着咯!现在里头已经没风了” 夏寻没好气地一笑:“好吧,着冷了。” 接着,他又摇着脑袋,转回身子。同时脸色重新挂上了凝重:“那这次可就真进去咯” “恩走吧。” 和先前一样,也不一样。 是少女把戳背的手指变成了推背的手掌。 像是要展现自己不害怕一般,推着夏寻的背脊走入了祠堂 “你真不怕?” “不怕!” “” 其实,若说此时少女的心思没了害怕,那是骗人的。不过经过那一番宣泄与安抚,却也算是,缓去了她心底里的几分恐惧了。 无它 这与人的修为道行无关,与人的心理素质相关。 任你境界再高,当看到祠堂内,这片恐怖诡异的尸地时,总会免不得萌发起些许胆颤,甚至是退却心思的。更莫说要在这横尸遍地,尸油成池的地儿中行走了。 也就唯有一些冷血如冰,或平静如水的人儿,能对此看淡几分罢了。 比如,此时此刻的夏寻 进入祠堂后,他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并没有直径去寻找“尸草”的踪迹,反而是来到一具红旗包围之外的人尸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若无其事地抛开了人尸心腹,又把腹中脏腑细细拨弄了一番 很死恶心,却看得仔仔细细。 真不知道,他是无情呢,还是无惧 “内脏都只是中了尸煞,并没腐烂,难怪闻不到腥臭四肢咽喉都被人故意割开,放干了鲜血” 说着夏寻拿起小刀放到眼前看了看:“胃里还有些残渣,他们死前应该是被喂下了一些草药。这些草药估计是可以分解人尸的水油和血液的不然没腐化的人尸不会自主排除血油的” 越说夏寻越是迷惑,细细看着小刀陷入寻思:“可以散水的草药是什么呢?” 芍药垫起小脚,目光越过夏寻的肩膀看着小刀,清嗅着鼻子,幽幽说道:“山羊角c马蹄金c背母花c东葵果和棺材木。这是一个入葬的方子,专门用来晒干尸的” “这都能闻到” 夏寻很是诧异,这具尸体可是被放了快半月的,芍药居然这都能闻得清楚,这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诧异仍未解迷惑,夏寻继续问道:“你意思是说,这人是准备像天子入葬那般,晒干尸后入陵安葬的?” “我觉得,另外一种假设的可能性比较大” 芍药指着近处一面红旗:“这方子最早的时候,是西域一位赶尸匠写下的。既然,那些师在这里布下结界,就应该是很看重这批人尸的,很可能是想把他们运到什么地方去吧。” 夏寻想了想,便摇头否定了芍药的说法:“不可能他们之前筹划得如此隐秘。若要带走这批人尸,那必然会惊动很多人,所以这不是他们的目的。” 芍药认同地点点头:“也对哦” “算了,反正跑不了。等回城后让那些长辈们烦心去吧”夏寻用抹布擦干净小刀,放回怀中。尔后,又转头,往前方四周布落的红旗处,巡视一番。 看着看着,他随意地一抖袖子。 “刷”一道寒光脱手出! “噹!” 寒光才离手一丈余,近处的两根红旗同时绽红芒。只见,“噹”的一声,寒光应声消失,一枚铜钱四分落地 “额” 潇洒的一道甩手彈指功,被耍得虎头蛇尾的。虽早有所料,但夏寻仍显得有些尴尬,他无奈地刮了刮鼻梁:“看来还是得动手破” “呵呵” 铃铃笑声起,芍药小手虚掩嘴巴笑说道:“这十二根旗子你可要拆好半天哦” “额呵呵”夏寻跟着尴尬傻笑 他知道,芍药这是在调侃他之前一直阻拦芍药来祠堂的事情。 虽然,这个结界算不上什么高深手段,也就一般修者用来防普通凡人的而已。只是,夏寻其实也就那么个出窍境,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那解阵就得费一番功夫了。外加上,祭阵的旗杆不普通,真要解起来,恐怕还真得再用上个把时辰 看着夏寻尴尬傻笑的样子,芍药铃铃笑声不止:“还是我来吧,你是想解阵还是想毁阵呀?” 夏寻奇怪地看了看四周堆积的人尸,又转头看了看正在掩嘴盈笑的芍药,无缘无故地问道:“你不害怕了?” “恩?” 芍药被问得很莫名其妙:“不怕呀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 少女心,果然海底针。 前一阵还被吓个半死,现在面对周遭人尸居然还能笑得如此天真。若非她话语正常无异,夏寻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了 这海底针,真让人捉摸不透。 “没有只是问问而已。” 夏寻无奈耸肩一笑,转回原先话题继续说道:“我看还是解阵吧,免得到时候被那些师发现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那你不准笑了” 虽然不知道夏寻笑什么,但芍药总感觉怪怪地。 “哦”夏寻也是听话,那抹怪笑说没就没,应一声后,如画脸般,直接换了张淡淡的神情。 见样,芍药这才得意地微笑着,从腰包掏出那根之前唤鸟的青草。她抬起双手,把青草捧在胸前 莹莹青芒紧接着幽幽散开 “缠!”轻声一喝! “破破破” 随着芍药一声轻喝,一阵春风,由芍药周遭迸出,扫过祠堂百丈内。紧接着,十二根青藤,瞬间同时从十二面红旗地底破土长起。如十二条青蛇,紧紧缠上着各处阵旗。 当红旗被完全缠尽,青藤便不再生长。 春风消散 “好了。” “啊?” 夏寻有些难以自信:“就这么简单?” 今夜芍药带给他的惊讶还真不少 这虽不是大阵,但好歹也是个阵呀。芍药就随便说个字,居然一个呼吸不到就把阵给解了。这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恩,这不难。”芍药微笑应答,仿佛这只是随手做了件的小事一般。 “布阵的人,非阵法一脉的高手。而且我也只是遮掩阵基而已,如果是毁阵可能就要花些时间了。” 夏寻听得汗颜且自卑,同时抬脚往祠堂深处行去。 “你的功法好像不是问天一脉的,是血脉传承?” “恩,是先生传的,先生说我自小与草药有缘,便让我承蓬莱杏林一脉了” “哦,原来是蓬莱仙术。难怪这么犀利” “其实也不是很犀利的” “这还不犀利?” “恩,真不犀利。” “” 两人边祠堂内行去,边叨叨细语。不大的声音,在这满是横尸的祠堂,回荡着。 怎么看,这画面都是显得那么别扭 祠堂内集聚的尸气早就被刚刚那阵狂风泄去,所以此间并不觉得沉闷。只是地上肆流的尸油尸水,让人而无法避免地踩渐上一些。湿湿粘粘滑滑的,直让人抬脚后,便不再想落步了。 太恶心了 不过再恶心还是得走的 磨磨蹭蹭,两人来祠堂中央,欢笑佛像前。这里的人尸堆积得最密集,层层叠叠,垒了将近半人高。尸油尸水一层层地往下缓流 “尸草应该就在里头了,但愿它不要藏的太深” “丝丝” 夏寻大力撕下袖口两块青布,包在手上。 “你最好退后一些哦” 说着,夏寻便着手搬开堆叠在跟前的人尸。 尸体不算太多,二十七八具,但很是恶心渗人。没有水分,没有弹性,硬邦邦的,油腻腻的,活像一条条被腌晒许久的咸鱼。 这样恶心劳累的体力活,夏寻当然是不会让芍药去搭把手了。所以,芍药一时就成闲人了。畏缩地跟在夏寻身后,停停走走,东张西望。 渐渐地,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 随着夏寻搬走的人尸愈来愈多,他跟前的尸山也被清理出了一块不大的空地。只留下一具被堆压在最底层的人尸 “好恶心” “额是很恶心啊” “你打算就用手采?” “咕噜” 但见,那人尸外吐的舌头上,长着一根三叶小草。手指长高,翠绿幽幽,叶纹分明。还能音乐感觉到,此间尸水正丝丝碎碎往小草之下,头颅更下的砖石汇聚。普普通通的一根绿草,伴着紫黑狰狞的人脸与舌头,显得异常诡异与恶心。 看着外吐的舌头与小草,夏寻生生咽下一口口水:“那有更好的办法?” “用这个吧” 芍药从腰包掏出一把小药钳和一张手帕,递给夏寻。 夏寻接过,喃喃道:“这和用手采没什么区别吧” “总比徒手好些的。”芍药笑道。 额 确实是好些,但也只是好些而已。 只见,夏寻拿过药钳子,轻轻夹住小草底茎,逐渐用力往上扯 “嘶” 好恶心 小草根茎长得结实。在夏寻扯摘之下,连着草根的那根乌黑舌头,生生被草根扎实地连着一块撕扯了出来,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洞。 一根干瘪的舌头,就这样被挂在草根晃荡晃荡 不时滴下几点绿油 “你赶紧清理了,包起来吧”芍药被恶心得转过脸脑袋,皱眉说道。 “哦” 夏寻也知道恶心,赶紧就把草根往地上蹭。仔仔细细蹭干净咯,才用手帕细细把小草包裹起来。 “可以了,我们走吧。” 夏寻收起小包裹,转身对芍药说道。 “恩”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十三诡影 佛前门后, 男前女后。 两人渐渐行出, 尸水悠悠淌流。 流着流着,走着走着。 没流多远,也没走几步,还没走出阵界之外 “莎莎” 后边的少女扯住了前边少年的衣角:“等下。” 两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夏寻侧脸看向芍药,奇怪问道。 嗅 芍药撅起小嘴,轻嗅着鼻子,狐疑地扫视着四周。活像是一只寻食的小松鼠。 “金创药” “止血草” “还有些背母花c东葵果和棺材木” 芍药迅速转眼,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祠堂门外,那条幽巷深处。她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谨慎:“是那些师来了” 夏寻闻言,心里顿时一乍,立马顺着芍药目光看去,几缕无形的神识同时散出! 只不过, 此时的巷子一片漆黑,静静的,除了隐约能看些禽羽飞舞,哪里有什么人影啊? “你弄错了吧?除了之前那些村民,我感受不到还有其他气息呀”看着幽巷,夏寻肯定说道。 “不会错的,其中有两人最近受过重伤,身上还有很浓的药膏味” 芍药凤眉扭成弯叶,用同样肯定的语气道:“他们离这里还有两里路程,应该是在我们来时经过的那条小道上。快入村了” “” 夏寻无语了 来人还有隔着两里远,芍药这都给闻出来了。这嗅识也太恐怖了点吧。 “能闻到他们是什么修为,又或其他气味么?”夏寻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当我是小狗狗么?” 芍药撅着小嘴,幽怨地看向夏寻。 “额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哈。”夏寻慌忙摆手解释。 芍药缓下小嘴,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对草药特别敏感而已” “怎么难道你是想拿下他们么?” “呵呵”夏寻傻笑着,刮了刮鼻梁:“其实,我是在想,要是来人势大,我们该怎么跑路来着” “” “出村的路子只有一道,恐怕是跑不掉了”芍药认真说道。 “容让我想想” “那你得快些了,他们来速很快的” “多快?” “半刻。” “” 夏寻刮着鼻子寻思了好一阵子:“或许我们可以先躲上一些时间,再做打算。” “” “躲外头的村屋里?”芍药问。 夏寻摇头否定:“按狗娃的说法,这些师会到村里抓人躲外头,恐怕不安全。我意思是,我们就躲在这里” “躲在这里?” 说着,芍药细细扫视了一番祠堂四周:“可是,这里并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呀?” 话才说完,芍药眼睫毛就是一跳,惶恐地看着附近一口棺材 “你该不会是想躲里面吧?” 夏寻摇头一笑,也不说话。转身缓步,直接就朝祠堂中央往回走去。 芍药有些好奇,却也没多想。抓起裙摆,就垫着小脚跟在后头。 两人没走几步,便退回到了刚刚采摘“尸草”的地方。 “你等我会啊。” 夏寻把先前搬开的人尸,随意地搬回到原先堆尸的空地上 “藏尸体里?”芍药又问。 “不是” 来回搬了几具人尸后,夏寻便没继续让芍药猜谜了。 他往前几步,走到欢笑佛像前,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佛像的盘腿处 “咄咄” 两声清脆的回音,随指敲响起 “你的小草能撬得起来么?” “” 月夜中,随着阴风吹拂,穿过半里幽巷 村口前,小道上。 荒田小道,牲口蛆虫,还有些人影,共计十三道,正挺近 趁着漆黑的夜色,这十三道人影,宛如活生生的十三只厉鬼,行走在诡异恐怖的田间小道中。无声无息,更少言语,行如风过,动如蛇盘。极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们,同是清一色紧身黑衫黑裤包裹全身,同是一张青面獠牙饿鬼面具戴脸上,只留两眼视物。唯一能区分他们的,只有他们手中所持的各色兵刃。 萧c扇c尺c银剑c铁剑各不相同,其中居然还有一把白色竹简!多是君子器,皆寒光闪烁,一看就知绝非凡物! 但,如此正气的兵刃,却配上如此惊悚的着装,让人怎么看,都觉得那么的别扭。 趁黑夜,诡影行,阴风吹 十三人一路少话,直入荒村,进幽巷。 刚进幽巷! 就在这时!他们动了 “做事吧” “刷!刷!刷!” 没任何征兆,一声喝令,十三道人影几乎同时默契地化作残影,疾步如飞,齐齐四散开去,窜入巷子两旁的村屋中。 “刷!刷!哒!哒” 一时间,巷子上下,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伴着风打门窗声,四起。看不清的残影,极速窜行在屋里巷间。 快! 速度极快! 入屋过巷间,一个呼吸不到,那些残影手中便多出了一个尸影子,毫不犹豫,继续窜入下一间村屋内 他们窜入的村屋,各不相同,像似早已分配好任务一般,没有重复。入屋出屋,过巷抬尸,所有动作没有半点缓速,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他们绝对做的不止一次两次了,十分纯熟。 残影连动,就数十息 半里幽巷,除了门窗紧闭的少数几间村屋外,剩下的村屋一律被十三道诡影,从村头一路窜行c扫荡至村尾 “刷刷” 巷尾, 十三道残影,重新化实,聚集在了山脚祠堂门前。 经过一番剧动后,他们的呼吸依旧平静沉稳。 只是, 此时他们每人的手上,都多出了两三具从村屋里掏出来的人尸 “嗙!” 十三道诡影的为首者,大力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两块门板生生被他踢崩一角。 “哒哒~” “晦气!”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手中提着的两具人尸,随手被他往地上一丢,便独自拿着把银剑站到了一边。 “哒哒” 紧跟为首者之后的,也是一位手持银剑的黑衣人。他把人尸大力抛到了稍远处 接着,也跟着站到了为首者身旁:“再忍忍吧没几天这村子的事就完了。” 声音很小,但这祠堂四面围墙,密不透风。所以,再小的声音,此间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呵你别做梦了,做完了这个村子,上头的人最多也就让我们歇个把月”说话者,手持一把洁白竹简。他放下人尸后,便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面红旗前,蹲下 熟练地一手凌空虚划 好一阵子,一道白芒从他手指间逐渐盛起 “解!” 轻喝一声,双指直直往红旗一点! “嗡” 红旗集聚晃动一阵,散出几缕幽暗的鲜红色,很快又暗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听香主说,那位大人已经找好下一个地方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待到那边煞起,我们还得继续做事” 跟在三人身后的十位黑衣人,陆陆续续走入祠堂,也都把手中人尸随意往地上一丢完事。 “做事就做事吧。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那便别在想着回头了。”持铁扇的黑衣人,把堆积在地上的人尸,随手踢开。突然微微一愣,说道:“对了,今天这里的尸气怎么泄了?” 其身侧,一位持玉箫的黑衣人,无关痛痒地回道:“估计是那小子又偷偷进来了” “呵~”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那小子也活不了几天。待到事情做完,就有他好受的。” 见人尸都已放入祠堂,持竹简者从怀中掏出些药瓶子,逐个分发给其他黑衣人“都别傻站着了,赶紧把药水给喂掉。否则等下香主来了,又要骂人了。” 这些黑衣人似乎很惧怕这话中的“香主”。接过药瓶子后,都自觉地蹲下身来,翻开身附近新丢进来人尸嘴巴,把瓶子中的药水往里灌入。 药入尸口,被灌药的人尸立刻泛起惨绿色,油腻腻的尸水快速地从七窍流出 在喂药的同时,持扇者转眼瞄过离门口最近的两位持银剑黑衣人,沉声问道:“你两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哼!” 一直少有说话的为首者,冷哼一声,阴声怪气地接话说道:“那一战,是仙行那疯婆娘挑起的。现在她北上了,常乐又一走了之,你觉得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么?” “哒~” 玉箫者抓起喂完药的人尸,远远地往祠堂深处一丢。接着转身看过两把银剑,两眼撇出蔑视色: “呵,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一战,你们盗回去上交的咸鱼,够我们偷偷摸摸杀个三四年的了。现在受点冷落算什么” 他顿了顿,沉下几分阳气,阴森森地继续说道:“况且现在两院合并,旧仇又未了,日后你们要偷人可就轻松多了。” “哒哒~” 为首者重重两脚,把地上人尸踢飞到红旗结界内:“偷那么多人又有何用?难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偷的人还不够多么?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我是受够了!” “哒~”他又狠狠踢了两脚旁边的人尸。 “你小心祸从口出”持竹简者沉声劝道。 为首者身旁的另一把银剑,缓缓站起身来,郑重说道:“其实,我哥说得没错。我们都不知道那位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他打算让我们做一辈子的事情,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偷偷摸摸的过下去么?” 一位手持木尺的黑衣人,收起灌空药瓶,唯诺地扫视了其余十二位黑衣人一眼,苦色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的日子谁都不想过下去了但是我们还有其他办法么?难道你们两兄弟还想回那烂渔村天天捕鱼为生,受人欺凌么?” 说罢。 场间其余十二人,几乎同时眼色一暗,无奈长叹。似乎,每人心里都有一份说不出的憋屈 “” “哎~也不知道那位大人要晒这么多咸鱼做什么” “听说城北那边最近也烧了个村子”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魄香主到 “李岩那条咸鱼入土快三月了,过点时间你还是赶紧去挖出来吧” “哎不好挖,他那位置离问天太近了,来往人多,一不小心就得出事” “呵呵,到时候要废了,你可不好和上头交代哦” “我打算还是在那些小咸鱼身上下手吧。毕竟,现在过年没什么人守山,好挖些” “呵呵,尸都废了,挖来有什么用” “或许还有些没残的” “” 十三道诡影人儿,或站或坐,随意地散在祠堂门口内外,闲聊着。他们似乎并没离去的意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轻声细语 漫不经心 只是, 却让某些躲起来偷听的人儿,听得惊心 祠堂之内,某伸手不见五指,极狭窄处。 两位小人儿,肩挨肩,衫连衫,几乎蜷缩在了一块。两道微弱的鼻息,显得有些止不住的急促 是心惊! 他们此时,虽然看不到外头的情形,但外头的声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话起语落,恍如一道道狂雷击打在两人心头 没人能想到,在这么个阴差阳错的夜里,一件隐藏在岳阳江湖最深层的秘辛,就这么传入了两位少年男女的耳中 虽然,外面的对话说得云里雾里,隐晦难懂。但,凭两人智学,从这短短的只言片语中,一个极其庞大且恐怖的阴谋轮廓,便早已在两人脑海形成 只是,外头这些人,他们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轻轻地,夏寻伸起了左手。在黑暗之中缓缓探向紧挨着的少女右臂。 接着,顺着手臂,他又小心的往下探抚,直至那只酥软嫩滑的手掌处 抖 当夏寻的大手轻握住酥软小手一刻,芍药终于忍不住,身子一抖。右手向后缩了缩,想挣脱。 可是,夏寻没有给她机会。大手用力三分,牢牢了钳住她的酥软小手 小手酥软,细腻的皮肤如丝绸嫩滑,酥肉如水无骨,仿佛吹弹可破。让握者心酥成醉,即使用力也只敢再多三分 小手在尝试了几番挣扎无果后,便半推半就地安静躺下了。唯剩几缕起伏无序的脉搏,仍在反抗着,似乎是在述说着小手主人的不知所措 夏寻的大手抓着小手手背,翻过手心来。在这同时,他伸出右手,用食指在小手手心上,快速虚画,写着些字 “莫慌” “可有认得?” 芍药的手心比手背更酥软,夏寻的食指宛如抚摸着一颗剥去蛋壳的鸡蛋般。所以,他连字也不敢写多,能让人明意即可。方怕是写得多了,会伤了小手似的。 芍药等了一会,见夏寻没再写了,才反手抓过夏寻的大手 这个举动似乎下了她很大的决心,手腕间的脉搏明显跳得更快了几分。她也伸出了一根食指,学着夏寻刚先那般,在夏寻的掌心写了些字 “问心一脉首席弟子,梅欢,冲天大成。” 随着两只缠绵中的手掌逐渐熟悉了互相的温度,小手的脉动很快就撩动了大手主人的心跳。葱指指尖如流入滑动,让得夏寻有些痒痒和充血,体温正在快速升高。 待芍药写完后,大手急不可耐地再次翻身压过小手 “纯阳,杨军c杨维,伤两月,冲天大成。” 成字一撇才划落,小手比之大手更显迫不及待直接抽出,溜入大手之下紧握着,写到 “我没说完!” 四字写完,葱指狠狠戳了一下大手掌心,疼得夏寻就是一缩 估计发现自己用力过度了,小手又温柔地揉了揉大手掌心处。才继续写到 “有药味,数里外,正行来。估计是香主,小心点。” 对于芍药的嗅识,夏寻已经麻木了。现在他们所藏之处,除了头上丈高的地方有两个透气的小孔外,便是密不透风的木头了,芍药的鼻子这都能把数里外的药味给闻到。相比之下,夏寻的神识简直就是孩子把戏般,儿戏了。 这次待到葱指写完后,停了好一会,大手方才翻身落指 “几人?” 小手抽出 “一” “” 小手翻大手,大手又压小手,翻来覆去,缠缠绵绵。原本两手的凉意,被交融出了丝丝细汗,却仍止不住放下手心里的那抹温度。不知是两人忘记了周遭的严峻,还是双手紧握产生的柔情,战胜了外头的带来的恐惧 总之,他们就这么翻着,写着。 看不出,半点紧张 也不知道,两只小手缠绵了多久。 只知道,数里外的人儿,已经走入了深巷,他俩还没停手 “哒~哒哒~” 月亮快下山了,漆黑的夜空渐成深蓝。 深巷中,一道魁梧的人影正缓行。起步与落布间,几乎走成了同一个拍子,沉稳,厚重,不缓不慢。拂来的阴风,吹不过他的衣衫,便远远躲开了 像恐惧。 来者的身高至少八尺半,臂粗膀宽。一袭黑衣劲装紧绷他的全身肌肉,几欲撑裂。宽厚的手掌,布满老茧,轻握成拳。一面赤红诡异的“持金刚面具”套在头上,看不出发长发短c年龄容貌。 沉稳的脚步,缓缓行至巷子中段,那道贴着崭新门神的木门前 便停住了。 “咄咄~” “咄咄~” 粗糙的老手,轻敲着木门。 好一会 “诶卡~” 门开了, 里头的娃娃哆嗦地探出小脑袋,畏缩地看着敲门的人。 “狗娃,你娘亲的病好些了吗?” 声音浑厚有力,颇为亲和。虽然话者戴着面具,但不难想象,这话他是笑着说的。 “娘娘亲的病好好很多了!你不要抓她走!” 狗娃,好像很害怕这人,稚嫩的童声说得非常颤抖。 老手抚摸过狗娃脏兮的脸颊,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蛋 “真乖” 说着,来者收回了老手,重新缓步,朝着巷子远处的祠堂行去。 “啪!” 刚打开的木门,又被大力关上了。门梁上的那张歪歪扭扭的红纸,被震得飘起一角 此间阴风似乎也被震得颤抖了一阵,逐渐弱了下去些许。 随着来者行近,坐站在祠堂门口里外的十三位黑衣人,陆陆续续站直了身躯,迎在祠堂门口之外,分两边恭敬站着。 风,就是被他们挡住的。 来者的脚步,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动作,而发生变化。依旧不急不缓,沉稳地一步走完,再走下一步。但,这样沉稳的脚步,却让人感觉得一种急促的压迫感。恰似,一块巨石悬在心头之上,随时都会落下 “见过,魄香主!” 当来者行近两丈距离时,十三位黑衣人整齐划一地弓腰行礼,恭敬非常。 “恩~” 被黑衣人尊称魄香主的来者,仍未止步,直直行入。 在沉应一声的同时,他抬起老手,伸入紧绷的胸衣间,从中缓缓掏出一些拇指般大小的药丸子。 药丸呈鲜红色,透明润泽,里头鲜红的液体,成漩涡回旋。恍如一颗颗透明的大血珠子。 魄香主无话,默默地把药丸逐一分发到十三人手中,每人一颗,不多不少 “” 当最后一颗药丸,分发到那位持银剑的黑衣人为首者时,一缕怨色,掠过他的眼眸,一闪即逝。旁人,根本发现不了他有丁点异常 但, 这位分发药丸的魄香主,显然是发现了,又或者是猜测到了。因为他从头至尾,都未正眼看过这位黑衣人。 即便如此,此刻魄香主也仍未转眼止步,而是深邃地看着祠堂内一地横尸: “不服气?” 浑厚的语声中带着点阴冷的质问,如一把利剑刺向他身侧的银剑黑衣人。 惊颤 这位黑衣人顿时哆嗦了一下身子,急忙鞠躬抱拳:“小的不敢。” “是真的不敢么?” 魄香主说得缓慢,走得不快,每一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楚的同时,如重锤机心般,让人窒息。 “真不敢”黑衣人弓着腰回话。 魄香主,行入祠堂内,停下。声音拖得细长,说道:“你们的命,是大人给的。如果哪一天你们不想要了,随意知会声,便可。” 抖抖索索,无人作答。 一句短语,堂间回荡。 回荡c回荡 待到回音消止,魄香主才再次淡淡开口:“晒尸吧” “是!” “哒哒” 一声令下,门外十三人毫不犹豫,同时领命应到,紧接着,相继急脚走入祠堂。 极默契, 入门之后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快速分散到各处红旗阵点旁边。一旗一人,分别站守十二地支位。唯独持银剑的那位黑衣为首者,有些特殊。他独自行至阵界之内,最中央处。 当所有人都站好各自阵位,居中的那位为首者,大喝一声:“起阵!” “刷刷刷” 阵眼令起,分站四周的十二人,同时抬手,凌空虚划。十二道各色气芒,渐渐盛起各人手间,游走身前,越来越盛 他们脚下的十二根地支红旗,随之泛起红芒,开始颤动。阴风尸水,忽然自动,由此间四面八方,刮入或流向阵内 “聚气!”居中为首者,再喝一令 “等下!” (你们猜到这位魄香主是谁了吗?如果各位读者,你们猜到了。如果你们有想法,请动起你们的手指头,进入17k小说网《寻道天行》主页评论区,写下你们的答案吧。 小灭将会在日后发布揭晓谜题章节之时,送出500元现金红包作为奖励。) 猜对魄香主身份者,奖500元红包。只限答对的前十位粉丝(小灭穷人,大家莫喷) 猜对黑衣人幕后黑手及其图谋者,奖1000元红包。只限答对的前三位粉丝(小灭真穷人,大家切莫喷)) 小小游戏,只求大家在看书之时有一乐子。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被发现了 “等下!” 泄 刚聚起的阴风煞气,随一声止喝全数散去 阵界之内十三位黑衣人,齐齐放下凌空的手掌。同时狐疑地顺声看向祠堂门口 此时,祠堂门口前,只有一人。 是那位掠阵的魄香主 话,就是他喝的。他正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离他最近的一面红旗 而,这面红旗,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与另外的十一面红旗,几乎一模一样。皆是红杆c红丝旗,一个小巧的“地”字用黑线针绣。 就连十三位黑衣人,也看不出它有何出奇的端倪 看得狐疑 “筏~” 魄香主默不作声,对着那面红旗,随意地扇出一掌。 “缝”一阵劲风从掌出,直刮红旗之下 “啪啪” 劲风掠过,堆在红旗下的两具人尸和尸油,直接被刮翻半丈远 而,那面红旗,居然仍旧原封不动插在那里,甚至,连旗面的红丝都没被吹起一根。 强! 就凭这份不多少一分的控制力,这位魄香主的修为绝非一般修道强者可以比拟的 “恩?” “这是什么?” “” 风过之后 红旗周遭被清出了一片小空地。红旗之下,青砖石上,一道拇指宽的小裂缝,显露在众人眼前! 缝隙呈圆孔,分裂向四面半尺余,似蛇洞。 惊! “看看其余阵位!” “啪啪” “哒哒” 随居中的银剑一喝,其余十一面红旗旁的黑衣人,急忙翻开地上人尸,或清开尸水 “我这里也有” “这里也有” “有” “” 无一例外,每面红旗之下,都有一道裂缝。皆拇指长宽,皆像是曾经有利器破石而出一般! “谁干的!” “” 众人不淡定了,慌张的眼色,纷纷投向门口旁的魄香主。 这裂缝不多不少就十二道,都在地支阵点之下。很显然,这不可能是意外或巧合,是人为! 阵界曾经被人解开过! “昨天我检查过阵眼,那时没有这些痕迹的” “是昨天我们走了之后有人来过!” “我是昨日午夜才离开的,如果有人来了,那只能是深夜之后” “” 众人纷纷慌忙揣测 但,那位魄香主依旧很淡定。 他没有理会与回应,而是眯着眼睛,缓缓往前走出几步 “簌簌~” 走了几步,来到最近的两面红旗成一直线处,魄香主便不走了。接着弯腰伸手,探入地上薄薄的尸油中,细细地来回搅和着 几息之后 魄香主重新站直腰杆,眯着的眼睛睁也跟着睁开了几分。 “铜钱么?”他张开那布满老茧的大手,大手之上是一面从地上拾起的四裂铜钱。铜钱沾满尸油,油腻腻地顺着他的老手,徐徐滴落c滑落,浸湿了半截衣袖。 不过,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或惊讶,眼色仍没丝毫变换 “难道他来过?” 看着这面四裂的铜钱,居中那持银剑的黑衣人,顿时压抑不住他心的戾气。阴沉的杀意从他外露的双眼直直迸出! 似乎,他认得这枚铜钱的主人! “谁?”持铁扇者,转头急问。 银剑者,咬牙切齿,狠狠地逐字说道 “七星”“夏!寻!” “” 除了魄香主以外,其余十二人不由一愣。 不是被吓到,是不解 因为,光凭一枚铜钱而推断出一个人来。这样的答案显然很无根据。 铁扇者紧接着追问:“你太武断了吧昨夜你们和问天的人不都在岳阳楼么?况且,一个出窍境,还耍不出这么高明的破阵手法吧” “他应该说中了。” 一话之后,另一边,持竹简的黑衣人立刻接话,同时他蹲下了身子,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红旗之下的裂缝 似确认了什么,才肯定说道:“昨夜,他和我们那位小师叔中途便离席了这裂口里还残留些草根,使的手法应该就是杏林一道的百草术,没错了。” “把救人医术拿来解阵的估计整个岳阳城内,也就只有那位小师叔和问天智师能够做到了” 他停了停,像是想些什么 “如果,真是他两来过的话那,恐怕智师很快就要过来了” “” 一时沉默,所有人都不由拳头紧握。 此话之中,提到了一个让他们此刻胆战的名字 问天智师!那位智比天高的老人! 如果,这个地方的事情被他发现了。那接下来会有多少蛛丝马迹被他逐一推断出来,再根据这些思绪,继续顺藤摸瓜地发现更多惊天秘辛。这都不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毕竟,那位老人真的站得太高了 “他们无缘无故怎么会来这里?”铁扇者沉声道。 “” 无人回答。 竹简者站起身来,看向祠堂门口,慎重说道:“香主,这里留不得。还是赶紧烧了吧否者那位老人家来了,恐怕会牵扯更多的事端” “” 魄香主很淡定,恶心的尸油,顺着他的指尖流入衣衫,仍扰不起他一丝波澜。 自始至终他外露的两颗眼睛,都是那么的平静与深邃。这,只能说明,此间所发生一切事情,都仍在他的掌控当中! 他没回话,两眼精光慢慢地扫视着祠堂周遭,一尸,一水,一隅。 每一个棺材都在他的眼帘之内停留一瞬,和他走路的动作一般,不缓不急。 沉郁的气息,陪伴着他的两眼精光,扫过了此间百余口棺材。 “呵~” 一声轻笑,挽住十三道心忧。 最终,魄香主的眼帘停留在了祠堂最里头,居中那尊欢笑佛像的上! 一时间, 人看佛,佛笑面迎人。 人带面具看不出表情,只有两眼深沉。佛像欢笑,咧开的大嘴红得妖异,上举的手掌,就像在呼唤着站在门口的人儿,“来吧~”“来吧~” 百丈祠堂,一地横尸。一人一佛就这么诡异地相视着。 “你太冒险了” 凝视佛像一阵,魄香主没头没尾地吐一话。 话中却带着丝丝难辨的情绪,似无奈,又似遗憾。像是在自语,又像在和佛像对话。 “恩?” “” 闻话 此间其余十三人顿时心跳一阵加速,齐齐转头,顺着魄香主的精光看去! 乍看之,两丈高的佛像,蒙尘发白。除了它脸上挂着的那道笑容实在诡异之外,便和之前的红旗那般,并没哪里值得让人深思的地方了。 只是 随着众人的细看,目光逐渐下移 “噌~!”离佛像较近的那把银剑,瞬间出鞘,平举! 随他目光而去,但见佛像之下,盘腿与青砖石相接处,有一道尚能看清痕迹的浅印。浅印与佛像地盘轮廓相对称,周遭的尸油,还没来得及完全流淌覆盖,丝丝缕缕地,正在蔓延 有人动过! 毋庸置疑,这道浅印尊佛的碾痕,这里之前被人动过手脚!而且时间绝不会太久! 而,在这里,会无缘无故去动一尊佛像的,唯有来者! “百密一疏,和你爷爷相比,你还欠了些火候” 魄香主摇摇头,像是很遗憾的感觉。 浑厚的嗓音飘荡在祠堂周遭,十三位黑衣人缓缓举起各自兵刃,直指那尊佛像。 回音消散,此间便只剩静静的空气在徘徊。 十三道目光集聚在佛像之上,戒备着。 等待着 “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出去吧,藏不住了” 众人并未久等,一道无奈的轻声,耐不住沉闷,最终还是选择了打破寂静的气氛,从佛像内传出 “破破破” 话罢,佛像内传出数十道破土声。两丈高的木质佛像,生生被数十跟藤蔓,由内发力,缓缓撑起 “哎” 不出众人所料,夏寻和芍药就藏在这里头。随着一声叹息,两人穿过藤蔓,相继走出。 只不过,走出来的人儿,除了夏寻稍显得无奈之外,芍药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至于惧怕或慌张,那就更没有了。 如果非要说有,那只能是说,芍药的脸上还有两朵没来得及谢去的羞红 “小子,见过前辈” 出来之后,夏寻异常淡定地对着门口那位魄香主,鞠下一躬:“昨夜,小子携友出游。没曾想,一时迷路经入此处。若有打搅到地方,还请前辈见谅才好呀” 话刚说完,夏寻换脸似的,赶紧换上了一抹淡淡笑容,继续问道:“敢问这位前辈,可是和我家爷爷有过交情?” 这抹笑容之自然,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做作。 但任谁都知道,此刻此地露出此般笑容,就是实实在在的做作。 无它, 是因为,这里的人儿费尽心思去煞染一村,为的就是隐瞒其中不可告人的隐情。而今日,夏寻两人冒然出现在了这里,必然就已经看到了这里的事与人。那么,在这里做事的黑衣人,便没可能,再让他们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 所以,夏寻此刻说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乞哀告怜。 “呵呵果然诡计多多。” 魄香主轻笑两声,眼中散出几分赞赏的神色,说道:“这次你带七星了么?” 夏寻淡淡摇头:“没有。” 魄香主又看过夏寻身后半步的芍药,问道:“那你带无语问天了么?” 芍药也摇头。 “哈哈” 魄香主又笑几声,转眼看回夏寻:“没七星,又没问天,你身后这位小姘头和墨闲相比可是还差很远哦那你们是哪来的勇气,敢跑到这里偷情啊?” 不知道为何,这位魄香主自从见到两人后,话语似乎变得多了起来,先前那份威严也淡去了几分。 被这一说,芍药脸上将却的羞红,又一次疯长了起来。 但,她没说话 隐藏在麻衣长袖中的两只小手,在轻轻虚划着。数十缕难以察觉的青芒,正在她十根葱指间,缓缓游走着 (由于昨天一章有读者兄弟说,揭露的太少了。所以小灭决定随后两丈都会逐一揭开这位魄香主的一丝面纱,各位加油。奖励依旧不变哦)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滔天青藤 “额,前辈言重了。只是昨日佳节月圆,城外景色正好。所以,我俩只是趁此结伴夜游一番罢了。前辈莫要误会才好啊” “呵呵,当年的鬼谋,可没你这般油嘴滑舌。” “” “那前辈算是回答了晚辈之前的问题了?” 夏寻声色不变绕回了原话,很自然地双臂后挽,笑问道。在这同时,夏寻身后的芍药似乎领会了什么,抿了抿小嘴。 “我已经回答过了” “和你爷爷相比,你还欠了些火候”魄香主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见识过鬼谋的手段,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 至于交情那就得让人深思了。 说着,他的语气逐渐冷下了几分:“所以,即便你现在耍再多的诡计,探出再多的口风,也是枉然” “因为,你们没有活路” “额” 被看破了心思,夏寻尴尬的伸出一只手来,抓了抓头发。委婉说道:“应该还有活路吧再您到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向岳阳送出传信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人了” “所以,前辈您还是好好思量才好哦” “哈哈~”闻言,魄香主顿时大笑,仿佛夏寻不是在威胁,而是在说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哈哈你是想说那只载娃娃的青雀吗?” “哈哈~” 笑声良久, “刷~”魄香主突然微微一扭头,两眼精光,直刺夏寻双目,冷声道:“那!山上的老人,早该下山了!你们又何须躲到现在呢?” “” 话者言罢,夏寻眉头顿时紧绷! 短短三句交锋,夏寻的心思似乎都在这位魄香主的掌控当中。就连一句攻心的伏语,魄香主都毫不费力的一言点破。他,似乎非常了解夏寻的性格与谋略,甚至连夏寻两人昨夜的动向,他都了如指掌 眼前这位魄香主,身份恐怕不一般! “您昨夜在岳阳楼喝酒了?”夏寻压住心惊,逐字沉声问道。 此话含义颇深,即使探底,也是问根。 “等你死了,自然就会有人告你”魄香主不动声色地缓缓回道。 “” 夏寻放下抓发的手掌,挽回身后,若无其事的动了动三根手指。接着,他凝重的脸色泛几缕心忧:“那真的没有其他活路可以选吗?” 魄香主的眼睛微微眯起,散出丝丝阴狠色。这是杀意准备流露的前兆! “你说呢?” “哎,前辈这不讲究呀” 夏寻长长哀叹一声,显得很无可奈何,同时也意味深长。 他缓下眉头,没再理会魄香主,而是转过眼看去几位黑衣人 “纯阳,杨军c杨维” “问天,问心一脉梅欢” 定眼看过几人后,夏寻徐徐扫视着散落四周的黑衣人,继续沉声道:“其他几位大哥应该就是,君子门,五庄观,铁扇门,白虎,洛溪,长空等几大院府的一脉俊杰了吧?” “年未二五,境入冲天大成,破入天启那是指日可待了。这天下之大” 说着说着,夏寻的声音急转严峻,大喝:“难道这一辈子,你们就只打算做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么!!” 声之大,直接把整个空旷的祠堂,震了一下。 但也只是震了一下。震完之后,回音消散 静,无人回应。 被点名的三位黑衣人,甚至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那么执着兵刃,静静地站着 “额” 夏寻这口绽莲花,洋洋洒洒数十字,却似乎没激起那十三位黑衣人的半点异色。 此时,他心里不由一愣。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想错方向了 “呵呵~” “你这挑拨离间计,用得儿戏了” 待夏寻无话后,魄香主阴冷一笑道。 在这说话的同时,他缓缓提掌蓄势:“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这关你是过不去的。” “” 前戏已完,便是动手时。 这位魄香主,确实没打算浪费时间。 四面阴风随话突起,周遭气流正迅猛涌向魄香主蓄势的手掌上。五道青芒,在这手掌的五指间绽放,恰如一朵青莲花 狂风呼啸,杀意正浓。 战,一触即发 但是,夏寻似乎并不紧张,只是有些冷俊罢了。 他淡淡地看着绽放的五指莲花:“或许还有一计,不会太儿戏。” “哦?是吗?”魄香主冷笑,其中说不出的情绪,让人难解。 夏寻收回目光,冷峻的脸庞上,忽然绽出了一缕,比身后佛像更诡异的微笑 突然! “走为上计!!” “回春!” “破破” 一声暴喝,一声幽吟。 突然暴喝!突然惊变! 诡笑之后,前后男女,两声同迸,十方土动! 就在夏寻“走为上计”的“走”字刚出口,夏寻身后一直沉默的芍药动了! 只见芍药双臂一挥,深藏在两袖,酝酿多时的纤手,伴“回春”两字沉吟,携数百缕青色丝芒同时挥起。 紧随手起,青芒绽。百丈祠堂内,地下青砖齐齐乍迸。成千上万,无穷无尽的青藤,几乎同时从青砖之下,破土炸出。青藤大小不一,小如臂宽,大如水桶,硬如生铁,少叶多刺。恰似一根根粗壮的利锯 霎时间,祠堂之内地动山摇,土石迸溅,人尸与青藤交舞。无尽青藤如熔浆迸发,肆意交错横生,漫无目的地在祠堂内疯狂穿插,抽打。周遭的围墙,横穿洞破,青砖击裂。房顶砖瓦,被拔地长起的青藤,冲天撑破,飞溅出祠堂之外 “噌噌” “杀!!” 青藤来得太突然!攻势太猛!数量太多! 虽然十三位黑衣人早有防备,也猜到地下可能会有突袭。 但根本没人会想到,这翻突袭来得如此狂暴与猛烈。面对这般突如山崩的攻势,所有人都来不及出手抢攻他们周身气芒才刚盛起,铺天盖地的青藤便疯狂袭来,完全没有进攻的余地,唯有退守。 “噌噌”“哒哒” 青藤无差别穿插狂攻八方,十三道残影狼狈四窜,刀光剑影在藤与人间疯狂绽放。 残影所至,往往一刀一剑斩断一截藤荆,紧接着又迎面刺来百十道枝藤c木刺,无穷无尽。远远看去,现在的祠堂,恰似一张被千万绿线所交织的手帕,人儿在其中躲闪宛如蚁在逃命 所幸的是,此间的蚂蚁都是道中高手,虽然青藤量多势猛,但速度并非无影无形。十三位黑衣人虽然躲避得狼狈不堪,但进退之间仍有余力,少有受伤者。即便是伤,也只是皮外小伤 不过,有人是例外的。 就是那位魄香主 自始至终,他一步未退为进。健壮的身躯,宛如一尊千斤石碑,重重压在地上。面对暴袭而来的无尽青藤,他从来都是挥一挥盛起青芒的手掌,袭至跟前的青藤便如切菜般,寸寸断裂 他的眼神,也从来没有移动过。一直都是冷冷地看着佛像的方向。此时,在他阴冷的眼眸中,还有几分赞许的神色。 很怪异 “噌噌”“哒哒” 地动山摇,残影闪烁。 青藤破土交织,寒光游走穿梭。 一直持续数十息 突然! “啵~” 翻腾的砖石突然无声无息地止住了。 地上的树苗突然不再出土疯涨了,已经长出的青藤也逐渐不再交织蛮生 铺天盖地的青藤来得突然,止得也突然,说止就止 “噌噌~” 十三道残影,轻易地砍断几根没了动静的青藤后,便随之化实,停下了脚步。紧持着兵刃,目光四望,戒备着 青藤丛生,绿意盈盈。 短短数十息,换一隅天地。 经过一番的凶猛攻袭后,此时的祠堂,已经不能称之为祠堂了。 一屋子的青藤,横生交织成麻布,让人儿的视线看不过四五丈,便被挡住了。四面墙壁被青藤刺成四面蜂窝,原本堆积在地上的数千人尸,被穿刺,被砍断,都挂在了青藤的枝杈上 此时的祠堂,称之为人尸密林,或许会更适合不过。 “嘶~噌噌~” 十三位黑衣人,陆陆续续,斩荆破棘走到了门口,汇聚在魄香主的身旁。 等了许久 “香主?” 见魄香主一直紧盯着,眼前这片几乎被青藤完全遮蔽的“密林”,不做声响。一旁持竹简的黑衣人,轻声提醒道。 “” 魄香主只是微微动了动下颚,以作回应。紧接着,他徐徐上举盛起青芒的手掌 凶猛地往前一推! “缝~!!” 一记掌出,一道几乎实化的澎湃狂风,散着浓浓青芒,随掌迸发! 狂风成形,宛如一条数丈青蟒,凶猛冲向出掌方向,祠堂深处 “咔咔咔~~” 青蟒所过,凶猛霸道。遮挡眼前的青藤密林触之即碎,过之瞬息碾压成渣粉。地下砖石,藤上人尸无一幸免,皆成碎末,四溅! “嘭!!”一声巨响,青蟒直冲肆掠八十余丈后,撞向“密林”之后的那尊欢喜佛像上,炸开。一道凶猛气浪,暴涌四方。摇摇欲坠的祠堂顿时一阵晃动!房顶瓦砾碎石,成尘雨跌落。 “洒~” 地震片刻,尘雨落尽。 这片青藤交织出来的密林,被肆掠的青蟒,生生破出一条四丈长高的小道。小道周遭的青藤,被削得整齐,就像被利刃切割一般,毫无违和感 如果夏寻和芍药还能看到这一幕的话,那他们必然大吃一惊。甚至,能从中揣测些端倪来。 因为,能把一手掌气,耍得至如此出神入化的修道高人,在岳阳城内一手便可数的过来。 不过,可惜了。他们已经看不到了 顺着被破穿的小道看去,一眼八十丈,除了两旁青藤便是空荡荡的。 青藤密林之后,祠堂的最深处,此时,除了碎落一地的佛像残片外,就连人尸都看不到一具了。哪里还有人影啊? 原本靠着佛像背后的那堵围墙,现在,已经被破出了一个人高的大洞。 微弱的晨光,穿过后面的山林,隐隐映落。 早有预谋! “他们进山了” “” (对于魄香主的身份明天还有一章,目前就只能揭露这么多了。才多的话,故事就说不下去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想占便宜 “香主,我们追吗?” “你说呢” “是!” “刷刷~” 人逃了,那当然得追咯。所这个问题,真的显得有些多余。 不过,见这位魄香主迟迟不发号司令,这些人儿也不得不,多此一问了。 随着魄香主的沉声反问,十三位黑衣人齐齐应声掠出。十三道残影,掠过八十丈青藤小道,直径朝着祠堂之后的那座大山追去 荒草飞塌,麋鹿遁深林,群狼上山行。 一场实力差距极其悬殊的追捕,已然展开。 数息,黑衣走尽 此间只独剩一人。 静静的。 “啪啪~” 两只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拍散两肩上那些被瓦砾颤落的积尘,扬起一阵白雾。 魄香主眨了眨眼眸,卸下了先前那一抹伪装出来的阴冷。随即换上的,是一道复杂且无奈,还隐有几缕心忧的情愫 “诡计百出,原来是想拖些时间,好让人埋下这三千“回春藤苗””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这也不算辱了鬼谋一脉的名声。就是可惜了这身好皮囊,终究只是一个出窍” 魄香主在漫不经心自语同时,举起了他那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拂着被齐切的青藤,缓缓走入青藤小道内。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故意伴着说话的语调,一句一迈 “这性格身世像奉仙,却没奉仙的修为。谋略心智承鬼谋,却没鬼谋的阴深。呵呵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不过,这” “方圆百丈,半柱香时间,便能埋下三千两百棵苗子。芍药这小妮子的手段,也是有点意思就是性格太柔弱了,缺少了那小子的那份决绝可惜,可惜” 沉吟自语。时笑时凝,时而分析几句,显得是那么心不在焉。 “可惜啊” “后浪推前浪,管他前浪还是后浪,再大的浪,最后还不得趴在沙滩上” “深藏二十年功与名,有朝一日旧盘落新子。呵~那又能有几分胜算,不过是为人做嫁衣罢了江山又哪是那么好改的?” “呵呵” 未干的尸油,顺着藤蔓幽幽滑落。挂在枝杈上的人尸,不时掉落点碎肉。走在藤与尸的人儿,一路唠唠叨叨,念念有词,恰似一位孤寡多年的老人家,耐不住心里的寂寞,正自己与自己聊天。 直至那堵被人打破的围墙前 “哎” 一声轻叹,千般无奈。 看着破墙之外那两只陷土较深的小脚印。魄香主的眼眸里,居然显出了一份怜惜的忧伤。 一抹这样的眼神,隐在一张恐怖的“持金刚”面具后,真是够怪异的。 摇摇头 “任你谋略滔天,最后打起来,还不是一个包袱么生死关头,还要位小女子带着走,亏你好意思” “真不要脸” “啪啪” 魄香主拍了拍糙手,两眼朝着大山深处看去,饶有深意且复杂。 “诶罢咯,罢咯。” “年轻人的事情,关我啥事?你们要的时间我给了接下来,是死是活,可就得看你们有多少能耐了” 万般无奈随声飘散,走出的人而又走回。 日起月落,太阳从山边露出了一个笑脸。 “但愿你们还有些手段吧” “” 放眼望,数里外。 长空云淡,早晨曦。 山间小径,草木荫。 荒村的后山,不荒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山里的草木树丛,并未像村前那般,枯萎殆尽,反而长得茂盛。 一山子的老柏树,每棵至少都有人腰粗细,枝枝相交错,叶叶互重叠。荒草藤蔓,盘根错节,几乎遮盖了原有的羊肠小路。让上山的人,吃力难行 山不高,却极陡峭,更让人难行 山腰间,柏树枝叶下。 “莎莎” “离我们多远?” “金创药味淡很多了,大概四里” “莎莎” 一道白衣倩影,提着件青衫,在荒草丛中吃力跃行。一脚垫下,一脚跃起,留下一道深深的小脚印,冲落几片荒草树叶 长发飘飘,麻衣亦飘飘,疾奔中的少女却不显飘逸。 她的鼻息喘急无序。额头上的香汗,冒成了几道小溪,滑过脸颊,凝在下颚,再被震落。洁白的麻衣长袍,被途经划过的枝藤,割裂了几道口子。里头稀碎的小棉花,随着颠簸洒出,飘散在来的路上 狼狈 “四里路,应该差不多了” 在这相比之下,少女身旁的少年,明显就好多了。虽然呼吸也有些急促,但面色平淡,汗也只是细汗。因为,他是被少女拦腰提着走的。所以,他只需要在少女脚落时,帮忙趁下步子,借力跃起便可,毫不费力。只是很丢人罢了 “左拐,去溪边” “恩” 一令一应,少女拧着少年拐了个小弯,跃出 溪边,很近。 此处便能听到潺潺流水声,所以左拐的两人儿,只需十数个跃身便到了 一条丈宽小溪,由山顶缓缓流下。溪水清澈,三尺深,水中鱼虾都可一目了然。晨曦的阳光刚刚从天边撒来,反映着波光粼粼,景色颇为宜人。若非此时身后有豺狼追赶,其实,此处也不失为一处闲情惬意之地 “哗哗~” “就这里吧。”“啪啪啪~” 刚从林中跃出的两道人影,沿着溪边的鹅卵石,坐下了。 幽静的溪涧,来了生人打搅。水中小鱼和林间彩蝶,被惊了一阵。几只鸟儿,拍翅高飞 小山间,幽林清溪。 小溪边,男女伴坐。 很难想象,这其实是一刻生死攸关时 “哗” “按他们的速度,追到这里应该要一刻半时长我们可以歇一会了。”夏寻捧着一把清水,大力洗搓脸颊。 “恩” 芍药则没夏寻那么豪迈了,她盘腿坐在溪边鹅暖石上,把纤手浸泡在溪水里,细细地擦洗着:“估计会更慢一些,他们上山的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而非似乎都分开走了” “哦~那就是在巡山了”“哗哗” 脸洗净后,夏寻脱下鞋子,继续说道:“对了,刚刚那位带金刚面具的魄香主,你可识得?有没有可能是你们问天的某位高人?” 芍药摇头:“他应该不是问天的老前辈,否则我多多少少会对他有些印象的。。” “那奇怪了” “我也不曾记得,七星有过这么个人呀。”夏寻脱下鞋子,把脚泡到溪水里,揉着脚踝。 他想了想,坚决摇头道:“不对一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他一定认识我们,而且很熟悉。不然他不可能留手的” 芍药从腰包里掏出青凤簪子,把散落的长发重新盘起。同时转头看着夏寻,奇怪地问道:“刚刚他留手了?” “恩” 夏寻揉着脚踝,看着溪水里的游鱼,细细分析道:“在我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前,他应该就已经发现我们的后手了。因为,在我话落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缓了一阵,蓄势的右手往下扬了三分” 说着,夏寻看向芍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非常了解你的手段。” “恩?”芍药迷糊地侧了侧脑袋。 “眼神缓色,是见我们有把握,所以安心了。手势下扬,是为了提前斩断地下的藤苗,也就是说,他早就料到你会用“回春术””夏寻看着芍药盘起的长发肯定说道。 “虽然后面发生什么事我没看到,但我想他一定是应付得很从容,绝对是有余力出手拦截我们的但他没出手” 夏寻顿了顿:“所以说,他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 三千青丝被盘成精致的发髻,一梭青风簪子成青花点缀,很有一番净洁的美。 “可是,我对这个人真没有一点印象呀” 芍药抿了抿嘴巴,再次摇摇头,陷入了苦思状态。 夏寻一笑,伸了个懒腰:“诶~既然没印象,那就不想了等我们回岳阳后,让那些大人自己去想吧” “恩~” 芍药轻轻点头应道,双手叠放在盘腿膝盖上,静静的。 静静的。 惊飞的鸟儿又飞了回来, 散开的彩蝶,继续盘花舞。 溪水带着晨风,由山上拂下,划过芍药刚盘起的发髻。随意拨弄着,那青凤簪子的珠帘。“呤呤”轻响伴着细细水流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宁感。 是,舒心。 只不过 在这份恰静的舒心背后。芍药的眼皮子里,似乎还藏着一份说不出,也不能说的难受。 流水潺潺,鱼儿嬉戏,凤帘轻晃。 风拂柏树梢,有人儿傻笑。 傻笑的人儿是夏寻,正看着恰静的芍药。笑得很傻,却带着些别有深意。 “你笑什么?”被看着发慌的芍药,忍不住幽怨地问道。 “笑你傻呀” 说着,夏寻指了指自己泡在水里的双脚,继续笑着说:“你带着我跑了个把时辰,应该早就累了吧现在还不趁着有时间,赶紧泡泡小脚,散散血。等下,恐怕你就跑不动咯” “” 言罢,芍药没有答话,悠悠地低下了小脑袋,看着自己扶在膝上的两只纤纤小手,感觉有些委屈。两只小拇指,在互相挑逗着,恰似小女子心事在心头,却不能言语明说。是为难 见芍药这样子,夏寻笑得更欢了些。 他知道芍药是在害羞。毕竟有位男子在旁,让一位姑娘家脱了鞋子去泡脚散血,这确实很不雅。 “到时候被追上咯,我们俩可不是他们对手哦。”夏寻再笑道。 “不是的”芍药低着脑袋,幽幽回道。同时,她膝上那两根互相挑逗的小拇指,宁绕的速度快了一些,显得有些忐忑。 夏寻心里不由一愣,撑着身子往芍药身旁移近了一个身位。低着头,透过芍药垂落的几缕青丝,看着她委屈的精致脸庞,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可能起泡了”幽幽低语,成蚊吟。 “额” 好吧,懂了 难怪 原来是带着夏寻这个包袱,跑了这么久,都给跑出水泡来了。难怪让一位少女委屈如斯。脚出水泡,是由于脚掌剧烈运动,摩擦渗汗所致。所以,不能水敷,唯挑破药敷,否则水渗入皮肤,会导致炎起 只是,在光天化日下,让一个脸皮子薄如蝉翼的少女,去挑破自身脚掌水泡。这份矜持她又怎可能舍得下来? 夏寻收起泡在水里的双腿,转过身去,继续小心问道:“额~要不我来给你看看?” 潵 少女的脸蛋,闻言瞬间冲红,两朵红花又忍不住绽了开来 宁绕的两根小拇指变得慌乱。她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张合的小嘴,几乎让人听不出声音来,好委屈 “你又想占我便宜” “咳咳” (对于魄香主的提示,只能这么多了。今天这章为了给提示已经快些烂了,再给提示,小灭就完蛋咯各位大大,要猜到魄香主身份的,请登录17k小说网《寻道天行》评论区,留下你的答案吧。 500元现金红包绝不做假,在这等着你)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想占就占 “咳咳” 芍药羞涩一句蚊吟,直把夏寻呛得咳嗽不止。 也难怪毕竟那一句,“你又想占我便宜”里,到底藏着多少少女的幽怨。夏寻心知肚明。 孤男寡女趁夜入深林,闯荒村,探祠堂,又塞在佛像里半天。光光这几件事情,若传出去咯,那这姑娘家的贞洁名声,肯定就没了。更莫说,夏寻还捏了人家的耳朵,抓了人家的小手,这和毁人清白的登徒浪子又有何区别呀? 退一步说,那是在夜里,夜黑风高又事出有因,勉强能说过去。 可是现在,在这光天化日下,他居然想脱了这姑娘家的鞋子,看看小脚。这芍药,哪里还能从他呀? “咳咳~” “啪啪~” 咳嗽了半天的夏寻,大力拍了拍胸口,捋顺了那口呛在喉咙的余气。 “不不是想占便宜真不是” 夏寻急忙解释,同时把头垂得更低了些,透过几缕青丝,小心地看着芍药那羞涩的眼眸:“我真的只是想帮你看看不然,等下真出岔子了。让后面的人追上来,我们可就不好办了。” 芍药看着自己的小手指,不说话了。两眼眸子里透出的是羞涩和委屈,还有一丝丝的难受。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很疼?”夏寻温柔地小心问道。 “恩”芍药轻咬着红唇,万般无奈地点了点脑袋。 “” 夏寻眼皮子就是一撑。 他虽然与芍药认识不久,但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惊魂后,对于芍药的性子,夏寻已经是非常了解了。 现在,在这般羞涩难为的情况下。芍药居然点头说疼,那这个疼,就真的是得很疼c很疼了。 “把脚伸出来”夏寻稍起厉色,轻喝。 “莎莎~”芍药急忙把藏在裙摆里的两只小脚,往里缩了缩。看着小手不说话,只是咬唇转成了嘟嘴。委屈得,活像一位做错事情的小姑娘。 “那你就别怪我用强的咯”厉声更厉。 芍药闻言,悠悠抬起头来,两只无辜的大眼睛,晶莹摇晃,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我会告诉先生的。” “额” 这委屈的一句,差点没把夏寻给逗笑了。 这哪跟哪呀? 不就看个小脚吗?至于连问天山顶那位老人家都给扯出来呀?这真是把夏寻当采花贼来看待了 夏寻没好笑地看着芍药,温柔道:“那你疼么?” 柔声消散,刚抬起的脑袋,又低下了。 “哒~” 同时低下的,还有一颗饱含委屈得晶莹泪珠 泪珠溅开在了两根停止宁绕的小拇指上一阵耳能听闻的急促喘气声,随之从芍药的鼻息传来。 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这是,倔犟的少女委屈到了极致,即将崩溃的前兆 夏寻握了握两手。此时,他的思绪有些宁乱。是慌张c担忧c无奈更是手足无措。 这样的状况,他从未遇到过。 一阵晨风吹过 “哒~”第二颗晶莹的泪珠,被风吹落。 没多久 “哒~”第三颗跟着滴落了。 第四颗,没有落 因为,就在第四颗眼泪即将滴落的瞬间 “呜” 少女的心防,终于抵不住委屈的摧残,倒塌了。 “疼。” “呜呜~” “呜呜呜呜~” 随着一声“疼”字轻吟,呼来一阵梨花带雨。芍药委屈得双眼,顿时成了两股晶莹的喷泉。哗啦啦的眼泪珠子,随着委屈得哭腔,哗啦啦的滴到盘膝的纤手上 很疼,一定很疼。 看着这哗啦啦的眼泪,就知道到底有多疼。疼得连夏寻的小心脏都不由得,跟着一阵抽搐 “诶!” 见芍药这番作态,夏寻没再怜香惜玉了。 “那到时候,你自个跟你先生说去吧。”说话同时,他两只大手往前一探,两手成钳牢牢抓住了芍药的两条小腿。 “呜呜~” 芍药边哭着鼻子,慌忙抖擞着小腿挣扎后缩 “别动!” “呜呜” 只是,芍药的小腿长得柔软且细长,只比她纤手宽上一半。所以,夏寻很轻易便把它从挣扎中,给控制住了 “呜呜呜呜~” 不知道,是因为清白即将被玷污,而感到委屈。还是因为,是夏寻的粗暴,弄疼了她的酥嫩小腿。一触之下,芍药哭声更凄切了 “呜呜呜呜~” “别动,伸出来” 没理会芍药凄惨的哭泣,夏寻用力地把她那两条颤抖的小腿,缓缓放直。一手压着两腿,一手轻轻掀开洁白的裙摆 “疼呜呜呜~” 哭泣中的芍药,忍不住梗咽地轻呼一声疼。 洁白的裙摆,被掀至膝处 “丝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定眼看之,夏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只是疼那么简单啊? 但见,芍药那雪白纤细,宛如尤物的右腿根部,此时已成一片鲜红。原本洁白的线袜,被旧血染成了红黑色,没至小鞋。而小鞋,鞋底与鞋面,皆有一道半指宽的破孔,正在滚滚渗着鲜血 这哪里是起了水泡,这明明是踩到一根木刺所致的贯穿伤呀! 难怪芍药会忍的如此委屈 从这污去的鲜血来看,这个伤口绝对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而芍药,居然一路上一声不吭,就忍着这样的脚伤,带着夏寻,疾奔了这么久。这一路上所受到的撕裂疼痛,那可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撕心裂肺,根本不足以形容。 “诶你忍着点啊。” “疼~呜呜~” 夏寻非常愧疚,但现在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了。他一手紧紧抓芍药颤抖的右腿脚踝,一手把沾血的线袜连着布鞋,一并小心脱下 “呜呜很疼~疼” 芍药不止呼疼,而,夏寻当然也知道这很疼呀 这伤口已经有段时间了,干去的旧血,把伤口与线袜紧紧粘合在了一起。即便夏寻脱的已经很小心,但免不得都要扯动到伤口的。这每扯去一丝,就是疼得芍药一阵抽搐 “呜呜” “啧这伤口被你给跑开了!” 鞋袜很艰难才脱下。一只让人心疼的酥嫩小脚,被夏寻捧在了手里。 芍药这脚上的伤,比想象的更严重许多。 原本半指宽的伤口,经过一番上山疾奔后,被生生撕裂了成两寸长,几乎占据了半只小脚掌。透过鲜红的血肉,还能隐约看到正在颤抖的小骨。 在这么怜人的小脚上,出现这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实在让人看得难受。更莫说受伤的人了 “你该早和我说的。这下伤到骨头了,若再拖下去,以后可就成瘸子了”夏寻小心地抚着她的小腿,移到小溪边。 “呜呜~你才是瘸子~”芍药破涕一笑斥,委屈道。 “嘶~” 夏寻撕下身上一块青布,放在溪水里认真地洗搓了一番。尔后,才细细地捧着芍药的小脚,为其一点一点地擦去污血 “呵呵~我成了瘸子倒没所谓呀只是你要成了瘸子了,你先生可就要我索命的。” “这都伤到骨头里去了,亏你还能忍到现在才说如果,我不问,你是想继续带着我满山跑呀?” “呜呜不然能怎么样呜他们那么多人呜呜”芍药忍住哭腔,强说一话。 “你说出来呀你告诉我,我自然就有办法对付呀打不过,又不是一定非要跑” “就你这么傻” “” 两人对话,说得很慢。话未说完,小脚上的污血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雪白雪白的。 只是那一道贯穿伤,仍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伤口还得清理下,你要忍住哦。” 说着,夏寻抓着脚踝的手掌,渐渐增加了几分力道:“会有点疼” “呜呜~恩~” 应该是溪水的冰凉,帮着缓下了芍药的几分伤痛。她已经哭得不那么厉害了。 只是 当夏寻拿起洗净的青布,给小脚擦洗伤口的一瞬间 “啊~轻点!呜呜呜呜” “呜呜~疼” 梨花细雨突转狂风暴雨,委屈的芍药又一次失声哭喊了起来。两只紧抓麻衣的纤手,瞬间被握出了丝丝青筋 “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呜呜~你轻点呜呜” “已经很轻的,这里还有些木刺,必须要拔掉的” “呜呜呜~呜” 青青山林,一阵悲鸣。 雨打芭蕉,花颜尽失色。 青衫拂踝,少年溪涧抚芍药。 一抹柔情,留下多少长相思。 梨花细雨,狂风暴雨,蒙蒙烟雨。 总之,只要是雨,今天的山间小溪边,都匆匆忙忙地下过了一遍。 不过,幸好这座山够大,也幸好芍药先前跑得够远。否则,这里的雨,可就无法耍得这么淋漓尽致了。 “嘶~好了” 雨,总有落尽时。 夏寻又从身上撕下了一片长长地布条 “以后如果再遇到了这样岔子,你得第一时间跟我说,知道吗?不然,憋到最后,可是会出大问题的”捧着芍药那嫩白的小脚,夏寻用布条,小心地帮她把伤口包扎了起来:“你看这次,都把你疼成什么样了,还害臊” “还不打算让我给你看看” “” 清洗完后的伤口,显然已经不疼了。 此时,芍药的两眼不再涌出泪水。只是满脸泪迹,让她显得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她撅起嘴巴,委屈地幽幽说道:“可是,你已经占我好多便宜了” “” 这芍药是打算抓着这个便宜不放了。夏寻是没好气了,大手轻轻一拍她的白皙小腿肉,笑道:“我这不占都占了,你能怎的?” “诶!” 芍药被夏寻这色胆包天的行为,吓得缩了缩小腿:“你可别过分哦,不然我真会和先生说的” “呵呵” 夏寻苦笑一阵,把泡在溪水里的青布拧干,递给芍药:“得,就你这小身板子,我能占什么便宜呀?” 被夏寻这一说,芍药不由自主地撇了一眼自己那尚未发育的小胸脯。 立马,凤眉羞怒:“流氓!” 夏寻抖了抖青布:“别流氓了,赶紧把你那小花脸擦擦吧擦完,我们就得走咯” “再不走,那些人可就要到了” 羞怒有余,再添一分忧虑。芍药看向刚包扎好了的小脚:“可是,这怎么走呀” 夏寻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笑道:“当然是我继续耍流氓,背着你走咯。” “老流氓!” “你有其他办法?”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一只小鞋 “别磨蹭,赶紧上来!要他们追到,我们可就得投降咯” “你的手别乱摸!” “我不撑着,怎么背你啊?” “那你放着,不准乱动” “姑奶奶,原来你这么难伺候的” “” 半推半就,嚷嚷半天,芍药终于红着脸蛋,骑到了夏寻背上。姿势不雅观那是必然的,只是,幸好这附近没有外人,夏寻也看不到 “看不出来,你挺重的呀” “你才重,我才不重了” “坐好就是了,别乱动。要摔下去了,可别怪我哦” “这样坐着不舒服” “” 夏寻两手后挽,紧抱芍药两膝盖关节处。芍药双手撑着夏寻双肩,想尽量分开一些距离。这人背得,可是真够别扭的。 但,别扭就别扭吧,豺狼快追到了,路是必须走的。 两人就这样合成了一体,别扭地沿着小溪,继续往山上走去 “对了,你腰包里还有“烧仙草”吗?” “我看看啊还有十来片这样子” “哦那你帮我闻闻,这附近有没有用来止血草和散一类的主药” “你要散做什么!?” “诶你慌啥啊就你现在这样,我还用得着迷你呀?你闻就是了” “最好是,不然我真会告诉先生的” “” 一片青叶背着朵白莲花,渐行渐远 原地,只留下一只沾血的白布鞋,静静地躺在那里。 虫儿飞,花儿美。 彩蝶绕青丘, 鱼虾随水流。 一抹红绸,载几缕情仇? 大年初一,却要在山间转悠 晨曦的太阳升起一丝。更多的阳光,洒落在了这座荒村后山上 阳光不暖,反而有点冷。穿过重重叠叠的柏树枝叶,艰难的射在荒草丛间。形成一根根连接天地的金丝线,照映着缕缕白雾升腾。白雾是一夜霜露,经过日头烘烤所蒸发散出的。 似仙气,亦似迷烟。一眼看去,白雾茫茫,常人的视线越过百丈,便就模糊不清了 此时此刻此地,就在夏寻背人离去一刻时长后 “莎莎” “莎莎” 不远处,百丈外的草丛间,再次有了些声响。 “莎莎莎” 是三道黑影,正踏草疾奔。一把尺把刀,还有把禅棍,速度极快,几乎脚不落地,凌空借力。十数个跃身,便直接射到了小溪边! “等下!” “刷刷哒哒” 尺者喝!来者强行踏地止步,几颗小石头渐飞。 “看” “他们来过这里” 三人停站在了夏寻两人先前坐过的鹅卵石旁。 “有人受伤了” 持刀的黑衣人,弯腰拾起地上那只染血的小布鞋,正反两面都翻过来看了看:“应该是林芍药的。她右脚受了道贯穿伤” 说着他徐徐头,顺溪流往山上看去 “估计就在附近了,追?” “等等” 尺者摆手,接着用手指划过布鞋的血迹,揉搓几下。 “血迹没干,他们跑不远的” “先喊人吧。” “” 三言两语,再无需多话,三人就达成了共识。 这些黑衣人互相之间的默契,似乎并不只是各院府的年轻才俊那么简单。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阵队伍 “啪!” 一道并不绚烂的气芒由溪涧绽起,直冲高空数百丈,炸开。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集合的明讯! 莎莎! 随着天上花开,蹿跃在山中丛林间各处的黑影,极速转向。宛如十条黑蟒深藏草中窜动,只见声随草动,不见有人。由四面八方,朝着花开之下小溪边疾奔而去。 “等他们过来,还有段时间,先歇歇吧。” 集讯发出,尺者收回上举出招的木尺,插在裤带间。往前几步,走到溪边随意就地坐下了。 其余两人,跟其后 “哗~” 三人伴溪而歇,鱼儿闻惊四散。 前者刚走,后者便至。看来,今日这条小溪是安息不得了。 “哗哗~” 几人各自放下手中兵刃,一手掀开面具一边,露出张嘴巴。一手勺了几掌清水,给自己喂去。阴冷冷的杀气,把那些水中畅游的鱼儿,吓得远远避开 “真他娘的晦气,大年初一还得满山跑,晦气!” 掌棍者勺起水来,透过面具边缘把手伸进头,狠狠搓了一把脸,继续狠声道:“你们说,那两狗男女,要偷情去啥地方不好?大半夜的,跑来这鬼地方厮混,这脑子是有病吧?” “噗~这晦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刀者抚着面具,把脸埋到溪水里,狠狠喝进几口凉水,漱了漱口,喷出一阵水雾:“呵呵~你还别说。要是常人,三更半夜闯到这鬼地方,不得早吓尿了。他们还偏偏要躲到祠堂里厮混胡搞,这不是有病,就是有啥癖好的” “这世道,真是啥人都有啊” “该不会他俩就好人尸这一口吧?” “哈哈” “哈哈” 对话的两人,一阵大笑 持尺者没笑, 喝完水后,他再次把面具掀下。两眼精光,逆着水流往上看去:“这对狗男女有何癖好,我不知道。不过,你两最好是别小瞧他们了” “上年踏雪,杨军兄弟俩,可就差点被那姓夏的小子给整死了” “呵~”棍者鄙笑:“那只能说他俩够傻被个出窍境给活活放血” “啧啧当时我在赏雪台看着,都替他们悲哀了。那可是丢人丢到家咯~” 尺者收回目光,转眼看向棍者:“换做你,你能放倒千人,安然凭梅登顶么?” “” 棍者一时语塞。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莫说他,就是这此时山里的所有黑衣人加一块,在面对千余修者的猛攻强夺下,也不一定能有把握说,安然无伤凭梅登顶。 估计,整个岳阳城内,也就唯有那少年能有这手段,凭着几道诡谋,便掀翻百里千人吧 “诡谋,小道而已。小心点便是了” “哎~总之你别小看他了” “现在他们就两人,翻不了盘的” “” 伴溪水流声,几人歇在沿边,又随意地闲谈几句。 日头再起一丝,约莫过了有半刻时长。 “莎莎” “莎莎” 五道黑影相继从周遭林中跃出。 一钩在前,还有几把各异的兵刃在后,直蹿溪边三人处。 来者,显得很急 “找到那两人了?” “还没” “那你让我们过来作甚!” “别急,他们就在这附近了,跑不远的。你看看这个” 刀者把沾血的小鞋,轻轻到给新到来的持钩黑衣人。 “嚓~” 持钩者,凝空翻手结果血鞋,看了看 “林芍药受伤了?” “应该错不了” 持钩者心情似乎不太好,他猛一转头,看着原地等候的三位黑衣人:“那还等什么?赶紧做事啊!” 尺者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别急,虽然林芍药是受伤了,但那小子没受伤。我们还是等人齐了,确保万无一失再动手才好。” “卵蛋!一个小娘皮带个瓜娃子,难道我们这些人还拿不下?”钩者怒。 尺者丢去一道鄙色:“别忘了,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两位大人物。这事情,若做出漏子,那往后我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你想清楚才好” 这位尺者,在这支黑衣队伍里头,应该是属于智将一类角色。说话有理有据,或许他的智谋不见得有多高,但是这份临危不乱的心性,可是很难得了。 “卵蛋子!” 钩者闷也是知道轻重的。只是哼一声,一甩手,便大步越过尺者,坐到溪边,独自闷闷叨叨。 “卵蛋子!老子下午还在渔阳约了位花姑娘的” “” “都先歇歇吧。杨军和梅欢他们应该快到了,动手不急这一时” 尺者不再理会钩者,对着后来的几位黑衣人劝说道。 “” “哗哗~” 新来的几人都很识趣,没像持钩者那般怨声载道,都沿着溪边就随意坐下了。和最先到来的三人一样,趁着晨曦水清爽,都各自掀开一角面具,洗脸的洗脸,喝水的喝水 远远避开的鱼儿,这时避得更远了。 只是,这不够远 接下来没有过多久,天上的太阳连一丝都没升起。 “莎莎” 丛林中,五道黑影接连窜出。惊慌的鱼儿再次鱼跃,继续慌忙顺流游下 “啪啪啪~~”黑影未至,林中鸟儿先惊飞去。 “哒哒哒~”五道碎石声响,来者强停。沿溪休息的人儿,纷纷站起身来。 这时,十三位黑衣人,迎阳而立,拉出十三道长长的黑影 “你看看这个” 没太多的言语,着急的钩者,直接把小血鞋递给新至的持竹简者 竹简者,之前夏寻已经点破了他的身份。乃问天阁问心一脉的首席弟子,梅欢。问心修的是问天谋略一脉,那他应该就是这个小队伍里头的谋将了 “就在这里捡到的?”竹简者,接过血鞋子,只是看了两眼,便扫过众人问道。 尺者往前一步,指这地上鹅卵石:“就这里。” “哦~”得到确认后,竹简者这时才把血鞋拿过眼前,细细的反复观察着,狐疑寻思 一段时间。 竹简者看过几人,肯定道: “这里恐怕有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豺狼上山 一道诡谋,煞几番苦思? 一只小鞋,藏几多行道,又有几人知? “这鞋子有诈?” 善谋者突然一语,惊得周围十二位黑衣人,顿时就心底一跳! 但,也只是一跳罢了,他们很快便带着迷疑平下心来。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看到,这个所谓的诈,在何方一切或许都是那把竹简的猜测罢了 “哪里有问题?”尺者沉声问。 “你能看到这只鞋子,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什么意思?”尺者更疑。 “呔~” 竹简者随意把血鞋丢到一边,深沉地朝着上山方向看去:“他们两人都是智脉一道的天才” “在这般势不如人的情况下,如若他们真的有人受伤了。又怎么可能留下痕迹,让我们察觉到呢?” “现在,他们既然留下了痕迹,又让我们知道了他们有人受伤 “那便只能说明这只鞋子本身就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为的就是让我们看到!所以,无论他们受伤与否,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尺者两眼猛地一眨,恰是顿悟:“示敌以弱!” “不对” 竹简者,摇头否定了尺者的推断:“应该再加一道“以逸待劳”才对” “他是想让我们,停在这里!” “” 尺者狐疑的扫了一眼周遭,右手从腰带间拔出木尺,谨慎问道:“但,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发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呀” 竹简者转眼看向脚边溪流: “你们喝水了吗?” 嘚! 先到的八位黑衣人,刚平下的心脏,顿时又是一跳!眼睛瞬间大瞪,齐刷刷地猛一扭头,恐惧地盯着正在潺潺流水的小溪! 难道水有毒? 没人接话 “” 竹简者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针,取其一根,弯腰探入溪水中 银针在水里闪烁银光,有些刺目。但此间没人在意这些十三道目光,目不斜视地紧紧盯着那道道反光。特别是先前喝过溪水的八人,眼中那一抹恐惧是怎也无法掩饰的 “哗~” 银针泡水几个呼吸后,取出。 竹简者,缓缓抬手,把银针放置阳光下 阳光照射下的银针,仍是银光闪烁,似乎没什么变化。 “呵~算你们命大。” “呼~” 听此一言,八道大气齐呼,一阵舒心。这些人儿啊,可是被吓着了。他们还真害怕竹简者说出些不吉利的话来。这搞不好,可是会要命的 “我说欢少,你能不能别开这么大玩笑啊!”钩者掀开一角面具,伸手进去抹了一把大汗,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 竹简者小心收起银针,放入怀中:“以那小子诡谋百出的性子,这里头必然会有诈。只是,现在看不出来罢了” “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呀” “既然没事,就都别废话了” 见此间无碍,站在靠后的那位持银剑的为首者,冷声敦促道:“赶紧安排该做的事” 竹简者回过头去,一笑:“别急最后那小子的命,肯定会留给你两兄弟的。” 说着,他又转头看回山上方向:“事就不用安排了吧估计,他们已经在山上等着我们呢。我们走慢点,不要分开就是了” “他们在等我们?”钩者问。 “那小子留下只鞋子,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们受伤了,跑不掉么” “既然跑不掉,那必然就不会跑咯。” “” 青山绿水悠悠,肃杀气盛十三道。 人儿过,虫儿逃,鱼儿退,鸟儿早已惊飞。 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顺着小溪儿走便是了 山间小道,沉沉寂静。仿佛,此间万物都在战战兢兢的,静待着一场将要到来的厮杀。 风,从山上俯吹下来,携着一丝丝烟硝味,有些刺鼻。 是有人儿在烧火 顺着那十三道肃杀人影的方向,一路直去两里外。 是山顶,此处柏树高耸,荒草更密,小道更小。小溪儿沿着更高处的一眼活泉向下流涌。一扎扎说不出名字的草藤,被人拧成残渣捆在一起,绑在溪水里头。一缕缕幽绿的草汁,从中冒出,随水下流,逐渐淡化 小溪边,有一团火,烧得很旺。各类藤枝枯叶,被人堆了足足半丈高,半丈长宽。一个粗糙的小木碗,装着些草药渣子正在火上闷烧着。徐徐黑烟,被山风徐徐往山下刮去。 火堆前,数十根腰杆子粗细的柏树桩,被干草铺盖得严严实实。无数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堆小山似的,垒叠在一旁。 “吡叭~” 芍药盘着小腿,恰静地靠在火堆旁,一棵柏树下。不时缕缕发丝,想着些什么,不时往火堆里丢入几根藤枝。神情安闲自得,让人完全看不出,她其实是在迎接着一场风雨的来临 “哒~” 一袭青衫,像一只猴子似的,从不远处的一棵柏树上,爬了下来。 “啪啪~” 是夏寻,他拍拍沾了木碎的双手,一脸无奈地朝火堆走去。 “我们的把戏,好像被你们问天那位梅欢师兄给看穿了” 芍药把缕直的青丝,绕到耳根后,微笑道:“这不奇怪,师兄曾经就说过,他是这问天一代弟子里最适合修问心一脉的。 怎么,没有鱼儿上钩么?” “哔吧” 夏寻走到火堆前,提起两根木枝,把火上烧着的木碗,夹到地上,同时无奈说道:“上钩的倒是有八条小鱼。只是剩下的几条大鱼不好办,等下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你真的不用我站前面吗?”芍药低着脑袋,幽幽说道。 “不用!”夏寻拿着木枝搅拌着木碗里的草药,果断答到。 “可是,你之前每次打架,都是站在后面喝令的呀”芍药小心地说着,像是怕伤了夏寻的自尊似的。 夏寻被说得没好气了,瘪了瘪嘴巴:“罗诀和墨闲都是男的!你是女的!让你站前面,以后我还有脸么?” “把脚伸出来” “哦” 或许是小脚已经被玷污过一次,再玷污多一次也没所谓了。又或许是先前那一番梨花带雨的哭泣,彻底冲淡了芍药心底里的那道防线。这次,夏寻让她伸脚出来,她连犹豫都没有,很自然地就把盘起的小脚,伸出了裙摆外。 “你轻点” “你别动就是了” 夏寻小心把不久前才包扎好的布条,从芍药的小脚上,解下。再用手指,去沾起搅拌好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小脚伤口上 忍着脚上传来的瘙痒和微微刺痛,芍药扭着凤眉,继续小心说道:“如果你站前头的话,可有几成把握呀?” “八成” “有这么多么他们可都是冲天境哦” “打架是脑子活你到时候只要按我说的,好好待在后头就成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只要那香主没上山,这都好说” “可是” “” 可是c可是,没完没了。 虽然芍药在学智一道上的造诣,不见得比夏寻差多少。同样也知道,夏寻这番布局下藏有多少玄机 可是,纵然夏寻谋略再妖,布局再有把握。可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出窍小人儿。要他与十三位冲天大成的强者正面交锋,其中差距实在太大了 到时候,若是他的布局中出了些什么漏子,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所以,芍药的这份揪心,那是必然的 只不过,揪心归揪心,风雨欲来谁也挡不住。架终究是得打的 要来打架的人儿,带着肃杀已经快行至山顶了。上下相距,不到一里路程。 上山的人儿已经能模糊地看到,山顶那边的两道人影 随着人儿渐行渐近,吹下的清风,烧烟味愈浓。在这里,即使是普通人儿,也能闻得清楚,更莫说那十三位道行高深的修者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为此而停下脚步。因为这风除了有些呛鼻之外,便再无异常了 “欢少,你确定这风没有问题吗?我怎么老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持勾者边上行,边看着山顶的两道人影嘀咕道。 “你自己看” 竹简者迎着阳光,举起那根从怀里拿出许久的银针。银针,在阳光下,银光闪闪,金光刺眼。并没有什么异常 “风,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小子估计是情种,在给那小妮子煮药呢” “呵死到临头,亏他还有这闲情逸致。”随着行近,为首的银剑杀意愈发浓烈。不难看出,夏寻当时在梅花落上所刺入的一剑,给他带去的耻辱到底有多大 “哥,莫大意了。我总觉得他有些古怪”另一把银剑轻声提醒道。 “放心吧这次我肯定得把他给碎了,才罢休”为首者狠声道。 “小维说得对,切莫大意” 竹简者劝说的同时,放眼上眺,深邃地看着正在为芍药包扎的夏寻:“他显得太平淡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后手,这恐怕是装不出来的” “呵你不会是怕了吧?”为首者鄙笑。 “谨慎些,总没错的”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狩猎开始 谨慎,是对的。 一个诡谋近妖的出窍人儿,面对十三位前来索命的冲天强者。没显露出丝毫慌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坐在山顶,平平淡淡 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任谁都是不会相信的。 “哔吧” 山顶,有火在烧,烧烟顺山风徐徐下拂 夏寻捧着芍药的小脚,轻抹着药膏。两人不时低声聊上两句,不咸不淡,时而生笑。恍若完全感受不到,正在逼近的十三道肃杀气似的 “哒哒” 沿溪,有人上行,在竹简者的喝止下,他们走得格外小心,很缓慢。每一道脚步都是踏踏实实落地了,才会迈出第二步。宛如十三只,随时都会惊弓的小鸟 怪异,诡异。 此时,上下双方只距两百丈不到。 受伤的麋鹿就在那边从容不迫地舔着伤口。 十三只豺狼却在这边战战兢兢地缓步上行。 真不知道,是该说麋鹿胆大,还是豺狼胆小好了。 又或许是 “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帮人敷药?” “这小子色胆包天啊” “这是在唱空城计?” “肯定不是” “你看那些滚木” 上山的豺狼悄悄轻语 “呵,他耍小儿把戏呢凭区区几根木头就想掀翻我们?”钩者声音略大几分,不屑说道。 “他是当我们和他一样,都是出窍境了!?” “你别轻敌” 竹简者瞪了眼身侧的钩者,轻喝:“等下招来剑破,其他人留力。若破不掉,我们就分两边退避,不要着急强攻” “那等何时?”为首银剑冷声问。 “至少三十丈内,越近越好” “欢哥,这也太谨慎了吧?” “谨慎些好他的依仗是神识,传闻是方圆百仗。所以,我们靠得越近,他的依仗就越小” “” 浓烟迎风吹,随意。 两麋鹿舔伤,恰静。 夏寻把木婉里的药膏,全部敷芍药小脚伤口上后,又重新用布条把小脚包扎了起来。 接着,才把沾满药渣的大手,泡在一旁的溪水里,仔仔细细的搓洗着 “你能听见他们在所什么吗?” 芍药把敷好膏药的小脚,收回裙摆里,摇摇头,幽幽道:“距离两百丈,得要天启境以上修为才能听见不过,你的布局应该是被梅欢看穿了一角。” “莎” 湿漉漉地大手往青衫上随意抹了几把。夏寻往前两步,走到小道中间,淡淡地看着正在上山的十三道人影。 淡淡一笑:“只是一角而已,不碍事” “你那准备好了?”芍药道。 “就等你了”夏寻回道 “我也快了” “” 这边,山上的小鹿轻松淡然。 那边,上山的豺狼谨慎惶惶。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氛,在山间一隅逐渐相连。让人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猎人与猎物 浓烟烈,呛鼻熏人眼。 溪水清,藏着几缕绿。 豺狼肃杀行,麋鹿侯山丘。 战一触即发,距百五丈 上山的狼儿,缓行的步子,行得更缓。是烟太呛,也是路上有了些端倪。 “是万物回春?” “呵呵,杏林手段居然用来伤人” 就在山顶两人对话的同时上行中的十三只豺狼,身前五十丈外处,出现了些变化 一眼看去,数不尽的小藤苗,正在小道中间缓缓生长,密密麻麻的铺了整整一道,一直铺到山顶的火堆前,绿意盎然。 藤苗细嫩,筷子长宽,带着几片嫩叶悠悠晃晃,湿润得茎叶间荡着些露水。就像春回大地,一夜刚长出的豆芽般,人畜无害,清莹喜人。 可是,对于正在上山的豺狼来说,这并不可爱,反而有一丝丝可怕。 因为,沿溪的鹅卵石道,长不出草来,更长不出这绵绵一片的茂密藤苗。而现在,它确实是在生长着,还长了满满一地。那便只能说明,这是有人故意让它们长在这里的。而此时此处,能让石头长草的人儿,只有一位 就是山上那只受伤的母麋鹿 她正在蓄势。 “剑起戒备” “噌!噌!” 随着狼群居中的竹简者一声喝令,队伍最前头的两把银剑瞬间出鞘,下指。两道银芒徐徐盛起,包裹着两人全身,挡在后面十人身前。 除了出鞘手动外,两人没有多余的动作,脚下的步子仍是踏着缓行的节拍,一步一走。 百二十丈 草儿悠悠长,狼儿慢慢走,麋鹿在等待。 此间的鸟蝶鱼虫儿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周遭那些想跑也跑不掉的柏树荒草,在沉郁的肃杀气息下,哆嗦着叶子。还有一条不知死活的小溪,在哗啦啦地鼓着手掌 这时,攻与守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要随意一方在此大喊一声,对面的人儿便都能听得清楚。 只是似乎没人打算这么做。或许是,不知道该喊些什么。这,只有杀路一条 “吡叭~” 夏寻从火堆里拿起一根烧的正旺的干柴,走到堆叠一起的柏树桩前。淡淡说道:“准备好了?” 一根青绿莹莹的小草,被一只纤手粘着,轻轻插在鹅卵石地上:“前面的苗子已经长好了。” 火把被夏寻执着,随意地点燃了面前盖在柏树桩上的枯叶。 烈火渐起 一道浓浓黑烟从枯叶堆冒出,顺着山风与后面火堆冒出的浓烟,混成一块,徐徐往山下飘散 “那就开始吧。” “恩” 芍药点头轻应,同时纤手成掌,迅速凌空画圈,淡淡青芒从她手掌盛起,蔓至周身。 “妙手!”一声幽幽轻喝,纤手成指,点在小草扎根的鹅卵石上面 “冲!!” 一触之下,小草荧光一闪,一阵春风四散。千百道肉眼难见的青色丝芒,宛如小草的根须,在石地里,由上而下顺着溪边小道,迅速蔓延开去 “莎莎莎莎” 丝芒所过,带起一路幽幽青芒。使得原本就绿意盎然的百丈青藤路,更显盎然。 “回春!” “啪啪啪刷刷刷” 芍药再吟两字,青藤路最前端,满地鹅卵石随声突然炸裂!崩飞! 数不尽的小藤苗,瞬间暴长成两臂宽大,数丈长高的粗藤,极速颤抖交错。恰如无数根突然从地狱伸出勾魂铁索,带着一身锋利的藤刺,朝着山下来人,凶猛暴刺! 战了! 鹿动了! “剑破!” “三环套月!!” 说时迟,那时快。藤苗暴长的同时,一声战令起,两把银剑同喝,携两道耀眼银芒急速挥出。 “刷刷刷” 剑起剑落,青藤斩两段。前手一藤刚断,后至青藤百道袭来 和一个时辰前,祠堂里一般。无尽的青藤,铺天盖地绵绵不断。 只不过,这次出手的两把银剑,显然早有预料与对策。这些青藤的攻袭,只在多,不在强。虽然,藤荆如铁刚硬,藤刺如刀锋利,但相比起祠堂那时的攻袭,现在的青藤显然要弱去许多 在两把银剑气芒的挥舞下,青藤再多只能沦为屠刀下的小白菜。刺挥砍劈间,毫不费力便让得漫天青藤,漫天纷飞 “不用留手了。军哥斩草,小维除根,继续上山” 在观察一番袭来的青藤后。竹简者确认了其中并无异常,便直接喝令指出弱点。 “好!” “蓬蓬!” 令出,两剑随之应声变动。 两道银色气芒直接冲天暴涨七分,两把银色巨剑显现身后,爆出气浪四开。 一剑上舞,剑速更快,大开大合,直接阻断了小道上的所有青藤攻势。剑影气芒,银光乱舞,漫天青藤只要触进一分,便绝无例外地寸断成渣,溅出小道两旁。 一剑扫地,剑速也不慢,只发剑气,不出剑招。一道接着一道的银芒剑气,不断地从银剑迸出,直接刺入数丈外的鹅卵石地,炸开。一道剑芒刺入,便是炸出一个巨坑,地层碎石瞬间成粉,外层卵石寸裂迸溅。深藏在地下的青藤苗根,则刹那灰飞烟灭,再不长起 厉害! 这两人的修为绝对不低 从这一番斩草除根的手法看来,他们离冲天境的巅峰层次,最多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年前那次踏雪寻梅,他们输得确实是太憋屈了 “噌噌嘭” 青藤迸炸,两剑上下削。 此段溪边小道,一时削成了坑坑洼洼,陷入地下四五尺,再无完石。 剑芒开道,豺狼继续行。 而,前段的藤苗,则随之有序疯起。不多不少,就离上山的人儿三丈开外。来者每走出一步,三丈外的青藤便会受到刺激一般,突然疯长一尺,一浪接一浪,朝来者暴刺而去 这好像是诱敌深入的详攻 只是,开道的银剑,银光舞烁,恰似一团缓移的旺火,凶猛至极,焚烧一路青柴。让得青藤的详攻不像详攻,更像徒劳无功 “哔吧” 山间有火,山顶亦有火,两团。 刚烧的柏树新火,也已经被烧得很旺了。滚滚浓烟几乎遮挡了山顶下眺的视线。 夏寻执着火把站在旁边,淡淡地往山下看着。 芍药盛着青芒,手扶草根,静静地坐着。 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三分劲,七分力,这么轻易就破了你的起手式这杨军c杨维兄弟两,实力很不弱啊难怪悠然那疯婆娘,当时要拿这两人的性命来做契机了”夏寻淡淡道。 “恩他们只比常乐弱两分,离冲天巅峰不远了。”芍药说得很轻松,完全看不出,她是在战斗的样子。 “你还有几分力?”夏寻问。 “七八分”芍药答。 “那就不用再试探了”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争锋相对 “咚咚噌” 山间,战起。 浓烟滚滚,碎石成粉。 虽无擂鼓,声亦震天。 逃不掉的柏树花草,被交击中泄出的气浪吹得翻腾摇摆,倒塌断裂。不知死活的小溪,沸腾颤起,数不尽的鱼儿跃出水面,似在看戏。 百丈青藤小道,已经被那两把银剑削去了小半。 狼群相距麋鹿,还剩七十余丈 “后面的草苗都长好了么?”夏寻往柏树火堆上,丢入了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干草藤。冒起的黑烟再浓一分。 “还差最后一段不过前面的已经可以用了”芍药扶着草根,看着远处成浪涛扑涌的无数青藤,幽幽说道。 “哦,那我们就别试探了,出下一手吧” “这么快?”芍药略带惊诧地看向夏寻, “恩” 夏寻肯定的点点头:“他们太小心了,必须打乱他们的节奏。否则拖太久,我怕他们会发现我们的布局” “几成把握?” “八成” “” 见夏寻说得肯定,芍药便不再发问了。因为,按照夏寻凡是留后手的个性,他是不可能说出九成把握来的。八成,就是绝对的把握 “好”芍药转眼,重新看向指尖扶着的小草 “蓬”娇躯一抖,全身气芒突然暴涨半丈! 一股狂猛气浪从她周遭绽开。硬生生地把下吹的山风,逼得乱晃一阵 “枯木逢春!” “蓬” 娇声轻喝,芍药两指用力放下一按,入土三分。紧接着,刚盛起的一身气芒,如倒水浇花般,顺着手臂,沿着两指直接倾泻到了小草根下。 “刷~” 小草变化不大,只是跟着抖了一下,变得更青绿了一些而已。 但,小草之下的千百根须,则瞬间激发出了万千分支。线线相连,丝丝相接,霎时成了一张巨大的丝网,直往山下蔓而去。 丝网蔓过六十丈,前端藤苗同时暴动! “吡叭~吡叭~” 原本两臂宽大的青藤,突然蜕皮,暴涨成四尺腰杆粗。根挨根,茎贴茎,全部挤在了一起,地上卵石直接被挤出两边。来自地狱的铁链,瞬息间剧变成了千百条出海狂龙,张牙舞爪,凶猛狂掠下路!’ “噌噌噌” 青藤突变,两把银剑跟着剧变。剑速力道,比之先前更快更大一倍。 “剑荡八方!” “嚓~嚓!” “哥,我这有些吃力了” 但,很显然,这次的青藤不再是详攻了 开道两人,各自全力一剑,才勉强砍断一根藤茎。一剑之后,来不及再出第二剑,后至的无数青藤就已经袭来! 突然暴涨的凶猛攻势,立竿见影地打断了狼群上行的脚步。两把银剑没坚持多久,便开始出现退守迹象了 “小欢” “强攻还是退?”为首银剑,咬牙喝问。 “左右分道除根,花哥起弄蝶斩草!”见势不妙,竹简者没犹豫,立马喝令换招。 “来呐” 令喝得简单,但这些人儿极度默契。站在最前端的两把银剑听令后,各自往两边移出一步,空出中间一个身位。与此同时,站在两人身后的执扇者吆喝一声,周身气芒暴涨,一把扇影显身后 “蝶舞” 执扇者牙关一咬,暴喝一声,大力甩出手中被蓝芒包裹的铁扇! “弄清影!” “啜啜啜” 铁扇飞旋脱手,身后扇影随动,宛如一只发了疯的巨大蝴蝶,直扑眼前藤浪! “嚓嚓嚓!!” 疯蝶极威猛! 窜入千百藤浪中,如入无人之境,疯狂四窜。 极速飞旋的扇身,锋利无比,削铁无声。在浪中一闪而过,没有草沫四溅,碎石纷飞,唯有一路青藤断塌 可是,纵然疯蝶如此威猛,但也只是堪堪止住了漫天青藤的凶猛攻势而已。勉强为两把银剑挡出一些喘息之机,容得他们能空出手来继续除根开道。 此时,狼群上山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另一边,山顶上。 “猜对了” 见到持扇者出手,站山顶观察的夏寻,不由得淡淡一笑:“用君子门的蝴蝶来破青藤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就不担心,他让其他人出手?” 芍药说得有些气喘。额头上冒出的香汗,说明现在的战斗,已经让她开始吃力了。 夏寻从地上拾起一根早就备好的粗木棍子:“担心是肯定会有些的但,如果他连这形势都看不清,那他就不配做这问心一脉的首席弟子了。” “你胆子可真大”芍药吃力地强提一笑,说道。 “呵呵他们胆子小罢了” “戳戳~” 说着,夏寻用木棍把烧得正旺的柏木桩,往前一推 “噜噜” 山体陡峭,木桩也正堆放在斜坡最外面。随棍子一戳,几根燃火的木桩很轻易地便被推了出去,顺着铺满藤苗的小道,往下滚去 藤苗密麻,长势如一,把崎岖的石卵小道铺得平坦。让得下滚的木桩,如履平地 越滚越快越滚越快 “咚”“咚咚” 几声闷响 一路欢滚的木桩,最终猛地撞到了,五十余丈外,那些正在翻腾猛攻的藤浪上。 桩子上的燃火,经过一路翻滚已经灭去。就剩星火余碳仍在冒着浓烟。除此之外,似乎就没别的出奇之处了 “噜噜” 不过,夏寻仍未罢手。他拧着木棍,把剩余的数十根木桩,一股脑地全部推了出去 “轰隆隆!!” 数十木柱滚落,落势颇为凶猛!恰似数十头猛虎突然下山! 可是 再凶猛,那也只是几十根木桩而已 无一例外 “咚”“咚咚” 滚滚木桩,带着滚滚浓烟,滚腾一路,全都撞到了正在猛攻的藤浪背上,带起数翻闷响,绽起几朵木炭星火却没带起出任何出奇处的效果 甚至连狼群上行的脚步都没阻挡一丝一毫 “刷刷~” “破蝶舞” 疯蝶乱舞,毫不费力地把成碳的木桩连着青藤一同,削切。 两剑下挑,藤根c碎石c碳木,迸炸四溅。 灰尘c草沫混合余烟弥漫,形成了一片淡淡的迷雾区域。 “这小子抽疯了吗?” “无缘无故放木桩,又不是为了伤人” “他脑子有问题”钩者摆手拍散熏眼的尘雾,唾弃道。 尺者捂着露在面具外的鼻孔,两眼深思地看着脚下被砍成木渣滓的黑炭。 “太奇怪了,他费那么大劲整来这些木桩,不可能只是为了搅乱一阵烟尘的” 说着,他转眼看向持竹简者,沉声道:“欢哥,我觉得,咱们还是先退避一阵,看看情况吧?反正他的木桩没了,回春术也被我们砍了一半我们不着急这一时” 被询问的竹简者,眯眼成线,看了看手中的银针。 银针依旧银光明亮,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眼神却变得有些疑惑:“这烟尘倒是没问题” “欢哥,小心为上”尺者再劝。 “” 竹简者,阴沉地看向五十丈外,那站在山顶的人儿 “啧” 只看了一眼,他顿时心底一沉,犹豫之色顷退。因为那人儿太淡定了! 他果断暴喝一声:“归蝶,剑挡!” “徐退!” 话音未落!与此同时,山顶那边 静待良久的夏寻,大手一挥,大喝一令:“强攻!!” “万物回春!” “嚓!” 令喝下,芍药轻轻咬牙轻吟。纤指成掌,大力插入小草根下,泥土中。 “冲冲冲!!” 纤手入土,满地根丝,青芒大盛,沿溪边直冲山下! 丝芒覆过 “嗙嗙” 五十余丈的青藤小道上,所有藤苗齐齐乍迸,同时暴起! 小道中的一地鹅卵石,被蛮生出来的青藤,生生撑到两边。原本两丈不到的小道,硬撑成了三丈由余。 地动山摇 霎时间,成千上万的带刺“青龙”,从藤苗化茧,由地下窜出,沿着小道狂猛下冲。漫天青藤,铺天盖地,黑压压的直接遮蔽一方天日。如果说,之前攻袭狼群的青藤是藤浪,那这时袭去的,则是一片滔天藤潮! “出杀招了么?” 面对遮天蔽日扑来的藤潮,持竹简者,似乎早有预料,他并不显得惊讶。两手朝后摆了下,喝道:“蓄力!” “蓬蓬” 渐退中,十人气芒同时绽起 “收剑,急退三十丈!” “噌噌!”“退!”“退!”“退” 紧接着又是一令!两剑齐收,十二人齐喝,十三人同时跃身暴退 “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 谁都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无中生有 战况突变! 十三人影,只退了五道! “不好!!” “他娘的! “我不能提力!” “什么情况!!” “混帐!!” “” 半句暴怒声c惊恐声起 就在两人收剑,众人暴退的那一刹那间!十三道暴退的人影,只凌空跃出了五道!还有八道,不知道是出了何等岔子。居然在他们跃起借力的那瞬间,仿佛被雷击一般,猛地全身抽搐了一下,直直落回到地上 出问题了! 一阵惊怒惶恐的情绪,顿时涌上留下的八人心头! 中毒了? 但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显得太迟了 是剧变太快了! 滔天藤潮没有了两把银剑的阻挡,瞬间倾泻。出了岔子的八位人儿,只离千百浪尖不到一丈距离。暴退中的五道人影已经跃出,根本来不急再次借力,返回相救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一切悲剧只发生在,这么一个绝无余地的瞬间 瞬间过后 “噗噗噗” “咚咚咚咚” 滔天藤潮,铺天盖地直接朝着逃不掉的八位人儿扑下。藤刺割肉,藤荆穿腑,千百道带刺青藤,活生生地穿过了每一个人的每一寸血肉,插入土地中。 刺肉声c破石声c炸裂声,声声迭起。 血花喷溅,衣衫连血肉破碎。 青藤啄地,土石混烟尘纷飞。 “”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八个人儿,就在这一息之间被无数青藤串成了,人肉串儿。在这之前,他们甚至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就已经被寸寸洞穿,失去了意识 “” 退者已退,留者已留。 狼群与麋鹿的交锋,因为突起的惊变,暂时停止了。 “嘀嗒c嘀嗒” 热腾腾的鲜血,顺着藤尖c藤刺,流落或滴落到湿润的泥土里。千百道由粗渐细的青藤,成弧形,从山顶一路顺着小道延伸五十余丈,插入泥土里。宛如一只,巨大且锋利的狗爪子,正伏在地上。八道血淋淋的身躯,被千百道藤尖凌空串在了爪子最前端 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血,在流。 溪水,也在流。 但让人总觉得,死静,死静的。 成功退走的五只恶狼,阴沉沉地立在十丈开外,看着青藤丛内那八具血淋淋的躯体。 两把银剑把铁扇把玉箫还有把白竹简。五人就这么沉沉地站着。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沉重的心情。 因为,被串起来的人儿,现在还没死。千百青藤的穿刺,都非常巧妙地避开了,他们心脏命脉的位置。 但,现在没死,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不会死。只要山顶那只母麋鹿,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立马死得不能再死。 这是威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首银剑,阴狠狠地盯着持竹简者,咬牙切齿道。 “” 其实,在此时,连竹简者自己也很是迷茫。 从刚先退避的瞬间,那八人所表现出的蹊跷来看,这明显就是中毒后,无法发力的状况。可是,他手中的银针一直都是银光闪闪,没有丝毫变好。那便说明,一路上他们所提防的毒攻,从未没出现过。 那又何来的中毒? 迁思回虑良久,仍无解。竹简者,把阴沉的目光往上提起一点,看着山顶那位淡定得让人心寒的人儿。 “或许,只有他两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笑。 就在竹简者把目光上提的一刻,山上淡定的人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此时,双方相隔六十丈,而且竹简者的话,说得小声。按理来说,站在山顶的夏寻是听不见才是的。可是,他却好像真能听见一般,提起一笑,朝着下方大喊道: “把银针丢水里看看!” “” 呼呼喊声,山间回荡。 持竹简着闻言后,似乎已经猜出些缘由来了。 “原来如此” 只见他头也不转,眼睛一直阴沉地盯着夏寻,随手就把银针丢到了小溪里头。 “嚓~” 银针落水,溅几点水花。便悠晃着身子,沉入了水底。 不多时 “” 四颗心儿,也随之沉下了。 水有毒! “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银针入水,迅速被染成墨绿色的银针后,执扇者忍不住惊诧一问。 这一问,其实同时也道出了,其余几人的心声。 在不久前,善谋的竹简者,明明就用银针探查过一次溪水。当时的溪水没有问题,那喝过溪水的八人,就不应该出现问题才对呀?因为,即便现在溪水里头有毒,那又怎么可能让之前喝过溪水的人儿中毒呢? “水本身就没毒。” “啊?” 竹简者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几人弄得一愣。 只是,他没着急着解释。眼睛一直盯着夏寻,没多余的动作。恰是一只随时都会出手扑杀的恶狼,正在戒备中。 没理会几人的惊诧,竹简者继续沉声慢道:“水本身就没毒,烧的烟火也没有毒。但,当烟化到了水里就成有毒的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水里放了马钱子和冬羽草,最先烧的那堆火里,放了夹竹桃和乌头藤。这是麻痹散的方子,火烧药藤成灰,遇汤水即化! 而他刚刚点着的那堆木桩,应该就是藏了催发毒性的牛绳花根了” 随着话语,竹简者的声音越说越冷,越小越慢。直到最后,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牙缝里漏出来的 顿了顿 “用一只鞋子诱人饮水歇息,再用一路青藤乱我心神,逼出弄蝶斩草,碎开滚木散烟尘。 好一道无中生有,以逸待劳的诡谋!” “” 竹简者言罢,余音消散,深意却仍在几人心里,久久回荡,梗咽难下。 无话 他们一路走来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怕的就是着了夏寻的道。可最终该来的还是得来,躲不掉也逃不了。自他们看到那只沾血小鞋的那一刻起,一把看不见的屠刀就已经在他们身后,悄然举起 小鞋引人聚,歇溪边饮水。 山顶火煮药,扶小脚疗伤。 百丈青藤起,相战忘弥烟。 一环接一环,是那么自然。 一切都早有定数 一道诡计,就这样活生生一刀砍去八人。直接打破了,原本十三位冲天强者的稳胜局面。 现在,十三去八剩五。五对二,其实赢面还是颇大的。 但 他们谁都没底。 因为,此刻正挂在夏寻脸上的那道笑容,太淡定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还藏着多少后手。 未知才是最让人心忧的 “我们谈谈如何!” 见小道间的人儿没有动静了,夏寻再次扯起嗓子大喊到。 “” 喊声回荡山间。道上五人,都只是阴沉沉的凝重着他,没人回话。 夏寻也好像知道他们不会回话似的,一话喊完没多久,又继续喊道: “之前我说过的话,依旧算数。只要你们肯叛,我们前事不究。待回到岳阳后,必然请问天那位老人家出手,解去各位身上毒物” 话说一半,夏寻一手成掌,侧身朝着芍药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喊道:“各位若信不过我的话,那芍药姑娘在此作保,各位总不会怀疑吧?” 话尽,仍死寂,无人答。 五道目光像在看傻子般,阴沉沉地看着夏寻,没有任何反应 “额” 夏寻被看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刮了刮鼻梁骨,同时给芍药飘去一道眼色。压低嗓音说道:“诶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呀。” 此时的芍药,还是维持着刚刚战斗时的动作,绽着气芒一手扶地。她委屈地看向夏寻,幽幽说道:“没用的” “啥?” “那些重伤的人,他们血肉里除了你喂下的那几味药材外,我便闻不出其他药味了他们没中毒,应该也没其他异常。”芍药幽幽解释道。 “” 夏寻楞了一下。 这个答案,他之前也有所猜测。可是,现在芍药告诉他,这些人的身体里头,连异常都没有。这可就让他有些犯愁了 “姑奶奶,你咋不早说尼?这下我可糗大了。” 芍药委屈转幽怨,瞪去一眼:“之前,他们又没伤及脏腑,我又怎么闻得到嘛” “额” 好吧这可是糗大了。 刚喊了半天自以为是的漂亮话,利诱了半天。结果发现那都是废话。人家身上压根就没问题 “额没中毒,那得换一招” 夏寻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嘀咕一句。 随后又重新转过了身子,大手指着被青藤串起来的八位血人,神色硬是一狠,再次大喊道:“都给我听好咯!这八人的条小命,就握在我们手里。如果你们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掉的话,就给我速速退去!待我们安全回到岳阳,自然就会把人给放咯!” “呵呵” 夏寻不适合装狠。 这一番生硬的狠话说下来,敌人没被吓着,反而把自己人给逗乐了。 “呵呵”芍药实在是止不住铃铃笑声,空出的纤手虚掩小嘴:“你在唱大戏吗?呵呵这是哪一出的呀?哈哈” “” 夏寻没好气地撇了下嘴角。 他当然知道自己说得生硬啊。从小到大他就没放过这么狠的狠话,这第一次说,那也只能照着书上戏文的样子,念上一段咯。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还真就成唱戏的了 只是事到如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这狠话,还得往下说 “咳咳” 夏寻干咳两声,强忍着红脸,继续开腔喊道:“都听见没有?你们要识相的就赶紧给我退了!否则的话,你们可就别怪芍药姑娘心狠手” 利诱不成改威逼,可威逼也不见得人家吃呀 最后一个“辣”字,夏寻还没说出口 “蓬蓬蓬”“噌噌” 五道人影疾掠而出 “弄千蝶!强攻!”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狼群疯了 “弄千蝶!强攻!” 令喝,没有犹豫,五道人影疾掠上山 铁扇在前,两剑左右,玉箫c竹简紧随其后。 “千蝶舞长空!” 前阵暴喝,铁扇离手掷出。他身后的巨大扇影,随之幻化成千百道巴掌大的气芒,伴随周遭。恰如千百浪蝶掠花丛,急奔前方青藤小道 没错!就是急奔前方青藤小道! 铁扇这一招,打的就是被串在青藤当中的八个血人!他们的同伴! “疯子!!” “嚓嚓嚓!!” 就在夏寻瞪眼震惊的同时,溪边小道间,千百只疾奔的蓝蝶与千百青藤c八道血人,已然相触 “嚓嚓嚓!!” 青藤没动,只有千蝶动! 因为,千百青藤被这千百只发疯的蝴蝶吓傻眼了 只见,千蝶入藤林,疯狂穿梭回旋。 方圆十丈之内,无论是那八道被串起来的血人,还是插入地上的千百青藤。那千百是发疯了的蝴蝶,根本不加区分,只管横冲肆掠,撕裂斩断。青藤迸溅,血肉亦迸溅。千百疯蝶蓝光闪烁,如群魔乱舞。直将红c绿c蓝三色,混合在一块,疯狂搅拌。 人躯藤荆,被疯舞的千蝶,斩断成残片,残片再成残渣,残渣最后成了烂泥,跌在地上 没有惨叫声,只有撕裂刺破声,跌落声 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疯子!都是疯子!” 夏寻着实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了。 自己刚先也只是拿这八条人命,做了一番威胁罢了。哪曾想到这些无情的人儿,居然连谈判的念头都未曾有过,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直接挥起屠刀就把同伴给全碎了。 这,简直就是一群疯子麻! “咕噜~” 芍药原本就很大的眼珠子,被惊吓得都要蹦出眼皮子了。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颤着声音问道:“继继续吗?” 山顶两话,山间人躯成泥。五十丈青藤道,已被砍去十之一二。 “嘶” 夏寻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下震惊的心情。 “继续” “恩~” 芍药的纤手颤抖一下,小草轻晃。刚息去不久的满地丝芒,再次盛起光芒。 “嚓嚓嚓!!!” 被吓傻眼的一路青藤,又动了。 千百狂龙重新苏醒,张牙舞爪,很甩藤尖,凶猛暴刺下路。 “不留手!杀!”竹简者两眼冲红,发疯似地怒吼喝令。 很显然,他怒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刚刚亲手下令,碎尸了自己八位伙伴,此刻他已经无法保持一贯的冷静了。 “呔!” “蓬蓬!” 不冷静的不只有竹简者,还有其余四人,特别是负责出手的铁扇者。 得令之后,他暴吼一声,全身气芒怒涨七分,隔空控扇的双手,如疯如魔,幻影狂舞。前方开道的千百疯蝶,随声从原来巴掌大小,突然暴长数倍。 “杀!!” “唰唰” 势更猛,招更烈。 变换后的疯蝶,互相飞舞穿插间,只见蓝芒残留,不见蝶影飞过。千百道交错的蓝芒,交织成了一个方圆三四丈的蓝色大火球,焚烧此间万物。千百青藤只要触其边角,直接就被搅成草渣。地上泥石,三尺之内,皆成粉末 霸道无比,似在宣泄一腔怒火。 “好吧,真发疯了。” 夏寻耸耸肩,无奈笑道。接着,他又随意地拾起几根干藤和一些青草,转身丢到先前用来煮药的火堆里头。动作自然,看不出有丝毫做作得成分。就像,一位邻家男孩,随手添些干柴取暖一般。 “噼啪~噼啪” 有新柴加入,弱去许久的火堆,又被烧旺了一些。 几缕常人难以看清的烟丝,在燃着的干藤枝茎中,徐徐冒起。散着淡淡清香,顺着山风往下,飘啊飘 “还有心情烧火?” 不过,正在上山的人儿,都不是常人,尤其是那位善谋的竹简者。随着夏寻转身添柴,两道犹疑的精光从他面具之下一闪而过。 “玉啸,呼风!”竹简者的愤怒,似乎并没有遮蔽他的理智,反而让他更加谨慎小心。 “多大的风?”玉箫者撇眼疑问。 “拍掉他的火!” “这么大?” “对!”竹简者怒喝。 “好吧”玉箫不再多问了。 谋者喝令棋者从令,这是规矩。他刚刚多问一句,已经兵家犯了大忌。如若再问,无论此战胜负如何,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玉箫上举至嘴边,挽风轻吹 “呼呼~” “呼呼呼” 不见箫声起,只有狂风突现。 风,是在玉箫的八个小孔吹出来的,携着幽幽绿芒,直往山顶上凶猛倒吹去。 这不是风,是内气!这把玉箫,居然把内气化风成招,想要吹散山顶的火堆。这样的招式,对自身体能消耗之大,即便是冲天境的大成强者,也不见得能坚持多久。难怪,刚先他要问多一句了。 狂风携绿芒呼啸,山风迎箫声倒吹。 “呼呼~”“啪啪” 小道旁,一路荒草连根掀飞,柏树拦腰断。小溪飞跃起来的鱼儿连着溪水,向山上倒流。巨石移位,青藤缓势,可见这风到底有多大 “额露馅了?” 夏寻眉宇深皱。他撑着身子,挡在火堆前。两眼被狂风刮得几欲撑不开了,速道:“全力拿下那吹箫的!” “哌!” 芍药没答,面色凝重,直接一咬秀齿。用空出来的纤手,一掌拍到小草根下。 “嗨!” “嚓嚓~” 一声娇喝,小草一抖。 小道上所有青藤同时盛起青芒,朝天舞起,凌空越过蓝色火球,直径朝着正在吹风的玉箫,暴刺而去! “果然还有诈” “四象轮回!千蝶推!杀过去!”竹简者一气怒吼。 “呔!”“呀!!” 声未落,三招连动起。 两把银剑,挑剑蓄势突刺,一息呵成。两道三丈银芒,集聚恐怖剑气,由剑尖疾射而出 与此同时,铁扇者双手横挥,大力推出,千蝶所幻化的蓝色火球。伴着两道恐怖剑气,似欲横扫青藤路,直奔山顶! “呔!”“呀!!”“嗨!” 针尖对麦芒,狂风啸山岗。 狼群与麋鹿交战以来,最凶猛的一次交锋已然在这一瞬间展开。 无论山顶的母麋鹿,还是山间的三头恶狼,在这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长啸一声。 “冲!” 四位冲天强者的全力一击,相错了。 只是,还是弱了 同是冲天境,芍药以医术为招,同时对抗三位同境武者。这,孰强孰弱其实一眼便能看出。 面对,两道恐怖剑气,外加一颗焚烧万物的火球,千百青藤,只是勉强相持了三个呼吸便败下阵来。 三个呼吸之后 “杀杀杀!” “轰隆隆!!” 天崩了,地裂了。 剑气与火球冲破了千百藤尖的暴刺。摧枯拉朽般,直接沿着藤荆一路碾压。青藤崩裂,枝叶成渣,小溪崩裂,山道崩塌。五十丈青藤小道瞬间分崩离析 “咚!!” 一声彻天巨响,整座大山摇晃一下,炸了! 就在剑气与火球在碾压一路,即将射入山顶时。一道夺目青芒一闪而过,一道银蓝色的耀眼强光瞬间炸开! 直接炸开一道狂猛气浪席,卷方圆数十丈内。所过之处,高耸柏树连根拔起,巨大的山石颗颗炸裂。卵石c荒草c火堆,甚至是附近的溪水c小鱼,全都在一瞬间凝固c沸腾c汽化,最后变成了无数尘埃。成为狂猛气浪的一部分,向外喷散 爆发出的能量之狂猛,堪比天启高手的全力一击。 一方天地,皆是尘埃,遮蔽天日,似混沌初开。 数十息 气浪过尽,留下漫天尘埃继续徘徊 人儿吹起的风,渐渐停了。 自然吹起的风,又回来了。 吹散几分灰茫茫 “嚓~” “嘀嗒~” 玉箫缓缓落回腿边,铁扇接住悠悠飞回来的铁扇。五人中,有四人的面具下,不止地流落汗水。很显然,刚那一招,他们也打的吃力非常 一个交锋,数十息时间。原本茂密清爽的山顶,被碾压成了一片灰茫茫的三十丈平地。平地之间,除了尘埃,此时就只剩下一棵小树了。小树散发的青芒已经非常暗淡,零零星星的嫩叶间,都出现了些让人疼心的裂纹。 在一片灰茫的尘埃当中,它是显得那么的可怜兮兮的。 “莎莎” 小草身后,三十丈外 “你先坐下” 夏寻小心地抚着芍药,帮她就地坐下。 “伤口又裂开了吗?” 看着芍药不止微抖的裙摆,夏寻满脸愧疚。因为,他算漏了。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上数分,特别是那位谋者 就在刚刚山顶炸开的前一刻。芍药奋力祭出小草,挡住了袭来的三道杀招,同时一个暴起跃身,带着夏寻瞬间急退三十了余丈。这才让得两人,堪堪躲过了那道恐怖的气浪冲击。 只是,这瞬间急退的爆发,似乎又把芍药刚包扎起来的小脚,给跑出问题了。 “恩~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芍药轻轻抬头,对着夏寻歉意一笑:“抱歉了我没能把那人拿下。” “是我的问题,我漏算了。” “你先让我看看脚” 夏寻显然不相信芍药的话。问也不问,直接沿着微抖的裙摆,从中小心地拽出那只微抖的小腿。 “啧” 还没看,一摸之下,湿漉漉的。夏寻就知道,出问题了。 “这还叫没大碍?” 红艳艳的鲜血,止不住地从包裹着的青布中渗出。不用拆布细看,刚刚那三十丈暴退,肯定是把这道还未愈合的伤口,又给跑裂了许多。 “真没事的,还有药在里头。还能跑的”芍药慌忙解释。 “” 夏寻知道芍药此时在焦虑些什么。 原本他们的计划,在刚刚那个环节烧开散的。结果,恰在这一个重要关头,却被对方的谋者看出了破绽,发起全力猛攻。让得整个完整的杀局出现了一道缺口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后手了。 “嘶” 夏寻再次撕下一片布条,包扎在芍药的小脚上。 苦笑道:“跑啥呀再跑就真得瘸了。” “可是” 芍药转头看向,渐行渐近的五道上山人影,为难的幽幽说道:“可是,我已经没力气长太多的苗子了” 夏寻小心地把她的小脚放回裙摆里,苦涩转淡然: “我说过,我要站前面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峰巅之战 “可是他们都是冲天境呀” “打架要用脑子的” 夏寻转眼看向迎面走来的五道身影,低声道:“反正八个人都被拿下,不在乎再多拿五个。” 数翻交锋,千般算计,捕猎以至尾声。 “” 细语稍稍 上山的五道身影已至山顶,仍未止步,渐行渐近。 双方相隔三十丈,遥遥相望。 此间此处,除了中间有棵小树苗在阻挡外,便是一面平坦的尘埃地,光秃秃的,荡着些尘沙 “呼呼”山风,从夏寻的身后吹来,一直吹到五位来者的身前,又吹了回去,来回盘旋在此间最中央,小树苗的两旁 这是无形的杀意在惊扰着空气。 杀意! “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吗?”夏寻抖擞地站起身来,平静喝问道。 面对五道杀意,这一股平淡,显得格外单薄。 竹简者,阴沉的两眼,眯成两把勾魂镰刀,他冷声慢道:“来要你命的人。” 一抹无奈的微笑,从夏寻嘴角咧起,感觉很轻松:“那,现在我的命都快没了,你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这一话意是在示弱,但说话者的语气却颇为讥讽。 五道身影,缓步走入被一击气浪平了的尘埃地。地上松软的尘埃,没过他们的脚踝,让得他们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一道飞舞的黄尘 “等你死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竹简者冷声回话,杀意毫不掩饰。 此时,双方相隔二十丈 “如果我死不了呢?” “哒” 来者五人齐齐停在了场中小树前。 被惊扰的空气混着山风颤抖,浓缩在这不长不短的十五丈距离间,四窜逃逸。撩起一地尘埃,虚掩一方天地,灰茫茫的 可怜兮兮的小树,似乎也被来人惊吓到了一般,拼命地随风摇摆着小枝嫩叶,“莎莎惊呼”。 “你还有活下去的倚仗么?”竹简者起步,从铁扇身旁缓缓走出。 “有的”夏寻也走出两步,挡在芍药身前。 “我本身就是了。” 一话铿锵,无半点做作与虚张。那份果决,一点都不像,是从一位落于下风的人儿嘴里说出来的。 两位谋者的话语交锋,虽淡而无味,但却句句深藏杀机。无形中的对决,一点都不比真刀真枪来得羸弱。短短数个回合,便已经狼烟四起。 “是吗?” “嚓” 竹简者的大手,突然朝着身前小树抓去,狠狠一拔,就往身后一抛。可怜兮兮的小树,经不住摧残,瞬间被连根拔起,抛向空中 “莎莎” 高空之上,小树不止颤抖,迅速退化。三息内,小树又变回了小草,娇弱的身子在高空上的被山风拉扯,随之飘向远方,不知落去了哪里 “那你就必须死了”待到小草飘没了影子,竹简这方才冰冷说道。 “” 夏寻没再理会竹简者的话语。 他侧过脸去,看向嘴巴被委屈成倒月牙的芍药,柔声安慰:“等下我去帮你找回来。” 凤眉拧皱,两眼眸子翻着些晶莹泪光,芍药很难过。看得出,那根小草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她微张瘪嘴,梗咽道:“恩你要小心。” “小心有用么?”竹简者转身走回到铁扇身后,一把人高的白色竹简虚影,逐渐显现身后:“我会比你更小心。” “” 这 这哪里只是小心呀? 双方距十五丈,这是短兵交接的白刃战。手起刀落就是血肉迸绽,毫无余地。任何阴谋诡计在这电光火石间,都显得那么虚弱无力。在这样的环境下,五位冲天搏杀一出窍,这和五虎搏兔根本没任何区别。 而正恰恰是这么个必胜之局,善谋的竹简者,居然还选择退回铁扇身后,打算用战阵交锋 这份谨慎,哪里还只是小心能说完的? “你害怕了”夏寻淡淡说道。 “害怕不可耻,况且你值得让我害怕。” “蓬蓬” 对话间,其余五人先前弱下的气芒,再次徐徐盛起。银c青c蓝c绿,五人四色集合一团,成一团冲天异火! 看来,他们是真没打算留手了 “我还有个事情想问清楚。” “呵~” 充血的双眼,杀意已经凝露。竹简者没有回答夏寻的话,一声阴笑,两眼暴瞪,就是怒吼: “攻!!” “冲冲冲!” 杀伐决绝,说打就打,这五人根本没想过留给夏寻一丝回旋余地。五道人影随一字杀令,同时掠出,暴踏一路尘埃飞溅。 “哎” “起” 对于突然的冲杀,这边夏寻两人,显得并不惊讶。 只见,芍药娇声轻吟,一道青芒顺手起,凌空虚化 “破破破~” 土石炸,黄沙散。就在夏寻身前八丈外,五根芍药早已埋伏好的巨大青藤,破土疾出!藤出土,青花绽,瞬间化为五条弄海青龙,携一身青芒与利爪,飞扑来者。 “两剑荡八荒,蓄蝶势。” “噌噌” 突绽青藤在前,五人去势不减。很显然,对战双方都早有准备 随竹简者三招连喝,两把银剑迸银芒,下挑突刺,急攻左右五青藤。铁扇高举过头,盛蓝光蓄势。 “噌噌” “冲冲!!” 青藤相触,来者终缓步。八丈外,争锋即起。 两把银剑,突刺挥舞斩青藤,剑气剑落道道星火花。 但,这五根青藤明显不一般。从外形上看和先前小道间的那些并无两样。但,等碰触了,两把银剑才会真真知道其刚硬程度,半点不比五把由金刚石锻造的铁链差多少。 在两把银剑的飞舞劈下,也只能阻挡其势头,一时难断其根茎。 “还死撑!” 竹简者的目光,急速穿过交战中的青藤与银剑,直逼端坐夏寻身后的芍药。 而芍药此时她的形势不容乐观。交锋才起,蜷缩的小腿便颤抖不止,脸青口唇白。小嘴紧咬,豆大的汗粒顺着她光滑的额头不断流下。 非常辛苦 看得出,先前的对决已经耗去了她的大部分体力,现在她是全凭意志在出招 随时都有可能竭力倒下 “箫迷神!” “刷” 看去一眼后,竹简者便收回目光,果决再喝一令。站他身旁玉箫者,听声速动。随之一道绿芒由萧身绽放,上举唇边 “哒哒” 就在这时!夏寻也动了! 他猛地抬腿,往前踏出几步。同时双臂迅速抬起,上下飞舞。飞舞的幅度不大,就在胸前八寸范围内,来回摆动。但他的手速极快,几欲快成幻影。 “当当当!” “嚓嚓嚓” 随着夏寻双手起舞,霎时间,铜声与破风声大作! 无数铜钱,恍如无数颗黄铜流星,从他两臂袖中不断破布射出。这速度比他飞舞的手臂更快百倍。极快c极快,快到只有一道黄光可见,根本看不到有铜钱身影。这百十铜钱一气迸射,越过青藤,直取玉箫者项上咽喉处 迅!猛! “恩?” 见到瞬息射至的百十黄光,玉箫者不由心中一阵寒意上涌。无意识地缓下了待吹的玉箫,迅速举在身前,就要格挡! 但这一式格挡,其实很多余。 “蝶拒!” 很显然,对于夏寻的这手铜钱散花,竹简者早有防备。 蓄势的铁扇,就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当当当” 两字记出,高举蓄势的铁扇回落胸前,携三尺蓝光极速凌空旋舞。旋舞之间,蓝光盛放,残影几乎连成一块。射至的铜板触则“嗙当”作响,碎裂几份,又或迸溅四周 总而言之,射至的铜钱,无一例外全数都被这把铁扇给挡了下来了 “继续。”竹简者瞥眼玉箫。 “哦,好”被刚刚突袭铜板吓了一跳的玉箫者,回神应声,急忙再次提起玉箫 此时,两剑阻青藤,铁扇拒黄钱。 夏寻这边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这把玉箫吹起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一叶金光 “丝丝~呜~呼呼~~” 此时,两剑阻青藤,铁扇拒黄钱。 夏寻这边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这把玉箫吹起了 尘沙惊风,伴萧声起, 如哭,如述,亦如笑,时而刺耳难听,时而轰鸣声作。由玉箫管中八孔并出,随着道道绿芒牵引,阵阵箫声瞬息便传至夏寻两人周遭。 很可怕! 现在正是生死一刻间,面对五虎下山的凶猛攻势,夏寻两人若稍有疏漏,那接下来便唯有身损人亡的下场。 而这乱神的魔音,就正是这么一式诛心绝杀! 箫声,声不大,却居然可以从此间杂乱的碎铁声c交击声中,破音而出,传入闻者耳中。更可怕的是,这箫声无形无色,根本让人避无可避。转眼一瞬便刺入听者心神,那感觉就像千蚁啄心肠,痛痒剧难忍!! “莎莎” 夏寻牙关紧咬,眉宇深皱。飞舞的双臂逐渐变慢了几分,射出的黄光也渐变成了铜影。看得出,此刻的箫声已经开始腐蚀他的心神 而芍药,则更甚了,煞白的脸蛋绷出青筋,凤眉成疙瘩:“要先拿下那把玉箫” “好!” 夏寻咬牙应声! 这把玉箫不是这支队伍里头最强者,但他的杀招,却是这队伍里最无可破解的。所以自从战起,每次玉箫出手时,夏寻都是第一时间想方设法拦下。这次也一样 “呀!!”“嚓嚓嚓!!” 只见他狠狠张嘴,大力一合,一口咬破舌尖。一股刺心剧痛,瞬间袭脑。就趁着这疼痛提神的缝隙,夏寻大喝一声! 百余枚铜板接连不断从他双袖破出,成两条细小黄线,连击攻袭双方而去 “当当当” 只不过,铜板终究只是铜板。 任你无数铜板凶猛狂怒,在那把蓝光盛放的铁扇面前,它和粉团无异。最终,也都唯有四碎落地的下场。顶多也就是击起缕缕烟尘,似在转告它们的主人,已经尽力了 “蝶杀!”一令落不久,一令再迸起。 战局至今,双交手三回合,攻者无不是招招迅疾杀绝。 此时此刻,竹简者战术已经显而易见了,他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摧枯拉朽般结束这场战斗! 而现在,敌心已乱,正是直取人性命时! “蝶杀!!” 阵前的铁扇似乎也是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杀音未消,他的杀机即现。面具之下,暴怒的双眼似有火在焚烧 “杀!!” “冲!” 一声杀音,被他吼得极长,手中三尺铁扇绽三尺蓝芒,迅猛甩手掷出 这是一道迅猛杀招!铁扇掠,即化为六尺蓝色狂蝶,携一道耀眼的蓝色尾涟,破碎一切爆射而来的铜钱,直径飞掠夏寻首级而去 “呀!” 就在狂蝶脱手的同时,夏寻再次大喝一声! 马步横踏,双手成掌大力朝前一刺 “嚓!嚓!嚓!” 青衫炸裂!数百枚铜钱同时从夏寻的身上c袖间c臂中迸绽射出。 铜钱多,体型小,速度极快!一时同绽,百道黄光混成一体,恰似一颗三尺流星,暴扑来者蓝蝶 “还有这一手啊” “冲冲冲!!!!” 说时迟,那时快。这边的竹简者正惊讶夏寻周身居然能迸射出来如此多的铜钱,那边的蓝蝶与流星已经相遇了 但,不出预料 出窍境和冲天境的差距就摆在那里。 一者是冲天气芒化形的神兵铁扇,一者只是仗着些速度的普通铜钱。双方差距根本就不是一星半点那么简单。 “冲冲!” 两者相遇,化为蓝蝶的铁扇,就像一把疯狂翻飞的大刀。数百铜钱与之相触,就是白菜触屠刀,纷纷被砍成铁渣,碎裂飞溅。 但! “嚓!” 有例外的 那是一道到混杂在数百黄光中的耀眼金光! 在蓝蝶怕碎流星的瞬间,它从数百铜钱的包裹中,突然一闪而出但,也只是一闪。一闪之后,它成功穿越过了蓝蝶身影,却没缓住一丝蓝蝶疯狂冲刺的脚步 “冲!!” 蓝蝶顷刻粉碎了流星,没缓下丝毫疾速,直奔夏寻 距离只剩四五丈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想要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躲开!” “躲开!” “咚!!” 两声“躲开”,分两边同时喝起。一声轰鸣,随之迸炸。 大地震荡 这一炸,就好比一颗天外陨石落镜湖中一般,迸起一柱冲天浪花,瞬息含苞绽放。紧接着,一道狂猛气浪,由花心迅疾喷散,席卷八方尘土。 太迅猛了 相隔只有数丈,以夏寻的修为,根本就就来不及做出跨腿闪躲的动作。又或许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躲开。因为,芍药就坐在他的身后 所以他不能退,更不能躲! 凶残的蓝蝶,就这么硬生生地撞到他的怀里,炸开了。顷刻便把他淹没到了滚滚尘沙当中,迷失了身影 烟尘弥漫 一炸之后,战便停了。 就连两把刺舞破藤的银剑,也不知为何,停了 “莎莎~” 和不久前的那次爆炸,一模一样。 爆炸掀起的滚滚尘埃,遮蔽此间所有事物,久久没有落下。眼前一切,都是灰茫茫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见无尽小尘埃,飘飘洒洒。 “嘀嗒~” 一颗晶莹的泪水,从湿润的眸子中落下。爱哭的少女,又要哭了 她孤单的身影,就那么微微抽搐着身子,蒙在茫茫尘埃里。 此时,她没有受伤。甚至可以说,除了沾满一身尘土以外,刚先的爆炸,以及所渐出的气浪,几乎都没有伤到她分毫。因为,在爆炸的那一刻,那道并不魁梧的身影,就那么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她的跟前,为她接下了那一份,原本属于她伤害。 风拂,尘动。 “嘀嗒~” 泪水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溅湿了一小片沙土地,渗成了一处小低洼。 晶莹剔透的泪珠,就在这湿润的低洼中,晃荡着,晃荡着。 晃荡了没多久 几道鲜红的血水,从少女身前的不远处,徐徐蔓延了过来。 血是滚烫的,很香,流得也很快。所以,又没过多久,流来的鲜血便与低洼中的眼泪混合在了一块,悠悠地回旋着,像在为某些庆幸而舞 淡淡的血香c淡淡的少女幽香,让人闻不出,到底是喜悦还是悲伤。 “嘀” 少女的眼泪,只是流落了一阵,便随着鲜血的到来,止住了。 “我又又没死,你哭啥啊?” “” 茫茫尘埃,渐渐散去一些。 一道血淋淋的人影,颤颤抖抖地站在少女的一丈之外。两道延伸了丈余的深深槽痕,正被他死死地踩在脚下。那一袭尚为整洁的青衫已经碎尽,现在只剩下一条破烂得不成样的下装,正挂着碎布条,随风儿摇摆 凄惨。 血淋淋的上身,系满了血淋淋的铜钱。乍眼一看,这铜钱少说有数千枚,皆被两条红绳串在一起,捆绑周身铜板,有的已经碎裂了,有的则插入了他的血肉里头数不尽的撕裂伤,刮花了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滚滚涌着鲜血 夏寻没死! 那把化成蓝蝶的铁扇,突兀的破开了一道裂缝。正被他死死地抓在手里!他的手掌间,数道见骨的割裂伤被烧成炭黑,正冒着淡淡焦烟 他居然硬是把铁扇的夺命一招,给徒手接下来了! 芍药大力抹了一把眼泪,嘟着小嘴,委屈又喜悦地幽幽说道:“我以为你死嘛。” “我还死不了,但是” 说着,夏寻翘起一道得意的笑容,侧眼看向尘埃远处:“但是,那把玉箫却被我拿下了。” “拿下来了?” “恩拿下来了” “可是” 喜悦转眼即逝,换来了沉沉忧愁。芍药两眸的泪液还没干透,深深扭起的秀眉,让人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怜意:“可是,你现在的伤,已经很重了” “呼呼” 在芍药说着话的同时 风,起了。 是滔天杀意在撕裂山风!由尘埃遮掩的另一边蔓来 “又要来了” 夏寻带着血淋淋的身子,顺着目光,侧回了正前方 “呼呼~” 风越来越大,急速掀开了此间漫天蔽日的尘沙。 此时 尘沙虚掩的那一边五道人影,只剩下了四道。 那把玉箫,不知在何时,已经倒在了一滩新聚的血泊中。血泊的血,就是从玉箫者的颈脖下三寸,一道巴掌长的裂口处,泄涌出来的。 红艳艳的染了一地,很渗人 一片金灿灿的叶子,正插在他的咽喉血管里,极其醒目! 那是,一叶金山! 剩四残躯,匍匐在血泊中 伴着阳光与风沙,残喘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实力悬殊 “一叶金山” 阴冷冷的四个字,从竹简者的牙缝里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配上张诡恐的饿鬼面具,直让人看得发毛。愤怒与杀怒,是他现在唯一的情绪 因为,他又算漏了! 他怎么也不成想到,夏寻身上居然还藏着这么一片,堪比神器的叶子。那可是,横霸大唐南域千万里的商道巨擘,岳阳金家的传家之宝呀!今日,它居然被人当作了杀人利器? 在刚刚蓝蝶破碎流星的瞬间,就是这片金叶划破了铁扇,化作了金光一闪而过的。 当金光闪过,当竹简上举欲去阻挡金光,当金光冲破简插入玉箫咽喉的那一刻。 他知道,自己又算漏了 “原来,金家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大的赌注”杀怒被挤压成了一股沙哑的声音,沉闷冰冷。 “嚓~” 破烂的铁扇,被夏寻狠狠地往身后一甩,落入了远处的丛林间:“我说过我还有倚仗。” 看着夏寻那挂满一身的沾血铜钱。竹简者缓缓举起被金叶破去一角的白竹简:“那你现在还有倚仗么?” “嘶~” 大手从破烂的下装,撕下两块破烂的布条,胡乱地捆在烧成碳焦的两手手心里:“我说过,我本身就是了。是你不信而已” 捆起的布条,没一会儿就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 “就凭那些破铜钱?” 白竹简随话语缓缓展开,一片青芒伴千百梵文字影从中盛起。 “这足够了”夏寻在淡淡应答的同时,他把捆好布条的右手悄悄挽到背后,伸出两根手指 芍药似有明意,但,担忧之色随之更重了些。 竹简者捧着白竹简,从失去了兵刃的铁扇者身后走出:“要是你的铜钱打没了呢?” “那你就输了”夏寻答。 这时,一道谁都看不见的蔑笑,从竹简者的面具下咧开了。 紧接着! “是吗!!” 两字声极大,并非疑问,而是战喝! 风,突然暴动!是四股狂猛杀风! 一喝之下,两剑齐挑刺,竹简携千百梵文祭出,失去兵刃的铁扇紧随其后,踏脚疾跃! “呀!” 全都动了! 夏寻和芍药也动了! 一声怒吼,五条青藤疾掠银剑,夏寻抬脚朝着来者狂奔,双手翻飞,无数铜钱崩裂红绳,顺手射出! “噌噌啪啪” 真正的白刃战终于开始了! 将对将,兵对兵。青藤对两剑,铜板对梵文。还有两道冲杀的将影! “杀杀!” 青芒开裂,银芒挥渐。 五藤战双剑,这次两把银剑显然已经不留余了。银芒迸绽半丈高,刺眼夺目。没有剑招,没有剑诀,唯有随一杀字,暴劈狂刺。一劈一道入肉裂痕,一刺一阵茎液喷渐。在两把银剑狂攻之下,五道青藤只能勉强顽抗,唯守无攻。 并一边 铁扇随竹简梵文凶猛疾跃,夏寻舞千百铜板疯狂急奔。双方距离瞬息拉近。 只是,人未相遇,招已经相交接。 “叮叮叮,破破” 千百铜板化黄光对上千百梵文绽青芒,青光火光一同闪烁。 梵文虚影指般大小,两者交击,前者迸散化雾,后者落地入尘土。一时之间,互攻的黄光与青芒成相持之势,难分上下。交击之声响,如千人奏乐错杂弹,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乒乒乓乓 “杀!!” “呀!!” 梵文与铜钱相持只维持了数息,铁扇与夏寻紧接着就相遇了! 两人都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唯有两道滔天杀意,针锋相对! 相隔一丈 “杀!!” “呀!!” 两者同时凌空跃起!前者喊杀,蓝芒集聚右拳凶猛挥出。后者暴喝,双手挥舞,铜钱迸绽 出窍搏冲天,生死就在这一瞬间! 这是实打实的一次血肉交锋 毫无悬念 可是 出窍又怎敌冲天呢? 和之前铜钱与铁扇交锋一样,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碰撞 “咚!”“咔咔~” 仍没有意外就是一声震天轰鸣。 无数铜钱成功破开了铁扇者的全身多处 只不过,在这同时,铁扇那恐怖的拳头也直接击打在了夏寻的心腹上。拳力之恐怖,一击之下瞬间便崩散了捆绑在夏寻身间的所有铜钱。三寸长宽的铁拳几乎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完全陷入到了夏寻体内,直接击起一阵肉绽骨裂脆响,直让闻者鸡皮耸立 出窍毕竟还是太弱了 “噗” 一击之后,一道血龙喷出。 夏寻宛如一只断了线的血风筝,从深陷的铁拳中,弹飞出去。顺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抛向半空带起一阵血雾,在空中挥洒,血雾又伴着漫天爆开的铜钱,散落地上 “嗨!” 倩影起,芍药迅疾跃出,凌空翻身,抱住了这只断线的风筝。 可是,稳不住 “哒哒” 是那只铁拳的冲力极大,也是芍药脚上有伤,而且她也已经竭力了。在抓住夏寻后,芍药根本止不住那道巨大的冲力的去势 被带着直直地一并砸在了地上 “莎” 这与下子冲力真是大两人落地,宛如手拍干粉,拍起一阵淡淡的烟尘弥漫,砸出一尺坑洼 “咔咔~”骨裂声断断续续,是那一拳的余波仍在延续。 不用看这次夏寻伤得绝对是非常严重 血淋淋的躯体上,一个拳头大的凹口,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从裂开的血肉中,滚滚流出,顺着不成人形的血躯,流落地上 坑洼很快便被流成了小血潭。 “小心些。” 芍药紧紧地怀抱着夏寻,从血泊中缓缓坐起。一股股不止流涌的鲜血,没一会儿,便把她那洁白的麻衣抹成了出嫁的红妆。 而夏寻,自始至终他都宛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地任由芍药摆布 可见这一拳的重创,是何其之重。 “他的血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横了?” 铁扇紧握着的铁拳仍未松开。他诧异地看着夏寻胸口那块被打凹陷的胸肌。 刚刚他那一拳的力道到底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是他用尽全力的绝杀一击,在这么恐怖一拳的面前,即便是弱些的聚元境高手,那绝对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下场。就更莫说只是一个小小出窍境的人儿了。 “出窍境居然被锻成了金刚躯这龙凤精血果然神奇。” 竹简者领着两把破尽青藤的银剑,走到铁扇身旁。较于之前,他此刻显得轻松了些许。铜钱散,青藤烂,夏寻重伤,只剩下竭力的芍药。这一战打到这里,其实胜负已经分出来了。虽然是胜得狼狈,毕竟也是胜了 竹简者抬头凝视:“但你也只能到这里了” “” 可能是伤太重了,也可能是躺在美人怀里太舒服。 自被芍药抱着坐起身来后,夏寻便一直挨着芍药的小肩上,用他那两道黯然的眼光仰望着天空,不喜不忧,没有任何情绪,给人感觉,就像他是在看破生死真谛一般。而非那一片晴空。 是不甘心吗? 血,一直在流。 来人,一直在走 感觉到夏寻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芍药环抱着的幅度,也随之紧了一些。 她徐徐抬头,看着正漫步走来的四人,明亮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股她未有过的愤怒:“你别忘了,元启三十四年寒冬,你双亲被害,独自流落岳阳街头。那时,是路经的问心师兄发了善心,把你带回问天抚养成人,你才能有今天的!” 芍药的怒斥,真是充满了出尘少女的稚气。 在这急迫的生死关头,从未历红尘的少女,也只能想到这么个乞人的蠢办法,道出竹简者的身世,希望能换取半分生机了 只不过,这一番生死恩情,是那么理所当然地没能让来者缓下一分杀意,一分行速。 “呵呵~你也只知道这些罢了。”竹简者领三人缓行,双手后挽,说得阴冷且淡然:“那你可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 芍药无话,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呵~”随着竹简者的问起,一道诡异的笑容,从夏寻那沾满鲜血的嘴里绽开。他只笑没动,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芍药的怀里。 “你笑什么?” 见夏寻突然绽起这道诡异的笑,竹简者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沉。在他说话的同时,右手上摆,止下众人的脚步。 “呵~”夏寻仍笑不答。颤抖着眼皮子,艰难地把仰望天际的目光移到了芍药的脸颊上,柔柔的,暖暖的。看不出有一丝惊惧 此间的杀意与血腥,似乎也都在随着这道目光的转换,变得不再是那么冰冷。 风,轻轻地,吹起满地尘土,灰蒙蒙地飘扬在六人周遭。零零散散的铜板,碎裂的,断裂的,完整的,都沾满血迹,静静地躺在地上。一时间,四个黑人站着,两个红人坐着,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想着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嚓~” 为首银剑往前走出两步,至竹简者身侧:“把他给我。” “等下” 白竹简被抬手挡在银剑胸前,止住了他的脚步。此刻,竹简者的思绪有些摇摆不定。相对于刚先的杀伐决绝,他现在就明显就懦弱许多了。 这里好像有诈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万千铜钱 这里好像有诈 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得出,夏寻的内伤之重,是绝对没有再战的可能了。只不过,他那一抹突然绽出的诡笑,却是笑得真让人心里发寒。就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有心情露出现这么一抹诡笑,任谁看了,不都得三思一番呀? 更况且,发笑的是位诡谋近妖的人儿呢? “你的铜钱已经没了” “呵~” 又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后,诡异的笑容渐渐地腼腆了下去。 柔和的目光仍停留在芍药的脸颊上缓沉的鼻息,在一呼一吸间,把少女挽在耳边的青丝稍稍荡起几缕。少女那白嫩的耳朵,不由得被温暖的鼻息,撩出了几道羞红,一直延至那片雪白的脸颊上 “你怎么了?”可能是,觉得怀中人儿的举动有些古怪。芍药忍不住侧面羞问。 诡笑消去,柔笑接起。真的很温柔,恰似一汪春水向心流。 夏寻颤抖地张开嘴唇,笑着柔声道: “你真美” “” “莎莎~” “找死!” 怒了! 四道杀意霎时怒盛! 夏寻居然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这一点都不好笑,因为这不是情话,而是对那四只恶狼裸的无视与谩骂 挑衅与羞辱! “杀!” 忍无可忍,一声杀令冰冷一喝,四道黑影暴起,挥剑蓄拳直接疾出。 同时! “呀!” 就在这时,夏寻动了!是暴动了! 他猛一转头,对着四道袭来的黑影,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吼一声。 只是吼了一声,虽然只有一声。 却吼出了一件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恐怖事情!!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这一瞬间极快,连吼声都没来得及传到四人的耳边 这一瞬间就发生在夏寻转过头去的那一刻! “嚓嚓嚓!!” 那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沾血铜钱,无论是碎裂的,断裂的,完整的,全都在这一瞬间无声无息地由地上暴射出去了!没错,是无风自动,而且是突然自身暴射!这暴射的铜钱,比千万黄蜂急归巢更迅疾。数量之多,密密麻麻成黄沙千万。速度之快,风驰电掣,只有一道无声的残影。 只有三个字,快!狠!绝! 万箭齐发更本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情景。只能说是千万铜钱化成了一阵迅疾杀风,扫过了四道奔袭中的人影 看不见,摸不着,感受不到,也想不到 这样的瞬间,谁都想不到 也没人会想到,这满地铜钱居然会是一道恐怖杀招。更没人会去留意到,这数不尽的铜钱,居然会同时无声暴起。 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这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往这一个方向去想象。 只能知道 但,当他们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铜板就在他们脚下,离他们只在咫尺之间! “嚓!” 杀风扫过,只有一声。一声之后 “莎莎” 八团血雾突然喷洒,四道疾奔突袭的人影,几乎同时与他们的大腿分离,上半身喷着血雾,凌空飞出。下半身两条大腿也喷着血雾,直愣愣地扑倒。 “哒哒哒” “当当当~” 四截残躯,成弧线,凌空飞出两丈余方才倒下。随之倒下的,还有那无尽的铜钱。 铜钱落地,地击铜,铜亦击铜。哐啷啷的铜钱互击声,好似哀乐,也似喜乐,久久难平 一切的一切,都只发生在这突然一瞬间。 从铜板射出,到铜板落地,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 眨眼之后,风,停了。 因为,此间已经没有了杀意的惊扰,唯剩无尽的恐惧。 四具残躯,八条断腿,十二道平滑的切口,倾泻出十二条血溪,汇成一滩比夏寻脚下血泊更大数倍的血潭。 八只集聚震惊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不远处,那两位相依的血人儿。 就这么败了? 居然败得是那么莫名其妙,突如其来,无知无觉。 四冲天搏一出窍,绝对的杀局,居然被一地毫不起眼的铜板,扭成了绝对死局? 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神识隔空取物?” 竹简者,颤抖着身子匍在地上,他的声音除了震惊外,还有流露着一丝困惑。 夏寻的脑袋又一次无力地挨在了芍药的小肩膀上,不止流出的鲜血,正一点一滴地抽空他的意识。但,他还是强提一缕力气,绽起一道柔柔的微笑,回答了竹简者的问题: “我提醒过你的。” “” 夏寻言罢,竹简者的眼眸随之暗淡了 丝丝缕缕的回忆,断断续续连接在了一起 是的,夏寻确实提醒过他。就在刚刚 夏寻说过,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倚仗。也说过,铜钱要打没得了,他就赢了。 这,都不是谎话,而是确确实实的大实话。夏寻最大的倚仗,本身就是那无声无息的神识。铜钱打没,也就意味着,敌人的对他戒备与疑虑也会降到最低点从而再利用满地铜钱,发动致命一击,以保万全 这叫一策“神仙局” 根本破无可破 因为,在这之前,除了芍药和山上那位老人以外,根本没人知道,夏寻的神识,已经强大到了可以隔空取物的地步。那便也意味着,这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去提防那些溅落地上的铜钱。 而之前夏寻的步步败退,正是要布局一地铜钱的同时,引人入局! 入则必是死局 “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么?”夏寻侧脸贴在芍药的脖根边上,微微闭上眼睛。可以看得出,这一招万千铜板齐射,已经抽干了他的所有精力。此刻,他真的很累了。 “呀!!”匍地的为首银剑,突然暴起,大力丢出手中银剑。 没银芒,没破风,只是恼羞成怒的泄愤一击 “嗙~”芍药迅速一挥手,甩出一道巴掌大的弯月青芒,直接把掷来银剑远远击飞。 “说吧告诉我,你们可以不用死”夏寻睡着眼睛,虚弱地说道。 辗转太快,数个呼吸间,狼成了鹿,鹿成了狼。这样的结果,确实很难让能立马接受 “哈哈~”为首银剑突然狂笑,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让他下身血口,涌出的鲜血更猛数分。 “你算什么东西?除了甩阴谋诡计,你什么都不是!!一天到晚躲在别人后面的东西!你算个屁!你就一狗杂” “嚓!” 一枚静躺在银剑身旁的染血铜钱,突然化作一道黄光掠起。从银剑那狰狞的脸颊黄光一闪而过。 “当~” 黄光过,铜钱落,银剑不再呱噪。 一道寸宽的裂口,出现在这把银剑紧绷着的脸上。他闭合着嘴巴,牙关紧咬,却仍止不住从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颚流落。他的舌齿应该都碎裂了但他仍用那凶恶的眼神,似想活吃了夏寻般,狠狠地怒视着。 不甘,强烈的不甘。 “说不说?” 对于这道凶狠的目光,夏寻此刻看不到。即便感觉到了,也没有加之理会。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是失血的冰冷开始吞噬他的体温。 芍药,又把夏寻抱紧了一些,幽幽说道:“要不我们走吧?” 夏寻抖着大手,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同时继续虚弱地细声说道:“我没时间磨蹭了,你们不说就只能死了。” “呵~” 和夏寻比起来,竹简者此时的状况,更危急数倍。前者是全身被打得稀烂,后者四人是生生被切去了两根大腿。大腿的血动脉涌血如注,根本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被放血而亡 不过,这竹简者也是硬气。一声自嘲,随之便坚决地合上了哆嗦着的眼皮,把头匍到了地上。一副赴死如归的样子 “那你们呢?” 夏寻双眼,眯开一条小缝,眼珠在眼帘子里徐徐扫过其余三人。简短且低沉的四个字,赫然让他说出了一股睥睨众生的气势 “狗东西!去你娘的!!” 另一把银剑强撑着失血的晕眩,怒目狠瞪,破口就是大骂。 气急攻心,气急败坏。和他另一把银剑兄长一样,都是强烈的怨恨在宣泄。 不过也难怪作为两位二五入冲天的院府才俊,他们昔日是何等风光?奈何,自夏寻入岳阳后,他们便随之便失去了往日的光环,三番五次地栽倒在这么一个出窍弱者的预谋诡计里头。先是踏雪当众放血受耻,后是东雅街上视之不理受蔑,现在又被废了双腿,匍匐臣服般辱在了地上 轮番耻辱,恰如轮番耳光。即便给再不要脸的人遇着了,也都得火冒三丈呀。何况这是两位心高气傲的院府骄子呢? “原来,真是群死士啊” 夏寻充耳不闻这把银剑的辱骂。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对着芍药温柔一笑:“我们走吧” “恩~”芍药会意,点头轻应。 她没有问夏寻为什么不把这些人给杀了,因为这不是她的风格,而且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局势已定,双腿尽断,既然这些人儿作为死士,那他们的路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芍药小心翼翼地扶起夏寻 “我可能背不了你了”夏寻轻道。 “要不我背你?”芍药问道。 “那我还有脸?”夏寻再笑。 “呵~”芍药随笑。 “脚很疼吧?” “不疼” “” 两血人儿,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参扶着,瘸着脚,蹒跚离去。 走得很慢c很慢 恰似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在山间慢步 “等下,我还能躺你怀里吗?” “你想做什么!” “那睡得舒服” “臭流氓!” 细语笑意,自然随意。 沉寂,沉寂。 两只受伤的麋鹿踏过那具破喉的狼尸,隐入溪林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山间缠绵 荒村有荒山,荒山有狼群还有麋鹿两只。 它们刚刚在山里打了一仗,打得山崩地裂,打平了一片光秃秃的山顶,打颤了整座山巅。 最终,狼群输了,麋鹿赢了。却留下四具残躯,惨兮兮地带着伤,灰溜溜地溜了 “看来这小子的圣药是没白吃呀。捡回条小命不止,还锻出了一身金刚躯真划算” 荒山山腰某处,周遭没有虫鸣鸟叫,安安静静的。某棵高耸柏树枝冠间,柏叶茂密,阳光都难以找到缝隙,投入其中。即使凑巧穿过的,也只是丝丝缕缕的金光丝线,照不亮多少阴暗。 阴暗的柏树枝杈里,此时站着只偷窥许久的“老狼”。 黑衫黑裤,一身劲装几欲包不住魁梧的肌肉。一张“持金刚”面具,在阴暗中,露出些妖异的金黄。 是那只狼首,魄香主。 他正万般无奈地看着极远处,那两只舔着伤口的麋鹿 越看,就越是摇头晃脑。 “诶~” 看了好一会后,他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大地叹出了一口闷气,便抬脚凌空虚踩,从柏树高处的枝杈上,缓缓踏步而出没错,是凌空踩在空气里,而且还不缓不慢。宛如空气中有一条无形的楼梯,让他踩在脚下似的,那么自然。 这是极其高明的聚气手段! 这位魄香主的身份,恐怕真的非常不一般。能把汇气成形的手段,耍得如此精妙绝伦的,那可不是一般天启境的宗师可以做到的,即便是天启巅峰,也没这个可能。而整个岳阳城里头,能把聚气化实的大宗师,闭着眼睛都能数得出来 不简单 “诶~真让他给赚大发了” 轻巧落地,又是一息长叹。无奈的人儿,沿着卵石铺成小径,拌着及腰荒草,飘然而去 下山 山清水秀,暖阳高照。 此去数里外,在山的另一边,依旧还是山。 松柏密布,荒草萋萋,鹅卵成青石,鸟与虫蝶飞绕,花随蜂儿起舞,一番春意盎然之景象。 春意之中,还有一缕柔情,那是两只麋鹿在舔伤 这里,离那片被削平了的山顶已经相去很远了。两只受伤的麋鹿是一路爬山涉水,走走停停又歇歇,好不容易又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来的。 无它,一是为了离那几只死剩的野狼远远的,毕竟那狼吠太肮脏。二是为了寻找那根随风飘走了的可怜小草,再顺便找些疗伤的药草。 幸好找的东西都是草,若换了其他黄金珠宝之类的,那恐怕就真的不用找了。因为,母麋鹿的鼻子只能闻到草,其他的就问不到了。 寻寻觅觅,嗅嗅闻闻。 走至此处,草儿便就找到了,人儿也跟着就地歇下了。 一堆干柴烧起烈火, 几根药藤搅成渣沫。 两人盘膝伴坐,一人涂抹,一人吃果。 还有堆小山似的野果。 “你不疼么?” 一只纤手凝两葱指,小心地捻着深深嵌入血肉的碎裂铜钱,翼翼拔出。又急忙拿起准备好的干净白麻布,擦去伤口旧血,抹上药膏。 “啵喳” “疼呀” 夏寻咬下一口手中青果,边咀嚼着,边若无其事地含糊说道。 “那你怎么不喊呀?” 芍药微微皱着眉头,再次拔出一枚嵌肉铜板,擦伤涂药。一气动作连贯且战兢,仿佛这铜板是从她的身体里拔出似的。 呵夏寻先是玩味的一笑,再是低头看着芍药,调侃说道:“难道要像你那样,哭得稀里哗啦的才叫疼哦?” 芍药闻言,立马停下手来,幽怨地瞪去一道少女的羞怒:“你再笑话我,我可不再给你上药哦!” “额” 其实,哪里是夏寻不疼呀?只不过是芍药的小手揉的轻盈,让人感不到多少疼痛罢了。 微笑转赔笑,刚得意不久的夏寻顷刻便怂了下来:“额那个小姑奶奶,我这说着笑了,你可千万别当真咯你还是赶紧的吧,若迟了可就麻烦了” 见夏寻把这乞怜的话,说得甚是漂亮。芍药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色,重新抬起手来,继续为他处理着剩下的嵌肉铜钱。 而,现在,夏寻身上的伤,比起在山顶时候,已经好去非常多了。 在吃下十数个野果充饥后,他的面色变得如常红润不说,就连那一身大大小小的裂伤,也都陆陆续续地开始快速结痂了。伤口愈合的速度之快,几乎是以肉眼能见,血管伴着筋肉急速生长。所以,如果不尽快取出嵌入在血肉里头的铜钱,那用不了多久,新肉便会相连覆盖。若到时候再想取,那就得割肉才成了 “话说这些药也不用抹了吧毕竟那颗龙凤药,已经完全化在了你的血脉里头,你自身的精血就是最好的疗伤药了。”芍药幽幽说着,两根葱指粘着药膏,柔柔地拂着一道干瘪的裂伤。 “啵喳” 夏寻一口吞尽手中剩下的半颗野果:“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涂上这些化瘀药膏,等伤好蜕痂了,可是会要留下伤疤的。要带着这一身伤疤,日后我可是到不到媳妇咯” 说着,夏寻指着自己身上那道,由胸口延至下腹的红肉疤痕,继续说道:“你瞧,当时你就没给我涂这些化瘀药膏,结果就成这样了” “” 好吧芍药顿时是被夏寻说得哭笑不得了,感情夏寻让她抹了半天药膏,原来只是为了不留下伤疤,日后好讨个媳妇呀 想到这里,芍药不由地撅起了小嘴,抹药的手指也微微增加了几分力道 “诶!姑奶奶你轻点”指尖下的刺痛,顷刻击起夏寻一轮呼叫。 “你不是不怕疼么?” “那我现在怕了,还不成么?” 夏寻的夸张表现,显得他似乎真的很吃痛的样子。看之,芍药又忍不住地软下了手指。小嘴仍撅着,没好气地幽幽说道:“你才多大个人呀?这就想着讨媳妇了真不害臊哦。” “额” 夏寻自个抬起手来,揉了揉有些吃痛的肌肉:“额其实这是爷爷的意思呐。” 说完一句,他一手从身旁地上野果堆里,拾起一颗青果,随意在脏兮的下装上擦了擦,便放入口中啃食。 继续含糊说道:“在我离开村子前,爷爷就放狠话了。说,我是咱夏家主脉的一脉单传,这苗子不能断咯。这下到了城里,就必须给他讨个孙媳妇回去咯。要不然呀,我以后就别回村子咯免得丢了他的老脸咯” “所以呀这我也是没辙了。要这身子花了,讨不到媳妇,那我得被爷爷骂死咯” “呵呵” 芍药被夏寻这一模仿他爷爷说话的滑稽语气,给逗得一阵掩嘴轻笑。同时,她用那涂药的小手拨开夏寻自个揉着的大手,两根葱指接着在大手的位置下,继续轻轻揉开膏药。 “那到底是你要找媳妇呢?还是你爷爷要找孙媳妇呀?” “” 夏寻微微抬头,看着不远处,摇晃着的柏树叶梢。寻思了很久一会儿,才回答道:“我想应该是爷爷要讨孙媳妇。因为,他那要求太高了,我恐怕没呢个本事” “哦?” 涂药的小手缓下了些速度,芍药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夏寻:“这要求有多高呀?” “很高”夏寻肯定地说道。 “那是多高呀?” “像天那么高” “这么高呀?那得是什么要求哦”芍药更好奇。 “额怎么说好呢,容我想想哈。” 说着,夏寻又陷入了苦苦寻思中。芍药的这个问题,似乎很不好回答。这次他寻思的时间,比刚先足足多出了一倍有余。 “这么说吧” “首先呢,一定得是女娃。 她身高得有八尺以上,能下地干活的。腿臀至少得有三四尺,这好生娃。胸肩也得有三四尺,这好奶娃。手掌手臂越粗越好,两条腿也越粗越好,这好带娃。长得怎么样倒没所谓,圆头大耳有福相就成了。” “恩应该这么多了。” 夏寻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说道。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一旁聆听的芍药,也从一开始的好笑,逐渐变成了傻笑,最后整个人都傻愣住了。 高八尺,宽四五尺,臂粗腿庞,圆头大耳,这和一只人行山猪又有啥区别呀?这到底是娶媳妇还是挑母猪呀 “你你喜欢这样的女娃?” “额是爷爷比较喜欢” 夏寻收回目光,无奈的说道:“我可喜欢不得。这身板子太壮了,要真讨回家做媳妇,那我可就得像大胖他爹那样,每天都要给欺负惨咯所以我想,若以后真讨媳妇咯,我还是自个把要求降低点吧。” 夏寻说得轻描淡写,听者却听得心惊肉跳的。这何止只是壮这么简单呀?以夏寻这小身板子,若真把这样的女娃娶回家去咯,那不得 傻眼许久c许久,待到上手药膏晾干近半,芍药方才从那一番恐怖的想象中,回过神来。“那降到多低呀?” “额” “额” 夏寻语塞了。 一个“额”字,在他嘴边长长地伸着懒腰,就是道不出第二个字来那是有话在心头,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此时,懵懂少女不经意间的一个问题,就好比一只勾魂夺魄的纤纤手指,顷刻便勾出了夏寻千丝万缕的思绪,凌乱地交织在他心头上。死死地堵住了,他那欲言又止的嘴巴。 一抹淡淡的柔笑,随着目光从树梢移到芍药的脸蛋,绽开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微红丝,由耳根蔓至夏寻的脸额。 两个小人儿,都愣愣地看着对方。 春风拂脸过,是羞涩难掩。 四目成相对,有柔情相生。 话难言,话难言, 君不语,卿可知我心声? 两人无言语,此乃正是温情酝酿时,两缕柔情正在颤颤交融。 极远处,一道大煞风景的黑烟,却似要搅乱这里的缠绵。 冒起了 “不好!”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山间狂奔 浓烟滚滚, 烟,是火烧朽木的黑烟,由山下那条染煞荒村起。 黑烟之多,成百上千道。黑烟之浓,滚滚聚成一片乌云遮天。山间刚温热的柔情暖意,就这么生生地被这片突冒的黑烟,搅得冰冷。 柔情转冷峻,气氛瞬息巨变。 急!急!急! 十万火急,顾不得儿女情长,要不得矫揉造作。 “你坐稳了” “恩~” 两字“不好”,四目相对瞬间明意。两人稍稍一个眼神,无需再说,便达成了默契。夏寻一把抓起芍药的小手放肩上,背起她就直往山下奔去。 这是要出大事了! 荒村里突然同时冒起如此多的浓烟,只能说明一个事实是有人正在烧荒村!而,此时想烧,而且还能烧的,只有一人。 就是那位“魄香主”! “他想要毁尸灭迹。” 夏寻背着芍药,在山间一路着急狂奔。 他不得不着急,因为荒村里还有活人。而且,他也答应过那娃娃,要帮他去找草药救回他娘亲性命的。从昨夜到现在,他们已经拖延了整整两个时辰,而此时,那位“魄香主”更是要放火烧村c毁尸灭迹。那么对于苟延残喘在村里的那些人儿,他是怎么也不可能继续让他们活着,留下后患的。 必须死! 芍药双手挽着夏寻的脖根,一路轻轻嗅着鼻子,凝重之色愈重:“恩,你应该没猜错,我闻有硫磺的味道,还有些木炭” “他早就把退路给埋好了。但愿我们还来得及” “你抱紧点” “恩。” “哒哒~” 穿荒草藤枝,踏山石泥泞,怒奔不息。 夏寻那一身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没有跑多远,便陆陆续续地崩裂开了,一下子又把他染成了血人。 不过,这一次芍药只是不忍的看着,并没有劝说。而,夏寻也同样是熟视无睹。因为,人命关天!即使伤口裂得再大,这路也必须得奔着走 “那人的修为,恐怕得是天启境大成了。我们有赢他的把握吗?”芍药的小脑袋虚匐在夏寻肩膀上,凝重地目视前方,轻声说道。 “完全没有” 夏寻脚不停步,一步跨出,鲜血便随着掠过的山风,留在了身后草丛处。渲染出,一条零零星星的血花小路。他坚韧的脸庞上,泛起几分狠色:“但,我有不败的把握。” “几成?”芍药问。 “九成。”夏寻答。 “九成?” 芍药那长长地眼睫毛随声抖了一下,是惊讶。 等下他们将会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是一位境至天启巅峰的宗师强者。这可是和刚先被他们阴趴下的那十三头冲天恶狼,有着天壤之别的。面对这么一位强大且未知的敌人,重伤未愈的夏寻,居然还能说出有九成不败把握 这未免有些大言不惭了。 “恩,最少九成。” 奔跑中的夏寻异常肯定地回答。 在这同时,他似乎也猜测到了,芍药此刻对他说的这九成把握会有迷惑。所以,他也没等芍药再次问话,便继续喘着气解释道:“我们与梅欢他们交手的时候,我一直都能模糊感受到,那人就隐藏在附近的林子里。但,从开局到收局,他们死了这么多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手。那便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我们。而且,他一直藏在附近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在危急时刻,能第一时间出手把我们给救下来。” “所以,他不会对我们出手,我们自然也便没有败算了咯?”芍药很聪明,夏寻只是短短说了几句,她便明白了这九成把握里的道道,随之凝重的小秀眉也缓下了几分。 只是,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如果,他从未想过要取我们性命,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人上山来追杀我们呢?这,好像说不过去哦” “唰~” 夏寻大力地甩了一下脑袋,把凝在一脸上的淋漓大汗甩飞两旁。此时,他身上的汗与血,早就混合在了一块。但并不难闻,反而还散出淡淡的血香,让人垂涎欲滴。 “这我也算不清楚,他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或许,他是想借我们的手,把那十三人给弄死吧” “也可能只是打算把我们赶走” “” 芍药一手挽着夏寻的脖子,一手捂起衣袖,轻轻按着夏寻的额头和脸颊,为其擦去不止冒出的汗迹 没有羞涩,没有少女的心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理所当然。这并不像是一对少年男女心心相印,所产生情愫。更像是青梅足马多年形成的信任与熟悉。 或许是,在这大半天里,两人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吧。 夜入荒林探荒村,祠堂寻药藏佛像,山间伏杀群狼,山巅相濡以沫。这一件比一件更心惊动魄的事情。就在这么短短半日时间里头,生生地把两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少年少女,磨砺成了一对,生死相依c性命相交的“伴侣”。 这不得不说,实在是天意弄人 夏寻额头上的汗迹,刚被芍药用衣袖沾去,脸颊的新汗又冒出来了。纤纤细手没有停下,一直在夏寻紧绷着的脸庞上,来回拂动:“你说,他的动机,没有可能和纯阳那些人一样,都想看看你身体里头,到底藏着些什么呢? 夏寻摇头:“可能性不大,如果真要看,那他大可亲自出手。” “如果他是当年那纸誓约上的人呢?” “也没可能。因为,现在时机不到,他们若出手,必然就是死手” “” 芍药认可地点点头,接着流露出了些些担忧之色:“那他的心思,可就难猜了我看,等下你还是先探探底吧。不然,我们贸贸然出手救人,可就没有足够的倚仗了。” 两人对话间,不知不觉,山路已跑去了一小段。数里外荒芜的小村庄,隐约可见。甚至还能闻到一丝烧焦了的臭味。 看着那些滚滚冒起的浓烟,夏寻凝出了一道意味深远的诡笑:“不用探底,长驱直入便可。我们还有倚仗” “啊?”芍药不解。 夏寻微微侧脸,眼睛带着玩味地溜向眼角,看着相隔不到三寸的芍药脸蛋,笑说:“你有带补天丹来么?上次你给我的那些,被那把扇子给打烂了。” 闻言,芍药担忧之色更浓,风眉拧起,很是狐疑:“那丹药是针对遮天炼制的,全都放在山顶了。你想做什么?” 夏寻笑意亦更浓,若无其事说道:“没有就罢了吧。那把金叶子给我” 风眉成疙瘩,芍药似乎已经猜到了夏寻的想法,不自信的重复问道:“你想做什么?” “等下我要来打那人”夏寻认真说道。 “你说过他不会出手!你别骗我!”小嘴撅起,芍药厉声道。 “诶~姑奶奶,你给我就是了” “那你说实话” “给你我!” “不给!” “” 小小争执,毫无预兆突起,莫名其妙 恰似小两口子,在为了今晚吃些什么菜肴而激起的小嘴架。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 这夏寻的体质还真让人无话可说。 小小一个出窍境,硬生生地挨了一位冲天强者的两记绝杀,眼看都快要气绝身亡了。 然而,这气绝身亡还没身亡,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他居然又生龙活虎了起来,还能背着个人儿满大山狂跑。虽然说,这跑得是急喘狼狈,鲜血洒地,可从他说话的语气中,还真看不到他现在有一丝重伤垂死的样子 这确实让人无话可说。 若非要说,那也只能说,龙凤圣药,真够霸道。不愧是连垂死圣人都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药。 疾风耳边过,人儿漫山奔。 夏寻两人面朝之处,直去两里外 浓烟四起,大火肆虐。深巷两旁,千百荒村土房,尽塌方。房梁砖瓦,朽木门窗,都好像曾经被狂猛飓风轮番摧残过一般,杂乱地溅落在村子周遭。熊熊大火,在千百村屋内怒放燃烧,道道火龙互相交叉,连成一大片。 此时的荒村,远远看去,就宛如一灶熔铁猛火,正焚烧大地。 伴着两旁大火,穿过深巷,再直去数百丈。 火,更大。 整个祠堂已经面目全非,只能看见万千火苗在疯狂交错,看不到原有的轮廓。祠堂之外数十丈内,地上青砖在冒着青烟,四周枯树焚成碳柴。七八具生死不明的人躯,被人随意丢在不远处。 滚烫的青砖,把他们烤出了淡淡肉香,紫黑的脸庞没有一丝神色。 “呜呜~娘亲你醒醒呀~呜呜~娘亲” 有个娃娃在哭泣 是狗娃,他趴在他娘亲的躯体上,脏兮的小手,不断地摇晃着他娘亲的肩膀。似要唤醒沉睡的人儿一般,抽搐着,哭喊着。 “缝~” 十数丈外,巷尾处。 魄香主持着火把点燃了最后几间土房。土房内似乎放着不少硫磺,火把一碰之下,便燃烧弥天大火,自主蔓延四周。 “哒” 在确认一番巷子两旁的火势后,魄香主随手把火把扔到一边,转身朝着狗娃的方向行去。不缓不慢,漫不经心。他露在“持金刚”面具外的那双眼睛,阴沉冷淡,看不出有丝毫情绪。 “你别过来!呜~” 余光注意到魄香主正走近,狗娃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小拳紧握,咬牙切齿,双目迸火,就像是只发狠的狼崽子。 “狗娃,师带你去见神仙爷爷”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嚣张少年 “狗娃,师带你去见神仙爷爷” “我哪也不去!我要陪在娘亲身边!”愤怒充斥全身,倔强的娃娃紧握拳头。圆滚的双目,被怒火烧得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魄香主。 “你娘亲触怒了神仙,救不回来的。”阴沉无情,冷冰冰的。 “你骗人!那两位哥哥姐姐说过我娘亲的病会好起来的!”稚嫩的童声喝得颤抖,两眼泪光盈盈。他很害怕,但他心底里,似乎有着一份不可舍弃的信念,在帮他苦苦支撑起勇气。 “哦?” 狗娃一话说完,魄香主好像想通了什么 “持金刚”面具下,那双阴沉的眼睛闪过一道阴霾:“昨天,你又进城去偷药了?” 一刹阴霾,阴狠煞人。煞得浑身颤抖的娃娃更颤抖,稚唇颤得硬是无法闭合,饱含泪水的眼眶几欲迸散:“我我没去城里偷偷药” “哼!” “缝” 娃娃的话,明显是睁眼说瞎话。魄香主哪里会信呀? 闷哼声落,一股看不见的阴沉气息随声蔓开,一只无形的大手掀开了周遭炙热气浪,朝着倔强的娃娃,狠狠地压下。 “啪” 狗娃只是个孩子,六七岁的身板子,瘦弱得像只小狗。面对一位宗师级强者的威压,他那点倔犟,根本就是笑话。无形的大手,直接一把把他死死压倒在地上。 动弹不得 “呜呜我真真没偷呜” “呜呜呜呜” 滚烫的青砖石,在煎烤着他稚嫩的脸额。疼痛c恐惧瞬间冲垮了他的倔强防线。哭,便成了他,此刻唯一能办到的事情 了。 “那就是进过城里咯?” 魄香主双手挽背,漫不经心地走到狗娃跟前,沉眼低眉,如王者俯视蝼蚁。 “难怪他两会来这里,原来给你小子引来的” “呜”狗娃趴在地上凄惨地哭着,倔强地忍着即将迸散的眼泪,没有答话。 “罢了,罢了” “啪” 魄香主没再理会脚下匍匐的蝼蚁,徐徐转身往旁边移去几步,对着地上那八具生死不明的人躯,起脚便踢去,踢向覆盖祠堂的熊熊大火里头 很残忍 这些人可都没断气的呀 “啪渣” “呜呜呜呜” 一脚一具人躯迸飞,魄香主踢得是漫不经心,给人感觉就像只是在踢一团垃圾一般随意。狗娃眼眶晃荡着的汪汪泪水,终于忍不住迸绽了 “呜呜呜呜” 凄惨更凄惨。 狗娃哭得厉害。他这时,是真的害怕了 可怜的娃娃,从小就在这山卡拉村子里长大,哪里见识过此等修者无情的手段呀? 这一脚一具踢飞的可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多年的族亲呀 现在,这一整条村子都快要被人给烧光c杀光了,就死剩他这么个六七岁的小娃娃,无依无靠地见证着正在发生的一切。这,太残忍了 而更残忍的是,在不久之后,他可能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被人踢入火海里头,给大火活活烧死 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 如此残忍的事情,却降临在一个小娃娃头上。 这是,天道不公! “呜呜呜呜” 随着一具人躯落入火海,凄惨的哭声愈来愈烈。 愈烈 “啪渣” 八具人躯,很快就踢剩最后一具了。之前七具,被踢入大火中后,只停留了短短几个呼吸,便被焚成了灰烬。让人再也找不到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剩下的最后一具,是狗娃的娘亲魄香主踢人的腿,却没有因此而停下,继续缓缓抬起 “你!” “不要动我娘亲!!!” 一声稚嫩的吼叫,撕心裂肺,如恶狼长啸。一阵异风突起,颤动了一下周遭烈火。 只有一下 “” 有些异常。 魄香主微微侧过面具,撇眼看向匍匐在地上的狗娃。阴沉的两眼瞬时凝出惊诧 “血脉觉醒了?” “不!准!” 顺眼看去, 但见原本匍匐在地的狗娃,不再是完全匍匐着了。一根脏兮的小手,颤颤支起半边身子。他的眼睛泛起深幽的碧绿色 牙关紧咬,露出两根锋利的獠牙。稚嫩的脸蛋绷得面目狰狞:“不准动我娘亲!!” 狗娃的两眼狠狠地盯着魄香主,一手直直地撑着地上青砖,一手艰难地撑起另一半身体 每一个字,似乎都要用尽他全身力气,才能从嘴里吐出 “不准!动我娘亲!!” “呵,有点意思” 惊诧之色只是显露数息。当狗娃艰难地撑起双臂,再也无法进一步动弹后,魄香主的眼神便重归了阴沉。 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拂了一把空气 “啪!” 那股凝结在空气中的无形威压,顿时大力往下一沉。刚几经艰难才撑起身子的狗娃,再次被重重地压趴在了青砖上。 “别动我娘亲!别动我娘亲!别” “别动我娘亲” 这次,他是真的动弹不得了。煎烤在青砖石上的脸蛋,冒起丝丝青烟。两眼委屈且狠怒地看着魄香主的黑麻布鞋。两只瘦弱的小手臂被威压压得颤抖。唯,一句又一句的切齿狠声,不停地在他嘴里重复着。 喊得是那么的无力和凄惨。 这是,狗娃站在绝望边缘的奢望 “即使我不动她,她迟早也得死。” 或许,冰冷无情被可怜的凄喊给感动了丝毫。 魄香主眼中的阴霾逐渐消散,转回侧脸,沉沉地看着脚下的人躯,继续半咸不淡地话道:“况且,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时间了,否则你娘亲活不到今天” “等这事完了,我便会带你去见神仙爷爷讨个仙缘,学些本事。这样,你也算对得起你娘亲的在天之灵了。” 说着,魄香主小腿后曲蓄力,对着狗娃娘亲的身躯,就是一脚踢去 “娘亲!!” “唰!” 千钧一发之际,脚凝半空,正要踢下!一声凄叫与一道破风声同起。 凄叫的是狗娃,破风的是一颗石头! 巴掌大,速度不快,平平无奇,正由远处掷来 “诶” 魄香主那双阴沉的眼光,闪过一抹极难发现的无奈。他似乎早就料到,泄气地摇头一叹,凝在半空的脚,侧了个角度,对着飞来的石头,凌空横扫一腿 “啪~”一道罡风随腿出,瞬间把石头刮的粉碎成沫,毫不费力。 石碎,腿落, 魄香主转身遥看,狗娃不再凄喊,惊奇地随着魄香主的目光望去。 “哒哒” 有人, 火熊熊,风烈烈。 数百丈深巷,不远处,两排肆掠炽焰间,有一道血影! 滚滚浓烟,遮挡了他的面容,熊熊烈火,炙烤着他的血肉。一路疾奔,鲜血伴着炭灰洒落在青砖石上,溅点星火。 “我说,你老大一个人了,欺负个娃娃算什么事啊?” 话声不大,说得沉闷。因为有只纤细的小手,拿着块血红麻布捂着他的嘴巴。另一只小手,正拿着两块石头,挽在他的脖根上。 他跑得急促却不是很快。半段巷道百来丈,他背着位少女,跑了近十个呼吸才跑出来。 “啊~呼呼” 气喘吁吁,满身汗血淋漓。 他缓缓放下背上的少女,同时投出两道鄙视的目光,扫在魄香主的“持金刚”面具上:“你要脸不?” “” 短短四字轻蔑之意尽露。魄香主两眼顿时冰冷起来,挽在身后的双手徐徐了落至两腿侧边:“你要命不?” 夏寻小心地把芍药扶到近处,一片没有被烤出青烟的泥土地了,坐下。这时,他又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魄香主:“你说呢?” 太嚣张了 面对一位强大未知的人,夏寻还句句不离轻蔑c鄙夷气。虽说,他估算到这位敌人对他没有敌意,但这么无礼地说话,未免也太嚣张了。 “那你还来找死?”冰冰冷冷,还夹着丝缕杀机,魄香主此刻的态度,好像和夏寻推断的有些出入。 夏寻轻蔑一笑:“命,我还要,但人,我也要救。”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娘亲,求求你” 匍匐在地上的狗娃,听闻夏寻说是来救人的,顿时就是大喜,拼命呼喊。 “嘘~” 夏寻转眼看向狗娃,竖起一根手放在嘴唇上,做出止声的动作,柔声说道:“放心吧,哥哥和姐姐答应过你,要救你娘亲的,肯定会说话算话的。不过” 说着,他放下手指,再转回眼去:“不过,得等大哥哥把坏人给打跑咯!” “呵呵” “呵呵呵呵” 阴沉的狂笑把魄香主的面具震得一阵抖动,他沉沉地摇摇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寻同笑,一点都不紧张:“说要打跑你!” “呵” 粗糙的右手大掌徐徐腕起,五指青芒跟着绽盛,此间烈风迅速朝魄香主手间汇聚:“那你就是在找死了” 话语深沉,杀机尽露,五指锋芒如鹰爪似钢。他,好像并非在开玩笑 “诶~好像不对劲呀” 坐在夏寻身后的芍药,看见魄香主露出浓烈的杀机,不由担心了起来,她扯了扯夏寻的手掌,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没事的” 夏寻淡定的摆了摆被芍药扯住的手掌,一股狠色随之逐渐上涌他的脸庞,他继续朝着魄香主轻蔑说道:“找死的人,是你而” “哼!!” “唰~” 夏寻话声未落,一声闷哼随着一道暴射的黑影,迸出。 黑影是突然发难的魄香主。但见他泛起青芒的手掌凝成鹰爪,一脚大力踏地,整个人宛如一根夺命黑箭,刺破迎面烈风,朝着夏寻疾射出去 去势汹汹,两眼狰狞,这是真要夺命! “小心!” “咔” 其实,小心又有何用?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蝼蚁撼山 “唰” 一支黑箭,破风夺命, 一手鹰爪,霸道擒拿。 破风声起,瞬息便又止,只因箭已破风至,爪已擒拿锁喉。 快!只是瞬息! 这边的芍药,那边的狗娃,都惊恐得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那两道,差距悬殊的身影 沉重的呼吸声掺和着周遭烈火辟啪声,在此间起起落落。 血淋淋的青布鞋,徐徐离地起粗手形成鹰爪,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死死地抓着夏寻的脖子,把他那凌空提着 手,抓得很紧,几欲让人窒息。 颈间血液,迅疾上冲,那他憋得满脸通红。但,他的神色依旧淡定,两眼轻蔑地看着三尺外,那张渗人的“持金刚”面具。 “装” 声音不大,就一字,冷淡在夏寻紧绷着的牙缝里泄出。 “咔咔” 魄香主那只粗糙的大手掐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是要把夏寻正欲吐出的话语,掐在他的咽喉中一般,死死紧掐。 情况,有些不妙。 “莎莎” 芍药顿时慌了,两手迅速盛起青芒扶在地上,准备随时强攻,先发制人。 此时的状况,和夏寻在来之前给她说的很不一样。魄香主身上的杀意,实在让人看不出半分虚假。特别是那只随时夺命的粗糙鹰手,它正在徐徐断绝夏寻的生机 但, 纵然如此,夏寻的情绪也没有变换丝毫。反而,艰难地咧出了一道,“果然如此”的笑容 “继续装” “” 粗糙的手掌,这次没有再增加力道。因为,只要再稍微用点力,那他手中的人儿必然就得一命呜呼 似乎,他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场戏谑的玩意。 “你不怕死?” 夏寻的笑更胜:“你敢么?” “怎么不敢?” “那就杀了我呀” 嚣张 自穿过深巷,见到魄香主后,夏寻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句句狂妄轻蔑,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似有持无恐,也似别有动机 但在外人眼里,他就像一个求死的人儿,有些不知好歹。 “” 粗糙的大手继续掐着。一双充满杀意的阴狠眼神在凝视着。凝视着,那正被窒息一点一滴抽去生机的血人 “咳额” 夏寻翻起死鱼般的白眼,满脸的涨红开始泛成淡淡黑紫色。鼻息沉缓,几乎呼吸不到空气,干涸的喉咙发出涟漪声 他,快完全窒息了 突然! “冲冲!!” 两根臂粗藤蔓,就在魄香主脚下破土而出!急如风,去如电!直刺那“持金刚”面具下三寸,咽喉间 “冲” 面对突然袭来的两道如剑青藤,魄香主神色不变,就连身子也没动弹一分,粗糙的鹰爪仍旧死死地提着夏寻 “” 他没动 或许,他是来不及动,更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不动的! 因为,两根青藤破土刺出,半丈后,便停了。就停在魄香主咽喉皮毛处,不多不少就距离一毫长度。 若,再进一寸,喉必破,人必死! 这是威胁 “放开他!” 芍药两只纤手绽起青芒,按在温热的青砖石上。秀眉凝皱,她的脸上盛着罕见的狠色,正盯着那道魁梧的身影。 “” 魄香主没说话。 阴沉的两眼眯眯成阴月,看向芍药,略有所思 “我让你放开他!听到没有!”面对两道刺来的狠辣精光,芍药毫不示弱地把眼眸瞪得更大了些。小嘴微撅,粉脸狠色逼人,恰似一位随时都会发起狠来,抽人巴掌的小泼妇。 四目相对持,互不相让,两缕无形的情绪瞬间交锋! 前者,阴沉狠辣,杀意凝聚,似下山猛虎。 后者,狠怒倔犟,决绝不屈,似护崽母狼。 四目交击,溅起两朵星火花。无形c无色c又无味,却战得激烈。 两人之外,数丈之内。空气,逐渐变得压抑沉闷。炙热的烈风,仿佛受到恐吓一般,稍稍缓下了翻腾。方圆千丈的荒村正在迅猛焚烧,而,此处一隅却渐渐冰冷 “放开他!不然我会杀了你!”娇声怒斥,芍药怒瞪的眼眸布满血丝,隐约间还能看到一层薄薄的涟漪。几缕零散的长发不断抚弄着她的鼻尖,让得她那娇嫩的脸蛋显得有些萧瑟凄凉。 而,这张萧瑟凄凉的脸蛋上,却在散发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气息。 凶横地逼向目光的那头! “”被喝者,无话。 “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 狠愈狠,母狼的狠愈发决绝。 “” “莎~”在母狼舍生忘死的嘶吼下,猛虎下山的步伐好像有了一丝犹豫,阴沉的眼皮子不由微微颤抖了一下 “还装”夏寻的双眼,已经被粗糙的鹰爪掐成两片,惨白肉膜。但,那一抹诡异的笑容,仍淡淡地挂在他那紫得发黑的脸上。他和此时的芍药不一样,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舍生忘死,而是有恃无恐 只不过,这也只是神情上的有恃无恐。实际上,先前他预料的那道让人无恐的倚仗,至今都未曾出现过。 而此刻。他,却就要死了。 正是那位本不该下杀手的魄香主,正在默默地下着杀手 青烟飘凌,烈火焚俱。 四周烧声大作,此处沉闷寂静。 阴沉的狠辣,决绝的愤怒,淡定的微笑,还有远处狗娃的惊恐。四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凝聚在这小小一隅数丈地里,相互徘徊。 时间流逝,在一点一滴消散而去 夏寻的生机,也在流失。意识逐渐模糊,眼帘一颤一抖缓缓掩下 刹那 有人忍不住了! “放手呀!!” “啪啪!” 芍药终于忍不住犯难了! 一声嘶声裂肺的矫喊,细嫩的双手狠狠拍落地上青砖! “嚓!嚓!”两根随时夺命的青藤突然刺出,夺命! 青藤藤尖,只离目标一毫之隔!这样短距离的攻击,非圣人不可躲。所以,眼下这只下山猛虎,也不可能躲得开! “” 但,他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要躲。 两根青藤藤尖,在碰触到魄香主咽喉皮肤的瞬间,便止住了 不是芍药手下留情,而是这皮肉太坚硬!藤尖根本就无法再刺不分毫! “不是天启境” 芍药霎时傻眼了 这魄香主的咽喉皮肉有多坚硬,在那一瞬间,她很清楚。 那是比金石还坚,比精钢还硬。这,根本不是天启境可以拥有的护体手段! 是王者境! 因为,唯有王者境才能有这能耐,把聚气锻体的手段,炼至冲天强者全力一击而不伤丝毫的地步。 而,眼下这位魄香主,就是这么一位睥睨苍生的王者! 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魄香主,没有反击,也没有说话,他把目光扫回夏寻的脸上。 “” 夏寻一直诡笑着的嘴角,逐渐弯了下去,临近死亡边缘的他,已经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维持那一抹微笑了。 但,那抹诡异的笑意仍浮在他的脸上。 意识悄然消散 “姐姐” 之前被夏寻示意不要说话的狗娃,匍匐不动在地上。原本恐惧的神色,不知何时起,变得坚韧了许多。他泪眼朦胧地看着芍药:“你们快走吧不要管狗娃了” “你们快走吧~不要管狗娃了” “你们走吧” “” 凄凄惨惨,冷冷凄凄。 狗娃怜人的凄喊,并没有引来那边人儿得丝毫回应。 魄香主,依旧阴沉冷静,而他眼中的狠辣,却化了许多的犹豫与无奈。可是,他没动,粗糙的大手,还是一动不动地紧掐着夏寻的脖子 他不能死! “放手呀” 芍药只是傻眼了片刻。很快,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决绝狠色,甚至变成了疯狂。 他一定不能死! 即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撼动这座大山分毫 但,有些事情,不是说没有可能便不去争取的。 而,眼前这位将死少年的生死,于少女而言,恰恰就是这些可以以命相争的事儿。虽然说,她们只是熟络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我让你放手啊!!” “破破!” 嘶声不再是裂肺,而是裂心。少女一声,是心肝几欲寸裂的咆哮。娇嫩的双手,瞬间凝起,又随声狠狠拍下。 一拍之下,青砖石裂。又是两道青藤携青芒,破土迸炸,爆射魄香主两腿! 这次破土的两根青藤比之前两根去势更猛 “嚓嚓~” 可以,这次的攻击,却连魄香主的黑衣都没有破开一线,便止在了布衣外 “放手呀!” “给我放手呀!” “” “破破破” 但,少女并没有停下手来。 小手拍下又抬起,再拍下。伴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疯狂地拍打着地上青砖 一掌拍下,就是一道青藤迸炸。一道比一道去势更加凶狠迅猛。然而,无一例外,所有暴起的青藤藤尖,都止步在了魄香主的紧身黑衣,丝毫之外。 不动分寸 “放手!” “破” 疯狂地拍着,疯狂地喊着。 原本,斯斯文文的少女,此时就像一位发疯了的市井婆娘一般,为了从强人手里夺回心爱之物,顾不得斯文与矜持,疯狂地反抗着。 但,那一道道从地上破出又止下的青藤,却都在残忍地告诉她,一切其实都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蝼蚁,又怎能搬动大山? 青砖绽裂,纤手亦绽裂。 青藤百道,道道停在黑衣间。 纹风不动。 “破~” “你放开~他好不好~” “破~”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 只知道,梨花一枝春带雨。当看到夏寻逐渐低下的头颅,弯到颈脖,没了呼吸时,爱哭的少女,又哭了 只知道,地上的青砖被拍成了渣粉,粘合着些丝丝血迹。少女的咆哮成了沙哑且无力的哭泣哀求。一边哀求着,一边无力地拍打着地上砖砂。 细嫩的小手,此时不再细嫩。红肿充涨,宛如小猪蹄。几道崩裂的伤口,正在丝丝流血。虽然,拍打地面的力气已经比先前癫狂时,小去许多。但,对于一向怕疼的少女来说,这一下下的拍击 一定很疼, 但,这样的疼,远比不了她的心疼 随着力气减弱,现在破出而去的青藤,也只是象征性地冒出根小苗。还没长起多高,便止住了 但,拍打地面的小手,从未停歇过。 似乎是在告诉前来夺宝的强人,她仍有反抗的力气 “求求~你放了他~~” “放手~好~不~好” “” 两行湿答答的泪渠,从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眸流下。浸花了,她那花儿一般的脸蛋,又哽咽了她的鼻息与小嘴。最后,连细弱的哀求声,也都被哽咽得吐字不清 楚楚怜人。 小手拍着,她哭着。 有人儿看着,也有人儿似乎死去了。 “哎~” “持金刚”上的两只阴沉目光,最终还是忍不住化去了。 没辙 谁让那少年,早已抓住了他的尾巴 “你们赢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少女爱哭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忽然在这片被梨花细雨所浸湿的空气中,散开。那是万般的无奈 “求求~你” 闻声的少女,不可自信地愣了一下。紧接着,她吸了吸鼻子,微张着那张已经哭得麻木了的小嘴,带着汪汪泪眼,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道大山似的身影。 事情,好像有了些变化 “别哭了。” 那两道藏在“持金刚”面具里的狠辣精光,不知自何时起,居然已经被那少女的凄凉,摧残成了两道疼惜的愧疚。 但,这样的愧疚之感,似乎并不足以弥补魄香主此刻心中的心虚。 面对少女楚楚可怜的面容,他忍不住把头侧向了一边,心虚地看着远处的青烟:“都哭成啥样了” 夏寻好像猜对了 “嘶~” “那你赶紧放手呀”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少女的一丝哀伤。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憋着小嘴,果断说道。 “诶~” 又是一声泄气长叹,魄香主无奈地摇摇头。 紧绷了快半刻时长的鹰爪,终于在这一刻,随着大手一甩,松动了 血淋淋人儿,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随着五指的张开,尸体一般人躯,无力地甩落 “哒~哒~”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诶”这一下重重跌落,有没有把无知觉的少年给跌痛了,没人知道。但,少女的心一定很痛。 在少年重重跌落的下一刻,少女“哇”地惨叫了一声,顾不上小手的疼痛与小姑娘家的矜持,直接连爬带扑地匍匐到了少年的身前,紧紧把他抱过了怀中。 真像一位夺回了心爱宝贝的小姑娘 “莎莎~” 红肿得失去了美感的小手,颤抖着捧起少年的脑袋 冰冷, 此刻,这颗被淤血染成了紫黑色的脑袋,没有一丝温度。眼睛安详地闭合着,嘴角还遗留着一丝,不愿意消散的笑痕。没有动静,没有心跳,咽喉上五根漆黑的手指印赫然在目。指印之下,那根本该充满生机的脉搏,看不到一丝起伏。 “嘶嘶”少女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恐惧。 她颤抖的小手伸出一根手指,惶恐地探去他的鼻息 许久许久 “为为什么,会这样?”难以自信。 小手在这没有丝毫气息喘动的鼻子前,停了许久许久。是不敢相信,也是奢望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但是,奇迹一直没来 夏寻死了! 一颗刚刚被惊喜提起的小心脏,瞬间又沉下去了! 这次沉得深远,比今天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远许多c许多。一直沉到了那黑暗无边的深渊 黑渊很冷, 没有风,没有光,唯一片冰冷的漆黑,和两位默不出声的相依血人儿。 一位佝偻地坐着,一位狼狈地躺着,一颗几欲崩溃的心儿在重重地沉浮着。 他死了 虽然,他们真正认识的只有一天。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得可以让人用一辈子去回忆,更可以填充一颗少女的芳心那一幕幕的惊心动魄的瞬间,生死相依的守护,闲来无事的轻聊,正在疯狂地浮现在少女的思绪里 原来,他的命,真的很重要。 两行晶莹的眼泪不止地从眼帘涌出,划过已经泡花了的脸蛋,顺着已经控住不住张开的小嘴,凝聚在湿润得下巴,滴落 圆润地泪珠,在黑暗中,溅起一道凄惨的涟漪 “嘀嗒~” “诶,你又哭个啥子咯”一道略带慌张的阴沉声嗓,慌张且突兀地响起。生生地打破了少女此刻沉睡着的黑暗深渊 “他死啦!!” 疯狂的咆哮 惊醒的少女,猛地一抬头,双眼几欲迸出雷鸣闪电,怒瞪着惊醒她的人儿。她疯狂地咆哮一声后,随手往地上抓起一把沙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张狰狞的面具上。 同时,又是一声更凄切疯狂的咆哮! “他被你杀死啦!!!” 泼妇,一位发难了的泼妇 “莎~” 面对扑面而来的沙石,魄香主没有躲开。沙石就这么洒在他的脸上,让得狰狞的面具,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泥灰。 “哎~真被这小子给勾走,魂儿了” 一句细得只有说话者自身才能听得见的话语,在狰狞的面具下回荡。 一话之后,魄香主无可奈何且略带些鄙夷地摇了摇头,转脸看向这两位相依在一起的人儿 沉声道:“掐人中,拂人迎c水突,连这个都忘记了吗?” “啊?” “” 一语如雷轰,轰出一道灵光闪现! 这一闪,直接把少女闪得一愣两道滚滚泪渠突然断流,只剩两道可怜兮兮小鼻涕在止不住地顺势下延 这位魄香主的话已经说得极其明显了。掐人中是提神,拂人迎c水突是散血,接在后面的其实还有:指地仓c迎香,点廉泉c上下关这是杏林一脉,用来给假死人儿回魂的常用手法 这是救人的手段! 夏寻没死! 原本,以少女的学智,是不可能连是不是死人都分不出来的。但,先前那疯乱的思绪实在是冲昏了她的小脑袋,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夏寻之前所说过的所谓倚仗 不过,这下好了。至少,这位魄香主并没下死手 “嘶~” 喜色再上脸,哭得惨白的脸蛋霎时有了些血色,少女瞬间收回了滔天怒火。 她急忙地带上忐忑的心情,按着魄香主说的手法,用那红肿的小手按住夏寻鼻息下的人中,一手轻轻按抚着脖脉一寸上下的人迎c水突 “这小子的性格一点都不像鬼谋,哪有谋者这么玩命的” 看着少女红肿的小手,魄香主的眼中的疼惜,愈发愧疚。他轻轻抹了一把粘满沙灰的面具,继续沉声说道:“不过也好,若真像鬼谋那般阴狠决绝,日后,你要真跟了他,你还得天天提心吊胆着,他随时把你给卖了了” “哎” 魄香主这话说得露骨,若换做半日前的少女,她必然早就该脸红了。 但,此刻少女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思,她的神色只有委屈和深深的担忧,还有眼前这位人儿。小手轻柔的按着c捏着,直到换下一处穴位时,少女才极其委屈地哽咽说道: “你是师兄” “啊?” 魄香主闻言,硬是定住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又恢复了那副阴沉的神情。 “呵呵,想不到你跟了这小子一日,便把他的诡计学上了三分” 说着,魄香主就是一阵摇头,不过,这次没显无奈,只有玩意:“你猜不到的,即便我被你逼出了王者境的底牌,也被这小子推断到了心思。但,你还是不可能猜得到的” 他顿了顿,寻思片刻。 “毕竟你在山顶呆的时间太久,修的也不是谋算一道” “他醒来,我会告诉他的。” 少女的小嘴撅得几欲可以挂根勺子了,稀稀的小涕沿着嘴角流到下巴。 此时的她,活像一位被强人欺负多时的邻家姑娘,而说出的话语,就更像是在迪欧欺负她的人说:邻家的哥哥,会给她去报仇的一般。 “哈哈” 不知道是被少女这委屈得话语给说笑了,还是本身的话就很好笑。总之魄香主是真给逗乐 笑声起,不远区死死压着狗娃的威压也随之泄去。但他依旧趴在地上,看着这边,没有动弹 笑过一阵后,魄香主沉沉地扫过昏死中的夏寻:“他确实谋算滔天。不过可惜了,他不是你。连你都猜不到那他更不可能猜得到” 露馅? 这一话,不知为何,总感觉魄香主是有意无意地把答案,引向谋一个深远的方向 “我告诉先生” 回魂该按的穴位,少女已经按过一遍了,红肿的小手柔柔地扶在少年脖间的人迎c水突上。一句话语回答得委屈,却有些敷衍。因为,她的眼中已经充满了近乎呆滞的祈盼,其他事情,自然也便敷衍了事了 “呵” 面对敷衍的话语,魄香主没再理会,从他两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缓步走到狗娃跟前,一手地把狗娃拦腰提起。狗娃顿时挣扎了起来,但没有发出叫喊,似乎是怕打搅到了,正在为哥哥疗伤的姐姐 静静的。 周遭烈火,焚烧着剩余不多的断壁残垣。 少年脸皮子下的黑血,经过被少女的一番细心的揉扶,揉去了七七八八。丝丝气息断断续续地从鼻孔中呼出 接着心跳了 脉搏也接着跳了 “嘀嗒~” 少女眼珠子里晃着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了。 但,这次泪水的味道和前几次都不一样。 这是喜极而泣,大悲之后的大喜 他,真的没死 “莎莎” 少年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或许魄香主的身份实在太难猜了。所以小灭再次加多一张几乎完全揭晓魄香主身份的章节。我想大家都应该能猜到了吧 由于难度降低太多了。所以小灭会把奖励也相应降低,但获得奖励的人数会相应增多。知道答案的兄弟朋友们,请速速赶往官网置顶帖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夏寻遗算 眨 半刻的窒息,让夏寻很显疲弱。 眼睛无力地微微睁开 一张被梨花细雨淋湿了的少女脸庞,映入眼帘。 初见之,夏寻有些疑惑,但也只是疑惑了一个念头,转眼便就明白了。 眼前的这位少女,虽说境至冲天,乃一院之强者,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位小姑娘家。和别人家的小姑娘一样,都拥有着薄薄的脸皮子,脆脆的心灵子,还有那双随时可能下雨的眼眸子,胆小爱哭,容易害臊。 只不过,这加一起,其实还挺可爱的。比如现在 夏寻展出一朵柔柔的微笑:“你怎么又” “哇~” “额” 话未说完,梨花细雨又转成了狂风暴雨。纤细的柔躯,带着两行奔涌的泪花,少女迎面扑到了少年怀里。两只纤细地小手臂,紧紧地环抱在他的腰背间,紧紧地 “呜呜” “混蛋!呜呜呜呜” “呜呜混蛋” 哭,只有哭,嗷嗷大哭。边哭边骂 眼泪已经不是在流,而是在喷洒,是肆意地喷洒在那少年并不算健壮的胸间。泪水化溪,沿着少女的脸庞,化开了少年胸前那些尚未干透的旧血。长发凌乱,随意地散落在两位人儿的身上,狼狈却让得哭泣中的少女更让人心怜。 夏寻有些尴尬 微微颤抖的大手,愣愣地凌空悬着, 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思来想去,有些懵了。 “额” 最终柔情还是战胜了犹豫,大手还是决定平静了颤抖,柔柔地扶在了凌乱的长发上。从少女的后脑勺,一直缓缓地抚至细嫩的后颈边,再缓缓地返回脑勺处,继续怜惜地抚着像是在安慰着,一只受伤的小白兔子 尴尬并不羞涩,笑容仍是淡淡的柔和:“你怎么又哭了呀?” 问得多余,因为心知肚明 “呜呜” “呜呜你说过的呜呜” 泣不成声,声泪俱下,小嘴哽咽话难言。两只环抱着的小臂,增加了力度,好像是害怕刚抢回来的宝贝又会被抢走似的,紧紧地,死死地抱着。 “你你说过他不会下杀手的呜”好不容易,强忍着哽咽说出一句含糊的话语后,少女又低声哭去了 “额” 柔柔的笑容,抖露洁白的牙齿,夏寻笑得更开了:“你怎么变笨了” 大手胡乱地揉了揉芍药的后脑勺,温柔地继续说道:“如果,他真要下杀手,一招就够了,又何必掐我半天,没事找事呢?这你都想不到呀?” “呜可是” 大手在后脑勺抚下的柔情,化开了许多极喜之后的悲伤,芍药的情绪也随之平伏了许多。只是强行瘪下的小嘴,还是那么的委屈:“可是可是他真的好吓人呀” “呵呵” 笑成声,夏寻被芍药的傻气给逗乐了。 “这不也没把我给吓死么?” 说着,夏寻缓缓举起两只大手,穿过几缕青丝,柔柔地把芍药的脑袋,从怀中扶了起来。 眼前这张原本精致的脸蛋,此时已被泪与血涂成了大花猫。看着她那,瘪下的小嘴,弯下的眼眸,还有那晃着晶莹涕液的小鼻子 夏寻的心里,忽然被刺得一阵酸痛。 “别哭了,再哭就得把这漂亮的脸蛋,给哭丧了那可就嫁不出去咯” “啧啧啧这哭还能把脸给哭丧的呀?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呀” 面对这,恍若无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不远处的魄香主,是实在没眼看下去了。他提着不断挣扎的狗娃,沉声喝道:“赶紧看看她的手,别他娘磨磨蹭蹭地的给整废咯。” “恩?” 夏寻惊诧地看了魄香主一眼。因为,现在魄香主的态度,和之前他看到的简直是恍若两人。虽然,他早有所料,但这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你的手怎么了?”一眼之后,夏寻又把目光转回的芍药的脸上。 芍药,有些踌躇。 “拿出来看看”夏寻轻声再道。 “” 藏着夏寻身后的两只小手,似乎知道自己迟早都是藏不住的了。在夏寻两声严令之下,万般无奈地,畏畏缩缩地溜回到了它们主人的身前。 抖抖的“身子”并在一起,就像是两位犯错的小孩,被罚站在自家门前,等待着大人的责备 “啧,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责备很快就来了,是带着一股强烈的疼惜来的。夏寻心疼地捧着两只小手,小心地翻过手掌看着那道道裂开的伤口,顿时心如刀割。 “长长小草长的” 吞吞吐吐,好像真是做错事了似的,芍药说得勉强。 “长小草能长成这样?”夏寻明显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话呀 “哼,咋不能呀?” 不远处的魄香主又插话了,他鄙夷地看着夏寻,厉声再道:“你试试疯子似地拍地板,拍上个半刻,看能不能把你的手也给拍断咯!?” “拍地板?” 夏寻这次没理会魄香主,他疼惜地捧着芍药的小手,不解问道:“你拍地板做什么呀?” “对呀,女孩子家的,你打架就打架嘛拍那地板做啥子呀?把自己整得像个疯婆子似的”一旁的魄香主,估计,确实是被先前芍药发疯的情景唬得够呛,不然他也不会放下苦撑多时的伪装,举手投降了。 脑袋低垂,低眉信手,芍药又恢复了花季少女该有的神态,很是难为情:“我我以为他是真要杀你,我又打不过他所以所以就急了就拍地板了” “” 断断续续的一段话,说得让人忍俊不禁。感情这位傻傻地少女,还真是,因为打不过而疯起发牢骚,拿地板来泄气了呀? 魄香主听得无奈亦无语 夏寻小心把两只肿得渗人的小手,放在它们主人的小膝盖上:“很疼吧?” “恩”芍药委屈地点了点脑袋。 两只大手,轻轻地抚上着芍药的脸蛋,夏寻轻轻地为其擦去黏在脸上的泪迹与血迹。同时柔声说道:“再忍一小会好不好,等我把他赶跑,我就给你去煮药” 芍药微微把脑袋抬起一些。 对于,此时扶在自己脸上的两只大手,她并没有觉得太多的不适,可能是这两张大手上的温度与气息,她早就已经适应了:“你赶不跑他的” 夏寻刮了刮芍药那精致的鼻子,笑道:“你忘了我还有倚仗么?” “啧啧” “哎呦,还有倚仗了?” “还有啥后手阴招的就赶紧使出来,别他娘在这磨磨蹭蹭!哼” 芍药还没回话,那边的魄香主就忍不住狠声接话了。此话一语双关,看似是魄香主等得不耐烦了,实则却是在催促夏寻赶紧给芍药疗伤 “”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以夏寻和芍药的学识,哪还不能确定些端倪呀? 这位魄香主必然是熟人!而且是非常亲近的熟人! 两只大手缓缓从芍药脸庞滑下,夏寻的两眼精光随之泛起狠意,沉声喝:“那你还不把人放下?” “你有病啊?” 魄香主两眼满是奇怪的轻蔑:“纵然我不敢杀你,但,你认为我会把人给你?你病得不轻啊” 滑落的大手,徐徐伸到芍药的腰间,翻开那挂在她白麻腰带上的小布包。一片金灿灿的叶子,从中取出 这时,夏寻才正式转头看向魄香主,沉稳说道:“你不会但,它能让你学会。” 金叶现,魄香主只是看了一眼,接着便是一阵更鄙夷的摇头:“啧啧~又是一叶金山。” “若让金家的老太爷知道你把他家宝贝给当暗器使咯,估计他就得气吐血了” “放人!”夏寻没废话,直入正题喝道。 “呵呵” 魄香主蔑笑,两眼鄙色更重:“凭一片叶子就想伤我了?” 夏寻突然翻手,把手中金叶对向自己胸口,淡淡道:“它伤不了你,但能伤我就成了” “” 莫名其妙,这夏寻突然拿出片堪比神器的一叶金山,居然只是为了自残! 不过,此时的芍药并不显得惊讶或担忧,小小的委屈下,只有一丝无奈。她正要说话 可是,那边的魄香主 “哈哈” “哈哈够狠,哈哈” 已经猖狂笑起,肆意的笑声伴着周遭烈火,让人感觉是那么的肆无忌惮。 “够狠居然想着用自伤的手段,破了你那道遮天镇,引出异象去通风报信” “哈哈这歪点子,挺狠,比当年的吕奉仙还要更狠些” 笑声缓歇,魄香主定眼看去夏寻手的金叶子:“这有用么?” 夏寻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魄香主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是太无忌了 按理说,既然他已经看出破夏寻的手段,那就应该知道其中厉害,有所警觉猜对呀 “岳阳城离这只有两百里,遮天破,异象即起,城里的人即刻便可看见。届时,岳阳内强者齐出,三院执掌奔赴此处,就连山上那位老” “废话真多!” 见到夏寻方怕他不知道似的,唠唠叨叨,分析个没完没了。魄香主听得烦躁,直接一话喝断:“你能破得了遮天再说吧,呱噪” “啊?” 涛涛思绪,被一喝斩断,夏寻懵了。他听不懂这话中的含义 什么叫破不了遮天?金叶在手,如刀在握,伤不了人,难道想自残还不行啊? “没用的”芍药早就看出了夏寻的心思,只是,鉴于之前两人的对话急促非常,让得芍药没有时间机会提醒罢了。但,事到如今,有些事情还是让夏寻知道为好,不然他可就糗人糗大了 “为什么呀?”夏寻转回头去,不解问道。 “他是王者境。”芍药细声说道。 “王者境?” “恩,泄气成形” “额”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心有灵犀 三言两语, 场间气氛霎时巨变 “是曹仁轩?”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师兄,但应该是推断错了” “不是呀?那可就难猜了,难道你们问天还有其他王者境?” 少女摇摇头:“余师兄也是境至王者,但在这之前,他已经被你给赶跑了呀。要是这人真是余师兄的话,你恐怕早就没命咯” 少女顿了顿,想了一会儿:“你说会不会是你们七星的哪位院长呀?” 少年肯定摇摇头:“肯定不是,他看你的眼神有些慌,显然是和你有旧。况且,除了李道长外,七星其他几位院长都是天启巅峰。而李道长,哪有这么糙的手掌呀。” “那不是糙,是长茧子了” “额好吧,是茧子。但这茧子怎么可能长在道修和儒修的大能手上呀?” 少女的目光偷偷瞟向不远处的那只粗糙大手:“恩这样的茧子,起码得磨了几十年,才能长成的。” 少年也顺着目光偷偷看去:“他该不会是杀猪或拉纤的吧?” “可是人家是王者哦” “王者就不能当杀猪的么?” “也对哦” “” 旁若无人,目中亦无人。少年伴着少女,窃窃私语,近乎忘乎所以。 两颗小脑袋不时靠在一起细细交流,不时贼兮兮地转着四颗眼珠子,偷偷打量周遭 不远处,被粗糙大手提着的狗娃已经不再挣扎了,正睁着大眼好奇地看着这边 “” 此时,好奇的人其实不止狗娃,还有抓着他的人儿,也是很好奇。 但,他所好奇的,并非是这对少年男女为什么会在突然间,都这么默契地换了张冷静的脸蛋 而是,这变脸,未免也变得太快些了吧? 刚刚那少年,不还想着要斗上一场法来着?现在怎么就当没事儿似的,猫在地上窃窃讨论了起来啦? 这突然转变之大,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 不过,再多的好奇心也熬不住,无聊的光阴。魄香主等得实在是烦躁了。 “虚”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两道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瞟过去了一眼,眼中尽是冷漠c淡定c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情绪。但,一眼之后,四颗眼珠子又重新相对地在了一起,完全无视了这位说话的人儿 继续叨叨碎念着 “他好有耐心哦” “恩,等了一柱香才说话,他应该不是很着急” “这么说来,他估计就不是一方掌权者了,甚至连教儒都不是。因为,他似乎不担心我们回去询查他的去向,也不担心手上的事务会有耽搁” 少年点头:“恩,你说得没错那他真是一个问天的闲人或杂役看,这错不了” 少女有些疑惑:“不至于吧好歹他也是为王者哦身份应该要高一些。” “这说不准你有做杂役的长辈么?” “我想想呀” “” 太嚣张了 这是两只蝼蚁,是在裸地无视着一位王者! “” 不过,魄香主的眼色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双鬓发根间正不由自主地冒出虚汗不是被无视而发怒,而是他心虚了 因为,这两只蝼蚁确实是有嚣张的资本 他们推断的方向对了! 他们正凭借着两人恐怖的学识,配合着惊人的默契,牵引着冷静的思绪,把魄香主身上,一缕缕看似不关联的线索,抽丝剥茧,形成平平淡淡的语言,相互交融 交融的结果,就是把所有蛛丝马迹交织成了一张大网,排除筛选,逐渐缩小真相的范围。 而,最终的目标,就是魄香主脸上的那张狰狞面具! 面具正在被这两只可怕的蝼蚁,丝丝蚕食着。 离谜底已经很接近了! “我说你俩烦不烦,要谈情说爱就赶紧回家去,别他娘地在这碍眼!”这次,魄香主是真着急了,语气虽还是阴沉,但急促之意显而易见。 没辙,谁让他的伪装已经撕下 而现在,就连最后的底牌,眼看都快保不住了。这,打不得,也就只能骂了。 “他着慌了” “那就证明,我们的思路是对的” 一语言罢,那两双正在鬼鬼祟祟相对着的眼珠子,顿时一怔,紧接着就是一喜 “回去之后,我们把询查的重心,放在那些闲杂汉子身上,准错不了。”少年在说话的同时,偷偷地抖了抖手中的金叶子。 这小小的动作,做得隐晦,非眼前人不能察觉 少女她抿了抿小嘴,以示明意:“恩,可以把外门教习也算上一些” “咕噜~” 这两只蝼蚁太可怕了,他们居然连一丝神色的反应都没有放过!此时的魄香主就感觉自己在被人一件一件地脱去衣裳,裸的 他强行咽下一口涎水,强行提起正色,牵强说道:“呵问天现役弟子四千,外门再四千,杂役教习又四千。你们询查得完么?” 没人理会 少女侧着脑袋,略有所思:“他说的也对哦,这一策的目标还是太多了,恐怕不好找呀” 少年一笑:“没事,我还有一策。” 似有心灵相通,少女似乎知道少年在说什么,同笑不答。 那边的魄香主见状,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那张面具之下,一道鄙笑,正在咧开 三道莫名其妙的笑意,在此间绽放。让得被抓着的狗娃,更加莫名地好奇。 笑见冷,少年缓缓平下笑容,淡淡地说道:“这一策,叫做引蛇出” 突然! “动!!” “嚓” “莎” “动”字一声突然迅喝!在平淡一句之后,恰如一道轰雷炸响。 此动非蛇洞,而是人暴动! 早有预谋,这是讯号! “动”字未落,才刚吐出,两位早有预谋的人儿,同时暴起! “嚓”芍药忍痛皱眉,小手往侧边一推一道臂粗青藤瞬间破土,射向魄香主 “莎”夏寻狠色决绝,大手执叶,往自己身体狠狠一刺,这是要自残破遮天! 毫无征兆,突然暴起,几乎同一瞬间出手。这两人的默契,实在是让人惊讶。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 青藤目标是魄香主,相隔四五丈,随手便可挡下。但,金叶离夏寻近在咫尺,三寸不到!再强的人,也不可能在瞬间便反应过来,出手阻拦!况且,他是要自残自伤破遮天,又有谁能挡? 但! “缝” 一阵强猛飓风,就在少年喝令的瞬间,突起扫起!来势之突然,比两人的暴起更毫无征兆,让人分不出前后。 宛如一只实化的虚空大手,无影无形,凭空出现在此间一隅小天地中,直接拍下! 强猛c迅疾! “莎莎” 一手迅猛飓风,如狂风落叶。瞬息刮过 暴起的青藤才刚暴起,便化成了一抹青沙,随风远去。 夏寻手中的金叶,止步在了胸前不是他不动,而是动不了!一只无形的鬼手正死死掐住他,欲要自残的臂膀。那是强大的威压在制衡!这强大的威压,让人感觉,就像有一座大山,正压在少年的臂膀上一般抬也抬不起来! 原来,这一切,魄香主早有所料! “哼!” 远处的魄香主,大手朝着虚空大力一握! “啪~”那边无形的威压,突然再次发力,狠狠地一把拍掉夏寻手中的金叶。 看着落地的金叶,魄香主鄙夷说道:“你老玩这吓唬人的把戏,不腻么?你爷爷没告诉过你,事不过三么?” “额” “爷爷是有说过” “只不过” 一笑诡意忽现。夏寻似乎一点都惊讶,他又露出了那有恃无恐的笑容:“只不过,爷爷也说过,无论白猫黑猫,只要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我这只猫,正好就能抓住你的老鼠尾巴” “所以,它就是好猫了!” 风已止,空气却有些冰凉 夏寻缓缓的一段话,说得很平淡,但却说得冰冷。恰如一场冰雪突至,瞬间袭向了魄香主的身躯。 此时,他真的好像就是一只被大猫抓住了尾巴的老鼠。全身汗毛不由自主的徐徐乍起,阴沉的双眼,眯成了银月弯刀 事情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对 “你,不该出手!” “什么意思?” 夏寻拾起落到地上的金叶子:“敌动你动,前后不差丝毫。看来,这知彼知己的心算,你是炼得炉火纯青了” “呵那又如何?”魄香主不屑说道。 夏寻扭过头去看向魄香主:“不过,很可惜,也正因为炉火纯青,你把你自己给卖了” 一语记出 魄香主魁梧的身躯顿时一震,这次他没有说话了,只有心惊。 因为,他已经猜到夏寻想要说些什么了。在这位谋略近妖的少年面前,一切言语与解释,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他似乎已经上当了! 夏寻显然也没打算魄香主会回话辩解,一话说完,一话又起:“早就推算到我们会出手,你却迟迟不阻止。那只能说明,你对自己的推算,有着绝对的把握” “而,你明知道我们两人,一人承鬼谋,一人承问天智。你却能还能有这样的把握” “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大白 “你智学一道上的传承,根本不比我们低! “所以,你有才这个绝对的信心,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而,在问天里,传承不比我们低的人,可就很少很少了” “少到只有一脉!” 夏寻说道这里,笑容转淡,变得很自然。 “呵呵,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 随言色动 魄香主眯成银月的双眼,逐渐瞪大 真上当了 就真如夏寻说的那样,他确实是聪明过头了 他算到夏寻的后手,也算到自己的对策,但正因为他都算到了,所以他必然要入局!夏寻作为后手的那片叶子,根本就是一个连环计的幌子!它的正在的目的,是为了探底! 这番对弈,无论如何,他都注定是输家 无论出手与否。他都注定要败 他若不出手,遮天破,三千岳阳动,必然惹来一身事端。若想脱身,恐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出手了,那就更加跑不掉了! 因为,漏底了 “手有老茧,问天闲人且和你熟络,境至王者且与你同出一脉。现在,你应该能推断出他是谁了吧?”轻语一声笑后,夏寻递去芍药一道深邃的目光。 “” 芍药抿着的润唇松开了,悠悠地侧过脸蛋,幽幽地看着魄香主眼中流露着一丝丝不可自信。小嘴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很显然,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怂 “那那个小芍药呀那那个啥呀” 魄香主此时的慌张已经毫不掩饰了。虽然隔着张狰狞的面具,但从这一句结结巴巴的话语中,不难看出此时他的脸容一定是在颤抖得厉害。 夏寻说的那一脉,指的就是芍药的传承,山上那位老人家的问天智脉! 而,整个问天山内,老人家的亲传弟子,就那么几位,一只手掌都能数得清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此时此刻,他的身份哪里还需要猜呀? “说”小嘴微嘟,芍药生气了,一字斥喝。 “呐个那个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魄香主畏畏缩缩地说道。 “那这里的事呢?狗娃的事呢?”芍药两眼怒瞪,怒意更怒,娇声斥问。 “额”见着芍药的神色,夏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这位魄香主现在的反应看来,他和芍药的关系恐怖还真不是熟悉这么简单。 “咳咳” 身为王者大能,被一位冲突少女连声逼问。此刻的魄香主不见有怒,反而愈是尴尬c为难。 “小小芍药呀这里的事情,暂时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你看,这个等你们再长大些,自然也就会知道了所以你也别怪我隐瞒你咯好不好?” 魄香主胆怯地小心说着,同时看来看手里提着的狗娃 “至于,这娃娃恐怕恐怕我还我还真不能给你诶!你别嘟嘴呀” 见芍药委屈得把小嘴撅起老高,随时准备哭的样子,魄香主一下子就怂了。先前他装神弄鬼时都搞不定这少女的怜人攻势,现在被看穿了身份,那就更加是没辙了呀。 他急忙摆手,慌忙解释:“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他以后的日子,比在这村子舒坦百倍千倍你可知道,我是从来不骗你的” “你刚刚就骗我了呀”委屈甚,芍药咬牙喝道。 “啧” 斯文少女霎变野蛮小公主,魄香主硬是被这一喝吓得一抖,赶紧哈下腰杆,像哄小孩一般,柔声说道:“刚刚那是演戏嘛算不得数算不得数” “你你是知道的,你从小到大,我可是都没骗过你的哦。还记得不,当年你说要去拔“九婴”的毛毛那事吧?那次,我可是冒着被老师打断腿的危险,都要把“九婴”抓了一天,给你去拔毛毛的哦” “” 芍药嘟着小嘴,犹豫了一阵。 很为难 眼前这位,已经被拆穿了身份的人儿,并非她的亲人,但却胜过亲人。就如他所说的样,从小到大,在那座大山里,他对芍药的关怀甚至还胜过那位老人家 所以,现在的局面,确实让芍药很难抉择。 她,委屈地扭头看向夏寻,投去一道询问的眼色。 “恩” 夏寻会意地点点头。芍药眼中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他的话能信,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不过,以此时情况看来,夏寻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打不过,拗不过,点破了身份,却是一位和芍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长辈儿,这还能咋办呀?现在这条村子都已经死绝了,也要快烧光了,总不能就地打滚,哭着喊着让人家把自绝偿命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现在知道与你们无益” “那我就想知道呢?” “你以为你谁啊?” “” 沉眼凝视,魄香主看夏寻完全就是另外一种神色,很是小心,还略带不喜。 很显然,今日的事,无论如何这位魄香主都是不可能明言的了。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那便显得太没意义了。夏寻最终还是选择了退步 “狗娃以后会像梅欢他们那般,被你们控制么?” “这娃娃和他们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你无需知道” 真的很谨慎 话风突变果断,魄香主一句话便直接了当地截断了夏寻要再探的去路。 微怒 “那我回去后,就让人荡了你在岳阳城的局!” 你断我话路,我断你活路狠! 夏寻同样果断,且更狠好比被人打了一巴耳光后,狠狠还回去一个耳光! “呵” 但,这一巴掌不疼,魄香主笑了。 “那你还是先写封信,寄回北边问问清楚,再下论断吧” 心一沉,夏寻眉头一皱,魄香主的话,似乎别有所指:“什么意思?” “呵呵” 魄香主冷笑不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 山风吹拂,灰烬飘飘。 漫天大火,总有寂灭时。 一隅荒村,剩断壁残垣。 寻思千百,沉默许久,办法依旧是没有。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眼前这位魄香主,太棘手。虽说,他对芍药充满了愧疚,但在这条村子的事情上,他实则是软硬不吃 再探,也是徒劳 一股深深的歉意,油然而生。 夏寻细心地帮着芍药把她那零散在脸庞的发丝,撩至耳后,淡淡道:“我们可能得食言了?” “恩”芍药点点头表示理解。 夏寻也默契地点点头。 接着,他从芍药的小腰包中,取出先前用手帕小心包裹好的“尸草”。缓缓起身,迎着魄香主走去 “那废话咱不说了。两个要求,你必须应下。” “哼~” 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儿,魄香主两眼阴沉,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你别装,装也没用。要应不下来,回岳阳后,我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你得相信我有这个手段。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芍药不说,回到岳阳我都能轻易把你揪出来。这你是知道的” “而你,不敢动我!” “” 魄香主,依旧没说话。冷眼成冰霜,是怒不可言。因为,这是一位出窍蝼蚁对一位王者的威胁。而,夏寻不是芍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丁点资格,值得让这位王者感到胆怯或让步 夏寻没理会这么寒冷的冰凉,他走到魄香主跟前,微微弓下腰杆,轻轻地捏了捏狗娃那脏兮兮的脸蛋,柔声笑道: “第一,每年都要领狗娃来岳阳,让我们见上一面,确认他是否活得安乐。” 说着,夏寻抓起魄香主那粗糙的大手,把手帕包着的尸草,放在他手中,才继续淡淡说道:“第二,他娘亲不能死,而且不能离开狗娃身边。至少,在他成人之前” 缓缓几话说完,夏寻重新站直身子,头颅稍仰,静静地看着那张狰狞的面具 突然喝道! “你必须应下!” “” 神情淡然,光明正大,只有微微怒火。给人感觉,他只是站在一位同境的人儿面前,而非站在一座名曰“王者”的大山下。 飘然世外 场间无人言语 烈日当头,暴晒着两道对比鲜明的人影。徊绕青烟,回旋在他们的脚下。两股无形的意念在虚空中角逐着 这是那少年,想要亵渎王者的尊严! 这也是一场没有硝烟与结果的厮杀即便,这场厮杀的最终目的,只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但,王者的尊严又岂能让蝼蚁踩踏? 只不过, 这,并非是指所有蝼蚁 至少那只母蝼蚁就不是了。 “我手疼” “” 正在两人相处不下之际,芍药带着微微不悦,开口了。 她的这话间还有些潜台词她其实是在对那位魄香主说“你赶紧投降,别浪费我疗伤的时间,因为我手疼” “” “哼!”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靛蓝染白布。堂堂王者境,对外人而言是猛虎,对这野蛮状态的芍药姑娘来说,那就是只兔子了。 魄香主狠狠地瞪了夏寻一眼,冷哼一声,便心不甘情不愿挤出一句话来。 “每年中秋,见上一面” 说话的同时,魄香主弯腰伸手,抓起地上的人躯,拱在手腕处。 “哦” 对于这个答案,夏寻一点都不意外。 冷淡地回应了一声后,他揉了揉狗娃的脑袋,歉声道:“狗娃,都怪大哥哥力气小,打不跑坏人这次,哥哥姐姐恐怕要食言了。” “” “谢谢大哥哥” “谢谢大姐姐呜” 泛红的眼睛,稚嫩的脸蛋,强忍着眸子中的泪光,狗娃想了好一会,才哽咽地说出两句话来。 虽然,他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为了救下自己和娘亲,眼前这位哥哥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了 “呜谢谢哥哥谢谢” 夏寻用手指抹去狗娃欲滴的眼泪:“乖记着,你是男子汉,不能哭!等明年中秋,哥哥会去看你的,到时候你要被欺负了,可得告诉哥哥姐姐,我们帮你去找坏人算账” “恩啊谢谢谢哥哥呜” “谢谢呜” 此时此刻,狗娃除了谢谢以外,还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毕竟他只有六七岁,即便再成熟他也只是个娃娃 江湖事,人情冷暖他又能懂得了多少?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曲终人散 该来的要来的, 该走的还是要走的。 “还楞着干嘛?赶紧去把她的手处理了!” 魄香主一手提着一个人儿,对着夏寻训斥道。 “我自会处理” 夏寻转眼看回魄香主,冷淡道:“记住我刚说的话,否则,我定然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哼!” “你说话,最好给我放尊重点!” “那你又何曾尊重过我?” “你有资格让我尊重么?” “那你就有资格了?” “” “又要找死?” “你敢么?” “” “王八蛋!我呸” 魄香主这是快被气炸了,堂堂王者大能,即便在问天深藏不露,可又曾几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啊? 况且这还是位出窍小子的窝囊气 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狠声一骂,吐一口充满蔑视的唾液。直接抓着两人儿,怒气冲冲地就往深巷里跨步快走 “呜呜大哥哥大姐姐呜呜” 人离别,最伤感。 “呜呜谢谢你们呜” “呜呜” 倔强的小娃娃,终于忍不住哭了。 虽然,不知道这哭声代表着的,是对认识了才小半天的俩人儿的,依依不舍。还是对自身前路的,未知恐惧。 但,这凄厉的哭声足以动人 “呜呜谢谢呜” “男孩子,不能哭!要坚强!” 看着远去的人影,夏寻迎着暖阳,捧手大喊。 “呜呜狗娃不哭” 虽说不哭,但悲至深处又怎能忍住? 悲声凄切,喊旧时故里,荒村成哀。 少小离家何时归,何时归?归何处? “呜呜谢谢哥哥” “呜呜” 声音越来越小。 随着离去的人儿加快了脚步,凄厉的哭泣逐渐成了回响 越来越快,越来越远 最终,消失在了那片看不到尽头的灌木林子里头。 人,走了。 剩隐隐耳鸣,回荡在这片已经成了灰烬的荒村中 这一刻, 声静了,火熄了。 持续了整整半日的刀光剑影,勾心斗角,提心吊胆,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道魁梧的人影离去,而平息了。 只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 “放心吧,他不会骗我的” “恩” “” 夏寻,走回芍药身前,背对着她缓缓蹲下身子,笑说:“那我们也走吧!” “恩” 芍药很自然地,就顺势爬上了这张不见得多么健壮的腰背上。她的双手轻轻地挽在他的脖间,精致的脸蛋,伴着青丝拂在他的耳边 “骑小马回家噜” “那你可坐稳咯小马要飞咯驾” “” 幽幽铃声带着童趣,飘散在废墟中 血红色的“小马”,载着血红色的倩影,走上归途 很难想象,却不难体会。 昨夜之前,他们两人见面的时候,还都要用着“姑娘”“公子”来相称。谁知道,这一觉睡醒,他们却熟络得,宛如成了两根连心的手指 其中的发生事情,确实一言难尽。至于,事情所开出的花果,那就更是无从说起了 只不过, 有些话语其实不需要说得直白。只要,能有几缕情丝在缠绵着,君懂卿心,卿知我意,模模糊糊又何妨? 这叫情窦初开 好比昨夜里,嫣然一笑的君心已醉。佛像里,十指连心的心心有声。小溪边c山巅上,生死相依的至死不渝。山间树下的闲情话聊这里的怒发冲冠,疯拍小手 等等c等等 道不尽,道不尽,这有悲喜交集。 说不完,说不完,那是儿女情长 儿女情长, 断壁垣残。 此间往事与烟燃, 一隅荒村更荒凉。 一把大火,烧尽了它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千丈深巷两旁黑的是炭,黄的是土,还有些分不出颜色的碎布在飘零。 缕缕黑烟,徐徐升起,宛如道道充满了怨气的白日鬼魂,在不甘地述说着他们的冤屈。 这是他们的家 这片被烧焦了的黄土地,曾经孕养过他们祖祖辈辈。他们与世无争,仅是世间一凡尘。日出而作,牵牛务农c出海乘船捕鱼。日落归家,把茶夜谈c伴着儿孙嬉戏。于他们而言,这便是凡尘世间的乐土,不求功名利禄,不寻天地长生。江湖杀戮是何物,从来都与他们无关 奈何 人不邀江湖,江湖自敲门来。 短短两个月时长,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便把这块淳朴的人间乐土,玩弄成了染煞的埋骨尸土。最终,还点燃了一把大火,把尸骨都烧为了灰烬。 从此,再无骨可寻埋骨地 他们,死得冤屈,死不瞑目。 常人宰杀只鸡鸭鹅,好歹还能为人饱个口福什么的。可,这里的淳朴人儿,从始至终连自己怎么死的,到底为什么要死都毫不知情。 这是大冤! 大到,即便是那两位智谋非凡的少年男女,在经历半日惊魂后,也都无法替他们掀开一角真相,为其散去一丝怨气。 但,这并不能怪他们。 只因,那只隐藏在黑暗处的大手,实在太恐怖了 从昨夜那些黑夜人的交谈间,便可以得知,这样的冤魂地远远不止一处。而,那位魄香主离去前也曾别有所指。可以隐约感受到,这里似乎是一个伏局。 而且是一个天大的伏局 因为,局之所指,很可能就是与那位远在北茫地的恐怖谋者有关。而,一切能和他扯上关系的人或事 永远都离不开那盘停滞了二十年,以众生为子的对弈 “这里会是你爷爷的布局吗?” “我也不知道” 少女说:“这里的事情,恐怕牵连不小了” 少年说:“无非都是些大人游戏罢了。待回去后,我会书信回村里,问个清楚。” 骄阳照高影,山风不止,人影已萧瑟。 随着两人儿一路远去,遁入丛林。 此间在无人烟 “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呵只要对你来说,他是个好人就成了。至于其他事情,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们还是太渺小了” “恩” “不过他真的是好人来着,至少,他对我真的很好”骑在少年背上的少女,沉沉地点点头。看着远处盛开在灌木丛中的花儿,她思忆着继续幽幽说道: “我很小的时候,便被爹娘送到了问天,拜入先生门下。那时我大概也就三四岁吧,在先生的弟子当中,我算是年纪最小的了” 说着说着,她莫名其妙地悠悠一笑:“刚刚去的时候,我都管其他师兄叫大伯伯” 笑容一笑而过:“因为他们真的比我大太多了,所以我和他们也玩不到一块去” “那段时间我可孤单了,没人陪我聊天,没人陪我玩耍,每天做完功课便跑回自己的小房间里,一个人偷偷地哭” “可难受了” “直到有一天,那人来找我,说可以带我去玩耍” “玩什么呀?”可能是,少女思忆中的言语说得太过缓慢了,背着她的那位少年,听得实在有些心痒痒,便忍不住插话问道。 “恩” 少女转起眼珠子,想了想:“玩得可多了,做竹蜻蜓呀到后山划船呀都有,不过我最喜欢的是” “最喜欢,让他抓着那只公鸡,让你拔毛毛”少年调侃一笑,再次断话。 “诶!疼呀姑奶奶” “哼!” 见少年拿早上那人的话来嘲笑自己,少女恼羞成怒,举起已经消肿了的小手,就往少年的胸肌一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子了” “我最喜欢吃他做的菜,他做菜可厉害了”掐了一把后,少女松开小手说道。 “额原来是个厨子啊,王者境的厨子,那得多厉害啊。” 少年用手揉了揉被掐红了的胸肌:“那他做的菜可有我做的竹鼠好吃?” 少女把脑袋埋低了一些,贴在少年的耳朵边上,饶有玩味地轻声回道:“你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呀?” 夏寻微微侧过脸,装着不悦道:“那你意思是我做得没他好咯?” 芍药玩味更甚,还带着些调皮:“那可是当然的咯,再怎么说人家做菜的时间,比你都要大上许多了” “”夏寻无话,瞟向少女的眼光,带着丝丝酸意。 “呵呵不过”少女呵呵一笑,故意把“过”字扯得细长,似乎是想要吊起身边人儿的心思 短短一字,被她拖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长,她方才换一口气,更小声地说道:“不过,现在我更喜欢你做的” “” 少女的幽幽兰香,悠悠地拂过少年的脸颊,拂起一阵姹紫嫣红:“为为什么呀?” “不告诉你”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情窦初开 残阳如血,染红了绵绵数百里的灌木丛林。 夜来香花开,铺开一片又一片,粉嫩嫩的睡衣。鸟儿觅食归巢,蜂儿采蜜亦归巢,万籁俱寂,安安静静。唯淡淡的野花香,合着荒草与泥泞独有的清新,飘散在这片茂密的灌木丛林中,糅合成了一番特别的闲情惬意 一道影子,藏着两位小人儿,拌着鲜嫩的野花野草,慢行在小径间 走得很慢很慢 他们眼中的血丝,脸上的倦容,都在述说着乏意。这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又经历了轮番惊险,使得两人的体力与神经都有了些疲惫。 不过,他们之所以慢行,其实与疲惫无关。 而是因为,此时此刻,在这林子里头,除了有花香飘散外,还有两抹浓浓蜜意正在含情脉脉 那是一种迷人的感觉 同时也是两道让人醉意朦胧的,耳边话 一柔一和,一幽一沉,截然不同却又相当和谐,细细碎碎地伴着前进的脚步,轻飘飘地回荡在这片荒野之间。他们时而发笑,时而清谈,在不知不觉中,便把此间寂寞的空气,变化成了孕育情窦小苗的沃土。 情窦初开时,最相思。 言无尽时,笑声相随,这是最快乐的时光。敢问,此时又有谁愿归家? 纵然,这两人早上才死里逃生,才重伤刚愈,即便此时除了回家,再无处可去 但,谁都希望,能把这条归家的路儿,再走得远一些,慢一些。 以至于,一条不远的归家路,生生让他们走出了欲上断头台的感觉。 这想想也都让人觉得好笑 “要不要采些茯苓配药?”少年说。 “你拿主意吧这在南北十七,三十丈外就有了。”少女嗅嗅鼻子,幽幽回话。 “额这么近啊要不,我们再回去采些止血草备着?”少年小心问道。 只是,这话音刚落,他似乎发现这话说得未免有些牵强,便又急忙补充道:“那个我是担心,等下你脚上的伤口可能会发炎咯所以” 少女笑了:“所以,我们就往回走吧。” 少年也笑了,不过是傻笑:“额我是真怕伤口会发现,所以” “恩,我知道的。”少女把几乎完全消肿了的小手,举至少年眼前,腼腆地幽幽说道:“我的手还有些疼了,要不” 少年笑得更傻气了:“那采完止血草,我们去找些白芷c薄荷吧?” “但,长薄荷的地儿,可是要走出三里来路哦” “没关系,那不远。” “呵呵恩” “” 两位傻子 幸好,这里是荒林子。也幸好,此时的林子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儿。否则,这两位一背一骑,在林子里瞎晃荡的男女,一定会被人当人傻子来看待。 止血草是何物?顾名思义就是止血的药物呀。可是,此时少女小脚上的裂伤,明明早已结痂,莫说是新血了,就连汗也不见一丝渗出。而这少年却非得要走回头路,去再备些止血草,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麻。 不过,少年的这点小心思,他背着的少女又哪能看不出来?只是,她也乐得如此,不说罢了。而,那双已经消肿了的小手,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酥嫩的小手上,正覆着一成白白的药粉 那叫白芷,是消肿的外敷良药。抵得上,清凉薄荷的百十倍功效。 所以说,这放着良药不用,非要跑出数里去采一棵小薄荷。这恐怕,采的就不只是薄荷了,还得外加一丝柔情才对 柔情又是何物? 那是相思苦,怕相思,已思相,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的那一丝。而,这一丝便是那两人儿心知肚明,却无需戳破的默契,就叫相思。 至于,这相思有多苦,就没人知道了。只知道,这相思的苦,断不了归家的路。而,这条路,就在他们脚下,走得再慢,也总会有走尽的时候 “在山上的时候,你还欠我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呢” 敷上了薄荷的小手散着淡淡幽香,挽在少年的脖间。少女挨着自己的手臂,侧着脸蛋,有意无意地看着咫尺之前的脸庞,幽幽说道。 少年有些不解:“额?什么问题呀?” “讨媳妇的问题呀” “我有欠过?” “有!” “肯定有”少女肯定地点点头。 “你那时候说,你爷爷的要求太高了,你估计做不到。所以,你打算要自个降低些要求你还没说,这要求要降多低了。” 看着灌木丛,树杈上,那一道即将沉下的阳光,少年的傻笑露出了些调皮色:“那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咯,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小气” 少女嘟起小嘴,怄气地言道:“不说就不说小气鬼” “额”少年无奈,他抓了抓那乱糟糟的头发,无奈说道:“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我只是问问,你为啥子想知道而已” 小嘴嘟着,怄气依然,还微微带着些野蛮:“我就想知道那你说,还是不说?” “那你不讲道理呀” “我想知道,这就是道理了!” “” “好吧姑奶奶,你赢了。” 对于两位开了情窦的人儿来说,互相的熟悉,很容易便把一些往常的礼节忽略而去比如,原本斯文的少女,此时多了分野蛮。淡定的少年,多了分调皮 这,或许就是所谓“两少无猜”吧。 “容我想想” “不准骗人,骗人是小狗” “知道了啦” 少年沉思了好一会,富有玩味的脸上,抹起了三分羞涩:“你可不能笑话我哦。” “一定不笑话你”少女一脸正色,两眼期待,认真地点了点脑袋。 少年的目光从远处收回,移到挽着自己脖子的两只酥嫩小手上,轻笑着。 “我的要求真不高苗条淑女,君子好逑。不高不矮五尺左右,像你这样就最适合了” 话说半句,少年背着的少女就是一个颤抖,挽脖的小手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一些 少年没有理会,继续羞涩慢慢道:“酥手寸半上下,小腿三寸左右,杨柳细腰,轻盈娉婷,像你这样酥软酥软的,最舒服” “有一梳及腰的长发,一双明亮的眼眸子,小小的嘴巴,小巧的鼻子,白嫩嫩的脸蛋,比如像你这样,最好看” 话,说得很慢。 似温暖的清水飘荡在周遭的空气中,轻抚着,能听见轻语的人儿这同时也让得相依中的两人,无故升起了许多温度,暖暖的。 一层薄薄的窗纱,似乎正在被人刺破 可能,是把话说开了,几句之后少年的羞涩退去不少,剩浓浓的玩味,继续沉醉 “轻声如清铃,细语成幽响,斯斯文文的,彬彬有礼的,不求她智达天地,学富天人,只要能陪着我唠唠叨叨,像现在你我这般,最合我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她,胆子小小的,脸皮子薄薄的,身子柔柔的。容易害羞,胆小怕黑,一天能哭个两三次” “比如像你这样,就最好了” “” 情意绵绵,少年的话,宛如一首婉转的情诗在吟唱 唱的,就是相思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你不知?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你可知? 你可知? 当少年把话说完,此间再无言语。 唯两只酥嫩的小手在紧紧的抱着,急促的呼吸伴着乱蹦的心儿在起伏。少女的白皙的脸蛋,几乎成人一颗红彤彤的小苹果。原本充满好奇的眼眸,害羞地移到了地上。 “你是在说我么?” 幽幽轻声,细如蚊吟,羞羞瑟瑟,这是明知故问! 少年之前的长篇大论,其实说白了,也就那么几句话,即便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呀更何况这位聪明的少女呢? “哒” 前行的脚步,迎着夕阳停下了。 少年缓缓侧过脸去。看着咫尺之前,这张羞得涨红的精致脸蛋 静静地看着 一寸之间,两道鼻息,正在呼吸着原本属于对方的空气,滚烫滚烫的。四目相对,一颗情窦双开,千丝万缕的思绪,拨弄着两颗紧挨一起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清风变得有些炙热 就像是一位看戏看得烦躁了的看客,不断吹起少女及腰的长发,拍洒在两人的脸上,仿佛正在催促着他们赶紧说话一般。 拨弄着c拨弄着 少女羞涩的眼神,有些无辜,有些期待。少年尴尬的脸上,同样也有些无辜,也有些期待。 在这一刻,那层阻挡情窦发芽的窗纱,其实已然被少年的情话,轻轻捅破了。现在,只等待着,有人去把那薄薄地纱纸撕下。 许久许久 少年笑了,少女跟着也笑了,脑袋埋得更低了。 “不是” “明明就是!” “不是” “那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不告诉你是谁” 停下的脚步,又抬起来了。少年重新转回头去,带着两道心满意足的微笑,迎着朝阳,走向不远的官道 对于两位默契的人儿来说,一道微笑,却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那叫,心有灵犀。 “你明明就在说我!你还不承认” “不是至少有一点不是” “哪里不是了?”少女眨着大眼睛,疑惑问道。 少年的笑,调皮更甚:“额那啥,还不够酥软” “酥软?” “额呵呵” 见少年玩味甚浓,只笑不语,少女更疑惑了 突然! 一道类似的画面从她脑海飘过似曾相识。 她不由地,微微低下脑袋,看着自己那紧贴着少年后背,尚未发育的小胸脯 恍然大悟!顿时羞怒! “大流氓!”一声尖叫,两只小手狠狠掐上少年的耳朵。 “诶姑奶奶,别掐耳朵疼呀我说酥软还不行么?” “混蛋!谁要你说了!大流氓!” “疼轻点轻点” “大流氓!”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流言蜚语 “我耳朵是不是被你掐断了?怎么好像在流血” “哪里有那是我手上的药膏!” 芍药轻揉着夏寻那的两只被她掐得通红的耳朵。没好气地说道 “真没有吗但姑奶奶你掐人真的好疼啊”夏寻嘀咕道。 “谁让你耍流氓,大流氓”芍药轻骂。 “哪里流氓呀明明是你问我的” “我又没问那些” “我也没说那些呀” “你还说!”小手停在耳边,作势欲掐。 “我错了” “” 打打闹闹,嘻嘻笑笑。 两小人儿顺着小径一路远去 夕阳红,剩一丝。 意犹未尽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比他们脚下的路,还要短上许多c许多。 虽说,这片林子纵横百里,化为灰烬的荒村离林外的官道,少说也有十数里路。但,路就这么长,即使你走得再慢,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看着不远处,林子的出口外,那些穿行在官道上的来往马车。夏寻放缓了脚步侧过脸去,无奈地一笑: “还继续走吗?” “” 千言万语,含在一言中,是在问去留,也是在述说那万般不舍的情柔。 芍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往前走几步,便要出林子了。林子外,是直通岳阳城的官道。上了官道,那便就意味着,真的是要回家了。 情窦才初开,最是相思处。此时言离别,相思又要放何处? 但,日落黄昏后,不走又能去哪? “还是走吧” 艰难的决定,同样说得万般不舍。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夏寻厚起脸皮,问出一个让他忍了一下午的问题。 “” 问题很直接,即便此时两人虚掩着的窗纱,已经被捅开了一大半,两颗坦诚相待的心儿就放在那里 但,这话仍让怀春的少女忍不住一阵脸红。 “这可说不准了” “回去后,我恐怕免不了被先生责罚些时日所以,往后若再想下山,恐怕就很难了” 芍药细声幽幽说着的同时,她把羞红的脸蛋,轻轻地埋到了挽着夏寻脖间的小手臂上,小嘴附着他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往下幽幽问道:“日后,若见不着我了,你会想我不?” “” 看来相思苦真能把人吓得疯狂。这不还没开始相离别么,这两位腼腆的人儿,便被吓得不要脸了 “不会”夏寻笑道。 “” 芍药闻言顿时脸就黑了,小脑袋立刻乍了起来,小嘴嘟成了钩子,幽怨地看着夏寻说道:“你说真的?” “恩”夏寻笑着点头。 芍药幽怨霎时成了浓浓的委屈,之前的欢乐,顷刻便被这无情的两字,摧残得没了踪影。 “哦”她毫无感情地应道。 “呵呵” 这时,夏寻的笑,绽出了一道调皮的玩味。他空出两根手指刮了刮芍药小巧的鼻子,柔声道:“因为,我若想你,就会上山去找你” “你” 刚跌入谷底的小心儿,随着夏寻一话说完,瞬间又蹦到了天上去。五味杂陈,喜怒哀乐瞬间浮在了芍药的脸上 所有情绪猛烈地交战了一息,芍药也楞了一息。最终,羞与怒战胜了所有表情,她拧起小手就往夏寻的耳朵掐去 “大坏蛋!你骗我” “诶别掐要断了疼呀” “你骗我,你个大骗子!” “我哪里有骗你,我都没说完轻点疼” “我不管!” “疼” 小手无情,却另有深情。 带着凄喊,两人儿渐行渐远,沿着夕阳最后几抹红光,他们走上了官道 不算太远的十余里丛林路,他们走了几乎整整三个时辰,一个下午。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走完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这次就真的要回家了 而,之前,这两人儿之所以迟迟不肯走出林子,踏入官道,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做流言蜚语,俗称小道消息c八卦传闻。这玩意,传散的速度,比风还快,比雷电更迅猛 更别说是有关于这两位院府小祖宗的小道消息了。 这不 “问天的人?” “这两谁呀遇袭了?” “伤得不轻啊” “那袍子原本好像是白色的吧?” 夏寻背着芍药,在官道上走了还不到百丈。数十余与他们交错路过的马车c信马c快马纷纷惊诧,惊诧之后,都做出同样一个动作 “啪啪” “啪啪啪啪” 那就是,迅速地从车厢c怀中c包裹里,掏出一张信纸,一只信鸽。快速地在信纸上写上几个草字,夹站信鸽的爪子上,放飞 通风报信! 这些匆匆往来的过路客,或许不认得这两位正在嘻嘻哈哈的血人儿,是何方神圣。但他们必须认得那少年背着的少女,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被鲜血染红了的白麻衣 因为,整个岳阳城,麻衣唯有问天可穿。而白色的麻衣从来都只有一人穿过 就是山顶的那位老人家。 而,现在,那件白色的麻衣,穿在了这位少女的身上,还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对于这样的一个,能掀起江湖惊涛骇浪的小道消息,敢问又有谁能放过? 这可是大事啊!! 夕阳红,人儿归, 车马往来信鸽飞。 信鸽飞,岳阳中。 满城江湖顷刻潮动, 麻衣银剑东南奔涌。 岳阳楼 “报!经查明,东道两人确是七星夏寻c问天林芍药,无异。” “报!夏寻身上染血,却不见有伤,暂时不知道伤势如何。” “报!林芍药手脚皆有伤,脚为贯穿伤,手为撕裂伤,缘由暂时无法推算。” “报!城东七星,八院院长领七千弟子出城” “报!城西问天,曹仁轩领三千五百弟子出山” “报!城南化生,三藏禅师出城” “报!城东五庄,王瑾携三百弟子出城” “报!城北” 无数急讯,随信鸽黑马接连报上。 好好的大年一,红红火火的岳阳楼,霎时间便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难道,又要出大事了?” “谁的胆子这么大呀” “这小子真是灾星啊,这大年初一都要整的岳阳不安宁” “哎这年还能过不?该不会又要封城了吧?” “” 开年的第一天,七星问天两大院府的小祖宗同时负伤,敌者无论是仇杀,还是别有所图。按江湖上的规矩讲来,都无异于狠狠地给两大院府来上了一巴大掌。这结下的仇,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况且,这事还涉及到了那位,弱至出窍,却随时都能撬动一城血雨腥风的少年?只要和他扯上关系的事情又有哪一件不得死伤些人儿的啊? 揪心 “等下” “诶,这事不对劲呀” “这大过年的,他两不去给长辈拜年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到城外野林子去瞎晃悠啊?” 大堂一饭桌上的汉子,悄声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俩跑林子里去鬼混那些事儿,结果遇上强人劫道了?” “你说话可得注意些哦现在两院府正在火头上。弄不好,你可就惹祸上身的了”邻桌的人儿,转过身去,好心提醒道。 “你可别说不是这位兄台的推断大有可能” 一位贼眉鼠眼的青衣男子,低着头,绿豆般的眼珠子偷偷地四处瞟着,做贼般压低声音道:“昨夜我家师兄就在庙会遇着他俩了你们猜他俩怎么着?” “怎么着?” 青衣男子绘声绘色的一句话,立马引来了周遭食客的好奇目光 他故作神秘地又等了好一会:“他们悄悄出城了!” 这男子是方怕自己说得还不够生动,赶紧又补充道:“那时都已经是后夜丑时了,他们就这么偷偷摸摸地领着个娃娃,从庙会拐着小巷走出了东门。呐小心得呀,简直就像最贼似的” “那之后呢?”旁边一位中年男子,饶有兴致,探过头去好奇追问。 “之后我师兄就跟了一段路,一直跟到他们出了东门,那就没跟了” “但,你想呀这孤男寡女的,大半夜的跑出城去,要做啥事情,大家不都心知肚明么哈哈” “不过,也难怪那小子饥渴难耐,问天那位小师叔长得可水灵了谁见着咯,不都得把口水流到地上去哦?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青衣男子肯定的说道。 “啪~”一位年纪较大的商贾老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碗筷,正色斥喝,打断青衣男子的话语。 “年轻人,说话做事要讲究真凭实据,莫信口开河辱了一位姑娘家的名声。你也是说了,人家可是还带着位娃娃呢” “诶” “杨老此言就差矣了。”坐在商贾老人旁的一位公子哥,摆了摆手,笑道:“昨夜丑时三刻,我们可是有好些人都看到了,那只青鸟载着那娃娃回了那座山顶的咯” 公子哥的笑意突然变得淫~秽:“你说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在城外林子里,除了那些事儿,还能做甚呀?” “哈哈” “哈哈” 经这公子哥淫逸一说,顿时惹得哄堂大笑。那位商家老人,也无力反驳了。因为,常理来推断,事情也就只能这么发展下去了 冤,实在是冤。 幸好,那两位当事人不在场,也听不见这里的淫淫声语。否则,这肯定得着找面结实的墙壁,一头撞死算了。 他们这冤屈,真就一点都不比那条荒村死去的人儿,差多少。 本来是一个惊心动魄,差点丢了性命的夜晚,来到了这些闲人的嘴里,却生生被搅和成了男女苟且胡混之事。 这世间上的流言蜚语呀,往往就是这么根据些蛛丝马迹,再添油加醋掺和些想象,实实确确,又有理有据,却和事实相距千里。任你有千万张嘴巴,那也抵不过一个被歪曲了的事实 流言蜚语。 “哈哈你说这两人也不缺那几个房钱,咋就跑野林子去鬼混呢?” “这你就不懂了,这年轻人的调调,就好这口。若火气上来了,就地泻火也见不得没可能况且,凭问天那位小师叔的姿色,那小子哪能忍得住啊?不尿裤子就很好咯哈哈” “哈哈兄台说得在理,在理” “哈哈”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夸张阵仗 信鸽飞,岳阳舞。 千百里江湖潮动, 万千尾红鲤争锋。 随着越来越多的信鸽,划破天际的鸿云,飞入岳阳城内各处。原本沉醉在喜庆春风中的江湖人儿,忽闻一股阴郁的腥风味起。 腥风很烈,愈发猛烈,几乎化成了一朵暴躁的乌云,覆盖在岳阳上空。 很快的,云随风起,风随声去,声唤人动! “当!当!当!” 十二道急促的钟声,由城东c城西两地,同时彻响,响彻岳阳三千里! 霎时间,所有人都醒了 红衣未脱,红花未摘,四千件麻衣披着红袍,七千把银剑系着红披,放下了手中一切事情,由岳阳内大大小小的酒肆茶楼中,街道胡同里,被窝花柳间,急忙窜出! 迅疾掠回各自院府 紧接着,钟声彻响十二道后,还未待外散的人儿尽数回府。城东七星,城西问天,两大院府便迫不及待地射出了千百骏马,百十凶禽,狂奔城外东郊! 慌了 这时,整个岳阳城顿时,慌了。 就在这七星c问天齐齐亮剑挥刀的同一时间,岳阳城内三百院府,无论大小,即刻便反应过来,随着一声声令下,千千修道能人,由城中各处使出,驱禽东奔。城内商贾豪门,大手一挥,散出无数信马,紧随其后。岳阳楼最高城,几声震喝,喝飞千百黑衣人,乘马奔踏 一时间,三千岳阳,无数禽兽尽涌城东去,长空飞禽盘踞,大街万马奔腾,迅成奔雷云动,猛如暴风骤雨。远远望去,茫茫一片红袍点子,怒气腾腾,杀气渗人。 不知内情的人儿,乍看之,还以为这是要打仗了了 “至于弄这么夸张吗?” 一位闲游至城东街头的小和尚,穿着件红当当的小棉袄,咬着根大葱,愣愣地看着漫天飞禽走兽,呆呆地说。 “这确实是有些夸张哦。”站在小和尚身旁的是一位肥头大耳的大和尚,也穿着件大红棉袄,也咬着根大葱,也愣愣地看着前方。 一大一小,一肥一瘦,两道对比极度明显的身影,就这么傻傻地,伴着奔腾的走兽,地站在街头。仿佛,真的只是两位过路客一般,愣愣看着 “不过,大师兄,这话又说回来了,其实这也不算太夸张啦。” 肥头大耳的大和尚,咬了一口大葱,呆头呆脑地继续说道:“呐两人,一个是那北边那老太爷的宝贝孙子,一个是那问天老太爷的宝贝徒儿。在这岳阳城内,敢明目张胆欺负他们的人呀,好像还真找不出几来咯。” “啵咔~” 小和尚,小小地咬了一口大葱:“那也不用整这么大阵仗呀,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啧~大师兄,你这话可就说不对咯。这弄不好还真得打仗呢”大和尚道。 “啵咔~”“真的,打不起来的咯。”小和尚再咬一口大葱说道。 “怎么会打不起来呢?大和尚一口吞掉整棵大葱,拍了拍沾满蒜味的大手,弯下身子,挨到小和尚的小脑袋旁边,手舞足蹈地小声说道:“大师兄你想想哦” “那两人身后可是都站着大人物的咯。现在,有人居然真的有人吃了豹子胆,把他两给揍咯。这巴掌子,可就是大大地打脸咯” 大和尚呆呆的眼睛瞟了瞟北边:“俺不说,这北边的老太爷被打耳光了,会咋滴。但这是岳阳咯,问天那座山这么高,那山上的老太爷被打耳光了,不得狠狠抽回去哦?” “啵咔~” “所以就打不起来咯”听完大和尚分析后,小和尚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仍呆呆的。 大和尚傻愣了一下:“为啥子哦?” “因为,那座山太高了呀”小和尚说道。 大和尚摸了一把自己的大光头,一脸疑惑,甚是难为情:“大师兄,这我就不懂了,什么叫山太高啊?” 小和尚微微抬头看向大和尚,眨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呆声呆气说道:“就是山太高了呀” “问天山的老太爷站得这么高,谁敢打他耳光子哦?” “即使,真有人敢打,那肯定是得一巴掌,就把那两人拍成糊糊的咯哪还能把他们放回来呀?” “所以呀,这仗真的是打不起来的咯” “” 两位和尚呆呆说着,愣愣地站着,傻里傻气的。 在这充满暴躁杀气的街道上,显得很是怪异。 特别是两道完全不成比例的人影和作态大的很大,低头哈腰,像是小辈在聆听长辈教诲。小的很小,呆声呆气,却把话说得头头是道,寓意深远,像是在给哈腰的和尚,上着一堂大有学问的午课一般。 看不懂,真让人看不懂 这大和尚少说也有二十来了,居然会叫一位岁的小和尚做师兄? 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话说两头,原归正传。 铺天盖地的飞禽走兽,数刻之内便横扫了一遍城东的春色。 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数刻之后,千百里的岳阳城东,宛如经历了一次洪水冲刷一般,一片狼藉。好好的一个大过年,满城喜庆,瞬间被这些突然发疯的强人“付之一炬”。看着远去的滚滚黄尘,先前还畏畏缩缩躲在街巷两旁的小老百姓们,都忍不住就地吐出一沫口水,骂出一句晦气的话语 “大王八羔子!” “” 只不过,此时此刻,被扫了性子了,要急着要骂娘的,其实还不止这边城东的小老百姓儿。 远在另一头,东郊官道上的两人儿 也很扫兴致 他们入了官道,还没走出半里路,远处便传来了滚滚雷声 “这是不是也太快了?” “是太夸张了吧?” 城东里头的小老百姓,看的是万马奔腾带起的滚滚黄尘。而这边,两人人儿的眼帘子里,映着的是 铺天盖地的,遮天蔽日的,一眼看不见尽头的,第二眼连天空都看不到的无尽禽兽! 行走中的人儿,被惊得停下了脚步 “是很夸张估计是有人认出你身上穿着的袍子了。” “是先生让我穿的,我也没法子呀” 夏寻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扑涌而来的飞禽走兽,无奈地侧过脸去:“这人太多了,那村子里头的事情,恐怕也没法子包了。” 芍药也看了眼远处,深思片刻:“我们给他拖了这么长时间,该清理的痕迹他估计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吧?应该不会有大碍的。” “哒哒” “唲”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的三言两语对话间,迎面扑来的飞禽走兽已经很近了。整片大地都被暴踏的马蹄,敲击成了一面咚咚作响的锣鼓。 “回去后,能安排我和那人见个面么?”夏寻问道。 “” 芍药幽幽地看向夏寻,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无奈和无辜。 夏寻这个问题,很让她为难。一边是她的至亲长辈,一边是她的“蓝颜知己”,可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而,那位魄香主,在被揭穿身份之后,仍不揭下面具,便匆匆而去。这便说明了,他根本就不想让夏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不说先给村子里去信,问问你爷爷的么?”芍药幽幽问道。 “哒哒”远处来人,越来越近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 夏寻的眼色坚韧三分,没有退让,他继续说道:“但,这事既然遇着了,我们总得做些什么不是?不然,他们太可怜了。” “” 芍药沉默无话,仍犹豫。夏寻的请求,她此时恐怕还应不下来 “啪啪啪” “御~御~” 瞬息数里,远处的“山洪”转眼便至。 漫天禽鸟c仙鹤拍翅下降,一地走兽c黑马停在半里外,旋风大作,强停声响。落地的各异禽鸟,内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了官道上的两血人儿,密不透风。阵仗c作势之烈,给人感觉,这些强奔数百来而来的人儿,不是来救人的,简直就是要来揍人的咯! 直吓得,那些不知根底的来往货商马车,掉头就跑 “哒哒哒” 禽鸟落地,鸟上的大儒c道长纷纷走出。 这个时候,能驾禽鸟而来的,都是些院府高人。而能靠至前列布落的,则都是些七星c问天的两院师傅了。此时此刻,问天七星这两院府在岳阳城内的地位到底有多高,一眼便能分得清楚。 “他娘的,你又捅什么大娄子啦?” 最先行出的,是七星那位脾气最暴躁的天枢院长。他一脸怒容,人才走出几步,便就忍不住指着夏寻,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的,大过年的你停歇会行不行啊?先前被人砍得半死,你还不够你真想被人砍死才舒服啊?” “老二你别急呀,问清楚情况再骂不迟啊”瑶光院长走在他的身后,强扯着他背上的红披风,劝道。 “你瞎子啊?这还要问?啥子情况你看不出来吗?” 天枢院长大手一甩,甩开瑶光院长扯着的手。几步并走,来到夏寻面前,指着他的身上的旧血,转脸看着瑶光院长,又继续大吼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啥啊?啥啊?还用问吗?肯定是他娘的,又是去找人干架了呀” 骂着骂着,天枢院长转回头去,虚戳着夏寻的额头,吼声再高几分。 “你敢说不是吗?你敢不承认吗?你他娘的,就一个出窍境,你狂个啥子啊?” “会用铜板丢几个飞镖,你真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是吧?他娘的” “大过年的,城里有的地方是你待,你非要带着人家小姑娘跑到这荒山野林里,你脑子进浆糊了吧?” “说话啊!你不很能的掰吗?” “” 惨, 不闻不问,一轮臭骂。这骂之凶狠,硬是把周遭前来相救的两院师傅们,吓得一声不吭 丢人,真丢人。 虽说打者爱也,骂者亦爱也。 但,毕竟人还是要脸的呀 这大庭广众之下,少说也有万来人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生生挨着一顿无休止,且无法还嘴的臭骂,这日后还能有脸么? 夏寻此刻是被骂得脸红耳赤,脑袋下拢,就连自杀的心情都快冒出来了。而,在他身后的芍药就更甚了,虽说天枢院长骂的不是她,但别人可不这样看的了。被这万来人当耍猴一样看着,这让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受得了啊? 一脸通红且无辜,小嘴瘪下,都快要哭出来了 奈何骂者是长辈,除了认栽他两还能咋的? “闭嘴!” 幸好,这七星的人儿估计是早有预谋,只是想给夏寻一个警告。在天枢院长怒骂一大会后,在他身侧的李清风一把把他大力地扯到身后,两眼一瞪,丢去一个闭嘴的眼神。 “哼!” 不过天枢院长也算是有些分寸,知道是骂得差不多了。也就顺势哼了一声,一甩手臂,不在说话了。 “说吧,人在哪里?”李清风,没绕弯子,直接冷声几字奔入要害。 “额” 这时,夏寻才缓缓地抬起那张几欲尴尬得滴血的脸庞:“这里人太多了” “你他娘的,你被揍傻了是吧?他是问,揍你的人在哪里!”见夏寻磨磨蹭蹭,暴躁的天枢院长又忍不住怒喝。 “他没被揍傻,是你骂人骂傻了。”站在靠后的曹阁主,拍了怕天枢院长的肩膀,接着走出几步,来到李清风身侧。 “你啥子意思啊?讨架打是不?”天枢院长被这一说,顿时更怒。 不过,曹阁主没有多加理会,他转脸深沉地看着夏寻背上的芍药。淡淡道: “说能说的。” “” “西南十七,十二里路。”芍药憋着小嘴,委屈回道。 “” “那就下来吧。”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严刑逼供 “兒~”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人分两道,各走西东。 夕阳已尽,留晚霞余映,夜幕降临。 厉声一顿当头痛斥,草草几句骂罢,了断两份小相思芽。 在千夫所指地责骂了一番后,夏寻便被李清风拧上了凶鹤,芍药被曹阁主抱上了青鸟,从此,两人一夜燕分飞去。一飞城东七星里,一入城西问天山,分隔三百里,瑶瑶两相望 人走,四散 正如城东街头的那位小和尚所言,这仗根本就打不起来。至少是,暂时打不起来 面对两位守口如瓶的当事人,被扇了巴掌的两院执掌那是毫无办法。连扇自己巴掌的仇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那又找谁干仗去呢? 只不过,这找不到是一回事。去不去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没等两院有所行动,几乎所有潜伏在岳阳城内外的势力,便就已经根据芍药最后说的只言片语,开始鬼鬼祟祟了起来。 无他,只是好奇心使然罢了。 谁让那少年把那些话说得如此隐晦,吞吞吐吐?把这原本就在云里雾里的人儿,说得更加心痒难挠? 以至于,当七星c问天两院弟子c教习,纷纷撤走后。又是一轮信鸽漫天飞舞,舞入岳阳里。不过,这一轮的信鸽,并没有再一次引起惊涛骇浪。平平静静的,落了又飞起,只是爪子上换了张新信纸而已。 大同小异,千篇一律,所有的新纸上,几乎都同样只写了一个字。那就是 “探!” 探一个蛛丝马迹。 夜, 晚霞消尽,熬入漫漫长夜。 乌云缭绕,虚掩今晚明月。 寂夜正直相思时,却难有相思时候。 只因,心太烦,也太乱 “阿寻,那些蒙面的黑衣人,你确定是那些个院府天才子弟?” “是的” “夏小哥,如果真这样,他们可都是冲天大成哦?” “是的” “啧啧你吓唬我啊?就凭你们两小娃娃,便能把他们全敲翻了?” “是的” “你当你是谁啊?” “” 城东七星,玉衡院,夏寻的那间厢房内。 这间不大的厢房,此时此刻,几乎挤满了人儿,大大小小共计十位。八位院长,除了陈随心不知去了何处以外,其余皆在。还有夏侯c墨闲两师兄弟,以及夏寻本人。那该在的人儿,就基本都齐了 他们神色各异,怒c哀c叹c虚c疑c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那双眼睛同样如狼似虎。 此时此地,夏寻是坐在椅子上,其他人都是或靠c或蹲c或站c或就地而坐,随随意意地拥挤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头。其实,不是他们不想安安稳稳找张凳子坐着,而是,厢房里原有的凳子,已经被愤怒碾压成了碎末 “能让我吃一口饭吗?”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不说清楚,你就别想吃下一粒米来!” “哎” “说,那祠堂里的人尸,到底是紫还是黑!” “” 佳肴十七八,整整摆放一桌子,看之便让人垂涎三尺。可惜,这些菜饭都早已冷去,而,欲要饭食的人儿,却仍还没吃入一口 是那张说话的嘴巴,实在闲不下来,也是别人压根不让他吃。 唠唠叨叨,断断续续。 回来多久,那荒村的故事,夏寻就说了多久。七分真三分假,隐瞒了一部分,暂时不能明言的细节与儿女的回忆,从遇见狗娃一路说至离开山野。来来回回,重重复复,整整说了四五遍不止。 说到嘴巴都快要发麻了。 但,那些老道们仍不肯罢休与相信。连珠炮弹似地,一个接一个,千奇百怪的问题不断迭出。那架势,简直就是和大狱里的严刑逼供差不了多少了这让得,本来就疲乏的人儿,快要虚脱成了呆滞的扯线木偶了 “夏小哥,恐怕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吧” “真没有了” “小祖宗,你就别唬我们咯以你的脑袋瓜,能探不出那神秘人的蛛丝马迹来?” “真探不出了” “如果,连你都探不出来,那人谋略必然比你还高出一大截那你说你从他手里头逃出来的你觉得我们会信?” “真是逃出来的呀” “” “哼!还嘴硬!” “按你说的,那村子除了那叫狗娃的娃娃之外,便没其他真正的活人了?” “我都说了,是啊” “那为什么村子里所有人都染煞了,就那娃娃没事啊?” “别有所图” “图什么?” “都说带走他了呀” “带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啊?” “啪” 晃 见夏寻语气有所不忿,靠在门边的天枢院长,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他大力一掌拍到门柱上,整个厢房硬是被震得一晃。 两眼怒瞪:“你什么语气啊 ?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额” 夏寻是真的怕了这位脾气暴躁的天枢院长了。蛮不讲理,骂人不眨眼,开口闭口就是一轮口水狂喷。现在他这一喝,更是直接便把他刚冒出苗头的不悦,喝得怂了下去。 无奈低头,不敢与之对视:“宫院长,这个问题,您问了七次了,我也说了十多次了” “我问七次又怎么了?我问不起了是吧?” “呼” 夏寻深深吸入一口大气,再深深吐出,是很憋屈。他低头,轻声道:“问得起” “老二,你先歇歇。我来吧”瑶光院长拍了拍天枢院长的肩膀,几步走到桌子前,半弯着身子,接着笑说道:“我说小祖宗,你很聪明,谁都知道。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是傻子啊对吧?” “” 夏寻只听不语。 他确实很聪明,谋略一道上的造诣更可以说是堪比天人英姿。但,他却又一个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不会撒谎。 特别是面对熟悉自己的亲朋,那就更加不会撒谎了。以至于,一段半日的小故事,却生生被他说得欲盖弥彰,错漏百出,想让这些成精的道长,听不出来真假都不成了。 “小祖宗,你就说实话吧。我知道你累了,但我们这帮老骨头可也不闲呀” 见夏寻不语,瑶光院长再次柔声道:“撒谎撒到这个层度,你是圆不了场子的。你还是赶紧把底子交出来,好让我们这群老家伙安个心,有个准备咯” “我真没撒谎”夏寻硬气道。 “哎” 坐在夏寻床沿边的吕随风无奈一叹,夏寻这软硬不吃地已经和他们熬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任谁的心里都会有些烦闷。他,无奈地苦心说道:“夏小哥,岳阳是隐师的伏子地。现在,在这个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些事情,恐怕牵涉不会小。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恩”夏寻点头,应道。 “恩,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其实我们不用明言,你也懂。那你就应该知道,待到日后隐师需要落子时,我们这边如若出了些什么漏子,那引致的结果,就肯定不会是二十年前那么简单了”吕随风淡淡说道。 “我懂得。”夏寻认真再点头,应道。 “那小哥,你就老实告诉老道我吧你那到底还藏着什么呀?告诉我们,好让大火去把些该做的事情,先准备好咯”吕随风苦口婆心地哀求道。 “” 对于吕随风,夏寻其实还是蛮有好感的。毕竟是他把自己从那恐怖的村子里头,接到岳阳来的。再怎么说,这份人情就在那里。况且,来到岳阳后,他对夏寻那份关怀,任谁都能看得出那是真心实意的爱护备至。 “呼~” 此时,夏寻是被说得有些心软了,深深出去一口大气,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情:“应该确实是和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啧!” “果然如此!” “靠!” “” 夏寻此话一次,此间众人顷刻聚惊。 此事,果真绝非小事!只要能和二十年前那场棋局扯上关系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血流成河收场的?之前大家都只是胡乱猜测,这一下子被证实了,怎能不心惊肉跳一把? “这里头,有些什么关系?”吕随风沉下躁动的心儿,淡淡问道。 “不知道。”夏寻无奈道。 “靠!” “哌” “你他娘的,甩我?” 众人刚提起的心儿,一下子便被夏寻的话,拍回了冰谷。天枢院长当下就乍了,指着夏寻就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真没甩你。因为,我这真不知道呀” 有口难辩,真假难辨。现在,夏寻说的可是大大的真话呀。可硬是被当成了蒙人的胡话。这憋屈,他找谁说去呀? “篓子是你遇着的,你会” “咄咄,咄咄” 天枢院长的狠话,说至一半,敲门声响。 “诶卡~” 房门,是虚掩着的。所以外头的人,无需待里头的人儿开门,自行便可推开房门。 众人,寻声转眼瞟去 来者,一袭麻衣长袍,及腰长发,手持墨玉竹简。 这不是曹阁主又是谁? 推开门后他也没有走入房内,也没有说话,只是清淡地朝厢房内扫了一眼,之后对着李清风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去了。 “” “你先在这问着” 作为多年至交,一个眼色,李清风便知道这位阁主想做何事。他转脸看着吕随风安排到: “他能来,就证明这小子估计已经和问天那女娃对好口供了所以,这里恐怕你还得费点心思。” “去吧。”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鱼目混珠 夜已深去,一片寂静。 万家灯火熄灭,十里长街寂凉。 院中弟子早沉沉睡去,就只剩那亭下溪水在潺潺。 厢房外,两道人影并行,轻声细语,愈行愈快。快至一阵清风由忽起,沿着玉衡院的青石小道,徐徐拂过。顺着七星里的空巷,撩着两旁花草,吹到了东门大街上 东门大街上, 一只六七丈高大的紫色大鸟,正停落在七星院正大门前。 羽幽紫亮泽,锋勾似金,数十条长长地尾羽拖在身后。这只紫鸟,除了颜色外,其余的地方都与芍药的那只青鸟很是相像。 头高昂,眼朝天,比之那只青鸟,更高傲。 “除了这些,他还说其他了么?” “没了,掰不开嘴巴。” 此刻,鸟背上,站有人。 无须无发,一席明黄袈裟,一串乌黑念珠。是那位,在岳阳楼上,荤酒不沾,从不说话的和尚。现在,他也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从院门内,化作一阵清风走出的两人儿 “你们家那女娃,应该也同样掰不开嘴巴吧?” “要能掰开,我还用得着过来找你?” “刷~” 两人说话的同时,相继跃上鸟背,看都没有看那木头似站着的和尚一眼,顺势便就地坐下了。而,那和尚也同样,一动不动,就当两人是两阵耳边清风,无动于衷。 “走~” “唲”“啪啪” 曹阁主轻拍了一下鸟背,一声脆鸣长啸,紫鸟拍翅冲天起。 一道紫芒,划破夜空 “等这事完了,我要亲自去教训那小子。到时候,你别拦着” “他惹你了?” “不是,是他招惹我家女娃了” “诶,不是我说你啊,你都是近六十的老人了,自己讨不着媳妇,可别棒打鸳鸯啊。年轻人那事,你情我愿,碍你啥事啊?” “不是那事情” “那啥事情啊?”李清风好奇地,扭头问去。 曹阁主没好气了撸了撸嘴唇:“我家女娃才跟了他一天,便被他带着学会甩阴谋诡计了” 曹阁主放眼看去远处的茫茫灌木林子,接着沉声说道:“还记得,先前咱们接他们离开时,我家女娃说的那句话么?” “不就是他们遇事那条村子么?这有什么问题?”李清风道。 “呵呵这里头的问题,可就大着了。”曹阁主没好气地一笑。 “多大?”李清风不解。 “哎” 一笑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道叹息。 “问题有三” “第一,那村子离我们接人的地方只有十余里,这十余里路他们居然要走三四个时辰。你信么?” “其二,他们在那山上,把那些个蒙面的院府弟子几乎全给阴死了。虽说这事他们占理,但事发无旁人,而那些蒙面人要么是死了,没死的肯定就跑了。没有人证,剩一堆凶器,谁会信他们的话? 死无对证,那就是没理可讲。这里头的道道和后果,他们必然清楚得很。所以,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把这事情暂时瞒下来,让我们去打扫一番,再作定断! 但,我家女娃,没这么做,反而不顾后果地,把那村子的位置当着所有人面说了出来。 这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想要所有人都去查看c查看,然后发现“他们杀了人”了么 这看似无知无惧,实则她真正想做的,是鱼目混珠地掩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不让我们发现!” “” “唲~” 两人短短闲聊数句,话还未说完。一声长啸冲破天际的鸟鸣,亦未鸣尽。疾行如电闪的紫鸟,便已经飞掠数百里,来到了那条夏寻与芍药经历了一夜惊魂的荒村林外 凉风习习,鸟背之上,高空下眺,明光闪闪。 闪得,鸟背上的人儿,一阵无奈 “啧~这招鱼目混珠耍得真狠” “哼!不然,我怎么会想揍那小子呢?” 不出所料,今夜这里不安静,甚至还有些热闹。 “啪啪~” 紫鸟拍着翅膀,降落在灌木丛林的出口处。 此时此刻,本该光秃的田畦边,已经泊满了各色鸟兽坐骑,粗略一瞧,少说也有五六百头。再往里看去,荒村已成漆黑焦土,焦土之上隔三岔五丈便有着一两道人影,正打着灯笼c提着火把,细细低头搜寻着什么。 他们穿着的衣衫各不相同,所以,并不难分辨他们所属的院府和豪门。 “哒~” “这浑水被他俩搅和成这鸟样,我们还找个啥”李清风率先跃下鸟背,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影人,无奈说道。 “哒~”“哒~” 另外两人随后走下。 曹阁主扭头看着和尚,笑说道:“这就得看哑巴大师,能给咱们找到个啥子了。哈哈” “” 和尚没有回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他依旧双手合十,神情安然,只是朝着通往荒村的田间小道点了点头,便越过了两人,先一步独自行出了。 对于和尚的做派,李清风和曹阁主早就知根知底。所以也没做多理会,紧跟其后背,便是了 “剩下的第三点是什么?”走在荒野畦间,李清风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 “呵第三点可就犀利了。”曹阁主扯了扯被夜风吹得凌乱的红披风,正色道: “你们那小子才来岳阳半年,或许和你们还不熟络,事情瞒着也算情有可原。但我家那宝贝女娃,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次的事情,她居然把我给瞒了不单只,就连我家先生问她,她也不肯把话说完整了。你说这犀利不?” 李清风狐疑地寻思了一番,看了看四周荒野,说道:“难道,他们在这里遇着了,连智师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曹阁主点点头:“这是一个可能。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魄香主根本不是什么敌人,而是自己人。至少,和他们有一定的交情,甚至很可能还得是深交。所以,他们才会宁可把篓子捅了,都要埋下一道鱼目混珠去帮他解围” “内奸”李清风心里一惊。他不傻,曹阁主把话说了这里,一条很清晰的思路便已经摆在眼前了。因为,唯有这样的理由,才能把夏寻和芍药的怪异行径,才能说得过去。 “是不是内奸,日后方有论断。但,按目前情况来说,至少不会是敌人。” “因为,他俩没被揍死” “呵” 荒间夜行,风渐高,不阴冷。 今夜的荒村和昨夜截然相反。没有尸气,没有臭气,只有旺旺的人气。 随着离荒村的旧址越来越近,周遭灯火更加通明,人更多。个个低埋着脑袋,少有言语,仿佛这里是一块埋有宝藏的的重地一般,看得一丝不苟,专心致志 抬头望,荒村后山上。 火光明灭闪闪,散布深山各处,一直延伸至山顶。山顶往下数百丈,火光最亮,细细一条灿灿发亮。在漆黑的夜里,宛如一条金蛇盘山,鳞片在反映着月光。 而此时,在山顶,那片被夷平了的尘埃地,则更亮了。百十火把照亮方圆百十丈,说是恍如白日,也一点都不为过。人头攘攘,恰似一夜庙会闹事。 “哒哒哒” 人群之中,最中间。 一把古朴的算盘,掌在一张干枯手掌中,快速翻飞着。周遭都安安静静的,没人敢大声言语。 算盘者, 是那位人称“独老”的君子门智者。 他,此刻的心情和其他人一样,怒火在愁苦中烧,一脸严峻色。 因为,在刚刚上山的路上,有人拾到一柄断半的木尺,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把木尺,他不陌生,和他随行的那些君子门教习c弟子也都很熟悉。尺名“静思”,是独老其中一位亲传弟子的随身兵刃,从来尺不离身,尺在人在。 而现在,尺断了 “那人肯定是死了” “按路上的痕迹来看,你们君子门和其他几院府的那八名弟子,应该就是死在那条道上的,这错不了。”一位持金扇的壮汉,看着身旁的一位年纪略大的书生说道。 接着,他摇着扇子,一手指着地上枯竭的碎藤:“百丈青藤铺路,崩了半条山道,这少说也埋是了上万道藤种。估计就是问天那位姑娘的杏林手段了但是” 说着,话者显得有些疑惑不解:“但是,为什么碎尸的会是我们铁扇门的舞蝶手法呢?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 忍怒不解,众人其实已阴郁多时。 这短短百余丈的小路,处处玄机,扑朔迷离,实让人理不清其中思绪。 “你们说” 一位持铁钩的女子走出几步,来到人群附近低声说道:“会不会,那两人真,真如传闻那般,是来这里野媾的。结果就这么巧,被人给撞破了,之后” 说话的同时,她把铁钩伸到自己的脖根上,虚空一划,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才继续说道:“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唰!” “呱噪!” 一话落,一把青色竹简被人徒然祭起,直指说话女子,:“你再胡说八道,就莫怪我以大欺小,现就把你给撕了!” “切” 被斥喝的女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现起两眼蔑色,翘起一边脸颊,不屑地切齿道:“真不要脸也不知道谁在胡说八道?人家独老可都说了,溪头沉的是马钱子和冬羽草,碳碎烧的是竹桃c乌头藤c牛绳花根,这是麻痹散的方子, 是毒攻!” 女子把最后两字说得细长,一话说完不等人回话,她换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再说了,这尸肉里的伤,是撕裂伤在前,铁器伤在后,显然就是先被藤杀后碎肉啊你别告我,连这都看不出来!” “既然是被青藤所杀,这还不是那对狗男女做些见不得人的龌蹉事,被人给发现了,一怒之下杀人灭口?” “混帐” 牙尖嘴利的女子一轮快语,气得那位持竹简的大儒,怒不成声,上举的竹简就要发作。 女子也不害怕,瞪大着两眼,嘲讽地看着这位大儒 “呵” “蓝兄”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唇枪舌战 “嚓” “蓝兄” 举起的竹简并没有顺势落下。 是一把重剑,从这位大儒的身侧架起,给挡了下来的。 “蓝兄我们又何必跟些无知女子较真呢?” 这把重剑,古朴非常,呈色暗沉,长五尺三寸,上雕七条龙纹,是“七星”! 而,此时此刻,能持着这把七星圣剑出现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七星院,玉衡院长,陈随心! 难怪,他不在七星院内,原来他来了这里 “我记得你,你是那烂钩子的大徒儿,叫洛云对吧?” 陈随心看着先前说话的女子,前跨半步走至那位大儒身侧,缓缓放下重剑 突然冷言再道! “出门不带脑子,就赶紧回家去取了再过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呦~” 见陈随心骂来,那女子神色不变,更加轻蔑,两眼瞟上天空:“呦呦~陈道长可别吓唬小女子咯。小女子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有什么好丢人的呦?只是某些人呀,仗着自己吃的白饭多些,就倚老卖老,那才羞人了呦” “哼!说你出门不带脑子,还真没说错!” 任陈随心再平静,被个小女娃这么嘲讽,也是忍不住一阵怒火上心头。他冷哼一声,指着山下那片灌木林,急声速道:“这大过年的,你出去勾野男人,会把他勾到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野林子鬼混?” “即便你会这么做。但,你可会这么巧就遇到了十三名,身穿夜行服的院府弟子,把你这丑事给撞破?” “即便这也会,那你可会这么傻,带着你的野男人,去找那十三名冲天强者,杀人灭口啊?” “你若说都会,那这事就成了,我认了!” “你” “你什么你!放下你的手指!” 一番急语训斥,陈随心硬是把这牙尖嘴利的女子,训得一阵羞怒,哑口无言,芊芊细指,急怒颤抖地指着陈随心,却一话难成,“你”了半天 其实,陈随心的话,说得在理。 而且,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理。 特别是山道上,那些碎肉夹杂着的黑色的残布c和面具碎渣。这些,都无一不在说明着,这里的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般轻巧。所以,此间的数百人儿,从登顶到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都一直阴郁沉沉地默默寻思着,而非怒起拔刀相向,恶言相对。 否则,这儿早就开打咯,哪还轮得到,那女子开口叨叨呀? 山风呼呼,静静无语,各怀心思。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位持金扇的壮汉,轻轻地走到一直打着算盘的独老身旁,小声问道:“独老,可有论断了?” “哒哒哒哒” 算盘没停,不断脆响。独老眉头深陷,神色阴郁。他微微张合着嘴巴,冷淡地回道:“三成不到” “” 此话一出,周遭更加沉闷。 眼前这位打着算盘的谋者,虽名不见经传。但,能在天机榜上留下名字的一方大谋。又有谁没几把刷子?而现在,居然连这位老谋者,也都只能推算到此间三成的来龙去脉,那这里所发生过的事情,可真就值得让人细细考究c考究了 “可能够给我们说道几句?”金扇壮汉沉声恭敬再问。 “哒哒” 枯手打盘不止,独老瞟了一眼壮汉,又缓缓扫去周遭一圈,目光最终停在了下山的方向。 看着那条由下而上的闪舞金蛇,似有犹豫,好一会。 “那两人,应该在山间设过一杀局 先是把十三人,引了八人喝下溪水。后是在溪道上埋了万余藤种,再引人上山。借着山风南北下吹,烧起药烟。待到烟溶于水,毒发时,最终顺势万藤齐出,一举取了八人性命” 独老顿了顿,不肯定地说道:“但,这里头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对仗双方皆有一位谋高之人把阵,这交战中的细节以我的能耐,一时半会,还算不完全” “他们不是十三人么?十三对二,这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招取八人吧?况且那小子还是出窍了”人群中有人不解,大声问道。 “难道,林芍药和墨闲一样,都境至天启,只是隐藏了实力?”持金扇的汉子同样不解,轻声问向独老。 独老收回目光,看着脚下的尘埃,沉思了一会儿。 “她应该没有隐藏,仍是冲天大成不然,她两就不至于让剩下的五人,打上这里来了” “莎” 独老说话同时,随意踢了一脚地上厚积的黄尘。黄尘散,露出些沾血的碎裂铜钱子。 “打到这里,那女娃应该就已经乏力了,接下来的战斗,主要是那男娃在操刀” 看着那几滩干枯了许久的血迹,独老便没继续往下推论了,打着算盘的枯手加快了几分速度。 “” 此间,又回到了,沉静的窃窃私语时。 尘埃地边缘,一位年纪不大的黑衣人,用手肘子戳了戳旁边一位外相也很年轻的金甲人,压低嗓子说道:“出窍战冲天,还一战就战五,那夏小哥这么威猛,我之前咋的就没看出来了呢?” 金甲人是位面容英俊的女子,冰冷严肃。金灿灿的盔甲上刻着些紫金花纹,和附近其他金甲人的制式,大不一样。 “是你眼撮罢了他出手,哪次不是以弱剩强,出人意料的?” 黑衣人摇摇头:“这次不一样山道一路上来,只有碎藤并无血迹,这就说明上到山顶的那五人,即便身上有伤,也伤不到哪里去” 他伸出根手指,指着独老正在观察着的几滩血迹,再道:“那老头算的应该没错,问天那女娃打到这里就没招了。因为,整场对局下来她就摆了一手青藤,而这满地铜板子却是那夏小哥的手段” “这里相隔最多三十丈,甚至更近些,这样短距离的白刃战,可不是光凭谋略就能成的所以,真正隐藏实力的,恐怕还得数这位从来都让人低估的夏小哥呀。” “呵~笑话!” 这边话落,那边话起,数十丈外的人群中,一位持玉箫的妇人,朝着黑衣人不屑地尖声喝道:“傍晚在城外时,大伙都看得清楚,他就一出窍境,即便藏了实力又能藏哪里去?难不成还想是返璞归真的圣人境?” “藏的是神识”“哒哒” 停格好一会的独老,枯手一拨,规整了一次古旧的算盘。 无视场间的话语争锋,看着地上几滩血迹,他的脸色沉得几乎发灰。 “第一位被杀的,是站在最外头那个人。死得很突然,致命伤是心脉或头颅,所以他附近只有一滩血泊。至于死因,我实在就无法推算了” “至于另外四人,应该是被那男娃引到了这里,才露出杀招的。 只出了一招 六千余枚铜钱,三千碎裂,四千染血。染血的铜钱,大多散落在这四滩血泊的三丈周遭,相互交错,如从四周射出,成织布势这是隔空移物的手段。” 说着,独老的目光往上提起一丝,看向不远处的另外几滩血迹:“前后各有四滩血泊,前血少后血浓,成半人形。这应该就是那四人被在疾奔中,被这一地铜板瞬间切去了双腿,以至于上身不支,飞出了数丈,才跌落造成的。” 独老的目光再提一丝,看着最远处的那一滩血泊,露出了几分深邃与不可自信:“那男娃的伤应该就是在这交锋的过程中受下的,而且伤得极重,他一直就呆在那里没动过即便是最后的杀招,他也只是用了神识破敌。是一计伏谋绝杀” “相距七丈c隔空移物c控四千铜钱瞬间斩杀四冲天这样的神识手段,在整个岳阳城内,估计,也就只有那位禅师能稳压他一头了。” “至于他身上的伤,在我们看到他时,几乎已经是痊愈了。这可能就是他之前服过龙凤精血的原因。神兽血化肉,金刚不坏,活死人生白骨” 不缓不慢,娓娓道来。一句说完后,独老停下了打着算盘的枯手,缓缓转过身去,面向七星c问天的几位大儒c道长,再次肃声慢道:“接下来的事情,我就算不到了” 语气渐冷 “你们七星c问天,恐怕还得给出一个理得过去的说法来” 沉缓冷淡,独老话中的逼迫之意显而易见。 “哼!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么?” 执青色竹简的那位问天大儒猛地一瞪虎眼,继续咬牙逐字道:“若,理不过去又如何?” “冲!!” “嘭~” “噌噌” 一言不合,场间一边的百十院府高人,二话不说,瞬间绽起冲天气芒,五颜六色。 这是威迫 “哼!” “冲冲” 紧接着,另一边。一冷喝,大儒手中青色竹简猛举过头。他身后周遭的问天c七星,大儒c道长,金甲人c黑衣人多多少少数十号人马,随之应声,气芒迸绽,执刃蓄势。 不甘示弱! 一时间,三十丈的尘埃地,黄尘滚滚,风起云动。双方势力,剑拔弩张,两面气势,分寸不让 没辙,自家院府的天才弟子,在这大过年的被人杀害了。这是当头打脸的大事,若没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那必然就只有死战。 否则,若有退缩。那自家院府日后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得颜面扫地了! “呵~独老,你这理可就说不过去了” 重剑挽手下指,青芒迸绽,陈随心带着身后孔雀开屏似的七色剑影,缓步走到独老的跟前,冷眼低眉,俯视着眼前这位,比他挨了两个头的佝偻老人。 “我们家那两娃娃打的是守势,你那宝贝徒弟穿的是夜行服,打的是攻山势,这欲杀人的反被人杀了。还倒过头来要说法” “你们还讲理么?” “” 横眉冷问千夫子, 三十丈尘埃地,风不止。 气芒明灭晃荡,黄沙如雾飘扬。 没人因为陈随心这一番看似在理的话,有所动摇 因为,在别人眼里,它不在理! “至少,你们家的娃娃还活着”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拨云见月 冷眼相对,胶着相持。 山顶明晃晃的气芒,映亮了小小一片夜空。远远看去,宛如一块仙人放置在山上的一块宝玉。引得山下荒间,那些正在“寻宝”的人儿,纷纷抬头仰望。 只不过,对于山上的事情,其实,山下的人儿,多多少少都些耳有所闻。所以,此时,没人会对这突现的异象感到些许惊讶,即便真的打起来了,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也所以,在草草看去几眼后,这些人儿,该寻宝的,继续埋头“寻宝”,该上山的,继续拌草上山 像是,从没发生事儿一般。 “哗啦啦”的溪水由高处的活泉流涌。 几扎沉在水底的草藤,早已被泡得发黑。冒出的草汁,清淡无色。清澈的溪水,带着几根碎藤,沿着溪流徐徐而下。早上那一场激烈的生死争锋,崩乱了此间溪流的落势,怪石穿插,断木截流,让得顺势漂流的几根碎藤,凭空多了许多波折。一直漂至山腰,几经折腾,碎藤只剩残叶 “哗哗~” 最终,残叶也没幸免。 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容地伸入冰凉的溪水中,捞起几片漂过的残叶 手,是那位哑巴和尚的手。他没过多的动作,在认真地挽下袈裟后,转身便把刚捞起的残叶交到了曹阁主的手上,自个继续往山上走去。 不说一言一语,却显彬彬有礼,毫不违和。沉稳c平静,和他的面容一般,飘然物外。 “是马钱子”曹阁主跟在和尚的身后,两根手指把残叶轻轻了揉了揉,说道。 “看来关于这道上的事情,那小子还真没瞎忽悠。” 一旁的李清风,嘀咕道。 此时,他的脸色有些奇怪。 因为,他此时的手上正拿着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和一只染血的小布鞋。 石头黑,黑不溜秋,如碳成墨,并不坚硬,还有些弹性。是跟前这位和尚,在山下那座已经被烧成灰烬的祠堂里,挖出来的。挖出来后,他啥也没说,直接就丢到了李清风手上。 只不过,这横看竖看,他和曹阁主两,看了老半天,都没看出,这石头到底有啥所以然来。 至于那只小布鞋,则看都不用看了,就是夏寻从芍药小脚上脱下的那只。也是和尚从附近倒塌的柏树堆里,挖出来的。挖出来后,曹阁主像早有所料似的,提前就走出去远远的。结果,当找鞋的和尚转回身来时,怎找也找不着他人,也只好顺势地把鞋子递到李清风的手上了 “我说,这是你家女娃的鞋子,你自己不拿让我来拿,这是几个意思啊?” 李清风这一个大老爷们的,半夜三更提着只少女鞋子,在这满是人儿的山间晃荡,这实在是让他感到很是丢人。 “你没见我手里也拿着东西?” “那咱俩换换” “不换。” “” 人行,风行。 夜黑风高,灯火通明。 满山鸟兽被满山的人儿,吓得哆嗦在自家窝巢里,不透露头。 一半老和尚,带着两半老男人在荒山野林里瞎转悠,瞎转悠 百十丈一停,千百步一探,不时挖挖找找,不时放眼寻望,时快时慢。活像是三只正在漫山遍野打地洞的大老鼠。 不过, 这是三只恐怖的大老鼠! 至于有多恐怖,旁人不知道,或许就连其中两只紧跟着的老鼠,也不全然清楚。唯有此时此刻,夏寻或哪位魄香主能跟在一旁,那才能彻底晓得,这到底有多让人 心感畏惧! 自那和尚落下紫鸟后,便带着曹阁主和李清风,一路走过田间,穿过深巷,探过狗娃家里的旧址,巡过成灰的祠堂。最后从祠堂的后侧离去,伴着荒草转悠上了荒山,捞了溪流,又进了柏树林子。 这看是满地瞎走,毫无目的。 但,实际上,他所走过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夏寻和芍药昨夜曾经走过的路。他停下的每一个地方,和探寻的每一处,几乎都是他两人停留过,或留下过痕迹之处。而,他动手挖出的每一样物件,那几乎都在拼凑着,这件扑朔迷离的事情真相! 比如,那颗石头,那只鞋子,以及后来又挖到的几个药瓶子,几条青布,几颗吃剩的果核,还有一些差七杂八,脏兮兮的物件。 又比如现在,此时此刻此地,林子里,一棵高耸的柏树下 月色朦胧,繁星稀疏。昏暗的树荫,不断随风摇摆,阻挠着微弱的银光投放到树梢下。 幽暗沉沉,三道人影几乎陷入黑暗之中。 “他在做什么?” “可能是看月光吧。” “这能看见月亮?” “” “哑巴,你愣着干啥子啊?找到就挖呀!赶时间呐” 见和尚一直抬头看着树梢,久久没有动作。捧着一堆杂七杂八肮脏物件的李清风,不悦地催促道。 “莎莎” 无言 袈裟轻撩,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一根手指上举。平静的和尚看去李清风一眼,紧接着又把目光投到了树下的草丛堆里,再顺着柏树的树杆一路看上了树顶,手指的方向。 这似乎是在告诉李清风,要注意这两个地方。 “啊?” 李清风仍不解,顺眼看 只见,树下的草丛,草叶浓密,带着些夜雾弥漫,黑乎乎一团,很是平常。树梢上的枝杈,也长得茂盛,只有几缕莹莹月光徐徐漏下,也并无异常。如果非要说有啥出奇的,那只能说,这个柏树长得挺高大的 “看啥子啊?要月光没月光,乌漆墨黑的,有啥好看的?”李清风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个道道来。 “等等~” 一旁的曹阁主摆摆手,做出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接着,他又侧过身去,把怀中抱着的物件,连同那把墨玉竹简,一并放到了李清风的手中。 “诶!你干啥!” “先拿着,我去看看。” 没等李清风再次回话,曹阁主放下东西转身就迈步走出 “为啥不是你拿着,我去看?”李清风无奈地捧着小山似的物件,不忿地说道。 “莎莎~” 曹阁主几步走到和尚所指示的那堆草丛边上,笑道:“因为我比你聪明,哈哈。” “啧,十几年没揍你,你身痒痒了是吧?”李清风狠狠一瞪眼睛。 “哈哈” 曹阁主大笑几声便不再说话了,或许是不敢说话。他自己清楚,若论拳头,他纵然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就能拿下自己这位多年挚友。 所以,这叫嚣的话,不说也罢。 “莎莎~” 曹阁主俯下身子,用两只粗壮的大手,小心地拨开及腰的荒草。附在草叶上的水雾,被轻轻弹散,飞溅在沉沉的夜色中,映出清凌凌的小水光。 很是好看。 “莎莎” “找到了”曹阁主,突然轻呼。 当草丛几乎全乎被他全数拨开时,只见两道浅得几乎看不清印痕的鞋印,出现在湿润的泥泞地上。 李清风抱着脏物走到曹阁主身旁,定眼细看一会。 “感情哑巴糊弄咱两半天,就是为让了咱们看这爪子印?”李清风没好气说道。 曹阁主顺着树干,抬头上望:“别急,树上估计还有。” “刷~” 一话说完,不待李清风回话,曹阁主直接一手把他拦腰抓着,微蹲一跃,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掠到了眼前这棵高耸柏树的树冠之上,稳稳站落。 高 身轻如燕不足以形容他耍的这一手身法之灵巧,因为这纵身一跃间,他连一片柏叶都没惊着。 “哎呦,好地方啊” 刚至树上,放眼远眺,李清风就是一阵惊诧。 但见,透过树上的枝杈叶荫的缝隙。山那头,山巅之上,正在僵持的双方人马,气芒剑刃,甚至连他们脸上表情,在这个位置都能一览无余。 简直就是个观景台呀 “呵,那魄香主就是在这里看了半天戏的。”曹阁主蹲下身子,摸了把,粘在树枝上,早已干去的泥土,说道。 “这里离山顶只有四百丈不到。按你家女娃子说的,夏寻那小子,现在的神识最少可散四五百丈,那就不可能没有发现这里了。”李清风看着山顶对持的双方人马,分析说道。 “啪啪~” “他们撒谎的地方可不止这些。” 曹阁主站起身来,拍拍沾泥的手掌。继续说道:“你再下去看看” “这不才刚上来吗?”李清风不解。 “下吧,记得轻些”曹阁主不解释。 “” 莫名其妙。 李清风撸了撸嘴,没好气地说道:“你最好别耍我。” “莎~” 一语言罢,一阵清风拂过,周遭草木枝叶轻轻摇晃,散落几颗露珠 清风过后,树上便只剩一人。那清风,早已下树,抱着的那山子赃物,纹风不动。 “刷~” 紧接着,树上的曹阁主,凌空跨步,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流光,眨眼间也闪现在了树下,李清风的身旁。 还是莫名其妙。 这上蹿下跳的,难道只是为了卖弄两道漂亮的身法? “来来来,退后些。” 曹阁主扯着李清风的红袍披风,往后退去一步。俯下身子,定眼往地上泥泞看去 “有话你就说啊,别学哑巴那套故弄玄虚的。” 看着泥泞地上,三双大小不一,深浅亦稍有不一的鞋印,李清风饶是不解。 “还看不懂?” “有屁快放!”李清风急了。 “呵呵”曹阁主无奈一笑,便也不再拖沓了。 他指着印痕较深的鞋印说道:“这是我的。” 再指着浅些的脚印:“这是那人的。” 最后指着最浅的脚印:“这个是你的。” 连点三指后,曹阁主站起身来,继续笑道:“呵呵,那位魄香主的修为,恐怕比我还高深,比你也只是差那么丁点而已呀如果,他真是要对付那两娃娃,随便捏一下手指头,他们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又何须弄那么多手段?” “王者境大成?”李清风诧异问道。 “恩。”曹阁主笑着点头,应道:“所以那第三点,就已经可以确认无疑了 他和那两娃娃互相认识,且关系匪浅” “” 原来如此, 这位曹阁主的智学一道上的造诣果然非凡。随便一个上跳下跃,根据三道足迹的对比,便轻轻松松地把魄香主的修为给点破得一清二楚。这还不单止,他居然还能从其中微妙的情理,把三人的关系给推敲个不离十。 凭这份心思,放眼整个大唐,恐怕他也得排在智学顶峰一列了。也难怪问天山顶的那位老人家,舍得把毕生衣钵传承与他,自个退隐山林了。 “你们问天,除了你以外,还有王者境?” “明面上没有,暗地里有没有人藏着几手,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你会不知?” “或许吧” “” “等下” “怎么拉?” “把你那份拿回去” “啧,你不拿得好好的么?” “” 莎莎 风萧萧兮,夜已见寒。 蟋蟀不鸣,火光流影。 一个试探,两个来回,探清三人关系。 那位哑巴和尚继续领着两人,拌着湿漉漉的荒草,沿着林中的缝隙一路上行。 行的还是夏寻今日走过的路。 柏树横断,荒草连根拔。 碎石成灰,遇潮风化泥。 曾经绿意匆匆的百丈小道,经过早日一番激战后,已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受到春来转季的影响,山顶上吹下的山风都带着些潮气。入夜之后,潮气冷成了湿气,渗到了碎成粉尘的泥土里头。把早上那些尸肉c藤渣c木炭全都粘合成了,一团团泥浆子。 至夜间,上山的人儿,又轮番踩踏,泥浆踩成了泥糊,从此再难有人分得清,这条百丈的小道里,到底还藏着些什么 上行的和尚,不缓不慢,带着身后的两人,脚深脚浅地走过了这条泥糊糊的小道 此间百丈所过,他再也没有低头去找找挖挖了。或许是,这显得有损他的大师形象,也或许是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一路登顶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拭目以待 三人行,一路登顶。 “啧,都站着干嘛啊” “让开让开,打不起来就别在这碍事!” 人未至,来者离山顶还相距甚远。 看着那五光十色,剑拔弩张的各个院府势力,李清风远远便开口大声斥喝。 “让开让开” “走开” 闻声侧目,却无人惊讶。 对持双方,无论尊长,只要站在山道口的人儿,都很自觉的纷纷往后退去两步步,让出一条容人通行的小道来。有些院府弟子,甚至投去的目光,都流露出了三分敬意c三分畏惧,就差没鞠躬行礼了。 其实,这不奇怪。 无他,只因来者的身份,确实有些高。 一位是天下文人意志的衣钵传承。一位无论过去现在,都是三千岳阳第一道门的执掌者,也是明面上的至强者。还有那位看似人畜无害c却从不说话的老和尚,那就更高了。 因为,他名“三藏”,号“金蝉”。 人如其名,修的是三界六道尽藏心中的“三世心禅”,承的是西方极乐大乘佛法!乃当代无上佛主的第三亲传。大唐南域第一佛门,化生寺的主持方丈。至于,他的修为有多高,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江湖曾有传言,只要听过他说话的人儿,都已经被超度到了西方诵佛,即便王者大能,亦无例外。 你说这有多高? 脚踏黄沙,不急不缓。三道新影,扬起六道细细的尘埃轻纱。 哒 哒 平静的和尚,行至场间。 弯腰起手,从陈随心附近的血泊地上,随意地拾起几枚较为完整的染血铜钱,放到李清风捧着的“赃物”上。 接着,越过独老,继续缓缓前行 “怎么说?”戒备在人群中心的陈随心,瞥眼看着正捧着堆“脏物”的李清风,问道。 “还能咋说?” 跟在和尚身后,李清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那小子打死都不说实话,我们这不自个来找咯。” “找到什么了?”陈随心问。 “呐,你看不到吗?这堆都哑巴挖的”李清风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脏物”说道 “管用?”再问。 “管屁用!”李清风没好气了。 “哦,那就嗝屁了”陈随心转回眼去,盯着独老那佝偻的身躯,嘲讽慢道:“现在,人家独老前辈可是要咱家给个说法了。你看这道道咋整吧” “” 就在陈随心说话的同时,前行的和尚,已经走到了今日夏寻和芍药倒下的血泊地上。 “莎莎~” 他挽起袈裟,俯首弯腰,从容地拨开湿粘的沙土,从血地里头小心地捻起几张,被旧血染成了黑红色的残纸。透过纸上残留的血迹,还能模糊地看清,纸上书着半个“国”字。 和先前一样,和尚还是把挖到的残纸放到李清风捧着的“脏物”上。不过,这次一次,就此之后,他便再无其他动作了。只是平静地看着不远处,那位佝偻的老谋者。似乎,是在表达着什么。 明了, 和尚的动作,让曹阁主一下子便明意了。 没错,这残纸正是夏寻身上的那份“国试荐”。今日在那把铁扇的一拳之下,衣衫绽碎,书信也已成残纸。而和尚挖出来的那几片残碎纸,也只够勉强凑成一小半。按和尚此时的作势看来,那剩下一半就,应该就是在这位老谋者身上了。 曹阁主顺着和尚的目光,看向独老 “佩服,禅师的心识,果然了得。” 没等曹阁主先开口,独老那皱巴的脸颊便咧起了一道自嘲般的苦笑。老眼泛精光,他扫过一眼和尚,之后目光停留在了曹阁主身上,清冷说道:“仁轩” 曹阁主双手抱拳行一晚辈小礼:“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独老收起苦笑。枯手伸入怀中,摸出几张染血的残纸片:“你把问天今年的国试荐给了那位小友,对吧?” 瞟去一眼,曹阁主淡淡回到:“确实是问天的国试荐。” 曹阁主似乎有意避开夏寻的关系,只是承认了半个问题。但独老似乎也并没有深究的意思:“那这里的事情,你们问天就得给一个理来了。” 沉沉的语气,透着一股淡淡的戾气。 曹阁主闻言,微微点头,礼貌说道:“还请前辈放心,这里的事情,日后问天必会给出一个公道说法来。” “呵呵” 独老一笑,这次不是苦笑,是嘲笑。精光一沉,略带怒意:“你说得轻巧” “死无对证,公都在你们那里,这哪里来的说法?有理无理,不都是你们说了算么?” 面对独老的嘲讽,曹阁主也不恼怒,仍礼貌度点点头:“前辈多虑了,问天从来都是个读书地,万事理字行先。所以,我们必定会给死者一个公道的。” “以前是,现在就不见得了。这两个人的分量,足以让你们不讲道理”独老冷冷嘲讽说道。 曹阁主的脸色,随此话出,逐渐阴沉:“那前辈觉得这如何是好?” 嘲意收敛,独老微微抬头 “交人,公审,偿命。” 六字果断,毫不含糊地从那张皱巴的嘴里,逐字吐出! “” 横眉沉落,眯成一线,柔色顷刻散尽,冷意上脸。曹阁主不动声色地往前几步: “偿命?” “对。” 同样果断,看得出,独老这一口牙关是咬紧了的。 “呵~” 曹阁主带着浓浓的蔑视,微微掀起一道冷笑: “即便真把命给你们,你们又敢要么!?” “呼” “么”字一落,山风忽止,一股威严的气势,几欲凝结了空气,霎时倾落。直压得此间百丈无声无息,让人窒息。所有人顿时心里一紧,兵刃紧握,双目戒备。唯,火把上的火焰疯狂翻舞,似在挣扎。 这是王者威势! 曹阁主这是要以势压人! “哼!” 抖 威势压来 独老不动,神色不变! 一声冷哼,从他鼻孔闷出。整片山巅刹那间为之一震。一股恍如远古穹苍的古老气息,由独老那干瘪的身躯,汹涌蔓出!无影无形,却威势同样逼人,宛如实物,让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恐怖存在 也是王者的威压! “小娃娃,莫要欺人太甚了。” 独老虚扶着几页残纸,逐字冷声慢道:“他两的命岳阳城里,或许没人敢要。但,其他地方,可是有人抢着要的!” “那也轮不到你们,来要。” 冷眼成刀,似欲见血,曹阁主淡淡回道。 “吱~吱~” 两股恐怖的气息,顷刻间,便相持在了这方圆上下百丈的天地间。互相吞噬,交织,仿佛誓要撕裂彼此般,扭曲着整片空间 “不见得吧” “莎~” 干枯的老手,缓缓握合轻揉,残纸顷刻成粉末,顺着拳头的缝隙,飘飘洒落: “京都不比岳阳,国试也不见得不会死人。你说,这命会没有人敢要么?” 独老话罢, 曹阁主的刀眼瞬间结冰! “那你是在选择站队了?” 说话的同时,墨玉竹简,被他缓缓举至胸前,杀机毫不掩饰地,从他两眼冷光中绽起! 他想杀人! 独老的话意,已经很明确了。 既然夏寻身上带有“国试荐”,那他必然就是上京都赶考。那赶考国试之日,便是手刃夏寻首级之时。而,夏寻代表着什么,这里的人都很清楚,这位老谋者更清楚。但,他在这情况下,居然却还能说出如此狠话。这话无论真假,还是气话,无疑都是让那盘不动二十年的棋局棋,凭空布多了一颗“杀子” 虽然,曹阁主与夏寻从来都对不上眼来。但,自从那次老人出手炼药后,问天的立场就已经很明确了。老人要庇护那位少年 那,现在想杀夏寻的人,就是问天的敌人! “” 久久无话, 此间,没人敢言语。 因为,大家都在忐忑地等待着,那个问题的答案 而,那个答案,却也迟迟没有出来。是,太沉重了 “吱~吱~” 时过半刻,曹阁主的杀机几乎毕尽现,沉沉落下的威压渐渐加重了数倍力道。周遭扭曲的空间,开始出现裂缝。裂缝之中,一缕缕恐怖的杀意,交错着丝丝雷电,肆意飞掠 那把叫做“无语问天”的神器,早已绽起浓浓紫芒,随时都能出手夺命! “吱~吱~” “吱~吱~吱~吱~” 风静,夜寂静 人心不止,在沉沉蹦跳 火光隐弱,不再欢舞,似在伴着人心等待 面对漫天威压,老者阴郁的脸上,逐渐现起几分无奈。两鬓虚汗,被压来的杀机,凝在脸上 “只是讨回些脸面罢了,谈不上入局” “” 软话! 是一句服软的话 他怂了。 不过,这并不能说他懦弱。 毕竟,问天的山太高,北边的谋太深。而,那盘以天下苍生为棋盘的杀局,更是食人的炼狱。这百十年来,入局的者,哪位不是世间巅峰人物?纵然是天地圣人,若有不慎,便是一个道消人亡,诛门灭派的下场! 而,曹阁主正用这盘棋局来做威胁,无异于逼他上刀山火海,赌上他全副身家。 这样的的赌局,他不敢赌,也没资格去赌! “莎” 随独老一句软化泄出,紫芒渐散,墨玉竹简被缓缓放下。曹阁主收起了滔天的杀意,升起眼帘 “今天之事,问天会给你们说法” “但 偿命,你们就别想了” 突然! “哼!!” “冲!” 就在这时! 话音刚落!一道冷哼声,携一声破风雷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一道蓝色光芒,携凶猛怒意,由九天冲落。光芒耀眼,刺人夺目,在漆黑长空就像是一颗破天而至的蓝色流星 “瞬” 这蓝光一瞬,不多不少只有一瞬!只有破风声作,没有落地声响。只是眨眼之间,流星赫然已稳稳落至独老身边! 高人! 来者是位高人!由九天之上冲落,恍如鸿毛飘飘,不溅起一缕黄尘。这样的身法,完全不比先前曹阁主和李清风,从树上跃下的手段,差去多少! 光芒渐淡 “喳” “仁轩,你嚣张了” 来者五旬左右,蓝衫蓝带,一席红袍披肩。鹰鼻柳眉弯刀眼,长脸厚唇,肤成铜色。一把白骨羽扇,手间轻摆,风度翩翩。 “若无理” “这人,就无需你们交了我们必将自取!” 神色冷峻,厚唇微动,字里行间,字字铿锵,来者不善 “” 曹阁主徐徐抬头仰望,看向漫漫夜空 此时! 高空千百丈上,十余只巨鸟盘旋,散出各色荧光,宛如十数颗游走中的明月,耀眼刺目 巨鸟,神凶体大,只只近十丈长宽,毛羽亮丽,似铁似玉,一看就知道绝非凡间俗物。而,此时坐在鸟上的人,就更不得了。纵使相隔千丈,面相着装有些模糊,但从他们身上泄出的气息,足以让此间人儿露出惊容 那都是睥睨苍生的气势! 都是天启巅峰和王者大能! “呵一群手下败将。” “看来当年我们没把他们揍怕呀” “” 冷笑 曹阁主与李清风,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两道冷笑几乎同时绽起。满是是轻蔑 “呵呵” 曹阁主收回目光,冷眼看向独老身旁的那位羽扇者:“就凭你们?” 轻摇的羽扇,停至胸前,不动了。 “为玉碎,不瓦存。” “你们够资格么?” “拭目以待” “呵呵” 一声轻笑,山风再起。 气泄,火把重新跃舞 既然要拭目以待,便是说明今夜再无战事了。 “啪啪”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 零零星星,几只白鸽陆续起飞。乘着清凉的夜风,拍着轻灵的翅膀,留下一道暗白的影子,点缀着漫漫长夜 一路向西 今夜, 岳阳夜难眠, 岳阳楼最难眠。 随着一只只信鸽西归,一道道报声撩起一阵阵躁意,让人难有静时 一村焚尽,无人生还。七星c问天两位小祖宗,荒间被伤。君子c五庄等九院天才弟子,山中被杀。 这随便一件事情,都能让岳阳城的江湖哆嗦上好一阵子。更何况,这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了一夜爆发? 虽说,对于此时在岳阳楼里的人儿而言,这事并不关己。但,真正到了打起来的时候,身在岳阳,又有谁能置身事外? “报!君子c五庄c三花等九院府执掌携好友c供奉,共十八人,乘禽齐聚宜山千丈高空” “报!独千严与曹仁轩对持,曹仁轩势胜一筹” “报!独千严让步” “报!君子门执掌方信,跃鹤落地,至山顶” “报!” “报!方信放话,拭目以待” “报!曹仁轩先步下山” “报!李清风唾沫一口,领七星众人下山” “报!” 楼中,报声回荡,荡一楼人心漾。 楼上,岳阳楼,最高层,最大的厢房 人影三道,香烟凌绕,火盆在烧,是烧信纸。 纸,是世间最昂贵的銘铂金纸。由七分铂金,二分黄金,一分润竹,摸粉c融水c晾晒半年而成。成纸后,遇水不化,手撕难断,唯高温猛火才能熔解。这纸之珍贵,造价之高,堪比真正的黄金更昂贵。通常是皇孙贵族,绝密通信时,方才使用。 而现在,却有人把它当废纸焚烧,这不可谓不是暴殄天物啊 烧纸的手,是只大手,大如砂锅,赘肉横长,几乎只见其肉不见五指。一张张铂金信纸被他随意地丢如火盆中,发出“嘎嘎”的迸裂声响 “你是早就知道了” 婀娜多姿的倩影,懒懒地挨在雪貂皮坛子上,嗲声说道。 “不早就年前才得到的消息。” “呵呵那你知道的可挺多的哦。”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金子很少事情会不知道。” 肉山似的人影,抓起一把金纸放入火盆:“但,知道太多,不见得就是好事” “呼” 银白色的凤雕烟杆,吐出一阵徐徐白烟,佝偻的身影轻摇着摇椅:“好事坏事,用不着多久就能见着分晓了。目前,还是看看那小子的路,该怎么走吧” “不好走呀不好走哦。” 倩影伸了个懒腰,尤物般的身段,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更显凹凸有至。再配上那勾魂似的,娇媚柔音,实在让人心痒难耐。“出窍境,就想上京都闯一番龙潭虎穴。都不知道该说他无知好,还是自信好了” “你可别小瞧他。” 摇椅轻摆,白烟徐徐,一缕接着一缕:“虽说用了些谋略,但,一出窍能斩五冲天,这出窍就不能算得是出窍了。” “即便说他天启,我也不惊讶” “” 白烟化散,檀香弥漫在偌大的厢房内。另外两人静静地回味着,话与香的寓味 “纵然如此,现在上路,确实还是为时尚早了些”巨影把最后一张铂金纸,丢入火盆后,重新站直了那庞大的身躯:“不过,他既然要走,咱们总得陪他走上一遭否则,他那边若出了岔子,可就得乱了风向的。” “恩?” 倩影的娇躯一震,胸前两只硕大的玉兔,似要迸出。 “你要上京?” “不” 巨影咧开恐怖的大嘴,一笑。 “黄金不相见,这是祖训” 几乎被脸起的眼珠子,随话语扫过场间两人,继续深沉说道:“所以,这趟路还得麻烦你两婆孙,代我金家走上一回,最为合适” “” 拿着烟枪的佝偻老妪,缓缓直身子 慢声细道:“京都黄家,也不见得会给我们银家多少面子” “他能给那小子大面子,就成了” “呵呵那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这不重要” “呵”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你喝茶 晨曦初照,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你在何方? 翌日,大年二。 春年才开一日,喜庆尚未尽兴。岳阳城里的春色,便已经开始显出褪去的苗头 虽然,这大街小巷,胡同小道,仍是满满的红袍子百姓人儿。穿家过户,拜年访客,和往些年一样,都带着一句“恭喜发财”传递着洋溢喜庆。 似乎,昨夜的风起云涌,只是他们家,门外的一阵喧嚣 吵过了,也就过了。 只不过,今日岳阳城里的酒肆茶楼,花坊青楼,就实在是有些难过了。 很难过 昨日那十二道彻天钟鸣,几乎敲走了他们的所有金主c贵客。让得,那些酒肆茶楼的掌柜门,默默捂着心儿,疼了一夜。轻弹着算盘,数着几枚小银子,愁眉苦脸地看着东城,看了整整一夜 而,那些花坊青楼里的标致姑娘们,就更苦了 难得佳节至,又有情郎入怀,就待一刻,舞个淋漓尽致,好为自己谋一段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将来。 可惜, 这谁曾想到,就在这饭饱酒尽,正要翻云覆雨时钟声响,郎而走,一时人去楼空。本是好好的一个鸳鸯夜,却成了无数姑娘们的思春晚。 这些可怜的思春姑娘们呀就这样手扶着琵琶,独守着闺房,幽怨地思盼着,东去的情郎 盼念着c盼念着一直从日落月起,盼到了月落日出,东边的曦阳敲窗门入屋。却,仍见不着那有去无回的小情郎儿 琵琶生怨,闺房生厌, 浓妆泄粉泪两行, 情郎c情郎, 曾记得这有闺房? 姑娘正为你暖房 其实吧这姑娘们,再思春也没用。 因为,江湖儿郎最多情,更无情,处处留情。一夜之后,哪还记得那姑娘在哪闺房呢? 不过,即便还有人还记得的,此时此刻,恐怕也没人会去了 今日,岳阳风起, 江湖之下暗潮奔涌。 三千里地,三百余院府皆下战令,禁门下弟子踏足酒肆欢场,以免横生事端。遣无数暗哨,奔赴城中各地,严阵以待。待那风吹草动时,好有个进退良策 无他,只因谁都说不准,昨夜那位君子门执掌说的“拭目以待”,到底待的是哪时哪刻。 若一个弄不好,真要打起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年前那场三院混战,才打了两天不到,就血染了一遍岳阳三千。而这次,结怨生仇的,可是足足十数个江湖一流的院府豪门呀!若真要打到生死相向时,谁没有些搏命后手c亲朋戚友? 要真到了那时候,除非问天山顶那位老人拨弄一番手段。否则,这岳阳三千肯定就得化作一片尘埃里咯 可是,那老人家会出手吗? “啪啪” 城东七星,玉衡院。 一只青白色的小信鸽,伴着朗朗读书声,轻快地拍着翅膀,飞入云霄。 小溪畔,凉亭间。一袭青衫戴红袍,百无聊赖。坐在石凳子上,两手托着腮帮,无精打采地瞭望西方。 孤孤单单,鸟语花香。 这时隔一日,潺潺流水,小溪还是小溪,同样清澈。只是换了个地方,没了荒草凄凄,卵石铺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少了个相伴的人 这真的很重要,因为他生病了。 看那,红得发黑的眼袋,憔悴无神的脸庞。干枯糟乱的青丝,随着沉沉鼻息,无奈悠晃。烦躁c意乱c愁容不展,坐立不安。 很显然,他已病入膏肓,伤及心肺。 这是一种绝症,人世间唯一一种无药可解的伤痛,唯相见可缓下几分。 症曰“相思” “大过年的,出去走走都不行?” “院长有令,谁都行得,唯独你例外” “我要办点年货!” “院库里早就备好了,你要什么我替你取” “院库里没我要的。” “那你说,我让人代你走一趟。” “” 苦, 苦不堪言。 这一夜未睡,是无法入眠,睁眼闭眼都是那纤纤娇影。辗转反侧,万蚁噬心,终于熬至五更鸡鸣啼三声 天未亮,这被相思苦煞了的人儿,便翻被下床,草草洗漱一二。穿新衫c披红袍,蓬头垢发随意扎起,就急不可耐地推门出屋。欲去寻那“救命”的药方子 可哪曾料到,这人未走出几步,远处便高喝声起。两尊恶煞凶神早就“贴”在了玉衡院,那院门墙下。 “让我出去,我真的去去就回,很快的” “没可能” “一定没人发现!” “别废话!” “” 那是两名连夜被人唤来守院的七星弟子。 自昨夜三更起,在几位院长百般折磨,严刑逼供无果之后,便把他两从被窝里唤醒,“贴”到了这里。美其名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防家贼。 就这样,这一贴,就把这两人贴了整整一宿。 这大过年的,去不了花坊揉拧那一刻,也就罢了。在自家房子里睡个安稳觉也无妨。但,这大半夜的被人拧出来当和门神,吹一夜冷风,却只为了看一个小人。这憋屈,这怒火,可是得把人憋坏的咯。 “我去吃早饭可好?” “让人给你送!” “我不出七星总行吧?” “不行!” “我” “闭嘴!” 这不,夏寻刚开门,才走出七八丈。两声暴喝,四目震怒,像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似的,同时砸来。直把他吓得,停了步子。 任他百般哀求,门口那两人凶神硬是两眼火光,不动如山,脸上只写着一个字。 “滚!” 无奈, 这从五更哭诉到了晨曦一缕,万般借口用尽,清茶沏了三两壶,这玉衡院门,夏寻就是一步都未踏出。 最终,他怒了。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说不过去,那就得 “呼呼~” 第四壶茶,沸了。 放下托腮的双手,轻沏茶水,三杯。 茶雾冒白,茶香丝丝。夏寻勉强提起一道生硬的笑容,看向十数丈外的两尊门神,恭声道:“两位师兄,站这么久,也该歇歇了。要不来尝尝小弟的手艺如何?” 门下,两尊凶神,眼圈发黑,怒容不敛。 较高的七星弟子,瞥眼夏寻:“你要下毒了,怎么办?” 无奈一笑,苦涩摇头。夏寻拿起一杯清茶一口抿尽,之后缓缓翻过杯底,笑道:“刚小子就已经喝过几壶了。都同门师兄弟,两位师兄也未免太小心了吧?” “呵那你自个继续把剩下的喝了吧。你的水,我们可无福消受。”较矮者指桑骂槐似的鄙视说道。 “真难缠”夏寻放下茶杯,用自个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估一句。 “别浪费时间了” 见夏寻露出难看的神色,较高的七星弟子,咧嘴嘲笑:“院长可说了,若让你从这里溜出去咯,我两就等着去宫师伯那受板子吧。所以,你就别打那些有的没的歪主意了,回房趴着去吧。” “我是真有要事。” “你说。” “” 夏寻苦笑,呐事能说嘛?要说出来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我说了,我要出去买药,院子里头没有!” “我也说了,你说方子,我找人买。” “只有我才识得,这味药。”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买了,在这呆着吧。” “这是救命药!” “救谁?” “我!” “” “那你去死吧。” “” “哎” 这不行,那不行。 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这说来说去,人家就是一步不让。 得了, 无话可说。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重病,还得下重药来治! 夏寻的脸色郁闷得几欲滴出水来,压住随时可能爆发的闷怒,他两手拿起两杯茶水,站起身来,缓步行出 “师兄,这人命关天的事,你们多少给个面子吧?” “那你给我俩面子了?”两尊门神,谨慎地审视着行来的夏寻。 不得不谨慎 虽然说,行来的只是位出窍儿。先前他也走到过两人跟前,唠叨过好几次。 但,即便如此,这两门神可不敢有半点轻心。因为,凭这小子的鬼心思,那可是连院子里那几位院长,都要忌惮三分的 “说了不喝了,你还过来做什么啊?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 施施而行,清茶的水面泛起涟漪,红袍压着青衫拂动。夏寻那张憔悴的脸颊上,怒意逐渐化成冷静:“小子在这里陪了两位师兄,半个时辰。这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的屁我们也闻了半时辰!你说这些,不管用。你要再往前三步,可就别怪我们用粗的咯。”两尊门神,面露沉色,四拳虚握,随时准备着出手把来人下。 “呵” “师兄太紧张了吧” 青色的新布鞋,踩在离门口两丈远处的石砖上,停下。 夏寻,双手平举,举起两杯清茶,礼貌而又冷淡地笑道:“先礼后兵,小子的面子已经给到位了。还请两位师兄,一定要喝下这杯敬茶,小子自会离去。” 茶有问题! 这么明显的逼茶,此刻傻子都能看出,夏寻敬的这两杯清茶,大有问题呀!指不定还放了些药,或啥子的了 “你当我两傻的?”两尊门神,瞪大了两只眼睛,看傻子般,奇怪地看着夏寻。 “不是” 举着两杯尚有温度的清茶,夏寻微微鞠了一躬,方才平静地说道:“只是,这大过年的,小子也不想难为两位师兄。但今日小子真有要事在身,必须出去。所以还请两位给个面子,喝了吧。” 奇怪更奇怪,这到底是威逼呢?还是求饶?又或者别有所谋?这说得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像夏寻伏谋的个性。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这茶绝对有大问题么? “呵你觉得我们会喝?” 无奈摇头,夏寻苦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半个时辰已经很久了。若师兄还嫌这茶苦的话” “那!小子也只能动武了!!” 一狠话落,夏寻想了想,很快又淡淡的补充了半句: “这会很不好看,所以你们别逼我” 蒙了。 “他说啥?” “好像说要和我们动武” “你说要对我们动武?” “恩,动武。”夏寻认真地点点头。 “” 看着夏寻这副作态,守门的两人,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和有些蒙。 这是开哪门子玩笑啊? 夏寻是出窍境,这全岳阳城都知道。虽然,他的诡计之多端,实在让人汗颜。但,论武力,他顶多也就是会耍些铜板子当飞镖罢了。而,这作为他武力倚仗的那些铜板,也早在昨夜被那几位院长给收个精光了。 在这么的一个手无寸铁情况下,他居然还敢对着两位,只比冲天弱一个层次的聚元高手,说动武 “你在开玩笑吗?” “不是。” 夏寻回答的异常肯定决绝。两尊门神更觉好笑了 较矮的那位弟子,抡起拳头,就小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是聚” “知道” 话未说完!夏寻插话! 就在这一瞬间! “嗙嗙” 两人身后,两面白玉门墙之上,头顶七寸处。那两块厚沉光滑的砖石,毫无征兆,突然炸裂! 两块脸盆大的白玉坚石,仿佛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掌握着,对着两人,当头砸下! “啪啪!” 说时迟那时快,两位守门的弟子,紧挨墙边,离爆裂之处更只有七寸。外加上,这只无形的大手,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这扑头盖脸的一下之残暴。连那幕后主使者,自己都看得心惊肉跳,眼皮子不忍地蹦了一下。 那这两位七星弟子,又怎能躲得过去! “莎” “额” “哒哒哒哒哒” 坚硬的白玉石砖,拍到更坚硬的头颅上,裂了 紧接着,那两尊一夜未合眼的门神,随着细细碎碎的砖砂洒落,终于万般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倒下了 轻轻松松,就这么一下。一地碎石,两块砖石,拍昏躺了两人儿。 似乎,还不费劲。 “呼~” 夏寻呼出一口大气,挽起手臂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庞,擦去刚刚瞬冒出的满头虚汗。 看得出,其实为了砸出两块砖石,那刹那的爆发,废了他不少的力气 他没有磨蹭,急急忙忙地弯下腰去,分别掰开两人的嘴巴,各倒去一杯清茶 “抱歉啊,两位师兄,知道你们一夜没睡,累了” “这就当补个觉吧” “虽然地凉了些”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路冲踏 相思苦,苦得直让人疯疯癫癫。 疯癫得,那一个是“六亲不认”,凡挡我路者,管你是谁,直接一砖板敲趴下! “刷刷~” 一袭青衫披红袍,时走走,时停停,不时还躲入临近的花坛草丛间c楼宇门墙边,很是奇怪。那就像是小娃娃们,平日戏耍着的捉迷藏游戏一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谁?” “啪!” “抱歉了,兄弟。” 倒下 有好几回,遇着了些实在躲不掉的人儿,这鬼祟的人儿也不含糊。直接青衫虚动,溜一边。悄悄地在来人的身后,唤起只无形无影的大手,随手抓起块砖板,就当头敲下。一下敲不趴,就敲两下,直到那无辜的行人甲乙,给敲趴下了,他才急忙离去 这疯劲,那狠意,就和一位正在流窜逃命的大狱死囚,真没啥区别。 “也太狠了吧?” “是有些哦” “你怎么让安东他两人守门下呢,站远些不就好了吗?” “我以为他光会丢铜板子啊哪知道,他还能砸石头呀?” “” 七星院,西楼,楼顶层。 三杯淡酒置凭栏处,两位老道放眼远眺。 “享受”着,那虚空中飘起的砖板,狠狠砸下的一下下心惊肉跳。 虽说那袭青衫自有分寸,砸人的力道也恰到好处,兵不刃血,只要砸趴了便适可而止。但这劈头盖脸凶猛狠砸,莫说是那些无辜的受害者肉痛,就连远观的人儿也是看得一身小胆冰凉呀 “这石头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光凭神识就能拧起敲人。这神识,很不简单。” “嗯,看来,君子门呐老头说得没错了。隔空取物,瞬息祭四千铜板,斩四冲天,也只能是他的手段了。”吕随风缕着胡子,清淡说道。 “呵,这不早在预料之中了么?我早说过这事就不好糊弄,那老头可鬼精着了。” “诶不好糊弄,就不要糊弄咯,大不了打上一场便是。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敢动手!” 陈随心摇摇头,否定了吕随风的说法。 “这话不对。在岳阳,他们或许不敢动手。但,两月后我们若仍给不出说道来,他们被逼急了,估计还真能上一趟京都。到时候,这变数可就大了呀。” “京都,国考么” 看着正向马房偷偷撑去的小人儿,吕随风微微笑起。 “你还是太小瞧他咯莫看他修为只是出窍小儿。他藏的手段,可深着了。 若,真到生死相搏时,他那些实打实的手段,估计不会比一把冲天境的大刀差去多少。所以,咱们就安下心好了。” “我不是说国考,我说的是那个局”陈随心别有深意地看向北边的天际。 “那棋局呀” 吕随风顺眼同观,深意更重,似有所思。 思寻良久 “那棋局,就不是咱们能担心得了的。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持好这孤儿院吧。” “” 两人交谈间,那袭鬼祟的青衫,已遁入马房。 轻悄悄的,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这数里外的西楼上,正有两更鬼祟的人儿,已偷窥多时。 “那,我们就这样放他走了?” “不然呢?要把他逼疯了,拿砖板敲咱们,咋办?” “不至于吧,这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呵,谁晓得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他还不是英雄呢?” 陈随心把目光移到白云之上,吕随风的话,似乎触碰了他心中的某一缕回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些些难言的苦色 “是呀” “想当年,师尊是何等英雄呀?连他都能为了师娘,放弃代掌门的资格,一怒之下去屠了真武,斩了真武四圣人。这小子和师尊这么像,说不准,还真敢为了见那女娃把我们给敲了” “这肯定的呀。你看问天那女娃,长得多水灵。这小子的魂,铁定被勾没了。” “必须没了。” “不过他俩恐怕过不了隐师那关。” “恩?” “隐师的要求很高,很高的。” “” 楼上把酒轻言细语, 楼下青衫牵小马行出,天空中两只若隐若现的大鸟在盘旋。 时值晨初,朦朦胧胧。 晨光挥洒天际,为白云朵朵镶上金缕银边。透过无暇的云层,稀稀雾光映照着人间大地 大年二,对于平常百姓而言,是个仅次于除夕的大日子。在这一日,家家户户的青壮晚辈,都会携上大包小包,红晃晃的随礼,窜门过巷。去给自家族中的长辈,拜上个大年,请一声安康。 以至于,这天刚亮起一抹柔光,岳阳城的大街小巷里,便已经铺满了带着随礼,跑马过市的红人儿,熙熙攘攘的。 处处鞭马踏蹄,处处呼喝冲喊,不绝于耳。 “驾!” 七星的大门,今日很早就开了。一匹枣红小马,载着件青衫,披着件红袍,躲门掠出! “让开!让开” “哒哒哒哒” 或许,是对骑下这匹枣红小马,有了些感情。即便,骑上那袭青衫,此刻是心急如焚。但,他仍舍不得向那马腿挥去皮鞭,只是急促地甩着缰绳,放声呐喊。 只不过,纵然如此,这一人一骑的奔速,一点都不见得慢多少,甚至还略有些些霸道。 “开水,开水!!快让开” “哒哒” “王八蛋!赶着去投胎啊” “让开啦,有开水!” “嗙~” “抱歉啊” “诶!你别跑你他娘的,陪我轿子钱!” “哒哒” 但见,那东大街上,这驱马乘轿拜年者,络绎不绝。一匹红马化烈影,宛如沙场纵横,伴着道道急喝声起,一路冲杀十数里。在这拥挤的人潮中,生生冲出一道“血”路 冲得一个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这谁家的瓜娃子哦” “急卵蛋呀” “别骂了,那是七星的人” “七星怎么啦!他是人我们不是人啊!” “他娘的,王八蛋” “” 烈影所过,道分两边,留下一路咒骂。这好好的一大清早,正要拜个大年,沾些喜庆。谁料到,这刚上大街,就惹着了这晦气事。任再软弱的小老百姓,也得火冒三尺呀。 若非见着那鲜艳的红袍子上,赫赫绣着把青剑,这些怒火中烧的小百姓儿,说不定还真得把他从马上扯下来,给胖揍一顿了。 小马西去,奔速不减 但,这些百姓人儿得倒霉事,还没完!这噩耗才刚开始 就在小马载青衫,西去十数里,奔出东门大街后 “跟着他!” “去!别让他跑丢了。” “去追!” “” 东大街头,七星正门外,方圆数里内,百十家酒肆c茶楼c路边食铺间,那些被自家院府散出,埋伏在各处的暗哨,几乎同时脸色一肃,大手一挥! 大街上下,顿失滔滔 “啪啪啪啪” “哒哒哒” “让开!” “借道! “滚” 霎时间! 天上信鸽伴禽鸟,划破残云冲天起。 地下数不清的人影c骏马,由大街两旁的楼宇间,突然跃出 乱如麻, 如果说,刚奔离的红枣小马是划破一道人潮。现在跃出的无数骏马,那一个叫排山倒海。这骏马踏过,势如万马奔腾。前马撞倒路上行人,人未站起,后马踏至。管你是倒地不起,还是摇摇欲坠,只要你挡在路前,就是一个横冲直撞,撞飞一边。 修者无情,百姓如蚁,在这一刻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这才是真正的沙场冲杀! 数不清的骏马,就这样杀气腾腾地,跟着那枣红小马后尘,冲出了东门大街。 烟尘弥漫,一片狼藉。 短短片刻,此间喜庆一扫而尽。剩一路被惊呆了的傻眼人c受伤人,以及十数名带着傲慢,发着伤钱的院府人儿 “这是,又要打仗了?” “” 人潮边,东大街中段,一家较为简陋的酒肆外。 一面红布写着个大大的“米”字,挂在高梁上,飘飘荡荡。 此处,行人稀少,食客为多,食客点来的下酒菜肴更不少,大大少少摆了各桌小半。 只不过,此时在酒肆里打着算盘的店掌柜,却不见有喜色,更多的是恐惧与畏缩。因为,今儿来的食客,不一般 “他若真上京赶考,我必然把他的脑袋给勾了!” “嘶” 看着极远处,那抹急奔中的红影。一位身前上放着一把铁钩的俊俏女子,两指捻起一杯红茶,饮尽。 此时此刻,酒肆外,店门前,这里正四人一桌,八人一围地,坐满了数十位青年男女。满满地,几乎塞住了整个店子的门口。 轻蔑c鄙夷c微怒,他们的神情并不愉悦。除了都披着那件代表喜庆的红袍子外,他们服饰打扮,也都各不相同。但,从放置在他们身前饭桌上,各式泛着流光的兵刃可以看出,他们应该都是岳阳内,某些一流院府的年轻才俊。 “呵呵” “在这里,即便他把头给你钩,你又敢勾么?你说的狠话,还是等他真上京了在说吧。在岳阳城,除了那纯阳宫和京都的人,又有谁敢动他?”一位粗狂的汉子,咧起嘴巴轻蔑地看着这位俊俏女子,笑说道。 “有何不敢?” 一位摇着洁白羽扇的长脸男子,轻蔑地瞥去说话者一眼:“只要时机到了,我就敢把他给弄了” “呵” 被轻蔑者同样不屑,再一笑:“省省吧,方大少爷就你那老爹也不敢拿他怎样。你算哪根葱啊?现在,整个岳阳都在看着他,你若敢碰他根汗毛,七星立马就能斩了你这把小扇子,你信不?” 被人反过来藐视,这位方大少爷也不见有怒,只是显出丝狰狞的笑意。 “七星么?那孤儿院还不够资格” 汉子稍有诧异:“七星身后那把神剑还不够资格?” 摇着的洁白羽扇,缓了缓速度,似有所思。 “都消失二十年的人了” “但,握剑人,还在” “北边太远” “呵,拭目以待” “等着吧”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要上山 “驾” “哒哒” 日头渐暖,晨初已去, 今天的阳光很刺眼。 城西的天空,有禽鸟盘旋。 大大小小数十只,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下,宛如一颗颗白日星辰。 星辰之下,小马疾奔。 果如,此时驱马急奔的那道青影,有足够远的眼力。只要稍稍抬头,便不难发现,这些禽鸟当中,正有两道亲切的身影,在往下凝望。 “驾~借过,借过” “哒哒” 可惜,他没这样的眼力。 但,即便他有这样眼里。此时此刻,他估计也是懒得去抬这个头了。 随着离那一棵救命的药草,愈来愈近。这马上的心儿,就愈发急不可耐。平日里,那一股静如止水的淡然,也随之染上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躁意。 眼里c心里,净是那草药倩影,其他的一切于他而言,现已不重要了。 比如,身后的那一大批,大张旗鼓地跟了他半天,牛皮糖似的所谓“暗哨”,他压根至始至终都懒得去看上一眼,更莫说理会了。 “驾” “哒哒” 戴冠道场换平台楼阁。 城东入城西, 穿胡同,绕大街,小马急奔,百马紧跟 一缕相思尘,引一路数百里风沙c怨骂。 呼啦啦殊不知那,到底是随从,还是追杀。 只知道,当问天山腰的儒生儒者们,见着山下那一阵气势汹汹的滚滚黄尘时,差点没给吓得再去敲响那敌袭的钟声 “驾。” 最终,钟声还是没响起。 因为问天的山脚下有道人影。 灰袍麻衣,长发及腰,高大的身影宛如一座大山,屹然不动。 竹林掩映,嫩芽初生, 春风扫过郁郁葱葱的山林,吹落几片枯去的老叶。零零星星,飘飘洒洒,洒落在翠竹环抱的大山石道上,青黄相映,很是好看。仿佛,是在为正欲上山的来客,铺上一张软绵绵的迎客小毛毯。 “御” “哒哒” 小马近了,缰绳被稍稍紧绷,缓下了急奔多时的小马蹄子。 剩下这段路不能跑,这是礼数索然。现有长辈在前,亲自恭迎,那就更要礼数做尽了。 虽然,这是一位从来都看不顺眼的长辈。 “莎莎” 看着迎面而来的枣红小马,站在山脚的那件麻衣袍子,抖了抖袖子。墨玉色的竹简,被他从左手放到了右手,挽在身后。 一抹看不到任何善意的笑容,微微咧开。 “御” “御御御” 前缓后停,数百丈外,尾随那袭青衫而至的数百探子,随着前方的小马缓下蹄子,都默契非常地,同时大力一扯缰绳,强停坐骑。 一顿铁蹄暴踏,又是渐起一阵沙尘滚滚。 “哒哒” “御” 另一边, 小马行近,离山口十余丈。夏寻渐渐地完全绷紧缰绳,停下马蹄的步子。紧接着,一个翻身下马,马行换作步行,朝着那道竖在山道口的高大身影,一路小跑 小跑 跑至山前,空气中的气息,变得沉闷了许多。 一股慌乱,在心中莫名泛起,有些不详的预感 “呼”“啪啪” 深吸一气,抚平三分噪意,毕恭毕敬地拍了拍身上的风尘。双手抱拳,深深鞠躬,行一大礼。 “拜见前辈,前辈新年安好。” “不好” “额” 果然,见面就是一个下马威。 眼前这位长辈不受礼 夏寻姿势不变,仍鞠着身子,不敢挺直。因为,若自行礼毕,便不合礼数了。 但,这一时间,他也想不到该如何应答是好。很显然,眼前这位阁主,今日恐怕不好对付了。这问也不是,说也不是,便只能愣愣地躬着咯 无言 天高地阔,云淡风轻。 马儿悠悠地原地踩着蹄子,鸟儿闲恰地在天上展翅徘徊。上下百十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这一时没了动静的两人。 “回去吧” 过了许久,这下马威也下了许久。曹阁主那深邃的目光,看着天际的卷云,冷冷道。 “额这不太好吧?” “这很好” 抱拳弓腰,一动不动,只是双鬓的虚汗隐隐冒出。看得出,这礼行得绝非外人看起来那般轻松简单 但,夏寻真的不能动。 虽说,他和这位阁主从来都对不上眼。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若要上山问药救救回自己的小命,那还真就得先把这只“死耗子”给吃咯。 “额前辈这礼数不对呀,真的不好吧?” “这里是问天,我说好,就是好。” “这” 霸气,无需王者境的威压手段。曹阁主这随便的一句话,便把这问天王者的气势,展露无遗。直压的这鞠躬的夏寻,一脸憋红,无话可说。 只不过,这“性命”攸关的事,哪能是无话就不说的呀? 即使,把这脸都给丢尽咯,也得说 “这晚辈今日是来拜年的呀” “你已经拜过了。” “额但晚辈没拜山了。” “在这拜就行。” “” “那能上山喝杯清茶再走吗?” “没茶叶了” “清水也成呀。” “泉枯了” “呼” 一口憋屈的大气呼出。 “我自个打水上去烧,成不?” “没柴。” “满山都是竹子。” “我不想砍。” “我自个带柴火!” “没地。” “” 夏寻为了上这趟山,那是脸皮子都给豁出去了。奈何,这曹阁主就是睁眼说瞎话,处处挤兑,说啥都不肯请客上山。 这般蛮横不讲理,换作六根清净的和尚,也得火冒三丈啊。 “真不能让条路走?” 怒了。 恭声转冷,忍无可忍,实难再忍。夏寻缓缓把躬腰挺直。无礼地看着曹阁主那双深邃的眼睛。 “你身后都是路,转身走便是了。”曹阁主蔑声说道。 “我要走,你身后这条路。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冷眼相对,面容严峻。 四五颗脸盆大的石头,正无声无息地从曹阁主身后的草丛间,徐徐升起。 “好啊” 话风急转! “啊?” 莫名其妙 这曹阁主居然前不着边,后不着调地,突然就把话给应下来了。这一时间的莫名其妙,让得夏寻实在是转不过弯来,刚冒头的石头也挺住了起势 “你说啥?” “我说好。” 曹阁主,深邃的目光从天上收回,看着糊里糊涂的夏寻。没有情绪的笑容,逐渐化成了戏谑 深深的戏谑 “我抬手,送你一程” 不好,有乍!夏寻顿时一惊。 “不” 抓 惊魂未定,话未说完,夏寻“不要”的要字还没说出口。曹阁主突然发力,一下子便把他拦腰提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瞬!” 一道紫光化残影 拂扫片地黄竹叶 眨眼间,两人便同时消失在了原处。 空荡荡的山道口,只剩几片被疾风撩起的枯叶在飘荡 空荡荡的 “去哪了?” “王者的速度” “” 这情势转变之突然,直让人摸不着脑袋。这突然速度之快,还真把人给吓了一跳。天上地下那些所谓的“暗哨”,全都傻眼了。这一眨眼,人就被掳走了,还哨个啥啊? 西城边,某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静幽幽 突然! “瞬!” “要” 一道紫芒闪现 “不要”的要字,随之出口,两字前后只相隔一个惊诧,数十个呼吸。 这数十个呼吸间,只见流光溢彩,不见有物。当能再次视物时,这人依旧,可是物已非了 这周遭景物,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竹林掩映成楼宇林立,空旷的山道口,成了两面高墙窄巷。巷子两头,是人潮川流的旺市街道。吆喝叫卖声,小儿嬉闹声,重重叠叠,雀喧鸠聚。 “好了,就送到这把,不必言谢。” 大手放下刚拧起不久的青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冷淡说道。 “” 没搭理曹阁主的无礼行为,夏寻急忙晃着脑袋,前后反复瞧了瞧,巷道两头: “这是哪里?” “西关道。” “你” 西关道,长二十里,是城西与城东的交界处,离问天大山足足七八十里路! 而曹阁主只用了数十个呼吸,便把夏寻拧到了这里!虽然,他此时的鼻息,显得有些急促,但毫不妨碍夏寻此刻的愤怒。 “你你欺人太甚了!” “啪啪” “那又如何?” 大手又无礼地轻拍了几下,夏寻的脸颊。同时,曹阁主继续咬着牙根,蔑声慢道:“目无尊长,我不揍你已经是很给七星面子了” “以大欺小,你心无愧么?” “以前或许有,但现在肯定没有” “你不讲理!” “我就是理,何须对你讲?” “” 憋屈, 夏寻今日受的窝囊气,是受够了! 但 “前辈,行个方便,我今日真有急事要上山” 无论再憋屈,还是得继续受着。谁让自己势比人弱,弱太多。更何况,现在还有事相求呢? “莎莎” 这次大手没再打脸了,而是轻轻地整理了一下夏寻的衣领。 “别妄想了乖乖回你七星待着去。你若来一次,我就高抬贵手送你一回” “但是,我还要” “瞬!” 一话说完,不待回话。 一道紫光化残影, 留下一阵破风吹。 曹阁主走了 “” 破风撩起的青衫,静下。一颗冰冷的汗珠由夏寻的额头冒出,再顺着僵硬的脸颊悠悠滑落 夏寻汗颜了 这王者不可怕,不讲道理的王者也不见得可怕。但,一个脸皮子都不要了的无理王者耍无赖,那谁遇着了,都得怕呀!而且,很 “混帐!!” “混帐!” “帐” 集聚多时的憋屈,由一声怒吼发出,回荡在狭小的巷子里头 回荡着,回荡着。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相一角 问天山腰,经楼二层。 空荡荡的 百十竹椅桌,零星坐落十数人,大多埋头抄写,互不言语。三个突兀的书架,整齐排列着数不清的古籍文抄,此时无人问津。 偌大的二楼,鸦雀无声,静莺莺的。 场间,右角边, 最孤单的那张竹桌上。此处正摆着盘,下至小半的棋局。局成围城势,黑白分明,看不出输赢强弱。两杯清茶静静地安放在棋盘沿边,腾腾白雾似烧烟浓郁,清香扑鼻。 此时此刻,对坐的两张竹椅上,只坐着一人,是位闭目冥思的老道人。 至于,另外的一人 “瞬!” 他回来了。 破风声响,一道紫芒划过! 紧接着,一件灰袍麻衣,宛如从虚空中走出,随意迈开两步,便来到了棋盘旁边 坐下。 “拖哪揍了?”冥思的眼睛,缓缓睁开。 “还能哪就当年我们揍方信那地咯。” “不会吧?当街胖揍?你就不嫌丢人啊?”想象着夏寻被惨揍的画面,李清风的脸颊一阵抽搐。 “哪能啊拖胡同了,就拍了几下脸,辱了他一会儿罢了。” 曹阁主随意坐下,墨玉竹简被他轻放在棋盘边上。尔后,两指捻起仍滚烫的沸茶,泯上一口。 “算你还知道些廉耻”李清风由棋简里执起颗黑子,落到棋盘中。 “廉耻?” “这修道破心,修儒问心,修佛无心修三千大道,唯儒者中庸。” 放下茶杯,拂一拂桌上的墨玉竹简。曹阁主此刻的表情,好似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有这把“无语问天”在,我还真就不敢把那小子怎么样。但,拿他撒撒气还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 “谁让他欠揍呢?” 白子棋落,黑子反手。 落连位,成杀势,食三目。 “撒撒气就好了,别把事情弄太难看哦。否则,你若真把他给整跑咯,到时候,你就没法跟山上那两位祖宗交代了。”李清风说道。 “哼” 曹阁主不屑地冷哼一声:“省省吧那小子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即便我再让他难看百倍,他也能受得住。你信不?等会他还会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求我。” “这是必然的 不过,这比脸皮子的事情。你一个王者长辈戏耍个出窍小辈,似乎你更无耻些吧。” “哼!” 两眼一睁,曹阁主就是一阵没好气:“那又如何?我看了他那张脸皮子就生厌?不耍他,我耍谁?” “哈哈” “看来你的心,还有平不下去。” 李清风无奈地摇头,一阵欢笑,同时他把黑子食掉的三目白子,逐一拾入手中:“其实,我原本也厌他非常,而他那股平淡劲,也确实容易让人生厌。” “何止生厌?”曹阁主嘴角一挑,鄙视味足。 “听我说完” 李清风摆摆手,止住曹阁主将要说的话语。 “可是,自我入了七星后,这个看法就改变许多了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问着回答,李清风便继续自语回答:“因为,他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虽说,他承了鬼谋的滔天谋略,但,他似乎并没有承下那颗,玩弄苍生于股掌间的无情鬼心 阴狠却不毒辣,杀伐决绝却总留一缕优柔寡断。倔强至极同时又隐忍至极,再加上他身上那道遮天,有时候” “很像当年的吕奉仙是吧?”说至尾声,曹阁主突然插话。 “恩” 李清风也不否认,点点头。把手中的白子放到对桌的棋简里。 “是啊 确实很像师尊当年。 都有一道遮天在身,都是那么个倔犟人儿,却人情味浓。” “呵” 笑,出声。 “相差太多了” 曹阁主展出一道鄙夷的笑意,没再落子。而是把手指放在棋盘上,轻轻敲击,徐徐道来:“当年的吕奉仙,十六岁便带着一道遮天,踏入了冲天之巅。二十登天启,殿试与群雄逐鹿。二八成王,越一境斩真武四圣人。四五成圣,自破半边天。这样的天资,那小子哪能比得? 比不得!” “恩,或许是吧” 七分无奈,三分苦涩。 李清风拿起茶壶,沏上两空杯。潺潺水声,恰静成空灵,给人一种在瀚海浮沉般的感觉,悠然自在。 “但是” “师尊消失这么多年了,现在宫里又出了那等变故。这个时候,鬼老头能露些蛛丝马迹出来,让看我们看看,安抚下我们这些残余。 这,总比空荡荡的好” 一话完,茶沏尽,不多不少,刚好满至杯面一丝。清水明晃,宛如半颗淡绿色的夜明珠。 “那你要失望了。” 曹阁主摇摇头,深沉的两眼,凝视着李清风:“现在,恐怕不只是蛛丝马迹这么简单了。” “恩?” 一愣 此话似乎别有含义。 刚满的水杯,不由晃出几滴水珠。 “老人家有论断了?” “恩。” 曹阁主微笑着,点点头。接着,他用大手抓起袖子,往溅落桌上的水迹擦去。 细细地擦着,说着 “我们昨夜捡回来的东西,我都拿给先生过目了。” “那结论呢?” “他两想掩盖的事情,恐怕真的很大很大。大到足矣撼动整盘棋局。” “你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 “咳~” “猴急个啥啊?” 曹阁主没好气地瞟去一道眼色,很是不奈。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他从棋盘上,拾起几颗棋子,悠悠地把玩手中,方才淡淡述道: “还记得哑巴从祠堂废墟里,挖出来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子吧?” “昨夜,我和先生把它破开之后,从里头找到了一缕精血。又通过这缕精血,我们推算到了七类,可能存在过的药材成分” “分别是槐木树脂c白花香料c椰子酒c婆罗蔓c锯屑c石膏和符灰” 说着c说着,曹阁主,突然笑着问道。 “你可知道,这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明知故问,故弄玄虚。 李清风习的是武道,修的是太上经纶。他连这药到底长啥样他都不知道,又哪知道它们的作用是做什么呀? “有屁快放!” “呵” 无可奈何地一笑,曹阁主把手中把玩着的一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按:“晒尸!” “” 这次曹阁主的话语仍然缓慢至极。 但,李清风没有插话与吹促了。他的神情随两字迸出,顿时变得冷俊了许多。 看着李清风剧变的脸色,曹阁主的笑意更加深沉。 “这,就是那两瓜娃子,想鱼目混珠,混过去的那道幕后真相!” “那位魄香主境至王者,要屠一村,那是易如反掌。但,他却反其道而行,把这随手便可以做到的事情,做得如此折腾c隐晦。煞费苦心地把一条荒村染疫,然后关门晒尸 那便意味着,他后面必然会跟着一连串的手脚摆弄。而,这其中的道道,恐怕就不仅仅只是为了晒尸,这么简单了” 话说到这里,曹阁主那宽大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盘间的棋子:“按先生论断来说,这晒的其实不是尸, 而是咸鱼! 腌时可臭气熏天,乱一方天地命脉。晾干了可炼制成刃,待到要打架咯,还能当件出其不意的兵器使使” “现在,你该知道,这晒的到底是什么尸了吧?” 一番极其深远的话语,被沉沉说出,一股无形的沉闷气氛,开始逐渐蔓延这片空间 “是那两位的手段?”李清风小心,地沉声问道。 “” 曹阁主并没有即刻回答,他先是深思了片刻,捻起桌上的清茶,徐徐泯尽。似有千斤大石压在心头,抑郁难解:“先生没明言” “但 这天底下,能把赶尸一脉和风水一脉,耍得如此高深莫测的。除了南凕蓬莱的那位神仙师祖以外,我也就只能想到那两位师叔了” 曹阁主一话说罢,李清风的眼皮子便开始控制不住地一轮慌跳。那是心中的惊诧,实在无法忍耐。他抖抖地张开嘴唇,颤抖地问道:“难难道,他他们也入局了?” 结结巴巴,口齿不清,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绝对已经是波涛汹涌。 “渣” 曹阁主大手稍稍一握,瓷杯顷刻成粉。粉末顺着指间缝隙,细细洒落到了棋盘上。再随着此间微风,轻轻吹散,散入黑白子间 再也看不见了 “或许,他们很早很早就已经入局了。只是我们这些小喽罗,从来没察觉到罢了” “如如果,真是这两位的手段。那那又怎么可能让那两娃娃,这么轻易就找到?”慌张不加掩饰,话语稍无伦次。 “呵呵” 啪啪 曹阁主自嘲般一笑,拍了拍沾灰的手掌。 “找到了又如何?你以为这件事,除了我们这一巴掌子人知道以外,还会有其他人晓得么?” 自嘲的神色,突然转冷,冰冰冷冷。 “藏锋芒,乱天机。炼尸还魂,怨断风水。” “这,根本就是一个局!” “” 谈罢 风轻云淡,六十里开外。 西关道上,红衣攘攘,往来车马,络绎不绝。 小儿玩闹,大人抱拳相贺道,一路尽是喜庆洋洋。但,这充斥一整条大街的喜气,似乎也难以抚平,一位少年的忧郁。 一袭青衫,迎着人潮,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显得是那么的孤单。 “直接起手就把他给砸晕算了” “不行,他刚刚就发现这一招了,突袭肯定不行” “要不试试跪地求饶?” “额这太丢人了,况且他也不一定受。我看还是算了吧” “” 但,此刻,这位少年貌似并不寂寞 自言自语,一问一答,一路急走,就像真的有人在和他对话一般,还说得像模像样。 可,他的这番作势,却让得经过他身旁的那些路人,纷纷瞟去一阵古怪的目光,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丢下几句唾弃话,匆匆加快了脚步 “这人有病吧?” 是的,确实有病。而且病很重,重得都已经快疯了! “要不烧山吧?十方点火,浑水摸鱼,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上山的希望。” “这恐怕不妥吧?这大过年的,干这缺德事,若惹怒了老人家,那可就不好办了。” “后山如何?从问天后山一路走梅花落上去” “还是不行呀,问天是他地盘,我只要踏进去了他就能知道” “这差距太大了呀,咋整哦” “” 苦思冥想,想破了脑袋瓜,都想不出一道上山良策。 一路向西,渐行渐快 其实, 这也确实是为难他了。在实打实的差距面前,即便是再厉害的谋略,都显得那么的脆弱无力。此时此刻,他要登那座山,采那味救命草药,就好比登天摘月一般,没一星半点的悬念。 王者这个名字,本来就代表着一道天与地的壕沟 “唲” 斟酌纠结之际, 一声鸟鸣,彻云霄。鸟由西来,一来来两只。 看着临近的飞鸟,夏寻眨了眨苦思的眼睛。 “额” “这办法好像可以试试”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缠烂打 问天, 日落黄昏后, 夕阳似朝阳,依旧生机勃勃。 红霞伴禽鸟徘徊,翠竹随夕风摇晃。 郁郁葱葱的大山像过年的人儿一般,披上了一道红艳艳的霞光袍子。 问天山口外。 孤单的枣红小马,孤单地停泊在山脚下,乖巧地踩着蹄子,低头嚼着嫩草,悠哉游哉。 远处,数十丈外,广场之上。 百十匹精壮骏马,闲悠悠地围成半圆月。半圆月内,百十名各院府弟子,闲情惬意地就地盘坐c摊睡。不时攀谈闲聊,不时嬉笑调侃,也是悠哉游哉的样子。 其乐融融 “诶吃的来咯” “来来来,都有酒有肉,看戏也得先填饱肚子咯” 更远处,几位身材高大的青年,正拧着些竹篮子,吆喝着,由附近的酒肆,往回走来 饭菜飘香,酒肉更飘香。 那些竹篮子里,装着的,可都是些美酒佳肴。满满地,装了几大篮子。远远地,便能闻到其中飘出来的香气。 这是晚饭的时间。 “来来来要什么自己拿,管饱管够啊。” “诶,好涅,有吃有喝有戏看,这哨子做得舒坦” “胡哥,你还别说,要这是能找几位姑娘在这吹拉弹唱一番,那才叫滋润” “哈哈那要不要再给你,架起张羊羔小床,让你去快活快活呀?” “哈哈” 几位走至的青年,放下篮子,各自拿走些酒菜,坐到一边。陆陆续续地,悠哉在地上海聊的各院弟子,也都围了过来,取走些合自己口味的饭食,接着继续攀聊 全都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这帮探子,似乎当得一点都不敬业。 不过,也难怪。 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为了“情”这一字去上吊投河c私奔抢亲的人儿,并不少见。但,一位出窍小儿,为了“情”这一字,死缠烂打,去恶斗王者大能的,那可就闻所未闻了。 而,今日,恰恰就有这么位不要脸的出窍儿,正上演着这么一出“赖兔扑猛虎”的大戏,还演得有声有色,乐此不疲。 所以呀,这等着看戏的,可不仅仅只是在坐的百十号人马啊。 这抬头望, 望问天上下,大山腰间,栈道旁边,楼宇亭沿。一眼数不尽的麻衣长袍,或把酒瞧天,或交头接耳,又或口嚼饭食,也都在等待着 再俯视眺望, 望十里内外,酒楼食肆,青楼花坊。论他是商家豪绅,还是江湖儿郎,只有空,便就探头出窗,往西山投目,放眼寻望。 望那袭被戏耍了一日的青衫,又飞回来了没有。 “诶别吃了他们又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首先察觉到了南边天际的一抹青光闪烁。紧接着,大呼出声,引去一轮万千仰望的目光。 “兒” 天云之上, 随着青光渐近,啸鸣逐渐能清。 青光是只疾来的大鸟!飞速极快,一个呼吸就是数里之外。长宽三丈八,羽色半白带青,形似大雕 是七星的禽骑! 而此时,鸟上正立着两人。一青衫披红袍。一黑衣劲装披红巾,背三尺青锋,封七道黄纸。 是夏寻和墨闲! 低头下眺,神色皆冷峻 “东北二,下十三,这次别留手,再大力些。” “再大力,你就会出问题。” “” 两人对话,急促非常。 一说一答间,鸟已掠至大山上空。 “不管了,再来!” “恩” 夏寻急道,墨闲轻应。 紧接着,墨闲就伸出两手拦腰把住夏寻腰间,猛地一下,熟练地把他凌空举起,举过头顶。恰似一樵夫抬大斧,正要砍柴 “准备好没?” “来!” “呀!!” 冷峻问,决绝答。 墨闲就是一声大喝,“举斧”的双手徒然发力,大力掷出! 掷出! “冲” “啊!” 一道青色的人影,伴破风声,惊呼声。宛如天外流星,从九霄云外被人投落。这投落的力道之猛,光凭空中的疾风便能扭曲人影的五官。这速度之快,一抹青衫化流光,瞬息即过数百十丈。 而目标,正是山顶的那小竹屋! 天上的流星,急剧破风。山上的竹林,迅速放大布入眼帘。眨眼之间,青衫便划破长空,极速而至。即将落地 剩数十丈! 突然! “瞬!” 没有意外,和之前一样。 一道紫芒突然掠过!与下落的流星,形成十字交错! 交错之后,夕风过后 没了。 就这么没了。 风平浪静,风轻云淡。 流星错紫芒,眨眼即逝,啥都没了。就好像从来没有事儿发生过一般,空空如也。 天上的鸟儿,熟练地拍了怕翅膀,转了个小圈,划开一道云彩,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飞向了远方。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自然然,有人期待,却无人惊诧。 “这是第二百七十八次了吧?” “恩,应该是了。只不过,这次又有些进步了” 问天山侧,沿山矗立的楼宇外,栈道间。 四位老儒,或手把琵琶,或指抚琴弦,就地盘坐。悠悠琴声伴琵琶,随风荡漾在大山一隅。落霞与孤鹜齐飞,翠竹共长天一色。此处,虽无小桥流水,但竹林清影,空谷幽兰,也算得上一派怡然雅致。 更是看戏的好地方。 “距四十余丈了,确实进步了一些。” “弄不好,我们这位阁主,今日就要栽这里咯哈哈。” “这倒不至于” “蝼蚁撼山,就凭这手段,即便是让那两小子再耍上个一年半载的,他们也没可能,落得了地。” “哈哈” “” 遥望着山顶的远方,晚霞与夕阳交融。几位老儒的脸上,玩意甚浓。配上那苍苍白发和慈祥的面容,就好比四位返老的顽童。 “此言差矣。” “噌” 说话的是位抚琴的老儒,他快速且随意地拨弄了一梭琴弦,一阵悦耳颤音随之回响。 “没到最后一刻,是不能下定论的咯” “纵然,这小子相思已成疯魔。但,以他那脑袋瓜子,恐怕还做不出,此等让自己吃亏的事儿来。在这里头呀,恐怕还是埋着些门道的。” 琴声起,箫声琵琶止。颤音去,高山回鸣。 吹箫的老儒,把竹箫放到琴桌上。侧眼笑道:“这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小子,从早晨胡搅蛮缠到现在,咱也没见他使出过啥阴谋诡计来呀” 抚琴的老儒,对眼一笑:“哈哈,他藏得深。白天见不着,晚上或许就能有猫腻可见咯。” “你见着啥了?” “噌” 枯手抚琴,再弹一梭。老儒方才回话:“仁轩,估计得自讨苦吃了。” “” 吹箫的老儒,一时寻思无话。抚琴的老儒,看向天际云霞极远处,那道再次急速掠来的青光。继续开口说道: “仁轩,出手赶人。那小子的两哥们,出手接人。这驾鸟即走,接人即回,一来一回,只需数十个呼吸。也就比仁轩的王者速度差那么丁点” “而,更重要的是,这小子够无耻。两个帮手,轮番上阵,每二十个来回,就换上一人,歇去一人。这七八个时辰,从不停歇地折腾来折腾去” “折腾到现在,仁轩恐怕还没吃上一口安乐饭了” “” “瞬!” 一话刚说完,远处天际一声破风闷响。 一道紫芒直接穿破长空,从那鸟背上一闪而过。紧接着,紫芒又携同那袭青衫,消失在了天际。掠来的大鸟又和上次一般,拍怕翅膀,掉头飞向远方 “吃不了饭又如何?仁轩成王少说也有十年时长了,即便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不见得有什么 影响吧?”一边靠山石而坐的老儒,看着天际,不解问道。 抚琴的老儒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 “这鬼谋一脉,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阴狠手段。既然这小子是鬼谋的孙子,那他吃起人来,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你看到骨头呢?” “” 一语笑说,另外三位老儒闻言皆无话,细细沉思。这话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 “噌” 枯指抚琴,一声弦颤鸣泣,一曲“醉渔唱晚”传四面山林。悠悠轻唱 夕阳太虚同一照,笑傲烟云忌昏晓。 醉眼冷看朝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 另一边 琴声之外,问天山间,经楼内。 饭时已过,此间再少有人往来。只剩数位不受外界打搅的儒生,正独自捧着书册,闷头翻阅 最右侧, 露天食堂,炉灶处。 “呵,有意思” “连我都要吃那小子的哑巴亏,你居然还敢老虎头上拔毛毛?真不知死活” 此时,这里只有一人。 大大的肚腩,长长的麻花辫子。魁梧的身影,坐在炉灶边的乌漆石桩子上。 一只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抓着只烤得酥嫩的猪蹄子,不时放入嘴里撕咬几口,吃得津津有味。不时,看着问天山顶上的那片云彩,唠叨几句,自言自语。 “他是你能惹的?凭你那脑子,被那小子抓去卖了,还得给他数钱了” “呵,明知拦不住,你揍一顿,泄泄火就放了麻。你非得得寸进尺,和他较劲” “呐~这下可好啦,把这小鬼惹火了,他跟你没完,就是缠着你不放。你这打也打不得,杀又杀不得,堂堂问天阁主,执天下儒首,被个出窍小儿折腾了一整天。这事儿,可丢脸丢大发咯。我倒要看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呵” “以那小子倔犟劲,不陪你玩上十天半个月” 自语未尽,这位厨子突然闭嘴不语了。 “哒哒哒” 没过多久,经楼大堂内,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几位捧着饭菜的小儒生 “刀师傅,刀师傅,阁主的饭菜又凉啦,麻烦您再帮忙火火吧?” 几位小儒生走入厨堂后,小心地把饭菜放置厨灶边上,恭敬说道。 “诶,好馁。” 啪啪 刀师傅跳下石桩子,拍了拍满是油腻的粗糙大手,笑道。 “啧,这鱼腥了,我再炒一个道新的吧” “恩恩,那就,有劳您了。”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话语深沉 夜幕降临, 岳阳城西。 一面不大的小池塘,一片不小的荒草地,几只蟀鸣,几只蛙叫,黑漆漆。 明月映照在池塘上的倒影,是此间唯一的亮光。微弱的亮光,再拉起池塘边上两道长长的人影,有些神秘 “你有病是吧?” “是的。” “有病就去治,别来烦我。” “我没烦你,是你在拦我而已。” “” “信不信,下次我把你扔到灜水里喂鱼?” “信,但我还是要回去。” “” “你这样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额” “其实,只是前辈你没好处而已。出窍对王者,虽然只是胡搅蛮缠的一日,但,小子好歹也能赖个名声不是?但” “闭嘴!” “前辈请息怒,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妄想!” “” “瞬!” 一言不合,一声怒斥,一道紫芒闪过,带走一道人影。 从此,此间只剩下一道人影,孤零零的,显得是那么地怅然和无奈。 在这同时,他脸上的那道的微笑,则更多的是得逞与狡诈。 “哗哗~” 弯下腰杆,双手捧起一勺映月的池水,借着月亮的清莹,随意地擦洗了一把脸上的疲惫。 累, 很累。 这一大早起来,就是一路子的砸人c跑马。好不容易,人砸完了,马跑到了,却被个不讲道理的阁主拦在山前,死活不肯让转身让道。没辙,这思来想去,绞尽脑汁,都拧不出一条上山妙计。最终还是一拍脑袋瓜,拍下了那道两败俱伤的馊主意 走不上去是吧?我丢下去成不? 唤下了两只大鸟,舍下了一张脸皮,他便当起了人肉沙包。心想着,即便丢不下去,我最少也能丢丢你位阁主的脸皮子吧?就这样,抱着这种玉石俱焚的心态,这一丢就从白天丢到了黑夜,饭没吃几口,水没喝半杯,就净当这沙包使了 你说累不累? “唲~” 鸣啸破长空夜色,一道金光带红芒,由西南来。 转眼即至 “啪啪” 大鸟拍着翅膀缓缓滑下,未等多时的人儿,熟练地顺着鸟腹攀上鸟背 此时,鸟上驱鸟的人,已经换了一位。崭新的道袍被这人穿得东歪西扭,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角,一身痞子气 是夏侯。 “啪啪” 没等发令,大鸟默契且习惯性地大力一拍翅膀,扶摇上云霄 “他奶奶滴腿啊,这次咋把你仍怎么远?害爷爷我找了半天才找着。”嘴巴说话的张力,把那根狗尾巴草,震得一抖一抖的,很是好玩。 “他开始发毛了”淡淡回应。 “那俺们还继续整呀?” “整!” 一字回答得坚定,毫不含糊。 “我说阿寻啊,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整到啥时候是个头呀” “都整一天了,再整整吧” “啧,这整一天还不够啊?我说那小妞,脸蛋长得确实是水灵灵的,但这不还没长熟透么?要啥没啥的。要不,我带你去渔阳抢上个头牌怎么样?保准不比那小妞差,保准水灵又水嫩。” “不要!” “你没试过那滋味,吃过后我保准你舒坦” “你还说” “” 月亮光光,照地堂,繁星烁烁。 翠竹清影,招晚风轻袭,摇摆着枝儿。 问天山顶, 那间小竹屋内, 那间正飘散着哀怨的小房间里头 昏暗的烛光,摆弄着少女的倩影,伴着幽怨的目光守着窗儿。 “瞬!” 一道紫芒过也,加一缕相思 ,多一份伤心。 青竹更兼细雨,寂夜点点滴滴 怎一个愁字了得呀? 无奈,无奈,继续低下脑袋,抄下几行小楷。 等待,下一次的到来 曾经红肿成了小猪蹄子的纤手,现在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纤纤玉指,细嫩如葱,只是酥软的皮肤下,润红还透着淡淡的淤紫。 “莎莎” 轻轻端起稿纸,狼豪沾上墨汁,落笔成字,一气呵成。字里行间,颇有大家风范,却不失少女的清纯,只是多了些潦草 是心不在焉。 那双本应明亮动人的眼眸子里,此时并没有太多的生色,有的只是苦涩交错。 是哀怨,是忧愁,也是委屈 还有一丝小小的窃喜,正深藏在嘴角里。 而这一丝窃喜,正来源于那袭青衫飞扬 自早起,当那第一道紫芒划破问天山脚时,这少女的心思,便随着清风,游荡到了九霄云上。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袭青衫的每一次乘风归来,鹰击长空,都能撩起少女芳心的一阵颤动与粉嫩小唇的一分微翘。这是春花荡漾在情海中的喜欢,任哪位沉醉在初恋中的小情人,都免不得这份虚荣。 她也一样。 “兒” 夜色中,一声长啸。 他又被鸟儿带回来了 期待的脸蛋伴着乌黑的长发缓缓抬起。刚刚写了几行小楷的纤手随之停下。眺望着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辰,绽起一抹舒心的微笑 “瞬!” 没有意外。 那道可恶的紫芒,准确地划破了黑夜,一闪而过。 他又被带走了。 周而复始,再来一次 这是第几次了? 估计,已经没人能记得住了。 “嚓嚓” 不过,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待长夜归寂后,这次少女并没有习惯性地低下脑袋。 因为,厢房门外有夜风吹来。那是虚掩着的门儿,被人轻轻推开。 静静的, 微弱的烛光铺洒在来人的脸上,忽明忽暗。慈祥且严肃的面容下,藏着些调皮的玩味。斑白的及腰长发,随意地撒在那件朴素的灰色麻衣上,随着夜风轻轻飘飞。 在这深夜里,能出现在这少女的闺房内的,也就只有那位让世人仰望的老人家了。 “诶~咔~” 门, 被完全推开。 灰色的身影带着峻色缓步走入。 少女随之把手中的狼毫竹笔,轻轻放落桌间,恭敬起身,回头行一小礼:“先生。” “恩” 敷衍地应去一声,老人越过少女的身侧,自然而然地翻开竹桌上,那张少女正抄写着的素白纸稿。 “这素心咒,你抄多少遍了?” “” 精致的脸蛋,被少女埋倒了脖子下,惴惴不安:“徒徒儿笨,只抄写了三纸” 一抹苦笑,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枯槁手掌提起竹笔,沾一沾墨汁 “真的是笨么?” “徒儿本来就很笨。” “除了笨以外呢?” “手还有些疼,所以所以”撅起小嘴,有些忐忑,少女轻合在腰间两只纤手,慌乱地绕着小拇指。 “所以,五指连心,心也疼了,对吧? “唰!” 说着,老人的衣袖突然一沉! 笔落素稿,恰如龙游白纸,苍劲的笔触铁画银钩,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在纸上一气呵成,毫无断续。 “我看,你是被那小子挖走心肝儿了。” “” 小嘴微张,少女有些为难,无话。似想狡辩,却一时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毕竟,她身边这位老人,站着太高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事情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所以,即便说得再好,口是心非,那也只是徒劳罢了。 欲言又止了许久,少女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咔~” 老人静静地放下竹笔,缓缓地转过身去。 “你可知你和他只见过三次,真正相处的时间,全数相加也不足一天?” 少女仍旧无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其中的抹刹那羞红,那是在所难免的了。因为,这一下的点头承应,让她显得太不矜持。正如,老人所说,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天,而,她那颗少女的芳心,却就已经被人给俘虏得体无完肤。 这,似乎很不知羞耻。 “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抄这万纸素心咒?”老人再问。 少女再次乖巧点头。 “那你可还知道,他以后的路,不好走,也可能走不远?” “徒儿都知道的。”少女厚着脸皮子,继续应道。 “你不知道。”老人忽然轻怒。 “如果我告诉你,你在他生命中,注定只是一位路人呢?” “莎” 一语还未言罢,少女猛地一下子,转过身来。两眼圆瞪,缕缕血丝似要裂出,紧张地看着老人。 “为什么?” 见着少女这番作态,老人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抹去了怒色。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温柔地替少女缕正,被刹那转身,绕得凌乱的青丝:“因为,他姓夏”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颗充满变数的杀子谁也不知道,日后他能走到那一步,变成什么样,又或日后的他还是不是他。” “毕竟,老隐把他藏得太深了。”一话之后,老人沉默了一阵。 “徒儿不怕。”少女坚决道。 枯手细细地把洒在少脸颊的几缕发丝,撩至她的耳根:“现在不怕,不代表以后不就怕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如果不是自愿露出点痕迹来。任你凭空推算,也都只是猜测罢了。” “就好比,昨夜你师兄带回来的那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在这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他们,早就已经入局了呢?” 话意深远,含糊非常,也让人听得迷糊非常。 秀眉深陷,酥嫩的小手被粉嫩的指甲掐得深红,看得出,少女的心很是不安,而且急躁。她知道,老人似乎已经推算到了什么。 紧咬粉唇,少女忍不住无礼地插话急道:“先生,徒儿不明白。” “呵” 老人一笑出声。他晓得,自己这位徒儿,早已心乱如麻了。但,此间的事情,又哪是三言两语能轻松道完的?微微抬首,望出窗外。遥看着夜色中明月星辰,老人显得有些唏嘘 “既然,他们能隐忍四十年,伏一手炼尸还魂。那凭老隐的手段,北藏二十载,埋一道借尸还魂,重修一世,又有何难?” “谋者无情,这局者更无情。真若到了开局的时候,谁还顾及得了,你那儿女私情呀?” 幽怨与紧张,充斥着少女此刻的眼眸子。老人的话,实在隐晦,即便以少女的聪智,也听得一知半解。 “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话语间,繁星之上,有一颗明星逐渐耀眼,那袭死缠烂打一日的青衫,又飞回来了。 轻轻缕着丝白的胡子,有些了犹豫 “哎” 好一会儿,长长一叹,老人似乎决定什么,缓下了几分峻色。 “你们才认识一日,你真就这么轻易地,把心儿送与他了?还有以后呢?难道,你真就打算,把自己也送出去了?” 言罢,少女的紧张泄去大半,一阵慌乱接踵而至。面对老人突转的话风,她颇为措手不及。涨红着脸,就愣愣地站着那儿,一话不说。因为,那要说的话实在太臊人了。 “你还小,这事情来日方长,你还是自个好好考虑c考虑吧。莫等日后相思长痛,那就追悔莫及了” 对于这时少女的心思,老人又哪能看不出来呀?一话说完,没等回话,老人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转身迈步,便朝着厢房外走出 “先生,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少女着急了,虽然老人今夜的话,说得含糊且前言不后语,但其中的别有所指,她是完全可以感受得到的。 但追问,并没有止下老人的脚步,只是让他一语惊醒般,拍了拍脑袋瓜子。 “哎呦,你看这人老了,啥事都能忘了” “哈哈” “哈哈其实呀,也没啥大不了咯,就是老隐那口味比较特别,你不对他胃口了。你若真跟了那小子,恐怕连小妾都做不成咯。所以呀,你自个好好斟酌吧。” “莫要坏了名声,到时候想嫁也没人要了,就得陪我这老头子守山一辈子咯哈哈” “” 老人的身影伴随着话语,消失在里走廊的黑暗处。 少女没好气地,投去了一道幽怨的眼神,跺了跺小脚。 虽说,心中还是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但,老人最后的答案,也确实能说服少女的心扉。因为,那位少年的爷爷,似乎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两根愣了许久的小拇指,又一次慌乱地互相宁绕了起来。 有些不悦,幽声自语: “他才不会呢。” 突然, 那条老人离去的走廊,冷不丁地传回了一阵声响 “会不会,那是你两的事情咯。但现在,外面这么吵,你要我怎么睡觉呀?”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棒打鸳鸯 沉沉的声音,在漆黑的走廊里沉沉回荡。 芍药的眼睫毛,微微轻抖。紧接着,她用那粉嫩的小手指,掐了掐自己酥软的手腕。 “嘶~疼~” 不是在做梦。 老人家,好像确实是在说“外面太吵,打搅到他入眠了。” 如梦惊醒! 喜色迸绽! 这老人家是谁呀? 他是天下文人的意志,问天山上站得最高的人! 在问天山上,乃至整片大唐南域内。他说要风,谁不都得为他摇扇子呀?他说要雨,谁不都得为他把瀛水抽干咯,然后撒到天上呀? 而,现在这老人家说外头太吵了咯,那的人谁还敢把气,呼大声咯? 这是,老人松口了! “嚓” 顾不及少女矜持,顾不及梳理妆容,顾不及为那只还包扎着绷带的小脚,穿上新鞋。芍药两手拈起小裙摆,便带着压制不住的欢喜,一路踩着小碎步,直奔屋外而去 “莎~” 急急的,风吹过。 急行而去的少女,行入了漆黑的走廊,撩起一阵清风,晃荡了一下微弱的烛火。扫落了那张,放在竹桌上的素白纸 纸很轻,轻飘飘,飘呀,飘呀,飘 还没干透的墨汁,映着些烛光,闪闪亮亮。四道气势澎湃的狂草,就赫然刻在这雪白的纸张上,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借尸葬魂” 竹屋外, 倩影行出,急忙地转着小脑袋,放眼四方寻望,找人 “索索” 没一会 她便在登山小道间,发现了那道一动不动的高大人影,正抬头仰望着星空,等待着。 “师兄师兄” 再次迈步,朝山下走去。 “师兄师兄别打了别打了。” 一路小碎步,就是一路没有半点少女矜持的大呼小叫。幽幽的呼声虽然悦耳,但这声响也着实不小,回荡在山林间,久久不止。 她,这是全然忘了,老人刚说过的话了。 老人家,正要睡觉的呢 “怎么了?” 小道间,那道高大的身影,闻言回过头来。及腰的长发有些蓬乱,一脸闷色,没有过多的表情。看得出,他此时的心里,必然是非常毛躁。 “哒哒” “先生先生说” 破夜寂,伴竹荫,芍药急步来到曹阁主跟前。放下小裙摆,抚了抚急促起伏的小胸脯,急忙说道:“先生说外头太吵,打搅到他夜眠咯。所以所以,师兄还是早点去歇息吧。” “恩?” 两眼微眯,饶有狐疑,曹阁主显然是不太相信芍药此时的言语:“你该不会,为了见那小子,想着法子来谎我吧?” “不是的,不是的” 芍药急了,慌忙摆起小手解释道:“真是先生说的。” “兒” 就在这两人对话之时,九霄云上,东北千丈外,一颗星辰光芒盛,一声长啸破空至。 鸟背上,黑衣举青衫,似手执大斧要力劈华山。 “她出来了,还丢吗?” “丢!” “他不接你,你就得摔死。” “快丢!” “好吧” “呀!” 三言两语,一声大喝。黑衣斧劈,大鸟疾射一支穿云箭,瞬间划破漆黑夜空。 “冲!” 天上破风,青衫化作流星,迅疾坠落。 地上,芍药嘟起了小嘴,无辜地看着曹阁主:“师兄” “” 而曹阁主则是转眼看着她那,还绑着绷带的光脚丫子。一阵无奈,这声师兄是要有代价的 “真他娘的,烦人” “瞬!” 牢骚话罢,曹阁主一甩袖子,紫芒一瞬冲天起!迎着落下的流星直掠而去。 不过这一次,紫芒与流星十字交错后,没有远去。而是化作一个折钩,原路返回了 “瞬!” 紫芒一瞬,眨眼之间,曹阁主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行如雷电,来去如风,若非此时他的手里多了一袭青衫,证明着他曾经离开过。否则,根本不会有人觉察到,他在百丈之外,曾有过一个来回。 有些吃瘪的感觉,很是不悦。 “哼!” “诶,师兄不要!” “啊” “哒” 来回之后,曹阁主脸上不悦之色更重几分。大手一甩,毫不留情地把手中青衫,狠狠砸到地上,直把夏寻摔得个狗吃屎。 芍药几步并走,急忙把他扶起:“你没事吧?” 没事,那是当然的。 这曹阁主也是知道些分寸。这一下狠摔,只是为了发泄一番心中的闷火,也并真要把夏寻摔出个三长两短来。但,这破皮擦伤的,那肯定就是在所难免的了。不过,这折腾了一日,总算熬出个结果来了 “啪啪~” “没事,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拿我怎么样?” 夏寻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泥,瞪去曹阁主一个犀利的眼色,倔犟说道。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试试?”大手挽起衣袖,往前一步走。 “师兄!” 见曹阁主好像真要再动真格的样子,芍药还忙断话:“师兄,你们闹一整天了。还闹的话,就得打搅到先生入睡了。这很不好的。” 脚步停下,曹阁主烦躁地看向芍药,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小芍药,你这是铁了心要帮着这小子,来欺负你师兄我了是吧?” “” “不不是的。” 脑袋低垂,畏缩地目光看着地板,芍药很是心虚的样子:“是真的是先生说的,外头太吵了。” “嘿” 面对芍药这三句两头不离先生入睡的借口,曹阁主也是懒得再理会了。埋怨一叹息后,他转眼盯住夏寻,大手一指,怒声急问:“那你呢!现在都三更天了,你还死皮赖脸地闯山!你想干嘛?你以为我真不敢丢你到灜水喂鱼了!” “额” 夏寻突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呀,现在都三更天了呀 自己当了一天的沙包,连这脑子都成沙包了。 这三更天不去睡觉,还死皮赖脸地要闯人家的山门,这理,好像咋地都说不过去呀。总不能说,我是来寻相思,解思愁,求人相伴的吧? 真若这么说,那不得被眼前这位满脸牢骚的王者,一掌煽成肉泥才怪咯? “筏~” 见夏寻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道道来。曹阁主再袖子一甩,挽在身后,怒喝一声: “没事就给我滚!” 一声怒喝,声不小。直颤得周遭竹叶子,就是一抖。 芍药赶紧伸出一根葱指压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师兄,小声些咯。先生要睡觉的咯。” “” 又拿那先生压人,十足是姑娘家的小脾气儿。 曹阁主实在是被唬得那一个哭笑不能。转眼看去,深一呼吸,强平三分怒气:“你说很多次了,先生都睡觉了,那你为何还不回屋去歇着啊?难道你还想邀这小子上山睡上一宿,才乐得安心是么?” “” 心儿一跳,羞涩上脸。 曹阁主这话问得下流相当,却直刺少女的心扉。 她真的很想回答“是的”两字。只不过,这两字,并非是指,俗世说的那些淫秽事儿,而是指,那一颗相思豆苗在发芽时的渴望。即便,那只是两眼相对的一夜,那也好过分隔两地,对月相思呀。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这相思苦,苦涩难言。可是,曹阁主的这番话语,芍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应下来的了。毕竟,那太下流 且,无耻 放下小手,又埋下脑袋,芍药很是委屈地幽幽回道:“不是的” “不是就成了!” 曹阁主狠声应道,同时侧眼狠狠地盯向夏寻:“听到没有?你赖着也没用,这里没地方你睡!还不快滚?” “” 无奈,真心无奈。 这千辛万苦,终究待到那老人松口,入得这山门,见得这味救命的草药。奈何,这阁主就是刻茅坑里的大石头,又臭又硬,死活咬着这夏寻不放,誓要棒打鸳鸯,不散不休。 真可恶 “哎” 没辙子,死缠烂打也总有尽时。 无可奈何一叹息。夏寻面朝芍药侧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线扎册子,册子的封面用黑墨上书“山野菜谱”工整四字。 “呐,这是我第一次上山时,答应给你写的食谱。本想着今日教你做上几道,开开胃口的。结果现在恐怕是没时间” 话,说得苦涩,给人感觉就像要生离死别一般。直听得旁边那位阁主,都不由心酸 “恩。” 芍药羞羞地点了下脑袋,接过食谱,细声说道:“那你明天还来不?” 刚见一面,就要言离别,确实很让人抓狂。 夏寻没有立刻回应,他冷冷地撇着曹阁主,接着沉思了好一会,才无奈说道:“来,是肯定来的。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还弄不死我。只是,这时间可能还是得等到晚上才成了。” 有了这番肯定,芍药的脸容终于有了一些舒松。能见总是比不见好的,即便那只是一面。 “恩。” 芍药再次羞羞点头,接着微微踮起小脚丫子,脸蛋贴近夏寻的耳朵边,用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细声说道:“无论多晚,我都等你。” “放肆!” 曹阁主忍不住顿喝。 此时,场间三人,相隔不到一丈。纵然这话说得再怎么小声,也没可能瞒得过,这位王者的耳朵啊。所以,芍药现在的行为,其实和掩耳盗铃,真没啥区别。那一个叫旁若无人,厚颜无耻,其实也一点都不为过。 “放心,多晚我都一定会来。” “恩,我也是。” 没理会曹阁主的斥喝,两人都露出一缕会心的微笑。 温柔地看着芍药,夏寻用两指把她那落到鼻尖的发丝,缕至耳勺:“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恩,说定了。” 含情脉脉,四目相融。 酸甜苦辣咸弥漫着空气,五味杂陈。离别时,又是最相思时候。 沉沉无语,唯有心思。 “你是不是要我送你,才肯走?” 看得眼厌,挥刀斩相思。曹阁主再次不耐烦地斥喝,生生地打破了两人正在沐浴的温情乡。 “刷~” 芍药撅嘴,夏寻冷眉,两人不约而同地,扫去两道锋利的目光。其中幽怨之深,似想吃人。 “” 曹阁主乍地一愣,很快又恢复了不耐的本色:“看什么看,赶紧走人!” 悲剧 任你这幽怨的怨恨再煞人,那也抵不住王者的一道催促。 夏寻无奈地收回目光,温柔地说道:“那我走了。” “恩。”芍药不舍地点点脑袋。 不舍,不舍。 纵是万般不舍,那又如何? 此间不再有话。夏寻放下留有少女幽香的手指,转身迈步 剩夜色,伴蟀鸣,下山行。 刚来了,又要走了,那一个纠结真难言。 带着一抹由倩影织成的相思绸,夏寻越过了曹阁主,走落了山道间,萧瑟的背影显得有些落魄,有些寂寞。 风萧萧兮易水寒,情郎c情郎,你这一去何时还? 看着这道萧瑟的背影,芍药把手里那份皱巴的册子,紧紧地抱到怀中。册子里的纸张,还散着些,那少年遗留的温度和气息 暖暖的。 突然! “恩?” 一道无形的灵光,由怀中册子掠出,从少女的思绪中一闪而过! “对了!” 芍药猛地一抬脑袋瓜,露出一道怎也忍不住的欢笑,呼叫道:“你吃饭了吗?” “” 同样的灵光,随着话语声,瞬间传到正在下山的人儿的脑海里。 脚步停下了 “对哦!” “我还没吃了。” “” 两滴虚汗,从曹阁主两边发鬓冒出, 滑落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南地北 夜,深。 大唐以北,疆域最北。 有一座屯兵重镇,名“北茫关”。这个名字也可以倒着来念“关北茫”。 顾名思义,它是大唐八千万里疆土,拒北的第一道关卡,关的就是北边的那些茫人。 历年来,此处驻军从未低于百万之数,每年所耗费的军饷,据说可以养活一域百姓之多。但,它从建城至今,已有二十年之久,却从出鞘过一次,更未粘上过敌人的鲜血一滴。甚至,就连敌人的影子,那也从未有人见到过 今夜, 这里大雪纷飞,数千里的城池尽是一片惟余莽莽。除了城墙上点着的火把,此处再也看不到其余的异色。鹅毛般大小的雪片,连接着此间的天地,绵绵不绝。这黑与白的无尽交错,很容易就会让人由心底里产生一股莫名的寂寥。 天上,雪云更上。 无声无息地,一道青光划过。 那是一只青色的小鸟,羽色通透且晶莹,只有四指大小。速度之快,当青光能见时,它已至千里之外,只留下一道划破的云痕 而此时, 小鸟离地之高,足有万丈。外加上那恐怖如斯的疾速,理应不该被人有所察觉。 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就在青光闪现的一刻。北茫关内,最高的那座宫阙内 灯,亮了。 大唐境外再北去七千万里 北茫地,极北处。 恒古冰川,万年不化。坚硬的冰石,宛如无数的寒光利刃,屹立在这片荒凉的无垠土地上。 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星辰,只有永远的白昼和一片永远没有云彩的蓝天。以及一隅永远都是春意盎然的青山绿水地。 那是一座小溪谷。 方圆十数里,四面青山环抱,脆脆绿绿,皆为百年老槐树。一条清澈的泉溪由东面的高山,徐徐流下,一路流过山下的小村庄。 小村庄真的是小村庄。村庄之小,上下数百丈,参差百余户人家。皆为黄石泥墙,青砖瓦顶,沿着七条两丈宽的青砖小道,相对坐落。七条小道又连绵百丈,汇聚村口,形成一条青砖大道,直通青山之外 青山外,道口侧,一尊七丈七尺高,通体黝黑的天外奇石,菱角分明,超然矗立。巨大的石体上,书写二字狂草 似血鲜红,势如洪荒远古,形如卧虎藏龙。 “夏村” “啪啪” 南来的青光缓下了疾速,虚影再次实化成青鸟,拍打着小翅膀,顺着青砖石道,悠悠飞入村子中 徐烟渺渺,风清水冷。 仍静静的。 似乎,这只天外来“客”,只是平常的回家一般,并未引起多大的反应。 山溪幽鸣,槐叶轻挥,配上那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这里就像是一块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给人感觉,一切的凡尘俗事,只要来到了这里,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许久,许久。 约莫是一刻时长 宁静的村子,终于有了些动静。 不过,是很小c很小的动静 那只是某一间村屋,瞧瞧地开了个门,走出了一道人影 是一道巍峨的身影。 高七尺,宽两尺,宛如铁塔。他的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蓝布包裹。包裹之大,甚至和他整个人那般高大。涨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些什么东西。 痞, 这道人影,只能用这一个字来形容。 一件褐红色的棉衣,邋邋遢遢地,穿在他的身上。两只外露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如蟒盘。脸方眉粗,蓬头垢面,一根枯草叼嘴上,两只核桃大眼,充满了市井无赖的痞子气 这番神态,简直像极了一个人 夏侯! 就连,他现在漫不经心走着的八字步,几乎都和夏侯的神韵一模一样 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那就是,快! 他走得更快! 快千倍!万倍! 只见那漫不经心的一步踏出,这道巍峨的身影,便已直去千丈有余。短短几个步子,他就已经走出了青山环抱之外,消失在了茫茫冰川当中 再也没有了踪迹。 “啪啪” 人,没有过多久, 刚飞入村子的那只青鸟,也紧跟着后脚,飞出了村子 和来时一样,它轻拍着翅膀冲入了云霄,再化一道青光,消失在了天际一端。 静悄悄的 自始至终,无论来与去否,这一人一鸟的出现,都从未扰动此间的丝毫痕迹。 宁静的村子依旧宁静。 风和日丽的日子,似乎仍在延续 但,事实的真相,真是如此么? “辟啪辟啪” 岳阳城,问天山,明月当空,夜深人静。 经楼内,那露天厨堂处,热火朝天,杂声大作。 两道人影 “辟啪辟啪” “喳喳” “这,不会炸锅的吧?” “不会的,就这做法” “可是,这很容易烧焦的。” “这不是还没焦么?” “哦可是焦了就浪费了。” “有我在了,不怕” “可是” 四口炉灶,燃起熊熊猛火。四口大锅,闷c炸c炒c炖,更不相同。夏寻掌着根三尺大勺子,东奔西跑,来回于四团猛火之间。时而抓锅翻炒,时而勺料调味,忙得那一个是大汗淋漓,却乐在其中。 芍药也没闲着,脖子围了张小围裙,拿着把小菜刀,跟在夏寻后头。按照他不时给出的指示,加柴添火,剁菜切肉。一样大汗淋漓,同样不亦乐乎。 至于,还有一位,本应该立在一旁的曹阁主,此时则没了身影。 无他 只因,这两只小狐狸精,太气人。找的借口,更煞人。 没吃饭! 来者是客,再恶的客,那也是客。况且还是位相思客? 既然来客折腾了一天,还未饭食。那芍药当然就要邀人,食上一饭,再行离去咯。这样的礼数索然,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又有谁,敢说这是无理取闹呢? 只不过,现在夜已入三更,食肆c食堂早就打烊了。要食饭,又哪来的饭,可食呀? 呵,这是问题吗? 必然不是。 对于两位聪明绝顶的少年男女来说,在第一句问话,第一道灵犀相触的一刻。这,后面的路,早就已经顺理成章地铺好了。 既然无饭可吃,那咱们就自个动手做饭来吃,这总可以了吧?反正,今儿手里还正有一本好食谱,要做啥子菜色,翻翻看看就成了 可是,可是,再可是。 可是,这做饭,又真的只是做饭吗? 这不做不知道,一做就得吓一跳。 感情这顿饭,做得比皇宫里头的御厨,还要来得繁琐百十倍。食材要精挑细选,大小一分不行,肥瘦一丝不可。配料要色香味佳,多少一两不得,浓淡一毫不要。至于做工,那就更让人无话可说了,你做菜就做菜嘛,这两人非得要在菜上雕花,雕得那一个叫漂亮精美,还美其言曰“这是秀色亦可餐”。 结果,那么一轮折腾忙活下来,这两人从三更糊弄到了四更。最终,连火都还没有烧起来 这到底是做饭呢?还是玩舞弄柔情?此时此刻,又谁看不出来? 也正因看得出来,所以看不下去。 一气之下,那位在一旁行监坐守,以防两人有所不轨的曹大阁主,便就这样,生生被气得甩手而去了 不得不走 如若再不走,他真的不知道,自个会不会忍不住把这得瑟的小子给宰咯。 这叫,眼不见,为净。 “你安心好了,这松子鱼就得用猛火油炸,把鱼骨都给炸干咯,那吃起来才能酥脆” “喳” 夏寻勺起些松仁子,放入被炸得辟啪作响的油锅中。一阵酥香扑鼻,三分鱼鲜,七分肉香。 “给那蒸猪蹄的炉子加把火,再放些姜葱搅拌一下” “姜葱要下多少是好呀?” “小两两就好了,不要放多咯” “恩恩”芍药边应道,边揭开锅盖,纤手拈起些葱花,轻轻放入。 “蹄子差不多有七分熟,可得下蚝子酱” 背对着芍药,夏寻摆摆手:“不急不急,再等煮的快烂咯,再下更好。” 芍药侧过小脑袋,似有不解:“但以前我看刀师傅做蹄子的的时候,他总说要老火慢熬才能入味的呀” 夏寻得意地一笑:“呵呵这就不对了呀他那老火慢熬做的是小调家肴,吃起来虽然细嫩,但没了那股嚼劲。哪能比得上我这猛火闷烧的酥爽呀?” “哦” 芍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原来还有这说法的呀” 接着,她合上盖子,又从地上拾了些干柴,丢入火炉里头,轻笑说道:“那,按你这说法,咱们现在做的这道红烧猪蹄子,会比刀师傅做得更好咯?” 更得意:“那是当然的呀” “呵呵”笑出声,纤手虚掩小嘴:“你又没吃过刀师傅做的蹄子,怎知道会更好呢” “喳c喳” 夏寻走到另一灶火炉前,翻炒了数手铁锅中的仙贝,洒上些花椒八角:“你可别以为我这是在吹嘘哦现在咱做的,可都是些失传多年的老手艺,那可不是一般大厨能做得出来的” “额” 话刚说完,夏寻突然愣了下,掌勺炒菜的手也随之停下。 有怨气! 夏寻的神识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道气息,正在四百丈外的经楼内,朝这边走来! “你刚刚说的刀师傅,就是前日那人吧?”夏寻缓缓侧过脸去,诧异地看着芍药。 一愣 “” 芍药被夏寻这突转的话语,弄得有些迷茫。紧接着,迷茫很快又转成了为难。不用说,这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没多久,芍药还是为难地点头承应了。 “恩,怎么了?” 没回答这个问题。夏寻转眼看向那一片寂静漆黑的经楼内。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此时的两眼,却露出了一道惊讶的目光。 “看来他不只是喜欢偷窥,还喜欢偷听” “” 心有灵犀,一点即通。 夏寻的话,芍药根本无需多想便知道其中话意。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黑暗的经楼大堂 “他在附近?” “已经来了”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冷嘲热讽 “哒哒” 话音刚落 沉重的脚步声,便由黑暗的深处蔓延而来。 起步与落步间,几乎走成了同一个拍子,不缓不慢,只是落脚的力度有些浮躁 凭借着露天食堂散入的微弱月光,来者面貌模糊能见。那是一道魁梧的身影,至少八尺高大,约莫六旬上下。圆脸大肚,慈眉善目,不怀好意的笑容下,含着一排大黄牙。油腻腻地灰袍麻衣,给人一种亲切随和的感觉 不过,在这麻衣袖子之下的两只粗糙手掌,可就不一样了。至少,此时此刻,于夏寻而言,它一点都不随和,甚至还有些可怕和残暴! 因为,它沾着人命 场间无人说话,唯有两缕惊讶 这人不该来,至少不该现在来。 他隐忍问天多年,从未露出过丝毫痕迹。即便,是荒村那天,在被芍药识破的情况下,他还要遮遮掩掩。这便说明了,他身份见不得光 而,现在,他出现了。 虽然这里只有夏寻一位外人。但,这也无异于把自己的底牌拱手翻开。 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辟啪辟啪” 烈火旺烧,来人还有好些距离。无人打理的四个炉锅子,开始散出丝丝焦香。 “要糊了” 芍药轻扯着夏寻的衣角,幽幽提醒道。 “哦好的。”夏寻稍稍回过神,连忙转身起手,对着铁锅里的仙贝继续翻炒了起来。只是,此时他脸上的疑惑,并未散去多少 “给鲈鱼翻个身子,再放些松子” “恩恩” 纤手抓起竹筷,伸入油锅轻轻搅拌。芍药偷偷地看了看夏寻的脸庞,又看了看经楼大堂方向。忍不住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他应该没有恶意的” 沉沉摇头,夏寻心中的郁闷显而易见,微低脑袋,用同样的悄声,回道:“不是担心,只是我想不通,他偷听就偷听了,没事还过来做啥子啊?” “渣” 芍药抓起一把松子,洒在炸得金黄的鲈鱼身上。子落油锅,辟啪作响,宛如炮竹迸炸,溅起粒粒金米,油香四溢。 似有所思,却并未回答。因为,芍药其实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啥 “喳喳” 再翻炒几勺子后,夏寻拿起锅盖,合上。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迹。 “算了,不来也来了。先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枪再说吧。量他也不敢在这整幺蛾子” “恩”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来人已经行近 魁梧的身躯迈过宽敞的红木大门,走入露天食堂。平平淡淡地,并没有太多的异样,只是略微上翘的嘴角,正外泄着一股不屑的轻怒。 “啧啧有意思” 他瞄了一眼,正在火灶边摆弄着的两人。接着,又漫不经心地走到一座未有起火的炉灶前,随手拿起,放在灶头上的那本名为“山野食谱”的小册子,再不屑地胡乱翻看了几页 真没几页 “啧啧,啥破玩意呀?” “害得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失传手艺了我呸!” “哌” 翻了几页,看了几眼,粗糙的大手便合上了册子,不屑地丢回了原位。 “” 一番唾弃,惹两人稍稍侧目。 难道,这是来砸场子的? 夏寻和芍药同时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扭过头去,奇怪地看着这位突至的“魄香主”,也就是现在的刀师傅。 “你想干嘛?”夏寻淡淡问道。 “” 鄙夷色浓,刀师傅看都没看夏寻一眼,直接就迈出几步,卷起袖子,在厨具架子上执起一把大铲刀,一手拿起张干净抹布,就往刀身上擦去 “小芍药呀,给刀师傅把最大的四个炉子,着咯。” “” 果真是来砸场子的! 没即刻说话,芍药向夏寻投去一道询问的目光。意思很明显,问的就是去与否。毕竟此时刀师傅的行径,很是让人摸不着脑袋 “去吧,我能应付得过来。”夏寻点点头。 “恩” 得到承应后,芍药点头回应。 从地上拾起两颗打火石,缓步走向厨堂最右侧的四个大灶边上,俯身蹲下,打火烧柴 “呵” 怨气横生。 “常言道呀这女生外向,我今天倒是真见着了,这到底是有多外向哩。” 见芍药对夏寻这番唯命是从的样子,刀师傅的脸色就是一阵不爽快,提着铲刀,走向畜房边走,他就边有意无意地把眼光瞟向右侧,那道烧柴中的倩影,一轮冷嘲热讽,喋喋不休。 “你瞧瞧,你瞧瞧,洒家好歹也给你做了十几年的饭菜咯,你要吃山珍海味,青菜白饭,洒家啥时候亏待过你的?这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啧啧” “你倒好,认识个野小子才几天呀?这就把我那十几年的血汗当尿撒了哈?” “诶喳” 刀师傅走到畜房,打开牛栏,走入。左瞧瞧,右瞧瞧,最终挑了头较为健壮的大公牛,牵着绳子,又走了出来。 接着又是一轮自语唠叨。 “洒家不就让你着个火吗你那啥子态度啊哈?若这野小子不点头,那你是不是就连火都不给洒家点了啦?” “刀师傅,不是这样子的!” 被说得有些难为情,芍药嘟起来小嘴,放下手中打火石,带着一道幽怨的目光,扭头看去:“是你骗人在先的!” “骗人?” “对,骗人!” “呵呵” 轻视一笑,刀师傅抖了抖身上结实的膘肉,把公牛拉到水井边上。接着从水井里抽起几大桶清水,洒到公牛身上。 趁着湿水,他执着铲刀,便熟手地给公牛剃去坚毛。 “呵洒家骗谁人了?骗你了么?要骗你咯,那你就给洒家好好叨叨几句,好让洒家晓得,到底是骗你啥子了?” “你骗狗娃他们。” “呵关你啥事啊?我骗你了么?” “你骗” 话说两字,便语塞了。 芍药刚想起,这刀师傅好像还真就没骗过她啥子。即便是那荒村里头的事情,也只是芍药从来不知道而已,根本谈不上这个骗字。无话反驳 “呵没有对吧?” 见芍药不答,刀师傅再鄙笑一声。剃毛的铲刀,上下翻飞不停,两眼深沉且轻蔑地瞟向正在煽火的夏寻。 “倒是这野小子” “你可就得小心点咯目无尊长,夸夸其谈” “你瞧他那眼神,色眯眯的,满是淫光,恨不得立马把你给生吞了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只色坯子投胎来着” “刷!” 话罢,夏寻猛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今日是够委屈的了,刚不久才送走位难缠的阁主,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位冷嘲热讽的香主。怎感觉,这问天上下,咋就没几个人看自己顺眼的呢? “你瞧瞧,你瞧瞧,被撮到痛处了吧?” 刀师傅完全无视夏寻扫来的冷眼,把手中铲刀转了个边,继续往公牛的四肢剃去。 “呵~刀师傅吃的盐巴,比你这小妮子吃的白饭还多得多。他是啥子人,刀师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就一小乡巴佬进城,看啥子都喜欢” “就你那小身板子,要啥没啥的他也就图你个一时新鲜罢了。” “你认识他才几天呀?你就让他又抱又摸的,你傻不傻呀?信不信过多几天,他就敢把你给吞咯,之后拍拍屁股走人?” “呵你别不信,不信咱们就走着瞧他现在待你体贴,那是因为他还没遇着更鲜嫩的。待些日子,他到了京都那花花绿绿的世界,见着些长得比你标致的女娃子后,你看他还能正眼看你不?” 直接,无耻 虽说,此间这对男女是情投意合,心中的那份柔情也是相互间心知肚明。可是,这不,还远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么? 而,现在这位刀师傅,把话说得如此裸的。就像是少女出嫁前夕,苦口婆心的劝说一般。着实让两人都忍不住羞红了一番脸皮子。 不过,刀师傅的这番话语,也确实刺到了少女的心扉,刺得那颗纯洁的初心,一阵忧虑。 “你会这样子不?” 芍药厚着脸皮子,转头看着夏寻,幽幽问道。 “额” 问的胆大,被问的更是尴尬。 毕竟,这两人相处相识的时间,还真是太短了 油腻腻的手指刮了刮鼻子,夏寻很不好意思地生涩笑答道:“肯定不会。” “我呸!” 一问一答,鸡皮疙瘩。 这番不要脸的肉麻对答,宛如一抹冷风,吹得一旁听者,徒然毛发乍然,浑身一抖,直吐一口唾沫:“好话谁不会说呀?这野娃子,就是个骗子的祖宗,他说的话,就是母猪也不敢信呀你能信呀?” “哼!这娃子骗人的功力呀,我是自愧不如咯刀师傅可是没那么厚的脸皮子哦” “我告你,我忍你很久了!” 夏寻终于了怒,他那是忍够了。双眼暴瞪,盯向刀师傅就狠声喝道。 “你会骗我不?” 没等刀师傅有所反应,芍药便继续娇声问道。看得出,她确实很在乎刀师傅说的这一番言语。 “肯定不会!”重复的回答,更加铿锵有力。 “放狗屁!” 夏寻话语刚落,刀师傅就一声大骂。 “净是睁眼说瞎话,真他娘的骗人不要本钱呀。” 在说大骂的同时,刀师傅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到公牛的额头两眼间。符纸明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鲜红的符文,像是佛门的“往生咒”。 紧接着,他大手成掌刀,对着牛头轻轻一拍。 “啪!” 一掌拍下,健壮的公牛随之应声倒地,闭上了牛眼。神态之安详,好似睡着了一般。 “你刚才把人给骗了,你他娘的这就忘了?” “刚刚你说什么来着?说我的手艺不如你对吧?” “额” “你真他娘的不害臊啊。你当你谁啊?就一玩阴谋诡计的,敢在这里给老子论厨艺?” “真他娘的放狗屁!就你那狗屁鬼谋爷爷来了,也不敢说他的厨艺比得上老子,你算啥玩狗屁玩意啊?” “” 一阵冷风忽起 夏寻c芍药闻言,同时一阵傻愣。 感情感情这刀师傅像个怨妇一般,唠叨了大半天,就是因为夏寻先前得意时,忘乎所以的一句话呀?那明明就是一对小情侣,在亲亲我我时,打情骂俏的一句小话呀 感情这刀师傅,还真就拿来当准啦? 手指不停地挂着鼻梁骨,夏寻哭笑不得。 “我只是说这做法更正宗而已,可没说你不如我呀” “呵” “有区别么?” “蹋” 粗糙的大手,扶着过牛头九个来回,刀师傅重新站直腰杆,往后退去几步 撇眼芍药,道: “呐小芍药,今日刀师傅就告诉你,什么才叫正宗手艺。莫让这油嘴滑舌的野娃子,给骗咯” “这样的骗子祖宗,是要不得的” “” 眨眨眼睛, 莫名其妙。 夏寻静悄悄地移到芍药身边,躬身轻道: “他从来都这么小心眼的?” 耸耸肩,两手一摊,芍药撇下小嘴 这便是无奈地默认了。 “” 噌! 说时迟,那时快。 刀开封!寒光落!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御厨手艺 “嚓” “这么强?” 说时迟,那时快。 就那私语片刻 一道寒光掠过,两人愣住了。 寒光是刀师傅挥舞的铲刀,只舞一刀。那一刀之后,公牛已千分万痕。 “这好像是大内御膳房的独门刀艺呀?” “是庖丁解牛。” “那那他是?” “嘘!别说” 芍药把葱指放到了夏寻的嘴边,做出了一个亲密的噤声手势。 “恩?”夏寻疑惑地睁了睁眼睛。 “恩。”芍药肯定地眨了眨眸子。 心有灵犀,一个眼神就能胜过千言万语。 夏寻的疑问,便在这无声无息中,得到了一个肯定。 看着那,被虚空一刀,切出千道血痕的完整牛尸。渐渐地,夏寻皱下了一丝眉头,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咕噜” “咕噜咕噜” 另一边 鲜红的鲜血不断地从牛躯身上的丝缝渗出,越来越多 没多久,干净的花钢石地,便被浸成了一滩红艳艳的血潭子。安详的牛眼,微合在那道黄色符纸的两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毫无异样。看得出,那一刀寒光,并没有给它带去丁点痛处与知觉。 它,就已经死了。 “咚” “咚咚” 血,流去八成有余,趁着牛肉上还有些温度。刀师傅赶紧就把切好的肉块,从牛躯上提起,顺手扔到不远处,早就准备好的大水盆子里 咚咚的入水声,带着鲜红的血水迸绽。随着一块块血肉取走,刚刚那一刀的恐怖之所在,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被刀师傅所提走的每一块血肉,都是肉骨相连的肉块,而且每一块都是只有一根骨头连着一片精肉。每一个切位,都是骨与骨间的关节处,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刚刚好。血肉之下,内脏完好无损,就连一道刀痕都并未曾有看见。 那,也就是说 这铲刀之所过,破肉即止,见脏即收,把握分毫不差。 这才是所谓的,庖丁解牛法! 而,这份手段之精确,真的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这,绝非是一般人能有的。这和自身修为强弱,并无太大关系,却和眼力,手力,掌控力,息息相关。 因为它,是一门苦修多年的厨艺 “一道菜做得好不好,首先就得看食材。做荤菜,首先要讲究食鲜!一刀剖肉,血流七八分,即刻入水,这肉最嫩。宰后半刻内,去腥下锅,这味最鲜。” 刀师傅陆续把所有切好的牛肉快,丢入大水盆中,用刀柄伸入搅拌。同时,他鄙夷地斜视着,夏寻那正在闷煮的小火炉。 “你瞧瞧,你瞧瞧,这野小子做的事啥狗屁玩意?随便到冰库里取两只猪蹄子,就敢说是做正宗的红烧猪蹄了真他娘的不要脸!” “要这能叫正宗,那城北那些乞丐做只土鸡也能叫山珍海味了” 血腥浓烈,飘散着厨堂。 “莎莎” 一只纤手悄悄握住大手,摇了摇 夏寻稍稍狐疑,转头看去。 但见,芍药正亮着眸子看着他,小嘴上露出了微微的会心一笑。 知了 这一笑代表安抚。意为,切莫把刀师傅的满口胡言乱语,往心里去。看得出,芍药真的很熟悉这位刀师傅的品性。 “” 夏寻点点头,同样会心一笑,以为回应。 淡淡的情愫,淡淡地碰触,碰触之后 它俩便没再分离了。 是那只纤纤小手正欲松开离去的一刻。大手突然发力,把小手反向握到了,自己掌心里,牢牢控住。 霸道,强硬,不由分说 “扑通~扑通~” 直惹得那少女,一阵酥心蹦跳,两朵羞涩花开,脑袋低埋,不知所措。 这情景,和荒村那佛像里头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一份挣扎,多了一份迎合,平平淡淡的,自然而然,还有 “真不要脸!” 方圆就十余丈,再微小的动作也逃不过一位王者的知觉呀。这目中无人的一幕,刀师傅是看得眼怨了。 “诶~女大不中留,就是不中留。感情洒家说那么多都是对牛弹琴了,还是对死牛谈情” “咚~” “咚咚!” 一边酸溜溜地叨叨着,一边捞起洗净的牛肉,狠狠地丢到砧板上 “啪” “不对,是比死牛还不如。最起码牛肉还能填肚子” “喳喳喳!!!” 铲刀紧握,边说就边剁,咄咄大响。 两眼幽怨,看着砧板上的牛肉,似乎那并不是牛肉,而是让他心酸的那对“混帐男女”面孔。那剁肉的狠劲,就好象誓要把它挫骨扬灰,才能解那心头之恨一般! “喳喳喳!!!” “喳喳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刀师傅的刀工也确实是了得。没用那王者的大能手段,光凭一手一刀,横切竖削,刀起刀落间,便轻易地将大块的牛肉骨肉分离。切的是肉丝,削的是肉片,一丝丝,一片片,宛如薄薄的红蝉翼和细细的红线,明泽通透。一刀落去,再挑起,便是一片一丝鲜肉,在空中飞舞,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旁边的瓷盘中,拼凑成一朵鲜艳的大红花。 鲜味不减,还甚是美观。 一根粗壮的牛腿,就像变戏法一般,在刀师傅无影翻飞的快刀下,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瘦去,最终成了一根光秃秃,不带一缕血丝的牛大骨头。 “噹~” 削净了的骨头,被随手扔到地下的铁桶里,刀师傅继续拿起另一根牛腿,再次施一番刀影飞舞。 “呵” 他有意无意地瞟去一眼看得傻眼的夏寻 “我说你是小乡巴佬进城,没错吧?看傻了是吧?” “既然看傻了,就瞪大你的眼睛,给老子好好看清楚咯!什么才叫正宗手艺,这丝一缕不断,片一毫不破,叫吹毛求丝。是在你那山卡拉村子里,一辈子都见不着的正宗御膳手法。” “他娘的,你这骗子祖宗,还吹嘘说自己的正宗我呸!” “额” 无妄之灾。 看看也有罪了 不就是嚣张的一句口误吗?至于这么狠么? 夏寻突然发现,在骂人这方面,这位刀师傅和七星那位天枢院长,实在有得一拼。都那么咄咄逼人,一张口就骂个没完没了。随便抓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喷上半天 无奈,他带上苦笑,看向芍药求救去了。 感觉到扫来的目光,芍药也微微抬起脑袋。寻思片刻后,同样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掀起一缕苦笑。 好吧 看来,这刀师傅的嘴巴,今夜是无人能治了 “笑什么笑!还不把你两的鸳鸯锅给下火咯,就得炸锅咯!” “噹~” 刀师傅怒喝一句提醒,扔掉手中的骨头,再起一根牛腿。 “啊?” 经提醒,两人迅速回神过来,往身后的四只小火炉灶瞧去 “不好!” “要烧焦咯。” “熄火熄火” “你往蹄子加点水” “水没了,都洗牛肉咯” “我去提” “快些c快些” 噼里啪啦 一轮手忙脚乱。 有人儿抽薪,有人儿打水,还有人儿绽着讥笑,挥舞着大铲刀。 静静的夜晚,被这三人搅和得鸡飞狗跳 不知是喜还是忧? 炊烟淼淼,升上夜色,半明月。 沏茶饮水,清谈往事,师徒两。 山顶, 小竹屋,书房。 四盏明灯,分点房间四角,明晃晃的。 两道人影,细细碎语,幽幽闲聊。 “很多年没见这庖丁解牛的手艺了。 呵呵想不到,今夜居然被这小子给逼出来了” “刀师兄,应该是故意而为之的吧?” “必然的,那是他的一块心病” “” 一把墨玉竹简,安静地摊开在书桌上。淡紫色的光芒,顺着每一页竹片,幽幽盛起。柔柔地映照着一片不大的空间,恰似一块巧夺天工的夜光宝石。 而,此时,光芒之内,神奇非常 淡淡的紫芒之中,显现着的,是一幅尺余长宽的画面。而,画面的内容,正是那问天经楼,露天厨堂内,热火朝天的景象。透过紫芒的映照,无论是忙活中三人的表情,还是刀师傅那翻飞的铲刀,在这里都能一目了然。 更让人惊讶的是,甚至连几人交流的言语,以及正在慢烧着的点点星火声,在这里也是能隐约听见。 “哗哗~” “先生请用茶” 一只大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两只空杯满上茶水。 一只枯手,取走一杯 “恩” 枯手是那位老人家的。 他还没睡,正在看着戏儿c品着茶儿。 或许,是这道绿茶泡的时间过长,苦涩的茶味,让老人品茶丝丝皱眉。泯了一口,他便放下了。 “浓了” “先生,是不合您的口味么?” 现在,与老人对坐的,是那位离开经楼厨堂许久的曹阁主。他毕恭毕敬的坐姿,显得礼数十足:“徒儿在沏一壶。” 老人摆摆手:“苦尽甘来,口味没错,是心境浓了而已。” 说着,老人从曹阁主主手中,拿过茶壶。用竹夹子,把壶中茶叶细细夹走,在放上些新茶,泡水 “很多往事,就像这茶一样,泡得时间太长,它就会破坏了原有的甘甜。这,得不偿失” 沸水入茶,散清香缕缕。 “先生是在说刀师兄么?”曹阁主略低着头颅,小心问道。 “不然全” “在说他的同时,其实,我也是在说你” “” 曹阁主不答,微低着的头颅,就像一个受课中的小学童,正聆听先生教诲。那乖巧的样子,实在让外人难以想象,原来堂堂问天阁主,还有这柔弱一面的 “你们的道心都乱了。” “乱许久c许久了” 老人拿起茶盖,合上茶壶。白雾徐徐,从壶嘴冒出,成一缕游烟,绕在墨玉竹简外散的紫芒间。 “这二十年来,我让你两,一人育桃李以静心,一人烹佳肴以炼心。为的就是承继家业,不忘初心。而非,继了家业,却乱了心神 但,最后,你们果真如此。 家业是承了,初心却都忘得一净了。” “刷” 语重心长,这确实是长辈在教育晚辈的口吻。 曹阁主闻言,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认真地躬下腰杆。谦卑道:“先生教诲,徒儿不敢有忘。” “你忘了” 老人轻轻拈起茶杯,把茶水倒到茶盆里。 “就好比这些清水,被太多的心事,浸泡得太久了。那水虽然还是水,但早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杯已空,老人重新拿起茶壶为其满上茶水。 “当年,刀家掌大内御膳,你们曹家掌朝堂礼部,同属当朝文官一系。老隐在位时,你们两家也算是在他恩惠下,才得以成长起来的。方启年间,那几次京都内乱,若非老隐出手,你们两家可是差点就被灭门的了。 这,也才是我说的初心” 说道这里,曹阁主那躬曲的身子,微微一抖。因为,头颅低埋,所以看不出他现在的脸上,是何种情绪 “有话就说吧,憋在心里总会难受的。”老人淡淡说道。 曹阁主的身子躬得更低了些。 “当年太傅对我曹家的恩情,徒儿不敢忘” “还有呢?”见话停,老人再问。 曹阁主的心里似乎正在进行着一番角逐。低埋的头颅久久不敢提起。 停了好一会 “但,当年太傅弃我曹家远走北地。这份家仇,徒儿亦不敢忘” “” “呵呵不忘你又能如何?”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儒法之道 “呵呵不忘,你又能如何?” “恩重如山的山高,还是仇深似海的海深?你心中的那把小尺子可能量得过来呀?” 老人摇摇头,自答:“你量不过来” “即便有一天,老隐就站在你面前让你去捅刀子,你又有多少勇气,去捅下这一刀呢?” “” 抱拳低头,一动不动。 曹阁主一话不说,就这么静静地躬身站在那儿,聆听着。 枯手拈起茶杯,泯去一口。老人徐徐抬头,深沉地看着眼前自己这位徒儿。 “李岩的死,是你有意设局的,对吧?” 抖 老人话罢,曹阁主的身子突然轻微一抖。很显然,老人的话说中了他的要害。看来,李岩的死,似乎并非夏寻推算的那么简单。 但,曹阁主仍无话 惊讶只是一刹那。 白雾渐淡,清茶见冷。竹简中的三位人儿,已经烧起了大火炉。此处闻不到肉香,却能感受到那头的热闹,更显这里的清凉 “李岩是当年唐王留在问天的暗子,这你懂的 当年唐王把他放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的眼睛,盯着我们这些读书人的嘴巴子,防我们个风吹草动,乱了一国文风。所以,这近百年来,对于李岩的存在,历代阁主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地过去了” “但, 这并非就意味着我们问天害怕京都了,而是,我们完全没有这个翻脸的必要 因为,我们只是读书人,问天也只是个教书育人的地儿。我们读的是圣贤书,问天修的是儒法之道,系的都是天下的安危。江湖恩怨,朝堂纷争,从来都只是我们的门外事,有德者而从之。因为,我们心中那把衡量轻重的尺子,不允许我们有所徇私。因为,我们只以苍生兴衰来说事 这就是中庸。 正因为我们中庸,所以问天立教千年至今,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左右我们意志。包括二十年前,甚至更早,当然也包括现在 这就是苍生为重。” 把话说到这里,老人单手卷起书桌上的墨玉竹简,轻放到曹阁主抱拳的手腕上。竹简不重,却硬是把曹阁主这双健壮的臂腕压得一沉。 “那你心中的那些事,那些人。又有没有左右到你心中的这把量尺呢?” “” 老人问罢,不再言话。 沉默许久的曹阁主,这时无法继续保持了。因为,老人在等待着他的开口作答 轻轻地,两手松拳成掌,曹阁主恭敬地把墨玉竹简从手腕处,捧到手心上。 “徒儿有罪,还请先生责罚” “啪!” 一话说完,头仍低埋,曹阁主突然双膝大力跪下。膝击地,顷刻木屑迸绽,麻衣破碎 这一跪的力气,不小呀。 “你必然有罪 和你师兄一样,都是罪在心乱,分不清轻重赢弱。” 面对曹阁主这番作势,老人并没有显露过多情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低埋着的脸廓。 “李岩虽与问天似敌非友,可远不至死。而,你却为了一己私仇,放纵冠川去取了他的性命,造一个伏杀那小子的契机。 难道这就是你的初心吗?” 这是质问的语气,但从老人的嘴里说出,却显得那么的随和与平静。 曹阁主把墨玉竹简抬高一分,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先生教训得是” 一话说完,语速徒然加剧。 “但,我曹家上下,一共一千四百四十二条人命的灭族大仇,徒儿不敢不报!” 狠绝有力,曹阁主说得声色激昂,似有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真是仅是如此吗?” “是!” “不见得吧” 老人仍旧平淡,拈起清茶,一口喝尽。 “真若如此 那,当初冠川要取那小子性命时,你又为何出手相救呢?既然相救了,那你现在又为何处处与他为难呢?” “” 两句质问似乎有些矛盾,前后间并没太多的必然关系。但,却问得曹阁主身上的气息,顷刻缓下,恰似一只斗败的公鸡 曹阁主没有回话,好似是不知道,该如何述说心中的纠结。 “这,就是你心乱之所在。” “你心中的那把量尺分不清恩仇之间轻重,也找不着问心的地儿正因为分不清,找不着,所以,你也就只能犹豫在动与止间了。” 老人把手中的空杯放到桌上,又把曹阁主身前的茶杯拿起倒空,尔后放在一起。方才继续清淡说道: “这又何苦呢?” “量了二十年,都量不清两者长短。那你又何必再去考究这份恩怨情仇呢?” “就像这两杯清茶,放久了,味就苦了。如若再入口,那也只是徒增苦涩罢了。那倒不如,把它随手倒咯,空了恩仇,那他两是孰轻孰重,自然而然就一目了然” 轻语如春风拂绕,沐浴着此间尚有几丝沉闷的空气。此时此刻的老人就像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先生,在语重心长地开导着心有困惑的学生。画面有了些温馨 “但,弟子的心思,实在放不下”曹阁主沉重回道。 “哎” 轻声长叹,老人缓缓站起身来,缓缓移出两步,走到曹阁主身前。一跪一站,一行礼,一受礼,没半点生分。 枯槁的老手轻轻拂在曹阁主的长发梢上:“我已经老了,止步天圣就是我的终点。你虽承了我的衣钵,也还有些时间,但终究资质有限,很快也会随我老去。待再过些年儿,这再大的恩仇也总会跟着我们一起埋入黄土。到时候,放下与放不下,又有什么区别呢?” “咄” 竹简上举,曹阁主对着老人沉沉叩下一头。 无他,因为老人为师,现在已生死为引,为弟子授业解惑。那作为弟子的,在如此大恩情之下,除了叩拜作谢,便再无以为报了。 “弟子铭记” 老人摇摇头:“我无需你记住,而是要你忘记” “师恩如山,弟子不敢有忘。” 曹阁主顿了顿,似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 “但,弟子自知,心中深结不解不得。还请先生再容弟子些时日,为先人再做些事情。否则,待日后徒儿埋下黄土,在九泉之下实在没有脸面,去见那些冤死的族人” 笑, 老人掀起一道苦涩的笑意。 眼前这半老人儿,入他门下已有五十载时日。他心中想的什么,老人家又哪能猜不到? “我不会让你上京的” “先生” 曹阁主正要辩说,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语。 “当我把无语问天,传到你手中的那一天起,你便不再是当年那位浪荡小子了。你永远要铭记的是,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你脚下这座大山的意志,和牵连着的,是从这大山里走出去的所有读书人的生死 你认为,现在的京都,你适合去么?” 竹简有些颤抖,曹阁主的心情好似有些起伏不定。 “” “你想问什么时候才适合去,对吧?”老人问。 “”曹阁主沉默不语。 “等我入土以后。”老人自答。 “刷” 老人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言重了。曹阁主闻言,顿时猛的一下楞住了。一时间,他话不出只言片语来。因为,在老人这一句定调的话语面前,作为弟子的曹阁主,说什么都会显得无礼 “没什么好斟酌的” 老人又重重地拍了两下曹阁主的肩膀,尔后缓步走回竹椅处,坐下。感叹说道:“踏不出那一步,我终究也只是个人。只要是人,那总得是会离开那天的,这是事实。 所以,为师也只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心走得平静些。好待我入土之后,问天还能有圣人庇护,不至于沦落到风雨飘摇的地步,那我就安心了” “徒儿想” “别想了,这事容不得我们说了算。” “徒儿不明白。” “明白与不明白,这很重要么?” 说着,老人摆摆手,做一送客的手势。 “起来吧我有些馋了。你下去吃上几口小刀做的全牛宴,顺便给我稍些上来,解解馋吧” “莎莎” 老人开口,跪地良久的曹阁主,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不过,他并未就此退去。仍卑躬屈膝地捧着着墨玉竹简,只是头颅抬起了几分,恭敬问道: “那小子和刀师兄的事情,徒儿是该如何安排是好?” “呵” 无奈一笑,老人侧脸转头,看着窗摆之外的夜空。寻思一阵 “那小子就是来讨债的,我也拿他没办法了。就把东西给他吧,免得他又想出些鬼注意来,闹得咱们不得安宁了” “可咱家只剩一纸了,小师妹她” “给吧七星那两纸,是动不得的” 曹阁主话未说完,老人便摆手断话。断话之后,曹阁主就是一愣,两眼惊讶。 “动不得?” “恩。” 老人含笑点头。 曹阁主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再下问了。 老人继续说道:“至于你师兄的事情,你也不要过多责备了。他和你一样,只是心性不同,所以选择的路儿,也不同罢了” “不过,可惜啊,为师还是小看了你师兄心里的那份执着。最终,还是让他选择了这条沾满鲜血的道路” “诶” 语重心长,似千言万语压心中无法言尽,只能化为一缕轻叹呼出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你下去吧好好陪他们吃上一顿。” “也别再为难那小子了,他日后的路,少不了坎坷的” “” 明月照大山,孤影书房老人。 默默沉思,似回忆那些年头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全牛盛宴 全牛宴 久负盛名的大唐美食。 现今流行于食肆的吃法,一般都以牛肚岗c牛柏叶c牛心顶为主,做成不同风味小吃,可佐酒可宵夜。算得上是人人喜爱的一道百姓佳肴。 可,这并不正宗。 最正宗的全牛宴,那可是极其讲究的。 牛骨必须配牛蹄,入红枣熬汤。牛肚牛腩必须配生姜,细火慢炖。牛腿切片伴葱蒜红烧,牛心剁丝放莲子清蒸。尔后,再经过大大小小的百余道繁杂工序,调味配搭。最后煎c炸c炒c焗c闷c煮c蒸,料理成七七四十九道各色菜肴。 这,才勉强算得上全牛宴。 没错,是勉强算得上。 之所以说是勉强,那是因为,即便有人能把这些工序,全部丝毫不差地完成咯。那也很可能只是徒有其形,而不一定能有其神。而这里的神,就是一道菜肴的精髓神韵。神韵之所在,最终还是得看料理这道菜肴的手艺人。 主刀大厨,烹饪时的刀工手法c柴薪火候c调味几何,这样样都马虎不得。而,全牛宴这样的大宴,就更加看重厨师本身的功力底蕴了。 能把一头健壮公牛,在极短的肉鲜时间内,料理成四十九道桌上佳肴。这样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豪门大厨能有的。甚至往大里来说,在这普天之下,还能做出正宗全牛宴的人儿 恐怕,掰着手指也能数得过来。 而今夜, 这手指间的其中一位,恰恰就在问天的厨堂里。也恰恰做了一道,最最正宗的全牛盛宴。 “哈哈!怎么样,吓傻眼了是吧?色香味俱全,样样少不了,这才叫正宗!” “小芍药呀,我刚说啥来着?这小骗子祖宗,就是骗人不要本钱还他娘的吹嘘自己的是正宗。我呸!我呸!” “” 经楼,露天食堂内。 两条三丈长桌相对摆放,呈色分明。一桌上摆四十九道牛肉佳肴,配三坛米糟老酒。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碟与碟间相隔一寸,菜与菜间有配菜雕花相连,连成一个大大的“牛”字,牛气冲天。霸气得来,那叫一个美不胜收。光凭这眼观鼻闻的两下子,便能诱得人儿把口水,流落一地 而,反观另一桌。 “这叫正宗呀?我呸!” “我呸” “诶刀师傅,你别喷了,我们还要吃的咯。” “吃啥啊?你瞧,他做的是啥子玩意哦?给猪吃都嫌这味儿淡了我呸!呸!” “喂我说你做人别太损咯!” “哎呦喂你还有脾气咯?你刚不是豪气冲天地说自己正宗的么?我呸!” “刀师傅” “” 惨,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三人儿,围着四碟小菜。 对比起另外一桌,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这天壤之别,也是相对的。这四道小菜,其实做得也不算太差了啦。就是雕工粗糙了些,刚忘神时把肉给煮焦了些。但,若吃,还是能吃的,至少还有些菜味嘛。 可是 “刀师傅你走开,你再喷就真不能吃了!我不准你,糟蹋我们做的菜!” “这也能叫菜?你可别侮辱我们这些做厨子的名声哦我呸!我呸!呸” “你快来帮忙呀!” “哦来了” “” 两只小手拽上一只粗壮手臂,秀齿紧咬,芍药似在拉纤一般,死劲拽着刀师傅,就往外扯。夏寻闻话,二话不说,赶紧过来帮忙,拽上另一只手臂 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较量,是涉及到那四碟可怜小菜的生死存亡一刻。就像芍药说的,若刀师傅再继续一个劲地,对着四道小菜呸c呸个没完没了。那,这菜就真不用吃了 “你使劲呀” “额他太重了” “我呸” “拽啥拽啊?这玩意就留着喂猪吧我呸!” “你的玩意才该喂猪” “刀师傅你再这样子,我可生气咯!” 小嘴嘟起,借势欲哭 “得!你别嘟嘴!” “诶松手c松手,我说笑的还不成呀?” 这刀师傅也算识相,见这两人都快要动起真火来了,见自个也损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再得瑟,顺着台阶就下去了。 “不是我说呀你们这菜啊,我是无福消受咯。若吃出个啥子毛病来,我还得往毛坑跑,这活受罪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说着,刀师傅抖了抖自己粗壮的双臂,很轻易地就挣脱了两人四手的束缚。他鄙视地瞟了夏寻一眼,接着转身就朝着那桌满全牛宴行去。 “所以呀,这猪食,你们还是自个慢慢品尝吧。我吃,人该吃的” 损, 真损。 话损不单止,刀师傅入席落座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揭开桌中央,那口老火慢熬着的牛骨老汤 “哗哗” 锅盖起,一瞬间。 白雾升腾,汤水如珠帘蹦跳。 这锅汤不简单,几根大牛骨头沉在锅底,露出尖尖白骨。当归c鹿茸c人参c枸杞等等辅料,铺完锅面。光凭这揭盖一瞬的浓香,便能顷刻充满这方圆数十丈的每一缕空气。 想来,人间最美味的佳肴也不过如此了。 “咕噜~” 闻着四溢而来的汤肴香味,俩小人儿不约而同地咽下一口梗咽在喉咙许久的涎水。再看看自个桌上的几道家常小菜。这一下子,食欲就更加没了。 “让他得瑟,我们吃我们的。” “可是” “可是,我们这还能吃么?” “我先试试吧” “” 由于四道小菜,上桌的时间已经不短。作为主菜的那道黄金松子鱼,从开始的金灿酥脆,冷成了橙黄软趴。至于此时的味道如何,那还真就不得而知了。 夏寻执起竹筷,夹起一片鱼肉,放置嘴边 这鱼肉的卖相其实尚可,就是肉与皮间,沾了些晶莹的液体,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肉到嘴边,欲食难咽,夏寻犹豫了好久一会儿 “啪~” “哎,算了” 最终,鱼肉还是没有落入嘴巴,竹筷被沉闷地放下里。 “这,被他整得太恶心了。” “那这些菜怎么办呀?”芍药嘟着小嘴,一脸心疼与可惜地问。 “只能凉拌咯,你看这,这,这让咱们咋吃哦?”夏寻用手指,指了指小菜上的几处留有晶莹涎液的菜肉处,绷着脸颊,恶心说道。 “” “刀师傅太过分了!” “他以前也这样?” 芍药摇摇头:“不是的。” “诶~” 夏寻同样摇头,不过他摇的是自嘲。 起身,拍拍屁股,叹息说道:“那他可真够损的。这菜咱们是没法吃了,还是去吃他的吧。” 瞥眼刀师傅,芍药悄悄靠近夏寻身边,小手掩嘴,低声道:“但刀师傅的嘴巴子可厉害着了。” “啧!” 掩耳盗铃。 声音再小,又哪抵得过王者的耳尖 刀师傅闻言,没好气地放下手中汤碗,转头看去:“我说你这小妮子,你还没嫁出去了,咋就一整晚,净帮着这野娃子说洒家坏话哩?” 小脚一跺,小脸羞红:“是你把我们辛苦的小菜,给糟蹋在先的咯” 没等刀师傅再次纠缠,夏寻无奈地耸耸肩膀,苦笑道:“走吧,咱们说不过他的,还是先把肚子给填了,再跟他叨叨吧。” 说着,他便领着芍药移步到了刀师傅的对桌坐下。 “啧啧真不要脸。” 见夏寻这般大大方方落座,不闻不问就漱碗起筷,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刀师傅心中不爽立马再冒起了三分。 “我说小芍药呀,这骗子祖宗呀,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呦。油嘴滑舌不单只,还得要有一张比我那砧板还厚的脸皮才成,你说对不?” “咄咄~” “刀师傅!” 芍药拿过夏寻漱好递来的碗筷,埋怨地看去刀师傅一眼:“你把我们小菜都给糟蹋咯,你还好意思说呀。” “哎呦喂,我说他又不是说你,你这小妮子还心疼了咯。” 大口咬掉一块从汤碗捞起的牛腿肉,刀师傅提着牛骨头,大大咧咧地指着夏寻,含糊斥道:“我告你,这小子我老早就看不顺眼了,今晚老子不把他说够咯,我这气儿就顺不下去了。” 一轮斥喝,刀师傅嘴中肉沫四洒,如雾飘散,零星落入周遭菜盘子中。又一次把两人给恶心得嘴角上翘,眼皮抖抖。 这饭,到底还能好好吃不呐? 芍药无辜地看着夏寻,似想求援。 “额” 只不过,面对这么一位粗暴的厨子,夏寻有能有什么招呀? 只能皱着头皮,赶紧拿起竹筷,在桌上菜肴中,翻来覆去地挑起几大块没有粘上吐沫的牛肉,夹到芍药的碗里。而后,又夹了几块放到自己碗里。方怕这里的菜肴,也会重蹈那四碟小菜的覆辙一般,直把二只大碗填得满满的,才安心放下了筷子。 两手一摊,大大方方地说道:“好了,你现在有话就赶紧说吧” “” “呵!” 蔑笑一声,狠咬一口牛腿肉,刀师傅鄙夷道:“我现在就不想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你迟早也得说” 换了个姿势,夏寻拿起碗中一块牛扒肉,大大咬上一口。看着汤锅冒起的白雾,略有所思 “今夜你骂也骂过了,讽也讽过了,那就赶紧说重点好了。免得你这辛苦做的这桌子全牛宴,最终只能你一个人享用咯。” “” 话题突转,夏寻似乎别有所指,说得让人难懂非常。 不过,凭在座三人的学识和智慧,应该都能听得明白,其中含义。 果不其然 夏寻这一话之后,冷嘲热讽了一个晚上的刀师傅,居然出奇地沉默了下来。只不过,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从嘲讽转成了平静,仍旧若无其事地,提着根大牛腿肉,自个继续大口大口地咀嚼撕咬着,吃得津津有味,就是不接话了。 “嘶~” “喳喳~” “” 一时间,随着刀师傅的沉默,折腾了小半个夜晚的厨堂,终于安静了下来。 无人言语,都在默默地进食。 三个人儿,三种吃相,刀师傅的大咧,夏寻的淡定,芍药的斯文,组合成一翻奇怪的画面。 安安静静的。 狼吐虎咽,慢嚼细咽,一根和夏寻的腰杆子粗细的烤牛腿,没用多久便被刀师傅啃剩了一根粗大的白骨。 油腻腻的麻衣袖子,抹了抹油腻腻的大嘴巴子 “我身后的人,想见你。”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化生三藏 “” “你你说什么?” “我身后的人相见你” “” 呆愣,惊讶。 夏寻和芍药怎也想不到,刀师傅会冷不丁地,就冒出一句这么直接的话语来。几乎毫不掩饰,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戳破了自己隐藏多年的身份。 但,夏寻两人惊讶的地方,并不在此。而是在于他们此时此刻,身处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问天经楼! 问天经楼是哪里? 问天经楼,就是那把叫“无语问天”的神器啊! 而这把神器从来都不会离开那位阁主左右。也就是说,这里任何人的一言一语,甚至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也没可能逃得出那位阁主的法眼! 那,刀师傅刚说的话,必然就已经清楚地落入到了那位阁主的耳中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傻子都清楚的事实呀。这位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思过人的厨子又哪能不晓得呀?但,他却恰恰就做了这么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芍药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小手放下竹筷:“刀刀师傅,你确定没说错话么?” “嘘” 若无其事,一口喝干大碗里的老汤,再从汤锅捞起几根带着碎肉的大骨头。 “这很奇怪么?” 刀师傅一边认真地啃着骨头,一边含糊嘀咕道:“他昨晚就知道这事了。现在让他听着了,那又何妨?” “还有呀,你们那天帮我埋的那道鱼目混珠呀,算是白费功夫咯” “” 难怪。 难怪,刀师傅现在会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了。 原来,计破了。 夏寻两人脸上的遮遮掩掩,逐渐缓了下去。这皇帝不急,太监还急个啥子啊 “哗~” 夏寻平复了心中惊诧,为芍药和自己的汤碗分别勺起两勺子老汤。 “我们算漏了哪里?” 啃着骨头,刀师傅扫去两人一眼,蠕了蠕鼻子:“计是好计,可惜你们算漏了一个人。” “是先生?”眼皮子一撑,芍药速问。 刀师傅一笑摇头。 “你们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就凭你们那三脚猫功夫,还想算计先生?” “笑话” “哒” 刀师傅扔掉啃干净了的牛骨头。两只油腻腻的粗糙大手,随意地往身上麻衣抹了抹。 “而且,先生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看出我的端倪来咯。只是一直以来都睁只眼闭只眼,对我做的事情也不闻不问罢了。就是你带这骗子祖宗” “到底我们算漏的人是谁?”见刀师傅即将又要喋喋不休起来,夏寻果断断话问道。 “你猴急个啥啊” 沉眼凝视,被人断话,心有不悦。 刀师傅没好气地瞪去夏寻一眼瞪了好一会,才沉沉吐出六字来。 “化生寺,唐三藏” “额” 六字一出,夏寻和芍药几乎同时一愣。 刀师傅说的这个人,他们并不算陌生,甚至还颇为了解。这数十年来,无论市井江湖,还是朝堂院府,关于这个人的传闻从来不会少。 只因,他太神秘 传闻,他生来即开窍,十岁御神,十五冲天,二十岁便走出西方极乐,入世传教授业。又花了二十年时间历尽红尘凡事,最终定居岳阳,建寺化生。 但,这些都只是传言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嘴里得到证实过。因为 “他可是个哑巴呀” “是哑巴又不是傻瓜,这有啥子奇怪的?” 刀师傅拿过一坛米糟老酒,掀开封纸,灌入一大口。 “你知不知道他修的是什么功法?” 芍药眨了眨眼睛,即刻回道:“曹师兄曾经说过,那位禅师承西方极乐大乘佛法,修三界六道尽藏心中的“三世心禅”。虽然,都是很了不得的传承。可是,这又和破去我们的伏计,有何关系呀?” “呵这还没关系呀?” 刀师傅咧嘴一笑:“那你还知不知道,他修的那所谓的“三世心禅”又是啥子玩意呀?” “大乘佛法,最上乘的归一心禅。据说是需要历尽三世红尘沧桑,修得众生慧根,方能轮回得道,从归佛门的慈悲禅。”夏寻淡淡地说了一段在村里读书时,所看到过的经译。最后,他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这是西域“婆罗门圣人”原著里的一段,应该错不了。” “放狗屁!” 刀师傅是最见不得夏寻这淡定又自信的样子,待他叨叨说完,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大骂砸去。 “老子问的是,那“三世心禅”是啥玩意。你这叨叨半天,瞎扯个啥子呀?不懂就别他娘的在这里装懂!你个骗子祖宗” 一轮口水,照脸喷下,直喷得夏寻湿了半边脸颊。 “给” “恩谢谢。” 芍药急忙从小腰包里,掏出张小手帕,递去。夏寻接过手帕,没了脾气地,抹掉脸颊上的吐沫。同时没好气地继续开口,淡淡说道: “那是心识,对吧?” “哦?” 刀师傅眼睛稍稍一亮,他没想到,夏寻的脑子居然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蔑笑:“算你还有些见识。” “那他是怎么识破的?” “呐” 刀师傅竖起根粗大的手指,指了指芍药:“呐,咋破的她比我更清楚,你问她去。” “我清楚?”眨眨眸子,芍药有些狐疑不解。 “对呀。” 刀师傅徒手抓起一把牛心片,塞到嘴巴里。边咀嚼着,就边点头:“昨夜,仁轩不把那秃驴抓去当苦力找茬了么?” “” 秀眉弯弯,芍药沉思了一会儿。 不确定地说道:“你是说,昨晚师兄连夜捧到先生厢房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位三藏禅师给找来的?” “就是这个意思咯。” “呃” 刀师傅再灌一口米酒,打了个饱嗝。 夏寻饶有疑惑:“那村子不是被你给烧烬了么?而且,我们可帮你拖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呀,难道还不够你打扫干净啊?” “呵” “放屁!” “别把话说那么好听,那天下午你们在做什么,我还不知道?” “额” 夏寻和芍药闻言,同时沉默了下来。这一下子被人揭开了遮羞布,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呵” 没理会沉默的两人,刀师傅再次鄙夷单笑一声,继续说道:“况且,我能回去把那几个,被你们撩翻的瓜娃子给搬走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空去打扫那破地啊?” “再说了那秃驴就是只黄鼠狼投胎来着,他那心识可精着了。有他在,我就是把那村子碾成粉咯,他也能给我鼓弄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你信不信?” “这么强悍呀” 夏寻有些惊讶。 对于心识强大与否的判断,他还是很清楚的。因为,若论修行,他现在修行的唯一手段,就是靠那几缕被龙凤精血融合过的心识,来吓唬吓唬人,而已。所以,说起心识来,他还真就有那么点底气。 夏寻把手帕细细折叠好,不着痕迹地放入怀中。接着,转头看向经楼大堂深处,继续说道:“我曾在这里看过一本书。书上说过,神识通心,可一心通百用c甚至千用。若修到极致,甚至可能达到天人化一的境界 难道,这位禅师的心识,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呵你问我,我问谁啊?” 鄙夷依旧, 看得出,刀师傅真的很讨厌夏寻这副平平淡淡的嘴脸。粗糙的食指,扣进鼻孔,掏了掏 “他有多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你那隔空移物三四丈的小把戏,在他面前,就好比这玩意” 在说话的同时,刀师傅把掏出鼻孔中的手指,揉了揉,接着随意地往身后一弹 “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给弹得蛋蛋都碎咯。” 下流,无耻,还很恶心。 “刀师傅,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芍药要顿时羞怒道。 “哈哈哈哈” 随着芍药羞斥,刀师傅颇有深意地大笑出声。 “哎呦~哎呦~小芍药害羞了” 看向芍药的羞脸,刀师傅嘴上的玩味愈浓。 “我说笑而已,又不是真把他那宝贝给弹碎咯。你看你都紧张成啥子咯。若哪天我这真给他那弹碎咯,那你岂不是得和刀师傅拼命呀?” “哈哈” 羞涩难当,小脸涨红。虽然,话者是长辈,但,哪里有长辈这么为老不尊的把话说得如此下流的呀 此时的芍药,是被说得,恨不得立马钻进桌子底下去,没脸见人咯。 “咳咳~” 见芍药尴尬得不成样了,夏寻连忙手掌虚掩嘴鼻,干咳几声,掰开话题。 “那那啥子来着刚刚,你不说有人要见我么?” “” 夏寻这话,说得恰到好处。一下子,便止芍药的羞涩蔓延和刀师傅的一脸玩味。把两人的思绪,强行拉回到了重点。 收起笑容,刀师傅重回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抓了把牛肉干,嚼上几口。 “是啊,有两位长辈要见见你。” “是哪两位?” “你不是很聪明的么?” 瞟了夏寻一眼,刀师傅鄙色再起: “见着了那村子的事,又告诉你是我身后的人,又是你的两位长辈。难道,你还猜不出来,这是哪两位?” 神色渐凝重,夏寻定定地看着刀师傅瞟来的目光,似乎是想从中看出更多的痕迹来,似乎又是确定了些什么 “那两位老人家,不都一直隐居在西域吗?” 嚼上几口牛肉,撸撸嘴唇:“已经回来了。” “在哪里?” “路上” “哪的路上?” “你将要走的这条路上” “” “你能不能说明白话?”一个问题连问三遍,都没个准信,夏寻显得很不耐烦。 刀师傅收回对视的目光,继续专心吃着手中牛肉。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明白话?” “啊?” 傻眼了 两眼怒撑,脸颊紧绷。夏寻顿时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感情这位刀师傅说话,真就这么不着边际啊?感情他每次大放厥词c叨叨半天,都只是为了说些无关痛痒的结果,忽悠人呀? “你耍我?” “耍你啥啊?来信上,就那么几个字,这怪我咯?”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看你就烦 红碳煮铜锅,人参鹿茸掺牛骨碎肉,煎熬。 浓汤沸白烟,直上九天与明月繁星,叨叨。 “那狗娃和他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不用你操心。再操心我也不会告诉你省省吧。” “那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很聪明么?自己猜去” “那两位老人家不是早就隐世了么?” “不知道” “会是在京都么?” “不晓得” “他们还有没有” “闭嘴!说了不会告诉你的,还叨叨!烦不烦?” “哎” 无可奈何,叹一息。 这不知,那不说,不知道他是真不知,还是不想说。总而言之,夏寻是真没辙了。 摇摇头,执起竹筷,夹肉扒菜,扒菜夹肉此时此刻,除了用沉默去藐视这位让人揪心的厨子外,夏寻便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他很清楚,以这厨子的烂脾气,他若真不想说的话,即使用刀子逼他,也不见得能撬开他的嘴巴。 这样的事情,早在几日前,夏寻就已经验证过了 “哗哗~” 芊芊小手带着余留的羞涩,拿过茶壶,为两只瓷杯倒上花茶。茶落杯中,激起黄花回旋,散出些淡淡的野花香,似欲驱散些此间气闷。 茶好,芍药温柔地执起一杯放至夏寻桌前。微微一笑,幽幽说道: “刀师傅的性格就是这样子的,你别生他气咯,好不好?” “谢谢” “咄咄~” 夏寻礼貌地曲起两根手指,轻轻敲两下桌子,以视回谢。 “我没生气,我是快被他给气死了,而已。” “刀师傅是好人,你放心吧。” “他哪里好了?” “恩菜做得挺好的。” “” 平平淡淡,来回几句,吃几口菜肴充饥,喝几口花茶降火。 此间,再少有争执 其实吧有些事,有些人,就是那样。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的神神秘秘,带着一圈子人,围着它转悠转悠,没完没了。也不知道,它想把人转悠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而,当你能看到头的时候,或许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叫忽悠,也叫谋略手段。 夜渐深 风儿瑟瑟,舞动身姿。 夜露悠悠,凝成一滴,顺瓦沿滑落 明月上夜色正中,拂着湿润的青泥,催长着幼笋儿,露出尖尖小角。 哇哇小蛙,蹦咋蹦咋,鼓起大大的腮帮子,携着急促的春意,召唤着附近的小情蛙。 山顶,小竹屋。 几缕昏暗的烛光,挤出缝隙 青竹相织的门儿,悄悄地打开了,又静静关上,无声无息。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中沉沉走出,沿着登山小道,一路往下 没有喜怒哀乐,他的脸上几乎少有情绪。漆黑中,两道精光生硬直视,找不到他的焦距,却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的戾气。那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正沉沉压在他的心中。似乎,有数不尽的金戈铁马,正在他脑海里奔踏着。 总而言之,他的心情很不好 不好到,连拦路的小蛙,远远见着了,都害怕得慌忙跳开几步,躲入草丛,停止了呱呱。天上的月亮稍微好点,只是有些惊讶。诧异地看着,那道人影手中的那抹深沉墨绿,映出丝丝紫芒。 在寂夜里,极显诡异。 “哒” “哒” 沉沉的脚步声,宛如一道道战败的钟鸣,回响在空宁的大山之间,让人唏嘘。 心情的沉重,使得月下独行的人影,走得很慢c很慢。慢慢地,他走过了漫天翠竹遮掩着的,登山小道,山腰广场。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经楼。 行至楼里的露天食堂。 不对劲。 当这道人影迈入经楼的一刻,食堂里正在埋头苦吃的三人,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是来人气息的凌乱 静静地。 怪怪的。 “师兄?”看着这道从黑暗中,沉沉走出的人影,芍药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焦虑。 “” 人影,没有回话,更没有理会那三道带着奇怪投来的目光。只是缓下了那一成不变的脚步。伸手入怀,掏出一张洁白的信封纸,随手便丢到了夏寻的饭桌前。 夏寻看看信封纸,在看看这位很不对劲的阁主。 “这是给我的?” “” 仍不说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夏寻一眼。 放下信纸后,曹阁主便直径走到放置碗筷的竹柜前。取出两个竹篮子,几个大腕,一双筷子。接着,又走回了饭桌边上,执起竹筷,精挑细选些嫩肉,小心地夹到大碗中 “他是怎么了?” 夏寻不着痕迹地,戳了戳,身旁的纤纤玉手,低声问道。 芍药摇摇脑袋:“不晓得呀。” “他刚不还好好的么,咋一个来回就换了个人似的哩?” “师兄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呀。” “看他的裤腿。” “我看到了。” “” 在两小人儿,悄悄咬着耳朵的同时,刀师傅朝着曹阁主的下装,深邃地扫去几眼。 只见,在他那麻衣长袍的膝盖间,两个拳头般大小的黑窟窿,异常醒目。从破口处,还沾着的碎木渣子可以看出,这洞洞,破的时间不会太长。 “你被先生训啦?” 刀师傅不愧是师兄,随便看上两眼,几个呼吸时间,便有了七八分定论。 “哈哈,难得呀。咱们曹大阁主多少年没有挨先生训啦?没想着,这一训就是个大训。哈哈,难得啊。” 一边哈哈笑语,刀师傅一边拿起酒坛子,满满倒上一碗米酒,递到曹阁主身前:“这小子就是个灾星,谁遇着谁倒霉。来,喝一碗,解解这憋屈劲。” “” 没反应 竹筷夹菜肉落碗,来来回回,曹阁主就是不搭理刀师傅递来的大碗。 “哎呦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见曹阁主不搭理自己,刀师傅掀一道玩笑,粗糙的大手拧着大碗,再往前一递,直递到曹阁主的厚唇外两寸处。 “师兄敬的酒,你不喝就太不给面子咯?” “刷” “乓当当” “” 这个时候,似乎不太适宜开玩笑。 但见曹阁主手臂一挥,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刀师傅递来的敬酒。 碗落地,酒水和瓷瓦渐一地 惊,诧异。 两小人止了耳语,刀师傅掰下笑脸。三道奇怪的目光,刹那转成惊诧,投到曹阁主的脸上。 太反常了 虽说这位阁主在外人眼里向来严肃,不苟言笑。但,再怎么也不至于,像此刻这般冷漠,不近人情呀? 三道目光愣愣看着 看着那冷漠脸庞,僵硬夹菜的大手,还有那下装上的两个窟窿。 一时间,四人儿分两边,同是身在一处,却是毫无交集。给人感觉,这一站三坐间,那是两个没有交错且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感觉。 “唰唰~” “” 许久一会儿 几只大腕,被竹筷夹来的菜肉,逐渐填满。稍作包裹,放入竹篮。 提着篮子,他就走了 自始自终,曹阁主没正眼看过任何人一瞬。此刻也一样,只是留下了一道冷漠的话语,回荡在漆黑的经楼内 “先生说,客房没扫,不嫌脏就去睡吧。” 话说完,高大的背影,便隐入黑暗中去。 “” 客房没扫,不嫌脏就去睡。这句话往白里说,就是山上那位老人,默许了夏寻可以在山上留宿一宿了。 这话,本应值得一阵庆幸。可是本应庆幸的两小人儿,此刻怎也笑不起来。只因,这话说得太冷漠了。 “这是怎么了?” 待到那经楼内的回声,完全消散。夏寻才把目光转移到刀师傅的身上,淡淡问道。 “还能怎么样,看到你心烦憋” “”夏寻无语。 刀师傅收回了目光,端过一坛米酒,大大灌下几口,叨叨两句:“谁见了你不心烦?我更心烦,真欠揍” “刀师傅,别再闹了好不好?” 见刀师傅突然话风急变,把矛头指向夏寻。芍药顿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斥说道。 只不过, 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因为,这次刀师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嘲讽或鄙夷的神色。放下酒坛,他两眼凝视着夏寻。 “我没闹,我是说真的。看到你,我真的很烦。” “我知道。” 话音刚落,夏寻立马应到。 “那你可知道缘由?” 扫视一眼桌上所剩无几的全牛宴,夏寻淡淡回道:“你是前朝御膳司的后人” 对于这个回答,刀师傅并没有感到惊讶,凝视依旧:“所以,你真的让我很心烦。” “”再无话。 无奈, 手指刮了刮鼻梁骨。 刀师傅这话是一语三关,说的是他自己,同时也是在说离去的那位曹阁主。还有二十年前的那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 拈瓷杯,一口泯尽花茶。 “那,阁主又是哪位的后人?” “哎” 油腻腻的大手抹了把油腻腻的脸庞,刀师傅长长地伸了个拦腰。装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我困了” 说罢,甩甩衣袖,起身便离去 很显然,刀师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同时可以看出,他的心里,似乎真的很烦。因为,按他一贯的脾性,即便是不想说,也总会对着夏寻,指桑骂槐地叨叨半天,才肯罢休。而非如此干脆地,编出个理由来,直接选择离开避谈 月光光,照地堂 。 呱呱小蛙,找到了和它一样呱呱不停的伴侣,从而呱呱的蛙声在大山竹林间,一波接这一波,连成一大片。 让本来就心烦的人儿,听得更烦心。 呱噪的蛙声送走了刀师傅。 此间只剩两小人 “哗~” 纤纤玉手,执起茶壶,满上花茶。 “你真想知道么?” 看着闷闷不乐的夏寻,芍药不忍地幽幽说道。 “会让你为难的。”夏寻淡淡说道。 “不会呀。” 芍药微微一笑,好似想要保持脸上的平静。 “算了,你别说。” 芍药的伪装,夏寻哪能看不出来。即便看不出来,想也能想出来。连刀师傅都不想说的事情,让芍药去说,这不让人为难才怪呢 “你不想知道?” “知道又有何用?我爷爷欠下的债太多了” “理不清的”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少女心思 常言道,煮菜做饭不累,刷锅洗碗累。 这真的是累 煮菜做饭的厨子,只要舞弄两把大刀宰三两鸡鸭羊,再丢到锅里添点油盐酱醋,轮上几勺子,就算成了。 但,刷锅洗碗的可就惨咯 厨子用过的刀要洗,锅要刷。自己吃过的碗碟要泡水,弄脏的桌椅炉灶得擦一遍,就连被那厨子用来宰牛,宰出一地鲜血的地板,也都得老老实实地给它抹上两三轮,才成。 别看都是些杂活,可这大大小小的杂活加一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呀” 看着眼前堆成了几座小山似的锅碗瓢盆,以及那一地凝成了液浆的牛血。夏寻的脸色,苦得几欲要滴出胆汁来了。 “要不,待明早黄阿姨来了,我再让她安排些人来帮我们清理吧?”芍药执着小手帕,轻轻擦去额头上的余汗,幽幽说道。 “额” 犹豫思虑了一阵,夏寻还是摇摇头,否定了芍药的建议:“这不太好吧虽然是刀师傅鼓弄出来的。但,我们好歹也吃了不少。若,还要劳烦别人帮我们清洗,那让刀师傅知道咯,还不晓得他日后会怎么损我了。” 睫毛颤颤,芍药举头望望那当空明月,时已四更。再低头瞧瞧这一地狼藉和几座小山,一股疲惫无力感不由心生 “这恐怕要洗好久c好久的。”芍药幽幽说道。 “诶” “久就久吧” 唉声叹气, 带着苦笑和无奈,夏寻认命了似的,拿过一张小凳坐下,折起两袖青衫入水,一手拿碗,一手抹布。默默地坐在了几座小山下,洗起了一堆“石头”。 边洗刷着,便就苦笑着叨叨道:“谁让我倒霉,上辈子就欠了那两凶神的冤枉债呀。即便洗到明早,那也得洗呀。洗好了,至少我还能安心些。免得成天担惊受怕,别人说坏话。” “” 见夏寻心中已经有谱了,芍药也就没再劝说。露出道安慰的微笑,学着夏寻的样子,从不远处,搬过来张小凳子,盘着小腿坐下。也折起了麻衣袖子,露出两根纤细雪白的小手臂,浸入水中 “两位师兄都只是心里有些事情放不下,其实对你没恶意的。你也别太在意咯” “哗” 纤纤玉臂,白里透微微嫩红。细细葱指,如剥壳了的熟鸡蛋,酥软润泽,白中露点淡紫瘀青。这是一双让人疼惜都来不及的酥心小手今夜,它却像个普通的农家妇人一般,迎着月光,坐在小凳子上,执着油腻的碗布洗洗唰唰,做着些家常粗活。 这,怎么看都让人看得突兀与不舒服 特别是旁边那双同样洗刷着碗筷的大手,看得就更加不舒服了。 “我尽力吧。这要说不在意,那是假的。最多也就是,日后见着他们咯,我远远对着就是了” “哗” 夏寻放下洗净的两只瓷碟,拿过块干净的抹布。接着,又从水盆里捞起那两只刚入水不久的小手小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与挣扎,乖巧地任由两只大手,为其细细擦干臂上掌心的水迹。 “你呀,坐一边看着就成了。” 夏寻温柔地把两只小手放回到她主人的膝盖上,这才重新从水盆里捞起只大碗,继续刷洗着,边说道:“这活不适合你,还是由我来忙活吧。” “那我不得成闲人了呀?” 小手乖巧地扶在膝上,叠在一起。 看着在水盆里来回翻动着的碗碟,芍药的脸上不由地流露出丝暖意。不过,她掩饰得很好。上唇微微用力,抿了抿忍不住上翘的下唇,强行抵住了几欲绽放出来的窃喜。 “闲人就闲人咯小姑娘家的,还是少忙这粗活好。”放下大碗,再捞起只碟子,夏寻叨叨说道。 “这和姑娘家有啥干系哦,别人家的小姑娘,不也一样帮着忙活呀” “那当然就不一样咯,别人家的小姑娘可没你这么细嫩的小手哦。” “” 在夏寻的一句赞美之下。粉嫩的小唇,还是没抵住心中窃喜,翘起了弯弯月牙。眨了眨眼眸子,芍药弯下了一些身子,带着窃喜幽幽问道:“都是一双手,哪能不一样呀。” “那可就大不一样咯” 夏寻极富玩味地一笑,看着手中的碗碟,不慌不忙地笑说道: “你想想刀师傅那双手哦那茧子,都快有他那砧板那么厚咯。要是,你这么漂亮的一双小手,也洗成了那样子,以后可就没人敢要你咯。这得多可惜哦你说对吧?所以呢,我觉得呀” “唰” 夏寻还未言罢,一股莫名的寒意,由他身侧突然升起!冷得他直打了一个哆嗦,止住了嘴巴。 冷。 悬空拧着大碗和抹布,缓缓扭过头去,看向芍药 噔! “额” 这一看,夏寻的小心脏顿时像结了冰一样,冷到了骨子里。 但见芍药的窃喜,不知何时已经去尽。上翘的月牙弯弯,倒挂成了苦瓜。一脸委屈,两眼幽怨,尽是冰冷得让人牙教发抖的酸意。 “你说什么?” 冷冷地怨气,从芍药瘪下的小嘴渗漏出来。 “额,那个我” 好吧,说错话了。 夏寻立马就反应过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己得瑟的一句玩笑话,现在可惹出大问题了。 刚不久,刀师傅还在时,他就誓言旦旦地,应承过芍药那些儿女私情的问题。现在不还没过多久么,他就转过头来说人家没人敢要了,那他之前应承的事情,不都成屁话了么?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你你千万别当真啊。” “不是!” “那我说错话了成不?” “” 委屈,满满的委屈。 于情花儿初开的少女而言,有些玩笑,真就开不得。特别是对于一些,拥有美好憧憬的玩笑话,更不能开。因为,少女的心思,总是那么的脆弱。管你是真话假话,她都能把话儿,往最坏的地方去联想,越想就越坏 而,芍药,就正是这么一位,能把好的很想得很好,坏的能想得更坏的单纯少女。 “你刚说得可爽快了。” “就是说太快,所以说错了呀。你懂的,对不对?”急了 “我听不出来!”都急了 “” 有些尴尬,有些无奈。夏寻窘迫地放下手中抹布,伸出根湿漉漉的手指,刮了刮鼻子。寻思好一阵 “其实” “那听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咯。” “你什么意思?”倒挂的月牙弯下一丝,芍药直视夏寻的眼光,幽怨更浓。 扑通 夏寻那冰冷的小心脏,被这一道刮来的怨气,撩得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我我我意思是,没人敢要你,这不也挺好的么?” 噌! “” 夏寻一语话罢,芍药那两只幽怨的眼眸子,顿时凝成两道冰冷寒光。那是她的眼中,有涟漪在随着委屈晃荡。这是正欲泪眼汪汪的前奏 “你混蛋” 声音轻缓,但怨气足以煞人。 斯文的少女,居然骂人了。不过,此时的夏寻,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窘迫地笑了一下,缓下了寻思的思绪: “我我我是说真的,这挺好。” “你别急,别急我没说完了” 说话的同时,夏寻畏缩地伸过大手,轻轻握住芍药放在膝上的两只纤纤小手。大手虽不大,但小手很纤细,刚能容进大手的一掌之内,不多不少。 握了好一会,夏寻方才温柔地,继续说道:“至少至少,对我来说,真挺好的。” 见夏寻话中似乎还有话,芍药两眼的涟漪,晃在眼袋子里,没有落下,继续酝酿:“你好而已,关我什么事。” “呵呵。” “那关系还是不小的” 两声干笑,大手轻轻拍了拍小手,夏寻深呼一气,平缓了心中的几丝紧张的蹦咋。 “你想想哦 如若,以后真要是哪家公子哥把你给相中了,就凭我这身板子,这修为,我拿啥子去跟人家比哦?你说,对不对?这比不过,其实还是小事啦。弄不好,要遇到些皇宫贵族c皇子王孙之流把给你给相中了,那他们蛮横起来,随时把我给横尸街头,那也不见得是啥难事了呀。 你说,我这媳妇讨不了,连这小命都给整没了,那我得多冤枉呀? 所以说呀,要真没人敢娶你。那我也就用不着废那个劲,去跟别人争个你死我活了。 你说,这是不是挺好的?” “” 很扯,很肉麻。 幸好现在刀师傅不在,不然他肯定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尔后对着夏寻咧开大嘴大大地喷上一轮。 不过,虽然这话说得扯淡且肉麻。但,单纯的少女,最爱听的就是这让人发麻的甜言蜜语。 “油嘴滑舌” 这不夏寻的话才刚说完,芍药倒挂的月牙,便逐渐就嘟了起来。虽说满脸委屈仍旧不减,但至少那冰冷的幽怨,已经消退了大半。只剩下几缕口不对心的小小酸意: “你刚刚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的。” “刚刚真开玩笑的咯。” “那你也是说了呀。” “” 大手揉了揉掌握之中的酥软小手,像是在传达着的求饶的意思。 没辙,自作孽不可活。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青涩少年,又哪懂得那么多情情爱爱的计量呀?撕下脸皮,说一段连自己都要冒鸡皮的情话,也就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计量了。如若,这还不能把眼前的少女,哄出一丝笑脸来。那他也只剩下一死以证清白了 “小姑奶奶,我真知错了,你饶了我成不?” “你说那话,我怎么饶呀?” 两只捂在大手里的芊芊小手,被捂出了暖暖的细汗,湿湿的,却并不让人难受,反而还有些微微暖和感。芍药低下眸子,看着三只轻合在一起的手掌,嘟着小嘴,幽幽埋怨道:“你刚刚说的可是,这手要成刀师傅那样,可就没人敢要了。而不是,别人都不敢要。这明明就是你也不敢要的意思呀” 话语有酸味,但平静柔和。看得出,芍药这是在给夏寻台阶下了。 “呼” 见着了这台阶,夏寻终于如临大赦地松下一口气。眼前这位少女,生起气来,可着实把他给吓得胆战心惊了一把。 轻轻地拍拍握着的两只小手。接着夏寻弯下身子,把嘴巴虚附到芍药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放心好了,我跑不掉的。” 眨眨眼睛,芍药侧过脸蛋,狐疑地看着夏寻。气嘟嘟地幽幽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夏寻微微一笑。 “我今朝已经把咋俩的事,写信回村子了” “啥事呀?” 夏寻握起芍药的一只酥嫩小手,举指两人眼前,笑道: “这事。” 小脸煞红,羞涩难掩。 “我可没答应你了。” “那你还我怕跑啥呀?” “你笑话我!” “诶,别掐疼”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日之晨 夜,很深,近五更。 月,西移,沉三分。 长夜最漆黑的时候,是黎明前。同时,这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劳累就更不用说了。 “小时候的九婴可顽皮了” “我们村子里也有只小狗,也很横。那是大胖家养的,我们都叫他啸天,可凶了” “自我懂事以来我就没离开过岳阳城” “我们那村子很小的” “当你凭梅登顶” “刀师傅那时候下的狠手,可把我给吓着了” “” 不过幸好, 幸好在这困乏劳累之际,还能有浓情相伴。 在那一段情话倾述,化尽了芍药心中的委屈与幽怨后。经楼厨堂内,慢熬着的“浓情蜜意”,便开始了急剧的升温。暖暖的柔情,伴悄悄私语,四溢在小小的厨堂周遭,呵护着含苞的情花花蕾,逐渐展开花瓣 这是幸福的味道在驱散困乏。 虽说,这里熬的是情意,熬在汤底里的两人,也没缠绵出些啥子出格的事情来。可这眉来眼去,话语言谈间,怎么看,都显得是那么的急不可耐 是话太多了。 也或许是他们两相识相知的时间,确实太短了。 看得出,也听得出,他们都很着急。 字里行间少有修饰,语言更明了直接,不转弯抹角。似乎都尝试着,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记忆填充到对方的脑海里。同时把对方的过往,抱入怀中。 奈何,这值得倾述的事情,真的太多 从两人的记事起,一直到荒村前日。大至刻骨铭心的大事,小至家有大狗生小狗的小事,都没能逃得过两人的嘴巴子,成为了一件件值得叨叨的小故事。 那,这又哪里是一时半刻能说得完的? “说不完” “你困了吗?” “但,你的故事还没讲完了” “额真要讲,恐怕还得讲上个几天几夜的。” “要不等睡醒了,我再给你讲?” “” 说不完,说不完,故事太长。 几座小山已经清空,锅碗瓢盆被整整齐齐地摆入了橱柜。一地牛血亦抹净,湿漉漉的水迹,隐隐约约地倒映着两道,静坐在一起望月的影子。此时,此间,就只剩下那无尽的欲说还休,还在徘徊。 还休徘徊,休难休,再难休,还得休 天际翻起一抹鱼肚羞白, 天快亮了。 用不着多久,那些早起的儒生就会进楼晨读,食堂的帮厨c杂役也会陆续到来。届时,厨堂里的恰静将会被一扫而尽,再难容下这温情的土壤。 所以,这两小情人的欲说还休的休,不休也得休了。 “快有人来了” “时间过得好快呀。” “走吧,等休息好了,我再给你接着讲。” “” 微微点头,一语应承。 大手隔着麻衣袖子,温柔地握上了小手。带起了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离开了温暖两人一夜的小厨堂,走出了经楼 迎着晨起的朝气,摸上了登山道 这一夜的波澜,就算是这么的结束了。 青衫舞,麻衣拂,小解相思愁。 还剩几多愁? 前仇与后愁。 那得何时休? 月影西移,日光东现。 鱼肚白,泛红光普照残云。 “咯咯咯” 两道少小人影,偷偷摸摸地,打开了小竹屋的竹门,再关上。问天山里的第一道鸡鸣,随之彻响天际。没错,是彻响天际。一声鸡鸣起,直叫得大山上下一阵回鸣,莫说响那天际,即便说他是龙啸九天,那也不见得太过分。 鸡鸣之后,便是晨时了 温暖的暮光,柔柔地穿过天际的残云,洒落在岳阳最高的大山间。 问天的晨,和别的院府有些不太一样。总的来说,就是比别的院府更散漫,少了几分严谨,却多了几分自律。 鸡鸣第三声,山边楼宇c林中竹舍,陆陆续续地,有了些身穿灰袍麻衣的人影悠悠走出。或仰天吟唱,空谷拂琴,或在栈道间打一套拳法,舞一套剑诀,又或捧着本书册埋头走向经楼。形形,千姿百态,似乎并没有规律可循,却可以看出,每人心中都自有一套日常的规矩。 这是随心,但不所欲。 “驾!” “哒哒” 山顶竹屋的竹门,关上后,不久 山下,道口外,数百丈外,蹲守一夜的百余骏马,就被人骑走了一匹 骑走它的,是一位外表粗旷,手里却执着把青花纸扇的汉子。只见他,一个翻身上马,身子前倾趴在马背上,扯着缰绳就是狠狠甩出一鞭,吃痛的骏马顿时长啸,如箭疾出,就是一路南奔 骏马跑的飞快,但驱马的汉子似乎并不着急。在快马急奔时,他居然还有心情从怀掏出块肉饼,咬上两口,吃上个早饭 不过,他确实有不着急的理由。因为,他要去的地儿,离问天大山并不是很远,相去只有数十里路而已。 那地儿叫“铁扇门”。 这不, 快马疾奔一路,穿巷过街,见人不让,直接冲踏。半刻时长不到,汉子手中的肉饼才刚啃完最后一口,骏马就已经缓下了蹄子,停在了那城西最南的听雨湖前。 听雨湖, 一个所有前来岳阳游历的文人骚客,都会到此一游的地方。 因为,它很美。 十里湖面平如镜面,湖心有白鹤飞舞,湖边有鱼虾戏水。杨柳岸一片青绿,配上碧绿的湖面,仿佛就是少女出浴时的一幅画卷,美不胜收。 晨曦一缕,映波光粼粼。 岳阳三千,排五的院府,铁扇门。就在这伴湖而建,建在湖延右侧上。占地方圆九里有余,沿湖坐落,前窄后宽,成一扇形。前为扇柄,后为扇面,九条数丈石路为扇骨,均分扇面内八个院落,连通院门。 “御” “咄咄” 驱马而至的汉子,一个翻身落到马下,便轻车熟路地,小跑入那宽敞的大门内。沿着花岗岩铺砌而成的大路,朝着最中间的那个院落,直径跑去 “霍!” “舞蝶起!” “霍!” “弄清影!” “霍!” “花丛蝶影!” “霍!” “” 人影熙攘, 春蝶沾花与扇影齐舞, 气芒盛绽随蓝光挥洒。 今日,呆在铁扇门的闲人也不少。这一大早的,每个院落内的铁扇门弟子,便整齐划一地排好了方阵,随着教习师傅的操喝声,舞起了铁扇,摆起了晨练的架子。动与静间,所有人的动作,几乎不差丝毫,就连每个人身上绽起的气芒,都是由高至低的有序排列。远远看去,这和铁血军营里的士兵操练,并没什么两样,都充满了铿锵的气息,杀伐的刚硬。 “哒哒” “蝶弄花!” “霍!” “” 没有停留,汉子伴着晨练的吆喝声一路小跑,穿过晨练的列阵,来到居中院落的后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有些贬低此处的雅致了。因为,这花园很美 道不清的各色花卉,被人精心移植在花园各处。五颜六色的花朵,似要争奇斗艳般齐齐盛放,开满了整个园子,异常的春意盎然。而,花园的左侧,便是碧波荡漾的听雨小湖了,听湖声荡漾,看杨柳拂岸,共天地一色。若在此处赏湖,那是最美的。 而,事实上,此处的主人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门主。” 岸边,草坪上,一张有了些年月的四方石桌,摆着些糕点早食和三杯清茶,石桌三边分别坐着三人。汉子离石桌还有丈余远,便立住了身子,恭敬地双手抱拳,朝着坐主位的男子,鞠躬行一大礼。 “恩” 轻摇着羽扇, 被叫称作门主的这位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前夜在荒村后山上,突然从九天坠落的那颗“蓝色星辰”。说出“拭目以待”四字,惊得岳阳三千一片哆嗦的男子 方信,当代铁扇门门主。 他沉眼看向行礼的汉子,点了点头:“说吧。” 汉子闻言,一抖抱着的双拳:“自两人三更入经楼后,只有问天阁主进去过一次,进去半刻时长不到,便提着竹篮独自离开了。直至五更一刻,两人走出经楼,登顶入屋。除此以外,再无异常。” “” 待话说完,方信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扇子,示意来人退下。 汉子会意,鞠躬再行一礼。便鞠着腰杆,缓步后退,一直退出五步,方才挺直身子,转身快步离去。 “” 直到汉子走远,坐在方信对桌的执萧妇人,淡淡问道 “独老,这事您怎么看?” 这位妇人五旬左右,穿一身绿衣锦服,手腕带着只翠绿的镯子。黑发盘髻,掺几缕斑白银丝。润泽的皮肤,已经遮不住几道由眼角现出的鱼尾纹。但,并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必然也有过几分姿色。 “和昨日一样看法。” 坐在两人之间的,是独老。他和旁边这位妇人一样,都是受方信之邀,前来君子门做客“赏湖”的。不过,这赏心似乎并不那么的悦目,他的双眼比之前日,更显浑浊。 “既然他能凭神识,祭起百十斤的大石用来伤人。那,瞬发四千铜钱斩人,必然也不是难事了。所以,山顶杀人者,就是这个夏寻。这点无容置疑” 说着,独老的情绪忽然有了些小小的波动,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桌边两人: “只不过,从今早回春堂给来的情报看,这事情还有些蹊跷。”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听雨清谈 “” 独老沉沉一段话,没引起两人的过多揣测。 妇人把玉箫轻轻放置石桌上。一手捧杯底,两指掀杯盖,小小喝入一口香茶。 香茶入唇,茶味浓郁芳香。看得出,这位妇人很懂得品茶之道。她并未把茶水直接咽下,而是让茶水在嘴间舌上自主流淌一阵,细细渗落咽喉,从而慢慢体会其茶蕴之所在 细品一口香茶,两手把茶杯重新放回石桌原位。 “是说那方圆数里的染疫迹象?” 独老虚合着眼睛,微微点头示应。 “” 见着独老这副严峻的神色,妇人眼角上的鱼尾纹,不由深下了几分,同样点点头。 “恩,这确实是整件事情中,最大的蹊跷了 方圆三里林木皆染疫,尽枯朽,只能是那村子曾经染过大瘟所致。而,大瘟来袭,即便再凶猛,岳阳离那就两百余里,却从未有任何风声传出,这是很不可思议。” “哗~” 待妇人把话说完,对桌的方信亲自把起茶壶,为其徐徐满上香茶:“如果这是有人蓄意而为,那就可以思议了。” 圆润的手指,捏成兰花状,妇人从石桌上拈起几朵嫩黄花瓣,放入茶杯中。接着,不急不缓地轻轻一笑:“那最终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 青烟升腾,浓浓茶香配幽幽花香,融成不一样的淡淡芬芳。闻着这宜人的香气,石桌上的三人一时静了下来, 陷入沉思当中 是的,妇人的这个问题,不好答。 “如果说是仇杀,那未免也太牵强。若说别有所图,那一条小小的荒野村子,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呢?更重要的是,问天的那位老人家,虽说已经选了立场。但,他恐怕还做不出这般残忍的手段来。”看着黄花在茶水中转悠,方信喃喃自语沉吟说道。 “如果说,这是站在山巅那几位的手段呢?”双手抚着着算盘,独老沉沉说道。 方信瞟眼看去:“您意思是说,那个大局?” 独老点点头:“前路茫茫,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它,归纳到这一块去推算了。” “不对。” 沉思片刻后,妇人坚决摇头,否定了独老的推断。 “这两人太弱,如果真牵涉到那个大局,站在山巅的那几位,必然不会派他们进行处理的。毕竟,这样的事情,牵一发即动全身,即便他们身份特殊,那也远不够资格,参与其中。” “恩” 独老含笑,沉沉翘起一道弧度:“你说得没错” “但,如果你把话反过来说,那他们就够有这个资格了。” “” 一顿, 独老淡淡一话说完,另外同人不约而同地沉下了脸色,似有明意。这两人虽然修的不是学智一脉,但能在群雄林立的三千岳阳内,执掌一方豪门的,谁能没有些城府? “您的意思是,他两和这事并无关系?”方信疑问。 独老再次点头,他把手中的算盘放在石桌上,缓缓地拨起两枚算子。 “即使有关,关系应该也不会太大。和这件事情真正有关系的,应该是我们的那几位弟子。 他们关系甚大。” “” 独老的话说得很沉重,但并未让两人有所惊讶。很显然,他们早就想到的这一层面的事情。只不过,还有许多诡异与蹊跷的地方,想不明白罢了。 “虽然都是天资超群的年轻俊杰。但,在那个大局中,他们还是太弱了” “所以,他们死了。” 妇人刚把话说完,独老便一话插入,断了妇人的后话。直把两人,说得有些转不过弯来。 什么叫所以他们死了? “这里有什么必然关系么?”方信问。 枯手上挑,连续拨起三颗算子,独老沉思片刻:“因为太弱,所以他们只能沦为弃子,弃子就是用来死的,所以他们死了。” “” “如果我的推算不错,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位真正的控局者,也或许远不止一位。在某个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他选择了舍车保帅,把这弃子全给扔了,去断绝后路。” “而这个情况,很可能,就是那两人无意中发现了那村子的秘密。更或者,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发现了什么。” “否则的话,这事情太巧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 “舍车保帅” 两人更加疑惑。 独老的话,虽说得不错。但,若放到整件事情来看,那就显得非常牵强了。先不说,大家都不知道那村子里,到底藏着何等密辛。光说大年夜的山顶一战,打得便很让人摸不着脑袋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更无从说起。 “一人冲天,一人出窍,需要用十三条人命去换一个舍车保帅?” “况且,若另有高人控局,那死的应该是那两人才对吧?怎么反过来自斩羽翼呢?”方信饶有不解地问道。 “呵呵” “因为,要保的帅,有两枚。” 独老神秘一笑,似有诡乍:“一枚是那村子秘密,一枚就是那小子和女娃的命” “在漫无目的的情况下,我们如果想要掀开这件事情的真相,那就得从那小子的身份,反过来推算,才成” 说着,枯槁的老手从妇人与方信的身前,拿过他们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方才继续说道:“虽然,看似没有头绪。但,若把这夏寻和他身后的人,放入其中。那事情就明朗许多了” “既然是关系到那盘棋局,那局中的棋子,便只有敌与友,这两者关系。既然关系只有两种,而那两人又活着离开了那村子。便就间接说明了,那里的手笔,很可能就是友军的埋伏。 所以,这两人杀不得” 轻摇的羽扇,逐渐止下了动作:“那是鬼谋的伏子了。” 笑容更甚,诡异更加,枯槁的老手把自己跟前的茶杯,也拧到了茶几上。 “非也非也” “但也相去不远伏子的人,是友非敌,却很不可能是那位的一方” “因为,如若这真是那位的手段,那十三个人就不会死,也就无需多此一举摆一道舍车保帅了。而那条村子也不用焚烬,就更不会有山顶一战了” “所以,这里的事情看似神鬼莫测,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从这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迹象来看 我总觉得,这更像是有人在隔空喊话,漏一道契机。” “漏的是什么契机?”妇人微眯眼帘,沉声问道。 “开局的契机” 唰 言至此,听话的两人,霎时眼皮一撑,再也忍不住淡定了!是独老一话,内涵的深意实在太过惊人!不过,没等两道惊讶有所缓下,独老便拧起了自己的花茶,倒入了茶几,继续沉沉吟道: “有一位大人物,正在埋子入局” “” “啊?” 惊, 更惊。 小惊转大惊。 剧惊不以,惊风雨! 恰似晴天霹雳一下轰顶! 轰得此间,沉默不语 因为,震惊已不足以表达,独老这一句总结的话语。入局两字,实在重如天塌,谁也受不住这震撼两字冲压。 那棋局是什么? 那是苍生社稷!那是大唐国运! 从这盘棋局的开始到如今,按虚里算少说也有六十年长久。在这六十年里,对弈的双方,从来就是那么几位恐怖的巅峰存在。从来都没多过一人,少过一人。即便是二十年前,对弈双方交战到了生死一刻,尸横遍野,残肢堆满了岳阳内外。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问天那位老人以及京都那富甲天下的豪门,也都只敢旁观静候,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一盘,连圣人都唯避之不及的恐怖棋局。此时,居然有人在悄然入局了 这和天要塌下,又有何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说,这些洋洋洒洒的猜测,都是独老的凭空推断。但,只要认识独老的人,都知道。由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语,从来都没有过半句虚言! 因为,他叫独老。岳阳城内,除了问天山顶那位,便数他最计高。从来没人,敢怀疑他的推断真假 此时,也并不例外。 “当年还有人,没有出手?”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为什么?” “呵呵猛虎卧荒丘余半生,潜伏爪牙忍受数十载。当年不入局,现在却漏一个契机,找一个开局的默契。那是因为,这只猛虎的爪牙,已经长得足够的锋利了。锋利到,敢叫日月换新天” “至于是谁, 很快便自有分晓了” “” “啪啪” 白鹤惊起,展翅高飞云霄。 听雨湖动,荡漾碧波涟漪。 杨柳岸,百花绽,殊不知猛虎卧山岗,潜伏爪牙。 静待那,一花开罢百花杀,杀那血染天下,片片红花浪。 “唰” 九霄云上,云更上,一道青芒北归。 是那只从南边去了北边,又从北边飞回来的青鸟。 这一去一回,万万里路间,它居然只用了一日时长左右。这样恐怖的速度,恐怕就连一般的圣人也不及其十之一二。 这鸟,不简单 “啪啪” 翅膀轻拍,流光化残影,青鸟缓下了疾飞的速度。就如一只普通的鸟儿一般,悠悠地掠过了城北的云霄,带着一道刺破云卷的尾巴,飞入城西最高的那座大山 朝露如雾,日入东方。 新的一天,带着新的篇章, 掀开了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九龙奇迹》字数不少了,书荒的朋友可以看看)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人与鸟 问天山顶,小竹屋。 湿漉漉的澡堂,还余留水迹,朝阳的光线,还伸不进这里。晨雾随着暖阳的余影,闷闷升上蓝天,稍有朦胧。 和平日里一样,今日的老人家,起得很早。 只是在鸡鸣三声后,睡多了几个呼吸,便翻开了被子,走下了床榻 这是他的习惯。 习惯了,每日晨起,必做三件小事情。 一是,下床穿衣,拿上脸盆毛巾,到澡房里好好洗漱一番,名曰“净身”。二是,把洗净的衣物晾到天井旁,迎着朝阳,好好打上一套的五禽戏,名曰“修心”。最后,便是等那孝顺乖巧的徒儿,送来一碗熬好的莲子白粥,美美地喝上几口,名曰“养性”。 这个习惯,已经很多年了。 是他那乖巧的徒儿,拜入他门下的第一天起,便养成的。自那以后十余年来,从未有所改变。 即便是年前烧山的那几天,也未有改变。 不过,这并不就意味着,它永远都不会改变了。 比如,今天。 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不要脸” 晨起洗刷完后的老人家,怀抱着脸盆,盆里装着件洗净的睡袍,哆嗦地站立在天井边。哆嗦是给气的,气得火冒三丈。两眼怨毒的目光毫不掩饰,正疯狂地鞭挞着,那根晾衣的麻绳,发泄着。 而,麻绳上,一件尚未晾干的青衫,正抱着件滴水的麻衣,在迎风摆弄着舞姿。裙摆飞扬,起起伏伏,就像是在对恼怒的老人,做鬼脸嘲笑般,嘻嘻哈哈。 “笑屁啊” “强盗!” 醋味浓烈,一语怨骂。 纵然他是人间圣人,几欲看破世间凡尘。但,终究他也只是位俗世的老人。眼睁睁地看着,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宝贝徒儿,就这么活活被人给拐跑了。谁不都得盛一肚子窝囊火呀? 此时此刻,他能压抑住醋火,没有拿起砖头,冲进那客房把那熟睡中的小子,给活活拍死。那,已经是他最大的气量了。 “哎” 无可奈何,是欲哭无泪。 看来,今早的莲子白粥是没有着落了。 放下脸盆,端起洗净的睡袍,远远地挂在麻绳的另外一端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往常一样了。老人家整理一下衣衫,走到天井的空地上。挥一挥衣袖,双手下沉,便摆开了那套,打了数十年的五禽戏,起手架势 但,此间的事儿,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哎” “难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了?” 是老人心中的憋火,实在难以消停。同时,也是因为今早的小竹屋,来了一位客人。 “有人不做,你做鸟。害得我要陪你说鸟话这什么人啊,净做些缺德事!” 来的是一只鸟,小小的青鸟。 四指长宽,半巴掌大小,小爪子上绑着一根小纸条。神情平淡且深邃,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里,透出妖异的光泽。 它来这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此时,正站在水井的边沿上,静静地,看着打拳的老人 在它旁边的,是那只和体型比它大出十数倍,叫“九婴”的雄鸡。正仗着自己雄壮的体格,抬头挺胸,小眼低眯地,蔑视着这只孤傲的小青鸟。 “莎” “不过也对,你就一鸟人,也就只能做这些鸟事了” 枯手带麻衣轻摇,凌空虚画半圆,单脚也画半圆,老人就地摆一鹤形,不动。呐气挺胸,下沉丹田,随着空气的漂浮,一呼一吸,沉缓有序。只是吐气的时间,却有些过于细长 是心中闷气怎也不顺。 “诶!” “老隐,我告你啊,你装鸟人我管不着。但,做人你可别太过分了。凡事留点余地,日后咱俩好相见啊” 从老人斜视的目光可以看出,这份沉沉的闷气,大部分来源于那只,站在井沿上的孤傲青鸟。 “” 不过,老人的不忿,自始至终,都没有激起这只鸟儿的半分情绪。仍静静地,沉沉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 鸟目与人眼相对,恰似无声的神交。 所以,也就只有神会了。 数个呼吸 “哼!”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对视数个呼吸后,老人的两眼,毫无征兆地,突然冒起一把大火。就像是被某些事情,激怒了一般,咬牙切齿,怒道: “你家的那野小子,把我家闺女给拐了,这帐我还没给你算了。你倒反过来找我算帐了?哼!我告你,你别以为我家的是女娃子就好欺负了!在我这里,可没重男轻女那一套规矩!大不了,咱俩家一拍两散,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倒要看看,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 青鸟依旧无声,只是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珠子里,露出了些神情的变化。是决绝和强硬,似乎是在守护或坚持些什么。 “混帐!” “你以为你家娃子,是啥玩意啊?” 对视数目,怒上加怒,怒不可遏。怒得老人家连鹤形都快摆成虎形的架势了。 “那身板,那体格,那修为,就一吃软饭不眨眼的小白脸。我家闺女跟了他,就是他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你还有啥资格嫌我家闺女不好?我还没嫌你那瓜娃子长得丑就不错了!” 一气怒毕,孤傲的青鸟终于有了些明显的反应。 是眨了眨眼珠子,脑袋高昂了一丝,神色更加孤傲,同时颇为不屑。 “” 随着这边的傲起,那边老人的脸色逐渐沉下。沉得几乎满脸发黑,相当难看。这是怒极的边缘 “你当我家的女娃是山猪,还是熊瞎子?” “啪啪!” “咯咯咯!” 似乎是感受到了老人的怒火,青鸟旁的那只大雄鸡,伴着老人一语言罢,突然乍起! “咯咯咯!” 两只巨大的翅膀瞬间展开,狂拍不止。金钩似的鸡嘴,同时大张,就像恨不得,把眼前这只小不点给一口吃掉般,对着青鸟就是一阵撕声怒吼。 一大一小两只鸟,对比极其鲜明。 “” “咯咯咯!” 撕声怒吼久久不止,巨大的鸟嘴喷出点点黏液,几乎沾满了青鸟的全身羽毛。让得青鸟的孤傲,顿时显得有了些狼狈。 “莎莎” 抖了抖娇小的身子, 青鸟微微侧过一些脑袋。冷冷地,盯着正肆意喷洒唾液的骄傲雄鸡。 “咯咯咯!!!” 见青鸟看来,雄鸡就更张狂且肆无忌惮了! 怒吼没有停下不单只,还故意把大大嘴巴挨近青鸟几分,似欲随时生吞。那唾液就像下毛毛细雨一般,不断通过那“血盆大嘴”细细洒落。 “莎” 忽然 温度,忽然变得好像有些凉意了。 青鸟的眼睛逐渐眯起,非常拟人,是狠色。这是只有人的眼睛,才能表现出来的神态! “咯咯” “瞬!” “咯!!”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 一缕狠色起,一道青光闪烁,青鸟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在这同时,嘶吼忽成惨叫!一旁呱噪的雄鸡,就好像被一把无形无色的虚空重锤,狠狠轰砸了一锤般。忽然迸乍一下,乍散几根鲜亮红毛脱绽。紧接着,便如一支离弦疾箭,重重跌落到了身后水井的黑暗深渊中 “啪啪” “咯!!” “咚!” 凄惨的嘶鸣,狼狈的翼拍声,回荡在黑暗的深处,许久许久,越来越低沉,越小声 许久许久后,在这黑漆漆的窟窿里,才传回了一声沉闷的落水声。这只呱噪的雄鸡,终于为他的有眼不识泰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因为,它落入的水井不一般。 这是哪里? 这是问天山顶的天井。 这是岳阳三千最深的一口大井。至于有多深 那就得问大山有多高。这问天山有多高,这井就得有多深。 你说这得有多深? “啪啪啪” “咯咯” 凄切的呐喊与挣扎,不断闷闷传回。 “莎莎” 青鸟再抖了抖身子,再甩去一些恶心的唾液。同时,它又收回了眼中狠色,重新侧过脑袋,继续静静地看着老人。 冷冷的。 “啧。” 好气,又好笑。老人原本恼怒的神色,被青鸟这一下发狠,是整的没好气了。 “虽是一缕意念,但好歹你也是堂堂圣人吧?拿只鸟儿发脾气,你也好意思啊?” “咱这圣人的脸啊,都给你这一老不死的丢光咯。” “” 青鸟似有不悦,微微立起几根眉宇间,青翠的羽毛。灵动的眼珠子,露出一丝阴沉的荧光。 孤傲凌人 “” 见这架势,老人显得更没脾气了。 “我家闺女很好,该吃啥吃啥,用不着你隐大村长,操那份破心。还多吃五花肉?你以为谁都像你那德行呀?如果是,那你不如去找只母猪给你孙子,为你们夏家传宗接代得了别来缠着我家闺女。 再说了,我家闺女,可不是去给你们夏家,做头母猪生崽的。” “吱!” 一声清脆鸟啼鸣。 这是青鸟到这以来,第一次发出声响。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急躁,但绝对不会是平平淡淡的一声回应。 “你怒也没用” “我还看你家那瓜娃子不顺眼了。你若能拆散他们,那我是求之不得,谢天谢地了。待哪天有空,我保准带上九头大烧猪,九车五花嫩肉,送到你村子去给你还礼。”老人不屑说道。 “” 老人说罢,青鸟沉沉闭上了眼睛。好似生生咽下了一口闷气似的。它没再理会老人,抖抖两只小翅膀,爪子迈开一步,就是展翅欲飞。 “等下!” 就在青鸟的小翅膀展开到一半的时候,练拳的老人发下了架子,急忙喝止道。 “” 展开的翅膀放下了,青鸟疑惑地侧过脑袋。 “有些事情,你得给我叨清楚了再走。” “莫到时候,害了那小子不单止,还害得我家闺女年纪轻轻地,就要为你夏家守寡。真若那样,我可要和你拼命的。” 老人神情严肃。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说得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般,充满玩笑味。 “啪啪” 飞走了 只这青鸟确实是孤傲非常,完全不给半分情面。老人话才说完,它连理会都没有,直接脑袋一扭,便重新展开翅膀大力一拍 “啪啪” “别走!你在那小子身上,埋的到底是什么局?” “啪啪啪” 小小的翅膀又是加速一拍。 轻盈的身影,纵身飞起。 没飞多高,没冲云霄,只是化一道流光,越过了老人的头顶。沿着竹沿,飞过了小竹屋顶。飞到了,仅有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小竹屋,客房的窗沿。 “强盗!你们全家都是强盗!”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霎时惊醒 晨曦冉冉,风和日丽。 朝阳还停留在山的那边,此间的客房仍很清凉。窗台上余留的露珠也未升华,晶莹晶莹地,反射着蓝天洒下的光辉,映得房内点点斑斓 客房内,正有人熟睡。 一袭崭新的青衫,静放在衣架上。一位少年盖着张毛毯子,双眼微合,脸颊柔和,睡得正是香甜。从他那轻翘的嘴角,不难看出,他的梦境是一定很美的。 “” 青鸟由竹沿跳落窗台,轻轻地,缓缓的,没有发出丁点声响。甚至连盈晃在边沿上的露珠,都没被颤动几分。 双翼收拢,抬头平视,两只小小的爪子,钳着根小小的竹枝,屹然不动。和先前不同,先前它那股由心而发的孤傲,现在已经消退了许多。两颗绿豆小眼里,散发着的,尽是慈祥的柔光。 此时的青鸟,就宛如一位不远千里而来,只为看上儿孙一眼的,和蔼老人。静静地,柔柔地,看着床榻上,那安眠着的少小人儿,不带一丝杂念。 端庄c慈祥c沉稳深邃而充满柔情。 这,真不像是一只小鸟,可以表现的感情。 即便,停靠窗前的这只青鸟,是很不一般的鸟儿。那也没一丝可能 唯有人, 而且是经历过风雨洗礼的老人,才有可能沉凝出,如此深邃且沧桑的风情。 “莎莎~” 或许,是客房内的温度,有些儿清冷。 安眠中的少年,稍稍侧过身子,两腿蜷缩至膝间。只不过,他脸上那抹甜静的笑容,仍然不变,甚至更暖一丝。 眨 小青鸟眨了眨眼皮,小小的眼珠子,悠悠地来回转动半圈,寻看了客房周遭一番,像寻找什么。 “啪啪” 轻拍一下羽翼,划一道弧线。 青鸟由窗台掠起,悄悄飞入屋内。 顺着竹片相连的墙壁,稍稍拐了个小弯。滑过竹床边的衣架上,顺势叼起那件与它体型完全不成比例的青衫,越过竹床上方,鸟嘴方才微张,松开青衫,任其自然飘落 接着,青鸟又稍稍摆动羽翼,顺着去势,滑翔回了窗台,原来的那个位置上。 “莎” 轻轻扬扬, 缓缓飘落的青衫,不多不少,刚好盖在了那少年的胸至膝腿间 好巧妙的计算。 青鸟的一来一回,只发出了一次展翅的轻响。凭借着,这一下的发力,它便在这不大的客房内,稳稳回旋了一周,还为那少年盖上了一件衣裳。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这件小事当中,所涉及到的力道把控与时间判断,可都不是看起来的那般简单。无论是速度快一丝慢一丝,还是力道大一分小一分。只要这稍有偏差,青鸟的这套动作,便无法做得完美,更莫提做得如此地轻而易举了 这,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 “” 风,吹来。 眨下眼睛,凭清风吹拂着身上羽毛。 为少年盖上一袭青衫后,青鸟便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深邃的目光,柔柔地抚摸着那张清瘦的脸庞,似在沉思,也似在默默倾述。 很慈祥。 许久许久 安眠中的少年,没有醒来。慈祥的目光,也没有移开。只是天上的光芒,逐渐变得明亮,青鸟的神色,开始变得平淡。就好象,一瓢温烤中的清水,逐渐蒸发。 越来越淡 更确切地说。蒸发的,是蕴藏在青鸟眼眸中的情绪。它,正在被一丝一丝地剥离而去。每剥离一丝,它神色便平淡一分直到最后,慈祥去尽,再无深邃。青鸟脸上,那两颗绿豆小眼里,就只剩下了平平淡淡。 与之前那只孤傲的青鸟,恍若两物。 是,无神。 “装神弄鬼” 窗台外,小竹屋的后院。 老人家,乘着凉风,舒坦地躺在摇椅上,轻摇着竹扇。两眼眯成一条黑线,似睡不睡地瞟着客房窗台上,那只丢魂了的小青鸟。 “咕咕” 一身湿漉漉的雄鸡,狼狈地匍匐在老人的脚边,不断沉鸣。似害怕,也似愤怒。 “省省心吧即便没了那老鬼的意念,你也不见得,是这只小不点的对手。要再被丢到井里,我可不费劲捞你了。”看着青鸟,老人轻声自语。但,话是对他脚下的雄鸡说的。 “呜” 雄鸡好像能听懂老人的话意,一下子就没有了脾气。低呜一声,便把湿漉漉的脑袋,埋到了羽翼里。 眼不见,心不烦。 “呵呵” 干笑两声,老人缓缓眯上眼睛。 轻摇着竹扇,和脚下的雄鸡一起,静听那风吹竹海的寂寞喧嚣 寂寞,喧嚣。 觉没睡好,晨起得早。 这一大早起来,就生吃了两肚子的窝囊气。好心情没了,莲子白粥没了,就连陪他聊天的宝贝徒儿也没了。剩下只会整天咯咯呱噪的大公鸡,与他“相依为命”了。 这想想,就来气。 正好比那寂寞熬那喧嚣,憋屈又没劲。 “哎睡觉” “” 有苦吐不出,唯有梦里找倾诉。 竹海睡林荫,寂寞与喧嚣长眠。 明媚日光,长上屋檐。 新露成雾,扶摇九天。 静静的山顶小竹屋,全都睡着了 随时间的推移,日头高高挂上山顶一侧,暖和的阳光,驱散清冷。绵绵百里的竹海,化尽了湿润,更显清脆明泽。 客房窗台上的那只小青鸟,依旧维持着它原来的姿势,动也没动过。机灵的眼珠子,除了没有了那抹深邃的神光以外,依旧灵动。静静地,看着床榻上,那安眠的少年。 此时此刻,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很暖和了。即使不盖棉毯,也丝毫不会感觉到丝毫凉意。所以,铺盖在少年身上的青衫和棉被,也就不知何时起,便已经被他无意识地翻到了一边。 “丝~” 清风吹起青鸟眉间上的小羽毛,微微摇晃,很是可爱。这在同时,清风也悄悄带来了第一道,入室的阳光。 阳光很无礼,没经过此间主人的同意,便自作主张地,铺洒在了青翠的竹地板上 霎时敞亮! “莎莎~” 很显然,傲慢的阳光打搅到了别人的梦乡。 笑容敛去,嘴角瘪下,沉睡中的夏寻,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虚掩刺眼的反光。 “恩~呜~” 紧接着,就是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呜,由他的喉咙里闷出。抖抖眼睫毛,沉重的眼皮子,无比艰难地缓缓睁开 左瞧瞧,右瞧瞧。 迷糊的目光,透过指缝间的空隙,厌烦地瞧了瞧,由竹地板反映到整个客房的强光。 “嗯?”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投入阳光的窗台上。 “额你回来了呀。” 夏寻用手掌揉了揉,睡得僵硬的眼睛,同时朝着窗外的青鸟,懒懒张嘴说道。 “啪啪~” 青鸟似乎能听懂夏寻的问话,展翅一拍,便飞掠到了夏寻的床头,瞪着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夏寻的手掌,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呵呵” 夏寻伸出一根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青鸟眉宇间的羽毛,懒懒地笑道:“辛苦你啦” “可是,我现在没有好吃的玩意哦。要不,等会你回七星院,再找小西瓜要点果糖尝尝?” “莎莎”小青鸟抖抖翅膀,似有不悦。 没理会,夏寻懒懒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掌,温柔地从青鸟的小爪子上,取下捆绑着的小纸条,小心展开 一眼看罢! 楞 咚!咚! 脸色聚变! 懒意尽去! 瞬间惊醒! 低头瞧看一刹那,夏寻的两阵心跳几乎同时蹦乍!那还有半点睡意啊? “这下完蛋了!” 纸条很薄很小,薄如生宣,小如牙签。即便完全展开了,也不过两寸长宽。所以,写在纸上的字,也很少。可以说是惜字如金。 但,这哪里只是金啊?这简直是金刚锤啊。每看一个字眼,夏寻的小心脏就是扑通扑通地迸乍一下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 “完了” 慌, 慌忙。 一眼看完来信后,夏寻仿佛在霎时间被信中的内容,吓成了疯子。就连那袭青衫为什么会被放到了床上,也没去多想。一掀被子,抓起被压得有些皱巴的衣裳,就往身上胡乱一套。双脚落地,硬塞进鞋子,就往屋子外跑去 “完了完了” “啪啪” “哒哒哒” “完了完了” “嗙!” “咚” “噹” 横冲直撞。 撞倒花盆不顾,碰坏桌椅不理,踏破门槛又与我何干?磕磕碰碰,一路狼狈急跑。夏寻这番着急,是急得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客人的身份了。 “完了完了” “完了完了” 急跑,急跑,急跑出竹屋,火急火燎。 “完了” “诶咔” “哎呦” “乓当!” 一声惊呼,一声瓷碎,落地开花 好吧之前是撞花盆,这次直接是,出屋开门撞倒人了。 “抱歉抱歉” “” 撞倒的,是位送饭上山的小儒生。年纪不大,十岁上下,很是稚嫩。更确切的说,他不是被撞倒的,他是在正要敲门的刹那,被突然开门冲的的夏寻给吓倒的。 装饭菜的篮子,直被吓得脱手落地,翻倒一地。这趟饭,他是白送了 “抱歉,抱歉啊,实在不好意思呀。” 不过,夏寻并没有像以往一般,施以足够的礼数。只不过是急忙地把儒生扶起,连声道歉了几句,便慌忙越过身躯,快步走到了登山道口前 沉眼凝望,瞠目远眺, 找人! “人呢?” 找不到,看不到, 就连神识也感受不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夏寻这一下子,顿时急了。深吸一气就是对着长空嘶吼: “夏侯!!” “夏侯!!” 嘶吼声大,夏侯两字,回荡大山竹林间。 山腰处,稍微耳尖,或修为深厚的儒者c儒生,纷纷往山顶望去。 “夏侯!!” 没人回应,也没人理会,夏寻继续嘶吼。 “夏” “师兄。” 正当夏寻疯起吼叫时,他身后收拾着一地饭菜碗碟的小儒生,突然奇怪地抬起头来,轻呼道。 “啊?” 夏寻闻言,奇怪的转过身去。 “师兄你喊的夏侯,是不是一位叼着根狗尾巴草的痞子呀?”小儒生眨眨眼睛,问道。 “对对对,就他,就他”夏寻连忙点头。 “哦那你就不用喊了。” “为什么啊?” “呵呵”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一波三折 “哦那你就不用喊了。” “为什么啊?” “呵呵” 小儒生挠了挠脑袋,显得很不好意思,还有些羞涩。 嘀咕道:“是这样子的。晨时的时候,那人就在咱们食堂吃早饭,我恰好就坐他身旁那一桌子。当饭至尾声,我就听见,他扯着几位问经的师兄说说那啥了” 小儒生犹豫了好一阵子,说的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了什么呀?”见小儒生犹犹豫豫,夏寻就急了。 小儒生稍稍低下了脑袋:“说那啥” “那啥要带他们到渔阳今朝醉去找花姑娘快活,然后然后。” “额我知道了。” “” 好吧,原来如此。 难怪这喊破喉咙了,也找不着夏侯的人影。感情他的色胆,还真能包天了啊。七星昨日才下了禁令,今日他就敢去寻花问柳了,这真是不知死活好歹呀。 “先谢过小哥了。” 弄清楚了缘由,夏寻双手抱拳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今日唐突,我自知不妥,但我现在实在是有急事要先行离开。所以,只能来日再向你赔罪了。还请小哥见谅,才好。” “不用,不用。” 小儒生急忙站起身来,晃着两只手掌,腼腆道:“你是师祖的贵客,就不要见外了。你快去忙活你的吧” “” “恩,那我先告辞了。” 本应该再多言几句,方才显礼数足够。可是,现在的夏寻是真着急呀。抱拳一抖,一句说罢,也不再多做客气了,直接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 “等下!” 脚刚抬,喝声止。 声音含着满满的幽怨,不是身后那位小儒生发出的,是由竹屋传来,是娇喝声。 “额” 夏寻止住了脚步,刚转过去的身子,也被喝得转了回去。 无它,来人只能是芍药。 睡眼朦胧睁不太开,小嘴嘟嘟很不乐意,蓬松的发丝有些儿凌乱和慵懒,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她踏着小碎步,从屋内走出 “小师叔,午安。” 小儒生见芍药出门,急忙退后一步,弯腰鞠躬,恭敬说道。 “恩,小瓶子,你也午安呀。” 芍药温柔一笑,用小手挠了挠小儒生的脑袋。招呼打完后,她便越过了小儒生,迎着夏寻碎步走至他跟前。同时,她的脸蛋,像变脸谱一般,换上了一张冷肃的表情。 “你是要去今朝醉么?” “额呵呵” 刮了刮鼻子,夏寻颇为尴尬。 “呵呵是啊。” “那我陪你一块去。” “这不适合吧” 确实不适合。 今朝醉,还真是一个值得让人尴尬的地方。 因为,岳阳有楼,渔阳买醉,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岳阳的楼,自然就是岳阳楼了,听灜水惊涛拍浪,看天下人文趣事,此处最好。至于,渔阳的醉,就正是今朝醉,只能买醉的醉 醉是何处? 今朝醉,醉今朝,酒醉人,人也醉人。大唐南域,最大的花坊青楼间。在那里同样能收揽灜水的壮丽景观。只不过,听的却是那个”惊涛”,拍的却是那个“骇浪”。看的却是胭脂瘦马,偎香倚玉,人间最温柔体贴的女人。 说白了,那玩意,就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寻花问柳地。只要是男人,进了那个门,必然就是,在那牡丹花下醉一朝魂牵梦绕。 “那地方你一姑娘家去,不太合适吧?” “那你去就合适了吗?” “不不不,不是你想那样子的。我去,是有正经事要办的。”夏寻慌忙解释。 芍药显然是不信的,幽幽怨声道:“去那地儿,最正经的事,就是找花姑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不不不,不是找花姑娘,我要去找夏侯。” “谁信呀?无端端,去那儿找他,能有什么好事呀?” “额是没好事,我是去让他破境的。” “破境?” “对,就是破境。” 理由很牵强,芍药狐疑了片刻:“那我也得和你一块去。” “额” 见芍药怎也放心不下的样子,夏寻也懒得再罗嗦了。因为,这事实在是急,急着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找到那夏侯,才能解这燃眉之急。 “哎” “成吧。” 夏寻一把拉过芍药的小手,就转身快步往山下急走,边走就慌张道。 “这事一时半会,我跟你说不清楚,现在务必先把夏侯找着了。不然,我就得完蛋了” 可是,此间的事情,哪能这么简单就过了? “等下!” “咯咯~”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刚好不容易摆平了芍药,刚起脚,这不还没走出两步么?又是一声喝止声音,依旧是由竹屋内传来,强行喝住了两人的脚步。 无奈,无奈,即便再急,这脚步也得停下。再次转身回头 “先生。” “智爷爷。” “师祖,午安。” 竹屋外的三人,同时朝着竹门鞠躬行礼。 而,此时此刻,还能从竹屋里喊话的,就只剩下那位老人家了。 只见他,同样是还未睡醒的样子。带着两道淡淡的黑眼圈,双手后挽,身后跟着只昂首挺胸的大雄鸡,缓缓从大堂走来 “恩。” 至竹门后,老人并未出屋。 点点头,以示受礼。接着他把眼睛瞟向夏寻芍药两人,冷淡说道:“你的素心可抄完了么?” “” 芍药无辜地看看老人,又委屈地看看身边的夏寻,方才很是为难地幽幽说道:“徒儿还未抄完。” “那你不去抄?” “但,他要去渔阳”芍药委屈更甚。 “诶” 老人没好气的一声轻叹息。 既然没有抄完,那便就意味不能离开小竹屋咯。这是老人对芍药几天前夜闯荒村的责罚。但,芍药这副委屈的表情,着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意。至于,她那姑娘家的小心思,老人早就一目了然了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呀。女生向外,就是一瓢泼出去的水,想留也留不住。 “回来后,加千纸。” “” 老人言罢,顿时让芍药展开了些愁苦。虽然还是责罚,但老人这暗里的意思,就是是允许她离去了。不过没等回话,老人便定眼看着夏寻,继续清冷说道:“做人一定要厚道你拐走了我的徒儿,总得还我一个聊天的伴,这才说得过去,对吧?” “额”夏寻着急中有些奇怪,他不清楚老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瞧你们家那小西瓜挺对眼,明早你就把他领来,陪我聊聊天吧。不然,我这副老骨头,没等老死,就得提前闷死了。” “” 好吧,是醋话。 话语萧瑟,悠悠说过。芍药展开的愁容又皱起,感觉酸溜溜的。但,夏寻是急得快要发疯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呀?猛地一阵点头:“请智爷爷放心,明儿我就带西瓜来见您。只是今儿” “走吧,走吧”老人不耐地摆摆手。 “那好” “我们先行告辞了。” 真急,连委婉的话语都不说一句。夏寻连忙鞠躬行礼,便草草礼毕,再次握起芍药的纤手,转身就走。幸好这位老人家的脾气好,面对夏寻这等无礼,也只是无奈苦笑摇头便作罢了。若换了刀师傅或天枢院长,那等暴脾气的长辈,不把得把夏寻骂上三两时辰才罢休呢。 “哒哒哒” “快” “诶,你慢点,小心摔着了。要不我抱你跑吧” “不要” “” 急急急! 真是很急 这次,再也没有人能喝止夏寻的脚步了。一件青衫牵着件麻衣飘飘,像放风筝似的,一路沿着小道急跑下山 跑之急,十万火急。 被牵着急跑的芍药,不得不提起一些气劲,才能跟得上前者的脚步。可见,这到底有多急。 “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事,天大的事” “你又惹事了?” “哎是夏侯惹大事了。但他要完蛋了,我也跑不掉呀。” “那到底什么事情呀?”边急跑,夏寻边气喘吁吁地含糊解释,听得芍药跟着更加着急了。 “这真是一言难尽,说不清楚的。总而言之,咱们得赶紧把夏侯抓回七星,逼他破境咯!” “哦” 两人急语,急下山,惊起一路行人侧目。 惊的不是他们太急,是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掌,握得太快。 虽然,关于这对少年少女的绯闻,今日在岳阳城内传得是风风火火。可是,真当亲眼见着了,那些儒生c儒者,还是忍不住一番惊讶于难以自信。 这两抹柔情,也进展得太快了吧? 但,惊讶是惊讶,在急疯了的夏寻面前,它啥也算不上。 火急火燎,一路急跑到山下。见着了,那匹孤孤单单,停靠在山口前的枣红小马,夏寻想也没想,顺手就一并牵入了马房。 “小枣跑太慢了。” “那乘小青吧” “成” “” 安置好小马,再草草两句,俩人就攀上了那只高傲的青色大鸟,鸟背上。 “啪啪” “兒!!” 紧接着,随着芍药的小手轻抚几下,巨大的鸟翼瞬间展开!伴着鸟鸣彻响,大力一拍! “冲!” 一道巨大的青芒,载着两小人儿,由问天马房突然冲天而起!扶摇直去九霄云上,成一通天长柱,相连天地。一个呼吸间,湛蓝的岳阳长空便被划破了脸蛋,划开云浪,划出花儿朵朵,煞是漂亮。 青芒过了,白云破了。 由西向南画长长一痕, 留下一群蒙圈的探风人。 人,就在山下 “真绝” “愣着干啥捏?快追啊!” “你脑进水啊?” “他骑鸟,咱骑马,这咋追啊?” 大山山口,数百丈外。 百十号汉子牵着骏马,抬头仰望。望着那白痕的尾巴,以及尾随追赶的几只探鸟。一阵感叹与惊讶,随即由心而发。那是羡慕嫉妒恨的来由。 “这小子还真猖狂啊。居然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问天的小师叔给拿下了。老天爷,真他娘的不长眼睛呀。” “哎一朵鲜花就这样被糟蹋了” “你别嚷嚷了,现在的小妞就好小白脸这一口,越白就越爱。都瞎眼了,你嚷嚷也没用” 人群中,一位着灰色锦袍的汉子,看向旁边说话的男子,顿时生起一份知己难觅的情愫。大手一拍他的肩膀,豪气说道:“兄弟,知己啊你这话,算是说到大哥我的心坎里头了。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虽不是当世英豪,但我好歹也算是聚元境修者一位。论相貌,我怎么也说得上仪表堂堂,比那小白脸好上几倍。奈何,这岳阳城的鲜花,就是不长眼睛,净爱插那牛粪上大哥我这心苦啊” 被拍肩膀的男子慌忙移开几步,脸露鄙夷色。但,见这大汉子说得陶醉,一时也不好开口唾弃些什么。 “啧啧,说你脑子进水还真没错。” 不过,可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脾气的。比如,在两人后头,拿着根铁棍的精瘦青年。他嘴角一挑,鄙夷神色,毫不掩饰。 “你别忘了,那小子可是能斩冲天,还一斩就斩五的狠人。就你这区区聚元境,在他眼里就是个屁。”青年把屁字说得特别响亮,非常损人。 汉子闻言,顿时恼羞成怒,猛力一扯缰绳,转过头去,怒目瞪着精瘦青年:“你才是个屁!就一出窍,斩五冲天,人家说你就信啊?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斩啦?你说斩就斩啊?真臭屁!” “” 大汉突然一轮破口大骂,硬是把精瘦青年的骂愣了一阵。不过,他却不怒反笑,是更加轻蔑的笑:“五冲天他是怎么斩的,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要斩你,就是放个屁那么简单。” “你讨打?”汉子显然是位莽汉,完全没听出这话中有话的意思。卷起两手袖子,就想打上一架。 “呵呵” 青年忍不住一笑,脸上的轻蔑转成了正肃:“我没开玩笑,聚元境对他而言就是个屁。” “” 这回,汉子可总算听明白了,稍稍压下怒气,沉声问:“你想说什么?” 青年看向远方天际的绿点:“今早,我们放在七星那边的暗哨,传出来话了。说是昨日,七星那几位院长,可都是下了严令,全院戒备,禁止那小子擅自出院的。但,最后还是给他跑出来了,你以为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大汉身旁的男子疑问。 “呵”青年再一笑:“闯出来的憋” “据我们的哨子回报昨日,那小子只花了三炷香的时间,便撂倒了足足二十七位聚元弟子,数十位御神外门。无一例外,全都是被他用一块烂石头给瞬间敲趴下的,自身却毫发无损。敲完人后,还大大方方地,骑着马儿闯出门去。 你说,这聚元境,在他面前可算得上一个屁?” “” 汉子听完,有些难以置信:“你蒙我吧?他是出窍啊” “那又如何?”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渔阳买醉 瀛水盈盈,长风淅淅 岳阳以南,沿瀛水上游四千余里,名渔阳。 正所谓,渔阳,渔阳,鱼米之阳。 城不大,千把里。但繁华之盛,与之大唐南域省会,岳阳相比,那是更繁华。 八方商贾,四方游客不在话下。甚至连周边数千里,数万里外的江湖儿郎,官府豪门,也常有贵人流年于此,日夜忘返。 无它,只因为这里的风景够好,人更好。特别是那柔情似水的女人,最好。 至于有多好,这一看就知道了。 不大的渔阳城,被两条偌大的千里长街,纵横十字,分隔东西南北四方。数不尽的小巷胡同又严谨地错落其中,分划出无数的各色楼宇门阁。高空下眺,别的颜色看不到,就只能看到花花绿绿的一大块,宛如彩蝶深入花丛畅游一般,非常特别。 只不过,你可别小看这花花绿绿了。这看似随意的颜色布局,可都是极有讲究的。 这颜色多样且花俏的楼宇,叫花坊。这色调清幽且素雅的楼阁,叫青楼。虽然,同样是门庭若市,来客络绎不绝。同样是门外站着的,都是花枝招展的迎客姑娘。同样是,入门即为温柔乡,可抱美人施风雨的神仙居。 但,这两者之间的规矩和客人,可就截然不同咯 花坊里的花儿麻 就一个字,艳! 美艳与香艳,艳煞群芳。 芳龄不小,多为二五往上的风韵姑娘。却皆为深得鱼水合欢之真谛者,明悟男女缠绵之要领者。所以,往来花坊作乐的常客,其实心里都晓得,入了这门,求的并不是听那花前月下的一曲莺歌燕舞,而是享受那一刻的。也正因此,来光顾花坊的,也多为些江湖莽汉,市井粗人。要的,正是那开门便见山,从万花丛中挑一位心动的姑娘,带上厢房,再翻云覆雨折腾一番,丢下两串铜板,就能拍拍屁股走人的爽快。 故此,鸳鸯一夜不留情,便是花坊的规矩。 而青楼, 则恰恰相反。 青楼里的花儿字很多,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恰似那邻家的姑娘“守身如玉”。 她们年纪都不大,大多十七,甚至更小。懂不得那么多云朝雨暮的手段,却最能迷醉人心。因为,她们最懂得,金风玉露,虽便胜却人间无数,却不及两情长久,朝朝暮暮的含义。 所以呀,要到这青楼里买一夜,可不是有些银子就能成事的。最起码,你还得带上三分本事,三分柔情再去。否则呀,得不到心仪姑娘的点头应允,没有一个两情相悦的默许,任你再有银子,在那一曲听罢后,你也得收拾好包袱,去再找个花坊子买一次,醉逍遥。 故此,此处留情不留人,留人只留有情人,就正是青楼的规矩。 但, 纵然规矩如此之严苛。青楼在渔阳的生意,仍然远盛于花坊的比例。 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正是因为,渔阳城里有一家名镇大唐南域千万里的青楼 今朝醉! 今朝醉,坐落渔阳最北端。 和岳阳楼一样,都是沿着滔滔灜水,屹然独立。方圆二里余,大小院落数十间,环绕布落,一栋高耸楼宇矗立最中央。比之岳阳楼,今朝醉的主楼则低了许多,只有八百丈高。只不过,这里却能横看灜水,侧看风骚,是少了一分霸气,更多了几分妖娆与瑰丽。 而,古往今来,敢入此楼的男人,从来都只有三种。 一是,一肚子墨水的文人骚客。二是,腰缠万贯,最不缺钱花的豪绅商贾,官府门第。而,第三种嘛 就只能是那些被一肚子闷火,随时能泄去一壶的院府才俊了。而且,只能是一身本领过人的院府才俊。你若没他个聚元境,人家是连那门槛,都不让你踏过去。 你还别不信,这醉今朝的规矩,可不是一般人能随意折腾的。 比如 “小琳姐小琳姐” “” 醉今朝,主楼内,一楼大堂待客处。 宾客来往,莺哥笑语。 标致的姑娘们,把自己打扮得千娇百媚。皆一件轻盈的衣裳包裹柔姿,外露的两抹香肩,盖着张薄如蝉翼的粉轻纱。虽无浓妆艳抹,但她们的一动一静中,却能散风情万种。清谈笑语间,却能撩人心神。 来来往往间,她们或挽着来客的手臂请入大堂,或被轻揽着细腰带出楼外,皆是笑语盈盈。自然得,就连常于欢场作乐的老油条,也感受不到半分做作,那一个真是心甘情愿啊。 “小琳姐小琳姐” 一位身穿淡蓝百花长裳的小姑娘,边轻喊着,边拈着双肩轻纱,沿着桌与桌间的小道,急跑至大堂中央 大堂中央,由一长宽数丈的巨大银色屏风分割前后。屏风上雕青天白日山水图,左右两边分刻两副十六字对联:“无情人入,有情人出。有情人入,留情一宿。” 顶上横批:“今朝醉不归” 屏风下方,就是记账的柜台了。 着急的小姑娘,一路跑至这柜台前,朝着柜台后的妇人急声说道:“小琳姐,那边来了两位客官,说说要进楼找人,但但他们不守规矩呀,可能可能得出事咯。” 柜台后的妇人,四旬上下,徐娘半老,风韵却犹存。丹凤眼,紫线画眼眉。樱桃嘴,一抹红唇淡淡。紫红色的绒袍,披在肩上,让她显得雍容华贵的同时,却没遮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段。算得上,是位半老的美人。 她正提着笔杆抄写着什么。对于急跑而至的小姑娘,只是清淡地瞟了一眼,便没再搭理了,继续低下眼眸:“不守哪条规矩了?” “南哥说,那人修为只有出窍境。南哥不让他进楼,他这就要闯楼了”见这位小琳姐不爱搭理,小姑娘着急道。 “那他带银子了么?”小琳姐淡淡问道。 “就是没带银子呀” “文人?” “不像他才十五六岁。” “那就把他扔出去呀。”小琳姐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可是,南哥说,和他一起来的另外一位,是位冲天境的大高手哦。” “那就请他两一起进来咯。” “但但,冲天境的那位大高手,是位姑娘家” “姑娘家来青楼?” “对呀,您说奇怪不奇怪。” “” 对话到这里,一直埋头抄写的小琳姐,方才缓缓抬起头来。不解地瞟了一眼跟前的这位慌张小姑娘,接着,又定眼看向侧边的正门外。 “哎呦,还真是位冲天的姑娘呀。” 顺眼她的目光看去 但见,此时醉今朝的正大门外,已经围着了好些男男女女,几乎都是些花姑娘与嫖客一流。另外还有两名七尺大汉,正对持着一对少年男女。少年前站,少女挽着少年的臂膀,神色有些儿慌张。看那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还真是有些,就要打起来的可能 “噫?” 看了一会后,这位平静的青楼老鸨,忽然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两只丹凤眼眸,也随着眯下了一些。 “问天的麻衣?” “长发及腰,肤质上等,面容亦上等,冲天修为,十五六” “青衫,刀眉,淡定,肤白体弱,出窍境修为,也十五六” “不会吧” 在嘀咕的同时,小琳姐把目光缓缓下移一丝,再定眼看向那双挽着少年臂膀的纤纤玉手。 “啧~”狐疑之色,愈重。 “不会是那灾星吧?” 一眼之后,小琳姐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正着急等待着的小姑娘。 问道:“他们要进楼找谁?” “好像好像是找秋雪姐那位老相好的。” 小姑娘边思想着,边挑眼上朝,回忆片刻:“哦我记起来了,那位客官好像叫夏侯。对,就是岳阳来的那位。” “啧啧啧。” 小琳姐眯下的凤眼,闻言徐徐睁开,轻声自语:“还真是这冤家呀和他扯上边的事情,可准没好事的呀啧啧啧。” 说着,她急忙再次提起笔杆,拿过一张新纸,草草写下几行秀字,递给小姑娘:“快快拿去给银总管,让他急传岳阳楼。记得跟他说,务必加急,加急。” “恩恩” 见着这位向来做事老道的小琳姐,忽然变得有了些慌张,小姑娘很是诧异。不过,醉今朝的规矩就在那里,她也没敢多问,接过递来的信纸,点点头,便朝柜台后方小跑离去了。 “哎呦喂,哎呦,哎呦” “这小冤家,咋找人找到这来了涅。诶但愿他别把咱这给捅大篓子了。真倒霉催的呀” 待那小姑娘前脚离开,小琳姐立马便换上了一副桃花朵朵的笑脸。整理,整理绒袍,拈起裙摆,边嘀咕着,就边朝着正大门,急走过去。 记账的柜台离正大门算不得不远,也就百十丈,无用多久就能走近了。只不过,这小琳姐还没走近,那边声音便逐渐大了起来,隐隐约约传至。 他们似乎是吵起来了。 “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没撒野,我说的是道理。” “哪里的野小子?” “快给老子滚!”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今朝规矩 “我说了,我就进去找个人。银子回头我肯定给你补上!跑不了!” “你没听懂我说的规矩?” “我懂,但今日我必须进去。要不你就把人给我喊下来。” “呱噪!” “南哥,这小子就是来捣乱的。咱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扔了吧。” 争执中的汉子,不耐烦地问向身旁的壮汉。很显然,这位南哥才是这里的话事人 这叫南哥的壮汉,高七尺有余,肌肉精壮,一看就知道是位身手不俗的练家子。双方争执这么久,他都少有开口。因为,凭他多年看人识相的眼光,他能隐隐地感觉到,眼前这两人,似乎些儿依仗。但到底倚仗在何处,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所以,他也就一时不敢得罪过多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有所表态了。 醉今朝有醉今朝的规矩,若谁都像夏寻这般胡搞蛮缠,那这青楼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而他的职责,就正是为了守护这些规矩而存在的。 他摆起手掌,示意旁人无需多言。接着,他略带狠色的看着夏寻。 沉声说道:“兄弟,既然懂规矩了,那你就该知道,凭你的修为,又没有银子,那是不可能进得了这门的,更不可让我把人给你喊出来。” “这规矩你该懂,请走吧” “” 夏寻抱拳,施一小礼,亲和地笑道:“大哥,我来自岳阳七星,我找要的人,也是七星的人。你看就行个方便如何。找着他了,我自会把银子给你” 摆摆手,南哥打断了夏寻的语言:“说这不管用。我知道你们岳阳来的,但这是渔阳今朝醉,我也识不得你这人。你赶紧走吧” “大哥,小子这急事非同小可。” “生死大事也不成” “我只是找人,绝不生事” “你可以在外头等他出来” “这是急事啊!” “这是规矩。” “” “难道真就不能让小子进去?”笑色稍稍收敛,面容渐淡,夏寻说道。 “呵” 见夏寻不再恭维,反而硬气了起来。南哥也不再忍让了,蔑色盛起,鄙笑道:“想进去可以呀” 见着南哥这表情变化,夏寻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绝对好不了哪里去但他仍旧忍不住问道:“你看如何是好?” “按规矩来” “要么回家找个长辈带你来,要么你回家取了银子再过来” 说着,南哥把眼神瞟向夏寻身旁,神情稍有慌张,很不自然的芍药,继续调笑说道:“当然咯,你要打算把这位姑给卖这了,那我们也是大大的欢迎。凭这位小姑娘的姿色和修为,绝对能换不少的花酒钱” “” 嚓 此话一出,此间怒意与怒色渐起 愤怒与羞怒, 愤怒的是夏寻,羞怒的是芍药,四道怒意几乎同时从两人眼中绽起。 这位南哥给的这份羞辱,可不光是说说骂骂那么简单。他是作践人家姑娘的大好清白,同时还把与芍药同行的夏寻,损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这,可不是随便能拿来损人的。即便是夏寻这样想来淡然的人儿,都忍不住火冒三尺 两眼微微眯起,夏寻的大手拍了拍,挽在自己另外一只手臂上的那双纤纤玉手。接着他压制一丝心中怒火,看回南哥,沉沉地说道:“朋友,你这话说过了。” “呵呵,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你得道歉。” “” 喳 一话冰冷。 冷得气氛突然由烈转冷。 周遭看戏的姑娘宾客,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而,正站在这股寒意风口浪尖的两位汉大,就更能感受这股冰冷了。但他们并不害怕,更多的却是奇怪。 毕竟,这两人都是境至冲天巅峰,虽不是一方大能,但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位高手强人。可是,今日居然有一位出窍小儿,敢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决绝的狠意与威迫。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次,南哥没有说话,好像实在思虑着什么。而,在他旁边的那位汉子,则有些气不顺了:“小子,别给你脸不要脸啊。识趣的,就赶紧带上你的姑娘回家去,别在这碍眼!” “道不道歉?”夏寻没理会说话的汉子,而是盯着南哥继续冷淡地问道。 “” 南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地把目光下移了一分,似乎是心虚了。 “这是醉今朝。” “但你说错话了,那就得道歉。”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 “小南!” 话未说完。 就在双方争执,即将蔓延到了破裂边缘时。 由柜台走来的小琳姐,终于急着脚走到了。一声略带训斥的呼喝,喝断了南哥即将说出的狠话。并走至他跟前,脸儿开花地笑说道:“哎哟,小南呀 这位客官说得在理呀。你这话说得是不好听麻,既然说错话了,那就得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才好哦。” 话是笑语,却渗透着命令的口吻。而围在周遭看戏的,都是些酒桌c江湖打拼许久的老手了,一下子就听懂了这小琳姐话中的深意。一时间,无论陪客的姑娘,还是来往宾客,都不由自主地缓下了去步,向夏寻和芍药两人,投去一阵深思的目光。 这两人,值得让这醉今朝最大牌的老鸨,低声下气? 当然,疑虑的人,就更包括那位当事人南哥了,他朝着小琳姐哈下腰杆,手掌虚掩嘴巴,低声说到:“琳姐,这两人不合规矩” 兰花指,拈丝帕轻摆,止话。 小琳姐绽一抹桃花,笑开颜:“合规矩,合规矩了啦 小南呀,这两位可都是上宾呀。这规矩麻,都是因人而异的嘛,对吧?” “上宾?” 一愣 南哥闻言,脸色稍稍一变。 眼前这位小琳姐,已经把话点得很明白了。 醉今朝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除了自身的金漆招牌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座青楼幕后的那位掌柜,所掌控的能量足够的可怕。 醉今朝的常客c贵客从来都不会少。但,能恭称为宾的客人,可就很少,很少了。至于这里说的上宾,那自然也就是指,醉今朝幕后那位掌柜的座上宾了。而,能被那位商道大鳄奉为座上宾的,又有谁不是一方巨擎? 可是,这跟前两位少年少女 “琳姐,会不会弄错了。他们的年纪也太小了吧?”南哥仍是饶有狐疑,不可自信。 “诶死脑筋。” 小琳姐没好气地瞪去南哥一眼,便不加以理会了,而是转过身去,朝着夏寻和芍药两人稍稍欠身。方才笑道:“两位远道而来,小楼呀那是一个大大的蓬荜生辉啊。这下人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得罪了两位,还请两位多多包涵才好。” “” 夏寻抱拳稍稍回礼,但并无答话。冷淡的眼神,仍旧凝视着南哥。两眼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了,就是不道歉,这事便包涵不了了 “呵呵” 察言观色,是青楼老鸨的拿手好戏。小琳姐一眼便看出来,夏寻此刻心里所想的道道。她也不含糊了,尴尬一笑后,顿时肃下了脸色,侧目瞟向南哥,正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以和为贵。既然说错话了,还不赶紧给客人赔不是?” “” 话已经说这份上了。 这时的南哥哪还不晓得,今日来的这两位人,恐怕还真大有来历呀?虽然他不知道两人靠山如何,但此刻就连眼前这位,统管半楼醉今朝的琳姐,都要对这两人笑脸相迎,卑躬屈膝的。那,这样的两位人儿,又哪是他一个小小的守卫,能惹得起的?今日他是把人家给的得罪惨咯! 他稍稍曲身,小声问道。 “明白了,琳姐。” “啪!” 情形再度急转 一句应道,跪了。 这南哥也是够狠的。瞬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毫不犹豫地双膝下跪,朝着夏寻两人,当面就是匍匐一拜。双手抱拳,正肃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两位贵客大驾光临,之前有所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责罚” “噌!” 说着,南哥突然从腰间拔出匕刃,对着自己腰下三寸就是狠狠一捅,再一拔! “莎” 寒光一现,一道血柱由腰间迸出。 这一刀,绝不含糊,从洒落地上的鲜血就能看出,这一捅,至少刺入了他血肉三四寸深。 “呀赔大礼了” “这两人是谁家的娃娃呀?” “很面生,应该是地来这的,以前没见过” “这南卫,今日恐怕要交代这里了。” “诶人家要进去,就放进去得了嘛,何必惹祸上身呢?” “他不识得这两人” “哎,只能认栽了。” 一刀见血,顿时引起一轮议论纷纷。不过这里围观的人,似乎对南哥的行为并不惊讶。最多也就投去一缕怜悯的目光罢了,更莫提上前劝阻了。 “莎” 自裁一刀后,南哥没皱一丝眉头,就像腹中那一刀,不是捅在他身上一般,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把染血的匕刃,捧在手心,双手奉上:“楼中规矩,三刀六洞。小人有眼无珠,先自罚一刀。剩下两刀,还请两位代劳” “” 狠,真狠。 这醉今朝的规矩够狠,对外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只是一句轻薄言语,得罪了两位客人。这位守门的汉子,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给自己来上一刀,这还不单止,还要让客人捅上两刀,以视赔礼泄愤。 太狠了 夏寻和芍药一时间,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没了想法。至于先前心中的怒火,更是顷刻消退了许多。 现在那琳姐就一句话,人家连小命都拿来以表歉意了,这能不消火么?若还不消火,那就真的只能执起奉上的匕刃,再朝这汉子的心口再捅两刀,拿走他的小命了。 “额” 夏寻沉默了一阵,是心有愧疚。毕竟,这事是由他而起的。而且根本就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万万没想到,这醉今朝的规矩,会这么严苛和狠辣无情。 夏寻微微鞠下腰杆,行一歉礼,尔后才淡淡说道:“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兄弟你也是按规矩办事,况且我也是冒犯在先。我们两清如何?” “” 南哥不答,奉上匕刃的双手也是上举不动。似乎,还真想让夏寻接过匕刃,再捅他两刀才安心的样子。 “哎呦哎呦喂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了哟。”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初入青楼 “哎呦哎呦喂” “哎呦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了哟。” 见夏寻放下了台阶,小琳姐的脸上,霎时又笑开了花儿。小走两步至夏寻面前,兰花指捏着丝帕,边不着痕迹地轻轻划过夏寻的胸襟,边奉承地笑说道:“还是客官气量大,不跟奴家的小兄弟一般计较。待会呀,奴家一定安排妥妥地,再给客官您,好好陪个不是” 说着,小琳姐又转头笑道:“好啦,好啦,既然客观说罢了,你也就起来吧,赶紧去后院收拾下伤口,莫破伤了” “是” 看得出,这小琳姐在醉今朝的地位,应该颇高。南哥在得到她的应允后,方才敢收起匕刃,由身旁那一位汉子扶起,一瘸一拐地向走廊移去 “好啦,好啦都没事了,没事了该玩的玩,该走的走,大家都散了吧。这都是误会,大家别见笑了哈,散啦,散啦。”南哥被那汉子扶走后,小琳姐欢快地甩着丝帕,驱散了周遭围观的姑娘,客人。 待围观的人儿也散去后,小琳姐再度转回身子去,撩着丝帕媚笑说道:“都是下面的兄弟不懂事,客官大人有大量,别往心儿里去哈” 说话的同时,小琳姐的玉手轻撩着丝帕,总有意无意地拂过夏寻的身间,撩起淡淡地桂花香,还挺好闻的。 只是,有人就不乐意了 挽着夏寻臂膀的芍药,慌忙扯着他的稍稍后退两步,远远地隔开一段距离。 “呵呵” 夏寻不由干笑两声,芍药的醋意有多浓烈,在踏入渔阳第一步时,他就已经闻到了。所以,即便被她牢牢地抓着臂膀,抓了老半天,夏寻也不好说些什么。 现在也一样,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安心。便扭过头去,朝着小琳姐抱拳行一小礼:“今日之事,小子自知无礼。也多得姐姐出手为小子解围,这份人情小子先行铭记,来日必然给姐姐还上” “哎呦哎呦弟弟的嘴巴子真甜。” 夏寻话没说完,小琳姐就已经不着痕迹地,碎走两步,又靠了过来。纤手捏着丝帕,妩媚地轻划着夏寻的胸襟,媚笑道:“甜得呀,姐姐的小心肝都酥了哟这人情嘛,就是情人呢哟,姐姐哪能让弟弟还呀?能在弟弟的心儿里有个想念,姐姐就心满意足了哟” “诶!” 见小琳姐的玉手,越扶就越是往上,都几乎划要到夏寻的脖根了。芍药终于忍不住,秀眸直立,娇喝出声:“你的手,请放尊重好哦!” “呵呵” 银铃笑声。 “哎哟我们的小美人吃醋咯瞧瞧瞧瞧” 面对娇喝,小琳姐脸上的媚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上的动作收敛了一些,捏了成兰花指,轻轻地由夏寻的衣领,拂过芍药那精致的脸蛋上,同样媚笑着,继续说道:“多俊的脸儿,多秀的眸子呀你这么漂亮姑娘,即便在放眼整个大唐,那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出几位的咯” 说着,她又放下玉手,拍拍芍药挽着的小手:“小妹妹,就安下你的小心儿好了以姐姐这多年来,识人的眼力来看呀,我这弟弟的这一辈子呀 是跑不出你手掌心的咯姐姐想抢也没那本事哟” “” 最懂女人心思的人,果然还是女人。小琳姐把这一段奉承的话语,说得恰到好处。在赞美的同时,还透着些酸溜溜的味道,似乎她真的是妒忌一般 这样的话,女人最爱听,像芍药这样单纯的少女就更爱听了。 这不,闻言之后的芍药,顷刻便退去许多醋意,淡淡的腼腆,油然而生。没说话,只是挽臂的小手抓紧几分力道。 “咳咳” 手握拳,虚掩嘴,夏寻生咳一声,插入两人对话:“这姐姐抱歉,现在小子实在是有急事在身,要进楼一趟,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哎呦弟弟别这么客气嘛” 媚笑再起,小琳姐收回纤手,调戏道:“你要进去,说声一声,姐姐给你领路便是了。只是这位妹妹嘛恐怕就不太方便了呵呵。” “额呵呵” 夏寻侧脸看向芍药,为难苦笑:“好像是不太方便哦。” “” 确实真不方便。 古往今来,能进醉今朝的女人,几乎都只有一种,那就是花姑娘。即便,这醉今朝里的花姑娘,比之别家青楼里的花姑娘大有不同,更矜持与贤淑非常。但,她们终究还是花姑娘,这谁也改变不了。 所以,如若芍药今日进了这今朝醉。即便她穿着问天的麻衣,不是真的花姑娘。但,若被眼尖的人儿认出来咯,那市井间的流言蜚语,也能把她传成花姑娘。那,她这本来就给夏寻玷污得不堪的清白名声,就更加不堪了 “你留在外头等我吧?”见芍药犹豫,夏寻认真问道。 “不” 又犹豫了许久,芍药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行,我还是要和你一块去。” “额” 芍药的性格,夏寻很了解。在儿女私情上的小心思,她是比谁都要倔强许多。虽然,他们开情蔸花儿的时间,真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天时长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醉今朝这地方的花姑娘,是出了名的勾魂夺魄的。 思至此,夏寻不啰嗦了,把芍药挽住自己手臂的小手抓到手里牵着,便朝着小琳姐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姐姐带路吧” “哎呦小妹妹的心思可细密咯好呐好呐。那小弟弟可就看好你家小媳妇了,莫让里面的臭男人,占了便宜才好哦呵呵。” 铃铃笑声起,一语言罢,小琳姐便转身为两人引路离去了 夏寻芍药紧跟随后。 “别紧张” “我没紧张,你紧张而已。” “” 三人行。 行不久 沿着走廊,行出近百丈,绕过记账柜台后的巨大屏风,再走出几步,拐一个弯角,此间视线便豁然开朗了。 “额生意这么好呀?” “再好也不关你事。” “没有,我只是惊讶罢了” “最好是” “” 虽然,醉今朝早有耳闻,也对这青楼内的纸醉金迷有所想象。但,当真正走过那扇巨大的屏风后,夏寻和芍药,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是多么短浅 金碧辉煌,不足以形容眼前景象。 方圆八百丈,四面围墙尽是白银铺砌,上雕数万幅美人图。黄金为衣缕,宝石为首饰,神态之生动,栩栩如生。 场间,数千银桌银椅,各相距一丈。由四面屏风,相间成一间间小小的私人厢房,相互之间不相干扰。桌为圆桌,上放金盘珍馐,美酒佳肴。椅为长椅,铺一张厚厚的羔羊绒毯,上坐各色男女,或两两一对,或一龙双凤,三四凤。相互间,拥c抱c揽c挨c睡千姿百态,人欲那一个是横流。 简而言之,能想象的奢侈与春色,这里应有尽有,无所不有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醉今朝。 “弟弟要找的可是几位岳阳来的客官呀?” 没回头,小琳姐在前方引路,边走边媚声问道。 “额额是的” 行走在屏风与屏风间,屏风里头的人影,模糊可见。其中不乏淫语丝丝,更让未经人事的少年少女,徒生许多尴尬。 夏寻紧拉着芍药的小手,与其并肩而行,回道:“他叫夏侯,请问姐姐可有记忆?” “呵呵是夏侯小弟呀那可是我们小楼里的常客咯,姐姐我又怎能没记忆呢?你跟紧我就成了呦”小琳姐笑道。 “恩那劳烦您了。” “哎呦弟弟这话那是客气了呦。姐姐就带个路能劳烦多少呀?只是” 话说一半,小琳姐扫了一眼周遭那些,不时侧眼瞟来的淫俗目光,继续说道:“只是呀,可得劳烦弟弟你走快几步咯。你家的小媳妇长得这么俊,姐姐我可不担保,那些色胆包天的臭男人,会不会连姐姐的面子都不卖,便前来生事的呦” “额” 其实,这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夏寻和芍药两人走入醉今朝的大门起,便已经有了。只是,当入到了这大堂后,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则彻底演变成了饥渴难耐的淫意。若非,有小琳姐在前头引路,恐怕这一路走来,还真得横生不少事端 “你确实不该进来的。”大手扯小手,夏寻把芍药往自己怀中拉近一些,低声说道。 “那你更不该进来。”芍药不悦说道。 “我也没办法呀。” “不准看别人家的姑娘” “我没看啊” “你现在就看了!” “额我是在看路呀。” “闭上眼睛!” “那我怎么走路?” “我带你走” “” 一对小情侣,初入青楼,羞涩在所难免。无论是那些搔首弄姿的花姑娘,还是那些肆无忌惮投来的淫邪目光,这都让人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小琳姐领着身后两人,在大堂内,沿着屏风相隔的小道,兜兜转转。约莫兜转了有半柱香时长,最终在一道凤雕屏风前,停下了脚步。 “弟弟,你找的人就在里头咯。姐姐就不好为你再送了,你两自个进去即可。”小琳姐转过身来,媚笑着低声说道。 “多谢姐姐。”夏寻松开小手,双手抱歉行一小礼。 “咱俩就不必多礼了哟。有事摇摇里头的铃子,就能喊下人过来了。要什么吃的喝的,你吩咐一声就成,全当姐姐的见面礼哟” 小琳姐捏着丝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就进去吧。” “恩” “” 话到这里,场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捧腹大笑 “” 话到这里,场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是屏风后面的莺歌笑语,突然间停息了下来。很显然,这一屏之隔,挡不住小琳姐和夏寻的低语传入。 里头的人应该是已经知晓有人到来了。 “莎莎” 大手握上小手,夏寻牵着芍药越过小琳姐,顺着凤雕屏风,拐入 “额” 醉今朝的屏风,主要作用是为了遮掩私事,并非门锁。如若,把这所有的都屏风去了,那它就和岳阳楼下三十六楼的大堂,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吃喝玩乐的地儿。所以,只要来人拐过了这屏风,便能毫不费事地,把这里头的私事一目了然这是,想遮也遮不住的。 “额怎么你也在这里?” 拐过屏风的夏寻,先是诧异一下 “夏侯扯来的” “来做什么?” “喝酒。” “就这么简单?” “恩。” “好吧” 但见,这屏风内。 长宽丈余,不大的地方里头,正坐着四位男子,三位姑娘,共七人。其中三男三女相拥而坐,唯独一人,独自饮酒作乐,看着还挺无聊的。 那是墨闲。 右座的另外两位男子,皆身着灰色麻衣长袍,是问天弟子,那就应该是今早那小儒生口中所说的两位师兄了吧。当看见步入屏风内的夏寻两人,他们的脸色是霎时变得难看了许多。大手猛地一抖,由身旁姑娘的私密处,瞬间缩回了自个的膝盖前。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眼神畏畏缩缩,似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般,很不自然。 “呵呵” 而还剩下一位男子,则是夏寻和芍药都从未见过的。他身着黑边白衣道袍,面容柔中带刚,应该是位渔阳分观的纯阳弟子。他的神色,也是这四位男子中,最为淡定的,见到来者,甚至还能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至于,那三位姑娘嘛 “那你们俩呢?” 这次说话的不是夏寻,而是芍药。 她语气中含有怒意,是朝着那两位正襟危坐的问天弟子说的。 “啊?我们呀” “不然还有谁?” “哦哦” 被问话的两人,傻愣一阵,才突然惊醒,急忙起身抱拳鞠躬行一礼。其中年纪较大一些的问天弟子,声颤地回道:“回回小师叔话,我我两也是来来喝酒的喝酒的。” “喝花酒是吧?” “不不不”另外一位问天弟子慌忙摆手,解释:“小师叔请不要误会了,我我两只是来喝酒的,没别的真没别的” 睁眼说瞎话,哪能骗得了人?芍药厉色扫眼坐在两人身旁的两位青涩小姑娘,喝问:“那这两位姑娘又是哪来的?” “啊?” “这这” “这” “这姑娘,自然都是来送酒水的咯。” 见两人被芍药问得没了说法,一直含笑不语的纯阳弟子,赶紧开口解围。说话同时,他摆摆手,示意几位陪客的花姑娘速速离开。 “你们说对吧?” 姑娘起身离去,这纯阳弟子又给那两被吓得傻愣的人儿,挤去眼色。 “哦!” “对对对就是送酒水来的,送酒水的小师叔千万不要误会呀。她们就是来送酒水的,不是你想那样子的。”两位问天弟子,这才反应了过来,顺着话意,便急声附和说道。 “谁信?” “小小师叔,请明察呀” “哼!” 没理会被吓得哆嗦的两人。芍药带着微微不悦,看向那位搅局的纯阳弟子。 “渔阳城,纯阳分观的人?” “呵呵” 这位纯阳弟子也不生分,双手抱拳微屈身子,就笑道:“在下渔阳城,纯阳分观,四代弟子,周健。见过林师叔。” 眉头轻轻皱下,芍药侧目看向夏寻,投去一道询问的目光。而夏寻,对视一眼后,立马就会意过来了,微微点头,接过话问道:“哪一脉?” 问得直接,颇为无礼。 但这位叫周健的纯阳弟子,并似乎不见怪。稍稍站直身子,仍笑道:“是友非敌家父周远山,当代渔阳分观执掌,承仙行执剑一脉,奉尊长老门下。山中随师修行二十七载,于元启三六年,外散离宫,驻渔阳。” “哦你好。” 面对周健的长篇大论,夏寻不咸不淡地,就回了三字。显得不是那么的友好。话说完后,他便转过头去,朝着墨闲问道: “夏侯人呢?” “” 墨闲没有即刻回话,放下酒杯,扫眼两位哆嗦站着的问天弟子,才淡淡道:“你来这,就是为了找他的?” “对。”夏寻点头应道。 “急事?” “很急” 墨闲犹豫了一会,翘起一抹无奈地苦笑。 “楼上。” “楼上?” 回答很含糊,夏寻被整迷糊了:“他不跟你们一起,去楼上做什么?” “这个呀” 墨闲又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夏寻的问题。微微抬头,看着周健:“你口才好,你来说吧。” “鼓弄什么呀” 夏寻更加迷糊不以了,他重新看向周健,问道:“他在楼上做什么?” “做什么呀那个” 周健从容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了些不自然:“那个他应该是在楼上喝酒吧。”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很显然,夏寻对这个含糊的答案,并不满意。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和这几人扯皮了,直接说道:“算了,你们带我上楼找他吧。” “啊?” “去找他!有问题吗?” “” 此间四人被夏寻这话,直接说得就是一愣。不自然的神色更甚许多,还充满怪异。 “哈哈” “哈哈哈哈” 愣了好一会,周健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紧接着,那两位被芍药吓得哆嗦的问天弟子也笑了。最后就连向来冰冷的墨闲,也没忍住,翘起了一分嘴角 “哈哈兄弟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不如见面啊哈哈哈”周健笑得合不拢嘴,边笑边道:“哈哈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装不知道啊哈哈。” 夏寻不解,很是狐疑地,侧脸看着芍药问道:“我说错什么了么?” 芍药摇摇头,表示同样不解。 “他喝的是花酒。”墨闲不忍看着夏寻两人被糊弄,便好心提醒道。 “哦那就把他喊下来这里喝,我有急事找他。”没理会莫名其妙的笑声,夏寻淡淡说道。 “” “啊哈哈” “哈哈哈哈” 夏寻一话,又是引得几人一愣,又是一阵捧腹大笑,这次笑得就更欢了。特别是那周健,那笑得呀,几乎没了一个正经道人的形象了。 “哈哈哎呀兄弟你太天真了哈哈。” “哈哈哎哟,不行了,我肚子疼让我歇歇哈哈。” 他强止下,一些疯笑,捧腹说道:“他他这花酒可打搅不得的啊哈哈哈哈。” “那他要喝到什么时候?”夏寻没好气地问道。 “哈哈喝到什么时候?哈哈哈哈按按他的酒量起码得喝到傍晚,才有可能酒饱咯哈哈。”周健的大笑实在是止不下来,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把一话说完。 “哦我等不了那么久。” “哈哈哈哈” 一个画面,两种气氛,那边笑声轻狂,这边正肃凌人,真是莫名其妙。夏寻懒得再搭理周健了,转眼正肃地朝着墨闲说道:“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这有些难度。” 墨闲似乎从夏寻的话语中,嗅到了别样的味道。便不再翘起嘴角了,淡淡说道:“现在去找他,他会发疯的。” “找不到他,就得我发疯了!” “这么严重?” “比这更严重。” “” 墨闲和夏寻同为一类人,话不需多,简简单单几句,墨闲就知道了夏寻来意的严肃。他神色渐峻:“有多严重?” 夏寻的目光,掠过忍俊不禁的另外三人。经过片刻思量后,他还是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便正色回道: “北边来信。” “哈哈啊?” “啊。” “额” 噔。 四字寄出,场间笑声即止,峻色顿时上三人脸。 “这么严重?” “对。” “跟我走” 不多言,就三字。 墨闲的性格就是如此,从不废话。直接在屏风上取下三尺青锋剑背背上后,他便拐出屏风,先一步急走离开 一时无笑,声聚停。 其余人,紧随墨闲其后,相继走出。 至于,那三位先前还笑声不止的人儿。此时,他们脸上的笑意,都已经被顷刻消尽了。和墨闲一样,都只能下了严峻的冷色 他们不是傻子,甚至还可以说,他们比一般的江湖儿郎,更聪明许多。而夏寻的事迹与来历,也早就在岳阳内外传得沸沸扬扬,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尽管,他刚说出的四字,相当模糊。但,这丝毫不阻碍那四字内含信息的传递与其所带来的震撼。 夏寻自北来,他说的北边,就只能是那条最北的恐怖村子了。而,那村子的信 “是是那位写来的吗?”周健跟在夏寻身后,不淡定地问道。 “是。”夏寻淡淡回应。 “那那位老人家,身子可好啊?” “很好,谢谢关心。” 感觉到夏寻语气中略带的讽意,周健解释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莫多心。” “你可不像随便问问。” “兄弟你想多了,呵呵呵呵” “”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去破门 话说上一回, 墨闲令众人离开 一路不时有话,唯墨闲不语。 众人兜兜拐拐,走出了大堂。再顺着走廊急行出约莫半柱香时长,方才走到醉今朝,登楼的楼梯处。这里楼梯只有一条,三丈宽,沿着一根直通楼顶的巨大银柱,盘旋而建,高八百丈。上雕祥云纹理,嵌蓝绿宝石点缀,就恰似一条欲登九霄的银龙一般,匍匐不动,却气势逼人。 “额” 当走上楼梯后,夏寻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淡淡的红晕,迅速由他脖根陆续蔓至耳根,似乎很尴尬的样子。 “额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喝花酒啊?” “呵你才知道啊?” 话刚说完, “咦?不对” 本还想着拿夏寻开一番玩笑的周健,突然好像想到些什么。急忙扫视了一番楼梯周遭那些有门没有窗的客房,紧接着就是一声诧异:“你的神识居然能看到里头?” “呵呵” 夏寻尴尬笑出两声:“看不到但能模糊感受到,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就一些,不太多。这里的石料应该不一般。” “哪里只是不一般啊?” 诧异不减,更盛一丝,周健深深地朝着夏寻看去一眼:“这栋楼子,可都是用黑银石做底,舟山玉做辅料,砌成的。隔音不单止,还能绝意念。你居然凭着神识,就能晓得里面的道道” “晓不得太多,真就一些些意识而已。”夏寻说道。 “” 收回深意的目光,周健显然不信夏寻的解释:“不见得吧这里的建材,就是专门用来防你们这些修识的。你居然还能有知晓得了” “看来,外头那些传言是真不能信呀。你这神识,应该不一般吧?” “你想多了。”夏寻淡淡敷衍而过,并未回答周健的问题。 “莎莎”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芍药轻轻地扯了扯夏寻的衣角,好奇地低声问道:“那里头有什么东西呀?” “额” “额,这个不太好说。” 夏寻很不好意思地低声回道。周健同时古怪地看去她一眼,并没说话。 “神神秘秘地,到底是什么呀?” 芍药就更好奇了。 “这怎么说好呢。” 夏寻瞧了瞧楼梯四周的厢房,边登楼,边沉思了一阵。 眼前这些厢房,几乎千篇一律,没有窗户。只有一道偌大的银门,门与门间只有一根梁柱相间。每扇银门上,皆雕画着一幅幅秀女图,栩栩如生。若不细看,很难发现每一幅画上,其实各有微妙的区别之处。而门,是实门,长宽一丈有余,密不透风,甚至连门上的窗纱也是被密封住的。外头的人,压根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但,这夏寻的神识却能微微感受得到。 也正因为能感受得到,所以芍药的这个问题,还真不是那么好回答。 这一个个厢房里头,那些男男女女,确实也是在喝花酒,而且喝得正是意浓时。但,这喝得花酒可都不是些什么好酒,那是金风玉露正相逢的“交杯酒”。所以呀,这玩意,说不得,说不得。若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咯,还指不定会把这单纯的少女,害羞成什么样了。 寻思片刻后,夏寻还是没有回答。 他伸出大手悄悄翻过小手,用一根手指,在小手手心,轻轻写下两字。 “啊” 不出所料。 两字刚写成,芍药那薄薄的脸皮子,顷刻便绽起了朵朵羞桃花。那羞红是比夏寻更甚,一路从脖根涨到了小脸上,顷刻就变成了一颗刚摘的红苹果,很是羞答答的可爱。那两颗乌黑的眼珠子,在她的眸子底下转悠转悠。有意无意地,瞟向楼梯周遭的那些厢房门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瞟了一眼,瞬间又收回了眸子里,贼兮兮的。 “你看不到的。”大手又迅速地在小手手心,写下五字。 “嘶。” 这五字刚写完,夏寻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大手被那恼羞成怒的小手,狠狠地掐了一口。 “我错了。” “哼!” “” 知道了所以然后,羞涩的芍药没再好奇多问了。 而其他几人是把“窃窃私语”的两只手掌看在眼里,吞到肚里,都装作看不见,不再提此间俗事了。接下来,一路无话,跟着墨闲的脚步,沿着长长地楼梯直径上行 一直走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长,楼梯离地将近五六百丈,墨闲这才缓下了脚步,走出了楼梯的道口,顺着相连的楼道,拐入了走廊 “就这里。” 在走廊行出百余步,来到一间相对豪华一些的厢房门前,墨闲转头说道朝着夏寻淡淡说道。 “哦。” 这间厢房和两旁的不太一样,最主要是银门上雕刻的图案不一样。别的房门,雕着的都是秀女图或美人图,而这里却雕着的,是山水白雪寒梅,别具一格。 “咄咄~” 夏寻走前两步,抓起雕刻着梅花的门把手,交击几下。 “不用敲了” 没敲几下,周健就在身后,笑着提醒道:“这是外门,后头还有一道黑银石制成的一尺内门。任你敲再大声,里头也听不到的。” 夏寻转身看着周健:“你们有钥匙?” “你开玩笑呀?” 周健两手一摊,笑道:“这是姑娘的闺房,我们哪能有钥匙啊?即便要有,估计也就夏侯能有的啰。” “能撬?”夏寻问道。 “撬不得,这锁也是金刚石特制的,唯般配的钥匙能开。非盗门圣手,这谁也撬不开。歪门邪道的玩意,你就别想了。” “哦。” “那就把门破了。”没有犹豫,夏寻果断非常。 “额” 这话的决绝,直接把不熟悉夏寻性格的三人,惊了一下。 “兄弟,你的神识可能晓得里头在做啥子?”周健撑着傻愣的眼睛,问道。 “晓得,但我也得进去。”夏寻回答,毫不迟疑。 “这很损阴德啊。” “情况紧急。” “” 一轮哭笑不得。 这门里头的人儿,在做着什么,就连单纯的芍药也都晓得一二。 要这个时候,被几人冷不丁地破门而入,那不得把里头那正在翻云弄雨的两人,整乍了才怪咯?说不好,到时候那癫狂的痞子,抓起狂来,翻脸不认人了。提刀砍人,挥拳拆楼,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毕竟这事,实在太损了 “他会杀人的” “那也没辙。” 周健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苦笑且为难地说道:“兄弟,哥哥我胆小,这事我做不来呀。要不你让墨闲兄来?” “” 要求都没说出口,就被人拒绝了。 夏寻没理会周健,默默地看向墨闲。眼神中意思,不用说也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让他去破这个门麻。 “青锋,只为见血出鞘。”墨闲冷冷说道。 “哦。” 夏寻又是没好气的一声应道,也不再勉强了。继续把目光,缓缓地移向站在最后面的两位问天弟子:“两位大哥可能帮小弟这个忙?” “不敢当,不敢当。” 见夏寻用小弟来自称,两位问天弟子,慌忙摆手:“只是,这个” “这个小哥呀我俩和夏侯兄不太熟络呀。这事我们来做,不适合吧?况且况且这事我们这名门正派的,也做不来的呀。”一名问天弟子慌忙拒绝,另外一名像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附和。 “就你两去。”夫唱妇随, 现在谁都不愿意应下这损事。而,这扇门银门近两尺厚,让夏寻这手无搏击之力的人儿去这破门,显然不太现实。所以,芍药也只能厚着脸皮子,仗着辈分去帮衬着夏寻了。 “小师叔,这事有辱斯文啊。”一名问天弟子苦涩道。 “你两来这地方,就已经很不斯文了。” “冤枉呀” 另一名问天弟子急忙指着周健,解释道:“小师叔,冤枉呀我们这真是来喝酒的。不信,你问周兄弟。” 小嘴嘟起,芍药盛起一副严肃的样子:“那我只能把这事告诉曹师兄了。” “别!”“别!” 两名问天弟子顿时慌了,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别别小师叔你别动怒,咱咱去还不成么?你可千万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咱们阁主呀” 芍药这时才转肃为笑,得意朝着银门使去一个眼色:“那就去呀。” “诶” 无奈一叹。 话说这两名问天弟子也是够倒霉的。昨日问天才下了禁令,今日好死不死,经不住夏侯的怂恿,被拉来了数千里外的渔阳喝花酒。本想着,这山长水远,数千里之外的,肯定遇不着啥熟人咯。哪知道,这前戏还没做完,花酒才暖胃,温柔乡里才湿身,就被眼前这位看似温柔,实则辈分高得吓人的小师叔给找上门来了。现在,还被她拿着这破事做把柄来威胁,这霉啊,他们倒得是够背的了 “你一个人去够了。”稍年长的问天弟子,对另外一人说道。 “为什么要我去?” “你是师弟。” “” 得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毛虾。这事就是再没回旋余地了。作为场间最小的毛虾,那名较为年轻的问天弟子,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很不情愿地走出两步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芍药,干笑道:“小师叔呀这,等会破门之后,恐怕会不太好看,所以所以你最好还是转过身子去吧。” “哦。” 里面有什么,夏寻之前已经在手掌心里告诉过芍药了。所以,她也不扭捏,直接就转过身去了。 “对了,师兄,周兄,墨兄,要待会夏侯发疯了,你们可得帮衬着点啊。” “知道啦,别啰嗦。” “去吧,去吧,不就砸个门么?像做啥大事一样。” “但,这事就是大事啊。” “你还啰嗦?”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都完蛋了 “你还啰嗦?” “快破门!” “哎” 待该做的,该说的事儿都交代完了。这名倒霉的问天弟子,才迫于无奈地转回身去,缓缓拔出铁剑 “缝!” 铁剑完全出鞘,青色剑芒随即盛起。在数道目光的紧逼之下,他徐徐把剑举过头顶 狠色一凝,牙关一咬,上举铁剑朝着银门,狠狠地凌空劈落! “呀!!” “冲!” 一道不大的青色剑芒,成弯月形,由剑锋迸射划出。对着银门,就是直冲而去。 “咚!咚!” 剑芒破银门,数声炸响,铁石飞溅。 这一剑的力道应该不小。两尺厚的铁石大门,被一击之下,瞬间炸开了一个半丈有余的大窟窿,打通了内外两道铁壁。碎石搀和着银铁块,由外而内迸炸开去,溅射这门后屋内一大片地方,处处都是 说时迟,那时快。 一剑之后 “啊!” “我靠!!” “哪个王八蛋!?” 门,总算是被砸开了,但随之乍起的,还有两道凄惨的叫喊声!直叫得,那一个让人心撕胆裂,乍毛变色啊。 “我干你娘!!” “我干你祖宗十八代!!!” 伴着渗人的咒骂声,透过破烂的大门,往里瞧去。 但见,一地铁石碎块之后,是一张雪白雪白的大床,足有丈余长宽。床架雕刻龙凤图,白纱撩起一半,挂在梁子上,轻飘飘的。一男一女,两个狼狈的人儿,正抓着那雪白雪白的绒毛毯子,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害羞的身子。 女子,肤质细嫩,雪白无暇,容貌算得上一个美人坯子。只是,此时她那花容失色的表情,那是真的让人不敢恭维了。至于剩下的那位男子,就只能是夏侯了。两眼大瞪直冒火花,若非身子下正有龙腾,尴尬万分,不然,他此刻绝对就是直接暴起杀人了! “谢光华!你他娘的要找死是吧!” “你给爷爷我等着,我干你娘的,我跟你没完了!” “我一定弄死你!” “” 夏侯一声声暴吼,直吼得房间一阵颤动。 “夏侯兄,夏侯兄,你别激动,你千万别激动。这都是我师兄让我干的”破门的问天弟子,哆嗦着手指,赶紧指着另外一名问天弟子,撇清关系,说道。 夏侯瞪着铜铃大眼,顺着手指,看着另外一名问天弟子。 “干你娘亲!你找死啊!王八蛋!” “不不不夏侯兄,你误会了” 另一名问天弟子也慌忙摆手解释:“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小师叔哦,不对,是是” 说着,他颤抖地指着夏寻,继续慌忙说道:“是这兄弟逼着咱们干的,你要算账,找他算去。” “” 再顺指看去,夏侯这时才发现多了两个人儿。怒气方才稍稍平下一丝,但也只是一丝,他那双目仍然怒火难泄:“你又抽什么筋啊?” “额” 夏寻尴尬地刮了刮鼻子,羞涩说道:“北边来信了。” “靠!” 闻言的夏侯,顿时更怒了:“你有病啊 ?你自个讨媳妇的事儿,你他娘的来找我做甚啊!你当爷爷我是月老啊!” “不止这个” “这事情还和你有关,你们俩还是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再说吧。” 有些话,确实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完的。夏寻稍稍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紧接着,站在门外的几人,也都非常识趣地转过了身子。 “” “靠!王八蛋!” 事已至此,门都破了,这床榻上颠龙倒凤的好事,是肯定没法继续的了。夏侯只能顺着夏寻的意思,先把衣服给穿上,再做打算。 他从床榻边缘,拿过那堆凌乱的衣物。挑出几张姑娘的衣裳,递给他身后的女子:“穿上后,你先下楼吧。等大爷我把这帮瓜娃子给揍痛快咯,再下去找你。” “恩。” 这女子挺识分寸,轻轻应声,雪白的纤手,接过衣裳,迅速收入毛毯子里头,便为自己逐一穿上。 由她逐渐平静的神情,可以看出。这姑娘骨子里头的修养,绝对不是一般青楼女子可以比拟得了的。从破门到现在,她除了那花容失色的惊呼一声外,便都显得随和非常。这是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非富贵人家的闺女,想学也学不来 “莎莎” 两人,飞快地重新穿好了衣衫。女子先行下床,穿上绣花小鞋,稍稍欠身,没说话,就转身离开了。在走出破烂的大门后,她还不忘给门外背对着的几人,再欠身行一小礼,方才继续离去 好一会 “都给爷爷我,转过来。” 女子走后好一会儿,夏侯方才平静了一些心情。 双脚落地,臀做床上,双手撑着膝盖。怒瞪着两眼,看着门外几人,怒喝一句。只是,还没等有人接话,他又朝着背对着的夏寻,继续狠声道:“我告你,你最好就把理由给老子我说响亮咯!” “不然,从明儿起,老子亲自给你守门,这七星院你今后都别想跑出去了!” “他奶奶的腿子啊,老子昨日累死累活帮着你见媳妇儿,你今日就反过来搅老子的好事。你不给老子快活,老子也跟你没完!你就等着吧!” “呵~” 转过身的夏寻,没好气地一笑。接着,便随其他人一并走入屋内。 “你不跟我没完,我也准备跟你没完了。” “关老子屁事啊!我惹你了啊!?” 没记着回答夏侯的骂话。 说着,走着,夏寻越过几人走到床沿边,从怀里掏出那张由小青鸟送来的小纸条,递去给夏侯。 “你自个看吧。” “” 夏侯微微皱下眉头。夏寻这副作态,让他顿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由心底里冒起。 带着狐疑,接过纸条,稍稍展开瞧去 就在这一眼的瞬间! 就在这目光下垂的一瞬间! 一瞬间 “噔!” 一阵猛烈的心跳声,突然从夏侯的胸襟迸出! 呼吸越来越急促,接着双手开始不听使唤地,不止颤抖。嘴巴渐渐张开,越张越开,最后张得几乎都能塞下一个鹌鹑蛋了!他这副忽然转变的模样,活像看见了一只恐怖的恶鬼扑来一般,惊得没有了血色 见夏侯这作态,场间除了夏寻和墨闲外,其余人都不由稍有惊诧。 仅仅一条小信笺,便能让一位大有来头,玩世不恭的痞子,惊出这幅样子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呀? 只不过,此刻场间气氛之诡异,实在不适合他人询问。所以,一时间,大家也都不敢开口说道。 等了许久, 夏寻见夏侯只惊无话,便忍不住催促道:“说话。” “咕噜~” 僵直的喉咙,咽下一口涎水。夏侯强行抖开僵硬的嘴唇,颤颤说道:“这是真的?” “真的。” “这这下完了。” “我不是让你说这个。” 夏寻没好气地说道:“我让你说法子。” “法法子?” 夏侯缓缓提起那双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白眼,看着夏寻。 “他他多久能到?” “最多五日。” “那那完了。” “哥,你别吓唬我啊。”夏寻闻言,脸色也逐渐惨白了下去。 “我我没吓唬你,真完了” “一点把握都没有?”夏寻急问。 夏侯呆滞地摇摇头:“没有。” “在村里时,你不说得好好的,可以破境的吗?”夏寻更急了。 “那时候龙脉还在。” “现在龙脉也还在啊!” “在你屁股啊!” 呆滞的夏侯突然一炸怒,就像个正发脾气的小孩子,大手一甩就怒道:“你忘啦!年前你遮天破的时候,七星那龙脉就已经被你吃剩骨头了!现在就剩下那些渣子,还管屁用啊?” 说着说着,夏侯的语气又萎靡了下去:“就那点渣子灵气,够我塞牙缝啊?还他娘的破境” “额” 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却声问:“死马当活马医呢?” “医不来的” “差很多?” “呵” 萎下了气势的夏侯,没有即刻回话,而是翘起一道诡异的自嘲,用那死鱼一般的目光,扫眼场间其余几人:“冲天入天启,你们说差多少?” “” 几人无话,是因为不知道夏侯到底想说些什么。唯有墨闲流露出一丝默哀的神色,冷冷道:“那你完了。” “恩,完了。” “” 气氛凄冷,再无声息。 短短十余个呼吸,这富丽堂皇的厢房,由一个杀怒冲天的擂台,转变成了一片凄凉的战败戈壁,黯然。而,这坐在床榻上的夏侯,就正是那战败的兵卒,死气沉沉。 “别等了,医不了也得医,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见夏侯再次无话,夏寻也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直接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死劲提起,就转身往屋外拖去。而夏侯也没挣扎,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病人样,被架着,一步一步,黯然无神地迈着步子。 几人侧身,默默让路。 从此间悲凉的气息中,很容易便能闻到其中所蕴含着的哀伤。 给人感觉,这搀扶着的两人,正在走着一条不归路一般,萧瑟非常。虽然不知道,他们自始至终到底都在紧张些什么,但可以晓得,这里头的道道,恐怕真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说完的。 “哦,对了。” 当夏寻架着夏侯走过芍药的身旁时,夏侯好像反应起了什么,微微侧过脸去,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完蛋了。” “啊?我?” 眨眨眼睛,芍药被这么突然一句,说得就是莫名其妙的一愣。 “呐~” 夏侯把纸条,随意地塞到芍药手里,继续迈步离去。 “” 芊芊小手,轻轻地展开被夏侯握得皱巴的纸条。 字条很小,所以写在纸条上的字,也真的很少。只是,那字里行间的笔墨,却是把每一个字都渲染得字字珠玑。 铁画银钩,龙飞凤舞,直让看者,煞心神。 就十字 “莫费心,渊至。药太轻,半两。” if(qst一ra('readtype')!一2&&l一cati一nhrefdex一f('chapter')<0){ d一cunrit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夏村的事 “渊是谁呀?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害怕?” “额就那意思了,只是真的很可怕而已。” “为什么呀?” “哎” 九霄云上,长空与穹苍接壤。 一只大大的青鸟在前,两只小小的灰鸟在后,还有两只半大不小的白雕伴左右,悠悠晃晃,飞得甚慢 更远处,千百丈外,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数十颗小黑点,正徘徊。其实,那是数十只,明目张胆尾随着的,傻探鸟。这些傻探鸟呀,是一天跟到晚,探到晚。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探出个啥子消息来 不理会,回头瞧。 青鸟背上,夏寻与芍药并肩而坐。 在刚不久前,他们把失魂落魄的夏侯拖出醉今朝,与周健草草道别几句后,便分道扬镳了。五人乘鸟上天,回岳阳。一人骑马落地,归纯阳。只不过,这鸟儿才飞起,一旁的芍药就经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含义。 因为,凭她的学识,也只能看懂后半句的深意。但很显然,后半句不是让夏寻和夏侯这般惊恐所在。 是前半句 “那到底是为什么呀?” 芍药轻摇着夏寻的手臂,追问。 “诶这说来就话长了。” 夏寻稍稍回头,瞧了瞧正在看着天空发呆的夏侯。而后,他又垂头丧气地学着夏侯的样子,转头看着蓝天,那一个是心事重重呀。 想了许久许久, 夏寻方才淡淡地继续说道: “这事,还得从我们那村子说起了” “恩恩。”芍药点头。 “你知道的,我爷爷是咱们村子的村长。在咱们那儿,他说的话儿是比啥子都管用。” “也不知道在多少年前,他就立了那么些奇怪的村子规矩。而其中一条,就是专门针对咱们这些小娃娃立下的。 叫不入天启,不出夏村。 意思就是我们这些娃娃想要出村玩呀,就必须得先踏入天启境咯。若入不了这天启,那一辈子也就别想出村子了。其中的原因,你应该知道,我也不多说了所以啊,这么多年来,我们那村子就没几个人能在二十岁前,出去外界游历的。所以,也就没啥子人,知道我们村子的动向了” 说着夏寻转头看着芍药,自嘲一笑:“我也一样,一直在那巴掌大的村子,把我给困了十多年。要不是机缘巧合,我都不知道还要在那呆多久了” 芍药饶有兴致地眨着眼睛,以示明白。 接着,夏寻又瞟了一眼夏侯,继续说道:“而,夏侯,则是我们那村子里头,唯一的例外。” “他像西瓜这么大的时候,便被我爷爷令吕道长带到了岳阳,跟着七星那几位院长,入世修行,一直到现在” “为什么呀?”芍药眨着眼睛,好奇地幽幽问道。 “因为他修行的功法是《龙象意》。” 夏寻伸出两根手指头,掰下一根:“这龙象意呀,其实是两种功法来着。一个是修龙行意。” 再掰下一根手指头:“还一个是修象形意。” “这象意呢,夏侯是承他爹爹《象踏》一脉的。而那龙意呢,则是我爷爷额外加载到他身上的另外一门功法了。 据爷爷说,那功法不得了。承的是蓬莱武脉,名曰《龙腾》,修至极致可以肉身成龙,证长生天道,不死不坏。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么夸张,咱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门功法,咱村子从来都没有人修行过。即便是夏侯他爹爹,以前年轻的时候,尝试了许多年,也没修成。 所以呀,我爷爷当年,也是没办法了,才把夏侯送到七星院去修行的。为的就是想通过西楼压着的那道龙脉灵气,好让他感悟些天地大道又或地龙意境什么的。看能不能碰到个狗屎运 结果,夏侯也确实天资过人啰。据说,在他入七星修行的第二个年头,他居然真就凭借着那龙脉的契机,生生领悟到了那功法的真谛,从而破入御神,化出了龙形。 所以自那以后起,他便是咋村子,唯一例外在外头修行的娃娃了。” 听到这儿,芍药微微一笑:“这么说,当年七星那几位院长,一定是给他开了小灶咯。” “额呵呵。” 夏寻有些尴尬地刮了刮鼻梁:“那是肯定的咯 不过这也是常理了。不然上次我遮天破了,几位院长也不会这么随意地,就把我放到西楼里养伤了。” 话无须点明,芍药也就清楚里头的说法了。因为,七星院和北边那条村子的关系,是整个大唐都清楚的事情。若想要动用里头那些玩意,那不都是手到拿来的事情么? 芍药轻笑道:“那之后呢?” “之后呀” 夏寻顿了顿,寻思片刻:“之后也还好咯。我爷爷只是要求夏侯每隔年把两年便回村子一趟,检验下他的修行状况而已。 只不过,直到上一次,也就是上一年入春的时候。 吕道长带着墨闲师兄和夏侯回咱村探亲。那一探,就给村里的几位长老,和我爷爷探出大问题来咯。按理说,以夏侯的资质和悟性,十九入天启那是必然的事情。可是,他那一次回来,修为居然还停留在冲天巅峰,并没有一星半点破境的迹象。 这下子可把夏侯他爹给惹怒了,拿着皮鞭子在他们家足足抽了他三天三夜。” 最后一话,夏寻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得是让听者身临其境,乍起一身鸡皮汗毛。 芍药不由小小地打了个哆嗦,幽幽道:“打这么狠呀我记得我小时候偷懒,最多也就挨先生两把子木尺而已” “呵呵。” 夏寻想着想着,轻声一笑,看了一眼身后冷淡直立在大雕上的墨闲,说道:“他是被墨闲师兄还惨了。” “啊?”芍药不解。 “这不能怪我。” 身后的墨闲,似乎一直都有在留意这边的对话。在芍药发出疑问后,他便第一时间,冷淡地开口说道:“当你们村子那几位,把我请到屋子里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问我,我也只能如实回答了。所以,这事不能怪我” 墨闲非常难得地说了一段长话,来为自己解释。但,芍药还是没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他们问你什么问题呀?” “夏侯近两年来,最经常做的事情是什么。” “你是怎么回答的?” “醉今朝,喝花酒。” “呵呵” 墨闲这冰冰冷冷地六个字,是顿时惹得芍药忍不住,小手虚掩小嘴,一阵偷笑。 不过,这也难怪。 在那等严肃的情况下,墨闲居然一点弯子都不转,就这么直愣愣地给出这个荒唐答案。这场景想想都让人觉得好笑呀。 待到芍药笑过一会后,夏寻才接过话来,继续说到:“所以呀,夏侯就因为这个,被他爹狠狠地吊打了三天三夜,那狠劲,是吓得连吕道长也不敢上前劝阻救人。后来,还是我爷爷见打得差不多了,才去把他给放下来的。 我爷爷说了,他那是入世修行,修入温柔乡里去了。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打个半死就成,不能打废了。以后还得留他在村里子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破了这天启境,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离开咱村子。” “可是他现在也没破境呀,他不也出了么?”芍药眨着眼睛,不解问。 “耍无赖,当然就出来了咯。” “耍无赖?” “对呀。” 夏寻笑道:“他是离不得,这外头的花天酒地的” “自打那以后,他就天天跟着村子里头的小娃娃,瞎溜达。什么事儿都摆弄,就是不修行。待到他爹要拿鞭子来打他咯,他就就地一趟,拿出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打他,他就喊,不打了,他就继续瞎转悠。反正,他知道那鞭子肯定是抽不死他的。 就这样,他一直溜达了四五个月。而,吕道长带着墨闲师兄也跟着在我们家和夏侯家,叨叨了四五个月。最后,大家都被他们给整烦了,见这事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弄不好,还可能会把夏侯给耽误了。这无奈之下,我爷爷也只能决定放人了。只是在离村前,让我也跟着去,给他把把路子啰。” “你是夏侯的引路人?”芍药问。 “额呵呵。” 夏寻尴尬地傻笑一阵:“勉强算吧。” 芍药略有所思,好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一般。 “很奇怪,为什么我爷爷会突然安排我给他把路,对吧?”看出芍药的心思,夏寻笑问。 芍药轻轻点头:“对呀,这未免突然了。” 夏寻微微抬头,看着芍药的脸庞,得意说道:“因为,吕道长呀” “吕道长在那死缠烂打的几个月里,叨叨服了我爷爷,让大胖和西瓜跟着他到岳阳入世修行。 而,大胖c西瓜两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又是他们的引路人,那我也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出来沾沾光咯。同时,顺带也好把夏侯给看住啰。” “你就是这样跟着出来的?” 芍药很是怀疑地看着夏寻:“你是隐爷爷的独孙,你要出村,恐怕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吧?而事实也是这样,你来岳阳才半年不到,这儿被你惹了一个遍了。所以,你肯定还有话没说吧” “额这么聪明啊。” 夏寻一愣,他没想到芍药会这么聪明。从自己短短几句言语中,便能感觉到反常的端倪来。 确实, 这里头确实不是像他三言两语说的那么简单。因为,在那几个月的事情,他少说了一个更重要的主角。没了这个主角的戏份,整个故事都显得那么地轻飘了。 那主角就是,他自己。 若非,他耍了小伎俩,勾得吕随风上了他的贼船。若非,他哭爹喊娘地,也跟着闹了几个月。若非,他闹得连那村子的祖宗祠堂,都差点给弄没了。若非,他摸准了自己爷爷的心思,摆下了一道围魏救赵。若非,那老人也曾有这般打算 若非,没有这么多诡计百出的若非。那他是压根不可能跑得出,那条恐怖村子的。这里头的酸甜苦辣呀,估计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但,这都是些糗事。 这能在自己的小情人面前说道么? 肯定不行, 这是自尊心使然。 “呵呵。” 于是夏寻呵呵干笑几声,就连忙绕开了话题。 “这个不重要咯” “其实,也不简单的。在离村前,我爷爷可是把话都给咱们说死了的。” 说着,他又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约法两章,一破境,二娶媳” “这第一条,说的就是夏侯。若他回岳阳后的半年内,破入不了天启境,那咱们就得乖乖回村子里呆着” “这不还没有半年么”芍药道。 “哎自作孽,不可活咯。” 无奈一叹,夏寻没好气地,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夏侯,瞟去一眼:“但是,在年前冬末。他为了不回村过年,就已经修书北寄了。说是自己破关在即,耽搁不得这点时间。” “他骗人了呀”芍药稍稍诧异。 “对呀,你说头疼不?”夏寻无奈说道。 “他若被抓回去了,我和西瓜他们也跑不掉” “” 芍药轻轻皱起眉头,有了些些委屈的表情:“那来的这位,可有情面讲?” 夏寻看着夏侯的眼神,更加郁闷和无力:“要其他人来,都能讲讲情面。但,这次来的人,一定没有情面可以讲。” “恩?” “因为,来的人就是夏侯他爹” “象王一夏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雨摆渡 城西, “啪啪” 云悠悠,荡悠悠。 酌酒泛舟,碧波涟漪。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听雨,湖畔。 一尊极具奢华的黄金大辇,靠着柳树树荫停泊着,数十位带刀金甲人肃立不动,守卫周遭。明丽的暖阳随风拂柳,金灿灿的甲袍反金光,反得直让路人亮瞎了眼睛,亮得黄鹂换柳鸣,鱼儿潜水游。这是那嚣张,正在惊吓 而此时, 那尊静静停泊在湖畔的黄金大辇里头,并没有人。它的主人,在前不久,便拖着那庞大的身躯,登上了那艘游湖的花船。 而现在,他正在那碧波荡漾的湖心中,随风摆荡着 “哗哗” 碧绿的湖水,涟漪扩散。 惊走的白鹭,徘徊云天。 偌大的花船里,此时此刻,只坐着两人儿。没人掌舵,没人扬帆,船体却无风自动,悠悠向西摆渡,很是神奇。 一位美妇人坐船沿。 娇柔妩媚,丰韵娉婷,淡紫色的霓裳羽衣,困不住她胸前的两只白兔,漏出一线诱人的细沟。淡施粉黛,藏不住她的妖艳。那一抹嘴角的微翘,煞是撩人心肺,让人忍不住徒生邪念。 “莎” “哗哗~” 玉手从桌上抓起一把鱼料,轻轻挥洒出船窗。晶莹莹地鱼食,如繁星落水,顷刻便引来一番百鲤争渡。 “这么大的一块蛋糕,你就不打算给他们留点儿?” 看着湖里,不断跃出水面争食的鱼儿,美妇的笑容更显妖娆几分:“我俩独食,会不会太不厚道些了。” “” 船舱内侧,不大的金丝床榻上,正堆着一座金灿灿的肉山。 能有如此庞大的身躯者,只能是那尊黄金大辇的主人,金不换。 他那庞大的身躯,在这偌大的花船里,显得格外拥挤。从他那不时扭动的肥臀,可以看出,他坐得很不舒服。两眼轻合,似睡非睡,他更像是在闭目养神。 “这与厚道无关,与人有关” 他瘪了瘪脸上的肉羔,想了想,才继续缓缓说道:“书生儒气重,师爷算太精,员外胆子小,人贩子两边倒。这些人,说白了就是眼光不够。若带着他们吃这块蛋糕,反而会坏了咱们的心情” “呵呵” 妇人妖媚一声笑,接着说道:“那,待他们发现,我们耍了这一手花招时。恐怕,就得翻脸不认人咯。” “那又如何?” 金不换不屑地,裂开他那恐怖的大嘴唇:“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行商之道,唯的就只有这个利字可图。先前你都把话说给他们绝了,他们仍定不下个调子来,那就怪不得我们不讲道义了。” 妇人拈起几颗鱼食,细细地揉搓着。在思想片刻后,她突然问道:“你那边的后手,可都埋好了?” “你们呢?”金不换,不答反问。 妩媚去,正色已成,妇人稍稍收起些许笑容。 道:“稍有风吹草动,这南域西北,七十八城商道,我银家可控八成。” 金不换闻言,稍稍撑起眼皮一线,宛如两道黑钩子。 沉下一气,泄道:“局起,大唐东南,我金家收七成。” “哗” 一话说出,声色不大,却势如虎啸山林。 一下子,便惊得水中争食的群鲤,顷刻慌乱四窜。 不过,旁听的妇人似乎早知如此,脸上并无异色。当水面平静了些许时,她又洒去一把鱼食。方才说道:“那,现在就剩下北边了。” “恩北边才是重中之重。” 金不换眯着眼睛,徐徐看向妇人:“所以,此趟北去,还得你们花点力气,才好。” 哗 妇人洒下的鱼食落入水中好一会,被惊走的鲤鱼,才畏畏缩缩地从新聚了回来。不过,此时的鱼群,已经没了先前的争渡,都变得小心了许多。似乎,都在担心那一道气泄再起一般,畏畏缩缩。 “这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但,这不是我所担心的” 妇人缓缓抬头,看着南方天际的云雾中,飞过的几只大鸟,慢声再道:“我是担心,那村子这回出来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弄不好,很有可能,还会为此乱了我们的风向。这是个麻烦事” “” 妇人这话,说得有些问题。 是逻辑上的问题 虽然,她的话语说得隐晦,但隐隐约约还能听出,她话里所指的村子,就正是最北边的那条,让人听之即毛骨悚然的恐怖村子。 如果,此时此刻,夏寻在此处,也听到了此话,那他必然就会骇然变色!震惊不已! 因为,到目前为止,知道北边会有人南下的,也就只有在醉今朝破门而入的那七人而已。而,这样隐秘的信息,在时隔半个辰之后,居然从这位妖娆妇人的嘴里,淡淡吐出。 这很渗人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 一个一直以来,谁也无法想象,不敢相信的事实。 醉今朝的厢房有猫腻 大大的猫腻! 虽然不知道这腻在何处。但至少醉今朝里,那些黑银c玉石打造的厢房,并非外人所瞧见的那般,密不通风,隔音绝念。甚至,还很有可能存在暗门或窃耳。因为,除此之外,便别无其他可能了。没人能够在夏寻方圆数百丈的神识覆盖下,躲起来偷听他们的谈话。 除非,偷听那人,是位返璞归真的圣人 但,这可能么? “方心吧,不可能的 只要不是那位亲自南下,这风向谁也乱不了。” 金不换说得平淡。很显然,他对妇人嘴里吐出的这个隐秘信息,早已经清楚得很了。 妇人收回远眺的目光,再抓起一把鱼食,洒入湖中:“若要乱这风向,不一定需要那位亲至。只要那村子随便出来位圣人,就能够让我们喝上一壶了。” “不会是圣人现在只是布局阶段,远没到圣人为子的时候。”金不换说道。 哗哗 映水摆渡,碧湖飘花。 经过一番清谈闲聊,飘荡在湖中央的花船,逐渐西移。此时的花船,离西畔边,那铁扇门的后花园,已经很近了,两者相去只有里余。 而岸边,那静坐在石椅子上的三位江湖大能,则早就留意到这艘摆渡而来的花船了。此时,船已渐近,很显然这花船的意图,就是靠岸。而,此处的岸,只有一边,那就是铁扇门的西岸后花园。所以,今日乘船而来的两人,只能由此而下 三人相继站起身来,离开石桌。各怀心思地,默默看着渐近的花船。 另一边 “可知道来者何人?” 花船上,美妇人压低了些许嗓音,问道。 “不知道。” 金不换略略抬眉,看了一眼岸边站立的三人,再平平说道:“但四五日至岳阳的,只能是位王者的脚力。此人不骑禽。” “那他此时,应该就已经到北茫关了。”美妇说。 “” 金不换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他那肥大的头颅,以示应答。 妇人见样,也知道这是该止语的时候了。因为船离岸只剩数百丈,即便说得再小声,岸边那几位王者都能听见 “哗” 玉手轻挥,一把扫过桌上的全数鱼食。 “啪啪啪” 七彩鱼食缤纷落水,潜伏在水里鱼儿终于忍不住诱惑了。平静地水面徒然迸绽,鱼出水,水扑鱼,鱼拍鱼,噼噼啪啪,声响大作 波光粼粼,闪烁五光十色。 千万鱼跃,翻腾黑鳍白肚。 一时绽舞,恰似那万军交战刀光剑影,煞是好看。 岸边。 “南域金银家,果然名不虚传。只为饱一寸眼福,便拿这白鹿盖掺灵石来引鱼争渡。这份气魄,估计整个大唐南域,也就他们那几位能有这奢侈的底蕴了。” 默默远观的独老,见着这万鲤争食的壮观一幕,是再也忍不住,发出几句感叹说道了。 “这两人,可就是那位布局者了?”站独老身侧的方信,轻声问道。 “呵” 独老一笑,缓声慢道:“非也,非也,却也相去不远纵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他们终究也只有纵横商道的气魄,没有那横扫的胸襟。所以,在那盘棋局面前,他们终究也只是有,成为一枚重子的资格而已。” 话到此处,远处的花船逐渐近了,只剩百丈余。独老的话风,也随之稍稍一变: “只不过,他们今日既然来了。那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位,就只能是我们猜测的那位另有其人了。” “谁?”执玉箫的妇人低声问道。 “待会便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贵人有请 湖水渐静,鱼儿散。 青天白鹭再低飞,一掠而过,叼起一尾黄花小苗,溅起一滩水花涟漪。 “嘎嘎” 花船渐渐靠岸。 船舱内,那巨大的肉山,艰难地提起肥臀。让得那不大的床榻,不断地发出刺耳的木裂声响,咯吱咯吱的。给人感觉,这结实的花船,随时都会被他给撑裂一般,摇摇欲坠。 “诶下次来啊,可得换张大些的绵床。坐这床,简直就是活受罪了” “嘎嘎” 好不容易,金不换才把全身的肥肉,由床榻挤出船板外。随着他的身躯移动,这偌大的花船,明显地翘了一节尾巴,前俯后仰,很是滑稽。只不过,任这滑稽再甚几分。我想,此时在岸边默默静观的三人,也不会又人敢翘起一丝嘴角,去耻笑一番。因为,这并不好笑 “” 岸边, 方信轻摇着羽扇,不着痕迹地,往前走出两步,朝着花船上的肉山,拱了拱手。 “两位大驾光临,方某是有失远迎了只不过,两位这有正门不入,却乘舟渡湖走这后门而来,可是让我等,等得好辛苦啊” 话意恭敬,语气平淡,方信这话是一语双关。 是说来者绕着圈子乘船而来,让他们等得太久。同时也是隐晦地说,来者藏得深远,让他们猜得太久。 “呵呵” “啪!” 一声轻笑。 花船撞上沿岸的沙石,微微一晃,碾出一道细细沟痕,靠在了石基上。金不换提起沉重地金丝玉龙腰带,艰难地挪起步子,首先沿着石基从船板走下。 “啪啪” “三位早啊” 上岸后,金不换先是拍了拍被坐得褶皱的衣衫,方才提起眼皮子,扫去一眼三人。最后才,颇为无礼,两手一摊,随意地说道:“这听雨湖景色美,那是美不胜收啊。我是有数个年头没来这咯,这次难得有缘到此,又有美人作伴。不好好地闲情惬意一番,那是对金某人此生的大大浪费呀。所以,也就只好让诸位久等些时间了诸位莫见怪,莫见怪啊” 话随和,意深远。 和方信一样,金不换此话,同样一语双关。 是说,这里美景好,值得花些时间游玩一番。同时也是说,眼前这三人,还没资格让他金不换,去正眼看待,久等又何妨?他这是在讽刺着,独老刚刚那翻轻蔑的话语 “” 方信几人都是聪明人,又哪能听不出,这话中的嘲讽之意啊? 这一听之下,三人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三分。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茬子了。说软话,那是自损颜面。说狠话,这来者身后的那尊恐怖存在,可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惹得起的。 说与不说间,犹豫踌躇。 有些尴尬 “哎呦” 见无人回话,生涩徒长。跟着金不换后脚从船上走下的美妇人,撩着裙子,便扭捏着身子,走到金不换的身旁,嗲着嗓子,打了一个圆场。 “哎呦哎呦今天呀,可是个好日子哟。天晴水秀,人事两怡,诸位可都别苦着脸咯” 说着,他捏起兰花玉手,媚眼看着方信,再甜甜地笑道:“方掌门呀,奴家这次远道来访,可是累得不轻哟。您老人家,难道就不打算尽一番地主之谊,请奴家喝上几杯好茶歇歇呀?” “奴家这身子弱,可受不得半点风寒折腾哟,可望您能怜香惜玉才好咯。” “呵” 方信冷冷一笑,阴沉的目光由金不换身上,移到这位说话的美妇人身上。 虽然,这美妇的嗲声是说得千娇百媚,酥人心肠。但,他可不敢因此有半点掉以轻心啊。冷声道:“你言重了” “来者是客,方某又哪有不请客入屋的道理?况且,寒舍早已备好上等红袍,恭候两位多时了。只不过” 说着,方信平下冷笑,转峻色。双手轻轻抱拳,施礼说道:“只不过,客也有贵客c好客c恶客c赖客之分。两位大名,方某是早有耳闻了。万金不换,蛇蝎银花,雄霸南域商道数十载,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两位若不把今儿的来意,说明白了。方某这小小的寒舍,恐怕还真难以把两位招待得妥当呀。” 文绉绉,模模糊糊。方信这段长长地恭敬话话,是把他身上那股舞文弄墨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哎哟你瞧瞧,咱们的方掌门多会说话哟。” 面对方信别有所指的锋利言辞,美妇人并没有感到半分难堪,甚至是眉色更甚几分。她往前走出几步,同时玉手从袖子里头,掏出一面巴掌大的令牌,轻轻地放到书桌上。 继续嗲声说道:“方掌门呀,您别多心。咱俩呀,就一跑腿子,哪有你说得那般渗人哟 今儿呀,咱两专程来此,就是为了替咱家的贵人,给诸位送上一份小小的薄礼而已。算不上那什么贵客人,但应该也算不上什么恶客吧?” 话至此,美妇人妩媚地看去一眼独老,再嗲声说道: “老人家,您说奴家说得可在理哟?” “” 嗲声毕,三人没即刻回话,而是顺着美妇人的玉手,看向石桌上那面令牌 令牌为铜质,略带锈迹,应该是有些年头的物件了。长三寸宽两寸,厚一指。两条六爪金龙,分刻令牌两边,成双龙戏珠势。祥云九朵,分布四周,围绕中央一字“安”。 “什么意思?”独老抬头,轻声问道。 美妇人露出一道,富有玩味的笑容。 “没别的意思,只是贵人有请,元宵佳节,下棋赏月罢了” “哦?下棋赏月?” 独老轻轻一应后,便不再说话了。 稍稍抬头,别有深意地看去方信一眼,又沉沉地看去旁边持玉箫的妇人一眼。浑浊的目光中,蕴含着千般忧虑,是摇摆不定。 然,仍久久未有作答。 “哒~” 这三人在想什么,此时的金不换,似乎有所清楚。 他两手提起金丝腰带,懒散地走到几人面前。庞大的身躯,顷刻便遮蔽了此间阳光,覆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四道相对渺小身躯。大嘴轻轻张合,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这一笑,是笑得那么的恐怖吓人。 他又一次扫眼三人,最后目光定在独老的身上,沉沉说道:“老人家 这人呀,活在这世上,总会有那么点机遇的。我金某人就一铜臭商人,做点小买卖是手到拿来。可,若论这江湖朝堂事,那还得听贵人的安排。如若他日风雨欲来风雨楼时,这风雨是大是小,金某可保不准的。所以,今日这脸到底是赏还不赏,诸位可得出个准信来咯。” “” 金不换一话说完,独老三人的脸色,是更加难看三分。就如金不换所言,在他们眼里金不换只不过是一介铜臭商人。现在,他这么位商人,却是在裸地当面威逼着,独老这三位江湖大能。 这样的侮辱,可完全不比那日荒村山顶上,曹阁主的仗势欺人,弱去多少呀! “贵人太贵,我等太贫,恐怕还没这个资格与贵人把酒论道呀。”独老寻思良久,沉沉说道。 “这就不是你们所要考虑的事儿了。” 一话罢,想了想,金不换再次蠕着嘴唇,补充说道:“这只是一顿家常便饭罢了,吃不死人的。但不吃,会不会饿死,这就不好说了” “哎” 言至此,火气已见三分。若再说,那往下说,那就真得撕开脸皮了。 长长一叹,独老不再多言。转头面向方信,投去一道无奈的目光,似有深意。 “恩” 方信见之,先是默默思虑了片刻,尔后才轻轻点头。转身起手,颇为不甘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淡淡说道:“吃与不吃,这可以再论。现在寒舍有红袍听水正候,不知两位可能赏脸一品?” 退了一步 很显然,方信量得出事情的轻重。一段委婉的话语,把话题搁到了一边,既不软也不应,是恰到好处。 “哎呦哎呦” 红唇翘,笑妩媚。 商道中人,最懂话语玄机。见事平,便没必要在继续逼迫了。 妖娆的美妇很不客气地先一步,顺着方信的手势走出。翘臀轻走时,她还不忘给方信抛去一道勾魂的媚笑:“这铁扇门的红袍听水呀,我是早有耳闻了哟。百年红袍,入百年听雨水,这可是人间珍品呀。要不是方掌门赏这个脸呀,奴家是不知道,要待到何年何月才能品上一回咯” “呵呵” 独老干笑,侧过一边身子,朝着金不换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道同,路便在前方,两人相互无言。金不换同样不客气,连推脱都没有。便提起腰带,直接跟着美妇的后脚向院外小径行去。 客先行,主垫后,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落在最后方信三人,是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接着提起苦笑一丝,便也不多话了。跟着前人,相继往院内走入。 “哗哗~” “” 无需片刻,人走尽,剩三杯花茶冷。 青杨柳岸,绿去听雨湖畔。 花船荡漾,群鲤潜水静看。 此间,就此幽静悄悄。 谁都不会想到,这泛舟渡湖而来的两位商道巨擘,在进入着铁扇小院后,将会把这片江湖的水色,搅和成什么样。更想不到,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一湖听雨水下,会藏着多到暗流交涌和凶兽潜伏。即便在表面上看来,无论是沉鱼还是白鹭,其实都只不过是湖中的小小一抹点缀罢了。它们都有自知自明,自知自己能翻起一滩水渐,却不可能翻起整面湖泊。 这是不争的事实。 湖欲翻,百里湖动,鱼鹭先知。 但,知又如何? 自始自终,也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 也罢也罢 北。 “呼呼呼” 北去数千万里外 北风呼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北茫雄关 北 “呼呼呼” 岳阳以北,大唐最北,北茫关。 今日,这里有些反常 一夜风雪未止,惟余莽莽的银白仍连接着这片天与地。只不过,这无尽风雪所挥洒着的万里寂静,却再也遮挡不了,这座边域雄关,所肆意弥漫着的万丈肃杀生息了。 那是兵刃渴望饮血的前息 杀意与杀机! 放眼望! 此间直去数十里,黑白双色,鲜明分割。 白的是雪,一夜积起尺余厚,折射银光刺目,几欲冻结成片片冰凌。重重叠叠地,覆盖着一城营帐楼阁。上至城外雄山峻岭,下至城内马扎沿道,全都是雪白一片 黑的,是甲。 人甲与盾甲。 满城尽带黑金甲! 白雪之上,城门之内,上下数十里,两步一人,十步一旗,列成千百雄狮战阵,从军帐前一路连绵至城门关口,威风凛凛。远远观之,这少说也有百万之众,黑丫丫的一大片。随意一眼,乍看之,即刻让人心胆剧寒。 不一般 这支雄狮,绝对不一般! 铁血英姿,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所喷发的弑杀气焰。唯兵天降,才能为其说道一二。不说别的,就光看他们那身装备行头,便可以知道,这绝非一般的大唐兵旅能够相比拟得了的。 穿着的黑铁金钢重甲,把着的金精重钢圆盾,执着的玄铁虎狼大刀。这随便一件,拿到民间黑市拍卖,那都是让一家豪门倾家荡产的,传家宝贝。 甲,是重甲,漆黑如墨。重一百零八斤八两,八分黑铁搀和两分玄钢熔炼而成。外刻鱼鳞相连,双肩雕豹头怒瞪。大小甲片覆盖着带甲者,全身每一寸肌肤,只留脸上一双慑敌怒目。 盾,是坚盾,亦漆黑如墨。重七十六斤二两,边缘玄钢锻造,云浪雕饰。盾心黑铁融金精,锻压成一寸厚铁,盾外纹有一颗怒吼豹头,其形为妙维奇,似欲随时都会脱盾而出,嘶吼一番般,十分传神骇人。 这盾甲装备,取材之珍贵,造工之精良。往大里说,那是连天启宗师的全力一击,恐怕也无法将其拦腰尽斩的重宝。只不过,若与他们手中执着的那把虎狼大刀相比。这盾甲的造价,就稍显低廉了。 刀,是巨刀,通体雪白,隐隐透着淡淡红光。长五尺,宽一尺,重九十二斤一两,菱角分明,形如钢板一块。但,你可千万别小看这所谓的“钢板”。这百万军将所执着的每一把巨刀,可都用了七分玄钢融三分骊山火岩,由数十名锻刀好手,千淬百炼数载而成的。虽,算不得世间神兵,但却是当之无愧的战兵杀器!即便是普通人执刀,那随意一刀,都是能碎石开山的! 不一般,不一般。 那是当然的不一般了! 古往今来,能出现在北邙关的人和物,又有哪件,会是一般的呢? 此时此刻,在此列阵百万的虎狼之师,并不是别人。正是那支镇守北邙关二十年,从未出鞘一次,从未见血一滴,军饷可比拟一域粮仓的,神秘军旅 黑蟒神军! 风萧萧瑟,疑是九天落银川。 黑甲漆漆,白雪之上再无白雪,覆雪渐化白霜成雾,再上云霄。 静静的 百万将士,无数凶光,酝酿着无尽的杀意。静静地,凝视着远处那座百丈城楼上,那面猎猎翻腾的战旗。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战旗一落,城门大开一刻。只要战令一出,这支藏锋二十载的百万杀神,将会化作洪涌之势,直覆城外千百里,杀那一个鬼哭神嚎,喋血人间! “呼呼” “” 雪舞狂风,吹千里连营。 肃杀凝聚,看百里高墙。 随着,这些充满杀意的目光,上眺凝望 城墙雄伟,墙高数十丈,亦宽数十丈。坚石垒砌,白雪覆盖,似一把藏锋的银枪,横放在北茫大地间。城墙最中央,城门之上,一座近百丈高的战壕城楼,毅然独立。 城楼只有一层,就是百丈之上,最顶那层。 空旷的楼顶,积雪不多。因为有人 数千黑蟒军士,执刀挺盾,列一字长蛇阵。每隔数丈便立着一面威武的黑旗,所有黑旗皆金丝镶边,云浪绣纹。云浪之内皆以鲜血般的红线,绣着一字“洪”。在白雪皑皑中,远远看去,还真像一条匍匐着的巨大黑蟒,随时伺机而动。 “哗啪啪” 一点鲜红,在黑蟒腹中尤其鲜明。那是件比黑旗上的红字,更加血红的袍子。 两根金丝绳,把它系在一副玄钢铁甲上。这件铁甲与周遭的黑蟒军士的制式,有很大的区别。由脚起,至脖间,铁甲上的鳞片,皆镶有精细的金丝浪腾纹路。黑金打造的腰带上,盘着条黑龙图腾。两边肩甲,为六指龙爪虚抓。头顶战盔,为一黑龙含怒瞠目 在这黑与白间,红袍披钢甲伴着风雪翻腾,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同时让人肃然景仰。 这, 是一位魁梧的男子。 五旬上下,浓眉厚唇,大鼻高额。刚韧的脸庞,宛如冰雕一般蕴含着风霜的气息。双目如炬,不怒自能威武凌人。这是一股,唯在军中沉凝多年,才能驾驭得了的军主气势。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此人,姓洪,名破天。 大唐边域三十六重镇的第一统帅。位列朝堂文武百官上首,官至一品镇北都督要职,手握大唐北界,千万里沿线的滔天军权。掌管北域第一兵家,三十万里红河两岸。可以说,他就是数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无冕之王。 不过,还有比这更重要的。 那就是,他还有位老父亲 名:“洪武”。 世人尊称一一大神! “哒哒” “禀都督” 脚步声近。 一位黑蟒军士,沿着城楼的阶梯,疾步跑至洪破天的身侧,双手抱拳,单膝下跪,便肃声快报:“经地蟒七十队核实,南北万里内并无异像,清平镇,苍狼领,无须城等大小百城,皆无异动。来者确实只有一人。” “” 报声毕,一时没有回应。 下跪的军士,在没有得到应允的情况下,是半分不敢动弹。而,他眼前这位威势如龙虎盘卧的都督,就像根本没听到他的禀报一般,也没有丝毫动作。 唯红袍猎猎作声,与双目凝望远方。 此时,这位镇守北茫二十载的都督脸上,除了威严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情绪了。似乎是在酝酿和等待着什么。 顺这这位都督的目光,望去 城楼直去数里外,一路平坦。 透过漫天风雪的阻拦,依稀可见,一道巍峨的身躯,正在朝着这座雄关的方向,徐徐前行。若不定眼细看,很难把这风雪与人分得清楚 因为他走得不快,雪落与脚落并不突兀。仿佛天地是在故意帮他扫去来路的痕迹一般,一脚踏出,一脚抬起,新雪便迅速覆盖了他的鞋印。 只不过 这沉稳的步伐,是龙行虎步。但,却始终掩饰不住,那来人由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吊儿郎当。一件褐红色的棉衣,被他穿得邋邋遢遢。肩背一个巨大的包裹,为他挡住顺势吹来的风雪。嘴唇上翘,里叼着一根枯得即要脱皮的小草,煞是无聊的样子。充满痞气的双眼,迎着那城楼上,投来的那道威武精光,鄙夷地,对视着。 是不屑 还有讥笑。 很显然,城楼上与风雪间,这一动一静,一待一来的两人,是早就相识。因为,他们已经相互对视良久,良久了。 在两刻时长前 当北茫关万里外,第一封急讯传入此处烽火楼。沉寂了二十载的北域千里烽火防线,终于第一次同时点燃了三十六道通天狼烟。吹角连营,沙场点兵,八百里擂鼓喧嚣,百万黑蟒顷刻涌赴北茫雄关。前后只相距半刻不到,雄关下,肃杀起,千阵尽列强攻势,百旗猎猎顶风雪飞扬。 战! 战八方!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迎接,这位即将踏雪而至的“客人”。 而,这位“客人”,也断然不会简单。 虽然,今来的只有一人。 但,此时此刻,雄关上下百万黑蟒,绝不会有人为此而掉以轻心。 因为,世人皆知,北邙关,百万黑蟒关北茫,锁八千万里北国风光。这里是拒敌屯兵的军事重地,若无军机密令,私自入关百里者,皆敌!杀无赦!便是此处的铁律。所以,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欲过北邙关,唯有天上行,行九霄云上,方可留命横渡,便是这里潜规则。 而今日, 客由北来,不御禽骑,也无通关文书。孤身一人,便欲横渡这片百里冰原。虽然,不知道来者的意图如何。但,当他踏过雄关千里外,那道烽火第一台的那一瞬间起,他便是在裸的挑衅着,这座镇北雄关的尊严! 那便是死敌! 唯有,以其心血祭黑旗! “呼呼~” “噼噼” 风烈烈,敌漫步,近里余。 城楼上! 那袭红袍,轻轻撩起一根手指。 手起之后,一刹那! “哗哗” 风雪突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巅峰对决 敌漫步,近里余,城楼上 风雪突变! 是那袭红袍,轻轻撩起一根手指。 手起之后,风雪变了 四面狂风携暴雪,突然朝着洪破天的身前,迅速聚拢刮去。左右相击,上下相交,冰雪与冰雪相合,发出噼噼啪啪的交撞声响。交撞之后,冰雪并没有像想象当中那般,迸散落下。而是在城楼之外的虚空中,凌空凝结成一面一块,迅速呈弧形,向下蔓延 “噼噼啪啪” 撩起的手指又收回。 前后只有数个呼吸时间,风雪相交的城楼前,便凝结出了一条丈宽的小拱桥。拱桥细长,由城楼楼顶前,一直延伸数百丈,连接地面,非常神奇。 显然,这断然不是天地自然的巧合 “哒” 桥成,风雪不止。 放眼凝望远方多时的“黑蟒之王”,终于迈开了他的脚步。他依旧没有理会,仍在单膝下跪着的黑蟒军士。一脚踏入凝成不久的冰桥上,沿着不大的桥身,一步一步往下行去,沉稳自然,毫不做作 呼 重归自然后的风雪,依旧暴躁。 南人北上,北人南下。只有动作,没有言语。两道魁梧的人影,各自承载着独有的气势,在茫茫风雪中逐渐拉近距离。 呼呼 场间五百余丈,中分南北二百五。南北双方所泄漏出来的气势,已经开始搅动这片冰原土地。北雪南吹,南雪北刮,两面成对冲势,呼呼声作。稍远处的冰雪,好像感觉到了这边的危险,陆陆续续地,变得慌乱了起来。都着急着逃离这片危险的冰原,疯狂乱舞。 “很久不见” 呼呼 声音不大,沉吟而发。乱舞的风雪,几乎在这道声音诞生的一刻,便淹没了它的去路。 确实很久了 正如话意,这一缕沙哑的声响,是这片冰原地上,二十年以来的第一句人声。话语者,毫无意外,正是那位由冰桥下行的红袍都督。红袍猎猎翻舞,溅起白雪纷飞,把他那君临天下的霸气,渲染得淋漓尽致。 “不见也罢” 冰原另一头,隐藏在风雪中的那道巍峨身影,同样也是沉吟低语回话。很显然,这相隔数百丈的两人,都非常清楚。即便这风雪再大,对方也必然能听到自己的轻语。 果不其然 洪破军在稳稳迈出数十步后,又微微张合了一下嘴唇:“那你还来?” “你脑进水啦?” “这是你家呀?爷爷想来你管得着?” “” 浅浅来回一句,场间气氛,徒然聚变! 有些滑稽,有些好笑。沉沉行来的那副巍峨身躯,这是一下子便忍不住痞气尽泄了。一话快语出口,哪里还有半点高人风范呀? “我管得着。” 不过,洪破军似乎并不感觉奇怪,肃容依旧,步伐沉稳。只是两眼精光,更多了一丝丝冷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切” 来者脸皮一挑:“这是哪家王八糕子的王土呀?爷爷认不得啊” “啪” “啪啪” 冰裂声 在洪破军踏上冰桥走出百来丈后,连接城楼上端的冰桥尾部,开始渐渐地出现些细细的裂纹,细碎的冰渣子,紧接着便从裂缝间迸绽而出,稀稀碎落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呼呼” 隔三百丈 狂风暴雪,逐渐剧烈。 是两股恐怖的气息,正在虚无中搏杀,所蔓延出的余波,掀起数百丈冰原的积雪,肆意四溅。 “那是你的王,关我卵事?”来者挑起的脸皮,结成一缕鄙笑。 “可是你来了” “” 话说一半,洪破军便闭嘴不言了。稳稳的脚步,不作一分声响,似在酝酿着什么。而,另一头的来者,也非常默契的没有接话打断。同样也像似在酝酿着什么,沉沉迈步 “辟啪辟啪” “缝缝” 南向北行,北往南走,再出百余丈 随着两人距离逐渐拉近,此间风雪,已经变得狂暴非常了。天上,南北狂风携冰雪交撞,恰似化作了两道没有缝隙的百丈瀑布,不断互相倾泻,对冲。地下,坚硬的冰原,逐渐抵不住两股气势的撕扯,崩裂开一道道坑洼裂缝,溅起冰石四绽 “你既然来了” 时过数十呼吸,洪破军终于走落了冰桥。一脚踏入了,这片二十年来日日相见,却从未触及的北茫冰土上。 两脚稳稳落地,他脸上的冷峻已成决意。身后红袍顿时朝天暴舞,宛如万里茫茫冰川上的一点熊熊烈焰,正猎猎焚烧 他,嘴唇微张,决绝六字,逐一冰冷吐出。 “那就关你事了!” “蓬!!” “轰隆隆!” “辟啪辟啪,辟啪噼啪” 六字一出!洪破天,周身气势,瞬间暴涨!与此同时,凌空凝聚的数百丈冰桥,就像受到无上巨力瞬间压迫一般,突然崩塌! “啪啪啪啪” 冰桥断,千百段,冰石碎冰渣,顷刻倾泻。一时间,漫天都是细细的冰渣滓在飞溅,碎落,就宛如那千万银珠落玉盘,闪烁点点银光,霎时声声脆响。 此时,另一边,那道北来的巍峨身影也止下了脚步。南北相隔百丈,遥遥相对望。其间翻飞乱舞的冰雪,几乎遮蔽了此间万物景象。唯有神交 痞气尽泄的来者,稍稍翻起白眼一对,尽是轻蔑。脸皮翘半边,露出两颗黄牙,不屑非常。 突然! 他毫无征兆地,大骂一声! “我去你娘的,狗腿子!!” “冲!!” “嘣!嘣!嘣” 一话言罢,三字泄出!来者气息同样暴涨!南北两者相隔着的百丈冰原,徒然迸炸! 就一下 也只有一下。 就是那骂声一下! 方圆百丈空气与大地,再也承受不住两股恐怖气息的砸压了。顷刻间,百丈冰原,恰似火山爆发,只是熔岩变成冰川。一下子,无尽的冰土,由地下数十丈迸炸暴起!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只有一个呼吸。 暴起的百丈冰土,瞬间被炸起千百丈高。黄的是泥,白的是雪,银的是冰,混杂一块,化作一道百丈通天柱,闪烁着点点星芒,刺破狂风暴雪,直奔九天云际! 就在这时! 一瞬间! “瞬!” “瞬!” 动了! 南北对望的两人,一声不吭,极其默契,几乎都在同一个瞬间,动了! 南人踏雪一脚,北掠。 北人破风一跃,南冲。 只有一个动作,也只能看见一个动作 在南北两人,一脚一跃,一个动作之后。一声破风同起,两道寒光同现,隔着百丈通天柱,一南一北,同时一闪而过 过后,他们便消失了。 不过, 也不能完全说是消失了,只是那冰土化成的通天柱,实在结实。结实到,完完全全遮挡了,两道掠入的人影。 “哗哗” “哒哒哒哒” 时过数息。 九天之上涌雪,冲势已尽, 当无尽的冰土被迸入天云之后,便缓住了势头,顿了顿,即刻随着下落的新雪,一同垂直覆没在后来迸起的冰土上 哗啦啦的,下落上涌。下落的冰土同化了上涌的冰石,一个照面上涌便成了落势,垒叠在天柱最上。 越来越多下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最终,当下落的冰石堆积成了一座百丈大山,上涌的势头便已不堪重负了,即将坍塌! 突然! 又是一个突然! “吱吱” 突然间,细细的交雷声从天柱风雪中传出。 雄关城楼上的备战军士,是看不见这里头的状况,但此时,任谁都能清晰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着的恐怖气息与能量!它们正在汹涌地胶着与浓缩着 似有雷电正在酝酿与交合中 紧接着!没待观者稍有疑惑! “咚!!” 一声炸响,轰鸣天地! 两股浓缩到了极致的恐怖气息,从天柱最中心炸开了! 非常恐怖, 只能用毁天灭地来形容。 一下迸炸,环扫一道圆弧气浪,由低渐高,肆意扩散八方。以天柱中心为源点,瞬间膨胀千万倍。此间冰雪c泥土c甚至空气,与之相触皆刹那即化成了虚无。莫说万物被粉碎的一瞬,发不出半点声息。就连天柱之上垒压着的冰土大山,在气浪扫过后,那也是一颗尘埃也没有留下,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空空如也。正恰似一颗无形的灭世太阳,正在焚烬人间万物! “瞬” 一眨眼。 气浪过,无声息。 冰土融,万物空。 席卷的余浪,掀起一阵狂风,直接刮数里。城墙上的黑旗断裂的断裂,倒地的倒地。只有那些满身包裹着铁甲的将士,还能眯着眼睛,勉强站稳身子 可怕 此间一触,唯有天神灭世的手段,可以形容。若非亲眼所见,很少人会相信,世间上居然真的有人,能够凭借自身气势,便可崩破百丈冰川。凭借肉身一击,就可毁天灭地,焚尽万物。 这样的事实,确实已经超脱了所有人的想象极限了,那从来都是圣人的传说 “莎” 说时迟,那时快,很快。 从雷鸣到迸炸,前后一切都只发生在一个眨眼的瞬间。这瞬间之后,恐怖的能量气息,便摧枯拉朽般,瞬间清空了此间方圆百丈,上下内外,就连空气中的生机,也不能有所侥幸,被抽空了所有 冰雪没了,狂风消了,冰土凝成的通天柱也随之失去了踪影。就连九天上飘零着的风雪,也绕着方向刮去了四周,不敢垂直落下。 此间,仅剩一片百丈的荒芜 “你弱了” “是你强了而已。” “有区别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四二章 挑拨离间 “你弱了” “是你强了而已。” “有区别么?” “有很大区别” “” 此时,此地。 一息迸炸,十方寂灭。 恐怖的气浪,刹那迸炸,冲击出了一面方圆百丈的巨大深坑。坑成圆弧形,凹入地面数十丈深。边缘平滑无比,就像似被雕工精湛的师傅,精心打磨了多年一般,看不见一丁点尘沙与杂质,毫无凹凸违和感。 “我心不在此,变没有区别。” “呵,自欺欺人罢了” “是吗?” “你说呢?” “” 深坑底,两道人影,隔数丈,分站南北对视。 此间无风,为沉沉的气息相互挤压。鲜艳的红袍不再飞舞,重重地垂落在黑甲背间,没有半点动静。只是洪破天那冷俊的面容上,多了一丝不甘 因为,他知道 这二十年过去了,自己依旧不是眼前这位男子的对手。先前那惊天灭地的一击对杀,他败了 虽然,只是两拳对轰,他略输一筹,退去了半步。但对于两位屹立在王者巅峰的大能而言,交手弱一丝,那便是注定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即便再战,他没有胜算 强硬的拳头,微微颤抖。洪破天并没有把不甘化作愤怒,而是化作了平静,隐入了心中。依旧冷峻 “既然选择走,现在回来,又有何意义?” “你管得太宽了。” 冷眼相望,另一边。 巍峨的身影,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来人脸上的那抹蔑笑依旧充满痞气。只是他背后巨大的包裹,不知何时被撑起了一些。为他挡住了,由天上投下来的微弱阳光。此次时刻的他,就像书一头隐藏在阴影暗处的待猎雄狮,内敛着霸道的王者气势,蓄势待发! 嘴唇微张,吐出一声不屑,他继续痞声说道:“爷爷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管不着。识趣就给爷爷滚远点,别傻不拉叽的,瞎叨叨” “” 不甘化尽,面容重回冰霜冷峻。洪破天两眼稍稍撑开一分,神光也随之更盛一分。 “回来做什么?” “杀人。” 没有痞气 一话问完,两字迸出,充满果决与杀意。任谁都不会怀疑,此人此话,这嚣张两字的真实性。 “谁?”洪破天再问。 “辱我夏村者。”来者答。 “恩” 洪破天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这个动作,让人感觉很是奇怪。是因为,这一下的点头,实在显得太过认真了。似乎,他真的非常认同眼前这位敌人的理由一般,看不出多少虚假。 过了好一会,洪破天方才继续冷声开口说道:“一纸誓约,天地相证。杀人偿命,违约者死,这是理所当然的” 说着,洪破天的话风,霎时一转。 “可是,这天道自有轮回。当年的一纸誓约自,有仙人公证。即便赏善罚恶,那也是天上那位仙人的事情。现在 恐怕还轮不到你夏渊,来替天行道吧?” 夏渊! 来人果然就是夏渊 难怪,这人除了修为和体格以外,言行举止都和夏侯如此一辙。原来,这巍峨的汉子,正是夏侯的生父 九州象王,夏渊! “真臭” 夏渊抬头一寸,两眼目光越过洪破天,投向城墙之后,北邙关中那座最雄伟的高楼顶端。目光中所蕴含的情绪,是轻蔑,也有一些尊敬和怨恨,很是复杂。 “你这屁话,可真是臭不可闻啊。” 看了一会后,他忽然轻佻一笑,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洪破天。 “难道,你不知道,天上的仙人,已经不行天道多年了么?如果天道还能有轮回的话,咱村在外头的小娃娃,又那轮得到一条老狗疯咬? 所以,你这屁话,还是留着给你们那老祖宗说去吧。” “天道不一定是仙人道” 一话毕,一话接起。 洪破天没在意这刺来的嘲讽,依旧冷俊说道:“它还能是天子之道,八千万里大唐法道!人间善恶自有刑部律例赏罚,又何须你们倒行逆施?” “你在和我说大唐律例?” “是道理” “道道道!道你个卵蛋啊,王八蛋!” 夏渊是再忍不住这一套套的道理了。嘴角枯枝一挑,一声大骂迸出。紧接着,两只大手提了提绑在双肩的包裹绳带,便是不管不顾地,直接朝着北邙关方向迈步行去。 “我告你,人有人道,天有天道。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畜生道,你别他娘的,浪费爷爷我的时间,挡老子的道!” “” 因为没有风,夏渊踏出的每一步,虽然沉重,却没有带起尘沙飞飘。让得,此间的景象,显得异常沉郁的同时,很是怪异不合常理。 南人站,北人行。 洪破天挡在夏渊的路前,却没再出手阻拦他的前行。一直待到两人擦身而过时,洪破天方才没有平仄起伏地说道:“凡事三思,尔后行这些年来,因为你们而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那便不在乎,再多死几个人了。” 没理会,没停顿,夏渊直接从洪破天身侧走过。看着坑洼之上,百丈外的那道关口城门,他略有寻思一阵:“况且死人多少不在我们,而是在京都那位的手段。” “你们不动,这天下便没人会动,也就不会死人。”洪破天道。 “你很喜欢自欺欺人?” “没有。” “呵”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鸟尽要弓藏,兔死就狗烹,就是那位的性格,他永远都改不了这份多疑。” 说着,夏渊又一次看向北邙关内最雄伟的那座高楼顶端,继续懒散说道:“而你们这只大狼狗,之所以没被吃了,也只不过是因为你们确实长得够彪悍,他吃不下罢了。 这,你们心知肚明” “” 很怪异 在前一刻,场间这两位绝世王者,才生死相向地拼了一招对拳。而此时此刻,前后相差不过十余个呼吸时间。他们却在随意说话的同时,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方。 这,显得实在不可思议, 因为,背对敌人,这是战时大忌。若无压倒性的差距,任谁都不敢如此托大。可是,现在的事实恰恰就是如此 没回头,没惊诧,甚至看不出一丝防备之意。洪破天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夏渊。自与夏渊擦肩而过后,他的目光便就带着肃色,眺向了北方茫茫风雪里,再也没移动过。 “这话不像是你说的” “废话!” 洪破天一话刚说完,夏渊直接一句骂去。 “这是咱村长给我说的,我再给我儿子说的!你说是不是爷爷我说的?” “” 这话说得有些绕口,不过意思还是轻易能懂的,无非是夏渊为自己狡辩的一个歪理罢了。而洪破天也没无聊到,这个时候去抓他的字眼。 “你们那位还说了什么?” “呵” 夏渊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边看着远处的高楼,边沿着巨坑的斜坡,一路上走。 直到完全走出了边缘,他方才撅了撅嘴皮子,轻飘说道:“咱村长说得话可多了,你想听,日后我有的是时间给你说道。但,你们这村儿的村长,现在估计是连话都不能说了吧?呵呵要真是这样,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咯呵呵” “咔咔” 夏渊一话言罢,身后的洪破天突然双拳一下紧绷,十指顿时脆响。 不过,他也只是紧握了一下拳头,脸上的神色依旧冷峻如冰,就连眼神都没有变换一分。很明显,夏渊一语,正中他的痛处。 无话 走出了坑洼边缘,周遭开有风雪挥落。默默前行的夏渊,逐渐惯性地拉开了他那痞子的步伐,扫开一道道雪痕。 “在我出村前,咱村长可是说了 你们家那位军神,当年肯定是被吕奉仙那化道一剑,斩尽生机了的。即便,他能带着废人之躯,靠着几枚圣人丹药,苟且偷生地活过了这二十年光阴。但,凭他体内即将枯竭的气血,那是没可能再熬过明年寒冬的了 到时候,没了这位天地圣人的庇护。你们这百万黑蟒,顶多也就是一窝人多势众的水蛇而已。待到时机成熟一刻,放出去咬上几口敌人,再弄死些人,也就可以丢锅里熬汤补身喝了。 至于,再后面的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我想,不说你也懂的” 夏渊这长长的一段话,说得很慢。当他把话说尽时,他人已经走到了关口城门之下,半丈之外了。随之他停下了脚步。双手自然下垂,双目看门,不再发言。 他是在等待着,身后的那件红袍开口放话 呼呼 寒风吹,静静无声话。 一南一北相背对, 南边风雪北边晴。 说无情,道有情, 情非得已,犹豫间。 犹豫许久,许久 “真他娘的磨蹭” 见洪破天许久没有回话,夏渊等得有些烦躁了,便忍不住再次开口,唾弃道:“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啊!” “咱村长曾经说过人和狗的区别,就在于人死后会可以被惦记,而狗死后只能沦为粪土。而,当你们踏入这关口的那一天起。你们就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了 所以,爷爷我不管你是人还是狗,这道你都不能挡咯!” “是吗” 待夏渊这番话静静说完后,洪破天终于有了些动静。 是他那远眺北方风雪的目光,逐渐抬上了穹苍天际。同时,他嘴唇轻开:“挑拨离间,阳谋诡用,这计用得老了。” “” “你白痴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百万守阵 “你白痴啊? 这还用得着挑拨离间?” 夏渊不屑一骂道。 “你以为,你们家那位,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位统帅大唐八千万里军机的军神大都督啊?这二十年来,你们除了能喝动这万把里的冰渣子外,谁还能听得着你们这号子? 醒醒吧狗腿子就有狗腿子的命,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就别再奢求,掺和一脚了。” 又是长长的一段话。虽然,夏渊嘴上说不是挑拨离间,但这话语中是句句离不开反间的痕迹 只不过,洪破天对于此类嘲讽的语言,似乎有着极强的免疫力。此时的他根本不为所动,肃色依旧。 “那你们是非要落子不可了?” 夏渊无可奈何地撅起嘴皮子,摇摇头:“不然爷爷我来这吹风的?” “呵” 生硬的单笑。 洪破天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抹异色,是笑色。但这一笑,也只是翘起了他的一丝嘴角,冷冷的,和他那冷峻的面容一样,让人看不出他是在嘲笑还是自嘲,又或者是只因想笑而发笑。 “” 在洪破天发笑同时,他背对百丈外的夏渊也笑开了。他的笑是毫不掩饰的嘲笑,两边的嘴皮子带着脸颊肉,几乎提到了他的眼袋处,笑得诡异相当,且无声无息 突然! “开门” 笑唇突然狰狞! 一声暴喝,由洪破天的两唇,突然乍起!两字寄出,翘起的嘴角顷刻平下,双目望天,沉沉再喝两字: “迎敌!” 两字出,两字起,毫无征兆! 夏渊两眼顿时一肃! “哐!!” “吼!” 千里雄关,顿时轰绽声鸣! 百万雄师,同时一声刀击盾,一声战意怒吼。这一下,雄狮仰天咆哮,恰似那九天雷公暴怒一刹,刹那喝破千里雄关风雪迸散! “哐当,哐当” “隆隆隆” 紧接着,就门开了。 紧闭二十年的雄关大门,终究是在一声滔天怒吼中,缓缓解开了铁索。随着一道道重达万斤的沉沉铁锁逐一解去,这道沉睡了二十载岁月的石门,打开了一道裂缝,逐渐扩大,缓缓推向两边 沉重的铁索交碰声,石门划地声,锈裂声,宛如九幽之下的黄泉鬼门开,无不渗透着沉沉空寂。 “呼” “呼呼” 随着大门完全打开两边,一阵充斥着滔天肃杀的气息,带着猛烈的狂风倒吹,由雄关之内,汹涌泄出关口之外。数十丈高的雄关大门,顿时成了一个小小的风口,狂风似刀剑弄舞。直吹得站在门外的巍峨身躯,蓬发倒飞,衣衫倒舞,两眼眯下了一丝 “咕噜” 咽下一道呛在喉咙多时的涎水,夏渊不由地紧绷了一下两只巨大的拳头。 是紧张 虽然他是一位站在群山巅峰的绝世王者。但,当他真正见着了,这城门之后,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百万雄师时心中的慌张,是怎也也止不住了。 往城内望! 雄狮百万,黑甲加身。 盾在前,刀在后。千人一排,万人一列。 由城门之下,纵横列至数十里开外。盾甲如夜,刀光如月,怒眼似焰。白雪附黑蟒,肃杀蔓雄关万道。这人未动,刀未见血,光凭这百万雄师所迸发出来的肃杀气息,便足以让世间所有大能望而却步 这就是势! 铁血沙场的意志! “啧” 扫一眼城门之后那黑压压一片的黑蟒将士,夏渊再次无奈地撅了一下嘴皮子,突然大骂道。 “洪破天!” “你他娘的,脑子犯抽了是吧!” “” 眼看的是城内,但夏渊的话,是对城外那件直立在坑洼中的红袍骂去的。不过,被洪破天是压根就没理会这句骂语。 “筏!” 但见他,一掌握起身后红袍一角,手臂大力往上一挥!提一口丹田气,就是一声朝北怒吼:“黑蟒听令,地截守阵!” “吼!” “哗哗哒哒” “噌噌!框框当当!” “” 城外怒吼战令下,城内百万雄狮,又是一下玄刀击钢盾,以应军令。应令之后,雄关之内数十里路,顷刻沸腾了! “啪啪” 哗一声,黑甲动! 满城黑旗扬战帜! “喝!” “喳!” “噹噹噹” 战帜猎猎,迎狂风,拍打冰雪招摇。 千百战阵同时迎旗变换,百万雄师皆面朝门关。前列军士大喝一声,弓步下蹲。钢盾击地,齐齐插入冰土三寸,围成一排。后列备军,向前一步,踩在前排军士后背上,亦下蹲,盾牌架在前盾之上,再围一排 如此类推,数十里路,百万雄师皆列阵,垒叠七七四十九层。架起了一道,由无尽钢盾排列而成的,十丈十里铜墙铁壁!盾与盾间,连接无隙,整面阵壁乌黑一片,渗人的同时,泛着闪闪银雪光辉。 迅疾c有序c壮观! 这支北茫第一雄狮,果然名不虚传 一令换阵,从开始到阵成,只花费了短短的七个呼吸时间。在这其中,不难看出,这雄关之内的百万铁血军士,之间的默契,是已经被训练到了一种极其骇人的地步了。 七个呼吸之后 铁击声止,守阵列成,数十里钢铁城墙,团团例外包裹数十道。九霄下眺,一环套着一环,就好比一颗百年老树的主干年轮。 而,环之最中央,就只能是那道巍峨的身影。 “呼” “还好是守阵” “真他娘的吓唬人呀。” 看着这迅速摆成的守势大阵,夏渊大大地吐了一口晦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随之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大手又随意地往脸上抹去一把,擦走一些,被一惊一乍吓出的虚汗。接着,两眼稍稍带着痞气,撇向身后,咧嘴骂道:“我去你奶奶的大腿呀,玩笑不带这么开的!” “少废话了,走你该走的路吧。” 洪破天确实是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统帅气质。在被夏渊这么当众骂了祖宗数番之后,他仍没掀起一丝怒气。 手掌松开了紧抓着的红袍,红袍又再次重重垂落。 “但愿他日,你还能有命回来,不然就可惜了。” “” 话语含糊,甚至还有些矛盾。 只不过,这就是人类语言的魅力所在了。有很多事情,其实也无需说得那么清楚。往往摆一个架势,动一根手指头,便能让对方,多少懂得一些自己的想法,说多了反而显得啰嗦。特别是敌人,又比如现在,这相距数百丈背对着的两人 “我呸!乌鸦嘴” 就地吐一口唾液,骂一句。 夏渊很显然,就是懂得这话语含义之人。他垫了垫背上的巨大包裹,没有回话,抬起豪迈的八字步,便朝着城门之后,那数十道铜墙铁壁直径走去了。 呼呼 风雪连天,入雄关路。 铜墙铁壁,列阵十数里,肃杀气盛。 “噹!” “喝!” 来人入城关,百万雄狮,百万刀柄,同时重敲钢盾背一击!一声脆响,随之带着凌厉的杀意,响彻雄关内外! 这便是守阵震慑! “呱噪” 阵势威武,气势凌人,但夏渊并未止步。 带着轻笑,盛起身上淡淡的一层红芒。他脚下的八字步,每踏下一道印痕,都走得沉稳无比。这一脚落,一脚起,在配上身前的无尽黑蟒,那是把他身上那股,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痞气,给生生扭曲成了一股无畏的霸王气势了 “噹!” “噹!” “噹” 敌过城门,进城关。 百万守阵,再一次万刀齐击盾背。 只不过,这次击打后,彻天的击鸣声便再没有停下来了。来敌每走五步,迎接他的必然就是一击震天彻响。 一声声,一击击,整齐有序。 “噹!” “噹噹!噹!噹!” 敌近, 越来越近 阵阵击打声起,回鸣不息。 此时场间的气氛,开始潜移默化的发生了一丝小小的转变。 是急促,越来越急促的慑敌声鸣。 原本五步一击的刀击盾,逐渐转成了三步一鸣,之后两步一鸣。仿佛,这些盾甲玄刀在震慑来敌的同时,也是在催促着城墙上的那面战旗赶紧挥落,非常急迫。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此刻此间,北茫关内,这百万雄狮所布出的阵势,是战时所用的守城大阵 地截! 正所谓,攻坚如烈火焚烧,守势为不动如山。而,地截守阵,就正是那最极端的守备列阵!这黑蟒地截之所长,是以钢盾为壁,以钢刀为梁,列一道百万人的钢铁城墙!只守不攻,为死守绝地之势。这样的守阵,是非两军交战的生死关头,又或最危急的舍车保帅时,极少为统帅所用 因为,此阵只讲一个字 守! 死守的守。 故此,只要此阵一成,若得不到本军统帅转攻的号令,城楼上的那面黑棋,便就挥不会杀敌的旗号。那,这百万雄狮列出的地截守阵,便唯有钢刀击盾慑敌长鸣,不动如山,唯死守! 这就是军规,谁也不能违背一二! “哒哒” “噹!噹!” 沉沉的脚步,巍峨的身躯。 人愈近,鸣愈急。 五十丈, 三十丈, 十丈 刀击盾击鸣声,已成雨点击落,一步双响。声声连起,几乎没有了间断的缝隙。 “哒” 来人再近, 离最近的那面钢盾,就剩一丈三步 夏渊终于停了。 周身红芒若隐若现。外散的气息,并不是那么霸道强烈。柔和得只是映照着周边的落雪,闪着些弱弱的红光 这幅巍峨的身躯,此时在这百万大军所组成的守阵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盾墙高数十丈,环抱数百丈,而,他却只有八尺不到,宛如蝼蚁与楼宇的差别。 但,他此刻在大敌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淡然,却好比一位俯视苍生的君王,威武自由神会! “噹!噹!噹!噹!” “莎” 击鸣声愈来愈急,愈烈。 相互起伏之间,已经比不可免地出现了一丝丝错乱。而,错乱的源头,就正是夏渊此时所面对着的,那一排盾墙之后的列阵军士。 无他,只是恐惧使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咆哮一字 “噹噹噹噹” 无他,只是恐惧使然。 百万守阵已势成多时,而闯阵的敌人,也已经来到了阵前一丈,这战与不战都只在一瞬之间。可是,那转攻的号角,却迟迟没有响起。 这号角没响起,那便就意味着,这列阵的百万黑蟒,只能一直维持着守势不动了。 只是,此时此刻,这位即将闯阵的敌人,可是一位屹立在群山巅峰的王者大能呀! 他若强攻,仅凭目前这军阵的守势,又哪能挡得住他的脚步呀?再进一步说,倘若这位王者,是铁了心要以力破阵不可,那他的全力一击,会引发多么的恐怖后果。从刚刚城外那道焚尽万物的气浪,便能看出一二了。 在那恐怖一击的面前,即便身穿黑铁重甲,前有架玄铁重盾格挡,那必然也是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必死无疑! 这很吓人 虽说,能来这北茫雄关参军的儿郎,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这生死于他们而言,也并非那么的可怕。可是,人活着总得是要脸面的呀。倘若让这些铁血儿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活活打死,而致死都不能还手弑敌。 即将面对这样窝囊的死法,又有谁能甘心,谁能不怕啊? 正因为怕,所以心就乱了,手脚也就随之慌了。 “噹噹噹噹” “兄弟别慌” “” 在漫天轰鸣中,夏渊抽起来脸颊,露出了一道富有玩味的痞笑。 这道笑容,其实也并不可怕,只是那笑起来的玩味,配上说出的这四个字,则实在是有些渗人罢了。 “當噹” 夏渊身前的那面钢盾,似乎闻到了透来的玩味,不由地抖了抖盾身。 “死不了的,放心吧” “噹噹噹噹” 击鸣震响,震耳欲聋。 看着前方盾墙,夏渊又痞笑了许久。 不过,也幸好,这名军士被盾墙阻挡了视线,看不到跟前的这抹恐怖笑容。否则,他这击盾的节奏肯定会被吓得,更慌乱一些。 “” 无话。 定眼看了许久之后,夏渊方才一手拿走嘴角上叼着的枯草,逐渐仰起了头颅,挺胸收腹,下沉丹田一寸,嘴巴缓缓张开 突然,深深吸入一口大气! “呼呼” “咣咣” 风动,雪涌,声急响! 就在夏渊张口吸气一刻,周遭的漫天风雪,随之突然大作! 呼呼寒风,由四面八方,顺着吸入的气流涌向夏渊的嘴巴。风入嘴无息,雪入嘴化成雾。他这一下的深呼,就宛如化作了一头气吞万里的猛虎,正在咆哮山林!直啸得那百万盾墙的顶端,摇摇摆摆,几乎无法站稳。 突然的异变,更让得夏渊身前那面钢盾,更慌了! 面对无知的恐惧,这刀击盾的节奏,是完全乱了阵脚。 “呼呼” “噹噹” 嘶 风呼呼,刀盾鸣。 气吸十余息后,风渐停,吸也渐收。夏渊挺起的胸膛,被吸入的狂风,生生扩大了整整一圈。让得他整个身形,显得更加巍峨且健壮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 突然! 就在深吸停下的一刻! 眨! 夏渊突然双目一瞪,一道狠色迸绽!下垂双拳后一挥,仰天头颅往前一挺,就是双唇大张,一字滔天怒吼! 迸发! “滚!” “滚滚滚滚” “啪啪啪啪啪” 猛象滔天怒吼! 一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夏渊大嘴吼出的字只有一个,但这个字却带出了一道惊世的狂风。风势狂猛,似洪水猛兽,又似万象在奔腾。 这滚字一出,那飓风一过。 夏渊身前数十丈盾墙上下,就宛如被一柄无影无形的天神之锤,凶猛轰砸一般,徒然崩塌! 罡风带话,话还没传到近处军士的耳中。只是那罡风刚摸上了那钢盾,这盾后的人是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也感觉不到一丝异样,就直接被“轰!”的一下,轰飞起了起来 不过,这还没完 只是,这说时迟,那时快。 声音有多快,这事态发展就比声音还要快。 只见这一声怒吼咆哮之下,狂暴的飓风便直刮出此间数里长路,从城门一路碾压到了城中军帐营外。盾墙崩塌,钢盾带铁甲飞向九天,地上冰雪刹那化成了白水 那一个才叫恐怖! 而这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也就只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罢了。几个呼吸之后,这夏渊的一个滚字,便就滚完了 “啪啪” 被击飞的黑蟒,漫天飞舞。 盾影重重,人影亦重重。 这些可怜的人儿,飞了好一会儿后,方才伴着天上的稀碎新雪,陆陆续续跌落地上。而,地上,百万军士所组成的铜墙铁壁,是被生生轰出了一条,由北向南的无阻道路。 来敌一击破阵。 延绵的击盾声响,随之止下 “呼” “啪啪” “咳咳舒畅。” 夏渊拍拍手掌,轻咳两声,润了润嗓子。 看着陆续由天上落下的黑影,非常得意地笑道:“不错呀,这龟壳子还挺耐抗的。这都没被喷崩咯,这做工值这个那个银子呀。” “你也不错” 城外,巨坑下,洪破天依旧眺望着天际。他的神情,自始自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依然是那么的冷俊与肃然。 “一声象啸,便能惊天地。那象踏一出,必然就能泣鬼神了。” “呵废话。” 提了提肩上的包裹绳带,夏渊轻飘地瞟了一眼身后,便沿着被清空的道路,直径走出。 “在山沟沟里的日子,虽然苦,却最适合练武。不像你们这里破地方,天寒地冻的还不单止,整天还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你不累啊?” “这里日子也苦,也不适合练武,但适合练兵。”两人背对数里,洪破天沉吟答。 “谁的兵?” “黒蟒的兵。” “原来不是皇兵啊?” “皇兵有四圣足矣。” “原来,你还是有点脑的嘛。” “” “咔咔” 随着夏渊前行,两边的列阵军士,逐排转身。跟着他的步伐,移动盾墙朝向,继续严阵戒备。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数十里铜墙铁壁,被一字分割两面。远远看去,与其说这百万雄狮是在战备,倒不如说,这是百万雄师在匍匐恭迎着,这位王者入关 “呼” 北风向南,南风止。 夏渊渐渐走远了,城外大坑好像变得有了些不一样。 是此处百丈,重新起风了。 红艳起伏,洪破军背上的红袍,随之飘舞了起来。地上的尘埃,也开始扬起一层薄薄的轻雾,由北向南 紧接着,新生风儿,带着雪花也随之飘了下来。 “喳莎” 可是,这细碎的雪花,还没落到洪破天的身上,便被蒸发成了淡淡的白气,而后升华。 他背对着北茫关,默默地仰望着北边刮来的雪花。 “一路顺风。” 已顺着两旁盾墙,走出数里的夏渊,轻笑一声应道: “必然顺风。” “呼” 雪花渐大风愈大。 南人北站眺北望, 北人南行越南山。 南山话,北人情。 背对数里的两人,各留下一句颇为深远的话语,就此便再无言语往来了。或许是相距已经甚远,说起来费劲。也或许是此间话已言尽,各自心里有数,便再没有倾述的必要了。 剩风萧萧兮,凄凄凉凉。 两人最后的道别,让人不由泛起些许寒意,是军心忽冷 今日早。 北人来,狼烟起。 雄赳赳,气昂昂,雄狮列阵北茫雄关。 这数十里守阵盾墙,反映数十里银光黑茫。想那肃杀滔天意,那是万事具备,只欠那万军统帅一声杀令下。这秣兵历马二十载的北茫黑蟒,便可化作洪水冲塌,扑杀来敌千里。而且,即便退百步万步来说,纵有不敌,那至少能杀一个男儿英姿,铁血豪情,死而无憾。 但,事实却与理想天差地别。 转攻号角的迟迟没有响起,藏锋二十载的利剑,依旧没有出鞘。直到最后一刻,那北人过关向南去,守阵仍是最极端的守阵,仍没嗜血一滴。而那位统军百万的都督,却只不过是不咸不淡地,送出了一句送客的言辞 这让人憋屈的同时,深深不解。 这到底是示弱呢?还是别有所图? 难解,难解。 “呼呼” 风雪再如常,连接天地茫茫。 随着那道巍峨的身躯,完全隐入了城南的风雪中去。倾覆满城的滔天肃杀意,愈渐低沉,逐渐消散。无言语 “啪啪” 雄关之南, 羽拍脆响。 三只雪白的信鸽,由城南的军帐营中飞起。沿着离人的脚步,迅速掠入了南面的天际。 “撕拉~” 刚被人架起的军帐窗沿,又被人关了起来。只见,那是一只并不健壮的手掌,拉下了蓬帐,阻挡住了帐外风雪的飘入。 静悄悄的,唯有军帐外,一面丈高的黑面旗帜,在迎着狂风猎猎翻舞。而旗帜上,则铿锵有力地,写着血红的两个大字。 “监军”。 “伐伐~” 信鸽起飞不久,城外百丈坑洼中,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新雪,覆盖着尘埃。随风翻腾的红袍,这时才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缓缓地转过身来,迈步 “鸟不尽,又如何藏弓?” “啪啪啪” 淡淡一句,说完不久。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八百里北邙关外,忽然飞起了无数禽鸟。大的小的,一哄而飞。但无一例外,皆是飞向南面的天空 皆是信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信渡小镇 信鸽起,北芒兮。 千万里风雪荡飘摇。 大唐南北惊鸿一线。 沉寂二十载的震北雄关,在风风火火地列了一轮守阵,敲了一轮刀击盾后,便又重新归去了寂静,继续沉沉睡去。千阵解,百万将士卸黑甲,只留下一个即将被风雪掩埋的巨大坑洼,记载着这里曾经出现与发生过的,人和事。 向南 云霄之上,鸟群与风雪疾飞争渡。 没有争多久,也没有飞多久,它们便分出了胜负。快的在前,隐入天云端。慢的在后,伴风雪疾行。陆陆续续地,它们相互之间,便没有了其他鸟儿的身影,独自单飞去。 “啪啪。” 唯有六只巴掌大小的黑鸦,稍有例外。在鸟群的中段,它们是并驾齐驱,前后相隔最多也就一两丈余,分不出快慢。唯两眼泛红光,直视前方,皆带着决绝的冷色,让人不寒而栗 向南, 风渐小,雪渐少。 南暖北冷这是天象自然。 北邙关是大唐最北,常年被风雪封山那是理所当然。愈往南,温度逐渐提升,当南飞的群鸟,飞出了北茫的地界,九霄云上的风雪,就自然而然地弱去了许多。若更往南,这天上的雪云,便会被阳光完全淹没,春意将会带着绿意重归这片天地 日渐西移,即将入夜。 北茫南去八百万里,是大唐拒北的最后一道守关。 关不大,就一数里小镇,两面峻岭,坐落群山之中。这里的冰雪,早已化成了潮潮的湿气,附在满山木棉树梢上。关内的守兵也不多,就数千余,皆老弱伤残,无用之兵。相比起屯兵百万的北邙雄关而言,这里就真的显得太落魄些了。 只不过, 这大唐立国数百年来,这里便是这么一直半死不活地存在着,年俸年年有,残兵缺了就补,从未被撤销过。 这事出反常,就必有其因的。 因为,他名“信渡”。 如其名,北茫千万里沿线,无论急讯c书信还是战报,必经此过,也必从此处四散入大唐八方。所以,这镇子的作用,其实更多是战时的传信往来,而非守城重镇。倘若有朝一日北人南下,有幸能到此关,那也就证明着,大唐守北的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既然如此,那这里再守也多余,不守也就罢了 能有些人儿递递书信,也就成了。 “啪啪” 最后几十只,北来南去的信鸟,拍着小翅膀,陆续飞过了信渡的上空。在此它们没有继续直径南了。而是多多少少地转了些角度,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分飞四去 “啪啪” 其中一只小白鸽,则比较特殊。它没有像其他鸟儿那样,转角四散。而是拍了拍翅膀,朝着群山之中的那座小城镇,逐渐低飞。 这只小白鸽,虽然特殊,但是它的样子却非常普通。和普天之下的白鸽一样,都是白的羽毛,黑的眼睛,黄的爪子。如若,把它丢到一群白鸽中,绝对不会有人,还能把它认得出来。 “啪啪” 轻盈的小白影,轻易地便掠过了山林的阻拦。顺着小镇里那些破旧楼宇的屋檐,一路轻飞至镇子最中央 镇子的最中央, 那是间小土屋。 长宽四五丈,黄泥巴砌的屋墙,老柳木做的窗,草杆叠枯枝铺的房顶,十分简陋。 此时,土屋门外,一位六旬老汉靠着黄泥墙,坐在台阶上。两手把着根手臂粗细的竹筒烟枪。轻哼着调子,虚眯着眼睛。不时一口吸入,不时一口吐出,接着便是一轮白烟缭绕。 看他的样子,那必然是非常享受这座小镇子,所给他带来的小日子了。 “啪啪” 飞至的小白鸽,轻拍着翅膀,落到老汉跟前。 “吱吱吱吱” 紧接着,它便非常着急地仰起脑袋,朝着老汉张开了嘴巴子,吱吱地慌叫了起来,非常有灵性。似乎是担心,正陶醉在烟云世界中的老汉,没察觉它的到来一般,这叫得急促。 “诶你这小家伙。” 陶醉的老汉,是被叫醒了。 他懒懒地睁开迷蒙的老眼,吐出一口酝酿了许久的浓烟,看着小白鸽,笑说道:“跑这么慢,还好意思呱噪?若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要你来送信呀。那是人家打到咱们镇子了,你估计都不能把信送到咯” “咔” 说着,老汉先是小心地把烟枪放在台阶上,尔后一手轻轻地抓过小白鸽,从爪子上,取下那根小小的卷纸。 一套动作才刚完成 突然! “呼呼” 突然有风起! 非常突然! 风从北边山上来,由北向南刮,是一股迅猛疾风!风之疾,那是北方的天气不能有,唯南方沿海,暴雨来临前方可以见着! 这风,有问题 “你瞧,这不说来就来了么,人家跑得比你还快了” 对于这股突起的异风,悠哉悠哉的老汉似乎早有所料。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显得惊讶。在小心地放下白鸽后,他方才眯着老眼,微微抬头,朝着不远处,那座绵绵的峻岭看去。 “痞子就是痞子,狗改不了吃屎。都这把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诶。” 顺着老汉的目光,瞧去 绵绵数十里雄山峻岭峻,层峦叠嶂,怪石嶙峋。高细的木棉树,密布整片山林。山林的深处,便是这股迅风的源头! 它是移动着的 由北向南,横刮数十里峻岭山林,起起伏伏。 速度极快,亦极猛。虽然风之所过,是刮不断林木荒草,但这疯吹之下,那是硬生生地把细高的木棉树干子,吹得东歪西倒。 “呼呼呼” “修为倒没有落下多少 凭他的资质,二十年初境入巅峰,也不算太慢了。” 迅风的源头正快速往小镇靠近,刮来的狂风,愈来愈大。土屋前的老汉,把地上那根宝贝的烟枪,往自己的身后,移了移。两只老眼,眯得更细了一些。 “呼呼呼” 很快的 迅疾的狂风,便刮过数十里峻岭的一半路程。小镇里的所有居民,都陆续注意到了山那头的异象,纷纷带着惊色,逆风仰望 望。 风愈狂 数里小镇渐慌。 人儿慌色,马儿慌踏。简陋的屋子,经不住风刮,纷纷飘起了枯枝泥渣。 “呼呼” 风,来得真的很快。 十里五里半里都只在数个呼吸之间。 最后 “缝!” “啪啪” 一阵狂风大作! 风到了,却也过了 因为,迅风的源头,并没有刮向山下的小镇。而是沿着陡峭的山崖,越过了小镇,直径朝南疾去。这风来的快,去得是更快,镇子里的人,只是见着了一道巍峨的残影,含在狂风中,一闪而过。 一闪过了之后, 镇子里,几间年久失修的危房倒了,几座简陋的畜栏塌了,风也就止了,之后就没之后了 “诶” 风过一会。 土屋前的老汉,微微睁开一分老眼。看着远处山林间,那道远去的巍峨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漏一丝苦笑。 “这臭小子是长大了,但这脾性是一点没变。不就过个路么,非得弄得路人皆知才舒服。诶真让人操心呀。”在说话的同时,老汉缓缓站起身来,转身迈步,就朝着土屋的木门,走去几步。 这木门很普通,只是腐朽得实在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刚刚那阵迅风,为何没把它给刮飞咯。门沿顶上,挂着一只脸盆大小的锈铜钟,一根粗麻绳系着钟摆,垂落到门边。 “来人呐,来人呐” “噹噹噹” 老手抓起麻绳,随意地晃动了两下子 麻绳即刻牵动钟摆,撞击出沉沉的钟鸣声。钟声不大,于普通人而言,最多也就听出个数百丈范围。而老汉的喊话声就更小了,有气无力地,是完全被钟声给盖过去了。 “哒哒” 不过,这过多久, 稍远处的土屋背后,便传来了些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七八位皮肤黑黄且干瘦的男子。皆穿着一身,标配的大皮甲,从皮甲上发黄的布纹可以看出,这必然是已经穿了好些年头的旧物了。 “鹿爷” “鹿爷好” “鹿爷” 来者几人,急步走至土屋前停下。相继单手扶胸,行一军礼。礼毕后,一位稍微年长的男子,往前走出一步。 急问道:“鹿爷,可是要打仗了?” 被称作鹿爷的老汉,摆摆手。朝着说话的男子,递出手中的小纸卷,随和地说道:“打不打仗,那也不关咱们这些小卒子事呀 呐,把这玩意,拿去拓印七十三份,送北域各个驿关吧。” “是。” 男子恭谨地双手接过纸卷,想了想。 “鹿爷,你看要不要给各大城主府也” “不用了。” 话没说完,老汉又摆了摆老手,止住了男子的话语:“你们就安心做事吧,这小命肯定是丢不了的咯。走吧” “” 这位老汉,在这个边关小镇的地位,似乎很高。男子被断话后,心中的猜疑,是一时难以再出口了。又犹豫了片刻,他微微点头,不再多嘴。非常干脆地转过身去,朝着一同前来的几人,做了个离开的手势,便领着人由来路返回 “你也走吧” 众人走后。 老汉顺势挥挥老手,朝着傻愣在地上的小白鸽,做出一阵驱赶的手势。 “啪啪” 这小白鸽虽傻愣,但脑子还挺灵光的。见老汉摆手,它便识趣地一扇翅膀,扶摇而起 莎莎 人走了,鸟也走了,周遭渐静,迅风的尾巴也完全消了。就剩下些被狼狈刮落的枯枝枯草杆,凌乱地铺在小镇四处。此间再次恢复到原先那般。 “嘎嘎” 老汉拿起烟枪,猫下身子,重新靠坐在土墙边上。 伸出老手,由怀里掏出打火石,点着被迅风吹熄了的烟蒂。再同时深深吸入一口浓烟,含在嘴巴子里,也不吐出来。像似深沉地酝酿着什么 “都二十年过去了,老也老了,还争个啥子呢?” “哎” 老汉的两眼,浑浊且深邃。静静地,遥望着,南方山林里,那些被迅风刮得一时挺不直腰杆的木棉树。 “师兄就是师兄,随便喊个徒子徒孙出来,都能摆出这么多道道” 浓浓的白烟,随着话语,由干瘪的嘴角丝丝泄出。徐徐化淡,扶摇九天上 “翻手云,覆手雨,鬼谋算天机。” “咱们这些老骨头,可再也劝不动了呀” “诶” 九天云上,千万里外。 白云朵朵,风清天晴。 六只黑鸦,结伴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商道变天 月起日落,月落日出,翌日晨。 年初五。 北邙关,南去数千万里。 白云依旧朵朵,风清仍与天晴。 六只结伴而行的黑鸦,疾掠白云上。红晃晃的小眼睛,没有过多的神采。唯一丝坚韧与此间万物成映影。映影再化流光碎影,正与疾风同行。九天下眺,人间变幻无常。山林川流,城镇百态,皆瞬息消逝 快,快至唯念。 南下。 南 大唐南,岳阳。 岳阳南,城南。 城南之南,南亭别苑。 大年才过五日,岳阳三千的春意便逐渐开始淡去。来往的车马行人,多多少少的,都已经脱去了喜庆的红装,换上了日常的便服。重新挑起柴米油盐的担子,川流在街巷上下,慢熬着普通百姓的日子。 而此刻,清秀的南亭别苑,则还尚有些红火的意思。 高雅的院府大门,仍贴着喜庆的红纸。红砖砌墙,红木做门,门上摆着块偌大的铁木牌匾,上书南亭苑,三金漆大字。两朵艳丽的大红花,沉甸甸地挂落四角,摇摆着花穗,春意尚在盎然 “大哥恭喜发财呀。”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图个喜庆喜庆” “” 牌匾下,沿着石阶,六位掌棍汉子上下守立两边。络绎不绝的访客,携家眷,提红布厚礼,顺着大门进进出出。无论上阶入门者,还是出门下阶者,这些访客身后跟着的仆人,总忘不了,为守门的六位汉子,送去一个小小的红包 无它,礼数使然。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的就正是这道理儿。 可是, 这别苑里头的阎王,又哪是说见就能见,那么好见的?至少,今儿来这的人,就没一位见着过那阎王咯。 或许是他太忙,也或许是,来人背景太贫,够不着他那,大唐南域商道之巅的门槛。总而言之,今日的访客呢,是连主厅都没进着,便被这苑子里的几位管家喝停了步子,随之敷衍几句,留下厚礼,便请出了门去。 门外 “连个大管家都见不着” “诶,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呐” 一位打扮得正式的中年商贾,垂头丧气地由大门走出。 “大哥恭喜发财图个喜庆嗨。” “” 跟在商家身后的家丁,非常识趣地从袖子里掏出六个红包子,分发给守门的六位汉子。而,这些汉子也不客气,脸不红,心不跳,理所当然地就伸手把递来的红包收入怀中。从头到尾,连一道笑容也没还回去过。 实在嚣张。 不过,,对于这些门卫的作态,这家丁很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老爷,今年这礼,连谷管家都不敢收,我看咱们襄阳那边的生意,还是先歇歇吧。” 笑脸盈盈地哈腰点头一番后,这位家丁方才跟上离去商贾的脚步,在其身后恭敬地低声建议道。 “襄阳不能罢了,这礼咱们还是想办法再送送吧。回去后,帮我和廖账房通声气。”走在前方的商贾老爷,轻声说道。 “是的老爷,可是” 家丁闻言,似仍有不甘,继续说道:“可是,这礼连谷管家都不敢收,廖账房通气恐怕也不会又作用呀。咱们要是把襄阳的买卖停了,还可以保下些亏损。咸阳和岳阳这边,咱们仍可以做做百姓买卖,不至于吃老本。只要熬过些时间,这事估计也就过去了” “哼。” 家丁的提议,似乎惹毛了这位商贾老爷。在走出别苑大门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冷哼一声,停下了脚步,猛地一回头,指着家丁的鼻子就大骂道:“你懂什么!襄阳是我们布行的根基!要把那停了,明年我吃西北风啊?” “” 商贾一番喝骂,直吓得那家丁慌忙低头弓腰不语。 “咦?”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位正准备上马车离去中年男子,被这边的喝骂引起了注意 闻声稍稍转过头来,不由一笑:“哟,这不是郑兄么?” “” 商贾闻言,顺声看去。 是他? 此人,商贾认得。虽不算熟络,但也是有些买卖往来。他做的是布匹买卖,此人做的是染坊配料的生意。所以,一年半载的,总会打上那么些交到,认得个生脸。 他拱拱手,提一抹苦笑,朝着那人回礼道:“是啊,陈掌柜,今儿真巧,都碰一块了。” “呵呵” 被叫做陈掌柜的男子,收回踏上马车的小腿,侧身转向商贾拱手走去,边走边笑道:“是很巧呀” 话说一半便停住了。 他走至商家身前,方才继续低声说道:“郑兄,应该也是为今年上供的那批皇商来的吧?” “” 商贾稍稍诧异,收起行礼的双手。 这里说的皇商,不是别的。正是每年由京都礼部起草的一份采购文书,采购内容多为皇家供品。按理说,做染坊材料生意的陈掌柜,与此事是八竿子打不着才对的。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这里,还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事,似乎就有些蹊跷了 “莫非陈掌柜,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陈掌柜摇摇头:“我们这些小老板姓,哪能指染这些大买卖呀。我是为今年店里的蚕子而来。” 商贾更诧异了:“难道说,你们店子的渠道生意也出漏子了?” “呵呵何止我们?” 陈掌柜掀起一抹浓浓得苦笑,笑得是比哭还难看。接着,他又侧着脸,深沉地看去那座访客不绝的苑门一眼,方才轻声说道:“包括你们布行在内,这整片南域的衣食住行四大行当,千百分支,大大小小都出大漏子了!” “都出事了?” 陈掌柜别有深意地点点头:“这南域六大家呀,今年恐怕都会翻一翻账本咯。” “嘶~” 商贾听完陈掌柜一话,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磨蹭起了两只保养尚好的手掌。是压制不住的慌张 “你哪里来的风声?” 思量片刻后,商贾不自信地说道:“不会是这风声有误吧?这些年不都好好的么?这说翻账本就翻账本,是不是太突然了?” “哎郑兄,你此言就差矣了。” 陈掌柜摆摆手,稍稍吧脑袋靠近商贾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地说道:“这风声,就是我们那老爷子放的呀。他都那把年纪了,已经很少放话的了。这次能放话,事情就肯定得有个准信儿。” “可是几年前,从京都退下来的那位段老爷子?”商贾问道。 陈掌柜,眯着眼睛,肯定点头:“正是。” “” 商贾磨蹭着的两手,不由加重了一些力度。略带忐忑问道:“段老爷子,高见如何?” “早有预谋。” 说着,陈掌柜相似在做些不见得人的事儿一般,鬼鬼祟祟地瞟了四周一眼,而后一手搭过商贾的肩膀,埋过脑袋,低声述说道:“这南域六大家是早就有预谋了。就在年前冬末开始,这布衣南家断布行衣道,独吞今年江南市场。咸阳沈家压南域地价,伺机收各城闲土。大食郭家蚕食南北粮仓,很可能是待严冬至,百倍出手。而,千里朱家则更狠,疯抬百兽禽骑” 话说到这里,陈掌柜便止住了嘴巴,不再往下说了。 细细聆听的商贾,正是听得有些入神时候,不由急问:“疯抬百兽禽骑之后呢?” 陈掌柜抬起另一只手臂,举至两人眼前,突然大力一握! “待战起,天价充军!” “呀” 此话一毕,商贾顿时一惊,双眼一瞪,连忙执起双手捂住嘴把,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这一介商贾,虽然比平民百姓好上那么些许,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些站得高些的蛤蟆罢了。这,井口外的事情,露出一丝,也能把他们吓得个半死了。 见着商贾这狼狈得样子,陈掌柜无奈一笑,化拳为掌,安抚地拍拍他的胸口,说道:“郑兄莫惊,这也只是我们那老爷子的瞎猜,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好一会儿, 受惊的商贾,哆嗦了好一阵子,方才稍稍松开捂嘴的双手。 “那那金银两家呢?” 陈掌柜摇摇头:“这两家的行事风格向来神秘且霸气,连我们那老爷子,也都不敢猜测他们的想法。但,按他们以往的手段来看,这次要做的账,必然会被其他四家,更可怕数倍有多。” “那那他们就是要翻江了” “可能吧 只要别翻天就成。饿一两年,死不了人的。” “如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翻天了呢?” “呵呵,那咱们就得搬家了。” “” 南亭苑外,两人相聊。 时而惊诧,时而沮丧,时而又偷偷瞧看旁边远处的院府,聊得入神且鬼祟。 幸好周遭路人不多,也没人注意到这两人再鬼祟些什么。而,原本拱腰站在商贾身后的家丁,在两人聊入正题的最开始,便非常识趣地远远走开了。拿着根马鞭,独自坐在为商贾老爷准备的马车上,百般无聊地轻拍着马腿,东张西望,苦熬着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商道诡胎 过午时,日升起,太阳渐烈。 相聊的两人依旧没完。 九天之上,白云之间。 那一路结伴南下的六只黑鸦,终于飞到了岳阳城的边缘。这一刻,它们终于第一次改变了互相之间的飞行轨迹。两只依旧向南,两只向西,还两只向了东北,各分飞去。 不说其他,且先说那两只向南的黑鸦。 “啪啪~” 翅膀轻挥,瞬息便是百十里。划过一抹云彩,留下两道淡淡的黑残影,无声无息。 这样的流光速度,也就只有闲坐在南庭院外,马车上的那位家丁留意得到了。 不过也只是留意到了而已。 在不经意一个打盹的眨眼间,他看到了这一道有天上落下的黑线。正当好奇,再次抬起眼皮子就欲细看时,唯烈日阳光,蓝天白云依旧,这哪里还有什么黑线啊? 即使有,那也只能落到了,他身后的那座清雅的南亭苑子内了 “啪啪~” “啪啪~” 拍着翅膀,两只黑鸦从流光碎影化成实体。 由千丈高空,直径划落到了南亭苑的后花园里。 这儿的后花园,算不得富丽堂皇,瑰丽非常。但却延续了整座南亭苑的清雅别致,韵味独到。一座凉亭,绿树成荫,花草萋萋。一潭清池,有鱼儿畅游,也有人儿垂钓。潺潺水流与轻脆鸟鸣成相应,悠闲相当。 “啪啪” 两只掠至的黑鸦,不约而同地,都落到了凉亭下的石桌上。 一只尚为白净的手掌伸直黑鸦的尖嘴前。 “给我。” “吖!” 手掌前的黑鸦,怪叫一声。紧接着,便从嘴巴吐出根细小的竹筒,落到伸来手掌之上。 “咦呀” “银花说的没错,这玩意真够恶心的。” 说话之人,是位书生。三旬上下,皮肤白皙,正是岳阳楼上,那几条商道大鳄之一。他嫌弃地翘起一边嘴角,同时把手中的纸扇放到石桌上。方才用手指,细细拨开湿粘的竹筒,抽出藏在里头的卷纸,打开 “哪来的?” 此时此间,除了书生外,此处还有另外一人。 四五十岁,半老人儿。无他,只能岳阳楼上,另外一条大鳄,那位师爷。他正坐在书生的右手侧,凉亭外,怡然独钓着。 “北邙关。”书生草草看过书信后,露出一丝小小的惊讶,回应道。 “哦?”师爷听闻,也有一丝惊讶。 “” 书生没有多言,直接走过两步,把信纸由肩上递到师爷的身前。 “你看看。” 哒 师爷轻轻放下鱼竿。一手接过信纸,放到眼前,细细看去。 半响,这位师爷看信的时间,比书生要久很多。花了将近十个呼吸,他才把短短的一页信纸,有头至尾完全看毕。惊讶稍稍褪去 “北茫那位,居然把夏渊这痞子给放出来了。” “哗” “预料之中。” 书生重新拿起扇子,轻轻一扇,扇开扇翼轻摇。 “按当年一战的分析来看。圣人之下,由夏渊南来,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 “不好说。这里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书生话罢,师爷突然转了个话题:“这事情来得太巧了,我想老金那,应该还藏着些事,从来没给我们通气。” “恩?” 书生稍稍皱起了眉头。 同为商道中厮杀的大鳄,师爷这话,虽然只是露一点苗头,但书生也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不语 “哗哗” 清澈的池水,由假山哗哗流落池潭。池子里的鱼儿,摆着尾巴畅游其中。独钓的鱼线挂着条还未死去的蚯蚓,蹦跶在池水里头。 或许是胆小,也或许是吃得太饱。池潭里的鱼群,对这条鲜活的虫子,都抱着警惕的心态。不敢靠近太多,更别说是上去咬上一口了。 “老金在谋算一道上的造诣,确实比我们高出不少。但,我并不认为,他能算到夏渊南下。”在寻思好久一阵子后,书生看着水中的鱼群,肯定说道。 “其实,也无需算得如此精准。” 师爷重新拿起鱼竿,继续说道:“他只要推测到,那位会在这个时候,下这一步棋,即可” “你在和我开玩笑?” 不等师爷说完,书生一句断话,同时异常怪异地看着他的背影,急说道:“此世间上,除了那位天上的神仙外,还有谁能推算鬼谋的心思?即便老金再谋高十倍百倍,他也摸不到鬼谋的一根脚趾头。这又何来推算一说?” “是的。” 没理会说得激动的书生,师爷淡淡点头应道:“所以,我才会说,老金还有事没给我们通气咯。” “” 不简单, 师爷这句话不简单。激动的书生一时没有了动静,强平下心情的浮躁,再次陷入了沉思。 今天来的这封信不简单,有些事情,他或许还真得好好回忆与思量一番。 日渐偏移,许久。 纸扇停止了摇摆,书生缓缓走出两步,坐到了师爷身侧。 “姓夏的小子,来岳阳的时间是秋初,被纯阳刺杀的时间是冬初。但,老金决定入局的时间是年前冬末,而那村子事发是在几日前。这里头的时间完全对不上啊。 除非” 说道这里,书生突然加快了语速,肯定道:“除非,他早就知晓入局的人是谁,以及那村子的秘密!所以,他能推断出鬼谋的脚步!” “恩。” 师爷一笑,沉沉点头:“只能如此。” 书生两眼一撑,顿时再现惊讶:“他之所以让我们四家,垄断两年的南域物价,从而囤积军备。那是因为,他早就得知或推算到,开局的时间了!” “只能如此” 师爷再次点头:“唯有提前知道了那里的秘密,也唯有提前推算到了,那小子迟早会去那村子,老金才敢这个关键时刻,全力赌上一把。这看似胆大,实则他是比谁都要走得更加谨慎小心。 就他这份心思和手段,我们比不得,比不得呀” “” “唰!” 师爷说完,书生想了一想,突然大力一扇,收了扇子:“那老金和银花,今日去铁扇门,就不只是为那小子做和事佬这么简单了。” “必然,没那么简单。” 说着,师爷侧过脸去,看着书生苦笑问道:“很可能,他俩早就打算好,要把我们给卖了。” “” 两眼逐渐阴沉,书生皱起来深深的眉头。从他紧绷的嘴唇可以看出,那是愤怒与纠结正在交错。 话锋突转。 “你们吃了多少衣布行生意了?” “两成” 师爷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你们的地皮呢?” “一成。”书生阴沉应道。 “那咱们都还有退路” 师爷收回手掌,重新两手握回鱼竿上:“既然有退路,那就再吃个三成饱,便足够了。莫要吃撑,否则日后跑不动,那就得任人鱼肉咯。” 书生深深看去师爷一眼,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像你的性格啊。” “呵呵” “如果你爹在还世,他一定不会这么说” 顿了顿,师爷感叹说道:“商道中人,在商言商。咱们做买卖的,只讲究唯利是图的利这一字。这些年来,南域千万里商道,皆由我们六家纵横。说是同盟,不如说是相互制衡。虽说,我们不怕得罪金银两家,但他们就更不见得会怕我们了。 所以说,现在收手,那就如同翻脸,最后的结果,都唯有一拍两散。到头来啊,这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这是亏本买卖,咱们划不来的。” “如果在落子一刻,他们翻脸,那我们可就没法逃了”书生道。 “所以,我们也得开始准备后路咯。” “反正,船又不只一艘” “” “那就是叛了。” “后手罢了。” “他们会发现的。” “当咱们看信这一刻起,他们也在看信。我们能发现的,他们又岂能不会发现我们发现了?” “” 烈日南风下,轻语凉亭外。 谈笑间,风云变换万里。 意决时,诡计深藏千番。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商道即谋道,商无奸诈,即无道。 所以说,这雄霸南域商道数十载的大鳄,又有哪条没有些成精的道行?即便比不上那条黄金大鳄,但能从一页信纸,短短百字的信息中,推算出几分前因后果来,这份道行也不见得会比金不换差去多少。 但,谋略之道,差一分即是天与地的距离。很多事情,棋差一招,那就是死无葬身地的后果了。用不了多久,很多很人,就会为很多事,而感到后悔不已。因为,一切早有预谋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 西 顺烈日的落势,朝西看。 听雨湖,湖畔上下。 水波迎夕阳舞霓裳,闪烁十里粼粼霞光,四面杨柳依旧轻抚,两岸游人渐成归家客。 “驾~” “哒哒哒~” 停泊在湖畔杨柳荫下的那尊黄金大辇,随着他的主人挤入了庞大的身躯,关上了门帘。车夫重新坐在马前,便是一鞭子挥下,十八匹悍马即刻牵辇齐驱。晃晃荡荡地,领着数十位带刀金甲武士,离去了。 在万物皆夕阳红映的景别下,这一条长长地黄金车队,显得是那么的气派与张狂。 只不过,他们似乎走得很急。马夫挥鞭的速度,少了一丝,平日里的沉稳与淡定。多了一分,鞭挞的力度。就像是大辇里的那位主人,正有什么着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一般,没有了风度。 “这回是真的要起风了” “是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把四十八章 另有隐情 听雨湖西,铁扇门正大门外。 两道人影,迎着夕阳,并肩沿畔站立。 是独老与方信,至于那位持玉箫的妇人 则不在了。 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请客入屋,品数盏红袍听水,那位妖娆美妇,说出那一番煞人脸面话语的一刻。这位向来低调隐忍的洛溪斋执掌,便再也忍不住盛起一番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了。 让她这堂堂一院府执掌,拱手相让那祖辈创下的数百年基业,为人所用。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若非这辱人者身手不凡,更若非此事所涉及的秘辛事关重大,让人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否则,她必然就是祭一记玉箫疯怒,嗜血当场了。 然,最终她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挥一挥衣袖,打翻了一盏听水珍茶,搁下一句狠话,选择拂衣而去。 这是敢怒不敢打,同时也是对手,实在太可怕。 虽然,她有这个胆子拒绝那贵人的共赏明月,但她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在那盘恐怖的棋局面前,耍她那个掌门威风。因为,那是找死 至于,妇人走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很多了。 这话儿说开以后,无非就是道同与不同的问题。同即留,不同即走,这是自然的规律。而能继续留下来,品红袍听水的四人,那必然就是志同道合者了。同道同谋,相谈甚欢,此间轻语的话题,也从最开始的贵人邀明月共饮,聊到了天下大好山河,南凕北茫,风土人情。那是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初次见面的半点生分作态。 只是,在这谈笑之间,又有多少逢场作戏,真话假话。那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甚欢的相谈,一直持续到黄昏即将落日前后。四只信鸟,相隔一个时辰左右,陆续由门窗飞入场间。这,方才给场间兴意带来了一番不大不小的变化。 解信卷,阅一眼,撩起的一番无伤大雅的惊讶。 其实呀,说白了,这惊讶也很假。一纸信笺北茫来,这事情到底有多大,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互相不点破罢了。 虚与委蛇,再草草说道几句真真假假的客气话。此间便也就草草地曲终人散了。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听雨湖畔,听雨风吹,送客行。 “他两到底是哪一边的?” 手把羽扇轻摇,看着远去的黄金大辇,方信有些惆怅。两眼惆怅之中,还带有一丝不甘的神色,这很值得让人回味。 “他自个不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两个满身铜臭的买卖人,为了利儿,又哪里来的立场可言?无非都是东墙倒,西墙立,一箩筐鸡蛋,放两篮子的胆小鬼罢了。”而此时独老的面容,也相去无几,却多了一分鄙夷。 “但,敢在那棋盘上蹦跶的蚂蚁,这胆子可小不得呀” 客人远去,余影已成残线。方信把着羽扇,朝着前方湖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独老会意,迈开步子。两人便缓缓地沿着湖畔树荫,踏青慢行而去了。 “您老认为,这次的风,可能真起?” 边缓步走着,方信边淡淡问道。 “可能性不小。” 独老把算盘挽在佝偻的腰背后,想了想,再说道:“北人南来,来位痞子王。过北关,不御禽骑,无非就是想说上一段话,布下一道挑拨离间,好为日后风起,把准风向了。这都在情理当中。” “应该不全然吧。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位就不配被世人称为鬼谋了。”方信道。 “必然不全然。”独老果断说道。 “南边这位,唱了一出千里传音的戏码。那北边那位,必然就得还一道隔山喊话的回应才是。而,夏渊在门关前,点出北邙关那位的生死日期,漏的便正是那道风起的契机!” “恩。” 随听雨湖色,两人悠然漫步。清风携着淡淡的话语,抚弄着细细的杨柳枝。 方信并无多少惊讶,他淡淡地接着这话的尾端,补充说道:“说的应该就是,明年严冬时,军神大限日。北邙雄关,再无圣人庇护之时,便是棋局重启的契机。我说得可对?” “对一半。” 独老指了指侧边不远处的沿湖石凳,叹声说道:“哎人老了,这腿不好使唤,走两步就得歇歇,咱坐回吧。” 说着,他便先一步往石凳走去,坐下。接着,又拍拍一边空位,示意方信也坐下。待放方信坐下后,好一会儿,独老方才平下几口乏气,继续沉吟说道:“就如那翻挑拨离间的话一样,若军神倒下了,这二十年来,北邙关所屯下的百万黑蟒,可就真成一块大蛋糕了。京都的人想收,北边的人也想收,甚至连那位小都督自己,也会有别的心思。这样一来,人心可以就得乱咯 一叹许久,独老缓了缓。 “所以说,这一计歹毒呀。 用一个残酷且不争的事实,作为离间的诱饵。无论一计成败与否,最终得益的,还是鬼谋这一方。不损一兵一卒,成则收百万雄师,败则能离间军机,再不济最少也能让京都那边猜忌一番。 这才是鬼谋的明谋诡道之要害处啊!明谋取人心肠,藏阴谋百道,道道谋藏谋。让你看都看不清楚,他藏的是啥。” 方信似有明悟地摇着扇子,点点头。 “按北邙关的反应,那鬼谋应该是计成了。” “只是这洪破天的手段,未免太过低劣了。夏渊闯关,他只是与其交手一刹,便摆地截,死守不攻。就连狠话也不放一句,这和反叛,又有何区别?这,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区别很大” 夕阳移一丝,潺潺水波迎着霞光,照射着两位赏湖人儿的脸颊。 独老浑浊的老眼被刺得眯下了一些许。他摆摆手,不知道是否定方信的话语,还是驱散这讨厌的夕阳光 “在鬼谋唱一出隔山喊话的同时,北茫关那位军神,又何曾不是在趁机吼一曲逼良为娼呢?” “呵呵”独老一笑,再道。 “如果要叛变。洪破天大可调转枪头,直入大唐腹中东南。又或按兵不动,待他日战起,来一个里应外合。更甚至可以真正打上一场惨烈大战,用以迷惑人心。这无论哪走一步棋,都比现在的扭捏作势来得划算和巧妙。 但,他恰恰就走了最麻烦的一步废棋。” “这是为何?” 独老的话本应还有后续,但方信似乎听得有些着急,便没忍住插话问去了。 手指当不阳光,刺眼的金线仍旧透过缝隙,刺在独老的脸上。他干脆把脸侧向方信,半眯上一只眼睛,无视这烦人的夕阳。 “因为,那位军神在为自己处理身后事。他在给京都塔里那位,传去最后的通牒。” “” 眉头凝皱。 很显然,独老这话,方信没听懂其中的深意:“此话何解?” “难解,费解啊。” “这,看起来简单,但推算起来可是费神了呀。” 独老稍作感叹一声,缓了缓语速。从腰背间拿出那副古朽的算盘,接着提起枯手,随意地拨弄着盘上算子。边算,他就边细细地给方信分析道来: “二十年前,洪破天就不足夏渊三分,之间斤两有多少差距,他自己最清楚。 但,在北茫关外,洪破天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依旧要出城与夏渊对上那生死一拳。在这里头,就藏着一层深意。那叫风吹草动,其实就是那军神在警告京都那位。他日若北人南下,没了圣人庇佑的小小北茫关,是根本挡不住北人的脚步。一切,好自为之。” “这是其一” “啪啪啪” 干瘪的嘴唇停了停,枯槁的老手依旧翻飞着摸弄算子。 “其二,就是那百万地截盾墙,守而不攻了。百万雄兵做一盾墙,严令死守。这是那位在显示自己对这支雄狮的掌控,军主地位。同时也是在说,即使挡不住来敌的脚步,他们也会挡。只不过,这是虚挡还是实挡,就得看京都那位,日后的造化了。仍然是好自为之。” “哗哗” 老手一挥,一下子便规整算盘上的所有算子。 “这两番话,虽然都是威胁。但放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说,却恰恰可以破了鬼谋的七分算计,让京都那位看到他最真实的心思。这谋,着实也不低啊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高,高得我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军神的高瞻远瞩和隐忍的心性。” “啪” 在独老话罢好一会儿,方信突然一拍大腿,顿时如梦方醒: “那位军神,早就推算到鬼谋有一步棋了!” “呵呵非也非也,但也相去不远。” 独老渐渐笑起,摆摆手:“天下皆知,鬼谋要走这一步棋,那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为了等鬼谋这一手落子,那位军神,估计是苦苦熬了二十载光阴咯。” “您意思是?” “人之将死,心事未了,所以长熬。” “” 意味深长。 羽扇放一边,两手撑在双膝间,平下一些噪意。 看着独老这一抹极其深沉的笑意,方信似乎,忽然间想通了许多。 许多许多,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那是二十年前, 那一场几近灭世的战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军神藏谋 那一战,真的很可怕 即便此刻想起,方信也能真切感受到,那一股顷刻上涌的心胆俱寒。 遥想当年 那一战,是战崩了穹苍万万里,几乎焚尽了人间修者的证道雄心。而那位至今都让世人俯首仰望的杀神,更是仅凭着一道神剑魂,一副凡人躯,便敢横眉冷对大唐八千万里,横扫八荒无尽雄兵悍敌。短短数月内,他几近斩尽了,这片天地间所有的王者与圣人。修者陨落的残骸,更是填满了三千岳阳的内内外外。人间炼狱不足以形容当年的恐怖景观,唯有血海浸泡整座城池,才能为其说道一二。 纵然是,那位正直气血巅峰的军神,倚仗着,自身同为天圣的实力,出手与之争锋一式仅仅只有一式那也没能逃得过,被一剑拦腰斩尽生机的下场。 那一战,简直就是为那杀神一个人准备的舞台。苍生c大能c圣人,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在那个舞台上,都显得是那么的暗淡无光。 然,有一件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大唐的史册上,留有浓浓的一道笔墨。 就是,当谁都认为,那位被一剑斩尽生机的军神,再也看不见明日的日出时 一件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军神,活下去了。 他凭借着仅剩的几枚圣人药,硬撑过了那个充斥着无尽寂灭的黒夜。这还不单止,他还活到了那一纸誓约签下的一天。尔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明日就会被埋入黄土的目光下,他居然生生地带着一截残躯,在风雪飘摇的北茫关,一天又一天地,熬过了二十载的春秋岁月。 这是奇迹 一个和那位杀神所创造的奇迹相比,纵有所不及,那也不会差去多少的奇迹。 这么多年来,所有知情人都无法想象,一位生机断绝,身躯被斩去一半的死人,到底是怎么活下这些岁月来的。纵然,他是一位天上的圣人,为了活下这些岁月,他又到底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与逆天的代价 这,从来都是一个迷。 但,今时今日,当北茫关一役过后,再回头看去。这一切,似乎又显得并不太难理解了。 无它,或许只是一缕意志使然。 这位军神既然能带着半截残躯,苟活二十载光阴。其中除了贪生以外,估计就是为了等这盘残棋,重新落子的这一天了。而当年那一战之后,他不顾个人生死,自荐领军镇守北茫重关之感人举动。很可能,就正是为了利用那每年一域的军饷,锻造出,那支足以颤动整座大唐边域千万里防线的,天下第一军! 百万黑蟒神军! 从而伏下今天这一手,朝京都喊去的生死威逼! 然,一直以来,苦苦支撑他完成这一切的,应该就只是一缕不甘的意志了。 这缕不甘,或许是源于心有不甘 若军神死,军权必乱,大机一脉再无栋梁,三十万里红河两岸再无圣人。在这样一块叫做“天下军权”的蛋糕面前,没人能忍得住那份贪婪。特别是那位疑心极重的京都布局者 所以,这事情发展到最后的结果,断然只有一个。 那就是削军权,收封土,和十二年前那场清洗三朝旧部一般,屠尽军神一系所有枝茎,血流三十万里红河两岸!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是京都那位布局者的一贯手段,同时应该也就是这位军神不甘之所在了。 生为天地圣人,大神,掌控人间万万凡尘生死。死后要落得一个,子嗣后代皆惶恐的下场。面对这样的一个结果,谁能甘心?即使是死,那必然也是死不瞑目 所以,他不能死。 至少,在那一计谋成。为子孙后代,谋一个无需被兔死狗烹的结果前。 他不能死 是亲情索然。 但,很可怕 这样的深谋远虑,这样顽强得可怕的意志,在让人感动的同时,是不得不胆战心寒。 “怪物。” 方信从思忆中,缓缓回过神来,颤颤慢道:“武道中人,却有如此远谋,很可怕。” 独老缓缓虚合上眼皮,沉沉应道:“仙人门下,蓬莱受业者,又有哪个不是怪物?和那几位相比,这位军神已经勉强算得上是个人了。” “恩。” 方信沉沉点头,赞同这个说法:“相比起鬼谋的决绝无情。他确实算是有血有肉了。” “呵呵所以他永远都比不上另外几位。”独老道。 “那,这事情,就和金不换说的一样了。这次是真的要起风的了。”方信道。 “风,必然要起” “风向呢?” “那就得看京都那边的手段了。” “” 哗 残阳鱼跃,杨柳尽染红枝。 听雨湖畔,细数天下风云。 廿年藏谋,如今惊鸿现一角,煞费多少旁人心?又另藏多少玄机? 不知,不止,不休。 正如当年那一纸誓约立罢时候,那一位神仙所言“谋可寡而不可众,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 而今看来,这一话,其实已经是在道破天机二十载了。 是说当时,也是算到了今朝。 是说谋 看不到,摸不着,却切切实实存在着。当世人被谋局一角所惊醒时,方才发现,一切其实都是命运所引。当隐藏在黑暗中的鬼手,再下一步棋落时,却又是另一番别样的算计。让你永远都不知道,谋道之所向,以及结果之所取。 或许,这才是凡尘世间,最巅峰的伏谋手段。 真正的大谋略吧 呼 风起,于杨柳岸。 风过,向东吹。顺着城西的听雨湖畔,沿着城里的巷道,一路吹到城东的大街上。 七星院,上空。 “啪啪” 一只巨大的青鸟,由云端滑落院中马房。 没过多久,两道清秀的人影,便牵着位娃娃从马房的门口走出。没停步,三人只是轻声对话数语,便直接沿着院子里头的碎石小径,朝着内院走去 “哇” “太狠了” “这是往死里打的前奏呀” “这一拳要打我脸上,我估计就得没命了” 声声迭起,惊呼不断。 内院,观星台西楼前,今日很热闹。 密密麻麻的七星弟子,捧着饭碗,执着筷子,团团围坐在观星台周遭。窃喜,恐惧,认真,佩服各种复杂的神情,参差穿插在他们的脸上,非常丰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专注与瞩目。而,所有目光的终点,就是那观星台上,方圆数十丈。 这样万众瞩目的盛况,在七星院很少见。也就是逢年过节,当院子里请来戏班子,为大伙演上一出大戏,闹腾闹腾一番时,方才有过。 但,现在除夕c年一都过了呀。哪来的什么喜庆节日啊? “师姐,宫院长会不会真把夏侯师兄给打死呀?” 观星台下,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位七八岁的女娃,捧着饭兜,目不转睛地看着观星台,同时问向坐在他身旁,年纪稍大的七星女弟子。 “” 可能是台上正演着的大戏,实在过于血腥与暴力了。每一颗拳头的落下与蓄起,都看得这位年长的女弟子,一阵眉头蹦跳。 等了好一会,她才颤颤回答道:“或许,真能打死的。” “那那宫院长为什么要打死夏侯师兄呀?” “可能是,他又顽皮了吧” “啊!” 女弟子的话刚说完!旁边的女娃似乎被什么事情惊吓到一般,忍不住眉毛一蹋,就是一声惊叫! 赶紧,顺眼看! 观星台上,西楼外,七星七剑互隔十丈插入地面,剑与剑间有气芒流转,结成一面方圆五十丈的结界大阵。 “洒” “哒哒” 结界内,半空中 一道血雾带着一副血淋淋的人躯,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弧线,尔后重重跌落到血淋淋的地上。 那是夏侯! 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那幅玩世不恭的痞子尊容。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血红红一块。光着膀子,剩一条破烂的裤衩,满身是血疙瘩,非常狼狈不堪。 “起来!” 结界的另一边,站着的,是脾气极其火爆的天枢院长。也是光着膀子 他那一身精壮的肌肉,着实是让那些新来的七星弟子,直看得一阵傻愣。是太骇人了! 强壮的身躯,上宽下窄,成倒三角。胸肌突起拳头高,如钢甲。腹肌八块有鸡蛋大,如山峦。两臂粗壮得可怕,虬结如蟒。配上他现在那狰狞的五官,整的一看,就活像一只凶猛的大猩猩! “别他娘的装死!给老子起来!” 见被揍成了死狗的夏侯,趴在地上不起,天枢院长一声暴喝。 “” 一喝之下,夏侯是有了些动静。只见那两根血淋淋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手掌撑地,艰难地撑了身躯,缓缓站起。 “我我要求暂停”强撑起被揍得只剩下两根黑线的眼皮,夏侯口齿不清地说道。 “又要暂停?你当我闲着的?” “我要上药。”夏侯再断续道。 “哼!” 天枢院长没有即刻回话,而是哼去一声,转头看向西楼门外,成一排站列的另外几位七星院长,问道:“时间到了吗?” “长着了。” 吕随风冷着脸,指了指放在一侧的香炉,淡淡说道:“至少还要再烧一炷香,才到上药的时间。” “吕随风你个王八蛋!我就要死啦!” 没等天枢院长有话,夏侯就声嘶力竭地朝着吕随风一声大吼!话意怒气尽泄,但,让人怎么听,都像似在求饶呼救 “那你就去死吧!” “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暴躁院长 “那你就去死吧!” “喳” 果然! 夏侯话刚完,对面的天枢院长就是怒眼一瞪,一脚蹬地暴踏而出 身化残影,猛成烈火,一个猛虎下山便掠至夏侯身前。毫不留情地,提起那只早就蓄势成了铁锤的拳头,朝着夏侯的胸腹,就是一击凶猛的重拳! “咚!” “啊~” 夏侯都已经被揍成烂泥了,这时哪里还有力气抵挡呀?这不,一击重拳下,他又成了一只断线的血风筝,拉着一道长长地血雾,飞上了半空 很显然,对于这一轮拳头,天枢院长是增加了几分力道的。因为,被击飞的夏侯,飞得比上一次更高更远许多。 风筝飘呀飘 “啪”最后,夏侯是重重地撞到了结界的阵壁上,方才止住了他的去势。 “啪啪” 去势止,血淋淋的身躯,又一次像肉泥一般,沿着阵壁跌落地上。再次引起周遭旁观的七星弟子,一阵喧哗 “不不会真要把他打死吧?” 离阵壁较近的一位七星弟子,看倒地不起的夏侯,颤声说道。 “这说不准看来真要整死他了”旁边另一位七星弟子回道。 “他他到底闯了什么弥天大祸呀” “听天枢院的人说,他好像违反门规了。” “咱院里有这么严厉的门规么?需要用命来填?”不远处一位偷听的弟子,忍不住插话问道。 “据说,他昨日又去渔阳了” “” “起来!” 就在底下弟子窃窃私语之际,台上的天枢院长,见夏侯又趴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便再次暴喝一声道:“别他娘的装尸体,你那一套痞气在老子这不管用!” “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夏侯,似乎是没有打算起来了。在天枢院长连番暴喝下,他硬是动也不动地瘫在那里。 “不起来是吧?成,看我怎么整死你。” 而天枢院长,也懒得跟夏侯废话磨蹭,浪费时间了。直接抬腿,大跨步地走到他身前,再次抡起砂锅大拳头,就要当头罩面一拳砸下! “冲” 拳挥起,怒气腾腾。 这暴戾的气息,就连结阵外的看戏弟子也能感受得到。 拳头猛下!夏侯仍没有一丝动静 “恩?” 烈风稍缓。 天枢院长,稍有奇怪地犹豫了一下,止住了凶猛的拳头,停在了夏侯的眉宇前。 “给老子起来啊!” “哒哒~” 在喝话的同时,天枢院长用脚掌,蹭了蹭夏侯的大腿。 “莎莎” 仍没动静。 这时,所有喧哗的弟子,顿时屏住了呼吸,安静了下来。 “死了?” “不会吧” “” 情况已经明显不对劲了。 天枢院长收起了拳头。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探了探夏侯的鼻息。 还好,鼻息尚存,只是细弱 接着,他又翻了翻夏侯的眼皮子。 瞳孔还没收缩 “切~” 一声唾弃,天枢院长这才安心了些许。“真他娘的不经打,不就碰你几下子么?像个娘们一样” 只要这人不死,一切都好说,大不了治好了再打麻。 说着,天枢院长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朝着七星剑阵的生门位置,那两位早就抬着担架等候在一旁的七星弟子,招了招手:“来来,趁着还有些人气,赶紧把他拖下去上药了。” 两名七星弟子等得忐忑啊,没有应令,一前一后赶紧抬起担架,便由生门急忙往结阵里走入。三两下子,利落地架起软趴了的夏侯,就又走出阵外,越过西楼前的几位院长,急忙把人抬入西楼 看到这里,场间的所有的看戏的七星弟子,都不由吸一口凉气。 看来,这位暴躁的院长,还真是没有手下留情啊。这七星剑阵,从昨日午时便祭起,一直到现在。除了少有几次的上药时间外,夏侯是活生生被这位院长,从昨日揍到今日,揍了一日半呀。这样的折磨,别说被打的人疼不疼,光看着就让人心底里拔凉拔凉的 “这法子能成吗?” 看着被架走的夏侯,瑶光院长心有余悸地扫眼两旁,轻声问去。 “我也不知道”居中的吕随风,无奈回答。 这时裸着上身的天枢院长,也从结界里头,走出来了。陈随心把手中的道袍,给他递去,同时苦笑道:“我说老二,你下手倒是留点分寸呀。别到时候,境没破成,这人就先给你弄出三长两短来了。这就不好整了。” 天枢院长接过递来的衣服,随意地往身上一套,连腰带也没结上便回话道:“放心吧,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那副痞子皮囊,厚着了。即使我再下三分狠手,他也不见得能有啥大子问题。只是” 说着,他侧眼看向吕随风:“只是这揍一顿,敷点药,再揍一顿的法子,靠谱吗?” “别问我”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被问了一次两次了。每隔上那么点时间,周遭的六位院长,都会忍不住问上一两句。这吕随风也是被这个问题,给问得烦躁了。干脆吐三字敷衍,就起手指着观星台下,那一对牵着位娃娃的少年男女,道:“要问就问他,这方子是他给的。要出问题,找小哥算帐就成” “啧” “和他扯上关系的,准没好事” 顺手看 这吕随风所指着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刚把从西瓜问天山顶,接回来没多久的,夏寻和芍药两人。 “你!” “过来!” 搞清楚了始作俑者,天枢院长大手一挥,指着夏寻的方向,大声一暴喝。 这一声之凶狠呀,是直喝得附近毫无准备的七星弟子一下乍起。就连稍远处夏寻几人也不例外,吓得是一阵哆嗦。 刷 闻声之后,夏寻立马反应过来。 顺声看去天枢院长的方向。因为,离得不算太近,所以位院长这手指位置比较模糊,一时间也不好判断这指的是谁。看了一眼后,夏寻又狐疑地往两头瞧了瞧,想确认这手指的准确方向。 刷 可是,就在他转头的同时,靠夏寻几人较近的那些七星弟子,像是遇着了瘟疫似的,赶紧完后挪去几步。把他和芍药三人,空出了小小一块无人区域。在这密密麻麻地人群里,是那么得显眼,想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都不行了。 “额” 好吧, 见这阵仗,夏寻不用看也知道,这根手指,指的人只能是自己了。但他仍不甘心地流露出了一份无辜的表情,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疑问道:“我吗?” “废话!不是你是谁?” 这天枢院长是相当的不客气啊,直接就拉着嗓子喝骂道。 “额好吧。” 天有不测风云,这说下雨就下雨。莫名其妙地就撞到了这位暴躁院长的气口上,夏寻这下子,也只好自认倒霉了。松开西瓜的小手,给芍药打一个安心的手势,便无奈地朝着西楼跨步而去。 “莎莎” 才转身,也无需开口说借道。 就在转身刹那,挡在夏寻去路前方的那些七星弟子,便非常默契地,提前为他后退了一步,让出来一条容人通行的道来。在这同时,周遭投来的目光,皆多了几分深深的怜悯与悲凉 这是默契。 七星院所有老弟子的默契。 也是不知道自哪年起,这些七星院弟子,便自个立下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叫做“宁随风打,莫过宫眼”。意思就是宁可挨吕随风的一顿胖揍,也千万不要让这位可怕的宫院长,看上自己一眼。否则呀,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由此可见,这位脾气暴躁的院长,在七星弟子的心目中,是一位多么让人恐惧的存在了。 “你他娘的!果然又是你出的馊主意!” 这不,来人还有一段距离了。这天枢院长远远的,便忍不住张口就是一番骂喝:“你最好给我个明确答案,不然老子今天出的这身汗水,就让你赔回来!” “说!这馊主意,到底靠谱不?” “额” 至楼前,一轮口水迎面喷洒,喷得夏寻是懊恼地眯起了一半眼睛。 执起袖子,抹一把脸上的吐沫。而后,伸出一根手指,为难地刮了刮鼻梁骨。 “这恐怕不好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额这玩意谁都说不准的呀。”夏寻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你他娘的,敢耍老子!” 夏寻的回答,明显是难以让人满意。只见顿怒的天枢院长,直接两手抽起衣袖,作势就是要来一顿胖揍了 “筏” “老二你别急。” 吕随风见势,手臂一挥就挡在天枢院长身前。接着,转眼看着夏寻,苦涩问道:“小哥,这方子可是你给的呀。昨日我还没问药效了,你就和你的小情人跑没影了。这要是不管用,你还让我们忙活了一整天,这不折腾我们么?” “额其实管用,应该还是管用的咯。”为难略带苦涩,夏寻说道。 “几成把握?”吕随风问。 “额呵呵。” 夏寻这下是更为难了,只是刮着鼻梁傻笑,也不说话。或许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让人难以启齿吧? “你他娘的!笑屁啊?问你话了!” 见夏寻这痴呆样,天枢院长又忍不住开口骂娘了。 “对啊,小祖宗你可别耍我们哦。不然等会进笼子的人就是你了。这我们可管不着的”瑶光院长在一旁帮衬说道。 “这法子要不管用,待那痞子来岳阳了,我们可都没好日子过。” “我们没好日子过,你也就不要想的太美了哦。” “” 又傻笑了一会后 夏寻最终还是架不住,这齐齐扫来的七道怨毒目光的逼迫。 无奈地放下,刮着鼻子的手掌。伸出最小的那根尾指,尔后用拇指抵着尾指的指甲,小心地说道: “应该会有这么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南下杀人 “就这么点。” “” 聚精会神,观白肉一丝。 白肉之上,晶莹莹的指甲,映照着夕阳最后几缕红光,闪亮得有些刺眼。 虽然,它只是指尖一缝,比几根头发丝粗不了多少。但此时此刻,它却是那么的引人注目。让人,留意不到它的存在都不行。 呼 一股异常冰冷的寒风忽起。七道怨毒的目光,逐渐演变成了七把歹毒的寒刀。带着深深的狠意,削在那张稍显慌张的脸颊上。 “莎” 吕随风冷静地,放下了拦人的手臂。 “别打死了。” “我尽力。” 而暴躁的天枢院长,此时居然也出奇地冷静了下来。三字吐出,往前跨开两步,一把抓着夏寻的衣领,决然地,就把他朝着血淋淋的七星结界里头,拖去 急。 “等等!等等!” “宫院长你听我解释!” “进去再解释吧” “别!等等有话好好说” 面对这冷静得可怕的天枢院长,夏寻顿时是急得心儿荒凉荒凉的。 进去再解释? 进去后不被揍成猪头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解释的机会啊?这被揍不要紧呀,夏寻被人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可是,自己的小情人还有那几千号七星弟子,可都在观星台下看着的了。要在这被揍惨咯,他以后还哪能有脸在这七星院出入呀? “宫院长!你听我解释!” “免了吧。” “不行!你不能蛮来,你要讲道理。” “我的拳头就是道理了。” “你听我说!” “呀!” 双脚一蹬,踩着地板死命往后拽。双手一抓,拉着天枢院长那抓衣的大手,死命往外扯。这七星阵,夏寻是打死也不能进去的。 他着实急了,往日淡定消尽,管不住斯文,也管不住天枢院长搭不搭理他,大声快语便喊道: “时间只有五天!夏侯境在冲天巅峰初期,离天启看似一步之遥,但没有足够的沉淀积累与天地感悟,实战锻体需要半年,打坐冥思至少还得要数月时间。现在龙脉枯竭,夏侯又无沉淀了,要在短时间内破如天启,唯有借助外物蓄天地灵气,弱化破境屏障碍。而,现在用死战感悟大道真意,以重伤之躯,撕裂血肉经络,再化入珍草药物灵气,辅助快速恢复吸收,这双管齐下,已经是能再数天内破入天启的,最好办法了!不然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 一轮快语,由第一个字开始,到最后一字的结束,夏寻只花费三个呼吸时间。这语速之快,是一息十余字,连标点符号也不带。快得近乎让人听不见,他说的是些什么玩意。 不过,也只是近乎而已。场间的七星弟子,只要能有个御神境,那要听清楚这话,还是不成问题的。 “原来揍了半天,是在给夏侯破境呀?” “有这么破境的么?” “要被揍一顿就能破境,那我也找宫院长揍我一顿得了” “打你一顿?打死了可没人给你给说理哦。” “额,这哥们谋高,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这夏侯为何如此着急破境啊?还要五天内?” “这样修习,可很容易坏根基的呀。” “有古怪” “” 夏寻一轮快语,在为台下的七星弟,子解去了一份心中疑惑的同时,也撩起来一阵阵低声喧哗。 “哒” 而,天枢院长也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知道夏寻说的并非不无道理。没有了龙脉灵气的滋润,与夏侯而言,这七星院就是一个普通的书院儿。按目前情况来看,似乎也确实只能用夏寻这道,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了 “就真没其他法子了么?”吕随风无奈的问道。 “啪啪” “有。” 天枢院长缓缓松开了手掌,夏寻随之顺势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被扯得皱巴巴的衣领。 “啃圣药。” “” 吕随风没好气地看去夏寻一眼,是哭笑不得。 夏寻说得是轻巧啊。这圣人药,哪是说吃就吃,说有就有的?若真要这么简单,年前七星和问天,也不会为夏寻的事,挣扎这么久了。而他身上那只九龙锦盒,那是更加想都不要想了。那是北边那位下了死令,是留着保命用的,不到生死一刻,这谁敢随便拿去吃了呀? “哎” 无奈一叹, 吕随风看了看,分站两边的另外几位院长,方才苦笑说道:“那,咱们就等着陪这些小子,一起挨揍吧” “额” 放下的手掌重新伸起一根食指,刮向鼻梁。夏寻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几位院长。 “吕道长,你也别恼咯。这机会虽小,但总是有的嘛。若是夏侯潜力足够,以前又有些积累,再加上各位院长的锻压。四天内把他逼入天启,应该还是有那么丁点希望的咯” “四天?” “恩,四天。”夏寻认真点头。 “没四天了。” 吕随风苦笑摇头,紧接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信纸,同时往前走出几步,给夏寻递去。 “渊爷昨日已经过关了。” “哦?” 夏寻稍有狐疑,但并未多言。吕随风这个话,他早有所料,不然他推算不出夏渊到岳阳的时间。只是,这递来的一封信纸,让他感觉到奇怪而已。 一手接过信纸,而后展开便细细去看。 对于一目一页的夏寻而言,这一页信纸一眼便能轻松看完了。 这看完之后 “完了。” 夏寻的脸色霎时聚变,变得严峻了许多。 然,这一纸书信说特别,也并非太过特别。它由北而来,是昨日从北茫关起飞的那一大群信鸟之中,其中一只白鹤所带来的。所以,信中所述内容,其实与早日南亭苑那书生看到的那纸传信,并无太大出入。 只不过,于夏寻而言,那就得两论了。 因,他也是由北而来,来自那条村子。他太了解自己爷爷的手段。也太了解这位将至的痞子王的行事风格。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一纸书信所蕴含的信息,远非表面简单。甚至改变了他,许多许多,以往的猜想与推断。 “时间依旧是四天” 夏寻郑重地把信纸交回给吕随风,接着继续忐忑地说道:“但是,这事情恐怕更棘手了。” “为什么?”陈随心低声快问。 “渊叔说要杀人。” “废话!老子眼瞎?这要你说?” 见夏寻嘀咕得含糊磨蹭,天枢院长的暴脾气又起来了。敞开嘴皮就喝道:“别打马虎眼!给老子说重点!” “” 无奈。 这天枢院长果真就一莽汉。脾气是和问天那位厨子相去无几了,但这脑袋瓜子,还真是差距甚大啊。 信由北来,事关那二十年前那盘棋局的秘辛。此时此间,大庭广众下,有些话又哪里是随便能说的?若真说了,还不得引起底下的一片哗然啊? 但此刻,夏寻知道,按这院长的暴躁性格,若不说点道道来,恐怕这一关真就没完没了了。 “容我想想啊。” 偷偷地撇着眼珠子,往两边瞧了瞧。看着那些正聚精会神注视过来的七星弟子。夏寻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只能说些目前能公之于众的要害来。至于其他更多的话,真就不适合说了。至少不适合在这里说 “渊叔要杀的人在京都。所以,他会先去那一趟,再绕路南下。如果不出任何漏子,他前后路程所需时间,依旧是四天。” “杀谁?”陈随心急问。 夏寻没急着回答,奇怪地看去一眼吕随风,问道:“您没算着?” “不敢肯定。”吕随风道。 夏寻会意点头。 “纯阳许嵩” “” 唰 果然如此! 四字一出,宛如巨石落镜湖,惊起八方波澜! 西楼前的几位院长脸色霎时一变!观星台下,修为尚高的七星子,顿时一乍! 惊 是惊诧与震惊! 这纯阳许嵩不是别人 正是数月前,在岳阳城,纯阳分观道场上,偷袭夏寻一道拂尘藏剑,让他差点命丧九泉的那位长眉道人!在那偷袭一剑之后,当时曹仁轩便说过,必然会有人替夏寻报上这一剑之仇。这话从来没人怀疑过他的真假。但,真到了即将要报仇的这一刻,大家就又都不由地忐忑了。 这仇,牵连甚大呀! 如果说夏渊南下,为的就是取其性命,那这一颗落湖的巨石,可真不仅仅只是掀起一面镜湖波澜那么简单了 这位道人,修为或许不算得高深,在纯阳的地位,或许也不见得崇高。 但,他既然敢在知道夏寻底细的情况下,还刺出一剑。那他便就是代表着天下第一道门,纯阳宫的意志!若,夏渊真的把他给杀了,这无疑就是生生地给仙行纯阳刮去一巴响亮的巴掌。这下打的,可就是天下亿万戴冠修士的脸面呀! 这要掀起的,哪能是波澜这么简单?那得是天下江湖朝堂间的,万丈惊涛骇浪啊! 弄不好,这可是得打仗的呀! “那” 天枢院长强制压下那凶猛蹦跳着的心脏,撑着两颗大铜眼,颤颤道:“那那可是京都那那痞子王能能有命活出来吗?” “一定能。”夏寻郑重回答。 “渊爷何时杀人?”吕随风问。 “就今夜。”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夏渊来了 夜, 寂寥。 圣洁的月色,驱不散人间的阴沉。 阴沉的弥烟,掩不住世间的忐忑。 是紧张 昨日由北茫飞起的万千信鸟,今日便陆续为大唐八千万里国土,大小豪门院府,各方朝廷支系,无数江湖势力,送去了一纸骇人听闻的信笺。 当信笺绽开的一刻,大唐万万里国土都为它颤抖了一下。所有观信者的心儿,也随之蹦咋了下。擦亮眼睛,带着不可自信,再看数遍,对于信中的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最终,震撼依旧更震撼,一个震撼所有人心灵的不争事实,就这么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世人的眼前。 落子了! 是时隔二十载,那位隐居北茫的三朝太傅,终于要再次落子了! 虽然,他这一手挥落的棋子,真很小很少 少到,只有一人。 小到,只是沙尘。 纵然这颗落子武力超凡,境至王者之巅,离圣人只有一步之遥。但,他终究不是圣人。在这片八千万里的浩瀚土地上,他仍不过是一颗稍大的尘埃而已。可是,这颗小小的尘埃,在昨日却生生越过了屯兵百万,锁北二十载的北茫雄关,进入了大唐的内腑。 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 接下来,他还要杀人! 至于他要杀的人是谁。这天下的智谋者,或多或少,从年前飞入岳阳城的那位少年身上,也都已经推算到了些端倪了 那人就在大唐京都,长安城! 而, 他杀人的时间 则正是今夜! 此时此刻! 夜, 风凄凄,水寒寒。 血染明月夜,瞭望京都时。 二十年伏局,忐忑几人心? 今夜的大唐,注定难安眠! “老爷,都已经安排好了。” “” 大唐北域,京都长安。 这片七千里城池,第二高的楼宇,顶层。 空 四根巨大的明黄石柱,分四角支撑楼顶,八面通风,没有门窗,没有摆设,唯有四面眺望的凭栏。如若有人,站在此间任何一端,都能尽收这座大唐第一尊城的倾世容颜。数百丈的楼台,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一把朴素的摇椅,摆在北端的凭栏处,悠悠晃晃 凭栏风吹,遥北眺望。 城内万家灯火通明,热闹繁华如旧。 此时,朴素的摇椅上坐着一人,椅后躬身站着一人。椅后的人看着摇椅,摇椅上的人看着远方。 这是一对主仆。 由于没有烛火,只有月光。所以此间光线极其昏暗,看不清两人的容貌特征。唯有话语声能辨认一二。 “那痞子到哪了?” 声音稍有沙哑,气有龙虎势藏且悠远绵长,是那位老爷的声音。 “禀老爷,来人已经到阳台官道中段了,预计还有半刻时辰就能进城。”仆人答。 “北郊呢?” “余院长孤身一人至。雨夜神将领御林军两万,伏东山坡段。长空真人领两万真武弟子,伏西山腰。其余大小势力密探三万余众,埋伏枫林中段各处。一山少爷领万人,守备北城门,候人。四城城郊我们以安插内应,若有风吹草动可保城北一道同行。” “呵呵” 仆人说完,老爷微微地一声笑起。 “这痞子够风光的了。戏还没开唱了,这有这么多看官为他捧场了,热闹啊哈哈” 笑话一阵,老爷再问:“那纯阳呢?” “纯阳分观有些奇怪余院长晚时进入道场后,便独自入玄武主殿,至今未出来。雨夜神将与长空真人,相站主殿顶端,观望戒备。而新来的那四千纯阳主脉弟子及观中原纯阳弟子,皆在午时撤入长安城内,似乎并无参战的意思。唯,观主岳明,领六位观中长老与许嵩,于殿前太极广场等候。其中缘由,尚未查明” “恩” 听完回禀,老爷点点头。 “不用查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子脚下,大唐京都。如若,今夜那痞子能走到那殿前,打出一手。那便说明,这些人的小命,早已经不在天意之中了。既然天意已不存,送去再多的蚂蚁,也不可能堵得上,那头猛虎的嘴巴子。再退一步说,即便真能堵得上,那也得是个万人坑。这买卖,怎么算也划不来呀。” “老爷说得在理。”仆人奉承一句。 摇椅上的老爷,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我瞎说的。” “老爷过谦了。”仆人再奉承。 “呵,你这嘴。” 老爷没好气地笑一声。 “我有几多斤两我自个知道。我那帮师兄师姐,每一位都比我谋高。啥时候漏一手埋伏,挖一个大坑也是说不定的。” “”仆人无话。 老人继续说道:“所以说啊,我也就只能说道说道这些小娃娃咯。” “据说另外几位的后人,也已经出山了。”仆人道。 “哦?那今年的国考可就有戏看。” “” 主仆两人,细细轻言。 虽然这仆人表现得恭敬,但这老爷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拿这当回事。让得,这凭栏远眺中的两人,隐隐约约,更像是两位相交多年的知己。 不生涩,不做作,悠闲与恰静互相徘徊着。七千里大唐京都,今夜最让人舒适的地方,或许就是这里了。没有喧嚣,没有杀戮,没有那么多的复杂心思,只有两位静待大戏开场的看戏人。 而,其余的地方, 则是冰与火正在胶着!让人一身汗毛直立! 北 长安城,北郊。 严冬刚过,百里枫林刚开始长出嫩芽。细细的枝条,挡不住月色的倾落,照耀着林间每一处角落,映照着点点寒光闪烁 寒光,是一把把出鞘或未出鞘的兵刃,正在被人握在手中。 三座绵绵大山,相互环抱,延成一条小小的山岭,横插在百里枫林间,分落东西南。山上,山腰,亦是一片绵绵不断的寒光星点,那依旧还是兵刃在作祟。只不过,这山上的寒光,比之山下松林的,则更多上许多许多。 密密麻麻的,就宛如一条黑夜中的湖泊,映月荡漾着水波。 而,三面大山环抱之下,则是一座长宽七八里地的道场坐落。面朝南向,四四方方,只有一道朝南大门 高门八丈,千年红木精雕云纹,银狮扣环挂两边。十二级白玉石阶,龙纹凤刻。七丈高墙沿绵千丈不止,皆由宣钢青石所砌。这气派与风格,居然和岳阳城的那座纯阳道观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只是正大门之上,那块牌匾之中,多了“长安”二字。 这,就是长安城的纯阳分观了。 道观内景,和岳阳城的那座更像,几乎什么两样。都由一条百丈石道延连至道场中央。都为三殿环抱,分一主两辅。都环抱着一片三百余丈的太极广场与一小片百年老松林。 此时, 道观内,太极广场的最北端。 主殿之前,玉石台阶之上,正站着八位半老道人。皆四五十岁,皆披银龙道袍,掌一把银龙拂尘,结发髻戴盘龙道冠。目光抖擞且冷冽,神情严肃却严峻。在威势逼人的同时,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萧瑟 他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默默静站,相互无话。 “” 头上 身后那座雄伟的道殿之上。 雕栏玉砌的楼倚更上,碧瓦朱甍的楼沿之间,一颗水缸大小的皎月,映照着两道人影。 是一男一女。 男的体壮,六旬左右。身穿紧身黑布金丝道袍,一把人高的玄铁重剑,用铁锁捆胸前,背背上。是位道人。 女的英姿飒爽,四旬上下。充满铁血气息的红英战袍,为她增添几分铿锵豪情。一柄八尺龙胆亮银枪,贴背而持。在硕大的月亮之下,她就宛如一尊乘夜静候来敌的战神! “他来了。” “” 话音落,还没挺清楚是男是女。 极远处,那座依旧沉醉在往日喧嚣中的七千里皇城,最南东端。一朵灿烂的烟火,无声无息地绽放在茫茫夜色中。 是战时的警讯!敌袭的行踪! “比预估的,还快上一刻时长。” “是的,他有些着急了。” “恩。” “不过,京都戮血,谁都得有些紧张不是?” “他很少有真正的紧张时候” “” 就在屋檐顶上,两人一来一回,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里。城内的夜空,已经接连绽起了七八朵,灿烂的烟火。由东向北,形成一条笔直的轨迹。就好比一只只巨人的步伐,正一步一步逐渐朝北迈进 “那小子身上的遮天,不简单。” 看着夜色中,绽放的烟火,道人突然转了话风。而他身旁的那位女军将,对此并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就像,她早就料到,今夜这位道人会提起这个事情一般。 “看和谁相比了。” “当年那位” “那就差太远了。” “或许不远。” “叭” 对话到这里,远处无声绽放的烟火,逐渐开始有了些声响。 是距离越来越近了,最近一次绽放的烟火,离此处只有千里不到,由北城门内而发,绽开大大朵七彩斑斓的火树银花,煞是好看。只不过,紧接着这烟火便没有继续绽开了,花开之后,漆黑的夜空仅剩烟硝弥漫。 敌停。 “没想到,黄家会这么着急着入局。”道人说道。 “这是必然的,问天那位,已经在局中等他许久了。黄家在今夜必须要有一个态度。” “或许如此吧。” “那你们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京都大戏 空气渐沉,乌云凝聚,是闭月的前兆。 生息渐冷,此间直去百里的枫林,随晚风萧萧,逐渐内敛着寒光。 就在纯阳主殿之上,两人月下沉吟的同时 八百里开外,长安城的北门。 湍急的河水,不断拍打着两岸护城的石墙。浪花滚滚,翻舞着由河堤带起的泥石。在黑夜中,纵有火光照映,也难以分清哪些是石子,哪些是河水,一片浑浊。城河之上,十丈宽百丈长的铁木城桥,横跨两岸。两条人腰粗细的铁索,连接着城桥一端与城墙顶部,冰冷的生铁气息,毫无情感却极具威严。 寒光凛凛,生息肃然。 月光普照,长安内外。 往日繁华的城北关口,今夜少人。 至少在,在这道坚实城桥上的人,很少。一北一南,一站一行,少到只有两人。南行北向者,是一道巍峨的身躯,迎着城墙上的熊熊火把,倒映出一道雄狮般的巨影。他正由那座屹立了千百年不倒的雄伟城门中,逐步走出 “哒~” 只不过, 今夜的乌云能闭月,地上的影亦成雄狮。但这两者的掩饰,是怎也挡不住此人此时,脸上外泄的痞气。嘴上那根枯草,不知何时被他换上了新枝。两眼玩味,嘴角上翘,展漏出来一道心照不宣的玩笑。看着,独站在城墙另一端 那有人。 另一端的人,身材不算高大,却非常有福相。与夏渊年纪相仿,同样四五十。圆脸大耳,大眼厚唇,身形略胖,穿一件着地的明黄锦衣长袍。但,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位江湖中人。倒是他身上所渗出的气息,和岳阳城的金不换有几分相像。都是银子和金子混在一起的商人味儿。 嘴唇咧开,同时一道心照的笑。 “等你很久了。” “” “没辙啊昨晚路过龙门,吃了不少酒肉。结果刚到阳台山,就忍不住顿了个毛坑,所以就耽误了点时间咯。” “呵呵,龙门坊那家酒铺子居然还开着啊?” “开着了,就生意淡了许多,喝酒吃肉味儿也没变,就是没姑娘侍候,吃着也就没味了” “” 夏渊就是夏渊,随便张个口都能痞气泄一丝,让人哭笑不得。在这么一个充满忐忑不安的夜里,能把严肃的话题,说得如此没有底线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人能如此放纵了。 “你能正经点不?”那人说道。 “切,爷爷已经很正经了。要不是赶时间,说不定爷爷还得去你家馆子住上一宿,快活快活了。”夏渊边迈着痞子步走着,边翘起小竹枝,没好气地说道。 “我真服你了,这把年纪,还这么痞。” “爷爷我就是心态好,咋滴啦?” “不咋滴,走吧,赶时间了。” 一人走,一人等。 场间气氛很怪异。 如果说,前日北茫关上,夏渊与洪破天的相遇,是争锋相对。那此间两人的相遇,则是春风沐浴。是完全没有,今夜该有的那股沉闷气儿,显得是那么的随意和自然。 “北茫的风雪是那大多了吧?” “可不是么?黑丫丫一片可把我吓哆嗦了。” “那你咋不把那小子揍够本了在过关呢?” 待过桥后,夏渊便勾上了那人的肩膀。而,等着的人也不挣脱,顺势就转过身去,与其并肩同行。恰是两位早就相约好远游的老友,一切都早有安排。 “你说得轻巧,换作你你不吓尿咯,还揍他了” “换作我,我肯定揍他一脸包子才罢休。我最见不得他那副成天摆谱的样子” “那我下回稍上你一块去” “拉倒吧,我就开玩笑的” “莎莎” “莎莎” 泥石道,草声起。 就在两人迈步远去的同时,道路两边的草丛深处,忽然有了些动静 是人,是很多很多的人影,在跟随两人的脚步,急剧踹动。细细莎莎的摩擦声,伴着躁动的荒草,绵绵不断,一路直去近里余。这些人似乎并无恶意 稍稍瞟眼四周,夏渊抖了抖嘴上的小枝条:“今晚,你带了多少爪子来啊?” 那人先是咧嘴一笑,再竖起一根大拇指,豪气答道:“一万!” “靠” 夏渊一声骂罢:“一万你还好意思说那么嚣张?你当爷爷我是乞丐啊!” “啧你脑子泡水了?” 那人顿时没好气了:“这是京都,不是你家那山嘎嘎,要再多就得造反论处了!” “哒” 话罢,夏渊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 接着,他缓缓转过头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人,道:“要爷爷我交代在里头,你负责挖坑把我埋了是不?” “哒” “莎莎莎” 见夏渊停步,同行的人也停下了步伐。四面荒林顷刻便没了声响。 “瞧你这熊样。真不知道,洪破天的百万小蛇,咋没把你给吓尿裤子了” 说着,那人稍稍抬头,把伸出的大拇指,指了指北边那座道观方向。 “里头就八只小虾米,你给拍死了,跑就成。” “哦?就八只啊。” 停下的步子重新迈开,继续沿着官道走去。 “莎莎”前人走,后者跟着走。四周荒草间又躁动了起来 “那其他人呢?”夏渊边走边问。 “呐” 那人指着北方极远处的的三座大山说道:“左边的是御林军两万,冷雨夜那小娘皮带的队。右边是真武两万,长空那老头领的人。这真武对御林扯平。剩下的,即便我不来,你不也能直接一个喷嚏就把那些虾米给吹散呀?” “四圣禁军没来?”夏渊有些诧异。 那人两手一摊:“没来。”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夏渊心中不安,那人一话说完,鼓励般拍了拍夏渊的肩膀,接着说道:“放心吧。我家老爷子就在楼上看着。况且真武那位师伯既然出手了,按照她的个性,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到时候,你别把事情做过份了,我想通天塔里那位,也不至于,现在就拿你小命来祭旗的。 咋们这些玩意,在他们那几位眼里,就是小屁孩过家家,谁会搭理咱们呀?” “我家村长,也这么给我说的。” “既然隐师都算到了,那你还怕个卵蛋蛋啊?” “” 奇怪, 事情发展到这里,好像有了些奇怪。 这份奇怪,是源于此间两人相见的一刻开始,便不断升华的。升华到现在,那是越来越奇怪了。 想当日,夏渊在北茫雄关,以一对百万,是那么的豪情万丈,壮志凌云。而此时此刻,当两人相遇后,他们所说的每一句对话,却无不反映着,夏渊心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底气。 “我不怕塔里那位出手。我怕的是他不出手。” “你想做什么?” “杀人。” “” 晚风萧萧,荒草莎莎。 乌云拂过明月,逐渐散开,夜已渐深 北来的猛虎,在冲破千万里风尘,一路冲至京都北门后,便缓下了许多速度。似等待着什么,又似在酝酿着什么。 总而言之,是让此间的人,久等了。 但,等也就等了,即便等得再久些。我想,这要等的人和想等的人,必然也会一直等下去,等出一个结果来 无它,只是今夜注定不凡。 无论这头北来的猛虎,今夜杀人是否,又或生与死否,甚至走于不走,出不出手。那他最后所引至的结果,都必定会惊起大唐七千万里江湖与朝堂间的,一番惊涛骇浪,风云变幻。 因为,谁都很好奇 好奇,那盘停止了二十个年头的棋局。在此揭开面纱后,将会演变成怎样一个容貌。又会以怎样的姿势,重新开启,记入大唐的史册 所以,想见证这段即将发生历史的人,也就非常多了。可以说,这普天之下,除了最底层的老百姓以外,剩下的一切知情者的目光与思绪,都已经集聚在了,这座大唐最尊贵的城池里头。 默默地等待着。 莎 寒光迎着月光,内敛着獠牙。 百里枫林,三面大山凝聚着无数目光,凝视着官道上,那看似慢步,实则快如疾风的两道人影。而人影周遭,枫林枝叶摇摆,不时落叶。去年的枯叶还未成为土壤,地上仍积压着厚厚一层,随影动风吹,漫天飘扬。配合着莎莎躁动的荒草,就像大戏开腔前的伴乐 低沉c湍急c激昂。 “哐锒啷” 铁索声。 纯阳道场内,雄伟的主殿屋檐上。那位体壮的黑衣道人,缓缓解开胸前捆剑的铁索。 这索与索间设计非常精妙,是由多个扣环,环环相扣而成,只要两指轻轻一捏其中一角,便能轻易解开一环。当全部铁索解开后,道人在缓缓地把背上的巨大重剑拿到手中,扛在肩膀上。 “你要出手?” “不是” 微微合目,道人的表情淡然非常,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我是在等你出手。” “嗯。” 道场之外,那片风吹草动与两道残影脚步,正愈近。 女军将轻轻提起一分枪杆,枪穗无风自动,扬起红绸一段,冷道:“但愿他今夜带脑子来了。” “他从来不带脑。”道人说。 “看似而已。” “你很了解他?” “不。” 话绝意冷,不经三思。 这位女军将,应该对那痞子,并不陌生。 或许没多少人知道,在那一副痞子皮囊下,到底藏着多少城府。但,熟悉这位痞子的人,从来都不会把他当成傻子看待,反而会把他当成一只小妖怪。而,把他当作傻子看待的人,则早已被他埋骨荒野了。 另一边。 呼 荒野, 人至,风过也。 百里枫林至尽头。 荒草尽止,寒光成林。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沉寂了下来。刚被晚风吹散的乌云,再次聚拢在阴月边缘。只要再有清风撩起舞姿,就能再来一次乌云蔽月,掩埋天地一切明光。 纯阳道观正门,巨大的红木门板,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被人徐徐打开。那道巍峨的身影,随之由门外走入。 只有一人。 另外那位中途与他随行的人儿,则独自留在了大门的外头,等待着这门他进不得。至少在今夜没有发生变故之前,他不能进去。 “哒哒” 道观之内。 巍峨的身躯,背着巨大的包裹,晃荡着嘴上的草枝儿。一步一步地,缓行在连通道场的石阶上。痞气的八字步,走得沉重,看似懒散,却步步稳健。 随着每一步的迈出,今夜的大戏逐渐拉开帷幕 角,要登场了。 “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枚弃子 寒光,冷。 冷月,圆。 阴沉气氛,朦胧月色,压抑着长安北郊,延绵百里枫林山水。山林无声,荒草无息,剩春蝉凄切,不时鸣起。伴随着那一道道沉稳的脚步声,声起声落,此间空灵逐渐被刺破。 筏 看着渐行渐近的巍峨身躯。 太极广场最北端,居中的那位长眉道人,轻挽着拂尘,缓缓往前迈出七步。 无喜c无忧。不痴c不怒。 他冷峻如霜的脸上,只有一种神色,就是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就宛如一位看破红尘生死的高僧,静如止水,水平如境。 死寂。 “切” 来者轻蔑,一声不屑。 夏渊扫了一眼走出的长眉道人,便又扫去一眼他身后的七位冷峻道人,都只是一眼,而且都是不屑的斜眼。紧接着,他轻轻抬头,目光便顺着雄伟的主殿楼身,一直往上,凝视到了屋檐顶端,那冷月之下,两位人儿的身上。 “哎呦~” 一笑。 目光泛起了一分调笑,定格在了,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军将的脸庞上。 “哎哟,哎呦,这不是天策那小娘皮么?还是这么嫩呀啧啧啧,来,抬起下巴让哥瞧瞧。” “” 一阵冷风吹过 滑稽。 今夜大戏,第一句开场白,就这么随意地被夏渊吐出了嘴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却不出人所料。因为,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夏渊独有的秉性。如若此时,他说出些什么正常的话语来,那才是值得让人惊讶的事情了。 但,对于夏渊这句调戏味甚浓的开场白,那位女军将是直接闭上了眼皮子,净当那是一阵清风扰耳,懒得多看一眼,或是理会。 “切,装啥冷冽啊?没意思,这么多年没见,聊两句都舍不得呀?”夏渊再次调侃道。 “” 合目的女军将依旧不答,似乎是完全听不到夏渊的话语一般,神色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站在她身旁不远的那位黑衣道人,倒是有了一丝诧异。这诧异来源于,夏渊刚刚的最后一句话。在话出那一刻,这位女军将,握枪的手掌,微微收缩了一下,似乎是心有所触 但,对于这一幕,这位道人也只是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 此间,依旧安静。 “哒” 人已到。 夏渊沿着石阶,迈入了太极广场之中。 此时,上下双方相隔三百余丈,神情都显得格外的平淡。没有想象中的狂风大作与天崩地裂,唯晚风带着几缕青沙,徐徐飘过 “没意思。” 见那女军将一直不回话,夏渊也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了,草草三字便结束了这段,无聊至极的开场独白。 他重新把目光移落到了,那位走入广场的长眉道人身上。带着浓浓的不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你就是许嵩对吧?” “莎” 没回话。 单手执起拂尘,缓缓下垂,两眼冷峻直视来者,长眉老道和屋檐上的那位女军将一般,没有说话。 又冷场了 “靠” “一个二个都成哑巴了?” “” 任凭夏渊怎说,场间就是没人给他回话。 静莺莺的,阴沉沉的,宛如除了夏渊,此间全是一个个活死人一般,只看不话。 在这同时,夏渊的痞气带起了一些噪意。 看得出,他是真不喜欢现在这般无趣的氛围。而其中最主要原因,是他那嚣张的痞性得不到张扬,也是他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得不到合理的说罢。 “你奶奶的腿,一群傻二楞子” 唾弃一句,夏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那长眉老道,便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就你这傻不拉叽的” “可知道,你区区一位天启大成,为何会被纯阳宫,派来护送你们的天女呀?” 一话生硬,因为没有前戏,显得极其突兀。 在说话的同时,夏渊的目光越过长眉老道,扫到他身后那七位并排站列的道人身上。 “因为,你是一颗早就准备好的弃子。 懂不懂啥叫弃子?就是用来给人垫脚丫子用的,比如现在” 目光收回,移回原处。 夏渊随之停下了脚步。广场之间,南北两人相聚百丈,对视而站,一嘲一冷。 道人仍就是不说话。 夏渊顿了顿,硬着头皮,接着生硬说道:“出仙行,入岳阳。配合余冠川,围猎七星院。逼小辈出手解局,借契机藏剑偷袭。这一切事情最终的目的,就是你身后那位,要你死在我的手上。 这些道道,你个傻愣子可知道?” “” 知道 很显然,此间的所有道人,甚至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自始至终,夏渊长长一话说完,场间所有人,都没有改变过一丝神情。或许是今天,或许更早,至于他们是何时知道这个答案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他们肯定知道。 这许嵩就是一枚早已准备好牺牲的弃子。 呼 晚风带着乌云逐渐凝聚,天上冷月已被遮蔽了半边容颜。只要北向的晚风稍大些,那用不了多久,此间便会再无明光。 “可知道?”夏渊再问一次。 “” 依旧无话,静悄悄。 噪 自夏渊踏入这座道观第一步起,此间便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他自己的嗓音。孤单c空寂c无力,这样的感觉,就好比蓄力多时的一拳,重重打入冷棉花里头,让人怎也感觉不到踏实。 而,此时此处的状况。就如同,村子里那位村长曾经所料那般,“无声胜有声,声声空无力”。这是一道扰敌的小谋,谋的是一个慑敌的气场。要破,其实也并非难事。在夏渊离村前,那位村长就对他说过一句叮嘱 那便是:“万不得已,无声时。力破千钧,九州象踏!” 这话算的,就是现在这一刻,无声时候! 可是, 一话不说就开打,这样真的好吗? 至少,不合夏渊的脾性。 呼 此间晚风莫名忽起。吹过天上乌云,也吹起夏渊的发梢,最后也吹起了道人,两道额下的长眉。白丝间黑发,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这位道人比在岳阳时候,老去了许多 无话依旧无话。唯阴冷的两眼,倾述着冷绝的平静。 “我最后问你一次,知不知道?” 嘎 下垂的两只手掌缓缓握成拳头,眼皮下沉,痞色逐渐内敛。熟悉夏渊的人,就会知道,此时此刻,这位痞子已经临界在了恼怒边缘。若待他真正怒起的时候,那所发泄出来的后果,必然就只有一个。 死人 “哐锒啷” 主殿屋檐上的黑衣道人,把起一根铁索,细细地缠绕在握剑的手腕上。他的目光没看夏渊,他看着的人,是离他身侧两丈远的,那位铿锵女将。 “他要发疯了。” “是” 另一边,不知何时起,这位女军将的眼皮,已经打开。而手中的银枪,也不知在何时被提起了七分。此刻,她看的人是夏渊。所以,她刚刚一话,所指的人,自然也就只能是夏渊了。 道人没有回话,应该说是没来得及回话。就在女军将五字出口后的片刻 就在这时! 突然! “傻掰!我问你话了!” “缝!!” “兒!!” 一声咆哮突然乍起! 哮声之大,恰是一头洪荒异兽在怒吼人间。一声响起,天地颤抖,四面微风霎转狂风大作。八方山林顿时千鸟飞绝,虫兽匍匐。一股睥睨苍生的王者霸气,突然迸绽此间。 这还没完 就在夏渊一声咆哮的同时!他双拳一崩,一道忽隐忽现的淡淡红芒,瞬间覆盖他的全身。红芒并不耀眼,但此间任何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它所蕴含着的恐怖能量气息。 在这瞬间之后,红芒之上,夏渊身后! 一头长高尽百丈的红色巨象虚影,随之显现。这头巨象,才是真正的恐怖!不说气息如何,光是象头前,那两颗宛如铁塔一般的象牙,便足以让人感到无比的惊恐!那就更莫说它那恐怖的体型和那狰狞的象脸了 “王者巅峰极致,距离圣人一步。” 站在屋檐上的黑衣道人,看着这头几乎与自己平高的恐怖巨象,不由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眼神。只不过,他诧异的并非这头巨象,而是夏渊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这与早日送来的信报,有着一定的出入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人,会去搭理他的惊诧了。只见,咆哮一声后的夏渊,身上的痞气随之消失殆尽。两眼微红,嘴唇平一线,略有愤怒的情绪渐现。 他缓缓举起右手,蓄势至腰间上三寸。身上的红芒,逐渐汇聚在他这一拳之中,愈发浓烈: “你想找死?” “噌!” 剑出鞘 这位沉默至今的道人,在这一刻终于有回应。 然,他回应的不是话语,而是一把藏在拂尘里的藏剑。在夏渊一话问毕后,那位独站太极广场上的长眉老道,突然一甩手腕,甩一道寒光由鞘出现! 剑,下垂指地。老道没有出手,也没有说话,他只是以一个动作,回应了夏侯的问题。 那,就是战! 呼 气息带起狂风,狂风扰乱了晚风。晚风拖拽着九天之上的乌云。冷月,现在只剩下了一缕幽光。 嗡 幽光之下,那把被银亮的长枪被她的主人徐徐提起,枪头直指夏渊身后的那头恐怖巨象。 “哐锒啷” 银枪之旁,那把巨大的重剑,同样被黑衣老道沉沉执起。他目光的焦距,却是那位女军将的手腕下三寸。 都在等待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惊长安 等待着 一个风吹草动的的默契。 冷月幽光, 映巨剑阔刃成寒霜,凝视银枪。银枪似龙蛇吐信,戒备着巨象。巨象狰狞,绽红芒,照耀一隅夜色,以及那把拂尘藏剑。藏剑在等待着,那颗随时喋血的拳头。 “你确实很适合做一颗弃子。” 拳头逐渐伸起,对面的拂尘迎风后动。 雪白的银丝,带起这位道人的长眉与青丝,形成一道小小的丝浪,起起伏伏。参差在黑夜与红芒间,略显萧瑟凄凉。这感觉,就好比一直陷入泥泞沼泽中的羔羊,等待着死亡。 “但,你只是第一颗。” 呼 狂风愈狂。 乌云逐渐收走了,冷月的最后一道幽光。 这一刻! “死!” “咚咚咚!!!” 乌云闭月,天地无光。 唯剩红芒与刃芒 就在这一刻! 一声咆哮再起!人动了,拳动了,巨象也动了! 但见,夏渊大脚一蹋。蓄势多时的拳头,凶猛带着狂风万丈,轰出。 拳头出,红芒掠,他身后恐怖巨象,随着拳势所向,暴踏起数丈巨蹄,朝北奔踏!一脚落,大地崩裂与颤动。一脚起,九天回鸣与风行。风行c风破,石碎c石渐,似乎整片天地,都在为它的狂暴,而徒然颤抖!又如万军在戈壁冲杀,撕裂世间所有阻碍,无人能挡! 但它的目标,不是前方的拂尘藏剑! 而是,藏剑之后,那七位道人身后的那栋雄伟宫阙! “疯了!” “噌!” “冲!” “” 紧接着,这座沉寂了一夜的纯阳道观,全都动了 动的,是此间早已就绪的每一个人。动在一瞬之间! 地上,长眉道人两眼一沉,脸上死意顷刻酝酿到了极致。身后一把三丈剑影,随之显现。手中拂尘带藏剑携剑影,一剑刺出,直攻象腹! 身后,殿前,七位道人也是两眼一沉,脸上死意与前者不分上下,一样冷绝!七剑巨影随身起,七把拂尘成剑势,直刺象肘! 殿上,屋檐上。 “嗷!” 蓄势多时的龙胆银亮枪也动了! 银芒绽,龙出海,一头数丈粗的白龙随着银枪暴刺,由枪刃迸出。龙非龙,无爪有身,是蛟龙。而它那龙啸九天的一吼,却极具神龙的威武神韵,冷傲无比。一道狂龙出海,傲气化杀势汹涌,龙须成千丝流光穗,直奔象头两眼眉心处! “哐啷啷~” 就在龙枪暴刺一刻,一旁等候多时的巨剑也动了。 它的动作很简单,却霸道狂猛至极!只是由上而下的一下劈斩。一道蕴含着毁灭气息的十丈巨剑剑影,便由九天之上,凌空显现。随着巨剑怒斩,剑影即刻化作奔雷一道,由九天劈落!力拔山河气盖世,破狂风,撕虚空,直斩银枪龙头! 除此之外,在这一瞬之间。还有很多人都动了 比如! 在那看不到的雄伟宫阙之内,就有人在动! 一股极其寒冷的的能量气息,由宫阙之外,疯狂地朝着宫阙上下,汹涌凝结!虽然看不到这一下出手的是何物,或何人。但只要站在此间方圆数里之内的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连空气都要冻结消尽的寒冷! 在这宫阙之内的出手者,必然是位道中高人! 另一边 “靠!真疯了!” “瞬!” 看不到的在殿里,看得到的,在纯阳道观正门外。 与夏渊同行而来的,那位圆脸大肚男子。就在道场声动,八方云涌迸绽一刻。他突然两眼一瞪,急色顷刻上涌。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要紧事情一般。咒骂一声,脚踏白玉石砖,就是化作一枝疾箭残影,徒然迸出!直掠纯阳道场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一击拳出,神象暴踏。拂尘起,七剑出。白龙迸枪突,巨剑凌空斩。宫阙冰绽,门外箭掠。一招破一招,一环扣一环。此间所有动作,都似早已酝酿多时的默契。就在这一瞬之间,全都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爆发之突然,速度之迅疾。 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挡。 在这样突然的爆发之下,快与慢那都是丝毫之间。 快的是寒光凌冽,慢的 唯有人 是那位由纯阳门外,疾掠而入的男子。 但,他慢的不是速度,而是距离。 前六者的距离,最远不过百丈上下。而他由纯阳正门到太极广场的距离,则有五百丈之遥。这天地大能者之间的过招,即便差一丈,便都是阴阳相隔的鸿沟。那就更莫说,相差的是四五百丈了。在这样的差距面前,且又是千钧一发之际,估计也就只有超脱了法则束缚的圣人,能有回天之力了。 可是,这位男子还不是圣人。 所以,也就慢了。 当他一步跨出百丈之时,天地已然变色! 该发生的一切,已然发生! 谁也阻止不了。 只见,寂夜长空之间! “咚!!!” “兒” 一声撼动方圆千万里,响彻七千长安城的滔天巨响。 突然迸绽!那就宛如九天雷公的一声,怒吼暴雷!一声之下,方圆十里之内,泥石顷刻化波涛,大地尽成狂海起伏。碎石与坚石齐飞,荒草与枫树出土。你只要能看到的一切一切,在这一声之间,全部都被一道席卷而来的气浪,凌空轰起! 数丈c数十丈 波澜惊涛,天地烟硝。 在这一轰响的同时,一道长宽数百丈的通天光柱,冲天而起!破入九霄云天,霎时照亮了,此间声响所至的每一寸角落,恍如白日火焰! 光芒刺眼。 那就是一颗升起在夜色中的,烈日太阳,让人根本无法直视,也无法看清光柱之内呈像几何。甚至看不清,此时纯阳道场里头的大概情形。此间除了光芒万丈以外,便只剩下流光四溢的余影。 以至于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陆陆续续地,都安静了下来。下到街巷胡同,上至楼宇门市,所有前一刻还在沉醉于声色犬马的人儿,在这一刻都顿下了身子。扬手遮眉,定眼北望。无论是知情的江湖儿郎,朝堂官人,还是不知情的小老百姓儿。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有一种心情与思绪 就是惊恐与迷茫。 “这吃相真难看啊。” “” 南。 看着北面的万丈光芒。 长安城,南面的高楼顶层,那位坐在摇椅上看戏的老爷,显得有些无奈。 “准备开局了。”仆人说。 “是的。”老爷道。 “老爷,可要请刀?”仆人恭声问道。 “” 可能是光芒耀眼,也可能是看久了实在不舒服。这位老爷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个方位。看向了,那座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最高的建筑物。 那是东面的一座高塔 高塔之高,高入云端,凡人肉眼望不及其背脊。古往今来,历经千年沧桑变换,这座天下第一塔,从来没有改变过它自身的高度。因为,在它的塔尖顶层,永远都会坐着一位,这片凡尘世间上,站得最高的人。 所以,它就是最高的楼了。 “诶~” 定眼片刻,亦深思片刻,一声轻叹。 “要。” “” 嘶 烟硝稍散,光芒逐渐消弱。 天上乌云,暂时没有了扰月的胆子。 北望的百姓人儿,陆续放下了扬起的手掌,收回了眺望的目光,带着迷茫的思绪,窃窃私语。 一声之后的长安北郊,变得有些狼狈不堪。 一路远去千里。先前那一阵滔天气浪,掰弯了所有草木的腰杆,掀翻了一遍尘沙泥泞。离声源越近,情景便就越是糟糕透顶。百里枫林,由外而内,逐渐倒塌。外九十里,断木横草,凌乱地散落地上,似被一轮风灾糟蹋过似的,根本看不到多少成形的枝条。 而内十里 呼 烟硝逐渐消尽,绵绵的晚风吹起尘沙。 放眼望! 一眼望尽十里路,直至三座大山山脚处,一路平坦。 四处的枫林没了,数百丈的太极广场没了,就连那三座雄伟宫阙也都没了。 前无垠,后无迹,唯茫茫尘埃细细沉浮,在月光拂照下,映起光秃秃的一大片荒芜 剩,七道人影。 “哐当当。” 巨大的铁索重剑,沉沉地架在龙胆亮银枪刃上,压入尘土三寸。枪头的红穗,顺着剑刃断去了几根。 绵绵的晚风,托着它轻飘的身体,夹着薄薄地尘沙,轻轻飘走 “嘀嗒” 鲜血在滴落,那是一颗人头。 剑枪外,三十丈。 巍峨的身躯,仍绽着淡淡的红芒。两眼淡然含着一道决绝的狠意。那一呼一吸间,稍有急促,显得不太自然。还有就是,他的手里,不知何时起,便多出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滚烫的鲜血,还冒着淡淡的白烟。顺着他的五指间,不止流落地上,汇成一滩不大的血泥泞。 “渊,够了。” “还差一点。” “哪一点?” “一条人命。” “” 迅疾赶来的圆脸男子,脸色有一些慌张,还有一些谨慎。 而痞气尽去的夏渊,此刻就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狠绝的眼睛绽着精光,死死地看着正前方。 “你没听见我说话?” “” 远处 重剑与银枪更远处。 三道人影前后站立。 最前方的,是位道人。先前,后站的七位道人里,他站居中位。而此时,其他几位道人早被那巨象碾成了灰烬,剩他一人独活。 但,他活得并不好。 在夏渊的一拳象踏,瞬间碾碎了七位道人的防守后,他便首当其冲地,强行承受了,这恐怖一击的大部分攻势。虽然,他已境至王者。但在一位巅峰王者拼命一击面前,他那初入王境的实力,就显得孱弱不堪了。 只是一个照面,在他的全力抵挡,以及身后那位王者的出手协助下,他才勉强逃过了身陨道消的下场。而现在,他拂尘已断半截,上身道袍撕裂成条。右臂的肩夹骨上,白森森地露出了一截断裂的刺骨。 很显然,他的右臂已废。接下来,他再难有一战之力。 “听到了” 说话者,站在道人身后一步的。是一位长发及腰的中年男子。淡蓝色的锦衣长袍,上绣有紫荆花纹。正一手执着把青绿色的竹简,一手挽在要背后。虽然,他的呼吸频率和夏渊一样,急促非常。但,却毫不妨碍,他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平淡。 此人,正是余冠川! 曾经掀起岳阳城三院内战的,那位罪魁祸首! “但,即便听到又如何?”翘起嘴角,余冠川缓缓说道。 “闭嘴吧,我没给你说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继续杀人 “闭嘴吧,我没给你说话。” “” “我是在给你说话了。” 确实。 夏渊的话,确实不是给余冠川说的。 因为,他那狠绝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余冠川身后,那尊“冰雕少女”的身上。 “我知道。” 冰冰冷冷,悄然声作。 短短三字不带一丝生息,让听者,顷刻便冷起了一身,毛骨悚然。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者,只能是那位名作悠然的“无情少女”了。雪白的斗笠,系着及腰的白纱,遮掩着她的面容。一头顺直的长白发,自然垂落地上。随晚风吹起发丝一半,洒洒扬在身后。在飘逸的同时,也似一缕飘荡在夜间的幽魂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今夜与我无关,何须多言?”少女道。 “呵,是么?” “是的。” 风吹白纱微动,白丝与尘沙伴舞。 少女轻轻扬起一分雪白的斗笠:“可知道,你也是枚弃子?” “爷爷不知道。”夏渊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少女道。 “那也得等你死了以后。” “是么?” “怎么啊,你不服啊?” “” 一话毕,一话起,痞气盛一丝。 “那你继续吧。” 刷 随着三言两语说罢,场间气氛徒然一紧! 是,紧张 自从夏渊一拳崩破了天地后,此间的对话,便变得极其含糊与深远了。深远到,每一个字与字间,都能蕴含着大量的信息和某些不可告人的隐喻。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此时还能站在此处的人儿。谁又没有些道行?不了解些来龙去脉? 先前的话里行间,所隐藏着的,是些什么东西。或多或少,大家必然都能意会一些。也就正因为这一些。所以,此时此刻,大家所展露出来的情绪,并不止是惊讶与疑惑,更多的则是神经绷紧的紧张 特别是这位少女,说完这四字以后。此间的紧张,便徒然绷至了顶端 夏渊今夜是来杀人的 。而,这位少女却让他继续。这里的“继续”所意味的,那便就是让夏渊继续杀人了!可是,场间此刻只剩下七人。排除一枪一刀还有那位圆脸男子外。夏渊会杀和可能会杀的,便就只剩下三人 就是那少女和她身前的两人! “那就继续吧。” 莎 夏渊拿开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把右手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换到左手。右手随之徐徐握起,红芒渐盛,蓄势代发 “渊,隐师非落一步不可?”站夏渊身后的男子,显得有些急了。 “非落不可。” “哒” 夏渊迈开脚步,他在说话的同时,用行动回答了这位男子的问题。 那就是只有一字,杀! “昇~” “站住!” 随着夏渊这一步的迈出,远处那柄被铁索巨剑压在地上的龙胆亮银枪,被它的主人沿着巨剑剑刃缓缓抽出。刺耳的铁销声,延绵碎响 “我不管你身后那位,给你的是什么命令” 声音铿锵有力,却不乏柔情。这是那位女军将,今夜对夏渊说的第一句话。在说话的同时,银枪已经完全抽出了,缓缓举起 “但,今晚,你必须给我到此为止。” “这是” “刷!” 突然!女将军猛地一下提起枪杆,银枪枪刃朝天上举,一声快喝,两字! “皇令!” “嗡!” “隆隆” 两字迸出,一阵枪鸣随之绽起!由远而近,自五里之外的那座大山来 隐藏在大山间的无数内敛寒光顿时露出獠牙!紧接着,山就崩了 马蹄声响,一时响彻夜空,数不尽的悍马骑兵,执银枪,绽寒光,顷刻间,恰似银河崩塌,茫茫一片莹莹寒光,由山顶倾斜涌下。 “哐啷啷” “刷!” 没有等,几乎在“山崩”的同一时刻。 女军将身侧,那位着黑衣的道人,单手一扯铁索,猛地一下,持巨剑朝天高举!另一边,夏渊身后的男子,大臂一甩衣袖,手掌握拳两指朝天! 都是战令! 三道战令,前后起。即刻点燃了,今夜大戏的! 是的,。 “噌噌” “莎莎莎” “哒哒哒哒” 战令出,万马奔腾,万万人涌。 剑出鞘,刀离身,十方光盛。东山两万铁骑银芒,西山两万道人蓝光,南道还有黄袍一大片。就在战令立起的一刻,他们都毫不犹豫地,亮出内敛多时的兵刃!绽起流光四溢,溢上长空与皓月争光,铺洒人间十里。 铁蹄踏地,粉石碎泥泞开道,马长声啸,尽断山中栏木,一路直撞冲塌,下山行!身影飞掠,数不尽的道人与黄袍者,破荒草,出枫林,蓝芒映黄光成熊熊烈火,疾掠奔赴。 一时间,山上山下,丛林间。无数的星点芒光,宛如一片澎湃的三色海潮,由四面八方,朝着三道战令所指处,疯狂倾泻 “哒哒哒哒” 晚风乱,乱风起,乱起四面风云。 不止颤抖的大地,被暴起的脚步与铁蹄,踏起厚厚的尘沙。沙尘起伏,似云似雾,又似潮浪。回荡在此间人儿的腰间之下。给人感觉,就好像行走在云层上一般,看不清地上的痕迹。 “御~” “哒哒哒哒” 不多时, 由山间涌下的两万御林骑军,率先奔至场间百丈内。 前阵一红甲将领,随之横枪立马,挥出一道战令,止住了万马奔踏的脚步。 在这同时,后来的骑兵侧拽缰绳,有序地驱使战马分去两边。上百丈,下百丈,前后成三列横队,排列出两道雁翼攻阵! 没过多久,铺天盖地的执剑道人与执刀黄袍者,分别由西南两面,接踵掠至。没列战阵,没起战令,两方人马只是团团围住了上下百丈,两面去路。刀剑平身举,也都为最普通的蓄势起手架势。但,若从他们此刻身上所渗出的战意来看只要战起,这些江湖儿郎的杀伐攻势,恐怕不见得,会比对面的列阵骑兵差去几分。 杀伐气盛,万人对持。 厮杀的沙场就在此处! 莎 乱风渐缓 事至此,今夜该再出场的主角c配角c路人甲乙,都已经到齐了。在冷月与天云的见证下,战与不战,生与死战,都在那道巍峨身影的一念之间。 就看他的脚步了 “嘀嗒~” 血淋淋的人头,仍在滴落着鲜血。飘扬的尘沙,掩埋了落地的血迹。 夏渊,没有停步,仍走着。不快不慢,似在等待着什么,又似考虑着什么 对于夏渊此时的作态,此间已经没有人惊讶了。 如那位女军将先前说言那般。既然,夏渊不远万万里而来。那,今夜,他断然不会,仅仅只为了帮那少年报那一剑之仇,取走一颗人头。站在夏渊身后的那位大谋者,必然还会有所图谋。 因为,这叫诡谋。 “你的皇令与我何干?” 待夏渊走经那位女军将的身侧,他方才回答,她刚说过的话。 “我说了,让你站住。” “你觉得我会停下么?” “哗~” 上举的银枪,缓缓落下。 单手平举,枪刃直指夏渊的背影。刃芒稍盛起,淡淡一层光晕,似一层冰冷的水雾,在升腾。 “哐啷啷~” 随枪起的,还有那把铁索巨剑。和之前一样,银枪指夏渊,这把巨剑指银枪,形成两道一触即发的,杀招与解招架式。 没理会举来的巨剑,女军将看着逐步前行的背影,略显狠绝。 “那你是想造反了?” “你的圣旨何在?” 一问罢,一问反起。 反问的不是夏渊,是与夏渊随行而来的那位圆脸男子。可能是见事已至此,事已无法挽回。比起之前的紧张,此时他的脸色则淡定了很多。 “你是在怀疑我的话?”女军将微微侧眼看向身后。 “我也怀疑。”这次说话的,数女军将对面的,那位黑衣道人。 “站住!” “嗡” 女军将并没有回答两人的话。猛地一下转头,盯着已经远去的夏渊,一声大喝,银枪一抖! “你若再往前一步,休怪我无情!” “哒” 奇怪, 夏渊闻言之后,居然真的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而此时,夏渊离前方前三人,以及身后那把银枪的距离,不多不少,都是十五丈。这个距离,很巧妙和精准。无论此间三方,哪一方稍有异动,另外一方都能有一个反应的出手空隙。 莎 尘沙蒙蒙沉浮。 自夏渊的脚步停下后,此间便一时没有了人声。 静静地,冷冷地,唯马蹄碎踏,缰绳与刃芒紧绷。 静的是空气,冷得是气氛与目光。上下三十丈,三方六人,六道目光皆为冰冷的寒意,互相凝视着。 “可知道你为什么没圣旨么?” 背对着女军将的夏渊,忽然毫无征兆地问道。 “” 女军将一愣。 很显然,对于这个突兀的问题,她毫无准备。 稍稍皱眉,便随即脱口问道。 “不” 就在这时! 就在她一愣恍神那刻,前意识,张开双唇,吐出一缕兰气的瞬间! 突然! “唰!” 一道残影出 夏渊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之突然,比他刚问的那个问题更无征兆! 但见他脚跟一踩,根本没有借力。整座巍峨的身躯,便宛如一支拉满劲弓的离弦疾箭,化作一道流光残影,直径掠出! 但,夏渊的目标不是那位无情的少女,也不是那位挑动岳阳三院血战的余冠川。而是,那位和他素未谋面,且已经被他废去一臂的纯阳道人! 晚了 当女军将瞬间反应的过来,把张开的嘴唇合并,把手中银枪刺出时 一切都已经晚了。 上下十五丈,说道不多,说少不少。但对于失去一个瞬间先机的女军将而言,它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死天怒 “咔” “嚓!”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拳头之前,那位即将迎接夏渊暴起攻袭的纯阳道人! 在这一刻,他居然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的反应动作,甚至连下意识的回避都没有!而,站在这位道人身后一步之遥的余冠川,也根本没有一丝出手相救的意思!两位人儿,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任由着,这道巍峨的残影,在自己两眼瞳孔里,迅速放大,放大! 十丈 五丈 一丈 “喳!” 没有天崩,没有激战。 平平静静的。只是一颗硕大的拳头,化成了刀掌,刺破了本就破烂的道袍,轻而易举地插入了血肉的深处,发出一声骨裂的脆响,就此而。 “呵” “” 鲜血渗出道袍,越来越多。 粘稠的血液,把原本鲜红的血手,染得更加鲜血淋漓。 “嗙当~” 断半了的拂尘,脱手落地。 那位生生吃下一记刀掌的纯阳道人,随之微微咧起了嘴角,露出一道平静的笑容,笑的是生死。而那位不远处的女军将,则露出了深深的惊诧。惊诧的是,这时,她才渐渐地发现,似乎有一些事情,并非想象的那般,简单 呼 袭袭晚风,忽然大了许多,也乱了许多。地上被刮起的尘沙,迅速朝四周飘散。九天之上的云层,正在朝着冷月迅急聚拢。 天,在变色。 “其实,我很早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弃子” 纯阳道人,看着离他咫尺之间的夏渊。微微张合着嘴唇。他的声音不大,而且显得十分虚弱,无气亦无力。但,话语中的平静,却是让人倍感沉重的压抑。就好像是一头,被圈养多年的畜口,在被屠宰前的出尘世外。 “身在局中,苍生为子,你也只是先走一步而已。”夏渊道。 “不过啊我这一步走得太早了,其实我真的很想再看看看,当年的盛事”道人答。 “那你为何不躲?”夏渊问。 道人翘起的嘴角更翘几分,平静的笑容里,也更多了几分坦荡的欣然。 “明知躲不开,又何必挣扎?” “你没试过。” “不用试了” 道人的话,逐渐开始断续不清。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去。在这同时,一缕鲜红的血液,正由他张合着的嘴角,不止渗出,汇聚在下巴 “因为这是命!” 嘚 最后一个“命”字,是这位道人用尽了他全身力气,方才重重吐出的。有些不甘,有些遗憾,更多的却是解脱的味道。而,随着这命字出口,他也终于泄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与生机。 头颅,沉沉垂落 “嘀嗒。” 凝聚在道人嘴角的鲜血,在这一刻,也终于止不住徐徐滴落了。如水帘,如一根妖异的红线,溅落在那根狠狠插入到他心脏深处的手臂上。 “嘀嗒” “嘀嗒嘀嗒” 在血落一刻,也有水在滴落 是的,是水。时间上最普通的水,雨水。 一滴c两滴 无缘无故地,越来越多的水滴,由九天落下,溅起一注注的尘埃泥洼。灰蒙蒙的尘沙,逐渐被洒湿了身体,成为了水浆,最后沦为地上一滩渐开的水迹。 是下雨了 黑压压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遮蔽了皓月。方圆千百里内,再无月光映照,剩一团沉沉压下的云卷,在不止地翻滚着,凝聚着 这,不像是一般的暴雨云层。 隐隐约约之间,此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的不同。似乎正有一个灵魂,在乌云的深处,逐渐形成。无色无形,非人非兽,似万物生长的生息与死寂。 “安息吧。” “唰” “哒!” 沾血的大手,由道人的躯体狠狠抽出。没有了支撑力,生机尽去的道人重重跌倒落地,溅起一滩夹带着泥污的水迹 接着,夏渊把目光,移向他两步之遥的余冠川。 “你的命,暂且留多几天。” 说着,他又看向余冠川身后的那位少女,接着冷道:“你也一样。” “别让我等太久。”少女冰冷回道。 沾满鲜血的右手,摸了摸邋遢的袍子,夏渊道:“不会太久,再过些日子,自然就有人来取了。” “他太弱。” “比你强些” “” 嘀嗒c嘀嗒 落地的雨滴,逐渐密集。 少女那梳飘扬的白发,早已被沉沉拍打在了地上。星星点点的泥迹,让这一梳煞白发,凭空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瑕疵,还有人气。 “我会先取了,他的命。”少女道。 “你已经取过一次了。”夏渊道。 “再取一次,又何妨?” “无妨?” “必然。” 嘴角翘,夏渊不屑一笑。 “呵” 他非常难得地,没有盛起痞气回话。只是,看去少女的头纱一眼,便提了提肩上的包裹布带,转身迈步。 “吱吱吱吱” 雨,越下越大。 扬起的尘沙,被同化了成了雨水,淋湿了此间每一寸土地,以及所有人的衣衫与铁骑的刃甲。但,此间此刻,已经没人在意这些了。他们在意的事情 在天上! 九天之上,急速汇聚的卷云,正在疯狂翻腾。卷云之中,无数的电光闪雷,正在纠缠交错。而,雷电之中所蕴含着的气息,则让人不由地开始心慌了起来。 那,不仅仅只是恐怖那么简单。 在这恐怖当中,它似乎还孕育着,一丝丝天地洪荒的原始气息。就好比,混沌初生一刻,万物虚无的道韵,让人心感畏惧。 “这是你们的局。”看着九天上,正疯狂交织着的雷电,以及正逐步走近的夏渊。那位仍挺着银枪的女军将,有些不甘地问道。 “不是你们,是我们。” “与我何干?” “所以,你才有皇令,没有圣旨呀傻妞。” “” 笑意未尽,轻蔑去,剩玩味。 夏渊又重新盛起了几分痞子气。他举起手掌,轻轻拨开迎面指来的枪刃。在说话的同时,他越过了这朵铿锵玫瑰,跨起八字步,朝着那位圆脸男子大大咧咧地迎面走去 “山子,今夜渊爷我的角儿,演得可好呀?” “呵好,很好” 圆脸男子同样无奈地看了看,天上那集聚成的无尽山峦的云海雷电。 再说道:“我说,你们可真是能玩啊。” “切爷爷我是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玩意算个鸟蛋蛋啊?” 话至此,夏渊已走至男子身边。脸上的肃色换回来往日的痞子气概。他稍稍侧身,一手搭在男子的肩膀上,一脚撇开半步,便抬头看向夜空:“你瞧瞧这玩意,憋半天都憋不出泡尿来,算个蛋蛋玩意啊?” “你大爷的,这可是玩命的家伙啊。”男子道。 “怕啥?你不说了,你家那位在楼上看着么?” “但但” 无尽雷云逐渐下沉。 “但这家伙,我爹也不见得是对手呀。” “呐~” 夏渊偷偷地,瞥眼那位执巨剑的黑衣道人,嘟了嘟嘴巴。 “不还有真武那位师叔么?” “这难度也颇大” “如果,再加上塔里那位呢?” “他会出手?” “必然,不然四圣军去哪了?” “” “兒哒哒” 就在两人随意对话的同时,外围的两万悍马,开始陆续慌噪。马蹄不止原地乱踏,鼻息急促喷白雾,即便它们的主人紧绷缰绳,也难以拂平它们此时的畏惧。 而天上。 千里盖顶乌云,已经集聚成了十里暴雷云卷,厚厚重叠数百层不止,沉沉压在半空。雷电不断交错,雷光相映,几乎把乌云映成了白云。 而,雷云中所孕育着的洪荒气息,已经非常明显了。莫说场间几位人间大能和那位智略滔天的少女,即便是周遭的兵将c道人们,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由虚无凝结而成的无尽威压。在这股威压面前,所有人都显得那么的渺小,渺小到似乎只是天地一尘埃飘渺。只要意念与之稍稍感触,所有人在顿生畏惧的同时,都会产生几欲俯首膜拜的冲动 这叫天威! 而这施展威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地之祖,万物之母。人间六道,上至王侯将相,下至一叶尘埃,皆有它生的虚无!没人见过它的真身,但谁都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它就是天地间的唯一至尊! 天道! 现在,它怒了。 哗哗 啪啪啪 雨愈来愈大 小雨急转倾盆,洗刷着这片触犯天怒的人间。 绵绵雨水,连成一道道指大的粗线,几欲遮蔽了此间人儿的视野。而,那一面遮掩少女容颜的白纱,则早已湿透。再也掩饰不住,她那渗人的脸庞了。苍白c冰冷c没有一丝情感,让周遭尝试投来的目光,顷刻避之若浼。 抖 可能是雨太大,也可能是天气转变太快,少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身子。 “我们走吧。” “恩。” 站在少女身前一步的余冠川,轻声应道。 侧过身去,伸出一手,小心地把在少女的香肩上。紧接着,他脚跟一踏 “瞬!” 一话未说。 两道残影化青芒,就是朝南疾掠而去。 莎莎 啪啪 夜雨飞溅,倾盆雨帘迸散一路长道,由北而南。 青芒去,穿过了银枪与巨剑之间,越过了夏渊的身侧,直径消失在了百里枫林的尽头。而自始至终,除了那位女军将,鄙夷地曾看去一眼以外,场间几人都没有阻拦或喝止的意思。就这么任由着两人,火急火燎地走了 女军将收瞟去的目光,重新看着天上的雷云。但,她依旧没压制住心中的那份鄙夷,不屑地唾弃两字:“怪物!” 这大戏才上演一半,这两人没有打一声招呼,说走就走。是无礼,更是无情,就好像今夜死去的那几位道人,与他们素不相识一般,连尸首都没为其收拾一二。这番行事手段,确实是太过绝情了。 也难怪会让一位在军中长大的将领,如此不屑。 “她们那一脉向来如此,都见不怪的咯。” “哼,你们不也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啊,至少我们更虚伪些,对吧?” 夏渊身旁的圆脸男子,看着逐渐被雷电幕布的恐怖雷云,轻轻一笑,道:“只是,这冷小妞呀。咱客套归客套,现在大戏是真要开唱咯,你若要看戏呀,还得赶紧拉架势了。要不然,等会那些大人物出了啥漏子,咱们成了烤鸭子不说。这雨也能把咱们变成落汤鸡哦。” 刷! 女军将闻言,猛地一下回头:“我警告你,别叫我冷小妞!” “哎呦~哎呦~生气了,哈哈。”男子笑道。 夏渊仰头低眉,也附和着调笑道:“哎呦,很难得呀,咱们这冷小皮娘害臊了。” “闭嘴,滚开!” 女军将一声骂喝,瞪去两人。 不过,她似乎也知道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并未再跟这两无赖多纠缠。 “莎” 龙胆银枪迎着倾盆夜雨,横空上挑,划破水帘耍一道枪花迸溅。女军将扫眼北面两位铁骑,猛地一喝声暴:“御林听令!” “到!” “嘭~” 情景霎便! 一喝令出,两万铁骑同时银枪一震,暴喝应一字“到”!气势澎湃,直把四周大雨,喝得渐飞八方一瞬。紧接着,女军将没有停顿,上挑的银枪就地一沉,打起一滩水花。 再喝:“守阵地截!” “吼!” “哒哒哒” “唲唲~” 阵令起,银枪动,战马奔。 马长嘶啸,铁蹄疯踏,泥泞混合雨水飞迸。 两万铁骑上下分东南,迎着银枪所指,奔踏直掠出六十余丈距离。 “嗡嗡!” “哒哒哒” 两万银枪皆上挑,刃朝天,柄立地。两臂雁翼阵,急转圆周,以那女军将为圆心,团团围出一道内外九列的战马刃墙!把场间四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 守阵渐成,女军将看向正前方的那位黑衣道人,冷声道:“该到你了。” 道人应道得非常干脆,直接大手上举:“真武守势,八卦。” “轰隆!” 两万道人,周身蓝芒皆徒然爆盛! 执重剑,破雨帘飞溅,就朝着成圆阵的铁骑外围,飞掠! 在这同时,在夏渊身旁的圆脸男子,也会意地举起了手掌。 随意地说道:“那咱们也随便摆个架势,瞅瞅热闹吧” “咚咚!!” 黄袍势,朝天起!金光大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九天雷罚 “哒哒” 长安南,最高楼,楼顶。 摇椅轻摆,月无光,人有影。 离去的仆人,捧着一口宽大的黄铜锦盒,由漆黑的楼梯口快步走回。 “老爷,刀请来了。” “恩。” 原本坐在摇椅上的老爷,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子。由天上不时闪烁的雷光,隐隐可以看出,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有几分臃肿。一件黄袍披身,乘着北来的狂风与双鬓长发飘扬在身后 仆人行近,把锦盒递至老爷身侧。 “刚刚有密探送来情报,四十万圣军已经全数驶入通天,应该是那位准备出手了。” “” 老爷无声点头,随之伸起一手,打开递至的锦盒。 锦盒里,只有一柄刀。 非常普通的开山大刀。刀身长四尺,厚半寸余。刀刃有一道指甲大小的缺口,似被烈火熔炼过,边缘还留有黑焦。整片刀身皆锈迹斑斑,但并不像保养不善所致的陈旧。除此以外,这柄大刀便再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不止那老不死的会出手,七师姐也必然会出手,这才是今晚的大戏。” 笙 粗大的老手缓缓握在刀柄上,接着把大刀从锦盒取出。 “有那两位出手,这事就没有悬念了。您就不必请刀了吧?”盖起锦盒,仆人弓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手把刀,一手怜惜地拂过着布满铜锈的刀身。稍有佝偻的背影,极显萧瑟。此时此景,给人感觉,那就好比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在抚摸着自己爱人的长发,充满了岁月的柔情。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 老爷抬起眼眉,眺看着北方天际的万丈雷云,以及地上那早已盛起三道守阵气芒:“老鬼运筹藏锋二十年,如今落下开局首子。在当年那份交情面前,无论夏渊生死如何,我今夜都必须要表态了。虽然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但这里头的道理,你是不会懂的” “可是蓬莱出变故了?”仆人小心问道。 “应该都出变故了” “” 仆人不语。 此间剩天吟。 吱吱 天吟,北郊。 九天雷动,十里云涌。 重重叠叠的云浪,已集聚千丈上下。蕴藏在雷云当中的无尽雷龙,正不止低鸣沉吟。一道道稍显即逝的电光,横穿两头,交错在十里云层内外。 由下往上看,这片恐怖的天象,就宛如一座层层垒压在天空的瀚海波涛,不知何时会崩塌倾泻。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那几位挡不住这家伙,咱们这几层气罩子能顶用么?” 雷云之下,正中央。 方圆百余仗,内外百十层,肩与肩并,刃与刃平,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数万列阵的人儿。 最外围的执刀黄袍者,中间的持重剑精壮道人,最里层的挺枪御林军。三方势力,先前还剑拔弩张,此时却站在了一起,共同祭出了三道守阵罡气,严严实实地笼罩在数丈之上,形成一道挡雨遮风的罡气壁垒。 这说来还有些好笑。 这世事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难料。敌与友的区别,也只不过是一个瞬间前后的恍惚罢了。都是利益驱使 “顶用。” 寒光映雷光闪耀。守阵最中央,黑衣道人扛着巨剑说道:“应该能支撑半息时长,才会破阵。” “” “半息顶屁用啊?”圆脸男子,眯起一丝眼皮,鄙夷地瞟去说话的道人。 “顶用。” “至少能让我,跑得远一些” 没有回头,道人定眼看着摇摇欲坠的雷云,认真回道。这话一出,圆脸男子顿时就没脾气了。他用肘子戳了戳夏渊的胸膛。 “诶,看来你们家,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哦。” “那是奉仙师叔的冤孽”夏渊道。 “那不一样么?” “虚” 夏渊执起一根手指,放置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别话说了,那家伙要出来了。” “哦?” 男子顺着夏渊的目光,缓缓抬头 “这么大呀” “没当年的大。” “那是你太弱了。”男子道。 “废话!在那位面前,谁不弱?”夏渊道。 “也对哦” “” 轰隆隆 话语间,雷声沉沉大作,顺声上眺。 十里雷云电光间,正以疾速朝着中央聚拢。而聚拢的终点,则是一颗不知何时凝聚起来,渗透着无尽洪荒气息的银光亮点。 它正疯狂地吞噬着,这片恐怖雷云的一切能量,迅速扩张着自身的体积。而疾速聚拢过来的雷云,则一层叠一层地,缠绕在银光的周遭,从而衍生出五根当空狂舞的乌云雷径。雷径以外,云浪汹涌。后来的银电,刺破云层,又依次融合在雷径之上,正急速膨胀着! “话说,吕奉仙可还活着?” “” 正在天象聚变至最紧要的关头,看天的黑衣道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非常突兀地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而他发问的人,就只能是夏渊了。因为,在这世上,还能知道那位杀神踪迹的人,只能是从那条恐怖村子里,出来的人。 夏渊从怀中,掏出那根在大戏开场前被他收起的小草。 吊在嘴角 “你死了,他也死不了” “恩,那就最好了。” “呵” “” 地上轻言。 九天变色! 短短两句话的时间,乌云之间的银光亮点已经没有了踪影。亮点原处也早已聚拢成了一片厚实如铁的,数里银白云层! 云层之内,电光闪烁,轻雷闷响。而那五根由云层延伸出来的雷径,则被无尽的雷电,充斥成了五根百丈粗细的狂舞雷鞭! 有些恐怖 这银白的雷云连合着五根雷鞭,就活像是一只长宽数里的,雷电手掌! 只不过,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得出,这奇迹般的景象,绝不可能是简单意义上的天地自然。而从二十年前那场惊世大战,活下来的人儿,则都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有多么的恐怖和无法战胜。 因为,它来自天地的法则! 一只以云雾为气息,以无数狂暴天雷为血肉经络,由天道轮回的造化,交织而成的神灵之手! 替天行道,净化人间万恶! 它名,九天雷罚。 “吱吱吱” 云涌渐平,雷鸣与电闪不息。 这只由雷电凝聚而成的天罚之手,逐渐由乌层当中伸出。由上而下,朝着那围拢着的数万蝼蚁,缓缓落去 它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有些缓慢。 但即便如此,此间几位首当其冲的王者,也绝不会小瞧半分。因为,这只天罚之手,所能施展出来的速度与手段,就是这片天地的造化轮回。纵然是二十年前那位绝世杀神,在这只大手的面前,也未曾逃得过这被它替天行道的下场! 可见他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靠!怎么还没有人出手?” 看着逐渐迈下的无尽雷电,轻佻的夏侯,有些着急了。 “急啥,这不来了么?” 说话的同时,圆脸男子伸出手指,指着南面的长安城。 “” 场间几人闻言,随之侧脸低眉远眺。 是的,来了 无声 只见,千里之外,七千长安之南,最高的那栋楼宇顶层。忽然,有一点黄光盛起,随之射入云霄,由南至北,直掠而来! 但,这还没完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那座名作真武的大山顶上!同样有一道蓝光盛起,同样射入云霄,由西向北,同样这方向掠来! “” 一蓝一黄两朵星光,在射入云霄之后便隐去了耀眼的光芒。剩两道疾速而动的双色云痕,连接着长安的夜空与北郊的十里雷云,汇聚一点! 当它们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 是在一个眨眼之后 “咚!” 有声, 轰隆隆! 一个眨眼之后,两声惊雷炸响! 穹苍之上,那片恐怖雷云的西南两面,突然崩裂开两道巨大的裂缝。万丈光芒,呈黄蓝二色,随之由裂缝深处,绽盛开来!而与光芒同时绽出的,还有两道气息与雷云极其相似,同样蕴含着天地韵律的神兵虚影! 那是一把通体湛蓝的千丈巨剑,以及一柄通体金黄的千丈大刀!剑呈龙势,刀似雄狮。这一剑一刀,就宛如两头真正的洪荒凶兽,由两面撕裂的鸿沟当中,直扑而下。没有前戏,二话不说,见面就是生死厮杀,朝着雷罚手掌的五指之上,狠狠砍去! “吱吱吱” “嗷” “吼” 声大, 轰隆隆! 嘶吼声与暴雷声大作! 雷电与影芒疯狂交错! 说时迟,那时快,真的很快。 快得无法想象 两把神兵虚影,由长安城至雷云之上,只用了一个眨眼时间。而两把神兵,破雷云一缝之后的攻伐,就更快百倍千倍万倍! 但见,两道虚影斩落,只有一招,但这一招之间,却变换出千万斩痕。快至无影无形。就连雷云之下的那几位王者,也难寻其踪迹。 而常人,那就更难了。 只知道,那龙啸狮哮,不断在此间震吼。以及两把神兵虚影,所带起的残芒,在雷罚五指周遭,疯狂迸炸。炸起一道道流光碎影,掀起一道道绽雷银电。往往一道流光刚现,同一个地方,另一道流光与银电便被击渐而出,根本没有一点停顿的空隙。 霎时间,这只直去数里的天罚之手,每一处由雷电所凝结成的肌肤,皆被两把神兵虚影,所疯狂击斩出来的流光与电光,完完全全包裹了起来,相映成银黄蓝三色。 而它缓缓下落的势头,也随之被止住在了半空中。 只不过 这并非代表它势弱!。 “他要发威了。” “咚!!” 再一个眨眼时间。 地上的夏渊话音刚落,天上的雷云就突然炸开了一声彻天巨响! 十里雷云,重新由外而内迅速聚拢。而中央那只雷电巨手,就好像是一只受到挑衅的洪荒猛兽,猛的一下突然暴涨两分粗细。无穷无尽的银电,由五根雷电手指激射而出,朝着四周虚空,漫无目的地疯狂轰击。 “咚咚咚!” “吼!” 场间攻势急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护国大阵 场间攻势急转! 雷鸣与兽吼长啸。 无尽暴雷轰出,与神兵击斩的流光,成互相撕咬之势。一击炸起,雷动一声,流光即刻迸散,电光弱去三分。 两把神兵虚影,在暴怒雷电的压制下,逐渐由流光化残影,缓下了许多斩伐的攻势。 但,这虚空之中的攻伐气焰,并没有为此而弱下,甚至更加狂猛! 千丈剑刀下往上攻,通天雷手上往下轰。三具蕴含着无尽天地气息的恐怖存在,恰似三位掌管人间六道生死的天神,正在生死相向! 剑刀与暴雷相交一击,必然就是天地一阵颤抖,崩裂虚空一道黑暗无边的巨缝。而巨缝中中,渗透着的,则是一股天地本源的虚无气息。给人感觉,只要稍与之碰触,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极其恐怖! 轰隆隆 “莎~” 一直紧皱眉头的女军将,忽然缓缓地伸出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眼前一抹,似乎停滞了的细小尘埃。 “道消了。” “” 是的,道消了。 九天上的疯狂轰杀,并没有引起想象中的狂风暴起,山崩地裂。但,却轰得这方圆十里的天地,没有了常态。 那是此间的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应有的规律与法则支撑。 静 死寂。 在这一刻,人世间的长河,仿佛停止了流逝。 晚风没了,暴雨剧止。豆大的雨滴伴着空气中的尘埃,滞留在了虚空。地上的水迹,丧失了应有的涟漪。周遭列阵的数万道人c军士,都在这一个时间与空间里,没有了活人该有的动静。 剩,死寂。 十里雷云所覆盖着的十里人间,万物皆如死物般没有了生息,似乎都定格在了这一刻。唯有天上的两把神兵虚影与暴怒雷手,仍在疯狂交错,互相轰杀,雷怒嘶吼。 以及地下的几位王者,还能眨眨眼皮子,动动嘴巴与手脚。 只不过,此刻由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修者气息,则非常虚弱了。就和一个普通人一般,都那么渺小,没太大的区别。 稍有惊恐 “我我终于知道,当年吕奉仙为什么会败了。” “” 巨大的铁索重剑,不知何时被道人插在了地上。而此时,他的脸色则显得非常僵硬 遥想当年一战。 天罚降临时,这位道人只是在千万里之外的边缘观战,所以并不能完全体会到,那道灭世雷罚,所蕴含的威力。 而此时此刻,今夜的天罚之人,就在他的旁边。这将要落下的雷电巨手,到底蕴含着多么恐怖的能量与天地法则,他已然清楚了。虽然,今日的天罚之人,只是一位王者。与当年那位杀神,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但,一位王者,所触怒天道,引致的雷罚,便能焚尽人间法则,断绝时间与空间的长河。那,当年那位绝世杀神,弑杀亿万苍生,斩尽王者圣人,所招致的天怒,到底有多么的可怕,那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这里,这位道人不由得绷紧起了两手。 “如果你是吕奉仙,我想我们都活不过今晚” “呵你还是小瞧了” 道人说的是夏渊,但此时接话的,却是夏渊身旁的那位圆脸男子。他看着那柄通体黄金色的千丈刀影,默默说道:“当年的那位,差一步便能登仙证道,与天地同高。他的天罚,我们永远都无法想象” 说着,他的目光随着刀影的斩落,稍稍移动一丝,看向刀刃上的那道缺口,继续缓缓说道:“我家老头曾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天道之下,众生皆尘埃。” “” “轰隆!” “吱吱” 话语沉寂,没有生息,一声雷动再起。 天上的厮杀,在上下双方的狂猛一击之后,便陷入胶着的对持。 雷云之下,恐怖的雷手五指外张,衍生出无数的电芒,交错成一面电网,强势下压。雷手之下,两把神兵虚影,凌空立刃,盛起光芒万丈,奋力上挺。 死寂继续蔓延。 方圆十里,甚至更远的百里之外,万物生息逐渐消散停滞。九天雷云,仍不止地吞噬着外围的气息,疯狂地聚拢在雷云中央。化作无数的电流,充实雷手,又化作无数乱舞的雷电龙蛇,地轰击在防守的刀刃与剑刃之上。绽裂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缝,几乎布满了整片静止的雨夜。 战至此时, 攻防双方之间的赢弱,其实已经有一个大概的谱了。 虽然,双方交锋只是短短半刻时长。虽然,在气息上说来,除了那把破口的大刀稍微弱些以外,其余两者皆相去不远。但从此间攻守趋势上看,这只代表着天道意志的雷罚之手,明显更为霸道强猛。如若继续按这样的势态,发展下去。当天上这片十里雷云,集聚到足够的能量时。此消彼长之下,那两把神兵虚影即使在强大,恐怕,也再难有招架之力了。 或许,就正如那位男子的长辈所说。天道之下,众生皆尘埃吧 只不过,纵然此间弱势如此。 但,雷云之下,那几位等待着雷罚的人儿,却一直都没露出过,太过慌张的神色。甚至,除了那位始终皱着眉头的女军将,以及黑衣道人的刹那惊诧以外,便再没有人显出过一丝异样。 皆一副认真看戏的淡定模样 非常奇怪。 “话说,现在四圣军的编制有多少人了?” 夏渊的嘴角,抖着根树枝条,问道。而他问的是军务,甚至还可以说是军密。所以,此间能回答他这问题的,也就只有那位女军将了。 “内编四十万,皆冲天。核心两万,皆天启。其他是机密,你无需知道。”女军将冷淡回道。 “哎呦,这还成机密了呀” 夏渊调侃一笑,接着稍稍往南面侧了个身子,凝视着远处长安城内,那座天下间最高的楼宇。 “即使你不说,哥哥我也能猜到。不就是四只假圣人,带着一群小王者么?” “” “知道你还问?” “我不是问,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 夏渊语气平平,看不出话中情绪几何。女军将闻言之后,则皱着眉头沉思片刻。 “那也与我无关。” “呵和你身后那位有关,不然你也不会连圣旨都拿不到呀,傻妞。” “” 很难得,这次被夏渊调侃后,女军将并没有发怒,而是选择了沉默不语。像有心事重重 “吱吱” 天上的对弈仍在相持。 雷云伸出的大手,比之前大上了一圈,而雷电的轰击势头和密度也更密集了许多。架在雷手之下的两把神兵虚影,虽说依旧不动如山,但其中的攻伐气势,则已然弱下了些许 安静地等了一会,见女军将依旧没有说话。夏渊便继续说道:“功高盖主,向来就是朝堂大忌。而握军权胁天子以令万民,则更是大忌中的禁忌了。君不君,臣非臣,和傀儡又有何区别?你身后那位,可能就此甘心一生?” “” 这话语攻心至极,甚至还有些大逆不道。 但,此时此间,没人会对夏渊能说出如此大逆的话语,而感到惊诧。因为,他自北而来。即便他说得再大逆不道,那也是理所当然 “这就是太傅让你传的话?” 看着极远处,那栋逐渐盛起荧光的高塔,女军将又深思了片刻,方才说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得看清这个事实。”夏渊回道。 “即便事实如此,那也大唐的朝堂内事。”女军将说道。 “哎哟?原来现在的大唐,还有朝堂的呀?我咋不知道哩” “” 女军将眉头不松,眼睛眯起些许,便再没有回话了。 只不过,这并非就代表着她不想再说,又或有话语难言。而是今夜这一场万众瞩目的大戏,即将要迎来真正的了! 九天雷云汹涌,天罚雷手逐渐膨胀,电芒迸绽,力压两道神兵虚影。 眺南望,京都长安北! 无声有色。 那栋天下第一高的通天之塔上 突然之间,数不尽的星星点点,陆续亮起! 由塔底一路向上蔓延至塔顶,尔后没入九天云霄之间。星点并不耀眼,却胜在数量极其多,密密麻麻地,几乎遮掩了整座塔身。 紧接着,七千长安,东南西北,四面万里城墙这上,皆有异动!那是每隔半丈,便盛起一道的诡异烟雾。烟雾粗数尺,小小一道,漆黑且浓郁,似有灵性。盛起之后,均不约而同地,朝着北城的通天高塔塔顶,疾掠而去! 这些烟雾并不明显,但和塔里的星点一样,胜在数量极多,且速度极快。快至一瞬百十里,多至大大小小,一眼看去,整座长安城皆被黑雾扑撒! 极其壮观。 就在这个时候,整座长安城内的,小老百姓以及无数的江湖朝堂中人,也终于都从紧张的气氛中,顿时变得慌起来了。 慌张,惊慌 如果说,那些百姓的慌,是慌在不明真相的迷茫。那这些江湖大能和朝堂达官,则是慌在忽明真相的惊怂! 是恍然大悟! 大戏演到这里,一个若隐若现深藏多时的大局,终于露出了一丝蛛丝马迹。今夜的异象绝不简单 只要是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京都聚变的人儿,都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些突然盛起的黑雾与高塔里的星点,到底代表着什么。它们与正在北郊对弈的那两把神兵虚影,完全不同。因为,它们并不是物件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大唐将士! 这是一个大阵! 城墙上,盛起的黑雾,是机关。那是由五十万京都守备军,各自激活万里城墙上的道阵枢而成。那座通天高塔上,燃起的星点,则是阵眼所在。那是由那支大唐最神秘的军旅,四十万军将所盛起的无尽气芒,是阵柱! 五十万备军布阵四方,矩阵化黑雾。 四十万圣军居中酝势,盛芒燃天塔。 这是一个天下间,最恐怖的大阵! 一个以七千里长安城为阵基,万万人道行为支撑,一个可以让大唐基业,万万年永盛不衰的护国大阵! 名:天覆! 此阵攻伐之天下无双,世人皆知。 如其名,阵成一刻,即可天地翻覆,杀伐长安内外万里!纵然是二十年前,那位以一己之力斩尽天下的绝世杀神,在这座护国大阵的面前,最终也唯有在奋力刺出三剑之后,选择避其锋芒,南走纯阳的下场。 由此可见,这座以长安为基的大阵,到底有多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真相契机 “我们还是算漏了。” “这是一个局。” 夜,深。 当长安的大戏,正在上演至的同时。大唐的另一端,也上演着一出闲聊的戏码。 岳阳城,城东,七星。 天玑院内,小楼阁中。 两张八尺大纸挂墙上。 一纸为大唐地图的拓本,地图上被人用红色的墨水,画上了许许多多的叉叉与圆圈。另一纸,是张素稿白纸,纸上被人用黑墨写上了不少人名,由上到下,由小到大,非常有规律与整齐。 咄 一根教鞭被人执起,指在地图的北端,尔后一路往下,拉至南端 “在年前,我们本以为,纯阳仙行主脉南下,配合余冠川身后那位布局者,搅动三院府混战,只是为了逼出剑魂的下落和看一看我们的后手而已。” “但,按目前情况看来,他们所谋,还远远不止这些” “” 而此时,这间颇为宽敞的书社内,坐着的人并不多。就八位老道人和一位小道人,还有一位女儒生。除了女儒生尚有笑色外,其余人皆一副紧绷着的神色,和往常七星院小弟子上课时候一般,皆直勾勾地撑着大眼睛,看着讲台之上。 只不过,此时,在这讲台上给这些道人授课的,却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学究,而是 夏寻。 “因为,他是一颗弃子。” 说着,他拿起一支沾了红墨的毛笔,在白稿纸上,画下一个圆圈。 “许嵩境至天启,又非当年的契约中人。纯阳用他作为第一枚伏局的弃子,最适合不过。” “如果,我们按这个思路来推断。那他们当时使用的手段,根本就是一个连环套。即便当日我不上纯阳,他们迟早也会按照那盘杀局的原有路线,找机会至我于死地与重伤为止。 唯有如此,他们这套连环计,也才能得以完整收官。既可以摸出南域暗流的底细,又能让得京都那把龙椅做出反应。而最重要的是,还能留下一个,让我爷爷非杀许嵩不可的理由” “为什么天师一定要让许嵩死?”坐在台下的李清风,无礼地插话问道。 “因为大家都需要一个默契。” 夏寻并未因话语被打断,而感到不悦,因为这样的对话方式,在今夜里,已经不只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需要许嵩死的人,不只是纯阳那位,还有通天塔里的那位,也需要许嵩死。而且,非死在京都不可。所以,这仙行主脉的人马,在许嵩偷袭我一剑后,才会毫不犹豫地,即刻启程北上京都。” “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么?”或许是夏寻语言组织上,实在过于简略与跳跃,李清风又忍不住问道。 “我之前说了,这是一个默契。” 没好气地说一句,夏寻平下一份浮躁,方才再次细细说来:“那两位长辈和我爷爷,皆拜天机门下,同为谋者。一个轻微的举动,便能产生默契。就比如,这次许嵩出手伤我,结下来的仇因,就是给我爷爷一个出手的理由。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甩一把手中拂尘,李清风没有说话,只是疑惑仍在。很显然,他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 没理会,夏寻继续说道:“而,纯阳之所以着急着北上京都,就是害怕我们这些人,会突然发疯,不顾后果地在岳阳着手复仇,乱了他们的布局。在这同时,这其实也是在给我爷爷,透露着另外一个默契。 来京都索命!” 夏渊执起毛笔,在地图北端,最中心的那座城池上,画上一个正方形。尔后,看向台下几位端坐的道人,说道:“我曾经在文献里读到过一段。说的是,长安建城之初,就是以一阵基为底,建一座阵城。只要此阵祭出,神威即可与天齐高,纵有百圣之力不可敌。请问可有这回事?” “你说的是,天覆大阵。”吕随风率先点头回应。 “威力可属实?”夏寻问。 吕随风再次点头。 “应该属实,它是大唐的护国大阵。当年师尊和隐师两人,率领三万夏氏子弟强攻京都,也撑不住半个时辰。而战后,隐师也曾说过,即便是破去遮天的师尊,再回京都,也难与其争锋一二。” 吕随风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问这个作甚?” “这个问题,就很重要。”夏寻认真地回答道。 “京都之内,天子脚下,武力乃天下之最。他们要把人引到那里,无非就只有两个目的。 一是以长安军力,袭杀来者。 但,这里就又有一个问题了 这次南下的人,是渊叔。渊叔境至王者巅峰,又是当年誓约涵盖之人,即便是圣人也不敢轻易取他性命。而再退一步说来,若以长安城内军力,来进行强行袭杀,那也至少要牺牲万万修士能者,方有成事的可能。这两者手段,都属于千斤拨四两的废谋,塔里那位绝不会用。故此,以军力伏杀渊叔的可能性,就几乎可以排除了。” “咄” 顿了顿,轻吸一口气。 夏寻把教鞭指在刚画下的正方形内:“那便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出仙行,入岳阳。配合余冠川,围猎七星院。借我上纯阳的机会,藏剑偷袭埋下一道仇因。派出天女为帅,一共费了四道伏谋,埋局半年。在如此筹码押注之下,纯阳那位断然不仅仅只是引蛇出洞这么简单,在这后面,必然还隐藏着更大图谋。 而,京都有阵,阵主杀伐,威与天高。 以它百圣不可力敌的威力来看,它每发动一次所需付出的代价,必然也会同样惊人。若用它的一击,来换取一位王者大能的性命,那就更划不来了,这也不合谋者的逻辑” “所以,这都不是他们的目的。” 夏寻随话语摇摇头。 “但,若由这以上两点相结合,我们则可以推断出一个利益重心。 利不足,不足以驱动! 渊叔入局南下京都,确实是为了杀人。但京都和纯阳之人,却意不在渊叔。因为,在那纸天誓之下,杀渊叔所需要的代价太过沉重。而,他们所在意的,应该是由渊叔入京后,将会牵引出来,更重要的人或事! 这,才符合那两位长辈和我爷爷的默契所在。也唯有如此,方才值得纯阳那位伏谋多时,以及通天塔里那位,祭出护国大阵全力袭杀!” “哆” 话说完,教鞭又狠狠地敲了一下地图。 “啪!” 随教鞭落下的,还有台下的一只粗大手掌,大力拍打在了书桌上。硬是把台上台下的人吓得一乍。 “他们要杀圣人!”天枢院长铜眼一撑,大喝道。 “啧~” 坐在天枢院长身旁的李清风,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皮子:“你用点脑子可以吗?这片天地除了那十八位圣人以外,哪里还有圣人呀?有也是伪圣人,哪用得着动用那阵子啊?用得到那阵子的圣人,又有哪个会傻乎乎去给你杀啊? 还有啊,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再拍桌子了,否则你就给我滚出去。” “” 话罢,李清风朝着夏寻提了提下巴,道:“继续往下说。” “哦。” 点点头, 夏寻执着毛笔,在书稿纸上写下“天覆”二字和“明年严冬”四字,而后再画一大圆包裹其中。 “推算到这里,我们需要做一个因果反推了。” “先前说过了,明年严冬,即旧局重启时候,这是契机。只不过,它并非仅仅只是我爷爷给另一位布局者的契机。而且,它还是我爷爷给那两位长辈,在年前埋下的那些手段的一个回应,也就是我刚刚说的默契了。结合之前的推演,这默契所指,依旧还是那盘棋局” “莎莎” 毛笔在纸上几个人名处,迅速画出一道直线,连接先前画下的圆圈。之后,写下一个大大的“战”字。 “既然是棋局重启,那必然就得兵戎相见。而,两军交战,若无王者争锋,这战根本就打不起来。但王者争锋,事涉生死,又必然会牵动起当年那一纸天誓契约,惹来毁约的天罚。最后,在天罚之下,交战双方无论输赢,都唯有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处。 这样的结果,是目前局中的任何一方都无法接受的。所以,在这局启之前,他们必须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撕毁那纸天誓!” “” 话到此处,夏寻便没说话了。似乎是想留出些时间,让此间听众消化这段话中的含义。 台下的所有道人,也都随之凝结出了一道严峻的冷色。唯有那位穿着麻衣长袍的少女,异常天真地双手拖着下巴,露出一道微笑。而,这道微笑,也着实是迷人,直看得夏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得举起拧着教鞭的手掌,刮了刮鼻子,擦去些羞涩 “愣着干哈啊?继续说啊!” “” 见夏寻一时没了话语,台下的天枢院长急躁地催促道。 “哦,好的。” “额刚刚推算到哪了?” “毁约。”微笑的少女,就像一位真在受业的弟子,立马举起手来,笑道回应。 “咳咳” 回过神来,刮鼻的手掌顺势下移,虚掩嘴巴干咳两声,掩饰一些尴尬的面容。 夏寻再次执着教鞭,指着地图上的正方形说道:“破誓毁约,重启棋局,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然而,仅凭许嵩这一枚弃子,仍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契机。 他并非王者,亦非天誓涵盖之人。即便他死于非命,也不可能触动得了当年那纸天誓的边缘。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的任务,很可能仅仅只是负责把人引向京都,形成一个破誓的空隙而已。在这之后,纯阳或京都方面,必须还得放多一枚真正的弃子入局,方可成事。 也就是说,渊叔这次入京,还得顺着这个伏局的趋势,再杀一个人,而且必须是一位那纸天誓上的王者。” “是余冠川?”吕随风淡淡问道。 夏寻摇摇头:“应该不是,根据年前金不换给到的情报来看。余冠川和纯阳渊源颇深,而且境至王者中期。如果让他去当这颗弃子,并非最适合的人选。但,现在,这并不重要咯 现在最重要的是,当那枚真正的弃子,死在渊叔手上的那一刻起。天誓即毁,天道雷罚随即临世。隐藏多时的契机,也就真正地成为开局的机会了。届时,通天塔里那位,很可能就会趁机祭起天覆大阵” 说着,夏寻放下教鞭,目光投向台下,逐字说道:“斩天伐道,撕毁誓约。” “” 震惊至极,便不再是震惊了。 场间的道人,都把脸上的震惊凝成沉寂,如霜雪敷脸,冷成寒冰。就连那位一晚上都绽着笑意的少女,也缓缓沉下了欢色。 人间至高,是长生苍天。比天还高的,唯有天上的神仙。按夏寻的推论,现在,竟然有人胆敢,执刀替仙弑苍天。这样的事情,只能用颠覆常理可以形容。 即便,那人斩的只是一片,束缚着人间王者的天空。 但,那也已经非常可怕了。 “从此往后,圣人之下,再无迂回。” “这就是一直以来的契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太和夜语 夜, 午夜。 乌云闭月,雷云滚滚。 北郊有神兵拒天罚,迸绽雷光万丈。七千长安有天覆蓄阵势,搅动民心惶恐,谋者不安。 夜,不安。 不安的,是那些谋者们,皆漏算的一笔。 一笔错,则笔笔皆错,错在从未有人算过 因为,在万里城烟盛起之前,就根本没有人会把所有事情,放在一块去想象与推算。因此,也就不会有人能算到,今夜的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势态。 一直到万里黑雾齐飞,通天高塔然灯的那一个瞬间,这整座都城里的谋略智者,方才忽然有所眀悟,明了一丝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真相。 今夜的大戏,似乎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从现在这个角度看看,它这更像是一个酝酿许久的阴谋大局! 而这场大局的主角,也并非是那位叫夏渊的巅峰王者。他在局中所扮演的角色,似乎也仅仅只是一位牵线引局者罢了。而他所要引的,则正是那只代表着天道意志的天罚之手,以及站在这片天地最巅峰的几人。 而他们,才是今夜真正的主角! 唰唰 漫天黑烟缭绕,滚滚集聚天塔。 夜无光,月凝殇。 长安城内,非东南西北,是居中位。 百里宫阙,百里宫墙。云台楼阁,细数千百之多,皆以黄金玉石堆砌,皆有龙凤雕刻。高贵之中无不渗透着人间至尊的威严。 此处名太极,为宫。 俗称,皇宫。 皇宫之中,亦是居中。 那是一座,人世间最尊贵且奢华的宫阙。 屋檐有龙首仰天吐珠,樑有龙凤呈祥精雕。七七四十九参天金龙柱,鼎力八方。九九八十一道百兽华门,分列上下。外有数百锦衣护卫,带刀把守。内有百十侍女太监,端物静候。守备极其深严。 此处名太和,乃天子寝宫。 此时的它,显得有些庸俗和萧瑟。那是,今夜的漫天黑芒与北郊的无尽雷动,遮掩了它大部分的光辉。 宫内。 两道人影,一盏明灯。 灯火暗淡,看不清两人的五官。只能凭借他们身影的轮廓,断定那是一男一女。 男者戴冕旒,珠帘掩目,执笔端坐案台前,像是在写着些什么。女者着凤袍,长袖披肩,懒懒地倚坐在殿中央那张豪华且的床榻上,似想着什么。一写一思,此间两者,皆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但两者之间,却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非常生疏与不协调。 很是怪异。 “你不该让雨夜去纯阳。” 声音是女声,稍有干涩中透露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另一边的男子,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继续边执笔写着。 “这里是长安城,来的又是故人,我总得打声招呼。” “你已经招呼过了。”女子说道。 “不一样” 男子顿了顿:“龙凤精血,是给太傅的薄礼,这算一个招呼。但,今夜我要招呼的人,却不是太傅,而是国师。所以雨夜还得替我走一趟,方才妥当。” 男子话罢,女子停了一会儿。 “我劝你,还是莫要插手此事为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何来插手一说”男子道。 “他既然能扶你上来,也能拉你下去。” “呵” 男子一笑。 “你是在担心我么?” “不是。” “恩。” 男子笑着点点头:“明王之后,天下正统就只有我。若把拉我下去后了,他又能扶谁上来?难道说,扶你那位旧情郎么?” 场间气氛突然一肃。 冷意顿生,冻结了的空气,生生把烛火冻液弱下去了七八分,几欲熄灭消逝。男子依旧笑着c写着,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这股有床榻而来的恨意 女子沉下声音,缓缓道:“他会替我杀了你,无需人辅。”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他来杀我。可惜,他一直都没来” “总会来的。” “我也会等他的。” “” 烛光明灭,人影摇晃。 话语生涩,深藏杀机凌厉。此间两人的对话,非常怪诞。字里行间,在关怀备至的同时,却透露着多多少少的仇怨。好似多年知己,又似生死敌人,实在让人摸不着脑袋 静 此间,无话许久。 一人静写,一人静思,生涩却并不尴尬。 窗外的夜色,逐渐被天上的黑芒,遮盖了所有光亮,那是真正的黑暗。当黑暗落下,不知为何,在无话许久的男子缓缓放下了手中毛笔。而女子也随之再次开口,打破了静夜 “今夜之后,洪武可以动摇。” “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男子道。 “黑蟒百万,弃之可惜。”女子道。 “他站得太高。” “那你就送他所求。” “国师那边呢?” “今夜之后,他再无顾忌,你必须动。” “” 话至此处,这座宫阙,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宫阙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侧向了窗外的黑夜中 “因为,他已经落子了。” 呼呼 话一出口,寂夜长空,突然起风,很大很大的飓风。那是九天上的黑芒,突然急剧地加快了奔涌的速度! 窗外, 七千里长安城,茫茫黑夜,无星无月。 四周万里城墙,所延伸出来的数十万道黑雾,不知何时起,已经浓郁成了一道道,几乎实化的黑水河溪。由四面八方,连接着城北的高塔顶端。 而此时的城北通天高塔,则极其的耀眼夺目。每一颗星点之间,都由无数的黑色丝芒相连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张七彩大网,覆盖在高塔周遭。 高塔之上! 无尽的黑芒正由高塔顶端,疯狂涌入九天穹苍。一片黑得连光线都无法存在的黑云,正由长安北城的天际,急速向北郊蔓延而去 这片黑云,所渗透着的气息非常可怕。 和北郊那片十里天罚雷云一样,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混沌初开的气息,以及天道主宰的韵律,让人念想之,即刻萌生匍匐跪拜的畏惧之感。 甚至更可怕 如果说,北郊那片雷云,所代表着的,是焚尽人间一切法则,规律的主宰。那此时此刻,长安城里,这片新生的黑云,则便代表着人间一切规则与威严的至尊!那是一股,天下万物尽在股掌之间的威势! 轰隆隆!! 北郊, 九天雷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正汹涌奔袭而来的威胁。 在北郊雷云之下,那只已经膨胀成六七里长宽的雷电手掌,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在继续猛轰数个来回之后,轰杀多时的攻伐势头,便随之缓缓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天上雷云之中,那根巨大的雷臂,徐徐缩起了三分雷电身躯。 似在蓄势,也似在戒备着 “嗡” “吼” 雷罚退, 一阵剑鸣,一声狮吼咆哮。 几乎被天罚雷电轰砸得没了还手之力的两把神兵虚影,这时方才有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只是,它们并没有趁势反击,而是缓了缓刀身与剑身,立在了虚空原处。与穹顶之上的天罚雷手,遥遥相持,非常拟人。 “那小王八蛋,来了。” “挺有卖相的” 看着由南而来的漫天黑云,夏渊不屑地翘起嘴上的树枝,说道:“丑不垃圾的,哪里来的卖相?” 而奔涌来的黑云,速度极快。千之遥它只是花费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便掠过了一半的路程。 “你说如果当年那位,破了遮天和取了剑魂之后,若再回一趟京都,可能破得了这王八阵子咯?” 同样看着黑云的圆脸男子,饶有玩味地问道。 夏渊想了想。 “应该还是破不了,不然当年村长他们,就应该是北上讨伐,而非南下死守岳阳了。” “恩,也对哦。” 男子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这么说来,若这老狐狸一直龟缩在京都,那你们即便赢了这棋局,恐怕也拿他没办法了。” 树枝稍稍下翘,夏渊玩味一笑。 “事在人为而已。” “哦?” “” 云涌 十数个呼吸时间,再度过去。 千里而来的黑云,已经蔓入了此间顶上十里雷云的范围之内。远处雷云的边缘,漆黑与灰白相触之间,逐渐有雷电绽开,又有黑雾化作丝条,由外而内,徐徐渗入。 没有风云变幻,没有雷声大作。但任谁都知道,今夜真正的决战已悄然展开! “吱吱吱” 天威不可触犯,这是天道的法则。 即便在强大的蝼蚁,也没有与天道同高的资格。 当黑云逐渐蔓入这片代表着天道意志的雷云时,那只蓄势在雷云当中的天罚之手,是再也忍不住,盛怒了。 轰隆隆! 但见在一片雷鸣的交加声中,这只狂怒的雷手,没再理会,那两把与它对持良久的神兵虚影。直接抬起那五根直径已成数百丈的雷电手指。朝着那片胆敢冒犯天威的无尽黑云,便直拍而去! 没风起,唯雷动,速度不快,却势承天威,霸道无比,直压得此间众生匍匐臣服! 雷手携天怒所过,此间方圆数百里内,除了那几位王者,还能抖抖嘴皮子以外,万物俱寂,皆无生息。无论是摆阵的数万骑兵和道人,还是隐藏在百里枫林里的那些探子与山兽,都不由自主地跪下身子 臣服在这无尽天怒的脚下! 奔雷动,当奔涌拍出的雷手,奔至十数里外的黑云之下时。它仍没止下去势!它似乎是想要一手抓破这片无尽黑云一般,五指逐渐凝成爪形,由下而上,朝着黑云内部继续凶猛刺去! “轰隆隆!!” 一阵雷鸣闷响,稍有电光闪烁 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那片胆敢触怒天威的黑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使出一番鬼神俱惊的攻袭手段,与之厮杀一场。而是任由着这只凶猛攻来的雷手,由下而上,生生插入了自身云层内部。 一点一点的,缓缓地刺入,再刺入 只是数个呼吸时间。六里长宽的巨大雷手,连着五根雷电手指,几乎毫不费力地,便全部没入了黑云当中。外漏着一根数里长宽的雷云手腕,连接着两面截然不同的恐怖云层,不断翻腾着云浪,飞舞着雷电银蛇,就像一位战胜了的将领,正飞扬跋扈地炫耀着,自己的战绩。这样的姿势,像极了今夜夏渊击杀那位道人时候,皆是一拳穿心,直接连同臂腕破入血肉当中,取人性命 难道败了? 这只是一个击而已 此间的画面,好像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风不动,雨滞留,众人匍匐,四位王者遥望,两把神兵虚影亦遥望。除了九天之上,雷手插入黑云之处,不时还有雷电闪烁之外,这片天地便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就连雷云与黑云之上的云天,也没有继续翻腾 死静,死静的。 像似酝酿,也像似在默哀。 难道,那片威势逆天的黑云,真就这么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了? 这样的事实,非常不符合今晚的逻辑。 “吱吱” 数个呼吸过去了。 雷鸣渐渐重新响起,雷云上所交错着的雷电,也逐渐变得有了些狂躁。 “这玩意,是出门不带脑子的呀。”夏渊道。 “是挺笨的。”男子附和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覆威能 “这玩意,是出门不带脑子的呀。” “是挺笨的。”男子附和道。 “” 问题的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就败了,那这片依附万里而成的黑云,便不配叫做天覆大阵了! “吱吱吱” 只见那雷云上的雷电,愈发狂躁不安。就像是突然看到了或发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一般,疯舞着道道电蛇,飞甩周遭,雷电激颤的频率快上许多。在这同时,停滞了好一会的黑云,也逐渐重新翻腾起了云团。 “轰隆隆!!” “吱吱吱” 没有过多久 就在逐渐狂暴的雷鸣声中,插入黑云深处的雷电大手,一点一点地重新往外退了出来。而,和它一起退出来的,还有一道道缠绕在雷手之上的黑色云雾。 黑雾缭绕,正与雷手上的电芒,不断交缠与撕咬。 确切地说 这些黑雾,已经不能算是云雾了。 因为,随着雷手的逐渐伸出,这道道黑雾所连接着的主体,很快就露出了本尊 那是一只漆黑得没有任何色彩的,滔天巨手! 巨手之大,足足有十数里之大。和那只雷手一样,也是一片巨大无边的云团,衍生出五根云柱。云柱成指,正五指握成拳头,拳头之上滚滚翻腾着黑雾。而拳头之中,则正牢牢地握住了,那只插入它心腹之中的天罚之手! 正逐步把它由自身腹部,狠狠拽出! 可怕 极其可怕! 此刻,这只突然出现的滔天黑手,所盛出的气息实在有些可怕。 至尊的法则,万物的造化,他就宛如一位众神之王,天地间的真正主宰!无上的威严气势,藐视着人间一切。在它面前,即便是那只,代表着天地大道意志的雷罚之手,似乎都要矮下数筹不止。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只雷手是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力! “这这天覆比当年还要强上许多啊。” 圆脸男子遥望上空,抖着嘴唇惊讶说道。 “恩。” 夏渊的表情也好不了哪里去,他点点头。 “如果日后圣人入局,这玩意应该能应付得了圣人的天罚吧?”男子问。 “” “吱吱吱” 地下有人惊语,天上有雷鸣不止。 被握在黑雾巨手中的雷手,不停蠕动着身躯,却一直无法挣脱黑雾缠绕的束缚,甚至连五根雷电手指,也不能向外撑起一分空隙。唯密布交错在雷臂与雷云上的银电,疯狂跳跃c炸响,似在疯狂地挣扎着。 “应付不来。” 思量了好一会后,夏渊徐徐看向当头立着的大刀虚影,继续说道:“这小王八阵子,应该还破不开,你家这把烂刀的一道口子。” “你家的才是烂刀了。”男子没好气地骂道。 “我家不使烂刀” “” 有些好笑,这天上演得正烈了,这地上却为了个,无聊的小口角,便骂了起来。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两痞子的品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虽说两面恐怖的云团,才相遇了不长的时间。也就打了一个照面,交锋了一个来回。但,此间战局,随着黑手的出现,似乎已经完全翻转了过来。 雷云翻腾,银蛇暴舞。 在滔天黑手的掌握之下,今夜本应替天行道的雷罚之手,是除了挣扎,便没有其他反击的手段了。伴随着道道彻天雷鸣的凄叫声,它被黑手由黑云深处拽出,又被生生拽到了十里雷云之下。 “轰隆隆” 或者是感受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凄惨下场。又或者是,天威不可以人辱。暴怒的雷鸣,愈发凶猛。数十里雷云,疯狂地闪烁着狂躁的银光,在虚空中疯甩不止。就像是在对这只亵渎天道尊严的黑手,做出最后警告。 “吱吱” 只不过,这样的警告,显然对这只黑手而言,不起到一点作用。黑芒滔滔,凌空紧握着雷手,不放。黑雾在翻腾的同时,逐渐收缩。现在的情景,就好比一只成年人的大手在握着一只小孩子的手臂,就要把他生生掐断一般,越握越紧。 “吱吱” “吱吱” 细细地电流化作了银白色的液浆,伴随着细细雷炸声响,断断续续地,顺着黑手五指间的缝隙,丝丝溢出。尔后,又被黑手上滚滚冒起的黑雾,同化成了极其诡异的白雾,随之徐徐升华化尽。 这只天罚之手的天道法则,正在崩溃! “轰隆隆” “啪啪吱吱” 雷电迸炸愈发疯狂。 是恐惧了 原来天道也会有恐惧时候的。 此时的天罚之手,似乎终于感受到这只黑手的真正意图了。 这黑手和先前那两神兵虚影完全不一样!它根本就不是来庇护那只触怒天威的蝼蚁的。它的真实想法和意图,非常直接简单 它就是来弑天! 奔雷作,银蛇落。 雷云化惊涛拍浪。 意识到死亡威胁的雷手,终于被恐惧带起了无尽的恐慌 随着五指上的雷电被黑手迸散,天上的雷云,开始疯狂地吸收着,千百里外一切可以吞噬的能量。形成一道道银色的电蟒,疯狂地补充到逐渐崩溃的手掌之中。在这同时,数不尽的暴雷,由那只正在疯狂舞动着的雷臂上下,迸射而出!狂猛地挥洒在,这片数十里的天地间 “吱吱吱” 雷闪,迸炸,轰鸣。 一时间,真正的天怒来了。 几欲灭世的雷瀑,几乎没有间距地轰落着。 这片失去了时间与规律的人间,霎时成了天罚的狱土。暴雷击山巅,山崩山倒。银蛇落枫林,草木炸,天火起。隐藏数十里外枫林中的探子,在毫无抵抗之下,成血肉横飞。放眼望,此间除了电闪雷鸣,便是火石迸炸 只不过,这恰恰在证明着,今夜这道天罚,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了。天雷不罚天怒之人,却以凡尘蝼蚁肆虐,这是无能的表现 “嗡” 凌空戒备的千丈大刀虚影,稍稍横侧刀身,为底下的数万蝼蚁挡住了落来的暴雷。让得这数百丈土地,成为了此间唯一不受天罚的区域。 而那只今夜注定要逆天的滔天黑手,则加快了许多黑云蔓延的节奏。一道道奔涌的黑浪,不断顺着黑手手臂,融入下方的巨手当中,逐渐扩张着这只本来就极其巨大的手掌。随力道加重,五指继续收缩,吱吱的崩裂声响,愈发平凡。蒸发起来的银白弥烟,徘徊十里云天。 轰隆隆 天崩c地绽c山林塌。 在那只滔天黑手的暴握之下,雷云暴动的慌张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茫茫无尽的电舞银蛇,在雷臂癫狂的甩动下,遮掩着这一隅十数里人间的每一寸视野。它就像是一只,随死挣扎的洪荒猛兽,疯狂的发泄着,自己所能发泄的一切力量。 随死挣扎,挣扎 “这王者的天罚确实是太弱些了。” 两指把玩着嘴边的小树枝,夏渊漫不经心地评论道。 “那是相对而言的” 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的黑衣道人,微微落下目光,看着夏渊的背影,略有所思。 “如果是你独自面对这天罚之力,即便你是一步成圣的王者,估计也撑不了十个呼吸,就得化为灰烬了。” “恩” 夏渊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不过,爷爷我最少可以撑过二十个呼吸” “莎莎” 圆脸男子用手肘子,戳了戳夏渊的手臂,低声道:“别得瑟了,赶紧准备走人。” “呵” 稍稍抬头,看一眼头顶那只几欲遮蔽此间十里天地的漆黑大手。夏渊翘起一丝嘴角,蔑笑道:“我想他还不至于这么无耻吧?” 男子耸耸肩膀:“谁知道呢?以那位的脾性,做出再不要脸的事情,也完全有可能。” “他说得对。” 夏渊身后,那位一直紧皱眉头的女军将,突然插话道:“此间事完,王者誓约即断。届时四圣军动,若要把你留下,并非难事。” “呵” 夏渊的笑意带起些痞气,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便没再说话了。 而此时, 方圆数十里内,所落下的雷暴,比之先前已经少去了许多。九天之上的黑云,早已成排山倒海之势,吞没了大半雷云所在的区域。而黑云之下,那只不断扩张的滔天黑手,则几乎由手指连着手臂,把整只天罚雷手一同被握在了手心之内,让其连无谓的挣扎,也无法继续。 两片争锋的云团,相互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了。 自始至终,一个照面的交锋之后,这道原本势压人间的天罚,便就成了一团浆糊。 强者太强,弱者太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意外了。 在一段时间之后,黑云顺理成章地覆没了整片十里雷云,以及那只天罚雷手。此间就此成为了一片漆黑的深渊。除了两把神兵虚影还外散着各自的光芒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色彩。 “嘀嗒” “哗哗” “唲” 又下雨了。 晶莹莹的水滴,划破了空气的阻扰,在漆黑的夜色中凝出一道优雅的轨迹。伴随着第一滴停滞的雨水落下,这片百十里人间的法则,再次回归了往常的轨道上。 呼呼 紧接着,风起了,战马长啸,兵刃击响。重新有了生息的数万将士c道人c着袍者,陆陆续续晃荡起了身子。与此同时,他们都深深地露出了一股,由心而发的迷茫与恐惧。 迷茫源于他们似乎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而恐惧,则来源于,他们能感受到那股冥冥之中的威猛,是对天地的畏惧 此间的事情没完。 就在万物万道重归人间之后 天上的滔天黑手突然一下绷握! “轰隆隆!!!” “” 闷响乍起,由黑云内部散出,响彻百里人间! 虽然,看不到这片黑云之内的情形。但,此时此刻,只要能听到这声鸣响的人儿,都知道,那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这真绵绵不断的轰响,就像一道极其愤怒的咆哮,在轰击着所有人的心脏。 在让人恐惧的同时,不由泛起一丝怅然泪下的悲伤。 是,有一道属于天道的意志。 消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矛盾的夜 天有天机,不可泄露。 人间有道,道亦无常。 其实 拉倒吧,都是骗人玩意。 又哪有那么多神神道道呀? 再深远的天机皆可泄露。再无常的道皆有道可循,只是看你能不能把它玩弄在鼓掌之中罢了。凡尘世间,无论尘埃一缕又或花中世界,无非都只是一道因与果的轨迹,只要把其中的“必然”抓得清楚,它便有了规律可循。那也就没有什么奥妙和神秘可言了。 这就是轨迹,与诡计同音不同意。 这叫智慧。 智知因果,慧窥轮回,看破三千大道永恒的法则。它不是力量,却胜似力量。纵然你是人间大能者,武力可摘星揽月。但,在这无穷的智慧面前,只要稍有个不留神,它都有可能让你瞬间灰飞烟灭,成为回忆。 这,才是世间上,最值得畏惧的玩意。 就比如, 今夜在岳阳七星院的书社里头,那位挑灯夜算天下纵横谋略的出窍少年郎。 他就真的很值得让人畏惧了。 年仅十六岁,虽说饱读诗书,辨识天下经纶。但过去十多年里,他从未涉略过世间凡尘事,也懂不得太多的人情世故。而今夜,却他仅凭着一页短短百字的信笺,两根毛笔,一张地图,一张白纸,便把一场远在千万里之外,正在上演着的惊世大戏,推算出一个不离十来。既能道前因,还能述后果,几乎没有半分余算。 这份智慧,才是真的渗人。 至于有多渗人,从那些正由书社走出的道人脸上,便能读懂一二。 “这小子没那么神吧? “估计错不了了。” “他当自己是天机啊?那些老怪物也是他能推演得了的么?” “那你信不信?” “” 八位老道人领着位小道人,由书社大门相继走出。走在人群中间的天枢院长,是一脸的震惊且狐疑。在陈随心道出问题后,他便转悠着两眼,独自嘀咕了好一会。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屈服:“这小子把话说得头头是道的,我不信也不成呀。” “信,不就成了。”陈随心说道。 “只是,我总觉得这小子不靠谱啊。”天枢院长道。 “要他不靠谱,这岳阳城里头,靠谱的人也就剩不下几个了。”吕随风接过话茬。 “老鬼谋发令也就罢了,现在由这毛头小子喝令,我咋感觉这么别扭呢?” 筏 “得了,别说这没用的。” 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李清风,甩一把拂尘,清淡说道:“现在咱们只有这么一个谋者,谋者执令,将者执刀,这和年龄无关,咱做就成。老五老六快去探风,老二继续揍沙包,都赶紧把正事办了。特别是老二,可得使劲炼了。否则,待那痞子到岳阳,我可保不住你们脸面啊。” “那还炼啥子呀?这事连那小子自个都承认没谱了,这炼也白费功夫么。” “那也得死马当活马医啊” “不然你就等着挨揍吧。” “” 话音渐稀,人影渐远。 冷月高照,春风缠绵。 “老五老六那边不会出问题吧?” “他让你们去,估计问题不大。” “” 当几位离去的道人,走过青石小道,绕出了玉衡院后,此间在无人言。幽莹的火虫儿,伴着蛙叫轻舞夜色。溪水明明,悠晃着月影,击打着假山与小草。不时有蟋蟀儿蹦跳在卵石间,又有蚁儿沿着泥沙连夜搬着家 此时此刻,北边与南边都在风云涌动,唯有这里静恰如常。 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夜晚。 书社内, 烛光掩映,柔情缭绕。 幽月随着晚风撒入窗台,恰静悄悄。 几位大咧的道人走得随意,撇歪了的座椅都还没有摆正,便就拂衣而去。歪歪撇撇的桌椅,让得这间本应严肃的书社,显得格外的凌乱。 嚓嚓 两道人影,两小人儿。 一站台上,收拾着墙上的地图与稿纸。一坐台下,两手撑着下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台上正忙碌着的背影。忙碌的忙碌,闲着的很闲。不是闲着的不愿意忙,而是忙着的,怕忙坏了那双闲着的漂亮小手。 “你真厉害。” 幽幽银月,洒在幽幽的笑脸上,再配上这幽幽的嗓音,极显甜美。 “额呵呵。” 收下挂图,夏寻傻笑一阵。执起用过的毛笔,搅拌在清水里头,细细洗净。 “我读了那么多书,也就学会了这点耍嘴皮子的本事,算不得厉害咯。” “能看破那几位长辈的谋局,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我就看不破了。”少女的笑,更甜许多,其中含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崇拜。 “莎莎” 笔净,清水成墨,映橙光一瓢。 夏寻把收起的地图,连同笔墨一起,整齐摆放在台桌上。尔后,他又从讲台上走下,把现在被做过的桌椅,逐一摆正位置。 “这算不得看破咯。” 边忙碌着,边淡淡地摇摇头,谦虚言道:“如果没有吕道长给我的那张信笺提醒,我恐怕还蒙在鼓里。我和几位长辈相比,还差得太远了。” “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笑意带起玩味儿。 “恩?”疑一声,夏寻稍稍侧脸。 “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呀。” 芍药放下托着下巴的双手,而后一手弯下一根细嫩纤指,幽幽笑道:“你怀疑刀师傅身后那位大人就在岳阳城里头,对吧?” 边摆着桌椅,夏寻边点头:“恩。” 芍药,再弯下一根纤指:“你让郑院长和陈院长连夜到城北望风。那么,那里的人,应该就是你怀疑的目标了,对吧?” 夏寻再点头:“对。” 再弯一指:“如果怀疑成立的话,那这位大人,很可能就是另一位在幕后落子的布局者了,对吧?” 夏寻一笑,再点头,他大概已经知道芍药想说什么了:“是。” “那就对了呀” 两只小手一摊,芍药就笑道:“刀师傅已经很厉害了,能站在他身后的人,必然更厉害很多很多。那你还要去揭他的底牌,不就意味着你有和他对弈的把握么?” 停了停,似乎觉得话未说尽,芍药又伸出一根纤指,补充一句道:“至少你心里头,有这个把握。” “额” 稍稍一愣,刮一刮鼻梁:“你也很厉害啊。” 很显然,聪慧的芍药,是说中夏寻此时所有的心思了。楞一下后,他没着急着解释。而是搬过一张凳子,放在芍药的对桌,随之坐下。而后学着芍药的模样,双手重叠扶在桌上。 提起一抹玩笑:“不过你说错了两个字。” 不等回答,夏寻伸起一根手指,掰下芍药最后立起的那根纤指,继续说道:“我没想过和这人对弈。我只是想在渊叔来之前,看看岳阳城的局势与成色。唯有这样,我才能知些根底,也好能安心些许。要不然,老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心里没谱,总感觉凉飕飕的。” “那,两位院长此去,应该不会有危险吧?”芍药眨着眼睛问道。 “额,不管我猜得对不对。弟子去,或许会有危险。但,他俩去肯定就危险没有咯。只不过,若是露馅了” 夏寻耸耸肩膀“我想,他两被胖揍一顿的下场,应该铁定是跑不掉的了。” 定眼一阵,芍药略有所思,寻思又一阵,她才点着脑袋,肯定说道: “如果,猜对了。那他们肯定就得露馅。” “所以他们肯定得被揍。” “呵呵” “哈哈” “” 话语意深且跳跃,耐人寻味之余稍显乏味。 但,在话至末端最后一字吐出后,两缕会意的笑色,却非常默契地忽然绽开。 “呵呵你真坏。” “这也是没法的办法呀,哈哈。” “呵呵” 欢笑声起,晃荡寂夜,掀翻了今夜的所有抑郁与烦恼,笑得由心而发。如果,此刻此间还有第三个人在场,那一定会为此,而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这两人先前的对话,一点都不好笑呀。既然不好笑,那这笑又从何而来呢? 真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或许,也就只有这两位心有灵犀的小人儿,方才知道,他们自己在傻笑些什么吧。 “哈哈” 笑过半响,两缕轻笑渐平。两缕柔柔的温情,通过四目相对搭起的桥廊,互相磨蹭着绒毛。暖暖的,像是有阳光在催生着小草,缓缓萌芽。 “夜太晚了。” “也得走。” “如果我不允呢?” “那我就像昨晚那样,揍你。” “额” 带着余笑,伸食指刮刮鼻梁骨,夏寻略显无奈地想了想。可是,思路才延展,话还未吐出,先知先觉的芍药,便抬起小手,一把掰开了夏寻这习惯性的思考动作。 抢先说道:“不准打我的主意。” “没打。” “最好是。” “我只是想一些事情而已。” “那你也不要说,我真要回问天的。” “” 一张小嘴嘟起。另一张嘴巴瘪下,再做一个调皮的鬼脸。得,小心思又被看穿了。无可奈何的夏寻只能顺势两手一摊,道:“我只是想送你而已,没其他意思。” “呵呵” 虚掩小嘴笑,芍药精致的小脸蛋,掀起得意的神彩:“那走吧。” “真走了?” “不然呢?” “诶” 迎着烛光摇摆与一声轻叹,不甘的大手握上小手,随之站起身来。没有声息与言语,唯有默契一缕。少女挥一挥衣袖,带起清风一阵,拂过两旁蜡炬上的两朵小火苗,吹熄了此间本来就不多的光亮。 而后,迎着月色铺洒,书社送走了今夜最后两位小人儿,关上了门儿。 随晚风相伴,与虫儿欢唱,两人轻语相行。 “今太晚了。” “你又打歪主意。” “没有,我只是想说说道理。” “那也是歪道理。” “现在都子时了呀。” “所以得回去咯。否则呀,明早先生还喝不到莲子白粥,肯定又得罚我抄素心了。” “明早,我们可以早点起床,带上西瓜一块回去呀。这样也省得你两头跑” “那我也没有换洗的衣裳呀。” “我可以帮你到院库里拿一套新的咯。” “那都是道袍!” “额呵呵” 幽幽私语,顺着先前几位道人离去的痕迹,逐渐低去。 明晃晃的圆月,挂在长空偏西处。银光洒洒,映影寂夜,带着两道长长地人影。细细碎碎的火虫儿,缠绵在人影之上。而,人影之下,亦有缠绵。肩与肩并,几乎合成了一体,让光线分不出属男属女。平平淡淡地,却透露着一股似火柔情,正在互相焦作。 这,确实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夜晚。 “道袍也没关系咯,反正就穿一晚上。” “那我睡哪里?现在的七星院,可以厢房都不够用的哦。” “当然是睡我房间呀。” “啊!疼!” “诶,姑奶奶,我开玩笑而已,耳朵要没了!” “哼,谁跟你开玩笑呀。流氓!” “什么流氓呀,这都是迟早的事咯。” “诶!疼,我错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个老贼 夜, 矛盾。 北战京都,云涌雷动,不知何时息。 南伏岳阳,暗流滚滚,不知何人弄。 岳阳城,城北与城南的交界,离地千丈之上。 黑,两只东来的大雕,趁夜色展翅徘徊。即便今夜月圆如盘,尚有明光可见。但在这漆黑长空之下,几乎没人能看到这两只雕儿的身影。 因为,实在太黑。 雕,漆黑。站在雕背上的人,更漆黑。漆黑的夜行服,漆黑如墨,黑得连月光也摸不着他的轮廓。剩两颗外露的眼睛,凝成凜色,高空下眺。 而下方,则是那座几欲荒废的岳阳王府。 繁华不再,荒凉如常,寂夜静悄悄。 藤蔓横生,长满了这座王府的楼宇墙身。看不清,有多少棵巨大的百年老榕,张舞着爪牙,几乎遮蔽了此间由上往下眺去的所有视线。只剩下几盏清清冷冷的明灯,还能透过茂盛的枝叶,散出些稀疏明光。 以及几道守夜的人影,正在巡逻 “总感觉有些古怪。” 声音有些儿忐忑:“该不会是那小子,故意给咱们挖的坑吧?” “恩,有这可能。” “回去?” 另一位黑衣人,微微摇头:“我想,他总不会推着我们去送死的。” 刷 一话说完,这说话的黑衣人便话风急转,低声道:“准备了!” “” 顺眼下眺。 两道目光,皆落在王府最中央的主殿之上。此时巡逻在宫殿外围的守卫,正绕过墙门,向远处巡去。让得正殿正门前,形成一块无人巡守的视觉盲区。 “走!” “唰!” 轻喝罢,先前说话的黑衣人,便纵身一跃,由雕背跳落!高空周遭,乌漆麻黑一片,他这一跳,就像跳到了一潭墨湖里,一下子便失去了踪影。 “诶真是造孽啊。” “唰!”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剩下那位黑衣人,纵有不甘也无法退缩了。叹一声,硬着头皮,就学着先前那黑衣人的模样,也是纵身一跃,由雕背跳落。 呼呼 唯寒风呼呼,却看不见的人影掉落,两只大鸟侧翼翔至远方。 地上,荒草萋萋,榕树莎莎。 一阵阴风忽起。 风不大,似晚风轻抚。也就吹得动,这王府荒院里头的小草小叶。吹落几滴,在叶尖凝聚得饱满圆润的小夜露,滴落到湿润的泥土里,渐起几滴水渣子。以及吹熄了一盏,极其孱弱的小油灯 “哒” “哒” 呼 风过也,水落灯灭。 由天上掉下来的两位老贼人,也跟着就地了。 只不过,从这落地的一下看来,这两人的身法呀,还真算不上什么高明。至少,相比起数日前,在城东郊外卖弄手段的那两位王者而言,就差去许多。 两脚落地,便踩两道闷响。虽说声不大,但在这静悄悄的环境下,也算的上是个动静。这也难怪,两人要选择等到守卫离去,方才出手了。否则,凭这动静,必然就会被人发现些端倪来。 “莎莎” 不多说, 先落地的黑衣人,快速伸起食指,做出一个前进的手势。尔后,便领后者,猫下身子,快步沿着门墙边,直径走出。 但,说归说。 别看这两人刚才的身法不咋滴。可现在这平地疾走,还真给他们走出些高手的风范来了。落脚无声,行如疾风不止,配上那身黑得像炭似的夜行服,像极了两道贴在墙上行走的影子。若不打着灯笼细看,即便有人站在附近,也都很难找得着这两人的位置。 唰 “就这里。” “恩” 声音细小,如蚊吟。 鬼鬼祟祟的两人,沿着门墙,一路走出百十丈,摸到大殿左侧一副打开着的窗户下。这时,两道猫下的身子,方才缓缓缕直腰杆。由下往上,一直挺到两眼露出窗台为止。 贼溜溜的四颗眼珠子,跳动在眼皮之下,越过窗台,窥入殿内情景。 静。 没人,乌漆麻黑,还是那般狼狈。 烂蹋了的桌椅凳子,蒙着厚厚的尘灰。碎落一地的陶瓷瓦砾,在渗入的月光映照下,还能反映些亮光。除了少了两位纸上谈兵的人儿以外,空旷的内殿,似乎仍如年前夏寻到来时那般,沉闷凄凉,并无两样。 “进去?” “” 一位黑衣人细声问, 狐疑地把脑袋往两旁转了转,另一位黑衣人并未即刻回答,而是细细地打量了周遭一番,似乎想确认些什么。然,周遭静如常,此间唯一能动的活物,便是盘旋在两人头顶上的几只夜蚊,哪还有什么动静呀? “怎么有问题么?”见无话,另一位黑衣人也跟着,转悠着眼珠子,瞧去两旁。 “我总感觉怪怪的。” “那咋整啊?” “” 又瞧了好一阵子,实在没发现有异常之处。起疑的黑衣人,也只好一咬牙关。 道:“先进去瞧瞧。” “唰。” 说着,大手化掌,推开虚掩着窗门,顺势一个翻身,便轻盈地翻入宫殿之内。 “诶” 后者很无奈,但也没辙啊。不来都来了,还能咋整。前者刚出,他只能跟着后脚翻过了过去了。 一前一后,两道黑影化残影,带起一阵微风便消了踪影。 让得原本悠哉悠哉徘徊在两人头上的夜蚊,一时傻了眼睛。正当它们想要顺着人气,想跟在两人身后,飞入窗门时 “大过年的,真是做贼来了。遭罪啊” “诶~啪” 入屋的贼人,非常谨慎地,便把推开的窗门给顺手带上了。 “这王府的守备,咋连咱们院子都不如呢?” “莎莎” 或许是先前的谨慎,实在太过多余。面对空旷得几乎一眼可以扫尽的内殿,入屋之后的两老贼人,明显轻松了许多。 挥挥手,拍散一些沉闷得几欲腐朽的空气。 “呵,谁知道呢?” “哟,贡品哦” 一位黑衣人,弯下腰杆,随手拾起一块花瓶的碎瓷。 厚积的灰尘。几乎遮盖了这块碎瓷的原本面貌。他伸出拇指划过瓷面,擦出一道浅浅的尘痕。这时瓷面被划过的地方,方才显露出一个异常鲜红的“安”字,字的两旁若隐若现地,还有些镶金的纹路。 “和那小子说得差不多,这里起码有十来个年头没动过了。” “恩,差不多。” 另一名黑衣人,则没有去动地上的碎瓷。而是沿着灰红色的地毯,往殿内最中央那张金漆雕龙宝座走去。 “这龙座,也有些年头了。” “呼。” 这名黑衣人掀起一角面巾,朝着座椅上的龙爪扶手,轻吹一口气。厚厚的灰尘即刻,随着气出,掀起浓浓灰雾。 “想当年,这位王爷是何等意气风发呀。今儿落魄成这模样,也是够凄惨的。” “喳~” 拾起碎瓷的黑衣人,把瓷片放在手心,大手一握,碎瓷顷刻化粉。轻轻扬起手掌,将粉尘就掉洒掉。 方才轻声说道:“这说不准。按那小子的意思,这王爷很可能是头卧虎来着。” “如果这那样,可就够吓人的啊。”另一黑衣人,由龙座走下。 “啪啪” 拍一拍沾灰的手掌,再一次缓缓扫眼四周。 最终,话者的目光定格在场间最右侧,那张偌大的沉香阔床上。更确切地说,是投落在床上那盘大得夸张的棋局上。 “应该是没有如果了” “” 那盘棋局如旧,这是此间唯一没被灰尘玷污的地方。 红木雕刻,金石镶嵌,山河分明,城镇凸显,处处标有细字。晶莹玉石雕成无数颗指大小不一的棋子,分显黑白红三色,布落盘中。就连年前被夏寻打翻在西侧的那堆白子,也仍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被移动过。 “” 两位黑衣人,悄然走近。 虽然,早有所料。但当真正看到这盘棋局时,这两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一丝。 是稍有惊讶。正如刚才他们所说那样。一头卧山猛虎,深藏在岳阳城二十载。世人却以为,那只是一只等死的病猫,殊不知,若有朝一日,这病猫乍起,是能吃人的。 “好一头藏山猛虎啊。”走近棋盘,一位黑衣人说道。 “恩,挺能忍的。” 话者,说话的同时,从棋盘上拾起两枚较大的红色棋子。一枚递给另外一名黑衣人,一枚由两指夹着,放至眼前一寸处,眯起眼睛细细看去。 “就是这玩意啊?”另一人接过棋子,也没过多查看,只是好奇地看去两眼,便放在手掌里,随意地把玩了起来。 “应该是了。” “不会是那小子忽悠咱们吧?” 这时,另一位黑衣人方才再次认真打量了一番,手中的棋子 可是,看了半响,他也没从这颗鲜红的棋子上,看出些所以然来。便没好气地看着,那位还在观察着的黑衣人,说道:“不就是颗鸡血石么?有啥子好看的?” “不是鸡血石。” “你看” 说话的黑衣人把棋子递到另一人面前,而后两指稍稍用力。只见,“咔”的一声,棋子顷刻断裂两半。随着棋子裂开,一缕鲜红得妖异的液体,随之顺着两根手指流落。包裹棋子的石皮急速褪色,化成了灰白。 “这是啥玩意?”另一名黑衣人,见样诧异急道。 “我哪知道啊” 突然! “是精血。” “谁的精血?” “” 下意识的四字问罢,问话的黑衣人突然一愣!两眼盛起一丝狐疑,紧接着,他猛地一下抬起眼皮,撑目看向另一名黑衣人。只见,另一名黑衣人,两眼大瞪早已充满恐惧。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和活见鬼没什么两样。 “刚刚是你在说话?” 被问话者,艰难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是人的精血。” “” 话音再起,回响在这空旷的宫殿内。这话显然不是由两位黑衣人身上传出的! 而是,由他们身后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洛溪诡事 翌日, 年初七。 晨雾迷迷,阴雨绵绵。 沉沉的积云遮蔽朝阳。 这是难以平静的一天,因为,它有着一个震惊世人的昼夜与凌晨。 就在昨夜。 北来的王者,去了一趟京都。一声怒吼,打出两拳,毁去一座百年纯阳道观,取走八位道人性命,引来了那纸天道誓约的愤怒,降下了一道灭世的王者天罚。尔后,悠哉悠哉了二十载岁月的京都长安,便就再也淡定不了了。 成南的醉仙楼,丢一柄崩角的神刀。城西的真武山,扔一把凛冽的神剑。还有城北那座通天的高塔,就更厉害了。整座长安城都为它祭起了一朵滔天黑云,长出了一只滔天黑手。黑浪滔滔,墨云滚滚,覆盖了北郊百里上下。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是那滔天的黑手捏了一下那天罚的小手,“吧嗒”一声,那可怜的小手便就当场碎成了渣子,连粉都没剩下,烟消云散。 从此往后,存放在皇宫金銮殿上的那纸仙人天誓,便凭空没有了一大片的笔墨,只剩下零零星星数十个名字。而这些名字当中,有三个,则更加显眼了许多。 黑墨成红墨,似血鲜红。 大唐皇策。 纯阳神算。 北茫鬼谋。 至于故事的结尾嘛。 就很理所当然了,没发生什么戏剧性的转折,也没有人刀起拳落洗一遍京都城。 天已打雷,即将下雨,这一团憋了二十年的风雨,已经谁也没这能耐,把它给挡下来。即便是有,那也得是天上的神仙。但,那位神仙现在在哪儿,今时今日都没人知道。 至少,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大戏唱完了,只待风雨来。也就唯有各回各家,各找爹妈,等着下雨收衣服了咯 这,就是昨夜里,发生在京都长安的大故事。 故事之大,涉及深远。乃至于日后,待再有故事发生时候,这便成了另一个,更大的故事之开端。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今儿这故事虽大,涵盖面也很广,但它暂时还影响不了全部。至少,在那些南下的信鸽,还没飞到岳阳城之前,它影响不了这片藏龙卧虎的城池。 然,这座城池,也有着它自个的故事。 一个同样发生在昨夜,同样让人心儿无法平静的离奇故事。 而这故事之离奇,是甚至还超出了,昨天下午那些信鸽所带来的震撼,以及大家所认知的范畴。当它在晨光未起,传散岳阳的一刻,所有人的表情,便只剩下了深深的惊疑。 与恐惧 “那可是四千多号人啊,咋说没就没了呢?” “对呀,这人死还能嘎嘣一声,他们咋连声响都没有呢?” “该不会都死了吧?” “那可是几千人呐!” “” 岳阳城,城东, 东门大街,街头的菜市场。 数十位奴仆打扮的男子,牵着刚载满货物的马车,围在拱桥边上。耸肩低脑,交头接耳,不时手舞足蹈比划些什么。不远处,菜市场入口的附近,类似的情形也很多。少的成群,多的十余人扎堆,都是聊得正兴起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人儿在短时间内,会有买完食材打道回府的打算。 非常热闹。 而其中,聊最火热的,还是得数回拱桥边上,那数十位奴仆了。因为,他们人最多,虽说都是奴仆,但在这个平常百姓扎堆的地方,他们仗着自个身后的主人,也算得上是高人一等了。所以想和他们一起叨叨些八卦的人,也就多了。 “据说这次事儿,又得和那七星院扯上关系。” 人堆里头,一位消瘦的家仆,耸着脑袋,悄声道。 “对对对,俺也听说了。”旁人附和。 “你听谁说的?” “俺家老爷子刚从岳阳楼喝完早茶回来,回家就叨叨这事了。他说呀,这事不得了呀!今儿晨未亮整个岳阳城都传开咯。” 一位较为壮实的汉子,飞甩着手掌,不削道:“去去去,你那的小道消息哪能全呀?” 消瘦的家仆道咧起嘴巴。 “呐,你那有全的呀?” “呵我谁啊?” 壮实的汉子,大手一握,提起大拇指,指着自个鼻子就,自夸道:“在这岳阳城里,我铁蛋刘三儿,有啥消息不灵通的?我今这消息,可是城北的王老爹亲口给我说来的。他昨夜呀,就在洛溪斋亲眼见着这事情经过咯。你说全不全?” “啧啧,我说刘三儿,你忽悠谁呢?” 另一位一位年轻小伙闻言,鄙夷地举起手指,指着北面说道:“就那打猎的王老头,能在洛溪斋亲眼见着这事?你当大伙傻啊?” “就是,他要能见着,我都当总管了。” “你没风就别瞎胡扯了” “还以为听谁说了” “” “诶,大伙别急呀!万事都有个凑巧麻。” “今天轮到王老爹,又有啥子出奇的?大伙听我慢慢说来麻” 旁人纷纷起哄附和,这汉子顿时就急了,连忙大手一甩脖子上的汗巾,跨出一步,摆起一副说书人的作态,连忙说起下文: “话说昨夜子时。那王老爹嘴馋劲儿上喉,肚子饿得咕咕直响。二话不说,拿起猎弓,就要入山打几只野鸡下酒来着。谁知道,就在丑时三刻,他打完野鸡,提着家伙就正要回家!就恰好经过洛溪斋门口,人没到,还隔着半里地了,就听着里头有打斗声响。诶,这时候,他就好奇了。这三更半夜的咋还有人练武呢?边想着,他就边爬上围墙往里瞧憋。” “啪!” 说到这,汉子突然两手一拍,做出一副惊悚的样子:“这下可好了。这不瞧有自可,一瞧就差点把王老爹给吓坏咯。” “你们猜他见着啥了?” 不等回答,汉子大手一挥,便快语自答上。 “只见那七星院的宫院长和陈院长,一个浑身都是血啊!” “就活像是两只刚从染缸里头跑出来的恶鬼。一人拿着把九龙掩月刀,一人执着副霸王轰天锤,见着洛溪斋的人就是一顿手起刀落,五马分尸。那画面是惨烈啊,天上全是肉渣子飞来飞去的,地上你压根找不着一块完整的肉片。这两人一直从丑时杀到晨曦,直到把洛溪斋最后一名弟子杀光为之止” “得,你拉倒吧” 刘三儿的故事还未说完,人群突然有人一声断喝:“你这牛我是听不下去了。你他娘的当那两人是神仙还是啥滴啊?一个时辰杀四千人?就是猪给你宰,你也宰不完啊” “就是啊,真要像你说的那动静,城北早就有人发现那事了。哪还要等到今早才传出信儿啊。” “况且我家老爷说了,洛溪斋主可是位王者境的大人物哩。那两位院长哪里是她的对手呀?你这牛都要吹上天咯。” “” 旁人再次纷纷附和。 “额呵呵。” 见这牛是吹过头了,刘三儿一时间也圆不了这个场子,是尴尬得满头虚汗。 “这我也是听王老爹说的麻” “我去你的,没风别再这里瞎掰” “妈个巴子,净浪费老子时间。” “” 兴未尽,牛皮破。 刘三儿便被周围的听着,七手八脚,扯出了圈子,很是委屈与尴尬。 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有的时候呀,还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这刘三儿的话啊,也确实是吹过头了。若是他能把那夸张成分去了,平平白白地说道一番,那倒还是可以信个两三成。 然,这话又说回来了。其实,也难怪这刘三儿要吹这个牛。倘若是就按昨夜那故事而言,他要不往里头加些火气儿,还真没几个人愿意听他在这里唠叨,出不了这个彩头 因为,发生在昨夜里的那故事,确实太简单了。简单得,今儿整个岳阳城里头,只要是个人儿都能把它给倒背如流。 简而言曰 今早晨初,城南打更的撇子菜,路过洛溪斋大门。见着门缝有血渗出,便就过去一瞧。结果,就发现了七星院的两位院长,浑身是血地站在洛溪斋的大院里。而洛溪斋,包括长老c掌门在内的四千门人,则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全部。 没有头,没有尾,就只有那打更人的只言片语。而作为这个故事的唯一知情者一一七星院。则自早起,接回了两位神志不清的院长后,便一直没有站出来为整件事情,做出过任何解释。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岳阳城里的各大江湖势力,都仅仅抱以一种观望的态度,没发出半点声响。那就更莫说要拉起大旗,跑去东门大街要替那洛溪斋抱不平,讨说法了。 这,才是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东门大街另一头,街尾 “应该是位圣人。” “你确定?” “不确定。但,即使不是圣人,那最少也是王者巅峰的半步圣人,或者是伪圣。” “别圣人了,哪里来那么多圣人给你满街跑啊?” “这真事!那内殿就巴掌大,如果不是圣人,我们肯定能发现有人进来。” “” 七星院,瑶光院,药房。 烟雾缭绕,药香弥漫。 九个小炉灶,慢熬着九鼎小药煲。零零星星的药膏,粘在两条长长地白绷带上。安放在床榻的边缘。 而,床榻之上,有两颗粽子特别显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祖巫一脉 床榻之上,有两颗粽子特别显眼。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不是真的粽子,是两个人。两个被绷带,从头到脚,捆得结结实实,挨坐在木床上的人。在这两人身外,数步之遥的厅堂处,还随意地坐着五位老道人,和两位在站炉灶旁,研药的少小人儿。除了天枢院长和墨闲两人以外,昨夜在天玑院书社里头,推演那一纸信笺谋略的人,就都在这里了。 “咔咔~” “咱先别扯这事。” 床榻上的其中一颗粽子,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 看着那两道炉灶前研药的背影,略有生气地说道:“夏小哥,你老老实实给俺说清楚。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俺和老六会这个下场。你到底是不是想整死我们两?” “咄~” 研药的药锤,随话声停下。 夏寻转过身来,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迹。认真答道:“郑道长,你也别生气咯。昨天我可是说过,这事肯定会有那么丁点危险的。你看,你们不也活得好好的么?这伤也都是些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呀。” “你” 夏寻话罢,这颗粽子顿时被气得没地方发泄了。 另一颗粽子,两眼掀起深深的委屈,接过话茬:“小哥,你明知那是只老虎,还要我们两去拔毛,这可真不厚道啊。” “这毛总得要有人去摸摸,才知道真假的呀。”夏寻无奈道。 粽子伸起一根被捆得肥大的手指,指着窗外,没好气道:“如果你真想偷那玩意,你好歹让我们七个带上七星一块去吧?实在不行,你让老大去也成啊。他再怎么窝囊,也不会像咱俩现在这样,连面都没见着,就被人给撩趴下了” “咄~” 话到这里。 灶台旁,另外一把剁药的锤子,随之停了下来。芍药转过身子,轻眨眼眸,也很认真地说道:“陈院长您不要生气,这事还真得您两去做才成哦。” 她歪着脑袋,举起一根小手指:“第一呢,我们是去探路的。” 再伸出一根手指:“第二,我们才是去偷东西的。” “如果我们人去多了,那肯定得打草惊蛇。如果让李院长去,那人要是一下子没把他给打趴下了,那肯定得打上一场。如果让弟子去,不说修为成不成,至少人家说不定就不给这个面子,直接把人给杀了,那都是有可能的呀。无论结果如何,这些都不好收场呀。” “你们说对不对?” “恩恩恩” 芍药边说,夏寻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附和点头。当芍药把话说完,他还不忘补上一句:“所以,你们去是最适合的。” “哼!” “屁话!” 听完一番理所当然的道理,两粽子几乎同时一声冷哼。其中一人抢先,气道:“那就是说,你是摆明了,把我们送去给人揍的咯?” “不不不” 夏寻慌忙摆手:“陈道长,这话不能这么说,这叫抛砖引玉。你们要不去,这里头藏着的是啥玩意,我们也见不着呀。” “你” “混蛋!” “造孽啊!” 夏寻的话,是真让人无话可说了。这两可怜的粽子,被人揍了一身伤不说,现在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这顿胖揍,挨得可真够憋屈的呀。 “咳咳” 吕随风手握拳头,虚捂嘴唇干咳两声。看着这两只憋屈的粽子,轻声说道:“你两这伤不重,事情就过来吧。咱们还是回归正题,说说昨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哼,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们了!”一只粽子不忿道。 另一只接着说道:“昨夜我和老五,人没见着,就被撩趴了。我们才醒来,又给你们抬这。我还不知道自己去过洛溪呢!” “恩,这么说来,这是真的只赚了一顿胖揍了。”吕随风微微抬头,把目光投向站在炉灶前的两人:“你怎么看?” 夏寻没接话,而是侧脸看向芍药,细声问:“那人的精血有什么用呀?” 纤手缕长发一丝,芍药想了想。 “人的精血,其实就是由心脏孕养多年而成的一缕精华。按药理上说,它主要也就是补血养伤的功效。只是这精血里头又分好几品级,普通成年人的精血为最下品,一般修者为中品,天启以上修为者为上品。这品级越高,那入药的药效必然就更好了。当然呢,上品之上还有圣人的精血,但那已经是天地灵物的范畴了,还得另当别论。” 幽幽话起,夏寻的眉头随之也微微皱起,他犹豫地再次问道:“只是疗伤的功效呀?” “这个呀” 芍药没有即时回答这个问题。 她知道夏寻在犹豫些什么。因为这精血所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如果仅仅只是疗伤的功效,那很多本可以说通的事情,便失去了一个合理的支点。比如狗娃那个村子。那幕后操控大局的人,为何要把死人的鲜血放干? 仅仅只是为了疗伤? 显然不可能 此间沉默许久,芍药未作答。 药香愈发浓郁与呛鼻。 慢熬着的汤药,渐渐滚起浓浓白烟,煲盖挡不住冲起的气压,发出吱吱的出气声响。 药煮开了 “嘶” 夏寻随手从炉灶上拿起一张抹布,垫在手上,便去揭起翻腾的煲盖。尔后,抓起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药材,逐一放入药煲之中。随着每一味药材入煲,滚烫的白烟便弱下一分,弥漫在屋子里的药香则更浓一分。当所有药材放入煲中时,白烟化成了淡雾,慢熬着的药汤便也就不再滚烫了。 “恩?” “对哦。” 看着逐渐平下的滚汤,夏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随之晃神一愣。紧接着,他一下转过头去看向芍药:“一缕精血是疗伤药,如果那是十缕,百缕,甚至是千缕,精炼成一滴精血,那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 夏寻的话才说一半,芍药的眼眸子便是稍稍一颤。心有灵犀,何需多话,一点就能通窍了。不过,芍药仍未作答。 小嘴两唇微微抿合,寻思了好一阵子,芍药方才幽幽慢道:“这和炼药大不一样,草药可相辅融和,同一种药凝练再多,那也只是提升本身的药效而已,本身是不会发生的变化。如果想让药力改变,那还地用其他辅药搭配才成。所以,按这道理来说,再多的精血提炼,那也只是会浓缩,药力应该会得到相应的升华。但最终会是怎样一个结果,我无法肯定。只少它肯定还得有别的药引为辅,才能达到改变功效的效果” “有没可能从补血的功效,演化成养血,甚至锻体?又或者毒药?”夏寻问。 芍药抬起眼眸,似有深意地看着夏寻。 “你是想说,刀啊不,那人给杨军他们吃的丹药,就是这通过提炼的精血?” “恩。” 夏寻沉沉点头:“唯有这个解释,才能缕得顺,他们那时说过的话。” “” 大眼瞪小眼,夏寻和芍药的一问一答,硬是把场间的道人们给整糊涂了。什么补血养血,什么说过的话,这都哪跟哪呀?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咋整出这么多神神道道的话来呢? 但没让这些老道们久等,芍药只是稍作联想便摇摇头:“还是不能肯定,这已经超出杏林一脉的炼药范畴了。” “如果这是祖巫一脉的祭炼手段呢?” 唰 夏寻一话出口,突然寒意聚起! 七个人十四道目光,顿时迸起惊诧神色,齐刷刷刺向夏寻的面孔。 惊诧意浓,难消,略带惊恐。 恐的,是那四个字。 祖巫一脉! 虽说人间大道有三千,道道皆可上通天,没有贵贱高低之分。但,这其中并不包含着,百十年前,由那十八位大人物,承自南溟蓬莱的那十八道道统 因为,那十八道道统是仙人道统! 而刚刚夏寻说的祖巫一脉,则恰恰是这十八道仙人道中的其中一道!而且是最特殊的一道。 相传它乃天地初开,人间第一位皇者,所创下的四大道统之一。道统至高,威力之大,气吞山河,覆手日月翻天,绝不在话下。而它与其他道统最大的区别,则在于它修的道,不是天道,也不是人道,而是万物化身的自成一道。它推崇以天地万物为源,噬精吸髓,祭炼肉身不败,孕养气血成龙,终以登仙证道,化长生不死。 简而言之,就是以肉身撼天地! 想到这里,吕随风眯下眼睛,强忍下惊讶:“你意思是,这精血都是来自苗疆巫山那位师叔的手段?” 夏寻沉沉合下眼皮,再睁开,表示确认。 “只能是那位了。” “啧!” 旁边床榻上的其中一颗粽子,似有大悟地啧了一声,急道:“我就说嘛,那病猫咋突然变老虎了,原来后面有一位大人物撑腰了啦。” “不是一位。” 芍药看向那粽子,接着幽幽说道:“是三位。除了巫山这位师叔外,还有炼尸和风水两脉的师叔,都已经入局了。” “” 愣。 惊讶连起,已成麻木。 听完这话后,场间的道人,第一个反应不是怀疑,而是不止地撑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傻傻地,愣住了。芍药的话,点出了两个大有来头的人名。而这几日来,有关于那条村子的谜团,也就理所当然地化开了许多。 然,随着这谜团化开,另一个隐藏在深处的谜局,也随之显出了身影。 惊渐成疑。 白烟渐盛,药香浓烈。 刚放入的药材再次煮开。 夏寻隔着抹布,又一次揭开煲盖,细细地放入第三幅药材。尔后,他拿起一根长长的勺子,放入煲中,把药材连同汤水一起,细细搅拌。白烟沿着长勺,腾起淡淡一柱,化开雾气散出些湿润的草香 徘徊,悠荡。 看着夏寻那万事皆平淡的背影,李清风心里有些不舒服。甩一把拂尘,挽在臂腕上,冷冷说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说?” “不不不” 夏寻还未答,芍药便慌忙摆起了小手。 “李道长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们也是前天晚上才知道这事的。而且,一直也没时间和机会说呀” 夏寻无声,微微一笑,侧过半边脸来,补充道:“况且,昨晚我们也没确定,安王和这件事情有关。瞎猜胡说,总是不好的。” “” 似乎是觉得这两人的话,说得在理。李清风便没再和他们纠缠这个问题了。目光稍稍下移,移到跟前桌面上,那一张信纸上。 信纸长宽约四寸余,白底镶金边,右上角有一小小的安字章子,很是贵气。 这是今早,众人去洛溪斋接那两位魂不附体的院长时,从其中一人身上找到的。而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四个字:“晚宴恭候”。 “这有诈么?” “不知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迷雾重重 洛溪斋。 坐落岳阳城西,东南三十余里。 依洛山脚下,伴长溪而建,故称洛溪。 为三百年前,静箫居士隐世授业之所。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倒,传承至今,已育桃李无数,门下常驻弟子三千有余,宗师大能者,亦非少数。在岳阳城众多院府势力中,它排第九。实力之雄厚,由此可见一斑。 然,天有风云无常。 昨夜一夜清风带雨过后。这洛溪斋,上至掌门c长老,下至弟子c杂役,大小四千余众,便凭空消失在了世人的眼前。 没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里的人去了哪里。是仇杀,还是阴谋 都没人知道 唯有猜测与推测,一个大概的轮廓。 莎 午 毛毛细雨,飘飘洒洒。 地上早已凝结的旧血,被新雨细细冲洗。涎成一缕缕,小小的红水,徐徐流向附近的沟渠,再顺着水流的去势,流入院外的长溪。溪水渐红,鱼虾沉浮。淡淡的血腥,弥漫着空气,回荡此间。连雨水都无法为其净化多少的,是昨夜厮杀时,所余留下来的惨烈。 门窗破碎,墙体坍塌。 树截地裂,残垣瓦砾。 无论是地上,楼中,树体盆景,所残留的血迹与刃痕。还是,那一栋,被一刀斩去一半的主楼。都无不在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极其残酷的拼杀。 “应该是有一位阵道高人出手。” “否则,这么大的动静,咋连声响都没传出来呢?” “恩,有这个可能。” “” 洛溪斋内院,人影稀疏。 或打油伞或披蓑衣,零零散散数十位人儿,徘徊周遭。初见的惊愕,早已凝成了压抑,伴着轻洒落下的细雨,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哗” 右侧。 一把油伞,两个人。 干瘪的手掌,随意地挥一挥衣袖,带起一阵劲风扫出。 劲风拂过,似水柔和,在扫开手掌前方的雨帘同时,还清空了地上的残瓦碎片,露出了两道,数丈长的切缝。 切缝平整,没有裂纹。似被利器,由上而下轻易划破,不带半点迟缓。 “是位王者。” 收起手掌,抖一抖沾在袖子上的雨露,再挽回在腰间。独老微微抬头,看着打伞的方信。 “看懂了么?” “使刀的。”方信点头轻应。 “恩。” 沉应一声,不再有话。 独老把目光移向远处,那栋断半的主楼上。两眼眯成一线,似深思,也似想从那道,上下百余丈的整齐切口上,看出些什么端倪。静看不语 雨露绵绵,成雾灰白,茫茫蒙蒙。 细小的雨珠,渐不起地上多少涟漪,却能让人们的视线,变得模糊。就好比此时,这座院子里的事实,就在摆眼前。但大家总觉得不是那么的真实。 远处,几位披着蓑衣的中年男子,巡查了一番大楼后,由残破的楼门走出。冒着细雨,朝着独老与方信这个方向,走来。 因为,他们身上蓑衣与斗笠,遮掩了几人原有的衣着打扮。所以,此时还看不出,来者几人的身份如何。但,从他们手中所持兵刃的样式看来,应该都是些江湖中,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了。 喳 几人行至独老跟前,双手抱拳行一晚辈礼。 “恩。” 独老眯着眼睛,点点头,以示回应。 礼行毕后,来者当中,一位执八尺黄铜长棍的男子,微欠下身子,恭声问道:“独老,可有推论了?” 眯眼睁开一丝,独老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没有答话。 男子见状,稍皱起眉头。 独老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往日里,只要旁人问道,这位老谋者,纵有不解也会为问话者说道一番。像今日这般,似是而非的沉默,则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七星所为?”男子再问。 独老沉沉合上眼皮,再沉沉打开,含笑缓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若真要飞来横祸,又有谁能躲得过?安吧” 独老似乎并不想过多揣测与推论此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说话的同时,他后挽着两手,迈开脚步,越过了前来问话的几人。朝着院门的方向,蹒跚离去。而方信,也非常默契地,打着油伞跟在一旁,与其并肩同行。 “祸到临头,如何是好?” 看着两道离去的身影,这位问话的男子仍不甘心地,转过身去追问道。 独老未有止步,伴清风细雨,逐渐行入茫茫白雾之中。当两道身影即将消失之际,清风才带着细雨,送回来了一句话语。 “随波逐流应天命,顺势而行看造化。” “” 话声回荡,悠悠消弱。 远处的人影已无踪迹。剩几位沉思在话语中,迷茫在细雨里的蓑衣人。语有深意,难以琢磨,此间的事情居然涉及如此深远,让人不由得产生一丝惊讶 风淅淅,雨绵绵。 心有不解,话亦难言。 遥北望,岳阳楼。 千丈高楼入云天,过细雨,破云雾。似与天公比高,可终究没天高。便也就见不着,天上那一抹阳光灿烂了。 顶楼。 北风带雨,由虚掩着的窗台,吹入。轻拂过场间几人的发丝与衣裳,又撩起几页堆积在大圆桌上的信纸。尔后,它就像是一位顽童,甩一甩尾巴,便又从南面的窗户,悄然离去了。 哗 坐在窗台边上的商贾男子,随手翻过一页账本,拿起毛笔往自个舌头上舔了舔,接着在账本空白处,写下几个小字。 “京都崩天,三圣联手,斩一道王者天罚,这是大事” 又写下几个字 “但,自家门口起这么大风,这事儿也不见得小呀。而,我们却至今没人收到准信。那,这风是不是太诡些了?” 吱吱 商贾右侧,一位光头男子拧着根金枝,正挑逗着悬挂在窗前鸟笼里的,两只小金丝。有意无意间,他的余光总是瞟向不远处,那道肉山似的身影。 “这就得问咱们的金大掌柜咯。千万里南域,有金子的地方,就有金家的线人。若连他都没有准信,那咱们费再多心思也白搭。” 金枝触一触笼子里的金丝 “我说得对吧小花梨,啧啧。” “呵呵” 巨大的肉山,抖了一抖。伸出巨大的手掌。从旁边的果盘中,拈起一颗紫得发黑的葡萄,放入嘴中,细嚼:“这事不急,用不了几天就能有准信了。你们要真闲得慌,就好好打理下翻帐的事儿吧。这事,才是急事” 哗 商家翻过一页账本,又写下几字。 “帐,自然要翻,我也是天天都在翻。只不过,这随手翻翻,赚几个银子也就罢了。若弄不好,把咱们的船给掀翻了,那可就嗝屁了。” “呼” “你怕了?”厅堂另一边,坐在摇椅上的老妪,把着烟杆,吐一口白烟。 “赌这么大,谁心里不都得颤颤一阵啊?” “怕就出局吧” 巨大的肉山,扭头看着商贾:“没人会拦你。” “呵” 似笑非笑,翻一页账本,写几字,再翻一页。商贾就此不再回话。而,那座巨大的肉山,则接着扫眼此间其余五人。 沉声正色,继续缓缓说道:“很久之前,我就说过了。咱们商道有两利,小利与大利。” “利小者,谋人谋财。有个金银万担,便可图一生荣华无忧。利大者,谋天谋势。与金钱无关,求的是宗族昌盛,与世长存无忧。咱们做买卖,向来讲究生生意意,谋财不害命。最终赚来的银子,还得有这个命去花。” “这道理,我想诸位都懂” 话缓,顿一顿,待回声稍逝片刻,恐怖的大嘴再咧开两分,继续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谋小利,还是图大势,诸位各取所需便是,金某绝不阻拦!” 话罢,声止。 剩最后一句重语,恰如虎啸山林的余势,与悄然入屋的微风,徘徊在每个人耳边 久久不息。 “你言重了。” 轻摇着的纸扇,稍稍缓下一些速度。坐在圆桌边上的书生,单手执起茶壶,满上一杯清茶,尔后细细泯入一口:“同在屋檐下,哪能不同谋啊?” “” 咄 放下茶杯,轻摇着纸扇,书生瞟去一眼坐在角落的师爷。而师爷则点点头,两人似乎在无声中,达成了什么默契。片刻之后,书生忽然转了个话风,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可知道,是哪一位大人物在岳阳布局?” 问题,有深度。而现在问出,则显得有些突兀。至少,这个话题不适合问,因为它在代表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但,金不换也没介意,笑开的大嘴,收起咧痕。 “很快便知,不急这一时。” “何时?” “正月十五,瀛水河上。” “” 莎 风随话落,漾起杯中涟漪,吹散一丝书生的发梢。 青丝拂脸,细长的眼眸,沉落三分。坐窗台边上记账的商贾,放下了毛笔,合起了账本。逗鸟的男子,跳了跳眉毛,停下了手间的动作。而,那一直无话的师爷,则拢着袖子,缓缓站起了身子,朝着北面的窗户迈开了步子,行思。 一息之间,短短八字,就宛如一面蔽日的乌云,顷刻便让此间蒙上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因为,这四字一话,在回答书生这个问题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隐隐约约地,预示着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沉,思。 正月十五,元宵佳夜。 于普通百姓而言,点灯礼佛,烧香敬神,一夜鱼龙舞。这是一个,不亚于元夜与大年的,佳节赏月夜。但,对于某些身在江湖朝堂间的贵人与大能者而言。这,则是一个,点灯哀思,烧纸焚香,缅怀故人的祭夜! 任谁都不会忘记,十三年前,那一个哀嚎传遍千万里大唐的元宵夜晚。 那一夜 在举国欢庆,点灯赏月的同时, 五十万禁军,领旨带刀进太极。八十万天策,应令出骊山入东北。千百城池,万万守兵,执凶刃,列攻阵,战备大唐八方。月黑风高,长夜无眠,在那座通天高塔的一声令下!寒刀落,哀嚎起,血染长空!上至当朝文武百官,下至村镇小吏,归隐老臣,以及那片夏氏的四万里封土。只要能和那位三朝太傅扯上丁点关系的人和物,皆在一夜之间,化作了亡魂与春泥。 从此往后,朝堂之上,再无夏隐二字,亦无夏系一人,更无太傅一系。 而朝堂之下,那些受此事牵连的官员子嗣,则在真武山的那位大长公主的庇护下,被送到了岳阳七星。就此之后,七星院便多了个雅号。 人称,孤儿院 至于,那一夜,另外一位主角的人和事,则更加广为人知了。 安王送妃入太和。 凄切哀嚎谁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南风带血 乌云蔽日,阴雨绵绵。 正午之后,细细的春雨便代替了所剩不多的阳光,拂撩着岳阳城的周遭。城巷街道,行人逐渐少去,只剩下些,新货还未卖完,苦等着客人的商贩。新衣换雨蓑斗笠,撑油伞,弯腰杆,吆喝声起伏在潮湿的街道两旁。 昨夜由京都起飞的信鸟,在正午时分,便已全数散入大唐八方。 不出意料,该震撼的依旧震撼,只是多了一份忐忑不安。虽然早有预料,昨夜的京都必然变天。但,极少人能想到,这天会变得如此彻底。以至于,隐藏在那盘棋局深处的三位大人物,竟敢默契地联手斩去了一片仙人立下的苍天。 这也让得,许多人儿在震撼之后,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头上的这片天空,是不是早就已经改变了。 就如同,数月前吕随风登上那岳阳楼顶,高喊出那卷“七星掌门手谕”的讽刺那般。 纯阳宫里的两位半仙,早已消失了二十年。那南溟蓬莱岛上的仙人,又何曾不是二十年没有显露人间?难道说,他们真的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么?又或者,真的元寿已尽?毕竟他们真的已经活得太久了 要不然,凭那三位大人物,纵有翻天的本领,又哪来的胆量,敢去撕那一纸誓约? 不安与惶恐,充斥着七千万里大唐国土,每一缕尘埃。 其中,岳阳城最甚。 昨夜洛溪事起未平,今儿京都来信再掀一波风云。天落雷,人已杀,北边事完,不出数日,岳阳城便会迎来那位南下的浑天大痞子!从此往后,岳阳的风云将会翻腾到什么层度,那根本就没人能够有所预料 傍晚, 日无光,风不止。 阴雨绵绵,轻飘如雾。 城北,全岳阳城最荒凉的王府长街。 两道人影,一老一少。老者在前,银白道袍,挽拂尘一把。少者在后,青衫飘逸,提红布包裹两盒。皆撑着一把崭新的油纸伞,踩着湿漉漉的泥石街道,迎细雨前行 无话,神色平淡。两人走路的脚步,就连积水都渐不起多少,非常平静。 且有些沉重。 寂 此间直去,方圆十数里,少有民居,也少有人烟。而这条荒凉的长街,则从来都不会有,也不敢有人气与生息。今日有雨,天不放晴,那就更把此处的清冷,逼向了空寂。 人无话,街无声。 唯雨雾蒙蒙,成白纱飘飞。悄悄地,轻抚着长街上下,与环街而建的十数里岳阳王府。藤蔓青叶,依旧横生,细雨凝成珠露,不时滴落润土。百年老榕,遮蔽长空,闲停在树上的鸟儿,远远眺望着来人。 岳阳王府,内院。 今日,出奇的有了些人气。 徐烟渺渺,伴着雨雾,由西辅院升起。连通辅院与主院的小径间,隔三差五地,便有几位穿着端庄的侍女,端着玉盘往来穿行,略显忙碌景象。 “哒~哒~” 就在外头有人冒雨前行的同时,一位师爷打扮的半老男子,拿着把油伞,从侧殿走出。 步伐平稳,走得不快不慢,出了殿门他便打起油纸伞,顺着小道,朝王府大门行去了。 一路上,与他迎面走过的侍女,在他丈余之前,便会止住脚步,尔后躬身行礼,同时侧过一边身子,为其让出一道。而这位男子,也不客气,只是微微一笑,点点头,以示回应,便迎面擦肩而去。 很显然,这位师爷在这座王府里头的地位,着实不低 天色渐沉,陆续有春蛙呱噪。 榕树上,几只闲着的鸟儿,实在看得有些无聊。拍打两下翅膀,便飞回了树梢的草窝里头,睡下了。 雨绵绵,静静的。 时过半刻, 雨中两人走到王府的大门外,止下了步子。 “唆~”跟在老道身后的青衫少年,收起油伞,往前走出几步。执着伞柄,轻敲木门三声。 “咄咄咄” 微微颤动,震落些含在门沿上的水珠。 良久,无人回应 唯长满门板的青藤叶子,盛着晶莹的玉露,晃悠着明光,述说着清冷。 莎 放下敲门的伞柄。 敲门的少年,没再像上次来时那般,彬彬有礼地继续敲门等待了。看着眼前这副老旧不堪的红木门板,他平淡的眼眸中,透出丝丝不悦,还有一丝不屑。 “别给脸不要脸哦。” “” 此时门外只有两人。 而少年这句话,必然不是对他身后那位道人说去的。那剩下的可能,便只能是,朝站在门后的那人说去的了。 “诶!诶!” “来了来了。” 果然。 话落不多时,门后便传来了回应。 “诶卡” 紧接着,就和上次一样了。 破旧的门板,极其艰难地才被人掰开一边。尔后,探出一颗贼眉鼠眼的脑袋,瞧了瞧眼前的少年,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少年身后的道人。 “哎呦!哎呦!” “这不是夏小哥么?” 探出的脑袋,掀起一副假惺惺的惊讶脸色。在说话的同时,他转折眼珠子看向夏寻身后的道人,两手握着伞柄抱拳:“这位一定就是名震咱们岳阳三千的李清风,李大院长了!哎呦,都是难得贵客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切莫见怪啊” “噢,对啰。” 说着,这人脸色变得甚是狐疑的样子“今日天不放晴,咱们这又没喜事开办。不知道两位远道而来,是有何要事呀?” “” 明知故问。 而且这装傻的样子,实在是假。但,夏寻也不拆穿,顺着话便淡淡回道:“吃饭。” “哦,吃饭呀” 师爷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装够了吗?”夏寻淡淡一笑道。 师爷摆摆手,同样一笑,只是笑得奸诈渗人。 “夏小哥这是哪里话呀?这吃饭嘛,不就多两双筷子,两个碗的事情儿啊?我也是有哪句说哪句罢了。可别误会啰。” “那你可说完了?” 有过一次经验,夏寻已经非常清楚,这位师爷说话绕圈子,能把人给活活绕死的脾性了。所以,开门见山就直入正题,不留半分回旋的余地。 “恩。”师爷再次点头,笑道:“说完了。” “那能带路了?”夏寻道。 “诶” “小哥这又是哪里话呀?路当然可以带啊。咱主子也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哪能有不请客入门的道理呀?”这师爷嘴上说得是好听,但腿上却没有动弹的意思。两眼微微下视,看着夏寻手中两张红布包裹着的锦盒。 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礼,凭小的这身板子,还能不能接得动啰?” “呐” 夏寻手腕一提,递过两锦盒:“礼不重。” “多轻?”师爷笑问。 “城南春满园的鸡血糕,共四斤四两四钱。补身子最好使,特意给你们主子买的。” “” 夏寻特意把话中最后一句说得阴沉,话中带刺,是指桑骂槐,让人听得很不自在。师爷随之稍稍一愣,一时间,没有想到该如何把这话继续绕下去了。 嘀 门沿青藤,雨露盈晃。 蒙蒙细雨,被夕风吹偏了一些角度,洒过门外门内的两人脸上,泛点雨痕。四目相视,一浊一清,似有思绪在争锋。 想了好一会儿 眼神逐渐平复,师爷没再说话了。 他一手接过递来的锦盒,一手吃力地把一边门板,完全掰开。方才提着锦盒和油伞,后退半步,侧过半边身子,做出一个请客的手势。 阴声怪气道:“那里边请吧。” “” 夏寻并未直接走入。 他微微躬身回一礼,尔后侧走出一步,为身后的李清风,空出一个身位。 李清风也不客气,收起油纸伞,便理所当然地迈开步子,越过夏寻,顺着打开的一半的红木门板,直接走入王府。接着,夏寻方才跟其后脚,尾随而入。 “诶卡” “哗” 随着两人相继走入,师爷顺手把木门关上。 岳阳王府, 坐北向南,府邸三分。 一主二辅三院相连分布,成青龙白虎护主格局。六分园林,四分楼宇,皆为人间少有的精品瑰宝。若非荒废多年,无人打理。惹得杂草与林树蛮生,毁了原有的卖相。否则,此处必为大唐最为奢华气派的几大府邸之一。 此间三人行,不快不慢。 李清风与胡师爷在前,夏寻在后。配上周边荒凉的园林景观,以及细雨蒙蒙的衬托,就恰似三位踏青游园的人儿,静恰幽幽。 “李道长是有二十多年没来咱王府了吧?” “恩,差不多了。” 师爷瞧了瞧四周茂盛的荒草与榕树,说道:“这园子也有二十年没人打理了,可是让道长见笑咯。” 李清风也顺眼看了看四周,不知是真是假地一声轻叹。 “哎” “不打理才好啊。若打理得体面风光,可就没这味了。” “哦?” 师爷似疑:“不知道长见着什么味了?” 李清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侧过一边脸颊,瞟着身后的夏寻说道:“啥味呀?” “藏不住的血腥味。”夏寻答。 “哦” 李清风转回正脸,朝着师爷重复夏寻的话,说道:“血腥味。” “呵呵” 师爷一笑,让人看不出是玩笑,还是鄙笑。 “两位可真会开玩笑啊,这平日人影都不多个的地儿,又哪来的血腥味啊?该不会是两位闻错了吧?” “这味浓,想错也错不了。”李清风道。 “原来这样呀” 师爷顿一顿,话风稍转,玩味意浓:“即便真有,那应该也是近些日子给北风稍来的血味儿吧?” “” 话有所指,此间三人都能听得出来。 李清风不语。待好一会儿,他身后的夏寻淡淡开口。 “北风轻,吹不到这来。是南风带血向北吹,才能有这味。” “哈哈” 师爷闻言,轻笑转大笑。 瞟眼远处的内院侧殿,笑道:“小哥的鼻子可真灵啊。小的住着快大半辈子了,都闻不到这味。不曾想,小哥刚来岳阳不久,就给闻出来了。佩服,佩服” “你们放在我鼻子前,我想问不到也不成呀。”夏寻答。 “那这味可对小哥口味呀?” “恶心死我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逆天少年 夜色将至,闲鸟归巢。 伴细雨夕风,夏寻三人打着油伞,由王府大门,缓缓行向内院右侧第二间宫阙。 而,这座侧殿的大门,则早已打开。不时有侍女端着玉盘进出 大门两旁的两根巨大梁柱,似乎被人重新涂上过新漆。盘在梁柱上的腾龙,麟角可见,栩栩传神,与周边几座破旧的宫阙,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这座宫殿之内,也一样。 与夏寻上次进过的那座主殿,有着天壤之别。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长宽数百丈的内堂,八根数十丈高的巨大顶梁柱,均分八方支撑着整座宫殿。上雕龙腾九天图,镀金漆,镶银缕。两边有各摆钟鼓乐器百副有余,以及侍女数十人,皆端玉盘静站。宫殿中央,一张鲜红的绒毛地毯,由大门一直延伸至殿内最里端,极显气派。 而最里端,只摆着三张红木长桌。两丈长,四尺宽,放美酒金杯与点心凉菜。一张居上首,两张居下首,以地毯为界,相对而落。 此时,三张长桌之上,已经入座两人。 一人于上首, 能做这个位置的,便只能是这座王府的主人了。 和往常一样,他仍是一件明黄色的龙袍着身上。脸色依旧憔悴且深藏着气宇轩昂。两眼神光似猛虎卧荒丘。正看着大殿门外 “觉得如何?” “” 来客未至,话声清平。所以,这位王爷此话,只能是问向此间另外一人的。 那人,坐下首右侧。 是位少年。 而且是一位,让人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也无法忘记的少年。 因为,他实在太过特别和阴邪了 一眼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这位少年身后背着的,那副极其阴森的红木棺材。 棺材,长七尺,宽三尺,高四尺。外部精细地雕刻着各种奇怪的咒语纹路。四十九张巴掌大小的明黄符纸,上书鲜红符咒,贴在棺材顶盖的边缘四面,似在封印着什么。而棺材四角,则由两根手腕粗细的铁链,十字交叉,牢牢捆在少年的胸前。让人感觉,这棺材本来就是长在他身后似的,并不违和。 无需走近,旁人只要远远一看。便能真切地嗅到,由这副棺材所渗出的沉沉尸气。没人会怀疑,这里头装着何物。因为,那必然就是一具尸体! 而这具尸体的主人,就更加诡异了 二十上下,红唇白脸,鹰鼻细耳。两眼眼白与眼珠,皆为妖异的深血红色。死亡的沉寂与嗜血的疯狂,同时存在他两眼情绪之间。配上他那同样似血鲜红的华光紧衣。他就宛如一位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儿,妖气凛冽! 这样一个人,背着这样一副棺材。坐在这座气派的宫殿里头。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显得有那么些格格不入 他看着大殿门外,正逐步行近的那位少年,微动着嘴唇,道:“十六岁,仍出窍,有些古怪。” “他有遮天在身。”岳阳王道。 “我听说了。”男子道。 “千万别小看他。”岳阳王提醒。 男子咧开一边嘴角,笑起:“我从不小看任何人。” 只见,他那鲜红的嘴唇之下,赫然还是似血鲜红的牙齿与牙龈,非常渗人。 一笑之后,他继续缓缓说道: “况且,他还是我师兄呢。” “” 轻语起伏,殿外雨渐大。 收起油伞,停下脚步。 在落座两人对话的同时,殿外三人已经相继行入宫殿。 师爷在前,恭敬地朝着上首的王爷,鞠躬行一礼。礼毕后,不等场间有话,他便非常识趣地转过身去,为身后两人,接过他们手中的油伞。尔后,逐步退出了宫殿,关上了大门。 “拜见王爷。” 待人退走,夏寻似有所思,看了看那位极其妖异的男子。方才走出两步,来到李清风身侧,朝着上首稍稍抱拳鞠躬,拜去一礼。这一下拜去的只有夏寻一人,同来的李清风则不为所动,甚至连一句问好也没说出口。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儿,似一柄插地的银剑。 这岳阳王似乎早知如此,没见怪。朝着下首另一张长桌,轻挥手掌,便笑道:“都自己人,就别客气了,赶紧入座吧。” “筏” 甩起拂尘,挽在一边臂腕,迈脚跨步。 李清风那一个,是真不客气。应都不应一声,便直径朝着左侧的长桌,行去。夏寻还好些,至少懂得垫垫抱拳再行一礼,才跟去李清风的后脚。 “呵呵” 看着李清风这幅做派,岳阳王不由一声好笑:“这么多年了,清风老弟的性子还是没变啊。” “是吗?” “是啊,依旧那么直爽。”岳阳王点头笑答。 “那挺好。” 瞟几眼经过的顶梁巨柱,李清风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若是变了,即便披着这副臭皮囊,估计也没人认得出我这糟汉啰。” 话平和,别有深意。 不难看出,岳阳王和李清风必曾有故交。否则,这两人的对话不可能如此之随意。 “这可说不准”岳阳王摆摆手掌。 “人往高走,水往低流。天有风云变换,日出月落。地有草木盛衰,水枯石竭。这人嘛,也总会有挪一挪屁股的时候。你说对吧?” 李清风领着夏寻相继入座。 缕着斑白胡须,他并未回答岳阳王的问题,而是非常无礼地,扭头问向夏寻:“他说什么来着?” “哗” 夏寻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李清风与自己跟前的空杯满上酒水,同时也略有无礼地回道:“说您挪屁股的事情。” 李清风皱起眉头,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有挪过屁股?” “有啊。” 夏寻认真点头:“年前,您不就是从纯阳挪到七星来了么?” “哦!” “啪!” 李清风像是顿时明了地一巴拍去自己大腿。 “我咋把这事给忘了呢?” 不过,这眀悟也只是一瞬间,之后他又重回来疑惑。 缓缓转头,看向上首的岳阳王,问道:“只是这七星和纯阳本是一家,我就换了个房间过日子罢了,算不得挪屁股吧?” “” 岳阳王好笑不好气地摇摇头。 他是被这一老一少的双簧,给唱没脾气了。好好一个开场白,顺水推舟,便能引出今夜的主题。但,突然冒出这一下叉话,就把话题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他没放开话题,缓了缓,沉下声音:“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一家,但现在可就不是了。不然,早不换,晚不换,你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换这个房间呢?” “别叨叨虚的了,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早些了吧?” 很显然,李清风是有意避谈这个挪屁股的话题。他把目光移向红地毯另一边,同时用手指无礼地指着,对桌的那位阴邪的背棺男子。 道:“这些丑话就留着后头说吧。给我说说,这是哪家的小娃娃呀?” “古梵。” 李清风话罢,岳阳王没答,对面男子即刻声起。尔后单手执起酒杯,咧起一道血腥的笑容,朝着对桌两人,敬去。 “你来。”李清风撇眼夏寻,咬着牙缝低声道。 “额” 夏寻知道李清风想啥子。 无非是嫌弃人家娃娃年纪太小,若与之对饮,会降了他李大院长的身份罢了。无法辩解,也懒得拒绝,只好顺意。两手执起酒杯,夏寻朝着对桌这位名为古梵的少年,点点头。 “夏寻。” 两字说完,对坐两人,便先后起手,把杯中酒水,一口灌尽。 一杯烈酒下肚,对面那少年倒没啥事。只是夏寻这小白脸,则是顷刻满脸通红了。幸好这酒杯就两寸不到,装的酒水也不多,这醉意一时半会是上不了脑袋的。否则,他凭他的酒量,可就得出糗了。 待两人喝完一杯,李清风朝着岳阳王继续问道:“这打扮,够特别的,横看竖看咋看咋别扭,哪一脉的?” 岳阳王似有深意地笑起:“这可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恩?”李清风眉头皱起疑色。 没等有人解惑,那少年便放下酒杯,看着夏寻。 “都说你谋高,深得鬼谋一脉传承,谋与天齐。那不如,就由你来推算一番,如何?” “咔” 话中有刺,虽然不明显,但嘲讽的味道很浓郁。 只是,夏寻也不点破。他放下酒杯,微微抬起眼眸,与之相对而望。这便等于应承了,那少年的要求了。 好一会 夏寻道:“西边来的吧?” “恩。”少年点点头。 夏寻再道:“气血冲凌霄,承的是巫祖一脉的炼体术,这只能出自巫山。你又姓古,是巫祖的后人对吧?” 少年笑着再点点头,表示认同。 话至此,夏寻指着那少年桌上放着的罗盘,侧过脸问向李清风:“那棺材和罗盘,是真的假的?” 李清风略有不屑:“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不过这假得来,还挺真的。” “和七星剑一样?” “那小孩子的玩意,哪能和七星比啊?” 李清风很快便又补充了一句:“勉勉强强算件看得顺眼的圣器吧。” “哦” 夏寻明了地点头:“那也很了不起了。” 说着,他又重新审视了对桌的少年一番。 “能把两件神器的仿品给你,那你肯定得是那两位的亲传了,对吧?” 听出话中深藏着的嘲讽。少年不知可否地笑而不答。 夏寻不理会,继续说道:“你很厉害啊。” “体修巫祖血脉,武修炼尸葬神,文修风水天运。仙道三脉,一人同修,却能相辅相成。风水择天孕神尸,神尸造化锻巫体。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就你能有这机缘造化了。” 话语简洁,却字字珠玑。 其中的深意,场间几人都能明白。 虽然夏寻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情况却非常震撼! 人间大道有三千,唯十八仙人道至尊。世人能修得其中一道,就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如夏寻c芍药c曹阁主c李清风。这些人都身怀自个的仙人传承,在这片天地间,或文或武,都能在同辈之间傲视群雄。而眼前这位阴邪的少年,却是三道仙人传承同修一身,这得有多可怕,无需过招,对比一下便能分晓。这样的造化,这样的机缘,天上如何不敢说,但纵然是天下间最要妖孽的俊杰,在他的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暗淡无光。 即便是京都那柄傲视年青一代的大戟,也一样无光 只不过,面对如此大的来头。场间几人,皆无人有惊色盛起,似乎早就猜到。 “那和你比之,又如何?”古樊问 “我差远了。”夏寻无声自嘲一笑。 “若无遮天又如何?”古梵再问。 “那我就死了。”夏寻答。 “不见得吧?” “你想试试?”夏寻反问。 执起酒壶,古梵为自己倒满酒杯,而后一口喝尽。 “很期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剑指七星 天黑,无月。 乌云盖顶,大雨磅礴,分不出时间几何。 岳阳西,问天山顶。大雨成瀑,由九天倾洒。参天竹林,随狂风雨打,抖擞着枝叶,起起伏伏。恰似那怒海翻腾着浪涛。在汹涌澎湃的同时,让人由不得畏从心生。 “伊拉~” 轻轻推开竹门,走入竹屋。 再脱下湿漉漉的蓑衣与斗笠,挂在竹架子上。豆大的水滴,顷刻便顺着蓑草的轨迹,交织成了缕缕水溪,流淌落地。烛光明明,映珠帘闪闪,拍一拍衣袖,洒一阵雨露,整理一番稍有褶皱的衣领子,曹阁主便拧起竹篮,继续走入了厅堂。 “咕噜~” 厅堂内,圆桌上,两人儿伴坐,还有一只大雄鸡懒惰地趴在桌子上 “曹伯伯,今天咱们吃什么呀?” 两只小手,紧紧握着一只大饭碗。西瓜瞪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看着那只,正冒着腾腾白烟,飘逸着浓浓肉香气的竹篮子。他那模样,就像足了一位饿坏了的瓷娃娃,就差嘴角没有留下口水了 曹阁主行至桌前,先是朝着西瓜身旁坐着的老人,微微弓腰:“先生。” “恩。”老人点点头:“入座吧。” 得到老人回应,这时曹阁主方才清淡地回答西瓜先前的问话:“吃鱼。” “什么鱼呀?”西瓜眨着眼睛,好奇问道。 曹阁主没好气地瞟去西瓜一下,似有不悦:“你没吃过的鱼。” “那是什么鱼呀?”西瓜再问。 “好吃的鱼。” “那好吃的是什么鱼呀?” “呼” 深深咽下一口躁气。 这两天来,曹阁主是被这小娃娃给整烦了。 和别家的小娃娃一样,四五岁,童心稚嫩。见着啥新奇的玩意,都要问一个遍,问得没完没了,直让人心燥。若非碍着那先生在场,否则这曹阁主必然不会给出什么好脸色来。毕竟,他向来都不喜欢,名字带着个“夏”字的人。即便西瓜只是个小瓜娃子,那也一样不甚厌烦。 打开篮子,拿出菜肴,逐一放置桌上。 “清蒸白鲈鱼,红烧脆骨莞鱼,冬菇闷黄花鱼,九色香炖鳕鱼。” 每上一道菜,曹阁主便冷淡地说出一个菜名。直到三菜一汤上齐了,他才盛起四碗白饭分放桌前,而后入座。 “哇~” 看着香喷喷菜肴,西瓜上牙咬着下唇,馋相可爱非常。但他没着急着起手夹菜,而是指着一盘肉色鲜嫩的炖汤,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曹伯伯,那鳕鱼是什么鱼呀?好好看哦。” “” 眉头皱一丝,曹阁主显然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夹起一片鳕鱼的鱼腩肉,放到西瓜的拧着的那个大饭碗里头,压着闷气便说道:“你老家的南面,有个海,叫做北海。里头就只有一种鱼,就叫这鳕鱼。鱼长得很漂亮,这条是公的,别问我为什么不是母的,我也不知道。鱼长一尺才能吃,所以这条刚好一尺三寸。它没有鳞片,没骨头的,别让我给你挑刺。” “哦~” 西瓜乖巧地点头,接着睁着大眼睛再问。“那它的鳞片和骨头都去哪了呀?” “啧!” 曹阁主的忍耐是到极限了。猛地两眼一瞪,凶巴巴地看着西瓜。咬着牙齿细声道:“他没有鳞片和骨头!你有完没完啊?吃饭!” 呜 曹阁主的凶劲,顿时把西瓜给吓着了。 只见他嘴巴一瘪,眼皮子里,趁势就泛起了波光粼粼,就势欲哭,煞是可怜。 “哎呦~” 老人见状,赶紧拂着西瓜的小脑袋,笑哄道:“哎呦,小西瓜,别哭别哭,咱们别理这坏人。他就是不见得你好,不想让你吃饭来着,咱们可不能上当咯” 说着,老人连忙夹起些鱼肉,放到西瓜面前的大碗里头,接着说道:“来这肉香,保准你吃了停不吓嘴来。咱们赶紧吃完了,爷爷再带你去做竹蜻蜓,好不好?” “真的很好吃?”眨眨湿润得眼皮,西瓜抬头看向老人家,狐疑问道。 “那肯定好吃呀,这两天你可有吃着不好吃的么?”老人肯定点头。 “恩” 还是天真无邪的娃娃好说话。 三言两语便能哄得开怀。西瓜闻言大力点一下脑袋,小手擦一把晃荡在眼珠子里的泪痕。便立马化去了委屈,执筷子,端大碗,就往碗里大口扒去了。 柔柔地抚摸着西瓜的小脑袋,怜惜的眼神逐渐沉下。这时候,老人家才有时间理会那可恶的曹阁主。转眼抬头,脸色随之生肃,略有生气,低声训斥道:“你都这么教你的学生的?能拿出点耐性不?” “先生教训的是。”话是歉语,只是说这话的曹阁主,脸上却是毫无愧色。 不过,老人也没再多说,用筷子指了指桌上菜肴,示意可以动筷了。 曹阁主受意,起手动筷 烛光莹,影随动。 三人相继起筷,雄鸡在旁,独咄着米饭。 有鸡有人,共聚一桌。这场景虽然有些怪异,却又显得挺和谐的。就和平常的普通人家一般,没有太多的拘束。任外头狂风暴雨大作,打那翠竹嫩枝声嗦,这里依然平静。夹两片松脆的菀鱼肉片,入嘴细细慢嚼几口。不知是味道不合口味,还是别的。老人稍稍皱起眉头,随之便又放下了刚拿起的竹筷。 曹阁主发现了老人的异常,跟着也停下了筷子。 小心问道:“先生,今夜这菜,可是不合口味?” “腥了。”老人答。 “” 曹阁主轻轻放下筷子,别有深意地,朝着正自个吃得开怀的娃娃,看去一眼。之后,便没有说话了。 他知道,老人家所说的腥,并不是指这几道菜肴,本身所带着的鱼腥。因为,能经过那位御厨传人手里出来的菜,绝对不会有这等瑕疵。而,老人家所说的腥,是血腥。它不是味道,是一种意境。意境起源,就是做这几道菜肴双手,有血腥未除,所以就腥了。 执起茶杯,喝一口,簌簌嘴巴。再拿起抹布,擦一擦嘴唇上的余味儿。老人似乎没有打算继续吃下去的了, “北边斩天了吧?”老人道。 “斩了。”曹阁主应道。 “恩” 老人点点头:“那就给我向你师兄带个话吧。跟他说,这自作孽不可活,造孽的事,让他少做为妙。不然哪天,天不收他,自有人去收他的” “是。”曹阁主道。 “我没说完” 放下茶杯,老人再苦口婆心地说道:“如果他真的闲得慌,就让他把问天的儿郎,都抓起来操练操练吧。别整天只顾着埋头做文章了,把脑子都写傻了。不然,到头来,被人欺负那都没地方说理的。” “” 曹阁主一愣,诧异地看着老人。 老人的话,非常反常。按照眼前这位老人的个性,是万事以和为贵,从来都不会参与江湖朝堂上的争端。那就更别说,让问天的读书人,去变成一把屠刀了。 但,现在老人家说出这话,好像正有这个意思啊。 “先生,咱们可是以为要打仗了?” “恩,一场硬仗。” 老人想了想“还有啊,后天就别让你师妹离山了,切记。” “”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曹阁主双手逐渐紧绷成了拳头,青筋根根暴突。他颤抖着嗓子问道:“这这仗什么时候打?” “后天开始打吧。”老人答。 噔 紧绷的拳头,一下颤动。在紧张的同时,曹阁主也不由地盛起了几分疑惑。 “咱们咱们这是和谁打?” 老人转眼看向窗外。 “七星院。” “” 长空如墨,暴雨倾盆。 狂风与雷鸣不时大作。 酣睡在榕树上的鸟儿,在今夜第一道惊雷响起时,便被吓得离开了草窝。远远地,飞到了那破旧的屋檐上。 哗啦啦的雨水,恰似那九天银河缺了堤坝。年久失修的王府水池,挡不住那灌溉水势的高涨,被漫出了石堤。几位奴仆汉子,正冒着大雨抢修着水道。那位姓胡的师爷,则披着蓑衣,站在凉亭下指手画脚地吆喝着。 湿漉漉的水,湿漉漉的汗,让人分不出那几位汉子身上的是水还是汗。 看来,这王府里的破烂工程,若没个把时辰,是修整不完的了 侧殿内, 酒过三巡,不咸不淡。 聊聊往事,谈谈今朝,时间也就过去了。 这王府的晚宴,其实也就那样。比七星院的厨子做得美味,比问天那位刀师傅做的,可就差远了。随便吃吃也就罢了。而,此时此间,玉盘珍馐皆上尽,客人的肚皮也撑了个七分上下饱。就剩下最后一盘被银盖罩住的甜品,还分别端在四位侍女的手中,未上 其实吧,今来的两位客人都知道,那是一道甜品,就是今夜的压轴大菜,必须得留在最后才能送上。否则,这道甜品若送早了,今夜的饭菜就不用吃了。所以,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人去开口催促了。 时间逐渐缓逝 随着场间话题聊入尾端,众人之间兴致渐沉,再稍有话题可以闲聊。坐在上首的王爷拍了拍手掌,唤来四位待命许久的侍女,端上了那道专门为今夜准备的菜肴。在揭开它的神秘面纱的同时,也为某人揭开了许多迷惑。 而,随之而来的,则便是今夜的正题了。 “你要老五老六去偷的,就是这玩意?”看着桌上静放着的玉盘,李清风轻声问道。 这玉盘很大,却菜肴很少。 少到只有小小一颗拇指般大小的圆丸子。妖异的鲜红,正散着淡淡的血香。香味扑鼻的同时,却又让某位推算到内情的知情者,感觉到深深的反胃。那叫血腥味 “好象是,又好像不是。” 夏寻模棱两可地应去一句。接着,他便抬头看向上首那位含笑的人儿,淡淡问道:“这和上次的棋子,好像不太一样?” “必须不一样。” 岳阳王渐渐笑开,极具玩味。 “上次你见着的,都是些辅料边角,登不得这大雅之堂。这不,本王昨日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这玩意,所以我便连夜安排人手,给你炼制上几枚珍品,就为今日的宴请了。” 一话说完,岳阳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 “都是自己人。日后若想再要,随便安排个人来说一声便成,就别劳烦几位院长,亲自来取了。那么晚,还劳碌奔波的,实在让本王过意不去啊。对吧?” “” 两言说罢,夏寻和李清风同时沉下了眉头。岳阳王这话虽不长,但话中含意却深远非常。如果换作是两位有点脑子的江湖人儿,听到了这话。那必然就得吓尿裤子才成。 把起玉盘中的红丸,观察一番,夏寻淡淡问道:“这样四颗小丸子,值几条人命?” “不多” 岳阳王执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多不少,就四千。一个洛溪斋除去那些大个的和有病的,刚好凑得上这数,也就勉勉强强能够炼这四颗丸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恐怖真相 “不多不少,就四千。一个洛溪斋除去那些大个的和有病的,刚好凑得上这数,也就勉勉强强能够炼这四颗丸子了。” “” “” 呼 虽有所预料,但知道真相确实如此后,夏寻仍是止不住心中那份惊悚。 人命关天啊!把四千条人命当引子,活生生炼成四颗丹药,那可就是造天孽的事情啊!但,这么一件暴虐无道的事情,由岳阳王嘴里说出来,就好比只是随手掐死了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一般。在气势睥睨,视苍生为蝼蚁的同时,残暴不仁至极。听之一字,便直让人牙教发软 毛骨悚然! “我还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指点。” 夏寻强平下心脏间的蹦跳,淡淡请求道。不等回话,他就接着说了。 “昨夜两位院长之事,以及大年夜狗娃与我相遇之事,可都是大念咒的迷心术所为?” 岳阳王不答,笑着反问:“何时算到的?” 夏寻沉思片刻,答:“昨日家中有长辈入京,刚好让我想起了白绣,随之推算到这个可能。” “恩。” 岳阳王点头,笑容盛起三分赞赏。虽笑得柔和,但在那桌上那抹似血鲜红的映衬下,却显得是那么的渗人:“果然深得隐师的传承。凭着与我谋面一次的蛛丝马迹,便能推算到这里来,确实谋算过人。了不起,了不起啊” 说着,岳阳王两指拈起盘中的红丸,一手执起酒杯,敬去夏寻与李清风:“来吧,这一杯,本王敬你这英雄少年,谋略才智。” 说罢,岳阳王先行一口吞下红丸,再饮尽杯中酒水。而下首右侧的古梵,同样如此。唯夏寻和李清风只是执起了酒杯一口喝罢,并未动那血腥的红丸子。 酒饮尽,面色红去七分。 夏寻把红丸和喝尽的酒杯放回原位,双手抱拳,礼道:“谢,王爷相告与夸奖。” “恩?” 笑看着两颗原封不动的丸子,岳阳王眯下几分眼眸。扫眼夏寻,再看向李清风。 “怎么,都不想试试这味儿呀?还是觉得本王礼太小了?” “咄~” 重重放下酒杯,李清风显然没有夏寻那份淡定。当先前岳阳王说出这丸子的来由后,他的脸色便紫成了猪肝,隐约间还有怒火盛起,非常难看。 嘲讽道:“人,就应该吃人该吃的东西。这看了就让人恶心的玩意,贫道我,是无福消受了。你们还是留着自个慢慢享用吧。” “哈哈” 被指桑骂槐的岳阳王,不怒反笑,而且是大笑。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就好像一头猛虎在长啸山林,掀起腥风一阵,拂过此间每一个人的心头。站在两边殿侧的数十位侍女,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了身子,恰似那猛虎面前的绵羊,战战兢兢。 大笑不久,岳阳王沉下嘴巴,两眼精光一凛:“清风兄可知道这丸子的名堂?” “命魂融血丹” 李清风未话,夏寻直接无礼地答道,而后更无礼地转回正脸,看向对桌的古梵,接着逐字说道:“你们家的东西,对吧?” “不对。” 古梵冷冷一笑:“那是以前的名字,现在它叫做天魂融血丹。” “切。” 李清风比夏寻更无礼,一声不屑就骂了:“都一个狗屁玩意,自以为改个名字就了不起了呀?贫道我去茅坑挖一些,黄金融天丹你吃,你看如何?” “呵,大不一样。” 轻笑,古梵定眼看着李清风,不怒也不斥,这份淡定是和夏寻,绝对有得一拼。 看了一会后,他方才冷淡地说道:“这天已经变了。以前的玩意,又怎能拿到现在来用呢?” “一人精血提炼,入月魂花为引,补血养命,所以叫命魂融血。而你现在眼前这颗,以千人精血祭炼,入仙人草为引。一颗能孕养肉身血脉,百枚更可逆改天赐。那又怎能还叫做命魂融血呢?” “” 话止声息,李清风难看的脸色,显出几分疑惑。 把起酒壶,满一杯,闷闷地独饮而尽。而后,微微侧脸看向夏寻。 道:“你好像又猜对了。” “不,只对了一半,还是漏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回话间,夏寻未曾改变过目光,仍直视着古梵。 “你们去过蓬莱?” 嘴角掀起,两唇微张。露出一排似在滴血的鲜红牙齿,古梵冰冷地笑着反问:“仙人草只长仙人岛,人间唯有蓬莱仙人居。不去那,又哪来的药引子?” 罢,诧! 李清风瞬间疑惑急转惊诧! 看着玉盘上的那颗红艳的丸子,他难看的面容,止不住地疯狂变换,变得狰狞无比,那是惊至极限的惊恐! 是不可思议! 有些事情,夏寻或许曾有推算,但他并没有给李清风言道过。但,李清风并不是一个只会练武,目不识丁的粗汉。这古梵已经把话说得直接了,他又怎么不知道,这背后所深藏的含义啊? 正如古梵所言,仙人草只长仙人岛,仙人岛上必有仙人居。而仙人之下,万物尘埃,又有谁敢放肆?可是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有人从那岛上取来了仙草,做成了药引,祭炼出了盘子上的这颗血腥的丸子。 这样的事实,很恐怖。但它的真正恐怖之处,却远非如此。 因为,在它身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个,更加恐怖千倍百倍的真相! 那就是,那仙人岛,恐怕早无仙人居了! 否则,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从那岛上取出任何东西来!哪怕,那只是一棵,在那岛上随处可见的小草,也不可能啊! 惊悚,可怕 思至此,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已经逐渐展露无遗。 而且,毋庸置疑。 因为,唯有这个真相成立了,方才能解释得通,那盘停滞二十年的棋局,为何敢重新落子。棋局上的那三位布局者,哪来的胆量,去斩那一道仙人誓约的天罚。岳阳府里的这头卧虎,有何等倚仗,敢在此时啸山林。 以及其他的很多很多为什么 而答案,却始终只有一个。 蓬莱岛上的仙人,很可能是真消失了! 哗 语淋漓,杯酒凝。 倒一杯清酒,独酌一口,通红的脸蛋,泛起些许炙热。夏寻显然是对这个真相,早有推算。所以,此时的他并无过多惊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三年前” 缓了缓,岳阳王接着说道:“不过,凭隐师他们的手段,估计早就发现端倪了。” “恩” 淡淡应一字,夏寻接着就伸起手来,把桌上的玉盘一起,轻轻往前推出三寸。 “那王爷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颗天魂融血实在太重了。我等福薄,实在是消受不起,也咽不下喉咙,还请收回吧。今日美意,我等来日再还。” 随话起,岳阳王的笑容渐渐缓下:“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很清楚。”夏寻肯定轻答。 手指轻敲着长桌,岳阳王没有即刻接话,似在寻思着什么。 好一会 “你还少,年少总得有些朝气,这是好事。但,凡事得有个度量。意气用事,逆势而为,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谋者不该有这份仁慈。鬼谋一脉中,应该也没这两个字。你懂的” 这话,岳阳王说得毫无情绪。看得出,他对夏寻的回绝,很是不悦。所以,在话语中,他特别暗示了,夏寻是位晚辈的身份。同时,也是在给夏寻一个回旋的余地 “他不少。” 脸色难看的李清风,突然眼色一下严峻,插话道:“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代表七星院的意志。” 岳阳王点点头,似乎是很同意李清风这番话,而后又缓缓道:“但七星院,还代表不了北茫的意思吧?” “北茫也代表不了七星院的意志!”李清风果决道。 “夏渊后日就能入城。”岳阳王道。 “他来了也不成。” “哈哈这么有底气。” 岳阳王没有太多表情地笑道:“看来这纯阳的剑魂,真就还在你们手上啊。” “啪啪” 一话说完后,岳阳王拍两下手掌。 左侧边上,一位侍女随之捧着一面玉盘走出。来到夏寻和李清风的桌下,恭敬放下。 “既然如此,正月十五,赏元宵月,咱们这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就得好好聚聚了。” 说着,他转眼看着夏寻,逐字慢道:“到时候,你再给我答复不迟。” “” 玉盘上,没有菜肴,也没有那血腥的红丸。只有两张红边黑底,镶两条金龙的信封。信封封面,金龙成双龙戏珠势,珠为红印,上书一个字邀”。这是两张邀请函 “还有哪些人?”拿起信封,随意看上两眼,李清风问。 “岳阳三千,南域八十城,所有老熟人。” “” 哗哗 北方雨昨夜方息,南方雨今日即起。 夜雨磅礴夜彷徨,岳阳虎啸风雷动。 有多少看官,有多少伏谋,都在静待元宵? 天河缺堤,雨势不止,浸湿了三千岳阳半尺。夜深人静,雷声滚滚,惊扰着所有酣睡的人儿。数十道融入夜雨中的人影,匍匐在王府周遭。不时雷光惊现,耀起一片白芒,方能看得清楚,他们的痕迹。 都是些江湖势力派来的探子 随着今日那一老一少,迎着细雨,进入这座王府一刻。一个困扰着许多人的谜团,便被悄然指引出了一缕方向。 没有信鸽起飞,也没有信马急奔来回。因为,聪明的人都知道,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收再多的风声那也只是徒劳。连湮灭岳阳第九院府,都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那真要祸到临头,你想逃也无处可逃,那倒不如以逸待劳。 岳阳有卧虎,深藏爪牙二十载,如今势起,只是锋芒现一丝,便能鲸吞一院豪门于无声无息。这便是实力,足以让漫山禽兽尽低头的实力! 夜渐深,雨愈大。 此间北去三千万里外 无雨。 若再往前走出三十里路,那有段山脉,叫北山。而往后走六十里路,那也有一段山脉,叫南岭。两段山脉皆连绵数千里,相对而望,并无接壤。两道山脉之间,分隔出一片平坦的荒草原 叫,断崖沟。 这里便是大唐南域与北域的交界了。 冷月弯弯,繁星烁烁。 风吹草低,蟋蟀声作。 一座小山似的包裹,遮挡着冷月的光芒,倒影着一片巨大的阴影。而漆黑的阴影中,则隐藏着一副巍峨的身躯。他正叼着根随手掰下的小草。两眼微蒙,直视前方。少有痞色,更多的则是峻色 如果,此时有熟悉这位痞子的人儿在场,必然会为他这副神态,感到惊讶。因为,在这世间上,能让这位玩世不恭的痞子王,如此认真对待的事情,还真就不多了。即便,像是昨夜那场斩天之战,也仅仅只是让他沉默了几个呼吸而已。 而现在,他已经站在这里许久了,也沉默了许久。 稍远处,有一道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机惊现 断崖沟,平地中。 清风月皎,千里银辉。 荒草撩动着叶杆,起起伏伏,宛如一面荡漾千里波涛的盈盈水湖,身姿妖娆。 嚓嚓嚓 “呼,活遭罪啊” “啊~啊~累死我了” “” 稍远处,荒草丛间,有一道人影渐近。是跑非走,且相当急促 乘月光普照,来者相貌衣着,皆能隐隐看清。 五旬上下,六尺身高。身材发福略带肥胖,敦厚的大圆脸上点着两颗枣大的猥琐小眼。厚实的嘴唇,翘着两撇羊咩胡须。一件脏兮兮的灰蓝色道袍,紧绷他的肚腩。扎在头上的青铜道冠,锈迹斑斑。一手掌着根黑铁拂尘,一手持着把破旧旗蟠。 而最显眼的,则是那把旗幡上,歪歪扭扭写着的五个大字。 在这荒寂的夜晚里,让人乍看一眼,便能使之心跳加速 “一字道天机!” 来者何人? 夏寻见过! 就在大年夜的那个晚上!就是这人装神弄鬼的,想用“血光之灾”来吓唬夏寻和芍药,买下他的那道护身符。最终骗术没有得逞,还狗急跳墙胡说八道了一番的江湖神棍!而现在,就在半刻时长前,他用同样的方法,相隔数十里开外,大喝一声“壮士请留步!”,喝停了夏渊一路南下狂奔的脚步。 现在,他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莎莎 “哎呀累死我啦,累死我啦,你个臭小子” 急促的呼吸声,急促的脚步声,不时声嘶力竭地埋怨几句。来者拌荒草,朝着那道巍峨身躯,一路急跑而来。 不简单! 至少,对于此刻愣站着的夏渊而言,这人很不简单。 不简单的,不是这人一步跑出数十丈的速度。也不是先前相隔数十里路一声大喝的修为。而是,那旗幡上书的“天机”二字! 这,极不简单 昨夜他在京都,两拳杀八人,为三位圣人联手斩一道仙人天罚,引来一道破誓的契机。而此时此刻,他便在这方圆千里了无人烟的荒山野林,遇见了那位仙人的名号。 这其中,必然有所牵连! 否则这世间上,又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呀? 所以,今夜之事,必然就不会是简单的巧合而已 往大里说,很可能比昨夜更严重百倍千倍,甚至还牵涉到那盘棋局的后事如何。也就所以,此刻的夏渊,真的很紧张。如果来者,真和那位仙人有关,那今夜他葬身此处,也丝毫不会意外! 仙人之下,苍生蝼蚁! 呼呼 狂风乱舞 两眼下沉,看着渐近的来者,夏渊两手缓缓握成拳头。淡淡的红芒,在无声无息中,盛起周身。一股厚重霸道的气势,随之由他的身躯蔓延开去,直压得方圆百十丈的荒草,碾倒在了地上。形成一片,狂风迅疾,带草痕乱舞的开阔空间 “呼呼” “哎哟你你个瓜娃子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敬老爱幼啊!?” 来人愈近,气喘吁吁。 不出意外,这位跑了一身大汗淋漓的江湖神棍,就像感受不到,夏渊所施展出来的威压气势一般。若无其事地,就叉着腰杆走到了夏渊身前两丈开外。威猛的狂风吹不起他多少老发,王者的威压根本形同虚设!到跟前,他一手执着旗幡插在地上,一手执着拂尘,指着夏渊的鼻子,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大骂。 “你个瓜娃子” “呼呼,累死我了。老道我喊你那么久你装什么聋子啊?你你就不懂得再往前走几步?非要老道累死累活地跑这么远路哎哟,可累死我咯” “” 这话骂得真情实感,毫不做作。 但,它完全不合逻辑。能无视一位巅峰王者威压的人儿,必然不是普通人。那又怎么可能,被这几十里给累着了呢?而夏渊也不是傻子,他必然也不会被这胡说八道给忽悠过去。右拳稍稍后缩三寸,稍稍做出蓄势出拳的姿势。 轻声道:“你谁?” “呼” 呼一口气,平一分喘息。 夏渊问道,神棍提着黑铁拂尘,指向旗幡上发黄的布条,就不忿回道:“你是瞎子,还是不识字啊?这么大的天机两个字写在这里,你就看不到?天机,你懂不懂什么叫天机?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天下神仙唯我蓬莱天机!你懂不懂啊?” 有些滑稽,很是搞笑。 这番话语的言辞,虽说是大气磅礴,但语气中却毫无高人风范。直让人忍禁不禁,哭笑不得。不过,夏渊没笑,他只是显得有了些犹豫 眼前这个神棍,让他完全看不懂。 虽说,居住在蓬莱岛上的那位神仙,他从未见过。但,关于他的传说,夏渊已经听村子里头的那位村长,说过无数次了。而眼前这人,无论是在装束打扮,还言行举止上,都和那位仙风道骨的仙人,完全搭不上干系。可是,若说他不是那仙人吧。夏渊却又根本感受不到,由这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修者气息 这样的情况,可能性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人的修为,比夏渊的道行强上许多许多,甚至比村里那位村长都要强去许多。而,能比圣人还要强的人,除了蓬莱那仙人和纯阳的那两位半仙以外,还能有其他人吗? 必然没有! “你不是天机,你到底是谁!?”夏渊沉声低喝。 “滚犊子!” 神棍顿时就生气了。大力一戳旗幡,拂尘拍着自己圆挺的肚腩就,两撇胡子气呼呼地翘起,骂道:“我不是天机?我不是天机谁是天机?江湖人称一字道天机的天机,蓬莱唯一仙就是我!我就是天机!” 话说完,神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真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那你想干什么?” 看得出,夏渊真的很谨慎。 若放在往日,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那痞子气哪还压制得住啊?肯定得跟那人绕上些口舌啊!但现在,他却句句言简意赅,直道问题要害。根本不打算,浪费半点口舌在那些无聊的问题上。 啪 “哎哟!” “对啰!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神棍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肚腩,止下了拂尘,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没着急着开口说道,先是迈开步子,细细地打量了夏渊一番,接着又绕着他那巍峨的身躯,缓缓走上了两圈。 边走他就边认真地点着脑袋,自言自语般说道:“恩果然是气血澎湃,根骨极佳” “恩,有气势。这肉身更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登仙体魄” “这皮囊简直是人间少有的珍品啊。” “好玩意,好玩意。可是” 缓缓说道两句,神棍又绕回到夏渊跟前。脸色随之变得有些可惜的作态:“壮士,不妙不妙,大为不妙呀” 夏渊奇怪地看着这装神弄鬼的神棍,没有接话。 见夏渊不搭理,神棍摇摇头,叹息说道:“可惜了这修仙的苗子了” 突然! 这神棍脸色一肃! 大声一乍道:“壮士!你有血光之灾呀!” 喳 “” 声之大,响彻寂夜! 一声乍喝之下,夏渊两颗拳头一下绷紧,差点就给打出去了!神棍这一惊一乍的,着实是把神经紧张到了极致的夏渊,给吓得不轻啊。只见他两鬓发根间,几颗豆大的虚汗,续续冒出,滑落他的脸颊 “咕噜” 咽下一口被惊吓在喉咙的涎水,镇住些心头上的忐忑。夏渊微微张合着嘴唇,道:“灾,从哪里来?” “恩,壮士莫急,老道我给你算算啊。” 神棍像模像样地把拂尘插在要带上。郑重地伸出手掌,拇指轻点其余四指指尖。那模样,真是十足一位偷蒙拐骗多年的江湖神棍啊,一般人可真装不出这模样来的。 盘算了好一会儿,神棍继续认真地细细说道:“壮士,这灾不小啊。债从北边起,灾由南边来,你生辰克上了天煞,八字有七字冲了破军。这灾还真不小的呀” 说着说着,突然! 这神棍,突然又一声乍喝! “壮士,冒犯了苍天!” 抖 嘀嗒 声之大,又响彻了一次寂夜! 浑身一抖,夏渊又是被生生吓了一大跳。 那一下颤抖,硬是把盈晃在下巴的虚汗,晃落到了地上了。拳头再颤颤握起一分,夏渊开始有些微怒了。不管,眼前这神棍,到底是不是那神仙。但堂堂一位王者,被这般连唬两次,他真觉得这下糗人,可是糗大发了。但,在生死攸关的面前,他还是保持住了冷静 咬着牙关,逐字泄出。 “敢问,如何解!” “恩,孺子可教。” 神棍严肃地看着夏渊的眼睛,点点头。尔后缓缓把手掌伸至两人眼前,又缓缓地把五根手指逐个摊开。 “五两银子。” “” 夏渊一愣,顿时蒙圈了。 他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这神棍说的五两银子是什么意思。 “啧!” 等了好一会,见夏渊仍没反应。神棍就没好气地说道:“茶水费啊,你懂规矩吗?” “” 蒙圈成傻眼,傻眼逐渐成暴怒! 三更半夜,千里之内了无人烟。眼前这神棍,没事跑来这破地方,喝停他的脚步,吓出他浑身冷汗。感情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讹这五两银子? 夏渊,霎时间有一股被戏耍的感觉。 但,碍在这人实在神秘,且不知其深浅的份上。他也不敢现场发作。只是,两眼一瞪,微怒喝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现在很不开心。你最好哪里凉快哪里去,好狗不挡路!” “哎” 神棍很是无奈地一叹:“现在的人啊,就是抠门啊,五两银子都舍不得花。” “你最好别烦我!”夏渊冷声道。 “啧啧啧” “哎呦,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咯” 神棍好像很是可惜的摇摇头,接着下沉手掌两寸余,做出一个笔画高度的手势。 “你有个小侄子叫夏寻。上年初秋才到的岳阳,白白瘦瘦,这般高大的,对吧?” 夏渊闻言,刚瞪起的眼睛,又随之眯了下去。拳头随之又提起一些。 “你想说什么?” “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到底是谁 “你想说什么?” “呵呵” 神棍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想告诉你,他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指着身后山岭的远方。 “前些日子,老道我有缘在岳阳城见他一面。你懂得,老道我是向来慈悲为怀,带着一颗普度众生的心儿行走江湖数十载,不曾有变。所以,顺便也就给他免费算了一卦。他的卦象和你一样,同样是有血光之灾的卦象。也所以呀,老道我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打算好心卖他一道驱灾的祖传灵符来着。价钱也不高,不就十两银子么” “呵” 说到这,神棍得意转鄙夷,再笑一声。 “哪知道那小子,和你现在一个德行!” “都以为老道我,是那些个江湖骗子啊,只为了骗他那区区几两小银子,就不乐意买这灵符了。你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接下来的事情,你懂得咯。结果第二天他便被人揍成了个血人,差点连小命儿都丢咯” “你说,这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停了停,神棍似有深意地看着夏渊的眼睛,再道:“所以呀,老道我还是劝壮士你,好好掂量掂量自个的小命儿。你的血光之灾,可比你那小侄子浓多了。若弄不好啊,不出一年半载就得被人给崩咯” “” 眯眼皱眉。 神棍这话,夏渊越听就越发心惊。 他和夏寻不一样。夏寻看不穿这老道,是因为修为够不着那条道。而夏渊则是能够着道的人。但连他都看不穿这道人的深浅,那这事肯定就得有妖! 所以,无论眼前这神棍,到底是何方高人。如果真如他所言那般,提前便算到了,夏寻必有那一劫的血光之灾的话。那这份手段,即便说它是未卜先知的神仙算,也半点不会夸张。即便村里那位谋比天高的村长,在推算一道上的造诣,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有些心虚 这个诡异的时候,出现这么位诡异的神棍,说这么一番骇人听闻的话语。夏渊实在是心里没底呀。他松下握拳的左手,缓缓伸入怀中,摸出一张皱巴的票子,小心地递到神棍面前。 “给。” “哎哟!” 见着递来的银票,先前还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神棍,顿时就笑开了花儿。舌头一把舔过嘴唇,一身伸出,不着痕迹地就接过了银票,就立起一根大拇指。开心地笑道:“啧,还是这位壮士大方啊。五百两大银,这说给就给,阔气!阔气啊!” “我没带碎银。”夏渊淡淡说道。 “额” 神棍稍稍一顿,眼珠子悠悠一转,好像是害怕夏渊会拿回这银票似的,一把就把银票塞到了自己的道袍子里头,装起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道:“啧~贫道今日出门也没带银子呀。这可不好办了” 突然, 神棍的脸色突然一正! “要不剩下这数,下次咱俩见面了,老道再给你补上?壮士你放心!老道我行走江湖数十载,那些偷蒙拐骗的事情是从来不干的。不信壮士你去附近的十里八乡给打听打听,我这蓬莱第一仙何曾骗过人呀?所以,请壮士你放心,这钱我只拖不欠的!” “” 夏渊对这神棍甚是无话可说了。 有几个瞬间,他真的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看错人了。这世间上哪有修道高人,是这副德性的呀?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呀?方圆千里了无人烟,去哪给打听啊?这不摆明着是在耍乍么? 当然咯,这不要脸的高人中,必然不能包括夏渊他自己本人。 夏渊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冷道:“说吧,如何解?” “呵呵” 收起银票,结结实实地拍了拍胸脯,笑一声。 神棍再次装起一副道貌昂扬的作态,两指缕着嘴角的小胡须,就微笑道了。 “这话,好说好说这灾劫嘛。说好解也好解,说难也难,就看你有没有这胆魄了。” “愿闻其详。”夏渊道。 “恩” 神棍深沉地点点头,空出的手,伸起三根手指头来。 “这人有三灾六祸九劫,血光为先。所以要解这灾劫,就讲究一个先字。只要你在灾劫来前,先一步把这血债给还上,那灾也就自然消了。这你可懂得?” 夏渊不傻,他似乎从话语中听出了些端倪,脸色逐渐变得冰冷了下来:“要怎么还?” “哦这就简单了,血债就当然是血还咯。” 嘶 说着,神棍缓缓伸手,由腰带里头掏出了一把黑不溜秋的三寸短刀。随着短刀的掏出,夏渊的拳头紧绷到了极致,颤颤微动。而他身后,那头数十丈高的巨大红像虚影,也随之一点点地凌空显现了出来。 狂风顿时大作!碾压在地的荒草陆续崩碎与狂风飞舞。 战意凛冽,随时都能瞬间迸绽! 很显然,现在的夏渊很紧张 “诶,你别紧张呐” 不过,这神棍的神色倒是淡定得很是吓人啊。 他压根就没把夏渊这疯狂外泄着的杀气,放在眼里。短刀握手,提起一尺,接着就认真说道:“你的血光源于天谴,所以这份血债可重得很呀。若不放个九成九的血,那压根就不抵事。所以,老道我连家伙都给你带来了,你若下不去手,老道就看在那银票份上,吃点亏帮你一把也成。” 缓了缓,神棍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相信我,我这手准得很,一刀子捅下去就能帮你解了这债。” “” 得了,话说这份上,啥情况都清楚了。 先不管这神棍是不是那神仙。至少他今天来这的目的,就是要替那天,行那未完成的天谴的!这话,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要夏渊的命!又或者说捅他个半死 狂风作,拳头盛红绸如血。夏渊沉沉冷道:“我夏渊的命,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啧” 神棍鄙夷一声:“谁说要你命呐?我就捅你两刀子,只要把你捅废咯就成,应该要不了你那小命的。放心吧,你只要趴咯,那后面的事儿,你自然就没有机会去遇到了。遇不到那你自然就可以躲过去这灾咯。这是道理,也叫天机因果,我想你懂的” 最后一话,神棍说着异常深沉而且是笑着说的,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他句话的认真。 在一话说完后,他停了一下,想了想,好像在心里掂量了什么。 好一会儿后,神棍又认真地继续补充说道:“大不了这样。我再吃亏一些,捅完之后你要没死,我就负责把你送回老家去。我想你们家那村长,还是有本事帮你吊回半条命儿来的,肯定废不了。但,这南边的事,你也就瞎别掺和了。只要你残了,我保准你就能消了那灾劫。” “如果我拒绝呢?”夏渊冷问。 “那你真的只能死咯。” “” 冲! 气冲天,势压人间。 此时此刻,在这神棍说话的同时,夏渊的杀势已经酝酿到了极致。红象虚影急剧颤动,几乎压制不住那股内敛着的暴戾,数十丈红芒似火,疯跃。周遭荒草崩碎成条成片,伴狂风,如狂蜂,乱舞肆掠! 战,一触即发! “你到底是谁?” 最终,夏渊还是压制住了抢攻先手的,深深地问出一句。 “我说了,我就是天机。”神棍笑道。 “来行罚的?” “替你消灾而已。” 夏渊深深地看着神棍手中那把漆黑短刀。 “就用这个?” “你也可以自己动手” 呼 月如刀,狂风疾烈。 神凝煞,煞气凛冽。 夏渊的眉头与脸颊都已经绷紧到了极限,这是忍无可忍的刹那一刻。 纵然眼前这位诡异的道人,真是那位仙人。此时此刻的夏渊,也无法空隙忍受那股恐惧的压迫了!千钧一发,就在一招,先下手为强的,已经冲破了他最后的底线 突然暴喝! “死!” “兒” 虎口迸绽,撕声裂吼! 杀势已成多时的拳头,携如血红芒,突然破风攻出。身后红象,一啸长鸣,随之顺拳所向,提腿奔踏! 铁拳出,象踏九州! 生死存亡之际,夏渊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他这毕生为荣的一式上。八方气破,大地随象踏崩裂。拳头与巨象的目标,就是这四尺之外的道人胸口下三寸!这是一击拼命的绝杀! “冲!” “靠!” “你有病啊!?” “兒!” “咚咚咚!” “”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在情理当中,却也预料之外了。 在情理当中的 是攻与被攻间的距离只有四尺。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巅峰王者的全力一击,无人能躲,唯圣人能破!而眼前这位诡异的道人,很可能就是那一位能破此招的圣人。而事实上,他确实很可能就是位圣人! 因为,他躲开了! 但,意料之外的 则是这位疑似圣人的神棍,在那拳头轰来,巨像踏至,时间几乎停滞的一瞬间!只是,轻轻松松地踩了一下脚跟,转了个身,屁颠屁颠地 跑了! “我靠!” “咚咚咚” “你个天杀的!老道好心帮你破灾,你还要放狗咬我!” 是的,他转身就跑了 “唲” “咚咚咚!” “滚犊子!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 “咚咚咚!” “你那血光灾劫有你好受的,你个杀千刀的痞子货!” 巨象长啸。 这神秘的神棍,他真跑了,而且跑得狼狈非常。 巨象在身后疯狂奔踏,追着。他在前头,一手拧着旗幡和拂尘,一手提着裤衩,跌跌撞撞,狼狈地逃着。甚至有好几下子,拿是一个踉跄差点就给摔倒了。但,纵然如此,一人疯逃,一象疯追,追逃两者之间的距离,始终都保持在三四丈以内。不多也不少,就是让后头的巨象追不着,连毛也碰不着。 夏渊猜得不错,这人绝对不简单。 能有如此自信的道行底蕴者,那便绝对不可能只比夏渊强上一星半点而已 但,他为啥跑啊? “唲” “咚咚咚!” “痞子渊,你完蛋了,我告你” “咚咚咚!” “连我你也敢放狗咬” “冤孽啊” “” 说时迟,那时快。 一轮骂罢没完,一路跑罢追罢便已百十里路。前后也就是十余个呼吸时间。 威压渐消,狂风渐止。 远去的一人一象,已逐渐没有了踪影。唯有幽怨的怒骂,还隐隐传来,回荡在空阔的原野里。剩一道被象踏成了平路的小径,还在冒着余烟,记录着刚刚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以及一位孤零零的傻眼人儿,还摆着那一拳击出的姿势。 嗦 嘀嗒 嘀嗒 风吹草低拂清凉, 打一个哆嗦,哆嗦又震落一把如暴雨淋过的虚汗。 许久许久 冰冰凉凉。 风吹干了九味杂陈。 颤抖不止的眼睫毛,艰难地合上眼皮子,再艰难地提起。一拳之后,被那逃跑的神棍,唬成了木头人的夏渊,这才恢复了一些神色。 然,随之而来的无穷疑问,则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思绪。 乱。 理不清,理还乱,不能休。 这神棍,到底是何方神圣。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想做什么?是别有图谋,还是局中隐圣,又或真是那仙人的化身?这样一个诡异的夜晚,出现这样一位诡异的神棍。这将意味着什么?根本就没人能够知道 此时此刻的夏渊只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有关于这位神棍的存在,就连那位手眼通天的村长,也从不知道! “干你个龟孙子啊!!!” “” 一声怒吼,带着一夜的憋屈与恐惧,泄上长空与繁星闪烁。 他,真是天机吗? 南行的脚步,继续 南归。 归,三千万里外,岳阳城。 雷雨仍未止,满城湿嗒嗒。 酒尽,饭饱,人散。 岳阳王府的大门,迎着磅礴大雨,悄然打开了。 一老一少两道人影撑着两把油纸伞,从里走出。没有回头,没打招呼,走出的两人,就这么无礼地走入了雨夜。尔后,打开的破烂门板,随之又悄然关上了。 狂风引暴雨扑打,片刻便打花了门沿所留下的两道平滑轴痕。就像,这门从来没有开过一般,依旧坑坑洼洼。 夜雨瀑洒。 载烦心,乘风归家。 一把纸油伞,挡不住乱舞风雨的侵扰,打湿了青衫。不过,打湿了也就打湿了,反正都要归家。只是,这可恶的风雨,却没顺势洗去那凡尘琐事,反而更加一分雨露的沉重。 让人,心更烦。 一左一右,两把纸伞。 “你先前提狗娃那事,是什么意思?”道人轻声问道。 “大念咒,迷心术。” “东周舞家的血脉天赋传承。无影无形,念动则瞬间攻人六识,防不胜防。” 说着,少年执着伞柄,顺着风向偏去一些角度,接着道:“昨夜两位道长,就是着了这道。而,更早之前,我去那村子遇着那些事,也都是在他们的安排之中。都是一位舞家的高人所为” 道人似有领会:“这么说来,舞家的人又叛了?” “不” 少年摇头:“他们从来都没有因为十二年前的事情,叛出过岳阳王府。” “那本身就是一个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潮浮现 翌日。 夜风雨,荡飘摇, 打翻几家茅草房? 还是那句俗话说得好呀,夜雨大,明早阳光便会灿烂。 这,其实还蛮有道理的 翌日早晨曦,三千岳阳,万里无云,蓝天似青绸,不时有野鹤高飞。夜里留下的雨迹未干,湿漉漉的街巷楼宇,皆在晨曦的烈日下烘烤,蒸起白雾弥烟,悠悠缕缕。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人儿总能早起。 只是他们早起的原因,则有些坎坷了。是那一夜的狂风暴雨,雷鸣不止,让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待那雨停风息时候,这天边就已经了泛起鱼肚白。此时若再想入睡,那也已经睡不成了。在万般无奈之下,可怜的百姓人儿,也就唯有早起了。 所以,今日晨曦一缕时候。城北的瀛水码头,便早早地放开了栅栏。城南的肉菜市场,打开了门栏。大大小小的门店,陆陆续续地放上了今日的招牌。 挑担牵马,赶集市入货。扬帆撒网,出瀛水捕鱼。点火慢烤蒸笼,吹灯开门营业。割青菜盛竹篮,磨屠刀向牛羊。 剁肉声起,讨价还价。 吆喝声起,钱货相交。 岳阳城之朝,一派繁华气象,就此开始。 而,同样是在这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三千里岳阳城,千万里大唐南域。隐匿在这一瓢浩瀚死水中的暗流,经过十数年的沉淀之后,随着一夜大雨的催促,便渐渐浮上了水面。让人看清楚了它们面目,也感受到了它的随流方向 “驾” 渔阳城,紫兰街头,一匹骏马急奔。 马是三河骑,罕见的军中战马。这种马唯有大唐南域的三河流域可产,而且产量极少,每年不过十万之数。故,也有人称它为三河宝马。其胸廓深长,四肢发达,只需备足清水,便可日行数百万里有余。飞踏急行犹如狮虎逐鹿,喘息啸鸣恰似猛兽低吼,向来以凶猛著称,是军中重甲骑兵的至爱。 而此时,骑在马背上的人,确实就是一位军士。红缨钢盔,锁子铁甲,腰间缠一把三尺军刀。眉宇间目光坚韧且张狂,由内而外都透着一股铁与血的味道。看得出,这应该是一位久经杀伐磨砺的军士。 “嘚嘚嘚~” 哌 轻踢马肚,缰绳成鞭挞。这位军士驱着战马,一路由街头奔过街尾,再由街尾越过一条繁华的街巷,驶到了一座气派的道观门前。而此时的道观大门外,则正有两位年轻的道人分站左右把守。见着有快马,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前两步,横剑胸前 “停下!” “御” “嘚嘚嘚” 夹马肚,绷缰绳,强停铁蹄碎踏。 军士没有下马,就坐在马背上。只是用那冷冽的眼神,凝视着戒备在马头之前的两位守门道人。 “安王有请,让周远山出来接令吧。” 语气轻蔑,狂傲非常。 “” 刷 听罢,两位戒备着的道人,稍显狐疑。 很显然,他们似乎不知道这位军士所说的安王,到底是何方人物。 但,他们不是傻子。而眼前这位军士,肯定也不是疯子。既然这位军士胆敢在渔阳第一院府门前,拜观而不下马,耍这威风。那在他这份嚣张背后,应该就会有它嚣张的倚仗。只是这倚仗大小的问题而已。 没有回话,稍年长的道人往身侧另一名道人,使去一道眼色。那人当即会意,点点头,转身便快步往道观里跑去 这时,留下来的这名道人,方才不卑不亢地双手抱拳,说道:“观主此时正在后院打坐,通报的时间可能会长些。要不军爷就随我入观,等上片刻?” “” 瞟去一眼,相当不屑。 军士是压根就懒得去搭理这道人。手绷缰绳,高昂头颅,直直地看着大门顶端的那块金漆牌匾,一话不说。 太嚣张了! “哼!” 确实,欺人太甚。 面对如此飞扬跋扈的做派,纵使那道人气量再好,也着实忍不住冷哼出一声来。 堂堂渔阳第一道门,天下戴冠修士之鼻祖门庭,仙行纯阳的渔阳分支。这二十年来,可何曾被人如此轻蔑与放肆过?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军士军官,即便是现任渔阳城太守亲至,那不都得客客气气的下马说上一声通报啊? 这守门的道人,简直是被气炸了。哼一声后,狠狠甩开抱拳的双手,环在后腰间。眼看一边,不再言语。 就此,门外两人再无交集。唯一匹烈马碎踏着蹄子 远处。 门外艳阳高照,街上行人稀疏。 远处的酒楼隐约有吵杂声碎。大多交头接耳,手掌掩嘴,不时鬼鬼祟祟地贼眼四周。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都不知道他们在八卦着什么。 而宽阔的大街上,则常有快马急奔。 这有些奇怪 今日往来跑过的马儿,似乎比平日里多上了许多,也迅急了许多。其中有日常往来送信的信马,也有江湖急讯的快马,还有几匹和那军士坐下一样的,三河战马。来去皆匆匆,都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办似的,前马刚撩起的尘土还在空中飘着,后来的马匹便迅疾冲过,再扬起一路黄尘 飞舞长街,迷迷蒙蒙。 似乎有事情发生了 不过憋着一肚子窝囊气的道人也没去多想。因为,没过多久,约莫三炷香时长。道观正门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五位五旬左右的半老道人,由远处行出道观门外。 五人居中者,长脸厚唇,细目如柳,面相严肃得来非常正气。而他穿着的道袍,则和李清风那套的样式,非常相似。只是李清风着的是白边,此人穿的是黑边,两者皆是纯阳的游龙白日银袍。 “观主。” “恩。” 守门的道人,恭敬地躬身撤出一步。 居中的老道人轻应一声,方才再转眼看向那位骑在马背上的军士。他先是疑惑一阵。很显然,他也不认识此人。 “筏” 紧接着,老道人便皱起来了一分眉头,右手的拂尘换到了左手,挽到肘间。 “道友打哪来呀?” 老道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问话的同时,他看着鼻息呼着白雾的烈马,走出几步,行到烈马的跟前。尔后,伸起空出的右手,温柔地抚摸着马头上的顺滑绒毛。给人感觉,他似乎非常欣赏这匹烈马的毛色。 “这马养得很俊啊,是南城魏将军的兄弟吧?” “” 不待马背上的军士回话,道人再问一句。这时,军士方才撇下眼珠,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这位老道人。片刻后,他双手抱拳,朝天上举,肃声道:“渔阳折戟营,刀马阵先锋顾华。奉安王旨意,送上请柬一封。” 话语直接了当,铿锵有力却充斥着傲气。说完,军士放下双手,从锁甲中掏出一封书,递到老道人眼眸上方四寸余处。再道:“王爷宴请,正月十五,岳阳瀛水,赏元宵月。来与不来自便。” 书信,和昨夜岳阳王赠与夏寻的那封,一模一样。同样是红边黑底,镶两条金戏珠,上书一个字“邀”。 只是,此时递来的信封,就搁在老道人头顶之上。这非常无礼 因为,如若道人接信,那他就得抬头伸手,做一仰视的姿势。若低头伸手接信,那他的姿势就成了俯首称臣的作揖。所以,无论如何,这信只要他接了,结果必然都不会好看,只会自取其辱。 没有动作。 “瀛水赏元宵月?好地方,好时间。”老道不知可否地说道一句。 “那就请接请柬吧。”军士俯视着老道人,高傲地说道。 “呵呵” 道人一笑,依旧没动:“道友今年多大了?” 军士微微皱眉,有些莫名其妙。道人这话问得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既然人家问了,他也不好不答,便说道:“顾某,七岁从军,今年二十有三。道长有此一问,莫非就是看不起在下了?” “非也非也” 摇摇头,老手重复地抚摸着马头上的鬓毛,烈马没有多少抗拒,只有些许不安,来回轻踩着铁蹄。老道人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看着烈马圆滚的双眼,他淡淡地继续问道:“这么年轻,是没上过战场吧?” “恩?” 军士一愣。 老道是看着烈马说话的。所以,一时间他也弄不清楚,这道人是在问马有没有上过战场,还是问他有没有上过战场。 但,没等军士回话,老道抚摸着烈马的鬓毛继续说道:“没上过战场,也就不认得我了。这倒是情有可原啊” 话到这里,军士突然一阵寒意上涌,汗毛直立。还没有等他有所反应,马前的老道人接着说道:“这死罪也就免了吧” “唰” 在说这话的同时,道人抚马的老手随之一下颤抖! 这“吧”出口,老手便抖完了。一道肉眼难见的银光,似晴天闪雷,由老手之间一闪而过! 扫过烈马的马头与上半身 但,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而已。因为,在这一下惊闪以后,此间便再没有其他异况发生了。即便有,那也只是,眼前这匹烈马逐渐安静了下来。铁蹄不再轻踩地砖,鼻孔不再呼起白烟。就像被那一闪而过的银光吓傻了一般,原地站立,一动不动。而马背上的军士也是一样。两眼大瞪,充满了惊恐。嘴巴微张,似有话难说。而那根递出信封的手臂,则悬空僵直,不止地颤颤发抖。 奇怪 此时此景,充满了莫名的气息。 似乎在那银光一闪的瞬间,发生了许多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筏” “但,活罪就免不了呀。” “好自为之吧,做人要懂得礼貌。况且你只是一条狗” 左手的拂尘重新换回到了右手,挽到肘间。老道人搁下一句没头没尾狠话后,便转身迈步走回了道观里头。 自始至终,这位老道人都没有看过这递来的信封一眼。那就更别说有打算去接信的念头了。待到老道人走入道观之后,先前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另外四位道人,也陆续跟着后脚离去 这里的场景,便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般模样。军士骑在马上,守门的年轻道人依旧站在马前。只是,两人脸上的表情那是完全变了个大花样。 气氛,极其怪异 “呵” 看着先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此时却惊成了呆若木鸡的军士。年轻的道人,缓缓地掀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是嘲笑 马穿行,人缓步。 略有惊诧,驻足遥望。 黄尘伏大街上下,远处酒楼食肆吵杂声噪,窃窃目光瞟眼静看向这观子大门。 有些狐疑,也有些心知肚明。 那一个瞬间,确实是发生了事情! 嘀嗒 在几位道人走后不久。 一滴红艳艳的鲜血,便滴落到了地上。 鲜血的源头,是那匹一动不动的三河马马头。 不知何时起,这匹烈马的上腰半截处,便显现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痕由马臀连着军士的双腿,一直延伸至马额,贯穿马眼。就好象曾被一把细长的利剑抹过一般,笔直笔直的,不带一点弯曲。正细细地渗落着鲜血 一滴,两滴,三四五六滴 呼 大街上一匹快马驶过,带起一道劲风吹来。 “洒” “哒” “啊!!” 劲风吹过烈马,鲜血突然由血痕之内,喷洒出来! 血花四溅!刹那成了一朵红艳艳的大红花! 紧接着,强壮的马躯与那座上的军士身躯,便以那道血痕为界,齐刷刷的分开成了两截,一左一右“啪”的一声,就给倒下了!人血与马血喷洒,化作了两道红彤彤的血雾喷泉 飞呀,飘呀,渐呀 马无声,已死。惊恐的军士掐着断截的大腿,惨叫嘶吼。凄惨的呐喊声,响彻整条大街上下。听得路人,那一个叫心慌慌啊 和那老道人说的一般。 这位军士的死罪可免,但活罪确实就难逃了。他最终还是为自己今日的目中无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了一双狗腿。又或者说,是为他背后的人,失去了下半生。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回应吧。 纯阳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岳阳虎啸 晨后。 鸽子讯飞,马蹄奔烈。 蓝天无白云点缀,烈日成火炉曝晒。 把一缕缕潜伏在大唐南域多年的暗流,被正大光明地摆放在了世人的眼前。 就在这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数千万里南域,无数江湖势力的门前,正陆续上演着和渔阳道观门前一样的剧目。 同样是一匹三河战马载着位军士奔踏,送去一封神秘的请柬。不同的是,这些送信军士态度上的差异。有礼的c无礼的c傲慢的c平淡的,各不相同。以至于,这所引致的结果,必然也就大不相同了。有人抱拳相迎,有人冷眼漠视,也有几座纯阳分支的道观子,直接就是拔刀见血,人头落地。 总而言之。一封请柬,是带去了这份请柬的主人对各方势力的态度。同时,也让得那些远在岳阳城外,还没察觉到岳阳城中有猛虎卧山的人儿,看到了一缕惊悚。而其中一小撮聪明至极的人儿,则更是从中洞察到了这头猛虎的深意 “恩” “他这是在立威了。” 渔阳城的南面,有一座名不见经传的打铁作坊。 作坊挺大,上下有两百余丈。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兵刃,百十鼎熔炉整齐排列在坊间内。数百精壮的铁匠,正拧大锤巨钳,或浇水加碳,互相配合着,锻造铁器。 “这声虎啸,着实吓人一跳” “砰!砰!” 击铁声做,星火点点。 坊间靠右侧,几位头发斑白,身材却精壮如熊的半老男子,边拧着铁锤重击着火炉上的铁片,边不时闲聊几句。 “砰!砰!” 最开始说话的男子,在奋力捶打几下之后,用脏兮的汗巾抹一把脸颊,再往熔炉中的铁片浇上黑炭。 “这只老虎,藏得很深啊,谋的也有点味道儿” “他在立威的同时,估计也是想看看整片南域,乃至整个大唐所有势力,对这次正月十五赏月宴的反应。而,纯阳那些观子,恐怕就得要吃苦头咯” 身侧执火钳的男子,夹起几块烧得正旺的火炭,放在黑炭上方。 “现在看来,当年舞王妃的事情,就应该得是一个套了。” “这套路也藏得深” “哐当” “呵呵,那婆娘嫩啊” 火炉对面的男子把铁锤就地一丢,拿起放在身旁的铁铲,铲起一堆黑炭焦在火炭上。黑炭顿时冒起熊熊火焰,哔吧作响。 “把自己的嫩娘们,都能拱手送出。这套子能不深么?这可不是不要脸就能成的” “哐当” 铲了几勺子黑炭后,男子把铁铲放回原位,继续感叹道:“不过啊,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若不这样做,他保不住那娘们不说,估计连自己的小命也得丢掉。” “是啊。” “只不过” 执火钳的男子,稍稍侧脸,看着放在不远处茶水桌上,那纸醒目的信封,接着沉沉说道:“现在他敢虎啸山林,必然就已经有一战的把握了。那么这元宵夜,我们还去不去咯?” “能不去么?” 此时,火炉里的熔铁,已经被烧成了通透的橙色。最先说话的男子,停下打铁的铁锤,再拿起汗巾抹一把脸颊。 “纯阳观后头有纯阳宫靠着,他们敢嚣张。但,我们后头就一堆破铜烂铁,若真打起仗来咯,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划啊?这不去也得去啊” “这可事关那个大局的呀” “谁都得入局,除非你跑” “但,京都已经斩天了。真要打来,谁能跑得掉?” “” 星火化白烟,随囱上九天。 九天阳光灿烂,普照凡尘世间。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是这个世界永远的准则。没有逆流而上的实力,又不想随波逐流,那必然就得船翻人亡。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与此同时,类似于这间作坊里头的犹豫,也正在数千万里南域,大小门院楼宇中徘徊着。 徘徊的原因,是某些事情的心知肚明。 正月十五,一个极其特殊的时间节点,它事关十二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南域安王爷,一个极其敏感的人物,他是大唐唯一活着的王爷。岳阳瀛水河段,一个载入大唐史册的地点。它是二十年前,那位神仙出面调停乱战的地方。 无论知不知道底细,又或者猜到多少端倪。昨日北边才送来斩天的风声,今日便有人送来这样一封元宵赏月的请柬。这里头所隐藏着的玄机,让所有受邀势力的高层,都不由得暗自心慌。 无风三尺浪,事出必有妖 必有,大妖! 当这封请柬中的时间c人物c地点,全都被凑在一块时。谁都不会怀疑,未来的事情,所会发生怎样的极端后果。那必然就是七千里大唐风云雷动,山河染血! 这是因与果的关系 春江水暖鸭先知,南山有虎,啸山林。 作为猛虎伏卧多年的山林。岳阳城内的各大势力,在这一声咆哮之下,反应是最为明显的。三百院府,四百豪门,各行各业德高望重者,在看到那封请柬一刻,皆盛起了一番难以自信的惊恐神色,尔后方才颤着手掌接下了请柬。紧接着便关门送客,鸣钟三响,召回了城中元老。 这召集的钟声陆续四起,是响彻岳阳三千整整一个上午时间。不知内情的百姓人儿,还以为又有强人要血洗一遍岳阳城了。 只不过,这天数四十九,总会缺其一。 在今日之事当中,还是会有些例外的。 比如已经撤销了的纯阳观,没人收信。比如昨日已经收到两份请柬的七星院,没人送信。又比如早就知道内情的那几位商道大鳄,四处奔波。他们都没有太多的反应。而其中,最出奇的,则要数城西的那座问天大山了。 出奇有二 第一个出奇,其实并不算是出奇。 那就是问天阁没有收到,这封元宵赏月的请柬。但,这真不出奇,也没有人会因此而感到惊讶。正如山顶那位老人曾经说过的那般,问天阁只是个读书地,从不会过问与干涉江湖朝堂间的恩怨情仇。所以,这请柬即便送来了,他们必然也不会有人去收。既然送了也白搭,人家自然也就不会送来了。 然,第二个出奇,则就很出奇了。 没收到请柬的问天山,却做出了一个,比任何收到请柬的院府势力,都激动许多的行为。 今一大早,鸡鸣三声。 问天大山的山腰,便罕见地集聚起了数千儒生弟子,和召集回了数千外面弟子,再外加上山上的杂役工人,大大小小七八千人。整齐列阵,成数百方阵,皆把一柄出鞘的铁剑木剑或竹简棍棒。在数百位大儒教习的吆喝声下,两两一对,便相互狠劈狂砍,对练了起来。 练得激昂,杀喊声,激战声,连连起伏。 若有练得不上心,又或少使了几分力气的。守候一旁的教习,便会毫不留情地抡起教鞭,一鞭子狠狠抽去,留下一道淤痕。那架势,就好像是备战前的急训一般,硬赶着鸭子就要上架,极其严苛。 非常奇怪 这样的一幕,落在了那些缺心眼的江湖儿郎眼里,则凭空增添了几分胡乱想象的味道。 作为一个天下寒士的读书圣地。往日埋头苦读,不操刀,不练武,偏偏选择在岳阳虎啸之时大张旗鼓。 这不明摆着,准备要动刀子的前奏么? 至于这是要向谁动刀子,那就更加不言而喻了。京都在上,岳阳在下,无非就是刀子往上捅,还是往下撩的事情而已。 可是 可是,这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 至少,这把打磨着的刀子,与那些缺脑筋的江湖儿郎,所想象的并无半点干系。 “我没听错吧?” “他他刚说啥?” “” 问天大山,山腰右侧,栈道间。 刚把西瓜送上竹屋的夏寻和芍药,错愕地站在一道肥硕的身影跟前。 “七星院” “你们要揍七星院?” “对!” 上提食指,来回轻刮着鼻梁骨。错愕的夏寻,思来寻去好久一阵子。奈何,他依旧没把这个离奇的答案,想个所以然来。 夏寻怯生生地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大嘴,狠嚼几下口中食物,大大咧咧。 “没弄错,打的就是你们这群龟孙子!回家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额” 抓一抓头顶青丝,疑惑更疑惑。夏寻侧脸看向芍药:“他们最近又出啥岔子了?” 芍药嘟着小嘴,摇摇头:“没有呀。” 夏寻撇下眼皮,没好气地看回刀师傅:“该不会又是你在背后搞鬼吧?” “我呸!” 就地唾弃一声,再狠狠咬一口糙手里把着的猪蹄子。接着,刀师傅便提起猪蹄指着夏寻鼻子,瞪眼怒道:“我告你小兔崽子,你别有事没事就往老子身上泼脏水!你以为你们那七星院是个啥玩意啊?给老子提鞋都不配,还用得着老子去搞鬼?” “那你敢说,前夜洛溪斋那破事不是你干的?”夏寻毫不让步,淡淡快道。 收回猪蹄,再咬一口。 刀师傅似乎有些心虚,瞪起的眼睛瞟向了远处的经楼,轻声道:“切,你说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呀?我还说厨堂那头母猪怀了猪崽,就是你配的种了” “刀师傅你能这样说话的” 芍药稍有不悦,接着幽幽话道:“昨日我们看过了,洛楼是被刀斩断的,地上还有刀痕。” “而且是两尺重刀的刀痕,是王者大成。”夏寻补充一句。 定眼远方的刀师傅不作答。 很显然,夏寻和芍药,肯定是说中了他的龌龊事了。在事实面前,任你能口声莲花,那也只是徒劳。所以,刀师傅也就懒得再废那口舌去叨叨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见刀师傅仍无话,夏寻便转了个话风,快声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血丸子?” 问罢,芍药随之皱起了一丝小眉头。而,刀师傅则是很不耐烦地,瘪下两边嘴角。不用问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写在刀师傅的脸上了。 不待多久,夏寻便忍不住继续叨叨道:“你好歹也是半个儒者,你就不嫌那玩意恶心呀?那可是一条条人命炼的,就是吃了能让你一步登天,你就不怕天天做噩梦呀?而且,这人又不” 刷 “你他娘的!” 刀师傅估计是夏寻给叨叨烦了。 猛的一下,转过过头去,提起猪蹄再次指着夏寻的鼻子,就骂喝道:“你有完没完?老子的事,干你屁事啊?再说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指着远处正在摆弄战阵的问天儒生,接着吼道:“这事压根就跟老子没有关系!是先生下的命令,你要招人叨叨你就找先生!别他娘的烦我!” “额” 被这突然一下暴喝,吓得夏寻和芍药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紧接着芍药便盛起了疑惑:“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见是芍药问道,刀师傅缓和了一些语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呀?你们刚不从山上下来么?你们自个再回去问清楚呀。” 芍药又嘟起小嘴,很是无辜的样子:“就是先生让我们来问你的” “啧。” 啧一声,刀师傅抓着猪蹄,两手一摊,也是一副无辜的样子:“问我也没辙啊,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芍药并不相信的样子。 “真不知道。”刀师傅肯定点头。 “” 话语间,夏寻不着痕迹地抓过了芍药的小手。待两人话完,他便朝着芍药轻声说道:“算了吧,咱们别问他了。即便他真知道也不会给咱们说的” 说完,不待芍药回话,夏寻拉着人,越过刀师傅,便朝远处离去。 随眼看着这两小人儿离去的背影,刀师傅狠狠咬下一口猪蹄肉。尔后,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喊去一句。 “两位少侠慢走啊,走再快,先生也不会给你们说道的。就别妄想了,呵!” 刀师傅一话轻蔑说罢,走在前头的夏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随之停下了脚步。 “哦” “对了,忘给你说了。” 夏寻缓缓转过身子,眼神中多出了一份认真的神色,看着刀师傅。 “虽然认识你不久,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人挺好的。” 刀师傅得意一笑:“这不废话么?” “但,我想告你” 夏寻非常认真地,冷着脸来,逐字缓道:“别再要那造孽的玩意了。否则,日后我保不准会向你动刀子。” 刀师傅闻言,也逐渐盛起正色。 “这是你爷爷的意思?” “不。” 夏寻的眼神凝出一丝决意:“这只是我的意思,与我爷爷无关。但不管我爷爷的决定如何,日后只要我有机会和能力,我第一件要做事情,便是把那两位前辈所挖出来的坟,全埋了!” 最后三字,铿锵有力。 话才出口,周遭便似有风动,气势凌人。当夏寻把话说完,旁边的芍药隐隐地掀起了一道柔柔的笑意,小手紧握了一份力度。而刀师傅则不知可否地,把头侧向经楼方向。 “这些话,以后就别说了。他们的手段,远比你想的厉害。” “我晓得,没开局便掀开三枚重子,那肯定还有后手藏着。” “你知道就好。” “但,我的话,不会收回。” “那就等你以后有那实力了,再和我叨叨吧。” “会有那天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夏渊进城 翌日, 早晨。 掰着手指头逐个算,今日应该是年初九了。 春年之末,开工大吉。 这是一个万事皆宜的日子。 其中迎客迎宾,迎亲迎业,皆为上上之选。 但,对于好些江湖人儿来说,就不是这个道理了。江湖事,天天起,日日有新鲜,压根就没有一日停歇过。今年的年,到底是个什么味,他们都还没品得出来,就已经给走到了尾声。笑不痛快,玩不尽兴,天天就是各种烦心事起,实在是让人扫兴至极啊。 而今日,同样也不例外。 新鲜事,仍会上演。甚至比之昨日那一纸请柬的分量,也轻不了多少。 据岳阳楼里的可靠情报,以及各院府中的谋士分析。那位北下南来,在北茫关上一声吼破万黑蟒地截,在京都挥洒两拳头,斩杀纯阳八道人,引下一道天罚契机的痞子王!昨夜已至岳阳以北八百万里外,今晨他便会穿过榕林,直达岳阳城! 这事不得了呀。 虽早有预料,也事不关己。 但,时隔二十年,这痞子重回岳阳城,所承载的意义,那是完全可以与昨日那一纸请柬划上等号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又会整出多少惊心动魄茬子来,这都密切地牵连着整座岳阳江湖的水流方向与波涛大小。 当然了,在这其中也包含了别的一些情愫。是一种情怀 以至于,今日晨未早,甚至天都还没有亮光。岳阳城东,东大门前的那条二十里长的民乐大街,上下左右所有酒楼食肆,便几乎都被岳阳城以及附近临城的大小势力,全给预订了下来。 晨曦一缕,五更鸡鸣,陆陆续续地,便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相继入座。五更过后,梆鼓交作,城门大开,这二十里民乐大街上的酒楼食肆,就早已座无虚席。喊糕点早食上桌,把茶饮酒轻谈,窃窃私语,话语神色间,是无喜甚忧,举手投足间鬼鬼祟祟。给人感觉,那都是在商量着什么大事一般,忐忐忑忑。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若不论那苦瓜一般的脸色,光论此间人头个数。那今日在民乐大街上这份看热闹的架势,是只比往些年,那位京都天字第一号头牌南下岳阳过冬时的盛况,弱去数截而已了。 虽然差的是数截,但也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想当年,那位颠倒众生的美人,还未入岳阳,岳阳城就已经为她万人空巷聚北门。当她入岳阳,在玉辇里撩起一缕窗纱,绽开一抹闭月羞笑一刻,整个岳阳城就坍塌在了她的倾世容颜之下 疯狂与痴醉。 落花成雨,吆喝声嘶,那一个百里长街是百里疯癫成魔。万万痴情儿郎有家夜不归宿,有青楼不寻欢,饭不能食,寝不能安。视往日眼中情人为凡尘俗物,净甘化作流沙追随那尊玉辇,数日未息。以至于,万里之外的那南域第一青楼醉今朝,都要被迫闭门歇业,直至来年开春那位倾世美人离去方休。 当时的盛况,是直至今日都让人无法忘怀的。 当然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痞子也不是往时的美人儿。至于待会儿,那痞子入城时候,会不会有人撒花相迎,高声痴情吆喝,这就得另当别论了。 “报!艾山起风了,风速一息十里!” “报!风过艾山” 艳阳高照,日头稍上云端。 不时有信鸽来往高飞,有信马奔踏传来些信儿。 东城门下,挑担入城讨生计的百姓人儿渐多。有些个脑光子好使的商贩,见着这民乐大街的盛况,也就随地找个人多的位置,摆下买卖,吆喝起来了。 辰时尽,巳时初,马愈多。 “哒哒哒” 数十匹信马接连急奔入城,几乎没有断续。入城之后,分别奔入了大街上下,几栋档次豪华的食府中。翻身下马,急速上楼。 “报!严镇驿站来讯,风以过清河领!” “报!城东七星弟子皆被禁足各内院,唯各院院长领三名弟子,守门迎候。” “报!官山驿站来讯” 随信使上楼,原本就闹腾的酒楼食肆,就更加热闹了。报声连起,愈发频繁,一道接着一道传来。而此时,由东城大门奔入的信马,也愈发迅疾。这直接导致了城门内外,欲要出城或入城的百姓人儿,不得不暂时退向两旁,驻足相望。 “报!旱关来讯,风过过关山,剩三万里!” “报!独木洲起风。” “报!龄阳有风动!” 接下来,飞奔而来的信马连成浩浩荡荡的一大片,同样的报声,在大街上下互相起伏。给人感觉,这数十里长街,霎时间就成了菜市场咯。 “报!风过沙黄镇!” “报!襄阳风动!” “报!一万里” 报声愈发迅急! “报!襄阳有风尽!” “报!风入榕林!” “报!” 报逐渐弱下 汹涌涌的几波快马奔腾后,便没有了后续。当最后一匹信马奔入东城门,当街就直接大喊! “岳阳风起了!” 呼 是的。 其实不用他喊,大街两旁的人儿都知道,岳阳起风了。 呼呼的飓风由那匹信马身后,东城门中吹来。飞沙走石,黄尘滚滚,就地摆摊的商贩,急忙扑下身子抱住地上的摊布。街边驻足的百姓稍执起手掌,挡住铺面飞来的尘沙。一些坐在食肆里的老人,不由地纷纷皱起了眉头,似有厌恶,亦似有恐惧 “他来了。” “” 呼~ 风来得快,去得也是飞快。 风起前后不过数个呼吸,这股突起的飓风便就突然止下了。当风停之后,驻足百姓放下挡风手掌的时候。民乐大街上下,千千目光执手相望,望城门内外 宽坦的北城门下,此时已经站着一座巍峨的大山! 迎着东起的红日,巍峨的山躯,展开一道长长的身影,一根小草飘飘 “爷爷我,回来了。” 轻声一句,随风飘散。 此间无数的目光,此刻都汇聚在了这道身影的嘴皮子上。 那是一根调皮的狗尾巴草,它正轻飘飘地随着余风,抖擞着草杆子。 静悄悄,畏缩缩 来人很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但,他似乎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在静站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大手一挥,随目光横扫一遍身前半圆,长街上下 突然,就大骂一声! “我靠!” “爷爷我说,我回来了!你们都听不见!还是哑巴啊?都死爹啦!?” “” 骂声罢,余风止。 无人应,依旧安安静静。 然,此时的安静和前夜京都大戏开场前的安静,大不一样。是这里,多了许多人气,又或许说,是一种害怕的熟悉气息。此怕非彼怕,怕的不是生死性命,而是由心而发,怕这痞子的气焰和不要脸的手段。 以及,那叫苦不堪言的回忆 “成啊,不搭理爷爷是吧!?” 泄一气,狠咬牙,面目狰狞! 大手随着两道痞里痞气的目光,再扫一圈,四面八方!没多久,大手成指,缓缓指向不远处,一栋食府二楼的窗台。更确切说,是指着窗台里头的一位中年男子! “别躲就你!” “” 坐在窗台后的中年男子,见着这手指直来,好像是怕极了被夏渊见着似的,急忙就把脸儿侧去一边,缩下了脖子,不再看向窗外。但,夏渊很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赖光宗!” “你以为你梳了个发髻,爷爷我就不认得你了?给爷爷我转过脸来!” 咯噔! “哎,倒霉催啊” 楼下大喝,楼上的中年男子浑身一抖。犹豫了一会,最终,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念叨一句,转过了脸去。站起身子,哈腰抱拳,恭维地笑道:“渊爷早啊,我我就是来吃早饭的,没别的想法。您您就别难为我了。” “呵,吃早饭啊?” “对对对,就是吃早饭的。” “呵” 小草翘一分,夏渊一笑,真就不再理会这位男子了。他接着把手指向临近酒肆,一个相对隐秘的位置,那儿也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哎呦!” “哎呦,这不是渊爷吗?” 这次不等夏渊说话了,被指着的男子就嘣的一下,跳了起来:“啧,渊爷您回来咋不给小的吱一声呀?好让小的提前到城外迎接呀” “呵” 再一笑,不搭理。 手指继续顺着方向往旁边邻桌移去,而这下被指到的人,就更爽快了。夏渊的手指都还没停下,那人就提前站起身来,两手抱拳:“哎呀!渊爷呀,我可见着您啦!您这二十年没来岳阳,小笑花我想死您呐” “” 轻轻笑,当这人说完话后,夏渊的手指便没有继续再指去其他人了。 紧接着,虎眼一瞪!随烈日阳光,缓缓扫眼四方! 精光扫过 “哎呦,渊爷回来了呀” “渊爷知道您老人家今日回来,特意定好宴席恭候了。” “这么多年不见,渊爷风采依旧啊!” “对啊,没想到渊爷还有那么风度翩翩啊” “渊爷,京都一战威武啊!” “渊爷,我只是路过的” “” 精光扫过,无论看着没看着,只要是夏渊目光所到之处,上下楼宇年纪稍长些的江湖人儿,必然就纷纷抱拳立起,恭维上几句。一时间,民乐大街街头,恭维声起,笑声起,声声叠叠。虽然起的声响都很假,假得让人鸡皮疙瘩,但至少此间的热闹气氛是顿时盛起来了。这突起的两极变化,是直把周遭那也不明真相的平民百姓儿,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整啥呀?都疯了吧? “恩,很好。” “咳~” 收下手掌,狗尾巴草高高翘起。 夏渊那得意的神色,一时无两。他轻咳一声,润润嗓子。而后,瞟着大街上下,飘飘然地大声喝道:“既然都还认得爷爷我,就知道爷爷我还没老!既然知道,那早喊我一声不就没事了么?非要摆谱干啥呢?都找不自在是吧?!“ “不不不” “不是” “渊爷说得在理” “小的刚刚喝多了” “” 目光所过,大街上下又是一片点头应承。周遭的小老百姓,更加茫然和蒙圈了 “很好。” 夏渊得意地笑着点点头,突然一转话风! “你们!都是来看戏的吧?!” “不!不!不” “渊爷,我真来吃早饭的。” “渊爷,我也是。” “我正要回院里教课了” “渊爷,我就来打个酱油的” “对对,我也是,我们府里没酱油了” “我家娘子快生产咯,我得回去咯。” “站住!” “” 这次,夏渊的目光并没有扫动。两边楼宇中的人儿,便非常自觉地纷纷慌摆着手掌,解释了起来。理由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就好像一个说错,夏渊就会吃人了一般,劲变着花样胡扯。有的都已经打算转身开溜了,结果没走开两步,在夏渊一声暴喝下,一下子全都给震软趴了 “别急麻” 夏渊伸起两只手掌,摆下两边,做出噤声的手势。接着,阴沉沉地笑道:“渊爷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麻。大伙想看戏,爷爷我今朝既然回来了,那就肯定得让大伙看个够才成。对吧?” “不!” “不不不” “渊爷您误会了” “嘘” 周遭话声即将再起,夏渊便伸起一根手指,抵在小草旁,长长嘘出一声,再次噤声。 “别慌没你们事。慌啥子呢?” “今天是个好日子,办大事的日子!” “想看戏的就爷爷屁股后头” “爷爷我今日要办大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闻风丧胆 长空一啸惊天地, 象踏九州君王寂。 长安悲,岳阳灾。 千古风流今安在? 败尽生前身后名。 这两句话,说的是一个人 一一象王夏渊。 一个让岳阳江湖闻风丧胆的名号。 对于某些人而言,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名号,半点都不弱于当年那位杀神的威风。而,两者间的区别,则在于后者用的是一把剑,杀得岳阳三千,乃至大唐上下闻风丧胆。而前者,则是用一双拳头欺行霸市,持强凌弱十数载,让人闻名色变。 确实是闻名色变,一点都不夸张。 忆当年。 在那个太傅掌权的年代。 无论是长安城里的官宦子弟,皇子王孙,还是岳阳城里的豪门子嗣,地痞无赖。只要是说得上名号的少年郎,就没少受过这位痞子王的欺凌和拳头。 先是在京都城。他仗着身后的靠山。除了强抢民女这样的龌龊事以外,只要你想得到的坏事,他就从未少做一件,那一个叫无法无天。当时京都人称渊王爷。从这是非王孙,却胜似王孙的雅号可以看出,这痞子的形象,在京都城里是多么的“深入民心”了。 自作孽不可活,年仅二十出头的夏渊,便几乎是把整座京都城,都给捣得一个人心惶惶。最终,众怒实在难平,上门求情诉怨的达官贵人,几乎每隔几日便能踏烂一次太傅府的门槛。方才逼得那位位高权重的太傅,在盛怒之下,一脚把他踹飞到了当时的岳阳城纯阳观,也就是现在的七星院去“面壁思过”。 那下子,可就好玩了。 京都的皇孙贵族,总算能过上些安乐日子,可就苦着了岳阳城里的那些江湖儿郎咯。在京都,在那位太傅的眼皮子底下,这痞子尚能如此肆无忌惮,弄一个天翻地覆。那把他放到了这山高皇帝远,无人管束的岳阳城,那不就等于放虎归山啊? 这是必然得。 这痞子才到岳阳没多久,好好一个纯阳道观清净地方,便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观中道长管不住他,观中弟子没他法力高。三天两头他便找人美其名曰过招比武,交流心得,实则就是借机揍人家一个鼻青脸肿,尔后收入帐下做小弟。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这可怜的道观子,便变成了他日后为祸人间的大贼窝了。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他真正辉煌的时候了。他把京都玩弄的手段,照搬到了整个岳阳城内外。依仗着身后有当朝太傅和仙行纯阳宫这两座大靠山,又凭借自身天赋一品,纵横年轻一代无人能敌的修为。他领着数十号当时纯阳观中的佼佼者,仅仅只花了一年时间,便把当时岳阳三千,八百豪门院府子弟,横扫了一遍,也得罪了个遍,收服了个遍。 只要是被他看上的院府子弟,要么就是屈服在他淫威之下,成了他的手下一员痞子。若不屈服的,则就是一轮拳头,打到别人说个服字为止。那份野蛮无赖的匪气,是比现在岳阳东郊那伙榕林怨军,更加嚣张百十倍不止。 而他手下的痞子无赖,也从最开始的几十号人,发展到了最后的数千余号人。岳阳城内只要能叫得上名字的豪门院府,都有他的人!人家军中大将,号称手下兵卒子万万。他则号称,拳头之下千千痞子兵。若是那家孩子被人欺负了,只要喊一句“我是跟渊爷的”,那就能把别人吓得一个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更确切说,是那一代江湖儿郎,集体的悲哀。 在那个岳阳城被痞子统治的年代。官不敢言,门中长辈不敢出手。同辈中人,只要遇着了这痞子,谁都得低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渊爷,方可放行。若是不喊,又若一不小心惹毛了这痞子,他便能抄起家伙,喊上人马,直接跑到别家的院府里头,把当事人给胖揍个半死不活。即便是长辈出手阻扰,他也能仗着人多势众,把人家的长辈,也给一同揍个鼻青脸肿,那都是常有发生的事情。 但,这还远远不是他,最无法无天的手段! 在那个痞子统治的年代,最让人不堪回首的事情。是那江湖年轻一代,不管男女长少,无论背景深厚,只要你在岳阳城里混,那每月都得上缴的月奉!若有不交又或少交者,那下场,可是在是让人刻骨铭心的。不交者,脱光衣服当街吊打数日。少交者,直接就把人给扔到瀛水河里泡脱一层皮,这就是当时的铁律。在那痞子的淫威震慑之下,那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啊! 据当年可靠的江湖传闻。这痞子和他的手下,光是每个月从各大豪门院府弟子手上,所敲诈勒索而来的银子和财物。一个月,便能抵过人家岳阳城内前十位豪门院府的一年俸银总和。 由此可见,这位丧尽天良的痞子,当年到底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又敲诈了多少江湖儿女的血汗钱财。方才制造出,属于那个年代的悲剧了。 只不过,这样的悲剧与悲哀。 对于现今岳阳城中,某几位大人物而言,就真算不上什么耻辱了。因为,那痞子在他们身上所留下的回忆,那才是真正的毕生难忘!至今都让人无法忘怀,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比如,被人脱光衣服,拖到西关道上,胖揍了一天一夜的铁扇门现任掌门方信。比如,被丢到瀛水河里泡了半月的,十数间院府现任执掌和长老。又比如,被逼着回自己家金库里偷金子交月俸的金不换。等等,等等 数之不尽 那都是一件件不堪回首的悲痛啊! 纵然是二十年过去了,岁月的容颜早已变迁。当年的那些少年郎,也早已两鬓渐白,又或成家立业,或各持一方天地。但,这位痞子王,曾经给这座城池所留下的印记,依旧是那么的清晰。甚至连半点被岁月消磨的痕迹,都没有 这些痕迹到底有多深,从今日夏渊进城的盛况,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相隔二十年,故人再相见,恐惧依旧。 但,任谁都知道,今日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这份恐惧,其实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一份,属于年少轻狂的恐惧了。否则,这些早已成名,各持一方的江湖人儿,根本就不会到民乐大街上,去为夏渊夹道相迎。那就更加不会低声下气地,去丢那个脸皮子,喊那声渊爷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是一种情怀。 这份恐惧的情愫,你可以说它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也可以说是一段属于所有人的回忆。因为,它所代表着的,是夏渊他们这一代人,曾经的风华正茂,年少时光。 时光一过不能有。 蓦然回首,镜中人华发已生。 这叫回忆 所以说,对于今日去民乐大街上相迎的人儿而言。无论他们曾经交没交月俸,有没有挨揍。以前c现在c将来,夏渊是敌是友,这其实都不重要。今日,该来的他们必然都会来。因为,他们来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想照照这面镜子,看看曾经年少轻狂的自己 找找当年那段岁月的回忆。 而夏渊,则正是记载着那段历史的里程碑。 是噩耗,也是情怀。 那当然咯。 若有戏看,那就最好的咯。 痞子王归来,刚入城门就说要摆一出大戏。这谁听着了,都不得上上心呀? 况且,他这趟南下,还是承载着北边那位大谋者的意志而来的。南下一路,破北茫,入京都,演的出出都是惊心戏码。这会儿他到了岳阳,即便他说是要把整座岳阳城给崩了,估计大伙儿也不会觉得惊讶啊! 以至于, 一声号令起,黄尘滚滚奔,二十里长街便随之顷刻人涌。 由八方楼宇涌到了大街上,跟在那要办大事的痞子王的屁股后头,一路东行 浩浩荡荡。 “都别紧张” “镇定点。” “” 城东, 东门大街。 风烈烈,沙涌涌。 凄冷冷,畏缩缩。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幅画卷,被拼合成了一块的场景。 风是人,由东城门一路吹至东门大街的结尾。沙也是人,一大群跟在飓风屁股后,浩浩荡荡,看热闹的江湖人。 而凄冷的,则是今日的七星院了。 驱秽的艾草垒成一堆,被人点着在院大门前,细细燃烧,冒着缕缕白烟。两联八丈大红炮仗,高高挂在门上牌匾的两边,迎风晃荡。黄明符纸,大红喜纸,夹杂着细碎的柚子皮,铺去一地。 这是过大节才有的阵仗。 “他他把当年的那帮痞子都喊来了?” “估计估计看热闹的” “” 但此时此刻,在七星院的大门前,并没有那所谓的热闹氛围。 有的,只是并排站着的十位道人和一件青衫。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七星弟子的身影了。至于近日频繁来往于七星和问天间的那件灰袍小麻衣,此时则没出现在这里,今早她也没有骑着青鸟来接那小西瓜。而其中缘由,暂时则不得而知了。 “大伙别怕啊,大不了和他拼了!” “拼不过呀” “” 烟飘飘,艾草烧。 气氛有些萧瑟,也有些紧张。 看着由远处,领着一道汹涌人潮而至的巍峨身影。天枢院长紧握拳头,咬着牙关细声嘀咕着。 “待会我们祭七星镇住他一会,老大出手攻下盘” “为什么不是你攻下盘,我帮你祭七星呢?” 看着那根顽皮地跳动着的狗尾巴草,李清风鄙夷地细声说道。 “这里就你道行最高,你不去谁去?”天枢院长急道。 “那,我我可不可以先回去这有你们就成了呀。”随着那道巍峨身影的逐步逼近,这几日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夏侯,已经开始不止地发抖起来了。原本叼在嘴里的小草,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却全然不知。 那一个害怕呀,是充斥着他的每一根汗毛 “你可以出去,但不可以回去!”陈随心咬牙逐字狠道。 “对,你可以出去。”瑶光院长低声附和。 “你出去吧” “” “对!” “你可以出来嘛。” 狗尾巴翘翘,痞里痞气,玩味十足。 话从街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火烧问天 “对!” “你可以出来嘛。” “” 狗尾巴草翘翘,痞里痞气,玩味十足。 最后一话,话中字眼里说的是“来”,不是去。所以这说话的人,就只能是来者一夏渊! “不错麻,侯大爷,居然还是冲天呀?我还以为你真破入天启了咯,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呀。这骗人的计量,是使得不太厚道啊”两眼成线,紧盯夏侯,话没停,迈着痞子步行近。 “额额” 哆嗦 夏侯闻言,颤抖的两脚,不听使唤地后退一步,侧肩转身,顺势欲跑! “给老子,站住!” 吼! 夏侯的脚才迈开一步,一声暴喝即起,如雷震怒吼! 雷震之后,吼声急转阴声:“跑啥子呀?侯大爷,你爹来了也不喊一声?” “额额这” 万般无奈,夏侯止下了脚步。 缩着脖子,凝起一脸求饶的苦色,转过头去颤抖着舌头,弱声道:“爹我我这就去练功。” “呦呦,这么用功啊?” “恩,恩恩。”夏侯一个劲地点头,模样着实诚恳,哪里还有往日和夏渊如出一辙的痞子气呀? 随着夏渊行近,跟在夏渊屁股后头的人潮,陆陆续续地缓下了去势,等在一旁,驻足远观,少有言语。 “呵” 白烟渺渺,夏渊无话。 在狠狠地看去夏侯一眼后,他抖了抖身后的巨大包裹。高抬起大腿,一步跨过那细细燃烧着的艾草火堆。就在这时!站在八位道人身后的夏寻和墨闲,立马转身!都不约而同地,就拿起早准备好的大香,利落都点着那两联高挂在七星院牌匾下的八丈大红炮仗! 嚓嚓 星火沿信燃,墨闲冷淡地再转回身去。而夏寻则把大香就地一丢,两手赶紧捂上两耳。张口就大声念喊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啪啪啪啪” 炮竹声响,响大街上下!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啪啪啪” “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 “啪啪啪” 炮竹炸,红纸碎,碎红花漫天纷飞。 伴随着漫天爆竹声起和漫天炮竹碎纸飞舞,一段驱灾镇邪的《净天地神咒词》,生涩地从夏寻嘴皮子里碎碎传开。字语间,间隔短暂缓沉,似道咒,也似禅音,在此间轰鸣中,别显一番安宁的意境。 “啪啪啪”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咚!咚!” 长长地咒词念完最后一句,八丈大红炮仗也燃至了顶端,一声巨响,炸开了最后一响主炮。烟尘炸飞,灰蒙蒙地铺洒在了东门街尾,隐隐约约地遮挡了人儿的视线。而夏渊,也随之走到了七星院的正门前 “哈哈,好!” 夏渊没好气地笑一声,伸起一根手指,点着夏寻就笑道:“很好,这驱晦词,唱得好听!还是你小子会做事啊。” “给我过来!” 说着,夏渊勾勾手指头,唤来夏寻。接着,他收回手掌伸入怀中,磨蹭了好一会儿,方才从怀中掏出一沓纸红包。皱巴巴的,脏兮兮的,红纸上头好像还有些没有洗净的污血 “今年不能一视同仁啊。呐,最大的给你” 夏渊随手拿起包得最厚实的一封红包,递给夏寻,继续笑道:“这虽大,可你得省着点挥霍啊。明年,渊叔可不能够再给你咯。” “啊?” 夏寻闻言,稍有疑惑,但现在这个场合也不好多问。 所以没多想,走出两步,便恭敬地双手接过递来的红包:“谢渊叔。” “恩。”夏渊笑着点点头,再朝着墨闲勾了勾手指头:“你也过来。” 墨闲冷淡迈步,走过来到夏渊身侧,双手抱拳:“渊叔,年好。” “恩,年好啊。” 夏渊随意地拿起一个红包递出,颇有玩味地痞笑道:“不错啊,天启中期。比我年轻时强那么丁点,有前途!好好练,日后砍架就得靠你了。” 墨闲学着夏寻的样子,接过红包:“谢渊叔。” “恩。” 夏渊不再多说。拍拍墨闲的肩膀,便越过了墨闲和夏寻,缓缓地走到了夏侯的面前。 “爹爹” 夏侯今日是完全怂了。 看着夏渊走来。浑身不自主地颤抖得厉害,缩着脖子,眼睛瞟地,颤颤问候一声。 “爹爹,年好。” “呵呵,好吗?” 夏渊玩味地笑着,笑得渗人。 他两指随意夹起一封红包,而后执着红包封套,一下一下地缓缓拍打在夏侯那淤青的脸颊上,阴声怪气,咬牙细道:“这小脸肿得倒是挺好得。至于我嘛 “我本来是很好的,但见找你之后,就很不好啰。你说这该怎么办?” “爹爹这” 颤抖着身子,夏侯舌头打结得说不出话来。“爹”了半天,都他都爹出哭声来咯 夏渊阴阴一笑:“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爹爹我就不揍你了。但是” 在说话的同时,夏渊把红包轻轻塞到了夏侯的邋遢道袍里 突然! 晴天霹雳!突然大喝一声! “明天老子就揍死你!” 吼! “哒哒” 突然一喝,凶气煞人! 直接就把夏侯给吓得连退了两步。若不是他的两脚早已被愣得僵直,否则夏侯肯定就得被吓倒在地才成。还是俗话说得好啊,一物降一物,向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痞子,就怕他的老子这一唬。就差没被吓尿咯 不过,周遭几位老道人,似乎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来,稍有错愕感。 没等他们说话,唬完了夏侯的夏渊接着就侧走两步,走到了横列的八位道人跟前。眯眼笑视,扫去一排人。 “渊爷,年好。” “渊爷” 随眼光所过,八位道人其中七人逐一抱拳问候,唯独李清风一副冷俊的态度,不声不响。夏渊瞟了他一眼之后,便暂时也就没有理会。朝着八人痞气道:“都活得很滋润啊,不怎么显老,这是好事。有精力,有干劲,还能拉出去砍砍人。” “呐,给你” “谢,渊爷。” 说着,夏渊便迈开步子,把手里的红包,逐一分发到几位道人手里。 “渊爷,要不咱们进了院子再聊?”收过红包,天璇院长小心的问道。 “进啥院子呀?我话还没说完了。”夏渊顺着八人走了一圈,红包也派了一圈,手下还剩下一封,唯独没有给李清风派去。很显然,他这是故意而为之的 “渊爷您不说了么,今日是好日子,咱们就别动气了,有事慢慢说嘛。这外头人多呀”开阳院长微微哈着腰杆子,奉承道。 夏渊摆摆手:“不不不,这好日子是村长说的,可不是我的说。” 吕随风闻言,眼眉一挑,脸色瞬间转肃:“隐师有何指示?” “不急不急。一事归一事,待我把话说完了,咱们再慢慢扯这好日子的事。” 不急不躁,夏渊迈着痞子步,走回到几位道人中间,李清风的身前,而后缓缓弯下腰去。 在这座巍峨身躯的倒影之下,李清风的勉强算得上高大的身材,显得就很是瘦弱了。但,四目相对,看着夏渊埋下来的目光,李清风分寸不让,冷喝!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哎呦,还不高兴了” 夏渊稍稍咧开嘴角,笑着逐字说道:“成啊,爷爷就放个屁你闻闻” “早不叛,晚不叛,等出事了才反水,有意思么?这个屁,臭不臭?” “哼!” 怒气冲须,李清风果断就冷喝反驳:“天下道修出仙行,我何来叛?!” “哼,茅坑里的石头就是臭。” 夏渊执起剩下的那一封红包,轻轻放到李清风的手里,咬着牙齿阴声道:“村长要我告你,那宫里的事,咱们管不着。至少现在我们不能去管,至于什么时候去管。那最少也得是明年寒冬之后的事情。你若等不及,就自个去仙行送死吧,没人会陪你的。而你的尸,咱们来年会去帮你收的,放心吧!” “” 入手的红包,随之便被李清风握成了一团,但并没有化成粉末。他,咬着牙齿冷道:“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们再去算鸟事啊?” “呵” 笑起,夏渊重新站直腰杆,伸一个大大的拦腰,那姿势配上那身段,就像是一只熊瞎子站起了身子,极具视觉冲击力。 “哎~” “如果要出事,早就出事了,用不着等到今天。那宫殿子,早不知道多少年就歇菜了” 说完,夏渊不再理会李清风。 收起懒腰,侧脸看一眼身后围成了蚁窝的涌涌江湖人,大声叫嚣道:“小子们,都等得不耐烦了是吧?” “不不不,渊爷您继续。” “不不,渊爷这哪里话呀?” “渊爷您慢慢来,咱们不急” “” 只要被目光扫过的江湖人儿,急忙摆手赔笑道。 “哈哈” “我看你们都是等不急了,那就赶紧开场吧。” “” 场静,静待。 一声大笑,夏渊转回正脸,看向吕随风,令道:“把你手下的狼儿们,都给我喊出来!” “啊?” 吕随风一愣:“渊爷,这这是要整啥子?” “叫你喊就喊,哪来的废话?” 夏渊皱皱眉头,不悦道:“记得让他们都抄上家伙,穿上喜庆的袍子,还有” 他指着夏寻身后吊着两联炮仗红绳,再说道:“这样炮仗有多少,就给我去买多少回来,全岳阳城的我都要啰。元宝蜡烛香,红纸铜钱花,一样子不能少。少了爷爷我拿你开刀!” 话到这里,莫说是站在七星院门前这几人,就连周遭围着的江湖人儿,全都蒙圈了。虽说现在还是在过年的,但整这么多喜庆的玩意,还全岳阳城的都买下来 那是得办多大的喜事啊? “渊爷,您到底要演哪一出戏呀?”陈随心还是忍不住在问到。 “啧~” 夏渊没好气地看去陈随心一眼,而后脸色稍稍凝重起来,缓缓抬起大手,往西一指! 豪气吼道:“正月初九,七星院火烧问天山!” “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祸乱人间 正月初九, 一年当中,最好的吉日。 民间相传,那是万仙至尊,玉帝老儿的寿辰。 这一日万事皆宜,唯忌杀生见血。所以,寻常百姓家,通常会以各色斋果,代替鸡鸭牛羊,再配上些元宝纸钱,大红蜡烛,大头香,祭拜于自家天井边,讨上个阴德良缘什么的。 而有些银子的豪绅贵族,则会提前到附近的寺庙道观里头,短住些时日。天天吃斋诵经,烧香礼神佛。到了初九这一日,更会亲自坐着马车,把城中能拜的神仙像,全都通通拜上一个遍。无它,都只是为了求个心安理得,来日荣华富贵罢了。 而江湖中人 虽说修行求长生,不信那诸天神佛,妖魔鬼怪的胡话。但,至少也会有那么些忌讳。能讨个好彩头,那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嘛。所以,即便是有再大的仇怨,很少人会放到这一天去解决,那动刀子的事情,可就更少了。 不过这并非绝对! 至少,这绝对不包括,那位刚入岳阳城还没半个时辰的痞子王! “他到底想干什么?” “据说,那痞子要趁这良辰吉日,去攻打问天山” “他有病吧?” “诶!你说话小声点!” “哦哦~差点忘了” “” 东门大街,最大的食府楼上。两位商贾,傻愣愣地看着大街上,那红茫茫一大片,布满大街上下,正跑马急奔的七星弟子。饭忘了吃,酒没有喝,净是顾着叨叨事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 在那痞子王的大手一挥,豪情万丈的一声大吼之下,现场数里长街人潮,顷刻间都被他吼傻了眼。 “正月初九,七星院火烧问天山!” 这是开玩笑啊? 问天那位老人,不是才出手救过那位姓夏的少年么?这痞子咋一到岳阳城,咋就忘恩负义,先拿这问天山开刀了呢!而且,纵使现在七星是岳阳第一豪门,但在圣人面前那算个啥子啊?这痞子是哪里来的倚仗去和圣人叫板呀? 不知道 这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谁都不知道。 只知道,在那一声吼之后,七星院便关门闭院了五炷香时长。当五炷香烧完,七星院的大门再次打开时 “啪啪啪” 鞭炮声,如雷起,漫天碎花红纸,如雪花飘。 无数的七星弟子,骑骏马,配银剑,披红袍,背着一个装满鞭炮或红纸的大红包裹,就奔踏疾出!一路奔踏,一路抓起鞭炮与红花,点火撕碎就随手乱扔四周。那一个整得呀,让人都以为又回到了那个被痞子所统治的年代,满街都是鸡飞狗跳,呼爹喊娘景象。直把那些毫无准备的百姓人儿,给吓得家当都不要了,转头就跑。 而,有准备的江湖人儿,也好不了哪去 “啪啪啪”鞭炮声炸。 “我靠!你小兔崽子有病啊?” “诶,别骂!你找死啊,那是夏渊的人” 东门大街街头,几名中年男子,正坐着茶馆里喝茶呢。一串三尺大炮仗,就从乱哄哄的大街上,迎面扔来,瞬间把几人桌上的饭菜炸成了稀烂,渐去一身污秽。其中一人正要发怒了,结果听到夏渊的名号后,顿时就执手捂住了自己嘴巴 “他他不是刚才进城了?” “就是因为他进城了,才有这事啊” “哎呦,都二十年了,这痞子咋还这副德性呢?” “哎,别提以前的事了” “那完了,以后准备好日子过了。” “” 十里长街,十里红花,十里鞭炮声炸。 由街头至街尾,此去十里路,尽是红艳艳一色。大街上下楼宇间,几乎都挤满了被鞭炮吓得躲进屋子避难的人儿。当开路的几匹骏马,使出了东门大街街头,这浩浩荡荡的七八千号七星院儿郎们,方才堪堪全数出尽。 由街尾,放眼望。 绵绵人流十里不断,就宛如一条周身迸绽着火光的红色巨龙,正直直地向西飞掠。掠势如龙,奔势如虎,再加上那份蛮不讲理的气势。只要是上了年纪的明眼人,看去一眼,便能深深地感受到,由那位痞子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熟悉气味。 这真的是,当年要做大事的节奏呐! “诶!赶紧停下” 百里之外,高空之上,千百禽鸟高飞。都是些闻讯赶来的看戏人儿。 “诶,不能再飞了,赶紧下去。” “啪啪” 离东门大街还有二十里路程,由八方飞至的禽鸟,便陆续下降,不再飞行。一位年轻的女子,吆喝着同来的几位姐妹,提醒道。有年少的小姑娘就不解地问道了。 “师姐,还有几十里了,咋不能飞哩?” 待几只载人的禽鸟相近降落,稍微年长些的女子方才解释道:“我爹爹可说了,二十里内必须下鸟。那人啊,最见不得别人飞在他头上了。要被他发现了,咱们可就得遭罪咯。” “这人咋这么霸道哩,咱们又没碍着他,飞过都不成。哼!” “诶,你这话,待会可千万不能说哦。” “说一下都不给呀?难道他还会吃人不成?” 在半空中,看着那条走出东门大街的红龙尾巴。年轻女子细声说道:“不成呀,若给他听着了,可能真会吃人的” “啊那那他真吃过人呀?” “我小时候听说,好像真的吃过了。” “啊?” “” 啪啪啪 马蹄踏,如擂鼓奏乐。 鞭炮炸,似夹道掌声。 骏马携炮与花所过,黄花伴红花开一隅,百姓奔逃,鸡犬不宁。一条肆虐的红龙,已经无法形容,今日这些七星弟子的张狂做派了。只能说,这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洪水猛兽,正在祸乱人间! 这才是真正的闻风丧胆啊! “他笑了” “哎呀!这痞子一笑,那是准没好事啊!” 而,站在这群洪水猛兽最末端的那位痞子王。此时,他正露出一缕极其狂傲的笑意。让得那些,看得见这缕一笑意的老江湖人儿,都不由自主地,浑身上下,瞬间冷出一道激凌!回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真他娘的嚣张!” “人家有那本钱嚣张,皇帝老儿出巡,应该也就这派头了。” 城东最西段,牛栏胡同,一间小有名气的青楼上。几位长得粗旷的中年男子,怀抱姑娘,凭栏遥望,嘀嘀咕咕。 “老大,为什么我咋看,这都像是支迎亲的仪仗队呀?你瞧那炮,那花,他们该不会去娶新娘子吧?”满脸胡渣的汉子,指着漫天飞窜的鞭炮,狐疑问道。 “你见过迎亲带刀的?” 居中男子在说话的同时,一手抱着姑娘,一手指向西边的大山,大咧说道:“这是去砍人的!问天昨日就已经拿出刀子来打磨了。那是人家早就料到今日这痞子是会打上门去,所以早有准备。现在两边都亮刀子,哪还能有什么好事啊?咱们就等着看大戏吧!” “呵呵” 满脸胡渣的汉子,抓来抓遭乱的头发,傻笑一阵:“也对哦,昨日见着问天亮刀子,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元宵那事了。” “问天阁哪会管那家子的破事啊?” “对,对对” 站在右侧,一位略为斯文的汉子,突然把话题转了个方向。他眯着眼睛,弯下一些身子,朝着中间那汉子细声问道:“菜头哥那现在这痞子回来了。您看,咱们菜刀帮,以后还要不要在岳阳城混咯?还是先给他交点银子去?” 居中的汉子闻言,顺声看去说话者,似有思虑。看了一会后,他又把目光缓缓投向楼下跑马而过的人流最末端,那道笑得渗人的巍峨身影。想了许久 “先看看风向吧。说不准他待到正月十五就回北边去了” 说着,他扫眼两边站着的汉子,补充道:“近段时间,让下面的兄弟都安分些,莫要生事。见着七星院的人,掉头就跑。 记住咯,是掉头就跑!” “别给我惹麻烦!” “是是是。” “” 青楼上,对话到此。 青楼下,跑马放炮的洪水猛兽,已经冲过大半。 一脸张狂欢笑的痞子,领着七星院的百余号道长教习,走在队伍最末端。别人都在骑马疾奔,唯他徒步缓行,速度不急不慢,却能紧跟队伍的行速。时不时地,他就从旁边夏侯骑着的马背大红包裹中,掏出几联大炮仗。哪里人多,他就朝着人多的地儿甩手丢去,搅起一阵慌乱呼喊,鸡飞狗跳。 他却在那哈哈大笑,直惹得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道长连连执袖察汗。 “丢人呐” 痞子身后的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人,抹一把脸上的虚汗。看着那道张狂的背影,万般沮丧地感叹道:“这天杀的,怎么还没有人把他给收了呀!” 哒哒 走在较前的吕随风,闻声侧后,见着那老道人后,又摇了摇头。稍稍扯一把缰绳,缓下马步,来到老道人的身旁。而后尴尬地提起一抹笑容,伸出一手轻拍着,那老道人佝偻的腰背,恭敬地小声说道:“师叔,我不让您别出来了么?您怎么跟来啊?” “哼!” 老道人两眼一瞪,就怒起了。颤抖着手指,指着那痞子的背影,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我不来?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院子的清净名声毁在这天杀的手里啊!” “咳咳咳咳” 吕随风更恭维了,轻拍的手掌增加了些速度,僵硬地笑着说道:“师叔您消消气,消消气。他不说了么,这是隐师的意思。况且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个好日子,这热闹过了就没事了。” “消不了!” 啪 老道人一甩手臂,打开吕随风的手掌,再指着那痞子骂道:“只要有这痞子在,咱们院子是天天都有好日子。你忘了当年别人别人是怎么说咱们的吗?他们都戳着咱们脊梁骨,说咱们这不是修道院,是土匪窝!土匪窝!” “咳咳咳咳” “哎呦哟。” 啪啪啪! 拿起大香,点着手中鞭炮往人群里一丢,再惊起一轮惊呼慌乱。夏渊回过头来,朝着老道人痞笑道:“还是谷师叔懂我呀!您说得在理呐,只要有我夏渊在的一天,我保准咱们院子是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是好日子,您就别操那份破心了。过几日,小渊我带您去今朝醉快活快活,您就消消气吧。” “你你” 老道人被气得都快咽气了,老手一个劲地颤抖不止:“你你个孽障!孽障啊!” “哈哈!”张狂一笑,夏渊转回头。 “师叔消消气,别动怒。这会伤身子的”吕随风也是无奈呀,连忙又把手掌轻拍到老道人的背上,恭敬劝说。 “孽障!孽障啊!咳咳” “师叔喝口水,缓缓气” “滚!” “” 十里红龙带星火, 陆陆续续地,七千七星儿郎便全数驶出了牛栏胡同,驶入相连东西两城的西关大道。留下一整条胡同的烟硝弥漫,以及一地狼藉与哆嗦。可怜的商摊贩子,这时才敢从两边楼宇中慌张跑出,收拾起自家的家当。 就在这时! “这是干嘛呀!” “救命啊!” 哒哒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万民匍匐 “让开!” 就在这时! 哒哒哒!! “这是干嘛呀” “走开!滚!” “” 突然间, 西关大道上下周遭,左右两旁,突然有另外一波快马奔腾。由大道的前端,小巷子的两边,十字交错的街边,楼与楼的间隔间,狂奔驶入。马是红艳艳的大马,马上的人由头到脚也是红艳艳一片的蒙面人。全都拿着一个大红包裹,全都红得在滴汁了 是的,真的是在滴汁。 无论是大马的鬓毛,还是马上人儿的衣衫包裹,全都在滴落着红艳艳的红漆。从他们疾奔中一路所飞洒出来的红漆,可以看出,无论这些人还是马,他们的身上的红色,必然都是刚才染上不久的红漆!而且这红漆,是染得非常匆忙,有好些地方还露着原来的颜色 是,黑漆漆的黑色 “驾!” “滚开!不要命啦!” “让道让道!” “” 哒哒哒! 这突然冲出的无数大红人马,着实是把所有人,甚至连放炮疾奔着的七星弟子,都给吓了一大跳啊。差点就要拔出腰间银剑,来上一番厮杀了。只不过,那也只是差点而已。眼见就要开打,这些突然由四面八方冲出的大红人马,便大喊一句“大哥!都自己人!”。接着便都非常默契地,融入到了七星弟子的队伍里头,一并西奔。这还没完,当这帮新来的人马,站好了位置之后,便一把扯开身后的大红包裹!大手往里一掏 你猜猜掏出啥来了? 掏出满满一大把铜板!铜板里还掺杂着些金子银两,闪亮亮。而后,便毫不犹豫地,随手就把这金银铜钱,往两边一撒,大喊一声! “落地开花,金银满屋,散财啦!” “” 傻眼了。 大街上下,顿时一愣。 看着一枚枚金银铜钱,夹杂在漫天飞舞的火炮与碎红花中,闪发亮亮。所有人都觉得,这好像不太真实。特别对那些小老百姓而言,那就更不真实了。铜板也就罢了,那一颗颗手指头大小的金子,可以够平常人家一年开销所用的呀! “这是真的吗?” 居然有人会拿来丢? “这做梦吧?” “叮叮~” 一位糟老头儿,从地上拾起一颗金子,不自信地放到嘴里,轻轻咬上一口。看着那道小小的牙齿印痕,他的老手开始不止地颤颤发抖:“难道难道,真的是金子?” “哇!真是金子啊!” “这银子也是真的!” “哇!” “抢钱啦” “救命啊” “” 钱财,是能让所有穷苦百姓发疯的玩意。 当第一个人喊出真相之后,这条数十里长的西关大道,顿时就都发疯了。 管你那鞭炮声炸,还是万马奔腾。原本还畏畏缩缩躲在两边楼宇里发抖的百姓人儿,全都发了疯似地,哭着喊着笑着,涌到了大道两旁,疯拾着散落的钱财。而大街上,那些跑马而过的红衣蒙面人,每挥动一下大手,散出一把金银铜板,那必然都会引去一番不要命了的争先恐后与匍匐。 钱财就是魔鬼 一时间,整条西关大道,都从原先的惊慌急转成为了乱遭。那一个个躬身趴地的百姓身影,就像是一个个臣服在这条十里红龙脚下的蝼蚁,正在争先恐后地匍匐恭迎着。 这一大街子的乱遭,让得某些真在看热闹的人儿,心里莫名的就产生了一股萧瑟与不悦。 比如,队伍的尾端,骑着马儿跑在夏渊身侧,刚刚换上一件崭新青衫的夏寻,他就很不是滋味了。 “驾!驾!”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有所说话。右侧不远处的岔道上,十八匹红艳艳c湿漉漉的大马,便拉着一尊油漆还未干透的红色大辇,使了过来。这大辇很熟悉,对于一些记忆力好的七星弟子而言,那是肯定见过这轮廓。 “咔~” “蹦!” 大辇近,数十载,一阵爆裂声! 辇门随即打开,一座披着件红袍子的大肉山,便突然蹦了出来! 没错,是蹦出来的。这尊大辇的主人,完全就没有了往日那番慢吞吞的作态,更没有当日在听雨湖畔的傲气。提着金丝腰带,便从大辇蹦出,接着便大跨步地朝着红龙的尾巴奔去。 “哎呦,渊爷我可等着您回来啦” “渊爷~我想您想得好辛苦呀” “咚咚咚!!” 肉山疾奔,声势浩大。 脚起脚落一步数丈,踩得整片地面都为之一震。给人感觉,那真是一座大山在移动啊!但,若再配上他此时此刻的滑稽面容,就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只见那肥得只剩下肉的大脸上,一抹鼻涕,一抹眼泪地随着劲风飞舞,在楚楚可怜的同时,让人看之听之即刻,恶心得骨子里发毛。 那是喊得,真太能恶心人呐! “哒哒~” “渊爷啊~我太开心啦~” “前些日子听到您回来的消息,我是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呀” “您回来了,我可终于能有好日子过呐。渊爷呀,你就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呀” 一路奔,洒一路鼻涕眼泪哭喊 似乎夏渊也被这恶心的哭喊给整烦了,摆摆手,不耐道:“得了得了,别呱噪了。再好的日子都给你哭丧了” “诶,好好好,这就不呱噪了,不呱噪了。” “御~” 跑马在夏渊身侧的夏寻和墨闲,稍稍扯了扯缰绳,缓停马步,让出一段能容下这座肉山的间距。尔后,肉山行入,大手执起金袖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涕泪,破涕为笑。他先是朝着马上的夏寻,两手抱拳,边大步走,边恭维欢笑道:“恭喜小哥,贺喜小哥,金某人来晚一步,切莫见怪啊。” “额” 夏寻闻言,盛起一丝诧异,不由自语叨叨道:“这你都猜到了?” “呵” 夏渊淡笑一声,大手一把勾在金不换的肥大肩膀上,另一手非常自然地轻拍着他的肉脸,每拍一下,那团团肥肉就晃抖一下,还挺有玩味的。拍了几下后,夏渊痞声说道:“他那脑瓜子好使得很了,也就比你差那么丁点,你可千万别小看他咯。否则哪天被他给吃了,都不知道啰。” 金不换缩着脖子憨笑着回道:“哎哟,渊爷您这是折煞我呀,我这脑子哪能和夏小哥比啊。而且,我又能吃得了小哥呀。渊爷您别开玩笑了” “哈哈” 夏渊一阵大笑:“还是你这小金球说话,最合爷爷心意啊。” 说着,夏渊眯下两眼,瞟着金不换两脸肥肉,转成阴声接着说道:“那今儿,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不不不” 夏渊突转的语气,吓得金不换一下哆嗦。 急忙欢摆起双手,解释道:“渊爷,小的其实早就到东门候着啰,只是见您当时玩得高兴,小的也不好去打搅您呀。所以,这不” 肥大的手掌,提一根手指,指着前方的跑马人流。 “这不,待渊爷您一出东大街,我就立马把小子们全喊来,给渊爷您捧场来了。” 顺指向,夏渊眯着眼睛瞧了瞧,那些骑着红马的红衣蒙面人。而后又转回脸去,看回金不换,阴声道:“你是没钱买衣服吗?穿件破烂衣服就” “不不不!” 夏渊话未说完,金不换再次飞摆手掌,委屈地解释道:“渊爷呀,小的也是没办法呀。您一进城,一声不吭地,就说要唱大戏。这一时间,小的哪里去找喜庆的红衣裳麻。小的能找到几家染坊,把这全染红了已经是尽力了呀” “不过!” 金不换突然握掌成拳,立起一根拇指,两眼泛精光,肯定道:“不过,渊爷您放心。这金子银子是绝对够量。您说放炮开场,火烧问天山。小的就立马就明白了,立马就把城东的所有钱庄给拆了,全都拿来给您添花。待会到了问天,小的继续让人把剩下三城的也给全拆了。保准今日渊爷您的大戏,唱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恩~” “不错!不错,会做事啊” 金不换一气话罢,夏渊这才阴色转正,点点头,继续盛起张狂的痞子样。 但,骑马跟跑在一旁的夏寻则沉下了脸色,是相当不悦得样子。 然,他的不悦,并非源于金不换口中说的那般,要拆掉整个岳阳城的钱庄,只为一时尽兴的奢侈。而是,金不换和夏渊那跑马一路,炮仗红花惊一路,钱财引人匍匐一路的辱人手段。 虽说夏寻不是什么热血之辈,甚至有的时候,他更显清冷。但,他从来都不是把自己的脚丫子,踩到别人的脸上做事的人。那就更不会,折辱比自己弱小的人儿了。这与正义无关,只是他做人的底线而已。 但这也足够让他产生许多的反感 “咳咳” “渊叔” 刮一刮鼻梁骨,轻咳两声,夏寻缓下一些马步,侧脸朝着夏渊,淡淡说道:“这事我看差不多就成了吧,真没必要弄那么热闹的。” 夏渊稍稍瞥一眼夏寻,便转回了正脸。 夏寻的心思,他这一眼便已经看懂了大概。因为,夏寻就是他在那村子里,从小看着长大的。动下屁股,夏寻要拉屎拉尿,夏渊都一清二楚。现在这一句淡淡的话语,那就更清楚不过了。平淡,冷静,却深藏着一股倔犟。这股倔犟,一点都不像,那位翻翻嘴皮子便能谋动天下的村长。 “你心儿太软了。”夏渊看着前方,奔踏一路的人流,清冷说道。 夏寻解释:“不是的渊叔,这事” “别说了。” 没回头,夏渊搭在金不换肩膀上的手掌,摆了摆。 “虽然,今天你是主角,但这事关系到咱们夏村的脸面,没这热闹不成。所以这事还得听我的。这话是村长说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夏寻是知道这事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不过,他仍不死心,果决道:“那您把金子和银子全给撤了。” “呵” 夏渊平淡一笑:“我就知道,你那菩萨心肠看不惯这事。” “得,我也懒得跟你啰嗦。” 说着,夏渊拍一拍金不换的肩膀,道:“小金球啊,你来给他好好讲讲咱们做人的道理!” “诶,好,好好。” 金不换哈笑点头,恭敬地侧脸看着夏寻,憨笑道:“小哥呀,这事您不能怪渊爷呀。” 夏寻没好气地看去金不换一眼,也没说话。金不换也不在意,接着就继续说道:“咱们做生意的,有商道。做人的,也有人道。讲究的,都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有得有失的道理麻。” “小哥您瞧瞧” 伸一根肥大的手指头,点了点两旁匍匐在地的抢钱人儿。 “今儿咱们欢喜热闹,也缺这热闹,但咱不缺银子。这些小老百姓的,缺啥呀?不就缺咱们的银子嘛。那我们就把银子给他们,换他们一份热闹,这买卖,可是公平得很了。” 大手指越点就越欢,金不换也笑得更狰狞:“瞧瞧,瞧瞧” “这一两金子,就够他们吃喝一年有余了。他们即使趴着,跪着捡这银子,不都是笑着捡的,是吧?那不就说明了,他们乐意做咱们这买卖,哭着求着也要做这买卖么?咱们这是在做善事,也算是为小哥您今儿积阴德啰。” “所以小哥您就放欢心,好好当好您的角儿。其他事,交给金某待办就成了” 头头是道,果然无商不奸诈,歪理也能说成正的了。 夏寻无言以对。 “瞎掰!” (今天看能上传多少吧,全稿一次性全丢了,只为大伙乐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腾龙入海 十数里骏马奔踏, 万千卷红袍飞扬。 炮仗声,惊东西两城。 金银雨,引万民跪拜。 一个痞子刚入城,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掀起了一道矛头直指问天大山的,轩然大波!无数信鸽由城东飞出,接着便惊动了整片岳阳三千里,甚至更远一些的江河湖泊。 岳阳有戏,即将上演! 城东万马奔腾夹杂万万人涌,一路向西。 城西问天山,四千余儒生弟子与儒者教习,执着铁剑与竹简,守备大山上下。六千余杂役短工与临时唤来的外门弟子,抓铁铲镰刀与棍棒,封锁所有上山的道路。皆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城南城北,天上,数不尽载人高飞的禽鸟,陆陆续续降落在城西中段。而地下,四面八方,多得已经无法分清的马车马匹c江湖儿郎,百姓人儿,吆喝着,呐喊着,形成了一道铺天盖地的浪潮,正直扑问天山脚而来。 可以说是,此时此刻,只要是在岳阳城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江湖百姓,又或身份高贵的豪门大能者,只要你还是个人,那几乎都在往城西这头涌来。江湖人为的是看那痞子的风光与大戏。百姓人要的是那据说漫天雨落的金银钱财。而问天山上的人,则在等待着一场早有预料的大战! 总而言之吧,四个字:挺热闹的。 问天山腰,经楼前,广场上。 “他们来了” 曹阁主执墨玉竹简在前,八位问天阁的长老执青绿竹简在后。两千余儒生弟子,执铁剑,列阵周遭。还有那位大大咧咧的刀师傅,正扛着把大菜刀,拉扯着芍药站登山道前。以及一只昂首挺胸的大雄鸡,站在芍药的裙摆旁边。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嘶声稍大,泪眼就要婆娑。芍药不顾刀师傅的拉扯,朝着广场中央的曹阁主放声大喊:“他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老欺负他呀!” 远处的曹阁主没好气地撇过眼去:“我说多少次了,我不是我欺负他,这是先生的意思!” “先生没说亮刀子,那你干嘛要让人把刀子带上?分明就是你自己想欺负人!”向来文静的芍药,就好像又回到了前些天在那荒村一般,泼辣非常。甚至还有些蛮不讲理。 “哼!难道我站着让他们打来啊?难道看着我被人揍,你才开心啊?”曹阁主冷哼一声便转回头去,不再理会芍药的嘶叫。 “嚓!” 刀师傅把大菜刀插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张有些脏兮的手巾,小心地给芍药擦去一些眼中盈晃着的泪痕。柔声劝道:“对呀,小芍药,刚探子回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那小子可是领着八千号人马杀来啊!又带刀又放鞭炮的,这不分明要来找茬子么?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挨揍不是?这道理你可得讲哦!” “才不是!” 小嘴嘟起老高,芍药一把拍开刀师傅的手掌,幽怨地盯着刀师傅,狠声道:“他无缘无故能找什么茬子呀?” “啧。”刀师傅无奈地瘪下两边嘴角,收起手巾:“他不会找茬,但那新来的痞子肯定是来找茬的呀。 芍药闻言,突然眼神一冷,冷声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哎呦”刀师傅更无奈了:“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但,先生真没和我说过呀。他就让我今天一定要看着你,我也没办法呀。” 在说话的同时,刀师傅眼睛瞟了瞟远处肃立着的曹阁主,似乎是提醒些什么。而芍药,一下子就明白了。立马转眼再次盯着曹阁主,冷声道:“师兄,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曹阁主没侧脸,看着山下东面,那条正徐徐蔓来的红潮,缓缓道:“先生不让我说。” 顿了顿,曹阁主又含糊地补充了一句。 “我们都是为你好。” “” 此时,大山脚下,东面。 啪啪啪 炮仗声渐近,吵杂声,马蹄声,慌乱声亦渐近。 站在东面围观着的人群,老早之前便自动自觉地,分出了一条数十丈宽坦的无人空道。透过空道远观,那道气势澎湃的红潮,挥洒着漫天金银与红花,伴随漫天烟硝,正一点一点地渗透涌来。跑在红潮最前方的几匹骏马,已经可以隐隐看清。周遭围观着的百姓人儿,都开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了拳头,闭屏了呼吸。 啪啪啪 “金银钱财就地长,落地开花笑满堂,散财咯!” “哇!” “抢金子啊!” “快去钱呐!” “这是我的!” “” 吉话开,金银撒。 疯乱开始哄抢。 当第一匹大红马奔入山脚下,这片茫茫人海的一刻,方圆数里的“海水”,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拼命地往东面倾斜而去。叫喊声,嘶呐声,欢笑声,混作一,惊涛击浪的震响。 只不过,纵使这些发了疯的人儿,抢得是多么的不要命。自始至终,也没人敢把自己的身子,往那条数十丈的无人空道,迈出一步。因为,在这这一面方圆十数里的“海水”形成之前,那痞子王的凶名,早已透过当年那些老人的嘴巴,传遍了整个岳阳城。 毕竟,谁都不想被那痞子给盯上呀! 啪啪啪! 前端骏马,带炮仗c红花c金银开道,领着身后十数里万千人马,化作一条红艳艳的腾龙,顺着空道,飞腾入“海”! “唲~”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一声长啸! 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雕,划破东边的长空,化作一道漆黑的残影。刹那间,便从红龙的头顶掠过,窜入人海最中央。轻拍两下翅膀,缓缓降落在问天山脚的广场上。 “哒” 接着,大雕背上便跳下一人。 红袍猎猎,一把拂尘与长须,伴银龙白日袍,随清风招展。 是,李清风。 “御” “哒哒” 非常默契,似早有安排。 李清风落地没多久,入海的红龙便奔踏而至。南北拐道,皆以李清风为圆心,直径百余丈,相继强停骏马,围成一道圆桶战阵。就地放炮撒花,或向远处人群丢去些金银铜板,再引去一阵疯抢 “雕王?” 红潮末端,夏渊抬头看着那只大雕划破长空,所留下的云痕。看了一会,他很是不悦地稍稍侧头,瞟着身后不远处的吕随风,说道:“怎么不把那头凤鹊骑出来啊?” “哼!” 吕随风还没说话,他身旁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道人,便冷哼一声,不忿地抢过话来:“那是奉仙留下的仙禽,哪能让你这天杀的坏了它的名声!” “啧” 夏渊甚是没好气了地痞声道:“哎呀,我说谷师叔,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今天是咱村子做大事的日子,又是杂村长下的旨意,哪能坏得了它的名声啊?你咋能连这面子都不给哩?” “哼!” 老道人再冷哼一声不忿道:“别废话,这只雕王够你今日使唤的了!你再嚷嚷我立马喊人把鸟骑回去!” “诶行吧,那将就着用吧。” 对于这位辈份极高的老道人,夏渊似乎也没太多的办法。他扫眼老道人身旁的几位七星院长,继续痞气说道:“那你们几个,都给我记清楚咯。等下曹仁轩祭竹简子,你们就给我拿七星,把他往死里砍!不能手软!” “渊爷放心吧,只要他敢动手,我就第一个弄死他。”陈随心执起手中重剑,吆喝着应道。 “恩” 夏渊点着头,稍稍侧回头来,看着身旁骑马的夏寻,认真说道:“还有你!只要一有机会,就把你那娘们绑上雕王。别到时候心慈手软,给我出岔子了啊!” “额” 夏寻似乎是知道夏渊想做什么,他非常无奈地刮了刮鼻梁,轻声道:“渊叔,咱们有话好好说不成么,非要弄到这种地步,不太好吧?” “别给我说这些屁话。” 夏渊一骂,狠色顿生。 搭在金不换肩膀上的大手,伸起食指指着夏寻,就狠道:“我告你,你想要把这娘们抱回家,你就得听我的。不然,这娘们你以后都别想要了。” 夏寻闻言,有些奇怪:“为什么呀?” “药太轻,就半两。难道你还不懂为什么?”夏渊反问。 “哦” 顿了顿,夏寻似乎瞬间想通了什么。思想了一会后,他淡淡说道:“智爷爷是个讲道理的人。我想,你可以帮我们好好聊聊的。” “聊,肯定得聊呀。” “虽然村长已经去聊过一回了。但我这做长辈的,怎也得再帮你聊聊嘛” “啪啪~” 说着,夏渊拍了拍身后背着的巨大包裹,接着道:“先礼后兵的礼,我都给你带来了。但,我怕就怕人家不收咱们这礼呀” “” 夏寻稍稍皱起眉头,沉默一阵。 “爷爷的信,是不是在您身上?” “若不在我这,我瞎忙活个啥?”夏渊没好气道。 夏寻小心问:“怎么说?” “呵”夏渊玩味一笑:“你自己说呢?” 夏寻两眼一凛,急道:“那您赶紧把信给我!” “你说我会给吗?”夏渊玩味道。 夏寻顿时更急了:“渊叔,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呀。这会出大事的呀!” “哎” 夏渊无奈摇头一叹息:“一个娘们就能把你给吓破胆咯,你以后怎么做大事啊?” 大手一挥,夏渊指去周遭茫茫人海,豪气道:“你看这阵仗,渊叔我像是在闹着玩吗?” “这就是为大事给准备的!” “” 话到这里,十数里红龙,已全数入海。尾巴徐徐收缩到了广场最中央。数百丈圆桶大阵,里外数十层重重叠叠,拜山挺立!夏寻沉默无语,看向大山山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喜日子 鞭炮声连起,金银铜钱撒。 万余红袍随风猎猎,数不尽的人潮直去十数里,围堵问天脚下。乱哄哄一大片,近的是百姓,远的是修者。大山上下,是儒者儒生。楼宇凭栏,是钱势贵人。远远望去,那一个全都是人,人叠着人,是只见人头不见人影,人影都叠在人头下,壮观至极! 这二十年来,岳阳城能在一个地方,同时聚下如此多的人。是继那场惊世大战之后,从未有过的事情 唰 “停!” “哒哒哒!” 十里红龙全数盘卧到了大山脚下后,人海最中央的夏渊大手朝天抬起,暴喝一声:“下马!” 哒哒哒! 不论七星弟子道人,还是红衣蒙面人,万余人马,随之齐齐翻身下马,很有气势。 紧接着,鞭炮声停了,漫天随红花止了,漫天金银铜钱雨,也不再落下了。方圆十数里顷刻为之一静,没有声息。 唯和风渺渺,吹摆漫山翠竹,起起伏伏。 山下的人海看着山上,山上的人儿看着山下的人海。无数的目光,隔着一片绵绵竹林,遥遥相望。 夏渊瞟眼夏寻,而朝着大山点点头,像是在示意着什么。 “去吧。” “” 夏寻知道夏渊想要他做什么,但他真的不乐意做这事呀。这与面子无关,与心性有关。但是,事到如今,夏渊的架势都摆到这地步,也就由不得他说这个不字了。 被迫无奈,唯有随意。 点点头,夏寻缓缓走出十余步,来到挤满了戒备儒生的上山道口前,停下。 目光随着山道上的人头,一路上眺。看了一会,他并没有找着那道熟悉的倩影,但冥冥的神识间,他能感受到芍药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山上突然放声大喊! “芍药!!” 两字声大,幽幽回荡大山上下。 此时,山腰上。 “你放开我!” “” 山腰广场一角。 芍药正使劲地往山道口,迈着步子。同时飞甩着被刀师傅牢牢抓住的小手,极力挣脱。奈何,她身后那一脸无辜的刀师傅,就是一副打死不放手的样子,让得芍药只能拖着他那肥壮的身躯一并走,走得缓慢。 “小芍药呀,我这不能放呀。若放了你,先生肯定得打断我的腿呀” “不行!你赶紧放手!” “不行,我不放手。” “” 争吵几句,山下的喊声已传来好一会,芍药开始急了。隔着漫山竹海,朝着山下就放声喊:“诶!我在!” 由于有竹林遮挡,山下的夏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待话传至,他再次大喊道:“你在干嘛了?!” 话传至山上。 又是好一会 芍药才好不容易把刀师傅拖拽到山道口前。见着了小情郎,委屈霎时去尽,欢笑即起。小手高举,朝天欢舞,就对着山下喊道:“我在这了!” “额” 看着芍药和抓着她手臂的刀师傅,夏寻大概就知道啥情况了。 继续喊道:“你能下来不!!” 山上, “你放开我呀!” “不能放!” 小手挣扎,无奈大手实在抓得太牢,根本就没有半分摆脱的可能。小嘴嘟起,带着委屈,芍药朝着山下又喊:“他抓着我!下不去!” “” 大山上下,喊话来回已有数句。 这几句话虽然是喊得肉麻,也让人听的鸡皮疙瘩。但,在这两人喊话的同时,使得许多聪明的江湖人儿心中,也从中猜测到了一些端倪。 今日夏渊摆的这出“七星院火烧问天山”,似乎并不是由他自个来演角。而真正的角儿,似乎正是这一对,来回喊话的小情侣才对。 这事有蹊跷 “哎” 芍药喊话之后,夏寻没再接着往上喊了。深深再看去山腰几眼,轻叹一声,转身走回到了夏渊的身旁,两手一摊:“我没辙。” “呵,早就猜到了。” 拍拍夏寻的肩膀,瞟眼四周一会,尔后一把拽过金不换来,问道:“银花今儿没来呀?” “哦!” 金不换执起肥手,指了指北边,小声道:“渊爷,她和银婆婆昨儿就已经上京了。” “哦,这样呀” 夏渊似乎从这短短一话中听出来了什么,并未就此多问了。他一把搭着金不换的肩膀,痞声道:“那咱们今儿就使不了美人计咯?” “得,渊爷您别急!” 金不换摆手速道:“我立马让人到今朝醉喊姑娘来。” “不必了。” 夏渊拍下金不换的手掌:“就用老招儿吧。” “啊?” 金不换闻言,浑身肥肉一抖。 急忙缩下脖子,小眼珠子打转了一圈,颤抖着舌头求饶道:“渊爷,这这事小金做不来呀。山顶那位老圣人,我我得罪不起呀这事若弄不好,可是会要小的命的呀。会会死人的呀!” 夏渊沉沉眯下眼皮,两眼掀起一道冷光,一字一字地说道:“那,你就是不去了,对吧!” “去!” “小的这就去!” 脸色霎变! 肉身再一抖,金不换立马答道。 看得出,这金不换是真的非常害怕夏渊。夏渊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便能把他给吓得连小命都不要了。由此可见,当年的夏渊,到底是给他留下来多大的阴影啊。 “那就去吧。”夏渊大手一推,把这座肉山生生推出了几步。 “是是是。” 金不换连连点头应承,只是他现在的表情,那是比哭还难看呀! 他一边唯诺点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汗巾,擦去刚渗出不久的满脸虚汗。擦了好久一会,他方才逐渐盛起往日的峻色。 “啪啪!” “都给我拿进来吧” 大力拍一拍满是肥肉的手掌,朝着身后人海大喊去一声。 “噜噜噜~” 没一会,茫茫人海四周,陆陆续续便有了些吵杂声响。 百十驾载满大箱子的马车,随之由人海当中徐徐使来。马,都是大红马,不是临时涂上的红漆。马车上的大箱子,也都是真真的红木箱子。每一个都有一人长高,箱子侧边皆大大地镶着一个“金”字。混在商道的人儿,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南域所有钱庄,统一的镖箱。 “御” 马车驶近,围观着的人海与列成圆桶阵的七星弟子,纷纷让开身位。使得这百十辆马车也没耗多长时间,便相继驶入到了广场里头。 “唰唰” 马车刚停下,守备在四周的红衣蒙面人,非常默契地,一手提着已经干瘪了的红布包裹,窜到离自己最近的马车边上。每辆马车不多不少,刚好就十三人。 当人和马车都已就位。金不换拧着金丝汗巾,转身一步,面朝大山两手抱拳,恭敬地鞠下一躬。尔后,他抱拳的双手提起三分,眼睛看向山顶小竹屋,就恭敬大喊道:“圣师在上,智与天高。算心阁,第八十三代外门弟子金不换,今日冒昧拜山,还请恕罪。” 莎莎 一话出口,山风即起。 如有猛兽出笼,即惊漫山翠竹疯摇枝,极具气势。 只是,这惊风过,剩回鸣,大山上也无人回应。 然,金不换也不理会这尴尬的事情。抱着拳头就继续喊道:“今日正月初九,良辰吉日,正值天结良缘时候。弟子不财,代夏家小哥送上薄利一份,以颂圣师无量功德,万望圣师笑纳。” “他想做什么?” 看着山下那彬彬有礼的金不换。问天山腰上,曹阁主身后的几位大儒者,不由得都疑惑了起来。 “这时候还想送礼?” “都小心点,应该有诈。” 没有回应身后几位大儒的碎碎念叨,曹阁主突然脸色一冷,一声暴喝! “问天弟子听令!” “到!” 一声令出,一声起吼,大山上下顷刻震耳欲聋。 “擅自闯山者,打!” “噌!” “打!” 铁剑气动,战意倾泻! 曹阁主令下,漫山青芒迸绽。大山上下,四千铁剑齐齐横胸前,数千棍棒铁铲高高举过头顶。近万人齐喝一声“打”,极具战意! 不过,与此同时,山下一些眼尖的谋高者,却从中看了更多的端倪来。 “这曹仁轩很聪明啊,这么快就看出了金不换的意图。” “这很正常,来了无非拜山,不是上就是下来。” “也对哦” 问天山数里外,独老与方信各把着一个酒壶子,端坐在一栋楼宇的屋檐上,眺眼远望。 “您说今日谁能笑到最后?”方信问。 “不好说,虽说问天有圣人,但那痞子的手段有多歹毒,你比我清楚。”独老答。 “” 方信的脸色,顿时凝成了一只皱巴巴的苦瓜。 另一边, 和风吹拂,扬起肉山身后的红袍子。 此刻,金不换就像是一位纵横沙场的一员军中猛将,气势蓬勃。他顺着布满上山道上下的幽幽青芒,看上山腰居中的那道阁主,狰狞的脸庞翘起一道恐怖的微笑。 “呵呵,待会有你好看的!” 笑起,金不换突然喝道:“开箱!” 咔咔咔 声落,早就守候在马车一旁的红衣蒙面人,迅速登上马车,二话不说,一手伸出,就直接打开装载在甲板上的一个个大红箱子! 惊 观者俱惊。 “他想干嘛?” “那是什么” “这不会就是他说的薄礼吧?” “这人到底是谁啊?” “” 箱子开,金光闪闪 全是金子! 百数辆马车之上,千余个大红箱子里头,装着的全是一粒粒,拇指大小的金子!在烈日的照耀下,百数辆马车,就宛如百十朵金花盛开在大山脚下,灿烂烂一大片。随着金花盛开,一波惊涛骇浪声,由近至远,一路传散方圆十数! 人海随之顷刻噪腾! “哗” 金不换一把抓住身后红袍一角,大力一甩!顺着红袍飞扬,转过巨大的身躯。平举双手,做出平声的手势。 “诸位稍安勿躁。” “” 待片刻,人海中的吵杂声平下些许。 金不换面朝着茫茫人海,两手豪气地再双手抱拳,大声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江湖同道。在下金不换,相信诸位大多也曾有耳闻,即使有不认识金某人的,肯定也见过咱金家的招牌。所以,我也不过多叨叨这回事了。” “但!今日有些事情必须说道一番!” 缓一缓,收下一手,伸起两指。 “今日,良辰吉日,天公作美,玉帝老爷赐咱们岳阳城两大喜事。” 两指曲下一指:“一喜,喜时隔二十年,咱们象王夏渊,渊爷!今日重归岳阳城。此乃大喜!” 伸起一指,变两指:“二喜,喜渊爷家的天骄子,我金某人的小侄子,夏寻!在此良辰吉日,将与问天智圣师的爱徒,林芍药,结下天地喜缘!此乃喜上加喜!” 哇 话罢,又是一道人海翻腾。 “感情真是来迎亲的呀?” “这林芍药是谁啊?居然能让人下这么大的聘礼?” “他不说了么,那是圣师的爱徒,这礼再大也不为过呀。” “哎呀,这金龟婿咋没看上我家闺女呢,哎呀心疼死我了” “但,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是来抢亲的?连刀子都带了呀” “对呀,这问天的架势,好像很不乐意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赠礼问天 金不换话一出口,即刻撩起一片人海翻腾。 无论是山上的问天弟子,还是山下平民百姓,江湖人儿,无不脸色一诧。 这原来真是在谈亲事呀? 他们现在才知道,今日问天与七星如此大张旗鼓,原来真的只是为了一门亲事!但,这门亲事,似乎并不见得是喜事呀!至少这山上山下亮起来的刀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羞死人了” “你才知道害羞啊?” “” 而,作为今日之事的两位主角。是随着破涛翻腾,霎时染红了脸蛋。山下的夏寻还好些,他早就知道了大概的内情。而山上的芍药,则是两脸蛋儿,顷刻化成了红苹果,羞得呀都要找地方躲起来啰。 不过,芍药是聪明人,羞涩冲脸之后没多久,她便反应了过来。唰的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冷冰冰的曹阁主,幽怨道:“你们瞒着我的就是这事?” “对。”曹阁主淡淡一答。 芍药皱起了眉头,犹豫一阵。 最终,姑娘家的矜持依旧没有战胜此刻的焦虑,幽怨再问:“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生不允此事。”曹阁主答。 “” 山腰上的争执还没开始,山下的金不换又摆起了两只手掌,作出平声的手势。 “大家不要着急” 浪涛渐息,重归镜湖平静。 金不换继续大声说道:“今日天降大喜,双喜临门。金某人着实是高兴啊。作为男方家的长辈,金某人不财,家里也没有啥值钱的玩意,就只有些刺眼儿的金子。故此呀,也就只能拿出些金子来,为这门天大的喜事,再添添喜庆,让大伙乐呵乐呵了。” 说着,金不换突然大手猛地向周遭指去!声色顿时盛起豪情万丈,声更大一倍,说道! “岳阳城中一千四百家金氏钱庄,所有黄金,共计七百二十五万两,今日都在这里!待会天降喜财,金雨倾盆,落地便能开金花!只要诸位能捡着,这金子就都归诸位所有,金某人绝不含糊!所以诸位也不用有所顾虑。金某人我也不图别的,仅为今日大伙儿,能与天同庆,与新人同喜” 话到此,金不换缓了缓,巨大的身躯重新转向了问天大山。看着大山山腰上那曹阁主的高大身影,突然一声咆哮嘶吼! “与问天,同乐!” 莎 话落,和风拂过 金不换长长一话说罢,此间人海并没有发生想象中那番惊涛翻腾。而是仍保持着,那镜面般的平静,甚至更平静许多。然,其实并非这些人海不想翻腾啊,而是金不换的话,实在是太过颠覆常人的想象啦! 实在让人难以自信 若按金不换的话意说来。那他就是要把这岳阳城里,所有钱庄的金子,都当做彩头,化作金雨送给此间所有人! 这事,实在不可想象。 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想象。如果说,那只是一枚甚至是千百枚金子,那还可能会有人相信。但,这可是一城的黄金呀!这样一番豪气冲天的话语,即便是大山山腰上,那位早有所料的曹阁主给听着了,也不受自主地,冒出些许虚汗。咽下一口,哽咽在喉咙的涎水。而芍药,更是两眼睁得大大的,小脸蛋上的惊色,和旁人没什么两样 莎 和风拂起红袍轻飘,两眼细珠看山腰,一缕微笑轻翘。肥大的手掌缓缓抬起,缓缓指向问天山腰,那曹阁主的身影。 金不换嘴唇微张:“曹阁主,这礼您可得接好咯” 突然! 肉山一颤,缓声转暴喝! “给我,赠礼!” 嚓 随着金不换的一声令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大山脚下,广场上 “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擦~” “白首偕老,天长地久!” “擦~” “珠联壁合c比翼高飞!” “擦~” “” 顷刻间! 就如金不换先前所言,漫天金花盛开,化作金雨洒落! “赠礼”两字出!等候在马车上,大红箱子旁的两千余红衣蒙面人,毫不犹豫地,就一手伸入装满黄金的箱子中,掏起满满一把金石,朝着问天大山的漫山竹林,就大力扔出!每扔一把,就说一句吉祥话语,散一阵金雨露,连绵不断起起落落! 壮观,震撼! 此时此刻此景,所有人的心儿都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握着一般,无法呼吸,紧张! 金雨落,花儿开,漫天金光闪烁,在烈日的照耀下,那就真成了一点点金灿灿的雨儿,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形成一朵金灿灿的祥云,真如天降新财啊! 铺天盖地的金石,倾洒在那翠绿葱葱的大山竹林里头!砸在竹叶上,竹竿上,石头上,还有那些埋伏在竹林里头的人儿身上,以及山道上守备着的儒生身上,击打出一道道清脆的声响! 金子! 都是金子! 如天籁,如魔咒 如一阵阵金针,正不停地扎落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不是在做梦吧?” “真是金子” “全是金子!” “” 在平民百姓的世界里,最可怕的力量是生与死别。而生死当中,最重要的玩意叫金银钱财。它能让人笑,让人哭,更能让人为它去癫狂成魔。这样的事实,在半个时辰前,七星院众人西来的路上,就已经证实过一次了。 那时候,撒出的仅仅只是夹杂着金银的铜板雨,就已经让所有人都豁出了性命去争抢。而现在,这撒出去的可都是一颗颗货真价实的黄金子啊!这个时候,性命似乎真的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在这一刻,漫天的飞舞的黄金,已经超越了许多百姓人儿的生死 “真是黄金!” “黄金” “都是黄金!” “” 梦幻泡影逐渐回归现实,埋伏在竹林里头的千余问天杂役,最先从这个不可思议的梦乡中醒来。 面对漫天落下的黄金,那些问天门下弟子或许还能压制住自己的。但那些杂役和临时唤回来的外门弟子,又哪能有这样的心性?当第一个杂役,弯下腰杆拾起第一枚金石之后。那叫的情绪,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去了。 第二个杂役扔掉了手中棍棒,弯下了腰杆。 第三个 第四 “你们在做什么!”?” “别挡着我!” “” 最终,大山上下竹林间。无论是远处的,近处的,几乎所有杂役和被临时唤回的外门弟子,都扔掉了手中棍棒铁铲。呐喊着,急叫着,就像跑慢了金子便会被捡完了一般,朝着那片金雨散落的竹林,狂奔聚拢而去。人踏人,人踩人,顷刻混乱至极! “你们干嘛!都给我拿起武器!” “都给我站住,别乱!” “别捡了!” “混账!都造反啦!” 乱起的人儿,实在太多。 漫山突起的混乱,顿时便惹怒了那些负责管理这些杂役和外门弟子的大儒教习,一阵阵嘶吼咒骂,起起伏伏 然,对于那些已经陷入疯狂的人儿来说,此时除了金子的声音外,他们哪还听得见那挡人财路的喝骂? 大家都不是傻子,来问天做杂役,做外门,无非都是为了多拿几个钱镚子养家糊口罢了。现在这漫山都是金子,谁还要你那几两碎银子啊?不要金子要银子的,才是真正的傻子啊! 混乱了,疯狂了! “这是我的!” “别抢完啊,给我留点!” “都是金子啊!” “我干娘,这是我看到的!” “快去抢啊!” “抢金子啦!” “” 争先恐后,嘶喊争夺。 大山的竹林已经乱了 而,山下的人海,很快也要跟着疯了! 随着漫山竹林乱起,大山脚下,那一大片被妒忌冲红了两眼的人儿海洋,便已忍不朝着大山的竹林间,一点一点地蹭去。紧绷着两手,几乎没有了的呼吸。这时,山下所有百姓人儿的内心中,都有生死恐惧与金钱在进行着较量。 他们和山上的杂役不一样。所以他们不敢肯定,那些拿着兵刃的强人,会不会真的给上他们一刀子。他们不敢赌,至少现在不敢赌 嚓 不多久 “花好月圆,并蒂荣华!” “洒~” “” 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无意。 伴着一声吉祥话语,一把满满的金石,不知被何人迎着阳光,洒落到了大山的边缘。 青竹稀疏,这里离人海的边缘只有十丈不到。郁郁葱葱的草丛,遮挡不住这金子原有的光辉,它正一闪一闪地反映着阳光,刺戳着那一道道贪婪摸来的目光。同时也在催促着,近处人潮迈步的节奏 勾引着他们的冲动。 “噌噌噌!” “雁翼阵!” “再敢往前,就莫怪我刀剑无情了!” “都给我退下!” “” 人海漫近,山道口,一声令下! 守备在上山路上的问天弟子,迅速地朝左右两边各分出一队人马,剑出鞘,剑指人海,戒备大山边缘周遭,连声怒喝!这才让得,那些刚被催促起来的脚步,再次冷静了些许,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 “我去你大爷的!” “啪啪啪” 一把金子扑头盖脸地,就打落在了先前喝令的那名问天弟子脸上。 是夏渊! 他正叼着根狗尾巴草,嚣张地站在一驾马车上,执起一根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啊?” 被金子打脸的那名问天弟子,明显是认得夏渊的。看着那巍峨的身躯,他手中那把挺直的铁剑,止不住微微颤抖,害怕到了极致。 “我知知知道。” “啪啪啪” 问天弟子刚说完话,夏渊又抓起一把金子,又扑头盖脸地砸到了,这名问天弟子的脸上。 一声吼骂:“知道你爷爷我是谁,也知道你爷爷我要办喜事。你居然敢在这里搁狠话,动刀子?你想找死是吧!” “这这” 呀口难言。 一个王者巅峰大能,以大欺小,欺一位小儒生。这不要脸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夏渊能做得出来了。没等这名问天弟子答话,他大手指着人海最前端的那批人潮,就继续放声喝道:“你们也都给爷爷我听好咯!今天,若这帮兔崽子敢动你们一根头发,你们就把他的脸蛋给爷爷我好好记下来咯。待今日过了,爷爷我就帮你们把他们全都拿去点天灯!” “都听清楚了没有?!” “是,是是” “清楚了” “小的听清楚了” “” 人潮前段,似乎也有不少小老百姓,还记得夏渊这痞子王。当他开口说话之后,居然全都停下了脚步,即使一时没停下来的,也被身旁的老人相继扯住了衣衫。等到他说完话,那更是一个劲地拼命点头哈腰应答。由此可见,夏渊这痞子王,当年在岳阳城的凶名,是何等的骇人呀! “很好。” “哒~” 夏渊点点头,而后一手提起了身前的大红箱子,缓缓举过头顶。眼睛看着山腰上的曹阁主,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既然都听清楚了,那就给爷爷我” 突然,血盆大口张! “上!” “冲!” 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海漫金山 “上!” “冲!” “上”字脱口,夏渊大手一甩! 猛地一下就把顶上的红木大箱子,朝着山道中段,脱手砸出! 劲风飞啸,力道极大,但被砸出的箱子周遭,并无气芒覆盖。很明显,这是夏渊留一手力气了。只不过,纵然留力,这巅峰王者的随意一砸,也不是开玩笑的 “啪啪啪!” 只见一阵脆响响, 夏渊目标所指,中段那百十名问天弟子,虽然早已挥剑刺天将蓄势剑气凶狠击出,奈何这木箱子冲力只大,仍然止不住箱子的落势。 “呔!” 附近一位老儒见势不妙,赶紧双手一推,化出青色竹简一道虚影,迎着冲落的箱子,就大力砸去! “咚!” 上下对冲,一阵巨响! 箱子炸开,木碎飞溅,黄金飞散! 一个红木箱子,人般长宽高,装着的金子至少也有近万数之多。这一下炸开,就宛如白日放金花一大朵,霎时亮堂! 那才是真正的黄金雨啊! 而地下,那就真的疯了 “你们别过来!” “滚开!” “渊爷说了,咱们不怕这群狗兔崽子!” “大伙儿,冲啊!” “你别过来了,不然” “啊” “呀!好狗不挡道都给老子滚开!” “啊!” “哇!冲啊” “冲啊!” “” 都疯了。 夏渊的一句话就好比一把熊熊大火,顷刻点燃了所有百姓人儿心中,那一堆叫做贪婪的干柴。看着大山竹林中,满天飞洒着的黄金,谁也无法再压抑住,自己心中的那份了。无论看到没看到,听到没听到,前方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在前端人潮的怂恿和鼓励下,十数里人海,顷刻惊涛拍岸!发疯了的人潮,一波接着一波,前仆后继蜂拥上山。而,面对这无穷无尽冲踏而来的人海,守备在大山周边和上山道上的几千号问天儒生,就宛如架在山洪之下的一撮小木栏杆。嘶喝,痛骂,完全不起丁点作用,两下子便被洪水带起的惊涛给冲散了。 没辙。 是不敢动手 也是不能动手啊! 先不说,夏渊先前那句威胁是真是假。 就说,现在冲上来的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这点。就能让那些读惯了圣贤书的问天儒生,手足无措了! “两袖清风,不理朝堂江湖事。饱读经纶,只求天下太平,黎民盛世。” 这,便是问天的教义。古往今来,“民”这一字,便是问天的天!而现在,冲上来的这些百姓人儿,就正是他们所认为的“天“!这“天”,他们是打不得,更加是杀不得呀!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发疯似得冲踏过自己身肩,这些问天弟子,还能有啥选择的余地呢? “哈哈!好使劲冲!” “踩烂他卵蛋蛋” 金不换哈着腰,执起一根大拇指,朝着夏渊奉走去,边承笑道:“渊爷,您这威名就是好使!一句话就能把这问天山给烧了!” “了不起,了不起啊!” “啪啪~” “废话” 拍拍沾着些木灰的手掌,夏渊跳下马车,走到金不换身边,一把大手就搭在他的肩上。 “渊爷我是谁呀?那小子犯傻,你也犯傻是吧?这还要你来说?” “对对对,渊爷的威名全天下都知道,还用咱们说吗?小金这就掌嘴,掌嘴。” “啪~啪。” 金不换轻轻地打下自己两个耳光子,而后指着大山,继续憨笑道:“只是渊爷呀,待会这山,小的就不上去了吧。毕竟毕竟小的也在这念过几天书,都有些个熟人,这上去不太好呀。” 夏渊微笑着弯下一些脑袋,看着金不换那两颗绿豆小眼,脸色突然一肃! “不行!” “” 没给金不换回旋的余地,夏渊两字说完,便一把把他那身庞大的肥肉,推到了一边。迈开痞子步,就走到了夏寻的跟前。 “你两” 他先是点了点夏寻身旁的墨闲和夏侯,说道:“等下就负责给我看好他,砍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出手。要他出岔子了,我就找你们两算账” 夏侯小鸡啄米,墨闲冷冷点头。 手指转一边,夏渊这才点着夏寻继续说道:“我也再提醒你一次。那老头的架势,你都看到了,人家压根就不想搭理你。所以,若要取媳妇就只能抢!心慈手软,就等着回老家抱母猪吧” 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无奈,夏寻点点头:“渊叔,我尽力而为。” 夏渊两眼一瞪:“是一定要做到!” “额” 夏寻无奈地抬起头来,看着大山山腰那道倩影。 “我尽力去一定做到吧” “别丢我们村子脸。” “尽力” “” 另一边 此时此刻。 大山之上,只能用混乱二字形容得了。 人儿密密麻麻,吵吵杂杂,弓腰撕抢。有好些地方,都已经开始有人抢得红人,打起架来咯。 竹海躁动,不断有参天的翠竹倒下。山道上原来的那些问天弟子,早就已经被埋到了人海当中,再也难以找到他们的身影。随着广场这边,马车上的红衣蒙面人,撒出的金子越来越高,人海的波涛也逐渐往山上漫去。 “混帐!混帐啊” “按我说,就该杀鸡儆猴,亮刀子咯!” “可那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呀” “对啊,这阴招我们破不了啊。” “灾星!真是灾星啊!” “” 此时山腰广场上。 曹阁主的脸色非常难看。那绷紧的脸颊,苦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咯。而守备在他身后的八位问天老儒,他们的神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人能想到,向来视金银钱财为粪土的读书圣地,问天大山,居然会有被金钱吞没的一天。而且,是被吞没得如此之迅速,不带半分挣扎余地 此时此刻,他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也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此间所有儒者儒生的心情,都不太好。 但, 有一人例外 芍药。 两片小红花盛开在白嫩的脸蛋上,心中的矜持压不住两边嘴角的微翘,两眼花开,她那欢喜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 “我说小芍药,你就这么恨嫁吗?”看着芍药这痴痴的神色,负责看管她的刀师傅,酸溜溜地说道。 “刀师傅!” 一跺小脚,被戳穿心思的芍药,幽怨地扭头看向到师傅:“你别乱说话哦,我哪里恨嫁了呀?” 撸起嘴巴,相当恼火,刀师傅侧眼看向苦去一脸的曹阁主:“仁轩,你说她哪里不恨嫁了呀?” “哪里都恨嫁。”曹阁主冷道。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你哪里都恨嫁。我就说嘛,那小子到底哪里好呀?把你给迷成这样”刀师傅没好气第转回头道。 “哼!” 窃喜生一分不悦,小嘴嘟起。 芍药再跺一下小脚,稍有恼怒。 “我才没恨嫁了。而且,他哪里都好,不用你来评价!”说着,便把脸蛋甩回了正面,不再理会刀师傅。 “” 见芍药发起小姑娘家的脾气来了,曹阁主和刀师傅,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子。只是曹阁主身后,其中一位及腰长发几乎全数发白的老儒,却忍不住接着开口了 “小芍药,这话刀子说得在理” “这小子为了上这趟山,居然拿钱板子,砸咱们的脸蛋子,这德行可坏着了。要不得!” “对呀,对呀” 随着第一位老儒开口,他身旁另一位老儒也忍不住附和着,劝了起来。 “这小子那脑袋里,全是阴谋诡计。弄不好,以后把你给卖了,你都不知道呀。” “对呀,对呀。” “而且,他还是颗灾星来着。” 一人刚说完,一人再起。 “而且,是颗专门克着咱们的灾星” “你瞧瞧啊,他刚来问天,就把李儒给活活气死了,对吧?接下来,咱们又为了他的破事,白白死了几百号弟子,最后差点连这千年基业都给他烧去了” “你说是不是灾星呀?” “对对,就是灾星” 这时,周遭几位老儒者,七嘴八舌地,都附和起来了。 “还有啊,还有啊,前几天大过年的” “这喝酒就喝酒嘛,他非要三更半夜把你拽去那荒山野岭,结果害你被人揍了一身伤” “对,还给那小子偷心了!” “这小子要不得” “你们都别说了!” 叨叨声,碎碎念。 芍药是被这几位老儒给说毛了,猛地再次回头,狠狠地盯着曹阁主身后的几位老儒,娇喝道:“我不准你们说他坏话!不然我生气咯!” “” “哎” 看得出,这几位碎碎念的老儒,以往一定很宝贝芍药。先前忍不住叨叨,现在被芍药这么一声娇喝,他们便立马怂下去不再吭声了。 在此同时,山下。 金光闪闪,太阳高照。 山下的红衣蒙面人,抛出的漫天金雨,越抛越高。那十数里的茫茫人海,随之渗入了大山一半。看着势态,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淹上山腰了。而,此时还留在山下的人儿,就基本上,都是些能不被金钱所动摇的,修道中人了。 事至此,战况已经非常明了。 问天四千铁剑,以及数千杂役外门的防守。被金不换这一手金钱开道的碾压下,几近全军覆没。可以说,这是一场极其高明的谋战。随便洒出几箱,修道中人视为粪土的金子。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驱使万万人横踏一遍问天山。 虽说,这笔花销的可是一城黄金。 但,从某些角度来讲,这其实非常划算。就正如金不换曾经所言那般,他从不缺钱,缺的是势。这钱没了,随手便能赚回来,但今日这势 错过了,可就错过了。 南面 问天山南面数里外,一家武馆的天台上,两糟老头儿各坐着张小凳子,撑着下巴,呆呆往西眺望。给人感觉,那是真在看大戏一般,看得入神。 “这金小胖子不简单呐。” “那是必然的咯。” 一老头巴喳巴喳着嘴巴子,平平说道:“能雄霸南域商道这么多年的金主,又怎么可能会简单啰?” “不不不。” “我说的,是他的谋略一道。”另一老头道。 “商道即谋道,大谋与小谋罢了” “他谋的估计也小不了哪里去。” “万金不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咯。” “会见着的,慢慢等吧。” “恩” “” 金雨瀑下,人海漫山。 此间两老头的小心思,此时正徘徊在许多江湖人儿的心头上。确实如此,今日金不换漏的这一手,确实让得许多曾经轻视商者力量的修者,重新审视了一番,这条恐怖的黄金大鳄的脑子。 不说商谋如何,他今日能有这能耐,玩这一手小谋,那也是值得让人深思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问天软肋 “时间差不多了” 问天山脚下。 红袍猎猎,金石成箭雨,不断高射。 瞟眼四周,看一看那些已经把银剑出鞘的七千七星弟子。再转回头,再定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山林,以及那逐渐被吊上山腰的人潮。 夏渊缓缓举起手来,朝着大山山腰徐徐指去 大喝! “登门拜山!” “啪啪啪!” “开道!” “” 随夏渊话落,歇去许久的炮仗声,再次响起。 “哇哇!你干啥了?” “赶紧起开!” “啪啪啪!” “哇哇救命啊!” “啪啪啪!” “” 一声令下,靠在山脚边上的七星弟子,点着了手中炮仗,毫不犹豫地,就朝着拥挤在山道上的人儿扔去。 这一下炮炸,直接就把那些正在山道上弯着腰杆子抢金子,抢得入神的人儿,吓得起身就骂娘呀。结果回头一看好了,这扔炮的可是那痞子的手下啊!哪还敢再骂呀?哭爹喊娘都来不及了,拔腿就往两边挤去。 就这样,一联联大红炮仗,是生生炸开了一条上山的石道,无人敢踏入半步。浩浩荡荡的七星弟子,就在这一路鞭炮乱放,一路炸人开道之下,重新化作了一条喷着星火的红龙,缓缓刺入山中。 而,那些先前被人潮冲散了的问天弟子,面对这支霸道的队伍,大多也都不敢有所动弹。即使有些硬气的,执着铁剑就不要命地冲出来舞剑拦路。结果,没三两下子,也被附近的七星弟子给一脚踹飞了回去。 一路无碍 山腰上。 “这女娃都是白眼狼呀” “人家都要打上门来了,你还这么开心!” 看着芍药那朵朵桃花盛开的眼眸子,刀师傅越看就越气不打一头出,酸溜溜地怨骂了起来。 没回头,小嘴高高翘起。 看着正要登山的那抹飘逸青衫,芍药压抑不住地开心笑道:“我哪里开心了呀?” “那你笑什么啊?” “我没有笑呀”芍药笑道。 刀师傅白眼翻起,几欲要被芍药给气晕过去了。见过睁眼说瞎话的,就从没见过,睁这么的大眼睛,还在说瞎话的。那是真把别人都当瞎子了啊? “哼!” 曹阁主似乎也被气得不轻。直视山下,冷哼一声。 紧接着便提起墨玉竹简,缓缓展开,清冷说道:“就让她笑吧,她也就只能再笑这一会了。” 紫芒幽幽盛起。 瞟一眼曹阁主,芍药没说话。虽然,对曹阁主的话尚有疑惑。但,她知道即便她问去为什么,曹阁主这时肯定也不会说。 那便不如不问了 “啪啪啪!” “都闪开,都闪开” “啪啪啪!” “” 没过多久,最前端的七星弟子,便已登上了山腰。炮仗没停,继续往山腰广场两炸去。一条红龙迅速双分左右,把广场两边给围了起来。 而这时,天上的金雨已经不再下了。除了一小部分仍不死心,还趴在地上细找金子的贪婪人儿以外。大部分都站起了身子,候在了一边,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大戏 陆陆续续,七千余七星弟子,已经全数登上山腰,守备在广场两旁。该撒花的撒花,该放炮的放炮。无需片刻,这红纸碎花,炮仗碎纸,便随着山腰间的和风,为这块宽敞的广场,盖上了一袭红艳艳的嫁妆。 “啪啪啪!” “” 鞭炮碎,红花坠。 巍峨的身影,背着巨大的包裹。领着一座巨大的肉山和七星院诸位大小道人。迎着硝烟与红纸,威风凛凛地,登山而上。 不知道是急不可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批压轴的人儿,才走过一半山道的路程,离山腰还有五六十丈远。这时,人群中的那抹青衫,便忍不,给跑了出来。 “等等,等等阁主别打” 他一路小跑,一路朝着山腰挥手呼喊。 而,所有认得这抹青衫的儒者儒生,都不由得邹起了眉头,一抹不好的兆头随之心生。潜意识在告诉他们,这小子绝对不是个好玩意,他现在出来,肯定是会有所企图的。因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问天就从来没有过上一天安乐的日子! “等等不要开打着” 青衫戴红袍,一路飘至山腰。 夏寻待站稳身子后,先是双手抱拳,恭敬地朝着曹阁主行下一晚辈礼。 “阁主,好。” “能好吗?” “哦” 曹阁主冷问道,夏寻只是清淡的应一声,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他便不再理会曹阁主了,急脚走出几步,来到芍药和刀师傅跟前。 指着刀师傅抓着芍药手臂的那只粗糙大手,喝道:“你给我放开她!” “我呸!” 刀师傅就地唾弃一声,不屑道:“你算啥玩意啊?你说放我就放啊,我不很没面子啊?” “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赶紧把人给放了。” 说着,夏寻直接一手把着芍药的手臂,一手钳着刀师傅的尾指就往外掰。 “你是给我抓痒痒吗?” “” 奈何,一个王者要握住拳头,又拿是一个出窍小儿能掰得动的?结果掰了好一会,夏寻是连刀师傅手上的汗毛,都没给撬动一根下来 事不可为,他也懒得和刀师傅继续耗这个劲了。放下两手,冷下两眼,咬牙道:“你最好给我放手,不然等下你被人揍我可不会劝架!” “哎呦” 两眼一瞪!暴喝! “你吓唬老子啊?别以为今天有人给你撑腰,老子就怕你了!” 刀师傅提着大菜刀,朝着山顶方向点了点,接着更不屑地喝道:“莫说是那痞子来,就是你爷爷亲至,今日也不管用!这是咱家先生的意思!赶紧哪里凉快,哪里待去吧!” “得,我不跟你叨叨。” 夏寻转眼看向满脸桃花儿盛开着的芍药,问道:“能哭吗?” “啊?” 芍药一下子就楞住了。 不过也只是楞了一个瞬间,心有灵犀,她瞬间之后便反应过来了夏寻的意思。眨眨两眼桃花,点点头,幽幽道:“要酝酿一会儿。” “那赶紧吧,急事。”夏寻急道。 “恩。” 不多问,点点头,芍药紧接着便低下了脑袋。 刀师傅见样,顿时就怒起!这两小家伙要做什么,他哪里不懂得?他们又准备耍那套暴雨梨花的攻心计了。只是,还没等刀师傅开口阻拦,山道上,七星院那些压轴的人马,便已经走上了山腰刚广场。 浩气荡荡,红袍飘飘,鞭炮红花连天飘扬,人海人潮满山腰。 至此,七星院的所有弟子道人,就已全聚在了问天山腰边上。 而,在这一大片的红艳艳的映衬之下,广场上的百十位大儒和数百位守备着的问天弟子,就显得极其弱势了。虽说,此时对仗双方,皆没有太多的杀意与恐惧等情绪。但,七星众人的得意,和问天儒者儒生的怒意,那可是显而易见的。 “哎呀,热闹呀” 挥一把身后红袍,缓缓抬起手来,止下两边连起的炮仗。瞟一眼曹阁主,夏渊盛着玩味痞道:“小曹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就用这架势迎接你渊爷我的?” “滚下山去!”曹阁主冷喝。 “呵” 笑一声,夏渊缓缓道:“今天渊爷心情好,暂时还不想揍你,你就自个掂量着吧。” 说着,夏渊目光稍侧,看向夏寻和芍药身前的刀师傅,不耐道:“人家新郎官要找新娘子咬耳根子,你这杀猪的,在那煞什么风景啊?赶紧回家杀猪去吧,别在这里碍事。待会吃饭,我让人来你就是了。” “臭痞子,你给我闭嘴!这是洒家的闺女,啥时候成你们家新娘子啦!别不要脸啊!”心情本来就不好的刀师傅,被夏渊这一说,顿时火冒三丈,菜刀提起,指着夏渊就大骂道。 “你放手,我和芍药说几句话就走。”没等夏渊再次开口,夏寻便凑上话来。 “我干你个巴子” 刀师傅猛地一下侧过脸来,朝着夏寻张口就吼道:“有屁就在这里放,老子我不嫌臭!你想放多久,老子给你问多久!你那阴谋诡计,今天都不使得!” 刀师傅这一骂,是骂人的同时也在倒水,倒了夏寻一脸口水啊。 随意擦一把脸蛋子,夏寻肯定道:“私事,你不便知道。” 刀师傅不屑地翻起白眼:“我管你私事还是公事,这事老子是肯定不会放的了!” 就在这时! 唰 低头许久,也酝酿了许久的芍药,突然唰的一下抬起了脑袋!桃花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雨露,哭湿整张脸蛋。泪眼婆娑的样子,委屈得就好比一朵泡在水里的兰花,让人看之霎时心纠。 她憋着嘴巴子,带着哭腔,委屈地幽幽说道:“你是不是还不放手” “这” 刀师傅的小心儿顿时咯噔一下。 他最受不了芍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了,即便他知道,这就是芍药装出来吓唬他的,那也还是受不了呀。否则,半月前在那荒村里,他就不会露馅了 “这这你别给我玩这套啊” “嘶~嘶~” 刀师傅嘴皮子颤颤发抖,“这”了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话来。而,芍药委屈的鼻息,则开始加急抽搐,越发怜人。 “造孽呀” “这小兔崽子果然是只祸害精啊!” “小刀不能放手,赶紧把她带上山顶!” “对!待她上山去!” “” 看到刀师傅越发没有底气的样子,曹阁主身后的几位大儒顿时就着急了,连忙喝话。而芍药眼眸子里的泪水,不断加急涌出:“我我手疼。” “我们就说几句话,而已。”夏寻一旁附和。 “对,就几句话嘛”芍药喊着泪水再道。 梨花带雨,再加上那苦苦求饶的表情,刀师傅的小心开有些承受不住这攻势了。思来想去斟酌好一阵子,而后,犹豫着却却问道:“真几句话?不骗人?” “对!不骗人!”夏寻肯定点头。 “” 得了。 刀师傅是实在没辙了。一哭一求退一步,一颗结实的小心脏,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败下阵来。他带着深深的怨恨看着夏寻,道:“半炷香,二十丈内。” “二十丈太近,你能偷听。”夏寻果断道。 “嘛个巴子!” 夏寻的得寸进尺,顿时酒吧刀师傅给气炸了。 两眼一瞪:“要不要跑到七星去在说啊?你们那破事谁会偷听啊?总而言之就二十丈,你爱要就要,不要拉倒!” “三十丈。” 夏寻伸手指着身后,数十丈外的广场边缘,道:“那没人,而且你也能见得着,我也跑不掉。你看这可好?” “” 顺指看去,在斟酌片刻。 “真他娘的磨叽。” 话罢,刀师傅随之无奈地松开了粗糙大手。而夏寻则抓起了芍药的另外一只小手,就紧忙拉着她,往先前所指的地方走去。芍药裙摆下的那只大雄鸡也不甘落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两人后头跑去 “哎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的呀” 梨花带雨,是少女小心思,是说没就能没。 这不,才被夏寻拉着走出了两步,泪眼便又盛开了桃花两朵,那委屈得憋成苦瓜的嘴小,也翘起了两边尖尖小角,露出了得逞的顽皮。这哪里还有先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呀? “哎呀,小刀你那杀猪的狠劲都去哪了呀?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呀?” “这瓜娃子歹毒得狠呀,这么明显的计谋,你都能上当呀?” “赶紧看住那小妮子,别让那灾星给拐跑咯!” “哎” 再叹一声,刀师傅没了脾气地看着那几位,站着说话不腰疼,叨叨个没完没了的老儒者。 “你们这么有能耐,那你们来管这事好了。省得我再这遭罪。净说风凉屁话!” “” 刀师傅这话,一下子便把几位老儒呛得没有了声响。确实,芍药的一道梨花带雨,在这问天山上,是连那位老人都要忌讳三分的绝招。在这样一招攻势之下,又有谁能敌?又有谁敢匹敌? 另一边, 夏渊右手搭在金不换的肩膀上,另一手指着走到了广场边缘,正鬼鬼祟祟不知道说着什么的夏寻和芍药。 自豪地对着金不换,笑道:“你瞧瞧啊,郎有才,女有貌,有勇又有谋,才子配佳人呀。这不挺般配的嘛。” “哎呦,渊爷这话说得可不对啰。” 金不换摆摆手,哈笑着奉承道:“这哪里只是挺般配呀。夏小哥可是咱们岳阳城一等一的大高手呀。前几日,弹指一挥间便灭杀百十号冲天高手。这林姑娘更是圣师爱徒,智比天高。一道梨花雨便能震退王者大能。男天骄,女天女,这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你恶心不恶心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瞒天过海 “你恶心不恶心啊?” “” 金不换这奉承的话,说得确实太能恶心人了。 虽然这两小情人儿是很了得,也算得上是人中娇子。但也远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呀。这简直是把这两人给捧到天上去咯。以至于,金不换话罢,场间瞬间一阵鸡皮疙瘩。就连作为芍药师兄的曹阁主,也看不过宴,忍不住唾弃去一句。 “哈哈。” 这个时候,也就唯有脸皮子厚道了一定程度的夏渊,才能开怀大笑了。他没有立刻理会曹阁主,先拍拍金不换的肩膀,笑道:“你这嘴巴啊,是比你的金子还好使,说得好听!不像有些人呀,净会嘴里喷粪。” 说着,夏渊收回手掌,这才正眼看向曹阁主。 “说你了!喷粪的。小娃娃有小娃娃的事,咱们就说说咱们大人的事吧。” “没事可谈。”曹阁主看一眼,稍远处正鬼祟着的夏寻和芍药,冷冷道。 “诶,都是两亲家了。这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慢慢聊的呢?”夏渊无赖地笑道。 “别给脸不要脸了!”曹阁主冷眼凛一道寒光。 “呵” “啪啪~” 夏渊拍拍身后背着的巨大包裹,不屑笑道“是你别给脸不要脸才对吧?爷爷我山长水远地把聘礼,从北边带到南边来,这已经是很给你们脸了。” 顿一顿,再道:“所以,这脸你们今天是怎也得拿咯。” “那信呢?”曹阁主冷声问。 “最重要的东西又怎能不带?” “啪啪。” 抖抖狗尾巴草,再拍一拍那强壮的胸襟:“呐~就在这了。” “那字呢?” “哎怕啥呀,都写在里头!” “改没?” “啧!改啥呀?我出门之前,村长就给写好了。我拿能改呀?就这样吧”夏渊豪气道。 嚓! 曹阁主闻言,两眼寒光更干冷,恰似那春日里的两把冰刀子,冷得吓人。 “你滚吧!” “靠” 狗尾巴草,止在半空,挺住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微笑随之咧开 “你咋这死脑筋呢?” “娶过门的女娃,就是宝贝媳妇儿了。这一个字,变来变去也都只是一个字。一家人,就别说这两家话去了。”夏渊这话说得没带多少痞气,但给人感觉,怎么都像是泼皮在耍无赖,没有正经。甚至还略带着,微微的蛮横 有些奇怪。 两人的对话,让得周遭那些本来就听云里雾里的人儿,有些犯浑了。 这迎亲娶媳妇,收礼嫁新娘子的事儿,咋会跟一封信和一个字扯上这么大的关系呢?而且,听这曹阁主说话的语气,好像今日这问天山上的大事,就是因为这个字而引起的。只要改了这字,这事就能成了一般 这到底是个啥字啊? 啥字才能掀得起这么大一场风波呀? 场间,唯心儿碎碎,无人敢在此多嘴。 因为,此时此刻,任谁都能感受得到,由曹阁主身上漫出的那滔天怒火,这是要开仗的前奏了 果然! 莎莎 墨玉竹简被慢慢执起 浓郁的紫芒渐渐盛起曹阁主周身。身后经楼,绽起万道紫色光芒,化作流光汇聚到墨玉竹简之上。曹阁主用最后一丝耐性压制住了愤怒,冷道:“你滚还是不滚?” “噌噌噌!” 七声剑鸣,孔雀开屏。 问天神器起,七星院的七位院长,随之各执一柄七星圣剑,盛起巨大剑影,由人群中走到夏渊身旁两边,剑指经楼,蓄势戒备。 看这架势,是真得要砍架咯 “呵” “粗人” 夏渊痞笑一声,抖抖身后的巨大包裹,便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朝着通往山顶的那条登山道走去了。 边走,他边痞声说道:“这滚不滚呀,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爷爷我大老远地把聘礼给带来了,当然还得要和你家先生叨叨一阵子才成呀。他若要我滚,那我也就无话可说咯” “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 说着,走着,夏渊稍稍侧脸,朝着广场边缘正两手握在一块鬼祟叨叨的夏寻和芍药,看去一眼。 “来,你两也给我跟上来,陪我去见见这老太爷子吧。” “诶,好呐。” 夏寻回头声应,但他的脚下却没有想要离开的动作。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掌,似在互相写着什么。 也有些奇怪 万众瞩目是夏渊,场间安安静静。 见夏渊说要登顶和那老人家叨叨几句。一时间,无论是曹阁主,还是曹阁主身后的几位老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毕竟,确实是那道理。 夏渊已经来到了山腰。无论他是打上来的,还是走上来的,既然来了,那就等于已经入了问天山的大门了。既然客人已入屋,那和屋里头的主人家,说上几句话,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是道理,谁也没法争辩 或许是觉得场间的气氛实在是太安静了,也或许是别的原因。走向登山道的夏渊,随意地朝着身后,摆摆手掌:“今天是个好日子啊,都别这么死气沉沉的啦。来,都给爷爷我来点热闹的” 啪啪啪啪! 话罢,炮仗声响起,红艳艳的碎花再次被人撒向天空。而山下的红衣蒙面人,也都在金不换的一个手势下,再次捞起满满的金石,往大山上撒去。火热的气氛随之再次燃开,满山人海重新翻腾起了浪涛,热热闹闹的。 此时此处,也就剩下山腰经楼前,那五百余百号儒者儒生,仍旧是横眉冷对,执剑戒备了。曹阁主提着墨玉竹简,狠盯着正走向登山道的夏渊,神色冰冷。从那把高举着的墨玉竹简,和徐徐汇聚而至的紫芒可以看出。只要夏渊稍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这把叫做“无语问天”的神器,必然能够即刻祭出,破敌砍人! 而另一旁,刀师傅则用一只眼睛看着远处,正鬼祟着的两小人儿。用另一只眼睛,谨慎地看着,正朝他这边逐步走来的夏渊。 他不得不看 虽说夏渊说是要去山顶,见那位的老人家。可是,随着夏渊越走越近,刀师傅便越觉得此间的事情,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但一时间,他却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总而言之,就是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也可以说,那是一种谋者入局后的心慌。 “呵,很久不见啊。” 狗尾草翘翘,夏渊逐步走向刀师傅。在夏渊那巍峨身躯的对比下,刀师傅那魁梧的身段就略显有些无力了。往夸张里说,夏渊就像是一头大象,而刀师傅则是一个黑熊,差距还是蛮大的。 “恩,很久不见。” 刀师傅谨慎答道。 与此同时,随着这座巍峨身躯的走近,挡住了他另一只眼睛的视线。他便把两道目光都,投到了夏渊的两手之上,紧紧的盯着这两颗充满了力量的拳头。 “哎呦,别那么紧张嘛” 说得轻松,夏渊走到刀师傅的跟前,稍稍缓下了一些迈步的速度,柔笑着平和问道:“据说,大过年的,你把我侄子给揍了一顿,对吧?” 说得平和,却充斥着浓烈得真意。刀师傅的心儿咯噔地蹦了一下,一股强烈的不详预兆随之蹦起!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形,两眼皮子紧绷一块! 冷道:“你想干嘛?!” 噗~ “不想干嘛,别担心。” 夏渊吐掉嘴巴子叼着的狗尾巴。 “就是想找个时间,咱们礼尚往来而已。” “” 扛着的菜刀,被刀师傅缓缓拿落到腰间。他已经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事情的不妙了 “你找时间,我随时奉陪。” “不必了。” 说着,夏渊绽起一缕诡异的微笑,随着停下了迈向登山道的脚步 就在这时! 就在这一个瞬间! “就现在吧!” 夏渊一声暴喝!刀师傅那强烈的不详预兆,同时爆发了! “不好!” “冲!” “呀!” “快跑!” “跑!” “无语问天!” “七星剑阵!” “上当了!” “噌噌噌!” “” 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整个问天山,所有人,所有事,都在这一瞬之间,放生了巨大的转变! 而点燃这一瞬间的 则是夏渊突然暴吼一句“就现在吧!”,便朝着刀师傅轰出的砂锅大拳头! “吧”字未落,刀师傅两眼一瞪,惊喊一声“不好!”,执起菜刀劈向轰来的拳头,同时跃身朝着夏寻c芍药掠去!远处山道口,夏侯猛地朝着夏寻芍药喝两字“快跑!”。“快”字刚出口,夏寻的“跑”字即起,拉着芍药,转身就朝着山道迈开脚步。 一连串动作,似早有排演! 与此同时,一瞬间,还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状况巨变,早有准备的曹阁主没有丝毫犹豫,脸色一狠!凌空祭起墨玉竹简,带着万丈紫芒就朝着山上的石道,狠狠砸去。山道之前的七位七星院长,重剑上挺,七色剑影组成七色剑阵,架在墨玉竹简即将轰落的去路下方!没有迟缓,没有对话,经楼前的八位老儒,一声怒喊,脚跟一蹋,便极其默契地带着身后数百位儒者儒生,飞身掠出。而,几位七星院长身后的道人,同样大手一甩,压轴在最后头的数百号道人,齐齐银剑出鞘,冲上山腰广场! 这一瞬间之后,就全都乱套了 “噔!” “滚开!” “冲!” “噹铛铛” “别让他们跑了!” “拦住他们!” “问天弟子听命,全体清场!” “七星弟子听命,给我往死里砍!” “冲啊!” “弄死这帮兔崽子!” “啊,救命啊” “打人啦” 慌乱与疯乱,还有炸乱。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天下大乱! 乱 兵対兵,将对将,问天对七星 蓄势已久的战斗,终于爆发了! 爆发得极其突然,让人毫无准备!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时候,夏渊那巍峨的身躯就挡在刀师傅跟前,刀师傅在想要去出手拦下那两位趁机逃跑的小情人,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啊?这不夏渊凶猛一拳,直接轰在了菜刀刀刃上,拳头毛没掉一根,反而把刀师傅连人带刀轰飞了数十丈。七星剑阵对无语问天,硬生生地把问天经楼的虚影架在半空,砸不下去。数百儒者儒生对数百七星道人,那是剑芒飞洒,乒乒乓乓,混战在了广场之上。就连七星那位老态龙钟的老师叔,也是边吆喝着打打杀杀,飞甩着浮尘,打得虎虎生风。 而其他地方,那就更加乱得不亦乐乎了。 七千七星弟子,兵分两路。三千往山下撒花放炮,再炸开一条下山道。另外四千,则早有准备地,迅速高举银剑,遁入了竹林四处。 山下红衣投金石,山上漫天金雨落。 漫山遍野全是低头拾金的百姓人儿。 那乱哄哄的一团,是直把那散落在竹林各处的四千问天弟子,堵得是进退不得啊。即便是有强行拔剑开路的,也没走出几步,便被那些凶猛窜入竹林的七星弟子,给按倒在地,来上一顿狠狠的胖揍,再纠缠一番。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更别提去拦人了! 而,此时此间,还能在这片混乱的大山上优哉游哉着的 就只剩下那四位小人儿了。 “快~” “哒哒哒~” 夏寻拉着芍药的小手,快跑在山道间。墨闲和夏侯,各盛起一青一红两道气芒,紧跟在身后。遇到些不开眼,又或走狗屎运冲到了山道上的人儿或问天弟子,他两就是一拳一剑,把来人给轰飞一边,打一道畅通无阻。 哦,对了。 在他们之后,还有一只咯咯大叫着,屁颠屁颠快跑着的大雄鸡。这四人一鸡所组成的风景,在这满山乱糟糟的场景下,显得是那么得可爱,还有些滑稽 “好谋” 只不过,这样的景别,落在了某些人的眼里,可就大变样咯。 “瞒天过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谋局所谋 “好一道瞒天过海!” “粗中带细,步步无缝啊” “” 大山之上, 动与静间,静与乱间。 全都只是发生在数个呼吸之间! 变化之突然,七星与问天双方反应之迅速,把山下那些围观的江湖人儿,给看得目瞪口呆了。更是把那些早有预料的谋道中人,看得一阵羞愧难当啊! 只因,隐藏在这座大山中的道道,实在高深。正如刀师傅,先前感受到的那般,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策划得粗糙,却极显细腻的瞒天过海局! 而局之所至,就是要瞒下整座问天山。 而谋之所动,则是以夏寻的引,引出一阵梨花细雨,接过芍药。而后以夏渊为导,导开所有人视线,堵住刀师傅的去路。最终用满山百姓与七星众人为垒,垒起人海城墙,挡住问天的脚步!从而制造一个瞒天的契机! 契机一到,今日那两位小主角儿,便能趁机过海! 逃之夭夭 每一个细节都是重点,每个重点都在那毫不起眼之处。当局面翻开,引起连锁反应,方才让人恍然大悟! 至于,这样的一个步步为营,处处埋伏的谋局,到底策划了多久。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从此刻问天大山上的形势看来。这一个谋局,最起码得是从那七千七星弟子,化作红龙西奔的一刻,便已经开始埋下伏子的。而,金不换那一手漫天黄金雨的小谋,也很可能不是一个偶然 因为,那金雨唤来的漫山人海,扰乱问天数千守备的小谋,在这个谋局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以至于,现在所有人再次回头,细细品味的时候。再怎么看,再怎么想,都觉得那就是一个局中之局。 前可助人上山,后能扶人下山,那根本就是早有安排,缺之不可的一部分! 很显然,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于大谋者而言,世间并无“巧合”可言。人世间任何所谓的巧合与机缘,也都只不过是冥冥之中的万物相生罢了。而其中的差别,也仅仅只是在于,你知道或不知道,又或者什么时候知道了 “这就是所谓的,无知为巧,知者则为谋了!” “这谋高啊” “多高?” “应该比这座大山还好些啊” 问天山下,南边数里外的屋檐之上。 酒已喝光,剩空瓶子几个,丢在瓦檐片子上。独老与方信,一人拖着腮帮子,一人摇着羽扇子,并肩蹲坐在屋梁上。 “这么细腻的一个瞒天局,我自问一句,是没那能耐给布出来了” 独老说完,缓了缓先前给方信叨叨累了的嗓子,再缓缓问道:“你猜,这到底是那痞子的计呢,还是那小子的谋呀?” “恩,容我想想” 放眼远眺大山间,一旁的方信想了想。 好久一会 “那痞子耍流氓是有一手,但他的脑子估计还算计不了这样一个局。这,应该是那小子的谋了。而且,这阳中带阴,算尽人心的诡异莫测,也确实是他的风格。” “我觉得不全然” 独老摇摇头:“那小子固然是有这个能耐,布这个局。但他还没有那份,能借金雨弄人心的毒辣狠绝。这,不会是那小子的局。”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肯定了,独老又急忙补充一句:“至少,不全然是。” “那还能有谁啊?”方信疑惑。 “呵呵,你说呢?” 独老不等方信回答,便提示道:“能和那小子的手段同形同风,又有着比那小子更毒辣的心性,更高的谋略那,你说,这人还能有谁?” 方信顿时眉毛一跳,顿悟! 速道:“可是可是那位远在北茫啊!” “呵呵” 独老再一笑:“这就是他可怕之处了” “谋动,即可未卜先知。子落,便能决胜万里!天下大谋者,有谁能望其项背?” “但,那位怎么可能为这样的小事出手呀?” “呵呵再看看吧” “” 此处悠悠闲聊,话说另一头的不可开交。 另一头,问天大山上。 山道间,大手紧握小手,一路飞奔。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芍药问。 “话很长,你相信我么?”夏寻不答反问。 “信。”芍药毫不犹豫便回答了。 “那就别问了,到时候我再给你解释。” “可是可是” “乖” “好吧” “” 有人知底细,有人蒙鼓里,各怀小心思。 此时,下山的四人一鸡,便已经跑过了山道一大半,即将到达山下。 两边竹林之间,捡钱的依旧捡钱,打架的还在打架。问天四千铁剑与七星四千银剑,三三两两混战在周遭。虽然打得是激烈,但还是能看得出,对战双方都留有余力,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闹出人命来的。 而山腰山,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啪啪啪!! “他娘的!给我砍死那兔崽子!就这王八蛋踢了我一脚!” “师叔,要不你先退下山去歇一会吧?” “呀!” “噹噹噹” “不行!我非要宰了那兔崽子不可!” “都给我弄死他!” “噹噹噹” “” 炮仗连天响大山,金灿灿的金子,闪光光。红纸与红花随气浪飞舞,剑光与竹影伴厮杀踹动。打出了气势,也打出了火花,不可开交。就连七星那位辈份极高的谷老师叔,也忍不住扔下了多年的修养,疯舞拂尘,破口乱骂,杀红了眼睛。而其他人,那就更是打的怒火眼中烧了。 “我干你娘的!都给我回来啊!” “咚!” “呀,我要杀了你!” “咚!” 夏渊对刀师傅。 虽说都是王者,但一个是大成,一个是巅峰,这两人之间的差距,就好比他们的身材,还是非常明显的。只见那刀师傅,执着把大菜刀,盛着把巨大的刀影,就朝着山道间,那几道渐行渐远的背影飞掠而去。结果夏渊随便一拳轰出,身后的恐怖巨象稍稍踏几下象蹄,便又一次把刀师傅给撞飞出去了。 再爬起,再一拳,再爬起 而另一边,曹阁主战七星诸院长。 这里是场间打的凶猛的一处了。七星剑影化七色孔雀开屏,凌空招架在巨大的经楼虚影四周。经楼虚影迸绽着无尽紫芒,疯狂地朝着七剑剑身,狠狠砸落。每砸一下,在响彻天地的同时,还掀起一阵数里狂风,肆虐一遍山林上下。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七星圣剑也着实是强得有些过分。 作为七把圣器,它们居然能在一把神器的狂轰乱炸之下,生生抗个不损丝毫,还能有些许反击的余力。这便让人不得不佩服,当年那位杀神的炼器手段了。能用圣器的料子,炼出堪比神器的材质。这得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做到如斯地步呀?这也难怪他当年,为什么放着神器不使,非要用这七把圣剑当杀器,去剑指天地了 山下,广场。 青衫携带麻衣落山。 “兒” 广场上,早就候在一旁的李清风,驱使着大雕,跑出一段距离,来到大山道口下。而这时,夏寻几人也都相继跑出山道口了,跑到了大雕下。 “哒哒” 不多话,顺着大雕的羽翼,夏寻熟练地攀上了雕背上。尔后,他朝着下方的芍药,伸下手掌。 “来。” “” 芍药没有立刻搭上夏寻伸来的手掌。 两眼有些茫然,似乎还有些小小的委屈。她先是回头瞧了瞧山腰之上,那两帮打得乱哄哄的人马。看了好一会,尔后才微微转过脑袋看着夏寻,小心地幽幽问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额” 愣一下。 夏寻显得很是犹豫的样子。 事到如今,大局离收官,就差最后一步。只要能把芍药哄上了大雕,尔后大雕一拍翅膀,这小两口子便能远走高飞了。那他们今日要做的大事,便也就和夏渊先前说的那般,生米煮成熟饭了。 可是,夏寻的心里,始终是有那么一道坎儿迈不过去。而现在,芍药带着委屈问起,那夏寻心里的这道坎,便就变得更高了。 那叫愧疚 想了好久一会儿。夏寻最终还是忍不住,把答案给说出来了。 “江谷。” “哎!” “诶,你还真老实啊!” “” 两字一出。雕上的李清风,不由叹一声。身后的夏侯,无奈嘘一气。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芍药,眨了眨眼睛。似乎知道了什么 江谷。 大唐南域之东,盛极一时之地。 那是一片百江川流,千河孕养的四万里沃土。沃土之沃,人间之最,向有天下第一鱼米之称。 但,这并非是他名盛的原因。江谷之所以名盛,那是因为,由江谷这片沃土所养育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名盛! 大唐自立国以来,出自此处的文科状元郎,便有百数之多。探花榜眼进士,那就更加是数之不尽了。曾有好长一段时间,大唐七千万里,上至朝廷,下至乡县,十之四五的官职,就是被自这片沃土上的姓氏,所给占据着的。在那一个时代里,所有人都知道,江谷之央便是大唐的第二个国都!它的所蕴含着的力量,足以占据大唐盛世的半壁江山! 但,物极必反,盛之极便是衰之始了。 二十年前一战之后,江谷便在少有入朝为官者。 而十二年前,那个极寒的严冬。恢复了元气的大唐朝廷,更是在一道圣旨之下,遣出了大唐最神秘的那支军队,携东南两域数百万城军。在短短数月之间,横踏了一遍这名盛的沃土。直至来年元宵夜,烽火一炬,狼烟闭月,万里沃土成焦炭,此间一姓化春泥。 繁华不再,沃土依旧肥沃,人可就都没了。 来年春,京都黄家,雇数万工匠再入江谷,在江谷之央建起了一座方圆数里,高可通天的墓碑。墓碑上,只有一个字 夏。 从此,此处便被世人称为了一一夏氏祖陵。 而今日,问天大山上所发生的事情,目的已经很明朗。而此时此刻,夏寻要带芍药回到夏氏祖陵,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 祭祖,成亲! 当然。 也可以说是,逼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夏寻叛了 想到这里,芍药不由得再次转过头去,朝着大山山顶的小竹屋,深深看去一眼。似有千百犹豫,也似有万般不舍,在心中徘徊,久久不休。这并非是少女的矜持在作祟,而是少女心中的恩情和恋情在斟酌。 和风绵绵,撩起芍药的及腰青丝,蹭抚着她的秀丽容颜。 好久的一会儿 小手轻轻搭在了大手上,芍药缓缓转回头来,看着夏寻的眼睛,说道:“那我跟你走。” “咯咯咯!!” “啪啪啪!” “” 夏寻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芍药居然没再下问,而且回答得如此之坚定。而夏侯,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唯有李清风和墨闲不语。还有芍药小裙摆下的大雄鸡,突然疯拍着翅膀,嘶声叫喊了起来。 “九婴” 没有低头,芍药看着夏寻,朝着拼命喊叫着的雄鸡,有些伤心地幽幽说道:“你回去,我给向先生带一声歉” “咯咯咯!”雄鸡叫声更大,翅膀不断拍打着芍药的小裙摆。鸡爪子疯踢,就好像是在愤怒地训斥着芍药。 “你发什么楞了?” “额” 旁边的夏侯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 夏寻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没有顺着握来的小手拉起芍药,而是眼神逐渐转成了平寂,缓缓问道:“你可知道,我要带你去做什么?” 芍药点点头:“知道。” 平寂略带愧疚,夏寻再问:“那你就不怕我真把你给卖了?” “我靠!” 见夏寻如此拖拉,而且好像还有些搅局的节奏。夏侯顿时就恼火起来了,打手指着夏寻,破口大骂:“你吃错药啦?还是闲着蛋疼啊?人家都要跟你走了,你要叨叨,就到天上再叨叨,赶紧走!你别忘记” “” 没理会夏侯喷来的火气,夏寻重复再问:“怕吗?” “不怕。” 芍药肯定地摇摇头,笑道:“我相信你。” 咯噔! “” “信就成啦!赶紧上鸟远走高飞!吕老头他们快顶不住啦” 芍药答,夏寻的小心儿顿时就咯噔地跳了一下。除了夏侯还在一旁着急地催促外,李清风和墨闲,都不由得安静地看向了芍药。就连那只疯起的大雄鸡,也一时间瞪大了眼珠子,抬头上望。 无他, 是一丝惊讶,也是一丝感动。 场间几人,都知道今日之事最终的目的,就是真的要把芍药给卖了。而,事到如今,夏寻也把话说得如此明了。凭芍药的才智,那更是不可能猜不到这里头的龌蹉算计!但,即便如此,芍药居然还能回答得如此决然。 那此时此刻,芍药所展现出来的这份情愫,就不仅仅只是对那情窦花开后的执着和盲目,那么简单了。还得多加一份,对夏寻几近无理的信任与依恋才成。两人相识十数天,便能一颗芳心暗许。在这样一份,纯洁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信任面前,所有参与今天此事的人儿,都会感到无地自容的愧疚。因为,他们正在撕裂这份天真纯洁 当然,夏侯得是个例外 “靠!都傻愣着干啥啊?快点走啊!” “吕老头要顶不住了!快走!” 粗枝大叶的夏侯,眼看山腰上那逐渐弱势的七星剑阵,不断催促。经楼虚影轰击出一阵狂风,吹落许多炮仗的碎末和红花,悠悠飘荡在山下广场之上 红艳艳,轻飘飘,有柔情与思绪在搅拌。 夏寻平寂的眼神里,渐渐化出来一道坚定的神色。大手稍稍用力握着小手。 “哒。” 轻轻一跃,夏寻由鸟背重新跳落地上。 笑道:“我不走了。” “我靠!” “你脑进水啦!我们这辛苦才” “咔。” 夏寻话罢,夏侯手舞足蹈,破口就大骂。但才骂起,一旁的墨闲便一手挡在了夏侯跟前,冷淡道:“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你傻啊!” 夏侯猛地侧过脸去,指着墨闲的鼻子就骂道:“你也有病是吧?咱们做这么多事,这小子说不干就不干,咱们来凑热闹的呀?” “” 夏侯嚷嚷,却无人把他当作一回事。 大手轻轻撩起芍药脸上的几缕青丝,理到她的耳根。夏寻略带着歉意,轻声说道:“谢谢你。” 桃花渐开,芍药轻轻一笑,幽幽道:“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嗯。” 点点头,不多说,歉意更浓一丝。 夏寻转过脸去,看着李清风,为难地说道:“李道长,这事看来得让您白忙活了。” 李清风微微一笑,稍有心感安慰的样子,挥挥浮尘。 “没事,这结果也挺好的,年轻人嘛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别跟那痞子学坏咯,有些事情还是得讲究人情味的,你们去吧” “恩。” 夏寻大力点头,不多话,拉着芍药的小手,便重新往山道上快步走回 “哎” 无奈一声长叹 “还朝气了,晦气就有你的份!待会,看我爹不把你揍成猪头啊。揍你一个就好了,别连我也跟着你一块挨揍!” “你明天就会挨揍。” “靠!要你多嘴啊?” “我说实话而已” “” 一来一回,不知道是在算计中,还是在算计外。一个突然性的转折,就这么发生了。 四人行,两人无话,夏侯叨叨,墨闲一边冷嘲讽。还跟着一只昂首挺胸,屁颠屁颠的大雄鸡。来时的路怎么走,这回时的路就依旧怎么走。只是没了那份匆匆忙忙,多了一份心中的安然 不远处,百丈外 一颗大树下,停着两辆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的蓬顶,坐着两人。一位光头粗汉子,提着个鸟笼子。一位商贾半老头儿,捧着册账本子。在西眺着大山脚下,那几道正往山上行去的小人影 “想不到这小哥儿,居然还是位小情种呀。”光头汉子调笑道。 “呵呵,那位的孙子,咋是这么一个怪胎呢。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爷爷的性格呀”商贾同笑道。 光头汉子笑着摇摇头:“谋者有情,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他也不一定只是为谋者嘛。” 说着,商贾缓缓抬头,看向北边的天空,深沉道:“你不觉得,他的性格和当年那位“一怒为红颜,剑斩真武山”的杀神很像么?” 光头男子摆摆手:“他不可能有那杀神的传承。年入十六依旧出窍,他比当年那杀神差远了。” “恩,是差远了” 商贾收回目光,同时点点头:“也对啊,确实比不得那位杀神。即便再好的天赋,也得被那道遮天给封废了。” “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咱们就看那痞子,咋收拾这烂摊子得了。” “哈哈,估计得杀人了” “你那鸟别飞那么低” “发现不了的” “” 话语间。 问天山顶,小竹屋。 向外眺望许久的老人,目无表情地关上了书房的窗户。 大山山腰,广场间。 激烈的战斗依旧进行着。 只是,一些眼尖的问天大儒,见着山道上,往回走来的几道人影后,便缓下了许多拼命的攻势。而凶猛轰砸着的经楼虚影,也不再冲天蓄势了,而是死死地压在七星剑阵之上,让其动弹不得。 随着上山的人影渐行渐近,四人所走过的山道,两边的竹林,战声随之徐徐止下。山腰之上的攻守双方,也正在默默地转换着攻守的阵势。原本的攻方,渐转守势,激进的气焰消去许多。只剩下背对着山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七星众人,仍在不亦乐乎地吆喝着,激动着,瞎砍着 另一侧。 “呀!” “咚!” 可怜的刀师傅,又一次被夏渊狠狠的一拳,轰飞了数十丈远,撞碎了一地的石板。但,这一次他没再不依不饶地站起身来了,而是就势坐在地板上,狠狠地擦一把嘴角上的血迹。掀起一道轻蔑的笑意。 “哎呦。” 见着刀师傅这鄙夷的神色,正打人打得忘乎所以的夏渊,便更嚣张地朝着他招招手掌,痞声道:“被揍成猪头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呀。来来来,起来再让爷爷我揍上两拳。爷爷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痛!” 刀师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夏渊,道:“你傻呀?我赢了我为什么不能笑?” “恩?” 夏渊闻言,顿时一皱眉头。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了此时场间的变化。 周遭的打斗声,正迅速地一点点平息。漫天金雨早已不再落下,满山乱遭的百姓呼喊声,也不知何时起,安静了下来。狂风不再乱舞,碎花红纸不再飞扬,就连响亮的炮仗,也只是生下零零星星的几联,还在地上迸炸。 “唰!” 夏渊猛地一下回头! 只见夏寻四人带着一只大雄鸡,已经由山下走到山腰上来了。 “叛徒!”理性压制不住愤怒,右嘴角泄出。 “额” 虽然这两字骂得着实是重了,但细细想来,夏寻确实当得上这个名号。他无奈地刮了刮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渊叔,我想好了。我觉得,这事咱们还是得讲理。这媳妇要娶不着,咱们也就不娶了吧” “刷刷刷!!” “刷!” 万众瞩目! 夏寻话罢,瞬间就掀起了一阵幽怨的惊天浪!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个瞬间,齐刷刷地砍在了夏寻的身上。百姓人儿的是奇怪,七星众人的是惊讶,而问天儒者儒生则是歹毒。特别是曹阁主身后那八位老儒者,那歹毒的目光,简直是要杀人的了! 这也难怪。 因为,夏寻说错话了 这问天嫁不嫁女儿是一回事,但夏寻娶不娶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的,看你不对眼,不嫁就也不嫁了。可是,夏寻和芍药的事情,现在可是整个岳阳城家喻户晓的呀。一个姑娘家子,手让你摸了,人跟你走了,大过年的还跟着你夜不归宿。这啥子清白都被夏寻给整没了呀 现在他居然大庭广众下,说娶不到就不娶了,那可是在狠狠地打问天的脸蛋啊! 就凭夏寻这一句话,即便问天众人,当场拔刀子杀人,那也一点都不过分 “你什么意思啊?”芍药微微抬头,幽怨地看着夏寻。 “额,不对不对” 夏寻似乎是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摆起手掌,先知先觉地盛起求饶的目光,解释道:“我意思是,可以过些年再娶,以后再娶的意思” “为什么要以后?”芍药稍稍消下一些火气,但依旧不悦。 “瞬!” 一道流光起! “说得对!为什么要以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夏渊之怒 “瞬!” 一束流光起! 两小情人对话到这里,不远处正火冒三丈的夏渊,便吼着嗓子重复芍药的问话,一个闪身,掠到了夏寻的跟前! 两眼暴瞪,执起食指,他先是点着夏寻身后的夏侯和墨闲,阴沉沉地喝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夏渊一怒,吓得夏侯两腿发抖,急道:“爹!不关咱两事啊,是他自个要跑回的!” “闭嘴!” 狠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两人。 收起三分怒色,夏渊缓缓转过脸去,细细地打量一番芍药。 “你说得对,为什么要以后。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夏渊边打量,就边阴声细气地喃喃道。 芍药被看得是浑身不自在。因为,夏渊那眼神给人感觉,那根本就不是在看人,而是在挑今晚的菜肴,就是只差没把刀师傅那把大菜刀给提过来宰人了。 被看了一会后,芍药便忍不住,问候道:“渊叔,好。” 夏渊又打量了一回,才收回目光。他看着芍药,笑道:“把第一个字去了,再说一次。” “不能说!” “千万不能喊呀,小芍药。” “要注意自己身份呀” “啧!” 薄薄的脸皮子再次开起了小小的红花儿。只是芍药还没来得及说话,重新站回到曹阁主身后的几位老儒者,便急忙开口告诫和警告道了。 唰 夏渊瞟去一眼身后,大手缓缓曲起,伸过肩膀指着说话那几位大儒。 狠狠地阴声道:“我告你们,爷爷我今儿很不开心,你们最好别烦我。不然,点你们天灯” “” 说着夏渊再看回芍药,在缓下些许语气道:“别理他们,喊来听听。” 桃花红艳艳,一路由耳根长到了脸颊。芍药羞得埋下了脑袋,思绪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用几乎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道:“叔。” “哎呀!造孽啊!” “哎呀!女大不中留呀” “这是铁了心要跟汉子跑路了呀” “诶,哈哈!” 芍药轻道一声,几位老儒顿时被气得大脚丫子跺地板,苦叫连连。而夏渊则是应一声,放生大笑,笑得豪放,给人感觉那是笑得比芍药喊他爹,都要开心很多。 笑过一会后 夏渊稍稍收起豪气的笑意,瞧着害羞地芍药,问道:“闺女呀,你刚刚问啥来着?” 低埋的小脑袋不敢抬起,而且埋得更低一些,芍药是不敢再说了,若再说,那这大庭广众下,这姑娘家的脸蛋还咋放呀。 而,夏渊也算是识趣,玩味一笑,便替芍药回答了:“你刚刚问为啥要以后?对吧?” 一话说完,夏渊不等别人回答,自个便点点头,继续说道:“恩,这话我爱听。为啥要以后呢?今天日子正好,良辰吉日,金子舍了,炮仗放了,红袍子也穿了,这新娘子也等在这儿了。” 刷! 说到这里,夏渊猛地一下侧脸去!虎目霎时冰冷,笑容瞬间化作威严!一根手指指着夏寻鼻子,就放生吼:“那你跑回来干嘛!” 吼! “” 声如虎啸,惊天地。 一下轰鸣,是把整座大山都给轰抖了一下,也把夏寻周遭那些,毫无准备的人儿,给吓了一大跳。即便声过许久,所有人的耳朵里,仍是嗡嗡回鸣,隐隐刺痛。这痞子的霸王气势,还真不是盖的啊 虎威泄过一阵,夏渊咬着牙齿再狠狠说道:“我告你!没有以后,就只有今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偷蒙拐骗也好,这事你必须给我办咯!” 吼! 声愈说愈大,最后再化作一声撼天咆哮。 “额” 两耳被震得刺痛的夏寻,稍稍皱起眉头。曲起食指,刮了刮鼻梁骨,为难说道:“渊叔,这事我觉得用强的不太好。你看我尽力办好” “别给我说废话!” “啪~” 夏寻话未说完,夏渊大手一拍,打掉夏寻习惯性的思考动作:“没得尽力,是必须得给我办好啰!你若办不好,明天就给我滚回北茫去,咱夏村丢不起这个脸!” 又是一阵巨吼,大山又是一抖。 吼完之后,夏渊方才平下一些怒火,缓缓补充一句。 “这是村长的原话,我一字未改。” 眨 夏寻闻言,眨了眨眼睛。 他从夏渊最后一句话中,听出别样的味道。一时间,喜色上脸。因为,夏渊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反过来的意思就是,只要这事给办成咯,他夏寻就可以不用回那条恐怖的村子。至少暂时不用回去 大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小手,夏寻沉沉着点头:“好” “哼!别答得这么爽快,我话没说完” 夏渊弯下嘴角,挤着牙缝,继续冷道:“我走之前,村长可就已经说了。这事要正着办,那就没可能办得成。能办成的歪道,都已经给你铺好了,你不走,我不拦。你若非要自己胡来,那渊叔我也可以替你走一遭,但” 最后一次,拖起长长的尾音 “结果如何,那你就得自己看着办!” “” 呼呼 语落风起,凶猛的狂风随最后一字,一巴掌扇在了大山腰间,扇起漫天红花飘飘洒洒,人儿青丝与裙摆飞扬 这话,含义很深。说的是夏寻,也是在说别的一些事情 夏寻缓缓把头抬起,目光越过夏渊那巍峨的身躯,看向山顶的那间孤单的小竹屋。 寻思徘徊,沉沉无话。 见夏寻不作声,夏渊缓下一些语气,冷道:“现在人还在你手上,你要后悔也还来得及。转身带着她下山就走,谁也拦不住你。而后生米煮熟饭,也没人敢说你闲话。” “放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大胆!你当这是你家啊?” “别说了,先下手为强吧!” “这是问天!容不得你放肆!” “” 曹阁主徐徐祭起竹简,蓄势。身后几位老儒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但无论是夏渊还是夏寻,此时都懒得理会这些嚷嚷着的人。一人看一人,一人看山巅,漫天红花飘,各怀心思。 好久一会。 仍无话,小手紧紧握着大手。 埋头许久的芍药,缓缓抬头看着夏寻。脸色已经没有了羞红,剩坚决与平静,小嘴轻张,幽幽道:“咱们不上山了吧,我跟你走。” “哎呀!” “我的小祖宗呀,咱们问天的脸都给你丢光了呀” “小芍药你可不能倒贴呀!” “咳咳,我心好疼” “气死我啦!” “” 唠唠叨叨,哀嚎声不止。 这时哀嚎的人儿不止那几位老儒了,就连坐在地板上的刀师傅,也跟着拍着地板大声嘶吼了起来。 和风徐徐,吹起红花碎纸,轻轻飘飞。让得此间场景,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夏寻没有回答芍药的话,他直接果决地看着夏渊,淡淡说道:“那就劳烦渊叔了。” “哼!” “悠游寡断!” 怒不可言语,唯有一声怒泄 喳 噌噌 随夏寻话出,银剑铁剑落,场景紧张的气氛为止一缓。 天上经楼慢慢消散,不远处的曹阁主随之收起墨玉竹简,看着夏渊,冷笑道:“悠游寡断好啊,总比心狠手辣好上百倍。这也是你们夏家,修来的福气了。” “闭嘴吧,这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蔑声一句,瞟眼曹阁主,再扫视一遍场间周遭。而后,怒气不打一块出的夏渊一手扯过金不换。 “东西都准备来了吗?” “齐了,齐了。” 金不换边哈笑边指着山下:“都在山下了。” “那就全都给爷爷我,堆到山顶去!” “堆山顶?” “对!” “” 金不换全身肥肉一抖,脚一软,身子顿时矮了半分。 “渊爷,这这使不得呀。你你这是要把我往火里推呀渊爷,渊爷你饶了我吧” 唰 夏渊没立刻搭理涕泪横流的金不换,而是朝着身旁不远处的吕随风,摊开手掌,道:“把剑给我。” 吕随风没多问,直接便把手中的青色七星剑,交刀了夏渊手上。而夏渊接过剑后,一个甩手,便把剑刃架在了金不换那肥硕的脖子上。阴冷道:“爷爷我心情不好,别那么多废话,你只要告诉堆还是不堆?” “咕噜” “这这渊渊爷,别激动” 金不换异常吃力地,咽下一口哽咽在喉咙里的涎水。而后万般无奈地点点脑袋:“我堆,我堆就是了呀” “那就赶紧去堆吧。” 夏渊再一个挽把重剑挽在手背上。 不过金不换,仍是不依不饶。只见他两只大手直接一把抱住夏渊的大腿,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嚎嚎大哭道:“可是渊爷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娃呀。您可怜可我吧,我不能死啊我真不生死啊” “滚!” 哒哒 大脚狠狠一踢,夏渊就像踢皮球一般,把金不换远远踹飞到了一边,怒道:“我让你送上山!没让你去送死!” “啊?” 金不换一听,就缓住脸上滚滚直流的涕泪。他畏畏缩缩地指着山林里的百姓,颤颤问道:“那那这些人” 夏渊摆摆手:“都散了吧。东西堆好了,你也回家去。别在这让我看得眼烦!” “哎呦,哎呦,这感情好呀” 随意抹一把脸蛋,金不换顿时就转哭为笑了。他这表情上的变化速度呀,是比先前芍药那一番梨花换桃花,还要快上百十倍啊!根本就不带一丁点缓冲余地的。 抖着浑身肥肉站起身来,金不换便弓着身子,继续哈笑道:“就是渊爷有气量呀,不和小的计较这些破事。要不是小的有家室和老人实在放不下来,小的一定” “滚!”夏渊一声怒喝!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做事” 说着金不换缩着脖子就往山下挥挥手掌 “都拿上来!” 哒哒哒! 但见山下,马蹄声动! 万马奔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大局蓄势 山上金不换招招手掌。 山下,顿时沙尘滚滚。 万马奔腾,人潮两分。 数不尽的马车,载满大红箱子。由不远处的梅花深巷,携一路黄尘,冲破人潮,奔入大山脚下。紧接着,数千红衣蒙面人,都极其默契地,从原先的马车上跳下,迅速掠至新来的马车上。互无言语,没有开箱,松开捆箱的绷带后,便每人扛起一个大红箱子,便朝着大山上跑去。 “吱吱” “走走快点走!” “看什么看!快走!” “” 鸟儿脆鸣,人儿乱糟糟。 大山竹林间,那漫山遍野的百姓人海,在数千余七星弟子的驱赶下,逐渐退往山下。没人叨叨,没人敢不走。因为谁都看得出,山腰上的那位混世痞子,真的很不开心。眉头紧锁,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两手环抱胸前,一声不吭,眺望大山山顶。在斜阳之下,他就像一颗巨大的哑火炮仗,似乎随时都能被残阳点着 而,在他周遭那些问天七星的道人儒者,也都好不到哪里去。或站或坐,少有言语,像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一般,皆黑着脸,仇视着对方。大有一眼不对,就能乍起砍人的势头! 边缘竹影间 “渊叔说的话是真的吗?” 嫩唇微张,兰气轻吐。此时此间,也就只有夏寻和芍药这对小鸳鸯,好上那么些了。紧握着这两手掌,互相写下几个字,不时还能聊上两句。 “八成。”夏寻点头,淡淡道。 “那那你还是带我走吧。” 芍药脸上的桃花开得羞涩,但并不灿烂。似有隐隐忐忑不安。 “有些事,不能使谋。否则,它就会变味了” “万一先生真不答应呢?” “放心吧,我想我应该能有办法的。” “” 斜阳夕照,映地上红花朵朵,来往红人亦朵朵,风风火火。只不过,显沉沉压抑却无人能挥之得去,重重地压抑在问天山头 大山下, 北向数百丈远外。两人儿随着下山的人潮,缓缓向外推移。 那是一位师爷和一位书生,很是狼狈,还有些邋遢。 没人能想到,富可敌国的岳阳楼掌柜,今日居然也会像平常百姓一般,混进了问天山间。为了去抢那几枚可怜的金子,被人踩得一顿鼻青脸肿。像这样无厘头的事情,若让其他混在商道的人儿知道了,必然就得引起一场商界上的轰动才成。 “我突然觉得老金很诡啊” “” 行出山脚广场的范围后,两人随意地找了个凉快的地方,便坐下了。 对于常人而言,先前山腰上所发的那一幕,或许都会觉得很好笑和鄙夷。但,这样一幕,落到了这两位熟悉金不换的人儿眼里,可就变得非常冰冷了。因为,对平常百姓来说,最贵重的东西是命和钱。而于上一个层次的人儿而言,最贵重的东西则是命和尊严 “这不是诡,是可怕” 坐下后,师爷像是教导晚辈一般,对着书生感叹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机就起风。在万万人面前,还能舍得下尊严,去装一只舔鞋的哈巴狗。就凭他这一份心机和气度,我们便差去他许多了。” “嗯。” “确实如此,只不过” 书生抬头,看着那些来来回回,忙碌在登山道上下的红衣蒙面人,他显得很是疑惑:“他到底在图些什么呢?” “吱~” 粗老的手掌,把捡来的几枚金子,轻轻揉成一团。尔后扔到了不远处,一条被绳子牵着,睡在地上的大狼狗跟前。大狼狗稍稍睁开眼皮,瞧了瞧,嗅了嗅,发现这闪亮亮的玩意不对口味,便又给合上了眼皮,睡去了。 师爷这才沉沉说道:“人有人道,狗有狗道。万道不离其中,利益使然。” “我们这些人,从不缺钱,扔了也就扔了,随手便能赚回来。也不缺脸皮子,没了就没了,转个身就能长回来。我们就只缺一个势 天下大势,的势! 所以,无论老金把事情做得再神秘,再出格,他永远都离不开这个“势”字。而他现在所做的,也无非就是用金子和脸蛋,去换一个将来得势的可能罢了” “不对” 书生果断摆手,否定了师爷的说法。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一脚踏两船,便会翻船。买定不离手,便得斩手。这样的蠢事,老金肯定不会做。” “呵呵,谁说不会” 师爷自嘲般一笑:“下注是门大学问,你要能下得好了,即便一脚踏百船又如何?在那小子来岳阳城的时候,老金就已经在他身上下重注了,现在来多个痞子,那再加一把筹码又有何妨?” “那位王爷,恐怕就不是这么想了。”书生道。 “敌人的敌人,首先是朋友,才会变成敌人。在大局正式开启之前,你要怎么下注,又有谁会管你那么多?”师爷道。 “说是这么说,但,我总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书生甚是不解,似有一层弥烟覆盖在眼前,遮掩了一些事情。 想了想,摇头:“算了,先看看吧” “” 小小的争辩,断断续续,不休。 无他,是局太大,布局的人也站得实在太高。 高的只见棋落,不见其人。使得世间的观棋者,往往也只能通过落子的位置与棋局的走势,去揣测落棋者的心思。可是,那么高心思,又哪里是那么好猜的?纵使你站得不低,也看得清楚那位置,那走势。但往往,剧终时候,再回头看去,那也只不过是真真假假,迷迷糊糊的掩人耳目罢了 “一子落,天下动。” “谋太高了” 问天山下,南边数里外的屋檐之上。 看着大山腰上,那尊巍峨的身影,独老眉头深锁。 “落下一子,南下一路,便能把北邙关c京都城,再到现在的岳阳城,掀起一阵风雷雨动。这鬼谋一脉的算计,确实诡异莫测啊” 谋高者,喃喃自语。 谋低者,云里雾里。 方信不清楚独老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感叹来。 羽扇轻摇,顺着独老的思路与目光,沉沉思去好一阵子。 “是很高,十拿九稳的一道小谋,那位居然把一失都能算上。这份未卜先知的天算,确实不是凡人可比。” “非也非也,相去甚远” “额?” 方信闻言诧异,转头过去。只见独老不知何时起,已经拿出了那副老旧的算盘,放在两腿间,双手轻快地盘算了起来。 “十拿九稳算一失,那只是一个小道。真正的大谋,还是在那个痞子身上” 独老边打着算盘,就边细声说道:“他过北茫关,便撩出了军神。他去京都,便逼出了真武和黄家,甚至还有更多我们看不见的人。而现在,他来了岳阳城,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讨一门亲事,那就太可笑了。” 哒哒哒 “现在看不到的,现在也就能看到些许了” 两只老手极速翻飞成幻影,算盘上的算子也随之化作了虚影,让人看不清楚。 顿了顿之后,独老继续说道:“大局将起,只欠风雨。风雨之前,缺的是势!” “蓄势待发的,势!” “真武那位大长公主,因为那位杀神的关系,只要棋局到了生死存亡时候,她必然就会出现在鬼谋的船上。而京都黄家那位富甲天下,他欠了鬼谋一辈子的人情债,所以不用人喊,他便会乖乖地提前上船。而现在,当年鬼谋一方的人马,就只剩下问天这位圣人,摇摆不定了” “不对呀。” 独老话说一半,方信便忍不住插话说道了:“他不是已经在船上了么?” 哒哒哒 算子随老手翻飞,只有声与残影,而无形。 “在船上又如何?谁都保不准,他还会不会像当年那样,怂恿着其他人,跟他一块半路跳船呀?吃一次亏,就得长一次记性,鬼谋必然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他又怎么会在不前不后,刚刚好风起之前,把自己孙子放入岳阳城呢?” “那您的意思是?”方信犹疑问道。 啪啪啪! 老手一拍,残影化形,算盘停下飞舞,剩算子在颤颤抖动。不多不少,上九颗,下九颗,刚好共计十八数。这,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 “所以,无论是那小子先前的足迹,还是夏渊这次南下岳阳,两者间很可能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那便是要把这位圣人” “结结实实地,给捆在船上!” “这才是十拿九稳!” “” 惊,愣。 后知后觉,总能起惊涛骇浪。 方信非谋者,但脑筋也不差。独老的最后一段话,是瞬间把他给震撼住了! 回首过往,自那位少年来到岳阳城后的日子。一个非常可怕的推论,便出现在了方信的脑海里。那是一切早有安排的惊悚!天下人皆知,那少年的到来,就是那位大谋者的落子。落子的轨迹,就好比一道道雷霆,随着他每翻腾一下,都能轰击着所有局外人的眼球与思绪,带来一番震撼。 而,现在看来,所谓的事实,所谓的巧合,似乎都远不止大家所曾经看到的那般,纯属偶然。即便是那个让情窦花开的大年夜晚,似乎也是在那位大谋者的算计当中!因为,唯有那般的因,才能结出今日的果! 这,根本就是一个弥天骗局! 止下羽扇,方信擦一把额头上不停冒出的虚汗,颤颤道:“那那小子,就真是一枚棋子了?” 独老,收起算盘。 “是,也可能不是。” “因为这小子在乱局” “当然了,这很可能也是那位的另一手布局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登顶说亲 斜阳夕照,红艳艳的一条登山道。 一路红布地毯,由山腰铺至山顶的小竹屋门前。 千余只红木大箱子,顺着石阶,一级一级地摆在山道两旁。金灿灿的黄金,在斜阳的映衬下,化作了两道喜庆的金红流光。山顶小竹屋前,金色的镯子,金色的碗具,金色的花儿,垒叠成几座小山,堆在门外。一联长得夸张的炮仗,从小竹屋的竹门,一路顺着红布地毯,延伸至山腰广场上 此时,山腰上的人,已经很少了。 稀稀疏疏的,除了数百位愁容不展的老道老儒者外,其余七星问天弟子,都连同那些小老百姓一起,被赶到了山下。数百张大围桌,各放十六副碗筷和两根大红蜡烛,整整齐齐地摆在经楼门前。大红喜字,贴在经楼左右,百十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炮仗,红香未燃,静静地安在四方 这是喜宴前的排场。 只要待会,山顶小竹屋里的那位老人家,轻轻点头。那无论你喜与不喜,乐不乐意,此间都会变成一片喜庆的海洋。但,此时此刻,山腰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没有这个迎接喜庆的准备。因为,曹阁主今日作态,便已经告诉了大家伙,这事情的最终答案 那就是,老人家,绝对不会点这个脑袋! 呼 和风渐冷,夕风起。 谈亲该准备的礼节,现在都已经准备好了。 芍药也在不久前,松开了夏寻的手掌,在曹阁主和刀师傅的带领下,回到了山顶小竹屋。而原本怒火冲天的夏渊,在见到事不可为的情况下,只能随手摘来根竹片子,叼在嘴巴上,悻悻然地,又重新换回了那副痞子模样。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那成” 啪啪 夏渊翘着竹片子,站在登山道前,瞥眼身后的夏寻,道:“那我告你,渊叔今儿为你这事,是早饭午饭都没吃,现在还饿着肚子。你就别再让我吃不着晚饭了,成不?” 夏寻刮刮鼻梁骨,尴尬道:“要不成,我请您到岳阳楼吃。” 竹片子撇下,夏渊不耐道:“我要在这里吃。” “额,我还是尽力吧。” “哎” 万般无奈,无可奈何。 夏渊无力地转回头去。他对这侄子的脾性,是完全没法子了。说他是悠游寡断,其实那一点都没错。或许,真是在那村子困养十多年,给养出来的淳朴心性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缕。 夏渊随意地朝身后挥一挥手掌,有气没力地喊道:“走起吧” “点炮迎喜,上门迎亲。” “花开富贵。” “喜事临门。” 啪啪啪啪! 夏渊令罢,早就拿着大香准备在一旁的墨闲和夏侯,各喊一句吉话,便急忙点着那两联长得夸张的炮仗 炮仗声起,碎红纸舞,惊漫山鸟儿高飞。 在数百道目光之下,夏渊在前,背着个巨大的包裹,领着身后的夏寻,顺着炮仗迸炸的轨迹,缓缓步入登山道。事情发展到这里,乱哄哄的一场闹剧,即将要迎来了最终的局点,画上一个句号了 红彤彤的夕阳,红彤彤的山道,金花两旁开,余烟淼淼飞升。看着疾步上山的叔侄两,山腰上的滋味似乎轻松了些许。事已至此,很多担忧于不愿,其实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无论结果如何,山顶上的那位老人家,必然会做出做好的选择。 人与烟行,登山半道,鞭炮炸起的烟硝随风漫上九天 山顶,小竹屋。 偌大的厅堂幽怨沉沉。 老人家板着一副严肃的神态,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懒惰的大雄鸡趴在老人的灰袍子下,似睡非睡地半眯着眼睛。曹阁主与刀师傅,左右分站在太师椅后,一肃一怜,也没过多的表情。而此间,情绪最丰富的,也就只有低埋着脑袋,站在厅堂中央的芍药了。 小嘴微嘟,气鼓鼓的样子,满脸幽怨,低眉信手。 随着吵杂的炮仗声响,由山腰一路传入窗台。坐在上首许久无话的老人,撸了撸嘴皮子,缓声道:“回房去吧。” “我不回。” “” 向来乖巧的徒儿,今日居然去了尊称,直接了当地顶撞起了先生。这是十多年来,这间小竹屋里头,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老人随之而来的不悦与怒气,那是必然会有的。只是,现在被他忍在了肚子了,不予发泄罢了。 老人缓缓道:“你站这也没用,这是我允不了。” “为什么?”芍药速声问。 啪啪啪! 有窗外传来的炮仗声,渐渐地,响亮了一些。 老人缓答:“为了你好。” “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好。”绽着幽怨的目光,芍药抬头速道。 “现在不重要,以后觉得好就成。”老人看着自己小徒儿那可怜兮兮的目光,缓缓道。 “现在都不好了,您又怎能确定以后会好。”大大的眼眸子,看着老人那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 老人微微一笑,无声无息,毫无笑意。让人看不出,这是嘲笑还是自嘲。 “因为我站得比你高,所以就比你看得多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芍药在短短几句交谈中,便问出了两回。但,问题的根本却有所不同。之前,她问的是老人为什么不允。现在她问的是,老人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老人轻轻执起食指,朝着两头摆了摆。 “你不必知道。于你而言,即便知道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啪啪啪! 窗外飘入的硝烟味儿,已经很浓烈得有些刺鼻了。炮仗的声响也几乎盖过了,老人低沉的声音。让人很是烦躁 “那您就是不讲道理!” “诶,小芍药,怎么能这么和先生说话呢?” 芍药充满委屈地喊出一句,老人身后的刀师傅紧忙开口提醒道。 一家子人,一起生活十多年了,刀师傅很熟悉芍药的性子。莫看这平时的芍药,是一位羞答答的小姑娘家子。若她真认准了一件事情,那倔强的脾气,是这谁也拿她没法子的。而,现在的芍药,就正是认准了那么一件事情儿。若不赶紧扯着,接下来芍药会不会乍起,那也是一个未知数 “你们都不讲道理!都不讲道理!” 果不其然,说乍就乍了。 只见芍药小手握拳头,眸子似有莹晃,扯起嗓子就娇声喊道:“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知道不允c不允,一点都不讲道理!” “啧,小芍药” 刀师傅开要再次开口,他身前端坐着的老人家便摆摆手,止下了他的话语。 定眼地看着芍药,老人家严肃的面容不由盛起一份怜意,缓道:“其实,我告诉过你,是你自己没放在心上罢了” 小嘴憋下,止住眼眸子里的莹晃,芍药疑问:“什么时候?” 外头的炮仗声很大了,已经让竹屋里头的人儿,听不太清楚对方的声音。 老人无奈道:“你们在厨堂做饭的那个晚上” 咚!咚! 老人话没说完,一声撼天巨响炸起,整间小竹屋就是一抖。而竹屋外,那吵杂了老半天的炮仗声响,也随之停息了下来。 回鸣声,幽幽回荡在厅堂间。灰白色的弥烟,薄薄一层,由窗外飘入。 登山的人,已经到顶了。 “哎” 长长一叹,老人无奈地说道:“站一边吧。” 门外客已到。芍药懂得分寸,知道这不是纠缠时候了。点点头,轻挽着小手,走过几步,安静地站到了曹阁主的右手侧。 待芍药站好后,老人朝着竹屋的正门,挥了挥衣袖 冲! 衣袖是轻挥的,但挥起的风可就大了! 风无声,如重锤。直冲着并不算结实的小竹门涌出! “嗙~” “啪啪~” 只见“嗙”的一声,脆弱的小门板,就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般,直接就被踹飞到了外头,撞倒了一座由金子堆垒出来的小金山。 竹屋外, 烟雾弥漫,红纸飘飘。 “不好办呐” 看着被掌风踹裂成了两半的竹门,夏渊的额头渗出一些虚汗。夏寻指着自己身上那件赞新的青衫,小心问道:“渊叔,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吧?” “啧” 没好气地瞟一眼,夏渊很快又转回了痞子的脾性:“算了,渊叔我皮子厚得很,死不了人的。你好好把事情办妥了就成。” “吐~” 说完,夏渊吐掉嘴上的小竹片,绷了绷身后的包裹,便迈开步子,挤进了小竹屋。 对,没错,是挤进去的。 他那巍峨的身躯,根本就无法正常地走进这小小的门口,就别说他身后还背着个比他更加巨大的包裹了。夏渊在前头挤,夏寻在后面推,直把那脆弱的门沿,撑烂了一小半,这夏渊方才完全行过了竹门 看着行来的这道巍峨身躯,厅堂内人儿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座着,看着。除了芍药眼里泛着些小许的兴奋以外,其他三人皆一怜厉色。 “晚辈夏渊,见过智师。” “晚辈夏寻,见过智爷爷。” 两人走至厅堂中央,相继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而被行礼的老人家,啥也没说没做,就那么直直地端坐在那儿。 礼毕之后,夏渊站着腰杆,双手抱拳未有放下。朝着端坐在上首的老人家,就恭笑道:“这些年,智师的身子可好呀?” “呵呵” 冷笑 老人严厉的脸上,盛起一道阴冷冷的微笑。 “本来挺好,今儿不好,很不好” “” 老人的话意,夏渊非常明了。但他的脸皮有多厚,那是众所周知的。此时也一样,根本就不把老人说的话当一回事。捧着拳头,就继续笑说道:“啧,智师这话可就说笑了呀。今儿这日子好,是良辰吉日。这人儿也好,是郎才女貌。好事都到家门口,那您老又怎会不好呢?” “哦,是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圣人一指 “哦,是么?” 老人的笑容,更加冷淡:“我怎么不知道?” “诶~”夏渊嘘一声,脸皮子再厚起一分,笑道:“那您一定是乐得把给事给忘了。小子离村前,咱家村长可就说了,他会专程来给您提一提这好事的,您没忘吧?” “呵呵” 冷淡一笑,不止可否。老人似乎是懒得跟夏渊扯这个皮了,直接就把话,说入主题:“那东西带来了吗?” “吶~” 夏渊笑开,大力拍了两下自己那强壮的胸襟,自豪道:“您老放心,小渊我不远万万里路程跑这来,就是为了您高兴,也为了这门亲事乐呵。该带的东西,肯定一样不能少的。” 嗙~ 说着,夏渊便把他身后那背了五日五夜的巨大包裹就地一放,尔后大手指着身后竹屋外的方向,继续豪气说道:“聘礼就在外头,锅碗瓢盆,黄金白银百万两。绸缎布匹,珠宝玉石百万件。若还不够,您给我说个数,我立马让人给补上。” 老人缓缓侧脸,瞥眼曹阁主,毫无表情地说道:“都给我扔了。” “是。”曹阁主轻应。 “哈哈~” 夏渊见状也不见尴尬,仍是那满脸哈笑的样子。他朝着夏寻眨眨眼,而夏寻立马就会过意来了。他走出两步,着手把那巨大包裹上的绳结解开,似乎是打算把里头的东西给拿出来。 接着,夏渊继续朝着老人,厚着脸皮子笑道:“哈哈,让您老见笑了。还是咱家村长说得对啊,这些庸俗的玩意,是入不得您法眼的。” 说着夏渊大手成掌一摆,乍的一下大声道:“不过,您放心好!咱们能上这趟门,肯定就得有这个准备。咱村长在俺离村前,千吩咐万吩咐,吩咐我一定要把这些好玩意,给完完整整送到您手上” “渊叔!” 夏渊话说一半。身后打开了包裹,正要往里头掏的夏寻,忽然轻声呼叫道。 “咋了?”夏渊侧眼后看。 夏寻一脸不可自信的样子,指着包裹里头,就小心说道:“您是不是带错了?” 夏渊没好气地说道:“大惊小怪啥啊?就这玩意,都拿出来吧。” “这这不太好吧” 夏渊眉头一皱:“屁话真多,让你拿就拿!” “额” “好吧。” 夏寻无奈地刮了刮鼻梁。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是他唯一选择了。无论这包裹里头的东西,是有多见不得人,他也得按夏渊的意思去办咯。卷起两袖青衫,伸手入包裹。尔后,小心地把包裹中的物件,一件件掏出,分别摆在地上 场间的气氛,逐渐转向沉静。 沉静得有些儿渗人 “” “这这你们想生崽想疯啦!” 随着包裹里头的玩意,被夏寻逐个摆出。老人身后的三人,一时间都傻眼了。向来冷静的曹阁主,被惊得把眼皮撑到了眼眶外。芍药上提两只小手,虚掩着两片被羞红成了大红灯笼的脸蛋子。刀师傅更是忍不住瞪起了灯笼大眼,开口惊道上一句。也就只有老人,似乎早就知道事情如此,显得镇定非常,冷笑依旧 莎莎 夏寻这边,忙前忙后活好了一阵子后,他方才把包裹里头的东西全数拿出,整整齐齐地,满满摆去一地。 红的绿的,黑的黄的。 大大小小,花样百出, 全都是能吃的肉! 是的,全是肉。 而,其中最显眼的,必然就是摆在场中央,那八头红烧大烤猪了。烤猪四周,还有数十头烤乳猪。乳猪再外头,零零散散地放着些,烟熏的黒鸭,椒盐的黄鸡,腊肉腊肠。 还有那一串串,只要看去一眼,便能让人羞得无地自容的 鞭! 大的牛鞭虎鞭,小的羊鞭鹿鞭,再小点的就不知道是什么鞭了。总而言之,这大大小小的鞭,没有几千也得有几百之多了。全是男子进补专用的,大补鞭! 这阵仗,确实让人汗颜啊。 按百姓家的老俗话,这阵仗就叫做早生贵子,生小猪一大窝。 今日之事,虽说是门喜事。但这喜事,不八字都还没一瞥么?先不说那嫁嫁娶娶的问题,光说这亲事还没定下来,男方家送聘礼就送来这些玩意。这给人感觉呀,那猴急得呀,就像是今日完亲,明日就要抱娃娃一样。 这也难怪会让刀师傅,惊得如此咂舌了。 男方家这般做事的派头,是着实是不地道啊。这不明摆着是把别人家女娃子给当母猪了使唤么?若换着哪个女方家遇着了这事,不都得傻眼一阵子呀? 但,场间众人的惊讶,夏渊是当作没见着一般,大手指着摆满一地的玩意,便得意的笑道:“哈哈,大猪小猪三十六,六六大顺,顺产贵子。这些玩意啊,可都是咱们村长亲自挑选的,保准味足,而且绝对管用。咱们村长可说了,以后呀都是一家人了,一年一个孙子轮着抱也使得。保准智师您是徒孙满堂,日日好开怀啊。” “放你娘的狗屁!有你这样说亲的吗?我干你老” “小刀歇歇嘴。” 夏渊说完,刀师傅破口就大骂,骂没够喉,端坐着的老人,便摆摆手指头断话了。断话之后,老人家先是看了看,羞得没脸见人了的芍药,尔后他才冷冷地对着夏渊笑道:“全拿出来了吗?” 夏渊两手一摊:“全在这里了。如果您觉得还差些什么,还是那话,您就说个数,我立马给您去安排妥当。” “信呢?” 老人懒得废话,直接两字道出了今日的重点。 只见,这下子夏渊就显得有些难为情了,傻笑着抓了抓乱糟的头发。 “这这都是一家人了,您就别在意那些细节了吧。” “那拿出来吧。”老人淡淡冷道。 “” 这话老人说得硬气,夏渊顿时间也没辙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入怀,掏了掏。磨蹭了好一会,他方才掏出一张皱巴了的红纸。纸上隐约能见,写着一个大大的镶金大喜字。 夏渊迈出几步,走到老人身前,尔后双手捧着红纸,恭敬地给老人递去。 却却道:“小辈自有小辈的感情,能开心就好了嘛。您老也别在意,那一个字两个字的事情了嘛” 老人没接话,拿过红纸,随之打开。 而红纸的全貌这时便能看清了,喜字是大写的双喜,封面上还写着夏寻和芍药的名字,名字之下,喜字之上,写着一个婚字。 这应该是一张娶亲用的喜纸。 简称:婚约。 莎莎 草草看去一遍红纸上的内容,老人脸上没太多的变化,依旧阴冷冷。两指一番,重新轻轻折起红纸。而后,他缓缓抬头看着仍弯着身子的夏渊,突然转了个话题,冷笑道:“今日,你揍我家徒儿,揍得乐呵吗?” 咯噔! 一下心跳,毛骨悚然。 随着老人说罢,夏渊顿时感觉到一股危机,瞬间降临。他反应不可谓不快,没有回话,在危机诞生的一瞬间,他后脚跟一蹬,就要向后暴退 可惜,晚了。 因为那股危机的源头,就是夏渊眼前这位老人家不知何时伸出,也不知何抵在夏渊腹部的两根手指。这根本就没有半点缓冲的时间,夏渊脚跟还没蹬落地面 只见那两根弯曲着的手指,已经弹开! “冲!” “嗙!” 一声闷响,一声崩裂。 一颗巨石冲天起,冲破竹屋扶摇九霄云天。 弹开的手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夏渊的衣衫。给人感觉,那白皙的指甲是连夏渊的肉都没摸着,一股让人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便由两指指尖传出。就宛如一头巨龙,在朝一只蝼蚁打了一个喷嚏。一下子便把夏渊这只小蝼蚁,给揣飞到了天上,冲破的小竹屋那脆弱的屋顶,两下子就冲入了云端,没了影子 说时迟,那时快,弹出一瞬,不过刹那时间。眼睛不好使的,估计连残影都见不着。 问天山腰朝北望,山脚亦是朝北望。 一道穿云箭冲天,是让大山上下看见这一刹那的人儿,都放直了脖子 在数十个呼吸之后,问天山北去两千余里的瀛水河上。上空,忽然有一颗白日的星辰在闪烁!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紧接着一道人影便带着凄厉的惨叫声,化作了一颗巨大的流星,由天上掉了下来。“咚”的一声大响,一下子便给滚滚河水,炸起了一道拍打两岸的惊骇浪 很强, 真的很强。 夏渊作为一位离圣人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巅峰王者。他居然连老人轻弹的指力,都无法躲开,也御不下来。这圣人和王者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大的差距,如此一下便能一目了然了。 那确实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回归场间,小竹屋内。 枯槁的手指头,往身后掰了掰。老人淡淡说道:“别让他再上来了,我看着眼烦。” “是。” 站老人身后曹阁主与刀师傅会意,同时点头应道,尔后相继迈步走出竹屋 细碎的夕阳光,透过屋顶的大窟窿,洒落在翠绿幽幽的竹地板上,映橙黄相衬。碎碎的竹片,不时还从破烂的屋顶边缘,碎碎掉落下来。 芍药有些紧张,虽然脸蛋依旧羞红,捂脸的小手已经放到了小裙摆的边上,虚握成了小拳头。他真的挺害怕老人会像对夏渊那般,过去给夏寻再弹上一下的。若是那样的话,那夏寻肯定就得被弹得连渣子都没了 嘶嘶 两人走后,场间剩三人。 大眼看小眼,老人看青衫,静悄悄。 看青衫的老人,已经化去了许多冰冷,剩一缕哀伤与一丝柔和,在老眼珠子里头渐渐凝成,似在回忆些什么 “挺好的。” 看了许久以后,老人淡淡说出三字。夏寻比较平静,就那傻傻地站着,没有回话。又细细地看了夏寻,好一会儿。老人方才两指夹着红纸,拧起。说道:“看过信吗?” 夏寻摇头,小心道:“晚辈未曾看过。” “那内容呢?”老人淡淡再问。 夏寻轻轻点头:“能猜到。” 不喜不忧,老嘴无声翘起一笑。就如看破了凡尘世间事,并无过多色彩,非常平静:“那你可能猜到,你爷爷想要做些什么?” “” 夏寻没有即刻回答,显得有些犹豫。 眼珠子稍稍右移,忐忑地看着芍药。而芍药则显得有些狐疑,她不清楚,为什么夏寻会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像是害怕什么 “布局蓄势,与您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滔天鬼谋 “布局蓄势,与您有关。” 犹豫许久,夏寻只是选择含糊地回答了老人的问题。 但,这并不能怪他。如果老人这个问题,他真的全数答上,那很多事情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纯粹巧合,那都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早有伏谋。这,不是好事 “恩,还算坦白。” “啪!” 淡淡几字说着,老人手掌一拍椅柄,语气突转严厉:“那你就是一个骗子!” “不!我没骗过任何人!” 老人厉声起,夏寻当仁不让,即刻就乍起反驳。 这话容不得他稍有迟疑呀!因为老人这个“骗子”的名头实在扣得太重了,而且仍被蒙在鼓里的芍药就在旁边,若夏寻被坐实了这个“骗子”名头,那一切事情无论对错,真假与否,都必然得走一个糟糕的流程! “” 芍药听两人对话至此,已经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大概了。虽然不真切,但无非也是一些男欢女爱的,情感问题罢了。她稍稍侧过一边身子,朝着老人微微弯腰:“先生,您言重了。” “言不重。” 老人侧脸,微微抬眼看向芍药那委屈的表情:“事严重” 同音不同字,芍药一时间没有听懂老人的话意。老人也不等她接话,就继续说道:“你以为他来岳阳后哪都不去,就来问天是为什么?” 缓一缓再道:“你以为他踏雪寻梅,上山问道,有又是为了什么?” 再缓一缓:“你又以为他大年夜,凑个热闹就凑到了那村子里头,又是为了什么?” “” 老人一连三个问题,把芍药问得一下愣住了。 芍药很聪明,而且老人也问得直接了当,所以,她已经知道老人在说些什么了。老人刚问的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很可怕。甚至让芍药不敢相信,或不想相信。因为这答案所指,其实就是一条绳子,一条看似无关,无影无形,却一步步把所有事情,也包括夏寻和芍药的感情,都引向老人身上,而后一点点束缚起来的绳子。 这是一条谋绳! 叫:缚心! 缚的就是老人那颗不为凡尘世事所动摇的,儒心! “不是这样的” 夏寻隐隐有些微怒,他就像是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突然乍起的小猫。 突然大声速道:“我来岳阳后,之所上问天只是想看书。寻梅上山见您,就是想知道我身上的问题。大年夜那晚上,我只是想把国试荐和一叶金山拿回来。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从来没想过去骗任何人!” 说完,夏寻坚定地看着芍药,再道:“你信我吗?” “我相信,你说都是真的。”芍药便果决点头,帮衬说道。 无他,因为看得出,也能感受到。 虽说,芍药和夏寻再一起的日子真不长,满打满算就十来天。但她从来没见过,夏寻这般突然失了分寸的捉急样子。这只能说明,老人的话已经乱去他的心性了。又或者说,老人在谈的事情,让夏寻实在从容不得。更可以说,夏寻真的很在意芍药的想法。 所以,芍药也便不得不相信了 而老人,在慈祥地看着芍药的同时,也缓缓点头:“我也相信,他说真的。” 脸色稍稍一正:“但,那又如何?” 说着,他缓缓侧回脸去,看着夏寻:“事情的结果已经落实。而,你也在这条轨迹上,真切地走了一遭。这,便是事实,这容不得信与不信。” “难道就不能是巧合吗?”夏寻未答,芍药先幽怨地说道。 “那鬼谋一脉的谋则里,可有巧合一说?” 似答非答,不理芍药,老人似有深意地看着夏寻,问道。 而夏寻则稍稍缓下几分怒意。看得出,他确实很在乎芍药的想法。当看到芍药的态度没有发生转变之后,他方才安心些许,微躬下身子,淡淡地回答老人的问话:“没有。” “那这会是巧合吗?”老人再问。 “于晚辈而言,确是巧合与缘分。”夏寻肯定答。 “那也只是于你而言罢了。” 老人掀起一抹自嘲的神色,继续缓缓说道:“于我而言,那便不是巧合了” “鬼谋一脉承自蓬莱,传至老隐手上,已经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动如山即可仙人指路,无须布局便能大势自成。他那谋道上的造诣,已经比天还要高了。所以,这里不可能存在巧合” 面对老人突然转去的话题,夏寻并无异色,但也没有答话。他和芍药一样,都在等着老人继续把话说下去。 而老人,说道这里,则把话语停了一停。 随之缓缓抬头,把目光顺着屋顶的那个大窟窿,投向天上的夕阳与晚霞,静静地看着 “知子莫若父,况且你还是他的孙子” “你由北而来,无论是怎么来,日后怎么走,从某个角度说,你本身就是一枚落子” “这点,你毋庸置疑。” 缓了缓。 “他无须给你任何指引,你便会自动自觉地,走上他为你所准备好的轨迹。这就叫,仙人指路。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告诉你遮天的解法,他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你来问天见上我一面。而后,通过我这张老嘴,开启这个契机罢了。” “无论是挑余冠川,上纯阳观,破遮天垂死,引南域风雨,逼我出手相救。还是年夜入荒村,开局喊话,得一份情缘,逼我稳坐这条贼船。这些,我都相信不是你有意而为。但这结果恰恰就是如此,他在无声落子,你为隐局棋子,都在悄悄地把我这老头子,绑在局子里。” “” “徒儿有罪” “哆~” 老人自语至此,芍药便抵不住心中那份内疚,幽幽插过话来了。在说话的同时,她就势跪下,但她的膝盖刚弯下去一半,便被老人伸出老手,给轻巧地扶了起来。 “你没罪” “这事其实也与你无关。真要怪,也只能怪你先生我,没他那爷爷谋高,给谋破了心思。” “” 芍药更内疚了,委屈地低着脑袋,不话。 “诶” 看着天空,老人接着感叹道:“实在是谋高啊,啥子心思都给他看穿啰” “你先生我,这辈子就收了你们三徒儿。日后问天这座山子的衣钵,也只能传到你们三人手里。但,你大师兄杀心太重,我磨了他二十年,也没能把他那身子的血腥味给磨去多少,所以他背不动这山。而,你二师兄原本是背这山子的最好人选,可十二年前又被老鬼那破事,给乱了道心。至于日后他会怎样,就连你先生我现在也是摸不着他的底子了。但不出意外的话,待我百年归老,再也没人压得住他的时候,他就会把这烂摊子给扔到你的手上,自个拍拍屁股,就去做他那傻事了。到那时候,这烂摊子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呀。” “你可懂?” “” 芍药默默点头。 “哎” 长长一声叹息,似有悲凉之意,更似追悔思忆。 “以前是老鬼头破了我苦心栽培的两大徒儿。现在这小鬼头,又要往我手里抢你这小徒儿。他们爷孙两呀,就是存心想要我们这大山子,后继无人啊!你又可懂?” “” 芍药仍无话。 语重有真情流露。 老人有悲凉苦涩,夏寻也有难言的痛楚。而爱哭的芍药,则眼眸子里又悠悠地凝结起了泪珠子。这与悲伤无关,是现实难以抉择,那是一份恩情在动摇着一份感情,让人左右为难。 “我懂。” 见着芍药泪眼欲坠的样子,夏寻急忙恭声接话:“您说的或许在理,但那也只是我爷爷的意思,我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也不会把芍药抢走。不然我先前大可一走了之,也就不会回来了。” “对!” 芍药带着哭腔,连忙帮衬着说:“事情哪里有先生您说的那么严重。” 两小人儿,现在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一对被双方家长,给拒绝了亲事的苦命鸳鸯。一人和,一人抬,把老人家逗起了一阵苦笑,是哭笑不得。目光下移,微微低头,老人重新看回夏寻,苦笑道:“所以我一开始才会说,你挺好的” “真挺好的” “品性挺好,不像老谋那般毒辣,知得了七情六欲。学识也挺好,智算谋略都已经大成,再过些年头把心性炼好了,与你爷爷比高也不见得没可能。除了底子差了些,其他都很对我的胃口。真的挺好” “智爷爷过奖了。”夏寻谦虚抱拳行一小礼。 “那您为何还要一直都为难他?”芍药接着夏寻的话,委屈道。 “所以我才会说,他爷爷谋高呀” 老人盯眼看着夏寻,隐隐的苦涩,似也有要事难以抉择。 “你以为他打破了夏渊的安排,就是跳出他爷爷的轨迹了么?” 缓了缓,老人再问:“又或者说,你以为,他现在做的事情,就不再他爷爷在布下的仙人局中了?” “” 咯噔,一愣。 一道灵光由夏寻的脑海里,瞬间闪过。 老人家的智,确实是要比夏寻还高上一个层次。 因为,此时此刻的老人家,看得比夏寻确实透彻太多了。在老人问出这两个问题之前,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夏寻必然是肯定的。但随着老人把问题抛出,他就好像突然看见了一条隐隐约约的轨迹这条轨迹,是自从他到岳阳的那一天起,一直延伸到此时此地此景。而他,似乎一直都走在这条早已安排好的轨迹上,从未改变过。而那两个问题的答案,也便随之成为了否定 “你想通了吧?”老人苦涩轻笑。 “你此时此刻,之所以会站在我的面前,这根本就是在老隐的安排之中。这不存在所谓的漏算”说着,老人家的眼中,显露出一丝遗憾的神光,侧头看着芍药:“可知道,为何今日你们闹了一天,我都不出手把你们拦下?” “”芍药摇摇头,表示不知。 老人在看回夏寻:“那你呢? 夏寻寻思片刻,微微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 “你想让我两走。” “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鬼谋心思 夏寻寻思片刻,微微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 “你想让我两走。” “呵呵” “挺聪明的,点你一句便能通。” 老人淡淡一笑,而后继续苦涩地感叹道:“是啊,想放你们走” “只要你把我这乖徒儿给拐走了。凭你这品性,在我心中自然就配不上一个好字。那你这颗沙子,自然也就不能继续在我的眼皮子里瞎转悠了。这门亲事我不会认,也就不会有那份心结。那我自然就可以无愧于心了。” “哎” 老人说着,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可惜啊,你真的挺好的” “不以欲为重,万事道行先。坚守得了自己心中的道义与情谊,弃得掉眼前的贪妄欲念。在一步定局之时,能跳出夏渊的布局。明知我心意,却依旧选择山上来见我。很好于我而言,你这一步落子,走得无可挑剔。对得上我的眼光,也合得了问天的道韵。如果,我这座山子要挑女婿,你确实就是最好的人选。” “如果,我猜得不错。我想” 缓了缓。 “这,就是老隐把夏渊这枚棋子,入岳阳后,起手第一步便落到我这问天山的最终目的了。把你最好的一面,一丝不苟地放在我的眼前,使我舍不得,弃不得。光明正大地,把我给死死绑在他的船上。” “” 话到此处,老人的心意其实很明了了。 先不论北边那位大谋者,谋事如何。但,问天山顶的这位老人家,必然就如他所言那边,欢喜得了这门亲事的。芍药微微撑着大眼睛,小心地问道:“那那您是答应我们的事情了?” “呵” 老人顿时没好气地一笑。 难道,自个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眼前这位小妮子,就只听出这一点男女私情? 老人难转脸看着芍药,哭笑不得地说道:“小刀说得对呀,难道你就这么恨嫁?这小子现在可是想把你先生我给绑起来,你还帮衬着要搭把手了?这事情做得可很不厚道哦” “才不是了” 芍药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微微嘟起嘴巴,无辜地细声说道:“事情哪有您说得严重呀?您不常说么,咱们问天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儿。不为人间世事所动摇,只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那又有谁能真的绑您起来呀” “哎” 没好气,是更没好脾气。 老人家被自己这小徒儿说得是连脾气都没了。 “能不能真绑起来,那是以后的事情。但现在,你们这两小娃娃,是把我给绑一半咯。” 芍药闻言一喜,忍不住朝着夏寻吐了吐小舌头。但夏寻却没有显露太多的喜色,芍药似乎也没发现这个细节。接着,她便翘起了一抹微笑,向着老人笑道:“那先生您就是答应了。” “我可没答应。” 说着,老人脸色又是一肃,接着两指夹着红纸,抬起手来,递向芍药。 “刚刚说的,是我自个的事情。至于你自个的事情,你自己看吧。你最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这里头。看完了,你要还想嫁,我也不拦。” “” 老人说罢,夏寻的脸色一阵煞白。芍药仍有没有留意到,这一个瞬间的转变,但她也是疑惑非常。毕竟,老人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严重了。没多说,她执起小手就双手接过红纸,小心翻开,细细看去 而这张红纸的内容嘛。 字很多,却一点都不复杂。和平常百姓家谈亲时所用的亲书一模一样,都是些该有的繁文缛节,好话连连。无非是把聘礼说得夸张,底气说得十足罢了,并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只不过 唯独一处,有些细微的出入。 唯独红纸末端,长话连篇的最后的一个字,很不一样。 那是一个“妾”字! 别人家的亲书,最后四个字,写的都是“取之为妻”。而在这张红纸亲书上最后四字,写的却是“纳之为妾”! 得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份今日该有的娶妻亲书!这是一份纳妾的填房书啊! 这也难怪早就知道内情的老人家和曹阁主,会如此反对这门亲事了。先不说芍药为妾,吃不吃亏的问题。就说,若真应下了这门亲事,那问天阁这天下第一文人学府,那肯定就得被天下清流骂破脸皮子了!堂堂问天圣人的关门弟子,当代问天阁主的师妹,居然要嫁给别人去当一个填房! 这,简直就是一个弥天的笑话呀! “混蛋” 长长一段文字,芍药看了好久好久。原本轻微的喜色,已经和夏寻一样转成了煞白。两眼幽怨,凝聚冷光,似要吃人。她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夏寻。冰冷两字才从牙关泄出,夏寻直接就被这两道寒光给冷出了一个哆嗦。 他急忙摆手:“不是这样的” “你已经娶妻了?” 没让夏寻把话说完,芍药便冷声问起打断。 “没有,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夏寻一个劲地大手疯摆,着急说道。 两眼幽怨化作冰刀,芍药地把红纸,朝着夏寻翻过面来,冷道:“那为什么会写这个字” “这这” 夏寻显得很是手足无措,手掌疯摆,嘴巴子是结巴得连字都吐不清楚。 药太轻,半两。这是数日前他爷爷给他的回信。在接到信的那一刻起,夏寻其实就已经知道了这么一回事。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夏渊刚到岳阳城,招呼都不打,就猴急着来问天说亲。这,实在是让他措手不及啊! 况且,这其中的原因,似乎还远远不止这些。这一下子,芍药两眼寒光逼来,都快把他给吓的小腿子都发抖咯。短时间内,他又如何能用三言两语解释的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哎” 见这两小鸳鸯闹成这般僵局,老人无奈地摇摇头。 先没有说话,他缓缓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而后走到夏寻的身旁,伸出老手挡下他那疯摆不止的手掌。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说道:“有事好好说。我这徒儿心软,吃不了人。瞧瞧,都把你吓成什么样了。就把该说的事情都说了吧,日后你两的路,还得要你们自己去走的” 说着,老人又为夏寻细细地整理了一下,他那身赞新的青衫,继续道:“这衣服料子不错,是老隐让夏渊给你拿来的吧?” “是是的。”止住一些心中的慌张,夏寻颤颤点头道。 “恩。” 老人像似明白了什么:“那你就该懂得,你以后的路会有多大的危险了。” 老人说完,夏寻的神色,逐渐从惊慌中凝出了些许严峻:“我会自己注意的。” “注意有用吗?” 老人无声笑起:“既然老隐能把这衣服给你穿上。便证明了,这将来的危险,就连他那登天的谋略,也都无法完全把控得了。那你还谈什么注意呢?” “” 老人说的,夏寻懂。 而且是老早就懂了,不然他就不会未入岳阳,便急着去寻找那修炼的法门了。但老人此时这番话,其实还别有所指,透露着另外两层意思。 两层意思,说的都是“知难而退”。 第一个知,是知道眼前这位老人的难处,从而自觉退去这门亲事。第二个知,是知道他自身未来的危险,从而退出那个危险重重的大局。更确切的说,这是一道老人给予夏寻的选择题,一道很难抉择的选择题。难得让人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被委屈占据了所有情绪的芍药,已经被两人搁在一边,好一会儿了。老人的话语,她能从中听出深藏着的意思。当两人无话后,她拧着红纸,就带着冷冷的哭腔说道:“他为什么会有危险?” “啪啪” “你好自为之吧。” 没急着接话。老人鼓励般再次拍拍夏寻的肩背。接着,便挽着老手,往回走去几步,来到芍药面前,带着玩味问道。 “那你是觉得,他纳你为妾重要呢,还是他的生死重要呀?” “都很重要!” 芍药就一只发怒的小狮子,毫不犹豫地就答道。 “呵真贪心。” 老手缓缓伸起,老人疼惜地为芍药,擦一些眼袋子上的泪迹。 和蔼地说道:“放心吧,这小子还是个雏。” “那那” 有了老人这话,芍药才安下一些心儿来。但余气依旧未消,气嘟嘟地幽幽问道:“那为什么这纸上这么写着?” “我给你说过的,你自个不放在心在而已。” “我也给你说过,你忘了。” 老人说,厅堂中的站着的夏寻,跟着也委屈地附和着。老人瞟眼夏寻,而后就没理会他了。道:“我之前就给你说过,他那爷爷要求高,再标致的女娃都入不得他法眼的。他只要那些长得像山猪一样,一次能生七八窝猪崽的婆娘。这,你是比不得的” “你瞧瞧” 说话的同时,老人指着竹地板上那一只只大烤猪:“下个聘礼都送来几十头烧猪,还有啊” 说着说着,老人似乎又给说上火头去了。走出两步,随手捡起一大串鞭子,一手指着夏寻,道:“你瞧瞧,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真把人给当野猪使唤啊?我说小子,你能吃得消么?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撑死咯!亲都没定下来了,你家那老头就想着让我家闺女给他生孙子。你们家啊,就是想抱孙子,给都想疯了!” “啪啪” 老人越说越是恼火,一把丢掉鞭子串,尔后嫌弃地拍拍两手掌,看回芍药。 “你说说,就凭你这小身板子,以后能给他们家生得出几个娃呀?你就这小屁股,小腰杆子的,他们家那老头能给你入祠堂?弄不好,你要连娃都生不出来。让你做正房,这不得断他们夏家香火啊?” “额” 芍药被老人说得委屈,小嘴鼓鼓嘟起。 而夏寻则很是尴尬,但先前被芍药吓得肝胆寸裂的慌张,已经消散许多了。他刮了刮鼻梁骨,尴尬道:“智爷爷您别急,我先前也给芍药说了,这事咱们还年轻,不着急。过些时候,待芍药把身子养起来了,我就带她回北边,让爷爷再把在事给” “唰!” “身子养起来?” 怒,越听越怒! 夏寻话才说一半,老人猛地一下子转过身去。两眼暴瞪,对着夏寻就破口吼道:“你是猪吗?难道你要把我家闺女,养成一头野猪给你配种,你才乐意是吗?” “不不不” “智爷爷您别急” 夏寻又刮了刮鼻梁骨,寻思了片刻:“您看这样成不,国考之后,我立马就顺路回北边,让爷爷再拟一份亲书,带回来给您过目。您看这可使得?” “不成!” “哼!” 果断拒绝,老人怒哼一声,回一手衣袖,便转身跨步,走回到太师椅坐下。 夏寻更尴尬了,眨眨眼皮子,求饶般看去芍药一眼。 而此时的芍药,虽然还是被幽怨与委屈占据了大部分神色,但经过老人刚刚那番怒火发泄后,她也知道这个“妾”字的由来了。心中的不安,随之便泄去十之四五。而所剩下的一半不安,则是源于老人先前所提到过的危险了。 哗哗 执玉壶道清茶,慢熬几缕青茶香。 芍药再两手捧起茶几,到好的清茶,恭敬地捧到老人身前,小心说道:“先生消消气。” “恩。” 老人接过茶杯,一口徐徐泯尽。尔后他才平下些怒火,随手又把茶杯,放回到了茶几上。 “你就别替他说话了” “既然你没跟他一走了之,那就证明,你心里还有我这老头子的。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得听我的话。这是为你好,也是为问天好。” “为什么呀?” 芍药双手挽在小腹间,仍忍不住,撒娇劝道:“而且,先生他已经说了会把亲书改了的,您就别为难他了嘛。好不好?” “呵” 老人略有蔑色一笑:“你以为只是改一个字那么简单吗?如果日后事情真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还宁可你只做个妾就罢了。傻丫头!” 眉头微皱,似懂非懂。 芍药问:“为什么呀?” “那你就不用守寡了。” “守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问天剧终 “守寡?” “” 似懂非懂,懂去几分,有些意外。 其实老人家说的话,很简单。重点就在“守寡”这两字上。 媒约之言,明媒正娶。最起码的就是祭天烧香,入祠堂拜先人,在家谱上留下个名字,以便证明自己就是男方家的人了。即便哪天死了,那也得是男方家的鬼,在祠堂里还会有个牌位。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名分。而,万一自己丈夫早死,那这过门的妻子,可就得从此守寡了。若守不住这寡,做出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来,那可以会被人给抓去浸猪笼的!这叫做,本分。 但,纳妾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妾非妻,做的是填房。进不得祠堂,拜不得男方家的列祖列宗,烧不了高香。便也就没有,那所谓的族谱留名的名分了。而妾与妻最大的区别,除了没这名分以外,便是无需守那本分了。生是男方人,死非男方鬼。丈夫去了以后,妾也不用去做那守寡的苦事。拍拍屁股,收拾好包袱就能卷被子走人。 所以说,老人这句意味深远的话语里,其实说的就只有一个事情。那便是,老人家真的很不看好,夏寻未来的生死 “对守寡” “不然,你以为,凭你先生我和他爷爷一辈子的交情,他真敢不给你一个正室的名分吗?” “哼!” “啪!” 没等芍药有话,老人大力一拍,哼一声,话风急转,再怒道:“他不是不肯给,而是不敢给!他怕给了你这名分,没几天这小子就挂,没脸见我,也毁了你这辈子!你懂吗?” “” 青衫拂袖,两手抱拳,夏寻的神色稍有俊冷。 他不怀疑老人这份担忧,因为他现在穿的这一身衣服,就是做好的证明了。 青衫,是今日和夏渊一起由北而来的,来自他爷爷的身上。这件衣服的名声很大,甚至是比七星的七星,问天的问天,以及京都翰林院的扇子,还要响亮上许多。而它真正的用途,从来都少有人知。但这件衣服所承载的意义,却是天下皆知。因为,这是江南夏氏的第一镇族重宝,唯历代夏氏族长可穿,名“命葬”。在数十年前,这件青衫和金銮殿上的龙袍,其实没太大的区别。民见者皆匍匐,官见者皆叩首,祭天台上与天子同高 它,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而今日,它却穿在了夏寻身上,那此中的意义,就真的很可能像老人所推断的那样了。就连那位谋比天高的大谋者,也无法为他的宝贝孙子,谋一个一生平安。 “你别去京都了。” 语气肯定,不留推脱意。 芍药虽然不懂得那件青衫的含义,但老人话说得明了。即使她再云里雾里,也都能晓得个七七八八。所以,没让夏寻狡辩,她便先一步开口。 “” 夏寻没有里立刻回答芍药的问话。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太师椅上的老人家,先前说看那么多的铺垫,似乎就是为了让芍药,对他说出现在这一句话来! “不去,挺好。” 果不其然 芍药说罢,夏寻无话。老人自个拧起茶壶为空杯满上茶水,便缓缓说道:“你只要不上这趟京,也不再去理会你身上那道遮天。带着我这乖徒儿,远走高飞,又或留在这山里头,生些小娃娃陪我这糟老头子,安安静静过完这辈子。那无论是妻是妾,其实都无所谓了。我也都会认了这门亲事” 双管齐下! 威逼完了,利诱就来了。 但,在这利诱当中,夏寻还听出了另外一些端倪。 青衫抖抖,他小心地问道:“您,知道我遮天之下,藏着的是什么?” 老手由茶罐子里头,拿出一小撮茶叶,铺在茶杯上。 细腻的茶香,逐渐被清水抛开,化作淡淡花香四散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那玩意,你爷爷不告诉你,自有他的缘由。连他都不能说的东西,我又怎么会给你说?说了也只会把你给害了而已。莫提莫提,不提也罢。” 夏寻脸色一下沉重:“那您就是知道了。” 清茶泡开,老人盖上盖子,而后把茶杯推向茶几一边。 “于你而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到底想不想要这门亲事。” 茶杯是被老人向外推去的。配合他的话语,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如果夏寻能应下这话,那就可以上前敬茶,老人也会随之应承。若应不下来,那这事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夏寻缓缓看向芍药。而芍药也幽幽地看着他,眼中有期待,也有一些小小的哀求。 抉择总是艰难的。 无论老人先前推断是否正确。既然自己爷爷能把夏氏的传家之宝穿到他的身上,那便就意味着,他身上背负着的,除了自身的生死以外,还有一道关系家族荣辱兴衰的使命。 大局即起,乱世必将随之而来。先不说天下兴亡那些大事,光说夏寻这身,随便遇着个天启修着都能被随手捏死的小身板子,那也是一个累赘。他不是当年那位杀神,也没那般傲视天下的资质。如果他破不得身上那道遮天,那他永远都只能是只耍小聪明的蚂蚁。在那个圣人都要陨落的大局里头,他根本连蹦跳的余地都没有。 在这样的结果面前,又有谁会甘心? 夏寻也一样 而现在,眼前这位老人家,指出了一条看似漂亮的路子。让他直接跳出这个大局,领着芍药去过那逍遥的日子。 或许,对别人而言,这样的选择,确实很好。无忧无虑,不受凡尘束缚。可是,夏寻不行。因为,这事关那条他生活了十五年的村子,的生死存亡。即便过去c现在c将来,在那大局面前,他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但他最少也得出上那么一份力气,方才能迈得过自己的心坎。 而非,逃之夭夭! “抱歉,我真做不到。” 夏寻脸上的沉重逐渐凝成坚定,略带一些愧疚看着芍药,继续沉沉说道:“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在我爷爷的布局之内,这趟京都我都必须要去。而且,非去不可” “为什么?”不惊不怒,有怨恨,芍药问。 “我真的很需要看看那本《连山》。”夏寻坚决轻道。 “为什么一定要看!” 芍药的怨恨随着两句对话,也盛起了坚决:“先生说了,你上京会有危险。而且破了那道遮天对你也不见得有好处呀!” 夏寻并未让步,稍稍解释:“大局未起,国考是前戏。即便是通天塔那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出手。而且,我不是为了破遮天,我是要解遮天。我不想再让它挡住我了,这事我之情给你说过。” “如果看了《连山》你还是解不了遮天呢?”芍药速问。 “额” 夏寻稍有差异。 他差异的是,芍药为什么会把这个问题问得这么果断。如果,此时他能冷静下来深究这个问题,那一些隐藏在少女内心深处的端倪,必然就会显现出来。但,现在两人正在争执当中,这一抹小小的疑惑,就宛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很快便在夏寻的心中消去无踪了。 他肯定地说道:“无论能不能解开遮天,我能不能修行,我都会回岳阳找你。” “让她陪你去那局子里送死?”老人盯着夏寻,插过话说道。 夏寻沉思了片刻,看着老人,决然逐字说道:“回北地,让爷爷定下亲事。如果爷爷依旧不允,我便陪带她回问天,陪您左右。” “” 夏寻虽然把话说得决绝。但话中意思非常含糊,是只提婚事,不提老人说的局事。说白了,就是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回了他原来的话去了。 老人指了指茶几上逐渐化成墨绿色的清茶,冷冷道:“那你就是不想要这门亲事了。” 夏寻看了看老人指着的清茶,再盯眼看去芍药,问道:“我肯定要,你等不?” “那我和你一块上京国考。” 坚决依旧,芍药答的强势,语气中不带半点让人回旋的余地。可是,旁边的老人,却当头给她泼去了一瓢冷水:“哪来的国荐给你上京啊?” “额” 是的,哪来的国荐给芍药上京啊? 芍药那是被一时恼火给冲昏脑袋了。国荐就两张,其中一张,在大年一那早上,就被两人给弄没了。现在唯一一张国荐就在夏寻身上,那哪还有国荐给芍药啊? 一下反醒,芍药顿时恼,嘟起嘴巴子倔强道:“那我也要去。” 老人家是没脾气了:“你真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况且你还没嫁了!” 看着芍药气鼓鼓的样子,夏寻显得很是底气不足,他小心问道:“你等我回来好不?” “先生说会有危险!而且,要再像大年夜那般,你要是被人欺负了,没人帮你,你可怎办呀?” 芍药说得委屈,且理直气壮。 老人家听着了,直接一拍额头,闭上眼睛,懒得再看这破事了。此间的气氛,也随着两人之间的争执与讨价还价,变得随和了许多。或许是老人和芍药都看出夏寻的决心了吧,强扭的瓜不甜,甜的瓜再强扭,那就得烂了 “真没危险的咯” 夏寻刮刮鼻梁,尴尬地说道:“若真有人欺负我,夏侯和墨闲会帮我揍他们的。况且国考就几日,我完事了便回来,出不了大事的。” 似乎觉得夏寻说得有点道理,芍药没纠缠这个问题。眼睛飘着竹地板,气嘟嘟地说道:“你要去了不回来,或跟别人跑了,我怎办?” “咳咳咳咳” 有些不要脸 芍药说罢,老人大咳不止。那是给芍药这小姑娘家的起脾气,给气的。 不过也难怪,芍药这话说得确实是少了那么份,少女该有的矜持。但却在情理当中,就像刀师傅曾经说的,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没有人敢打包票,把这男女私事说得肯定。当然咯,芍药这话,其实同时也在说明着,她那少女的心思,是多么看重心中那一抹情窦花开事儿了。 夏寻被问得有些小小的羞涩,一道暖暖的笑意随之从他脸上绽开。 接着,他缓缓伸手入怀,认真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和他身上的青衫几乎一个颜色的玉佩。 “嗯?” “” 玉佩油润透彻,似有流光在其中晃动。左右两旁分别雕刻着一龙一凤,极其细腻,呈龙凤舞阳之势。而龙凤环抱之中,则是一块淡蓝色的宝石。无需有光亮映衬,这宝石便自主散发出幽幽蓝光。一眼看去,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块玉佩绝对凡间俗物。至于价值几何,那暂且就无法估量了。 当夏寻拿出玉佩一刻,闭目的老人,微微被惊起了一丝眼皮,绽出了两道幽幽精光,似惊讶,也似无奈,更似有一丝丝小小的感动,让人一时难以看得明白。 接着,夏寻小心地把玉佩捧在手上,走出两步,来到老人跟前便恭敬跪下了。双手过头高举着玉佩,恭声说道:“小子自知,今日理亏。但恳请智爷爷宽恕一些时日,待春末夏初,京都归来,小子定然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此乃我夏家祖传,长子玉佩,今日小子愿以此为定亲信物,恳求智爷爷应允。” 说完,夏寻微微抬头,瞟着脸蛋子已经开始长出花儿的芍药,使去一个眼色。而芍药立马就会过意来了,赶紧迈开碎步子来到夏寻身旁,同样朝着老人就跪了下去。 “恳请先生应允。” “” 老眼微微睁开几分。 这一下子,老人家算是彻底没辙了。好话废话,心酸话。明谋暗算,攻心计。能使的招儿,他今日几乎都给用尽了。就连问天山传承,他都压在了这亲事上说去一遍。结果眼前这对苦命小鸳鸯,依旧还是那个样,根本就不把他的苦肉计当回事。绕着个圈子,倒回来给他上来了。 真不知道该说,是这儿女情太长,还是说那位大谋者,谋太高好。 “哎,” “老隐下得一步好棋啊。连这玉佩都给你带来了” 老眼睁开,老人似乎是被这块玉佩给动摇了先前的决念。 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鸡公一般,身上那股厉色顷刻退去,化作一份柔色。他拿起茶几上的清茶,翻开茶盖,一口徐徐喝尽。而后,站起了身子,轻轻地抚摸一把两人的脑袋。 “你们的路是你们自己选的,那就好好走吧” “局能乱天地,暂时还乱不了我的心。但,你要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保重好自己。你那遮天解不了,也就别去搭理了。人在其位,才谋其事,你现在还不在那个层次,很多事情你即便撞个头破血流,其实也是枉然的。哎” 话语坦荡,只是有那么一些萧瑟。说完这段话后,老人便收回手掌,挽在身后。缓缓迈步往内院走去了 “今天是好日子啊,把玉佩给芍药带上后,便让下面的人开饭吧。” “还有,可给你那叔说清楚了!这是订亲,不是成亲!” “” 幽幽语话,内院传来。 悠悠回荡,竹屋厅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定亲宴席 傍晚, 夜幕降临。 西山残阳留一丝余映,映天地间一抹红红火火。 而,岳阳城西的问天大山,就是这红火中的最红火了。 大山山腰间,红的灯笼,红的喜纸,红艳艳的花儿与元宝蜡烛香儿,你只要能看到的东西,那都是红艳艳的一大片。就连那座被天下儒生视为神圣的威严经楼,也被那位从来不让人省心的痞子,喊来了工匠贴满了一张张大红喜字。 山下广场,那就更夸张了。延绵直去,方圆数里,人头涌涌。每相隔五步,便是一桌喜宴佳肴。宴桌上,无论你认识不认识,是江湖儿郎,还是百姓朝堂。今儿只要你来到了这里,便能入座吃上得这美味佳肴。甭怕吃不够喉,又或没位置坐,那都不是事儿!数里之外,还有千余临时召集来的杂役,正在搭桌上菜,就怕你喝不了一个伶仃大醉而已。按那痞子的话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要的就是这普天同庆的乐呵呵 乐呵呵啊,乐呵呵 不知道事儿的人儿,又或者是男方家的那些七星道人儿,那确实是乐呵呵了。苦就苦了,问天山腰上,那帮有苦难诉的大儒老儒儿啰。 “啪!” “你笑屁啊!这是定亲宴!不是成亲,你傻笑个傻子啊” “呵呵” 一肚子窝囊气的刀师傅,看着对桌那笑脸盈盈的老道人,一拍桌子就大骂道。 那老道人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笑道:“定亲了不还得成亲啊?都一码事,迟早都是要笑得,我早笑些时日又如何?” “你在笑老子待会就废了你!” “呵呵那我不笑了,哈哈。” “你还笑!” “我有笑吗?哈哈” “王八羔子!” “啪!” 一声大响,桌子裂了。 老道人依旧笑开怀,举起手找,朝着附近正忙活的杂役招招手。 “诶伙计,来再上一围。” “诶,来了来了,再上一围。” “” 那一边,经楼下。 “诶!你干嘛!” 一位老儒怒气冲天地指着经楼上,正在张贴着红纸的小道人,骂道:“你他娘的,这里是问天山,你当是你们那土匪窝子啊!都给老子拆咯!” 小道人傻笑着回头:“哎呦,老先生。今日大喜日子,都贴上了,就这样吧” “等会!你贴纸你拿锤子作甚?” 小道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傻笑道:“咱院长说了,今晚风大,怕它吹飘咯。所以就只能用钉子,钉起来了” “你给我下来!王八蛋!” “那你也得等我钉完呀” “我要杀了你!” “” 稍远处,广场另一头,主桌之上。 吕随风执起酒杯,笑盈盈地敬向身旁的曹阁主, “来来来喝一杯,消消气,咱们今晚不醉无归啊。” “滚!” 冷得掉冰渣子的曹阁主,动也不动就说了一个字。 吕随风也不怒,继续敬酒笑道:“这可滚不得呀,这是咱们两院子的大喜日子,我怎也得喝到明天的呀” “这是定亲宴!” “哎呦,都是亲,管他是定亲还是成亲了” “啪!” “嗙当当~” 大手一拍,整个桌子就烂趴下了 吕随风朝远处招招手:“伙计再上一围。” “诶,来呐。” “” 有人喜,有人愁。 现在的问天山腰,那是一个冰火两重天。 不过,这也难怪。这确实是值得恼火的人儿,去恼火一阵子的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山顶小竹屋里跑下来了一件小青衫,为山腰上,正在争锋相对着,随时都能开仗的两帮人马带来了一句话儿。 “智爷爷说可以开饭了,是定亲宴。” 这下可好了 此话一出,那痞子可就乐呵了! 巍峨的身躯一挺。管你是曹阁主的竹简砸来,还是那刀师傅的菜刀砍来。大手就是一挥,唤来了山下那团肉山子。接着,那团肉山子跟着也大手一挥,便唤了千军万马,直冲山腰。风风火火,忙忙活活,红布子上,红花儿贴,一轮胡敲烂打之下,花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这问天山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红彤彤一大片,红火得能把你的毛都给烧光咯。 这阵仗,这排场,就是太子取妃都没那么夸张啊 山顶那老人家不就说了一个开饭么?不就说了个定亲宴么?这哪里是什么开饭,什么订亲酒宴啊?这简直就是在告诉全天下的人,问天嫁在女儿咯,大伙赶紧来瞧瞧哦! 除了没有大红轿子抬抬,没有红帘子盖盖,没有拜堂以外,这根本就是一个浩大的成亲宴席呀。这样的架势,其实真和今早上的那抢人的阵仗,没啥太大区别了。无非一个是明抢,一个扫荡是罢了 这能怪得了人家曹阁主脸上掉冰渣子么? 他能压制住那滔天大火,没祭起“无语问天”,还能坐下来陪你瞪眼睛,那已经是给足了山顶那位老人家的面子了! 你还想咋滴? “来来来,好样的没丢你渊叔我的脸,来赶紧喝了!” “渊叔,我真不能喝了” 曹阁主身后,另外一围主桌。 夏渊拧着一大碗黑糊糊的汤水,乐呵呵地递到夏寻面前。 “我告你,你刚喝那点还不够。这这几头老虎都是渊叔亲手上山打来的。本来是打算留给夏侯娶媳妇的时候再拿出来的,没想到给你小子先一步了,那你就先用了吧!你可不能让渊叔白费苦心啊!” “额,好吧。” 夏寻万般无奈地接过大碗。 一手捏着鼻子,紧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就把汤水全往嘴巴子里灌。那痛苦的样子,简直是比喝药还要难受。 “饿~咕噜。” 好不容易大大一碗汤水喝完,打一个饱嗝,放下大碗。但事情还没完 “来来来,再把这碗给喝了。” “” 一碗才喝光,夏渊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另一大碗汤水,递给夏寻。此时,夏寻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渊叔,你饶了我吧。我都喝了八大碗啦” “不行!” 夏渊虎眼一瞪,而后指着地上的大篮子,说道:“八碗算个啥子啊?这里还有一篮子了,赶紧给我喝了!” “渊叔,我吃几口饭成不?”夏寻求饶道。 “那你也得先把这两碗给喝咯。” 大手从篮子里又掏出了一大碗汤水放到桌子上,而后继续提醒道:“我告你啊,你可千万别浪费了啊。这可都是村长的一番苦心啊。这地龙鞭,虎龙鞭,大龙鹿鞭,是这十几年北茫的皇帝老儿进贡来的。你只要喝了,我保准今晚你龙精虎猛,第二天就能让那娘们给你生娃娃。你要” “嗙!” “嗙当当~” 一声巨响! 忍无可忍,再难容忍! 夏渊的话没说完,桌对面的老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大巴掌就直接拍落到木桌上。结果可想而知了,这小木桌哪经得住他这力道啊?顷刻就碎成了稀巴烂,这下子可把夏渊给整大火了! 大手一指,破口大骂! “我干你娘亲!你知不知道你多贵重!” “哦,抱歉,我不小心碰了下桌子。” “我要杀了你这个王八羔子!” “你别拦着我!我要点他天灯!” “渊叔别打,别这这不还有一篮子么” 那老儒撅一下嘴皮子,伸起手来,往远处招了招手。 “诶,伙计,这再上一围。” “诶,来了,来了。” “我要点你天灯!” “别啊,渊叔” “” 有人笑,有人怒, 红纸摇摆,明月高照。 照这喝两口酒,说两句话,就拍翻一围宴席的吃法看来。这问天山上的酒宴,估计还得吃到后半夜去了。当然咯,如果那帮憋着一肚子闷火的老儒,非得存心找茬子,那吃到明天都有可能。 不过这也好。 管你是笑是怒,还有苦难述,能热热闹闹的,其实就挺好了。 相比之下,今夜南域境内,某些想哭都没眼泪流的人儿,他们可就悲惨多咯。 话,就分两头说吧。 毕竟,今夜,于问天和七星而言,确实是非常特别的一夜。但,于大唐南域,以至于整片大唐国土而言,那更是值得铭记的一晚。无他,是看得见的人儿在乐呵着,看不见的暗流,却正滚滚涌上河面。有人在借助,这一晚的夜幕,伸出他深藏多年的手掌 悄然改变着,大唐江湖朝堂内的原有局面! 南 乘夜风,与天上明月星辰,南去百万里 南域,祁阳城,城中央。 数里黄墙,围起数里参差楼阁。 楼沿瓦壁有虎狮雕刻,略显富豪。黄柳枝杈虚挡月光,楼宇门窗灯火通明,照亮着这座不大的院府。数步一带刀侍卫,数十丈便有一卫队提灯巡逻,把守十分深严。 明晃晃的院府大门牌匾上,赫然写着“太守府”三个金漆打字。在两边的大红灯笼映衬下,这三个大字,就宛如被鲜血染下了一层薄薄地红迹 过大门,一路直去,院府最中央。 数百位带刀护卫,手把刀柄,神情冷峻。肩挨着肩并排站立,形成一堵百丈人墙,团团围住一座还算得上威严的楼宇。 “” 而此时,楼宇之内,正有吵杂声传出。虽然声音不大,但只要是个耳朵没问题的人儿,都能听到,这屋子里头正有人呼救。可是,此间把守着的护卫,就好像真的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是一动不动 “来人啊!都给我进来啊” “老爷,您就别喊了。” 楼宇内,大堂正中。 杯盘狼藉,酒水与残羹伴着破碎的碗碟散落一地。斑斑血迹,还未干透,正顺着那张白虎地毯的绒毛,渗落地板。数十位穿着光鲜的带刀军士,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堂四处。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有着一道深深的血痕,正在流血 都是死。 此时此刻,大堂之内,就只剩下两人,还活着。 一人站着,管家打扮。 一人坐着,官袍着身。 站着的人,站在坐着的人跟前。坐着的人,坐在地上的血泊里,颤抖着身体。在半炷香之前,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识了,这样这位跟随他十多年的管家。这很可怕 “你到底是谁?”他惊恐地大喊着。 站着的人,笑得阴沉。坐在地上的人,拼命蹭着两脚,往后退去。两人之间,一站一坐就像老猫戏虐老鼠一般,不缓不慢 “老爷这都不重要了,您就安心随小的去吧” “不!你不要过来别过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月如刀 夜 南域东。 东南行省,江州重镇。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军事驻地。 方圆十五里余,常年驻军不多不少,也就维持在十余万上下。由于处于大唐腹地,数十年来,此处少有军事调配,更少有打仗的机会。最近一次出军,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以至于,朝堂江湖中,好些人儿都快要忘记,这儿还驻扎着这么一支不大不小的军队。 寒光意冷,篝火猎猎。 十数里连营有灯影晃动,却毫无活人气生息。马房里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今夜的异常,都在慌张地踩着地上的杂草,沉沉地低声呜鸣着。 忽然! “哈哈” 一声狂笑忽然彻响,响彻军营四方天地。给人感觉,就好像军营某处,正发生着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一般,笑得张狂 顺声望!十五里连营的尽头! 那是军中帅帐。而此时,五位将军打扮的魁梧男子,正站在帅帐门外。一人在前,拿着一纸信笺。四人在后,皆把着归鞘的剑柄。而,先前那一阵狂笑,则正是由五人当中,那位站前一步,一袭红袍披身的将军,嘴里发出的。 很显然,他必然就是这里的帅了。 “你当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 怒目而视,他正直视着前方。 而,此时此刻,在这位大将军的身前数丈外,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紫衣男子。在这男子身后数十丈外,则站着黑丫丫的一片,列阵军士!寒光闪烁,杀气煞人。钢枪成林,朝天高举!纵然比不得北茫关那支天下第一军。但这十多万把利刃加埋一起,所绽散出来的肃杀气焰,那也足以让人心胆俱寒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去还是不去?” 话语平淡,还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这位紫衣男子,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根本就没有把眼前这位将军,与身后那十数万把铁枪看在眼里。态度傲慢非常,就宛如是站在山巅之上俯瞰天下的傲然!这实在是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份底气 “你当这是圣旨么?”将军蔑笑起。 “有区别?”紫衣男子淡淡反问。 “呵呵,笑话” 嘶嘶 宽厚的手掌,把手中的信笺撕成一半,尔后再撕成一半,如此循环,最后直到撕成了手指大小一团后。将军突然一甩手,便把碎纸撒向了空中。 同时吼道! “在这里,它就是一张废纸!” “” 碎纸成花雨,细碎迎风飘。 别人辱蔑,紫衣男子却没有太多的不悦情绪。 “你会死得很惨。”看着这位狂妄的将军,他淡淡说道。 “呵呵” 再蔑笑,将军那满是胡渣的大嘴裂开一道鄙笑:“你以为我就不敢杀你了?” “你敢,可惜你不能。”紫衣男子说道。 “那你就是找死了?”蔑笑成阴,有杀机正在泄露。 “我说了,你不能。” 哗! 男子话刚罢,杀机顷刻迸绽! 将军两眼暴怒,朝着眼前这位男子,大手一指!暴喝一声! “给我杀!” “噌噌噌噌!” 一字杀出,四声剑鸣动,出鞘! 戒备在将军身后的四位副将,极其默契地同时拔剑!一步往前掠出 风从龙,势作虎。 寒光一下绽,化银蛇拐了个弯 停了 四位副将迈开一步之后,便没再走第二步了。 “你你们干什么!” 而,那将军却傻眼了 此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得前列看得见此景的军士们,也都跟着傻眼了。 只见四把刚出鞘的利剑,在拐了个弯以后,全都架在了那将军的脖子上!将军反应过来,瞬间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张的嘴巴,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我说了,你杀不了我的。” 紫衣男子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仿佛就是随手做了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一般,平淡非常。 而,惊恐的将军,惊愕地转着眼珠看去两边,四位副将。 轻咬着下颚,颤道:“为什么要叛我?” “我们没叛。” 其中一位副将道,另一名副将微微一笑,似有轻蔑的神色。 接着补充一句:“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是你的人。” “” 没再理会惊愕得无措的将军。 紫衣男子徐徐扫一眼四周那些傻眼的军士,而后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托在双手上,恭敬地高举过头,厉声高喝:“安王有令,骆牙以权谋私,私吞军饷,篡改军机,证据确凿,无须再审。即日起罢免其江镇军统帅一职,押解岳阳,听后发落!即刻起,江镇军日常事务,由廉c俞c庖c钟四位将军代为掌管,如有不从者,杀!若有妄议者,斩!” “放肆!” 男子喝罢,将军由惊恐转成了暴怒,暴瞪着眼睛,大声嘶吼:“我官拜正二品帅职,普天之下只拜当今圣上!我若有罪,也是三司会审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权利定我的罪!” “哦?是吗?” 紫衣男子缓缓收回金牌,尔后极具玩味地看着,这位面目狰狞的将军。 淡淡一笑 “可惜,这是南域。” “” 寒光粼粼,金牌现。 十数万铁枪,相继翘枪头, 朝天挺立,全歇了 天上银月明明,地上人心恍惚。 说先前说的,今夜事太多,得分两头说。江镇的事也就这样了,此时得再说另一头。 话说江镇北,北去千万里,淮阳城,城北,纯阳分观。 天上的月, 还是那个月。 当空明月,月如刀。 是杀人的藏刀! 静悄悄 乌漆墨黑。 方圆数里,灯火尽熄。空阔的街道上,没有往日的行人。的道观大门敞开着,没有昨日的守门人。唯天上的冷月,静静地看着,地上那萧瑟的夜风儿,撩动着纤细的身姿,一点一点地打扫着街道上的枯草。有些凄凉,很不寻常 一片完全失去了水分的黄叶,不小心被夜风吹过了道观的大门,飘呀飘 最终,胆小的风儿,还是没敢进那骇人的院子。便任由着那片孤苦无依的黄叶,轻轻落到了地上。躺在了血泊子里,一动不动地,死去了。 血! 有血! 一滩血,两滩血 很多很多的血。 刚落不久,而且还未干透,都在血淋淋地流动着!在冷月之下,它们就像一条悠悠血溪。从道观的正大门,一路往里头延伸。越往里头,这地上的血就越多,一滩两滩连城一片,由血溪变成了血河。再往里走,一路延伸到纯阳道观中的太极广场,血河便成了血湖子 而此时,血湖子上,有人! 是很多很多的人 气芒光盛,杀气凌冽!剑已出鞘,刀已见血,正在对持。 这是两帮对比及其鲜明的人马。一帮在外头围着,一帮在里头站着c躺着c坐着。 在外头的,都是军士。身披红巾锁子甲,头戴红缨钢盔,皆把一柄已经嗜血了的虎头钢刀,朝里挺直。而在里头的,则都是道人。银袍已经渗血,银剑上的气芒暗淡非常。躺在地上的人,要么早已死去,没死的也就只剩下一口气。坐着的银袍红去大半,即便是仍能站着的老道人们,那也是一个狼狈不堪。 这里,有不久前必然过一战,而且战的惨烈! “天下道修之鼻祖门庭,大唐第一道修宗门” 鲜血幽幽,倒映着血腥的人影。 一位着紫衣的中年女子,由数千军士的包围圈中,闲庭信步,踏血走去。她的装束打扮,和此时此刻,远在千万里江镇军营中的那位紫衣男子,有几分相似。行走在这片被鲜血浸泡这地地满上,她就像是一朵在血海中绽放着的紫罗兰,美丽却又极其诡异 至场间,她来到一位身穿银龙白袍的老道人三丈外,幽幽笑起: “但如今一看,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 女子身前的这名老道人,已经负伤。一道由胸肋至下腹的刀伤,染红了他的半件银龙袍。由他那微微不止颤抖的握剑右手可以看出,这伤已经受了有一段时间了。此时,他没去看行来的这位女子,而是盯着他自己身下的倒影,好像倒影中随时都会有人窜出来一般,战战兢兢地戒备着。 “物竞天择,强者为尊。现在大势已成,你就别挣扎了。” “” 待了好一会,见道人依旧无话,紫衣女子继续开口说道:“你以为,凭那几十只提前飞走的信鸟,就能为今夜的事情带来转机么?” “无需转机。” 老道人仍然看着自己的倒影,咬着牙齿,逐字泄道:“能让带出话就成。” “呵呵” 女子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而后稍稍回头侧脸:“都给我扔出来吧。” “啪啪啪~” 女子话罢,围在女子后头的列阵军士中,飞出了数十道小小的黑影,准确地砸落到老道人跟前的血泊上,溅起小小一滩血花。 这些黑影,是鸽子。 而鸽子,都已经死了。雪白雪白的羽毛,好像被什么凶狠的鸟兽撕咬过一般,凌乱非常。有好几只更加是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形貌。随着这数十只死鸽子的落地,老道人的神色,瞬间就凝成了疙瘩,化作土灰。 “呵,道修鼻祖门庭?你们太高估自己了” 女子回过头来,接着轻笑道:“如果连你们这些神棍的小手段都看不穿,那我们就都得是傻子才成。” “” 老道人的脸色逐渐由土灰化作了绝望。 这时,他才缓缓抬头,迷蒙着老眼,看向面前的这位让他惊骇了一夜的紫衣女子。有气无力地问道:“大念咒,术,东周舞家,紫字辈。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 笑声似银铃。宛如紫罗兰花,开得妖艳。这位紫衣女子的笑道:“晚辈,紫兰。” “很好” 老道人落寞地点点头:“很好,南域安王c东洲舞家c还有” 说着,老道人再次瞟眼地下自己的影子,接着缓缓说道:“还有追魂楼。” “我们这小小的观子,能让三位大神仙一同上香,这是福分了。今夜这仗,咱们输得不冤屈,也没丢咱们仙行纯阳老祖宗的脸面。” 说着,老道人重新抬起眼来,看向面前的女子。 咬牙逐字道:“但,小女娃,你可记住咯。今日老道我死在你们手里,不冤!但用不了多久,纯阳就会有人来找你们,替我上香的。你等着吧” “” 瞟一眼道人脚下的黑影,紫衣女子没理会道人的狠话。笑着笑着便转回了身子,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她边走,就边说随意地说道:“放心吧,暂时你还不用着死” “因为,还要留着你做鱼诱了!” 话罢,突然! “蹿!蹿!” 影动,黑芒! 就在老道人脚下的黑影中,突然间有两道铁锁射出! 速度极快,宛如两条绷紧到了极致的黑蛇,突然发起攻袭!咫尺之间,让人防不胜防! 而那道人,似乎也没打算要防。 “蹿!蹿!”两声,两道森森铁锁,直接生生贯穿了道人的左右肩胛骨 “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火难耐 夜,深。 乌云清淡,明月依旧高照。 问天山上,红光艳艳,酒席依旧未散。 那些有苦难述的大儒老儒们,是实在憋不住一肚子的闷火。拍桌子翻台,一路翻到了后半夜,拍烂了无数围桌,才勉勉强强把这所谓“喜宴”,吃去一个三成饱,给下一个招待的礼数。尔后,起身拂袖,拍拍屁股,带着一身子晦气,便气冲冲地各自散去了 “来小曹给爷爷我笑一个,喝一杯。” “滚!” “你不赏脸是不?” “滚!” “切,咱别理这傻缺,来来来,喝!” “” 而此时此刻,还山腰广场之上的。就只剩下几位想走也走不了的,和一帮子死皮赖脸,打死都不肯走的人儿了。恼火依旧有,只是多了许多无奈与幽怨 想走也走不了的,是曹阁主和刀师傅。 无它,是礼数使然。 这两人和那些愤然离席的儒者不同。 今日这桌宴,是山顶那位老先生,亲口说要开桌吃饭,订一门亲事的。那问天就是主人家,七星就是客人了。无论你乐不乐意,换不欢喜,这先生开到口,客人又不肯走,这酒宴就算不得完事。既然事未完,那作为女方家的两位哥哥,是怎也得继续陪客不是? 纵然,他们是千百不乐意 那也得陪着!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滚!?” “待会吧,还没吃饱了。” “” 山顶, 小竹屋。 两个大窟窿吹着寒风,即便被临时盖上些茅草,依旧是被吹得呼呼作响。 此时此间,小竹屋里的油灯,已全数尽灭。就剩下一点微弱的烛火,照亮着客房的窗台。 淡淡的姜花茶香,悠悠飘散。晶莹夜露,伴翠竹叶摆,静茵茵的。一只懒惰的大雄鸡,正趴在窗台的竹沿边,虚眯着眼睛,打着盹。像是在监视着什么 而客房内,竹床边。 一袭青衫收拢着两腿,蜷缩着身子,靠着墙边,虚盖着半张小绵毯子。面红耳赤,全身冒着虚汗,像是在发着高烧。但却有看不出他有半点病态,只是一副很是尴尬的样子,让人看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些怪怪的不自然。 是吃多了 一个时辰前,山腰上仍是红火最盛时候。在那位痞子王的强硬态度下,夏寻是生生把那篮子的汤水,全数给灌到了肚子里。那玩意是啥?全是大补品啊!按那痞子的意思说,那可都是北茫的皇帝老儿,常年孝敬那位村长,所送来的贡品啊!常人喝上一大碗,都那得补得七窍流血了,即便有点底子的修者,喝下那么一大篮子,那不都得补得血崩咯? 接下来,夏寻的结果,那就可想而知了。 那篮子汤水灌完没多久,血气冲天,羞色随之亦冲天。当大补汤药即将发作药效一刻,他二话不说,猛地一下站起身子,拔腿就跑!往山上竹屋的厢房里跑!不是他故意跑来这里,是七星的路实在太远,还有位痞子给拦着去路,他真的是无处可去了。若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日后他就没脸做人了咯 这破事,说不得,太羞人。 “哗哗~” 姜烈与花香熬,一壶清茶沸水,倒玉杯。 纤纤玉指捻着竹签,细细搅拌着杯中黄花瓣。小小的漩涡,悠悠流转,化开了姜沫。 幽幽轻语:“虽然你体内有龙凤精血抵抗着。但,药力太烈,姜茶驱汗是化不尽的,还得等药效慢慢吸收了才成呀。” 红红的小脸蛋,有桃花儿盛开几片。 虽然话语说得认真,但面对此间某些难以明言的事情,芍药的话里行间,羞涩必然在所难免。端起化好的姜茶,她小心地走到床沿坐下。再小心地为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人儿,缓缓递去。 “来,趁热喝了吧。” “哎,能化去多少是多少吧” 夏寻接过递来的姜茶,昂起脖子便徐徐喝下。 姜烈味浓,如火焚烧,刚过喉咙便能让人,汗毛瞬间悚立,汗瀑如注。 芍药拿起早就准备在床边上的毛巾,细心地帮他擦去脸上与脖颈的瀑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有姜香c花香c汗香,混合着纤纤玉指上的少女幽香,徘徊在小小的竹床上,温养的柔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这就让得本来就心火难泄的人儿,更加心痒难耐了 “呼~” 饮尽的茶杯轻放竹床上,露一抹柔柔微笑,笑看眼前这位细心的美人儿。 夏寻轻道:“谢谢。” 芍药同样带着些许羞涩,柔笑起:“这有什么好谢的?” “我不是说这个。” 大手伸起,缓缓拿下正在为自己擦汗的小手,放在蜷曲起的膝盖上,握在手心里。夏寻这才继续柔声说道:“我说的是,今下午的事情。” “” 小嘴微微鼓起,眼眸子瞟向一边。 芍药带着些许委屈地说道:“难道,你就一定要非上京不可么?” “呵呵” 轻笑,夏寻伸起手来,轻轻地捧着芍药那精致的脸蛋儿,让她稍稍侧回正眼,看着自己。 “我要解不开遮天,就永远只能是这出窍境界儿。以后,若有厉害的人要欺负你,那我可就很窝囊了。这事,我不给你说过么?” 眼眸子刚转正不久,又撇回了一边,小嘴嘟一分,芍药没好气说道:“你那么聪明,谁能让你窝囊呀?而且,即使真让你解开了遮天,你现在再修行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见拗不过芍药的小姑娘家脾性,夏寻干脆收回手掌,拍了拍他身侧的床板,道:“坐这来吧。” 或许是厢房里头,没有外人的原因。芍药也不扭捏,解去脚下的小布鞋,便非常乖巧地,学着夏寻的样子,蜷缩着小腿,坐在了夏寻身侧。 “” 月光轻挥,竹影掩映。 窗台上那只快要睡着了的大雄鸡,睁开了一丝眼皮子。两颗黑黝黝的眼珠子,就那么木楞木楞地盯着这两位,靠着竹墙相伴而坐的小人儿,也不呱噪。此间,依旧静悄悄。清风雨露,拂撩着少女的幽香,驱散了此间许多别样的气息。暖暖的,也柔柔的,恰似这春夜中的一抹暖阳,让人闻得舒心。 待芍药坐下好一会后,夏寻才从犹豫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伸出手掌,悄悄地越过了芍药那纤细的小腰杆,把她抱入怀中。而芍药也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我知道我很聪明” “但其实很多时候,聪明真当不了拳头使的。虽然,我不知道爷爷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遮天的事情。但,他能让我出来,就意味着他想让我自己去解开这个谜。所以,到岳阳以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解开这副枷锁,现在也一样” 说着,夏寻玩味一笑。 “待没有了遮天的束缚之后,我想,凭我的聪明才智,应该用不了多久,你想欺负我也都不成了。你觉得呢?” 话语虽然平淡,却说得自负非常。 似有潜龙在心,伺机翱翔九天之意。 芍药没有反驳,羞羞涩涩地,把脑袋靠到了夏寻的脖颈下:“可是,先生的意思是,你去京都恐怖会有危险的。” “危险哪里都会有的” 幽香与汗香交融,渐渐染红了两人的脸蛋。夏寻伸出另外一手,轻抚着怀中少女的及腰长发。柔软的手感,似丝绸无暇,很容易便让人产生一股不舍之情。 寻思了一阵子,夏寻接着淡淡说道:“元宵一过,岳阳的风不见得会被京都小多少。但,无论是京都还是岳阳城,在来年严冬大雪落下之前,我这小命应该都能搁在自个手里。所以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的。” “但” 小手轻卷着发丝,成小小一戳。芍药似在掂量着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 “但,我担心的,也是以后” “毕竟,这个大局,可是连先生当年也不敢往里头下注的。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听先生劝。即使你真要去京都,那待你回来后,能不能留在问天呀?” 大手轻轻拍开卷着发丝的小手,提起一抹轻笑:“这长发我很宝贝的,别能掰糟咯。” 小手很听话,顺意便把拨弄着的青丝重新缕直。夏寻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道:“肯定得陪你留在问天呀。先前都答应好智爷爷的了,男子汉大丈夫,肯定不能食言的呀。” 芍药稍稍一喜:“那渊叔不会把你们给抓回北边去了?” “应该是不会了咯。” 夏寻摇摇头“不过你放心好了。即使要抓,肯定得把你连着一块抓回去,生娃娃” “啊~疼!” “” 见夏寻说得轻飘,芍药小嘴羞涩嘟起,紧接着小手便伸入了夏寻盖着的被窝子里头,往他那那肚皮子上狠狠掐去一把。这一掐,力气应该不小,立马便把夏寻给疼得叫起来了。 “我给你讲认真的了。” “额,好好,讲认真,你先放手。” “哼!” “” 小手松开,夏寻方才轻吸一口凉气。 只是那只无知无觉的小手,还趴在夏寻的肚皮子上。让得他那身子中不停翻滚的气血,就更加难耐了。那,这事一时间也不说提醒说道什么。毕竟,再密切的柔情,也总有那么些难言时候。 咬咬牙关,提起一分理智,极力摒弃了腹下的燥热思绪。 夏寻继续清淡说道:“你就放心好了” “渊叔破关喊去契机,那是棋路。按照这个棋路往下走,那明年严冬,爷爷肯定要过关南下,重回江谷。而在这其中,就只存在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了。所以,渊叔抓不抓我们回去,其实已经不重要的咯。如果,他真要抓我们回去山沟沟里,那也只能是回去帮忙搬家,大不了就累上些时日而已咯。” “恩。” 芍药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没等她接话,夏寻便转了话风继续严肃说了。 “当然,如果我推断全错了,我还是得来问天陪你的咯。” 芍药有些疑惑,稍稍抬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夏寻。 “这为什么呀?” “因为” 夏寻也稍稍侧脸低头,看着芍药的眼眸子,淡淡笑道:“因为,智爷爷喜欢小娃娃呀。” “” 嚓~ 一话说罢,两眼柔激绽,两抹绯红同时开放。 清风吹拂,撩青丝散淡淡幽香。小手在肚中,引汗流如瀑淋湿了少年身。 两眼相视,含情脉脉。鼻与鼻间,就那三寸距离。相容在一起的两者间,某些温度已经无需言语。随着夏寻那身旺盛气血的燃烧,趴在肚子上的小手,即便隔着一件青衫,也能明显感受到那股让人害羞的炙热。 至于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张热得都要冒烟了的肚皮子,已经告诉了上方的小手。而小手也把这羞辱的信息,传达给了它的主人。而它主人的脸蛋子,则早已化作了一张红艳艳的喜纸,羞得低下了小脑袋。 有些话,太害羞,不能说。要说也只能绕过许多敏感的词汇,含含糊糊。比如,小嘴微微张合,吐出一缕几乎没人能听到的,幽幽羞声。 “你忍不住了?” “我忍很久了!” “” 羞涩无法言语,唯有默默含羞不语。 清风撩起青丝,拂过夏寻那张布满汗水的脸颊,就像是一把开启之门的钥匙,让人再也难以忍受那股被烈火灼心的痛楚。 “莎” 大手没再选择含蓄与矜持,缓缓翻开了那张掩盖真相一晚的小绵毯子。 “我忍不住!” 一话泄罢,满腔热血起! 恰是那即将血战沙场的威武大将,临阵一喝! “诶,小声点” “不管了!” “” 紧接着,拦着细腰的手腕,大力一扯!柔软的身躯便一下子,全数揽入了怀中。没有推脱,没有挣扎,只是麻衣下的小心儿在扑通乱跳,眼眸子被羞涩眯在了一起。是一种你情我愿,早已心了的默契。 两手上伸,轻轻捧着这张漂亮的脸蛋。夏寻也逐渐闭上了眼睛,朝着那张粉嫩的小唇,缓缓买下脑袋。眼睫毛颤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心慌,随着互相之间的鼻息越来越近,两颗已经贴在了一起的小心脏,慌跳得越来越厉害。都快要蹦出两人的身体来了 三寸,两寸,一寸 激情即将燃烧,两唇即将相交! 就在这时! “咯!咯!咯!” 三声鸡鸣彻响天地!回荡大山上下 那只打盹了一晚上的雄鸡,不知何时已经昂首挺胸地站起了身子。正狠狠地盯着,那两位相缠在了一块小情人儿,怒目而视,像在训斥! 得了,都怒了! “我忍你很久了!” “咯!咯!咯!” “我要杀了你!” “咯!咯!咯!” 鸡鸣再三声,再三声。 怒吼声起,惨叫声鸣! 这只作死的雄鸡,夏寻是再也无法忍受它的存在了 “乒呤乓啷~” “咯!咯!咯!”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 纯阳遭劫 夜, 寂夜。 四更尽,五更起。 不知道,此时问天上山那对小情人,燃没燃烧起他们那柔情与激情。又或者是,还在为抓没抓着那只可恶的雄鸡,而继续烦恼与纠结。 但,这事暂且得搁一边,待明日再说。 因为,今夜真事多 黑漆漆。 黎明的前夕,一夜当中最黑暗的时分。 按照今夜的月色来看。这寂夜过后,将很可能是另一个暗夜的前夕。缘,今夜月泛寒光,似杀人弯刀!刀过不留痕,映过不留行,让你看都看不到,它那杀人的身影。所以,今夜事多 渔阳城,岳阳观,太极广场。 四周灯灭,黑漆漆一片,唯独那座矗立中央的主殿尚有明火亮着。透过大殿的门帘窗纸,隐隐还能看到,其中有人影走动。九天之上,寂夜长空之中,一东一南,各有一点荧光在逐渐放大。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飞来 “啪啪~” 是两只鸟。 而且是两只飞得极快的大鸟!展翅数里,一息之间,两只鸟儿便已相交,拍着翅膀迅速降落到了广场之上。鸟背尚有人,都是年逾六旬的老道人。皆着一件银龙白日袍,握着一把银龙浮尘。看这身衣着打扮,这两位来者,应该就是其他纯阳分观的观主了。 “你们那边也出事?” “不是,是灌阳那边出事了。” “哎,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恩” 看得出,这两位老道人都很着急。 鸟儿未落地,他两便不约而同地先行跳落。走在一起草草说上两句,便一同朝着仍有明光的主殿大门走去。走得急躁,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只是,还未待这两人走近多少,此时主殿中的吵杂声响,便能隐隐听得清楚 “你们别吵了,按我说的咱们直接拉起人马,和他们干上一场硬的!” “你不要冲动,他既然敢动手,就肯定不会怕咱们这些小猫小狗” “哼!难道要等仙行派人来救吗?” “对啊,仙行离这起码得跑三个月的马啊” “要不,要不,我们撤吧” “你有种把话再说一次!我保准现在就把你祭了!” “那不然等死啊?他一口吃就能吃七个观子,待到正月十五我们全都能给他吃光咯!” “” 吵得激烈,互不相让。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正走向大门的两位道人,顿时脸色一沉。有些事情,似乎比他们预料当中的,还要严重许多。两人默默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地来到大殿门前。门也没敲,直接就大力一手推开! “额” 两人傻眼了。 之间大殿之内,打坐精修用的蒲团,被人清到了两边。一副偌大的八仙桌摆在大殿正中央,桌子上正放着一张《大唐地图》。而桌子的四周,则早已经坐着了二十余位老道人。清一色,皆是银龙白日袍,不同的只是他们道袍上的边纹,颜色各有区别。这些道人,全都是大唐南域各地,纯阳分观的观主执掌! “额,你们也来了?” 大殿之内唯一站着的老道人,看着傻愣在门外的两人,清淡说道。 而,这位道人则有些眼熟。着黑边银袍,长脸厚唇,细目如柳,面相严肃相当。正是,前日在渔阳城纯阳道观门外,一掌拍死三河战马的那位道人。这座道观的观主,周远山。 “都出事了?”傻站在门外的两位老道人,这才回神过来,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至于,但也快了。” 周远山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椅子,接着说道:“事情急不来,先坐下再说吧。” 听这话,来者两人心里也大概猜测到一些事情了。拱拱手,便顺着周远山所指,先后落座。旁边站着的几位小道人,紧忙拿上茶杯倒上茶水。 “你两一个个说吧。”待到两人入座后,周远山方才沉重说道。 “恩。” 其中一位老道人沉沉点头,抿一口茶水,润润嗓子,道:“今夜三更,灌阳里头探子传来急讯,说是老罗那边出事了。在来这之前,我已经派人前去核实。但现在看你们这副模样,我想,这事估计是不离十了。” “我这边类似,但沫阳城离我们很近,所以我亲自过去核实了便” 一同进殿的另一位老道人,接过话来,说去一句便缓了下来,没再继续往下说去了。但看他现在那副忐忑的模样,其实不用他说大家都知道什么情况了。 “人全没了对吧?”周远山问去。 “恩,全没了。”老道人点点头,沉沉应道。 “呵,得了。” 周远山挽起浮尘,两手一摊,扫眼一圈围坐在八仙桌边上的诸位老道人。而后再苦笑着说道:“加上灌阳c沫阳这两观子,今夜咱们至少是一口气被人吞了九个观子。” “哎,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是打是跑还是降,都得赶紧想办法啊!要不然,弄不好明天咱们就完蛋了呀!” “别急” 坐在八仙桌右上角的一位老道人苦涩说道。待他话完,周远山朝着他平了平手,示意不要着急。而后,他又走回到了八仙座的主位上,方才继续说道:“着急是想不到法子的,做什么事情都得一步步来。刚刚老怀说得对,人家既然敢张开口来吃咱们,那肯定就不会怕咱们转头回去咬他一口。甚至,他还很期待我们这么做了” 说着他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清茶,喝去一口,淡淡道:“这计咱们不能中了。” “那,要不咱们就往北撤吧?” 场间最老的一位老道人,畏畏缩缩地开口细声问道。但他话音刚落,周遭十数道锋利的目光,瞬间便往他的身上刺去了。唬得他紧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应声。 周远山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行,至少我们渔阳这观子,还没那个脸面去丢这个人。” 听闻这话,一位较为年轻一些的道人,顿时就拍着大腿哀怨了起来:“哎哟,这不行那不行,那咋才行哦?难不成真等死啊?如果真等死,我们倒不如拼死一搏,杀他娘的狗杂种啊!” 周远山没好气地翘起一边嘴角,执起浮尘就指着抱怨的道人,喝道:“你想死,我不拦你。但到时候你别让我去救你就成了!” “” 周远山似乎在这一批道人中很有威信力,他一句话罢后,那嚷嚷的道人便缩下脖子,不再说话了。 待场间无话后,周远山执起拂尘,指着桌子上的地图北面,继续压着嗓子沉声道:“在这之前,我已传快信上仙行。但这趟远水,救不了近火。仙行出兵入南域,至少还得等十日时长。况且,按照之前宫里的变故来看,收信之后,天师会不会出兵,还是个未知数” “必然不会!” 话未说完,一开始建议北撤的老道人便开口插话:“按神算一脉的性子,他们肯定不会管我们死活!否则,已天师的能耐,肯定早就算到我们会有今朝,要出兵相救,那肯定也早出兵了!” “恩,言之有理。” 周远山赞同地点点头:“所以唯今之计,只有一条” 话到这里,周远山故意收住了嘴巴。此间,所有都会聚到了他的脸上,没有抢话,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好一会 周远山像决定了什么,拂尘移向了地图南边。 “自救。” “” 两字罢,此间静去。 沉沉疑惑随之盛起,似乎大家都想不明白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于是没过多久,就还是有道人忍不住开口问去了 “人家一个时辰内,便能吃掉咱们九个观子,这怎么自救啊?” 既然有人开了头,后面便有人凑着话题,继续接上了。 “对啊这绝对不是一两位王者能成的事啊。” “况且除了那位安王以外,到底还有哪些人在对我们使手段,我们都不知道。这仗真没法打” “” 就在这众说纷纭之时。 一位始终都没有说话的老道人,站起了身来。两手下翻,做出一个平声的手势。尔后,他再次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周远山,说道:“实力差距太悬殊了,要如何才自救?” “呵呵” 周远山不知可否地,掀起一抹浓浓的苦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 此话一出,无论是还在议论中的,还是安静听着的道人,全都愣住。这不知道,还说出“自救”两字来,这观主不是糊弄人么? 没人做声 站起身来的老道人,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和周远山很熟络,他知道周远山从来都不会玩那套弄虚作假的把戏。所以,他先前说的这话必然是,另有玄机。 沉声道:“我们这些人里头,就数你谋最高。如果连你都没法子,我们可就真只有拼命了。” 周远山提着那抹还未消去的苦笑,摇了摇头。尔后,用拂尘再次指了指地图的那边。 道:“我们谋低,所以没法子。但这里有人谋高,他能有法子。这就是我所谓的“自救”了” “” 众人闻言,齐齐随着周远山手中拂尘所指之处看去。这不看还好,乍看之下,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就苦了下去。这拂尘所指,并非别处,正是南域的会都,岳阳城! 看到这里,再配上周远山先前所说的话。这下子,大家全都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了。 往年的岳阳城,谋高者有两人。问天阁的圣人,智敢问天。君子门的独老,算计过人。但,现在的岳阳城,谋高者至少还得再加一人。而周远山所指的,恰恰就只能是这一个人。他就是,那位自北而来,承鬼谋一脉的小鬼谋! 可是 “可是,咱们年前才受命仙行,狠揍过他们一顿呀” 一人说罢,对桌的另一位老道深思片刻,便接过话道:“只不过,远山这个想法确实不失为一条路啊。现在王者的天罚被斩了,他们有七星在手,再加上那院子本身的底蕴。或许,他们还真能啦我们一把的呀。” “诶,你可想清楚咯。先不说他们拉不拉我们一把,就说我们现在去救援,可就等于叛的了” “啪!” 前头说话的人,还没把话说完。八仙桌的另一头,便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道人,一拍桌子,大喝道:“哼!叛有怎么啦?纯阳宫里出了那变故,你认为咱们这一脉,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对!” “啪!” 旁边一位年轻些的老道人,跟着也是一拍桌子:“李师兄不也被那疯婆子给整叛了吗?仙行不出手,难道我们还死守着那些规矩等死啊!?” “停停停” 见八仙桌都快要给拍烂咯,站起身来的老道人赶紧摆摆两手,做出止声的手势。待没人继续开口争论后,他看着周远山,郑重说道:“你说的确实是个法子” “可是,你得考虑清楚咯。如若真这么做了,无论七星那边应承不应承,咱们可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周远山收起拂尘,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所以,现在也就不必再考虑了。既然天师不仁,那我们唯有不义。而且,如果安王真的有把握入局,那即便他今日不吃我们,待到明年寒冬我们也一样活不下去。” “恩。” 站着的道人轻轻应到,不再说话,便坐下了身子。而,他坐下后不久,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位道人,就有些担忧的说道了。 “现在夏渊那痞子已经进岳阳了,我怕” “怕也没用。” 不待这人把话说完,周远山便摆着手掌,止住了他的话语。 “一个观子几千号人的性命,总比我们这些老脸贵多了。别说是怕那痞子,就是他真要拿刀砍人,这遭罪是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咯。” “哎” 被断话的道人沉沉摇头:“那什么时候去?” 周远山脸色稍稍一正。 “现在发讯,今一大早就出发。这事不能拖,若拖多一天,就不知道又要被吃下几个观子了。” “哎好吧。” “你们最好多准备点宝贝给那小子,据说他昨日定亲了” “咱这些破观子能有啥之前的啊” “哎,送他几道安胎符吧” “对,我画几道平安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京都之晨 晨, 微亮。 渔阳北上四千万里,京都长安。 鸡已鸣,更已打,这是早朝的时间。 京都最中央。数十丈城楼,精雕貔恘鸾凤。一道数十丈长高的红木大门,两边各雕一条,六手九爪的吐珠金龙。晨光照耀之下,金壁闪闪,栩栩如生,非常威严与气派。 此时的宫门,正随着一道沉默的碾土声,缓缓打开 而,等候在宫门外的文武百官,则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和官袍。觉得没有异常后,便有序形地成三列纵队,相继走入宫门。在这道宫门之后,还有一道宫门,名朱雀门。过了朱雀门后,还会有一条沿绵两里余的白玉石道,直径连通上朝的地方 此道名“朝圣”,上朝的地方便叫“金銮殿”。 这段两里余的路途并不算短。但,按照往日的惯例,宫门打开之后,会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金銮殿上的主人,才会坐上那把龙椅。所以,这些即将早朝的官员们,并不会太着急着去赶这一段路。他们通常都会在这路上,与相熟的同僚,不急不缓地,聊上那么一两句家常又或要事。 今日也不例外 “哒哒哒” 一名身着沧海白鹤袍的文官,像遇着了什么急事一般,提着大腰带,便由队伍的后头,小跑到了前段。 “尹大人” 跑至一位身着青天白日跑的中年男子身侧。这名文官缓下了脚步,双手抱拳,哈着腰杆子,憨笑问道:“尹大人,那事那事您可收着风儿了么?” 被称作尹大人的男子,人至中年,身材颇为高大。或许是常年累月的操劳所致,让得他脸上的皱纹,凹陷得特别的厉害。但皱纹之下的血色却非常红润,而且炯炯有神的双目似有精光闪烁。看得出,他应该是位练武之人,很可能还是位军中出来的武将。 “哪的风?”他稍稍侧脸看着来者,平淡问道。 “吹北风,大风” 文官偷偷由袖袍里伸出一手指,指了指北边方向。尔后虚捂着嘴巴,继续小声道:“据说,皇上今日要犒赏北茫关,卒长一阶,将进一品,统帅封王侯。” “我知道了。” 被叫做尹大人的武将,沉沉闭合了一下眼睛,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似早有所料。只是那看在眼里的文官,可就急了呀。 虚捂着嘴,速道:“尹大人,此事可不好办呐。如果北茫关军权还被军神一系握在手的话,那即便军神退了,那咱们这军机监还得要看他们脸色行事呀。而且塔里那位,好像对这事并不关心呀” “恩,退下吧。” 依旧没做回应,尹大人沉沉地点了点头。 那名文官见样就更急了:“尹大人,这事您可得和尚书大人好好斟酌才行呀。待会朝上” “退下!” “” 一声轻喝,喝停了那张叨叨没完的嘴皮子。 而,这位尹大人的官阶应该不低。因为面对这声斥喝,那文官的脸色是连不悦都没敢有。畏畏缩缩地埋着脑袋,就又缓下了一些步子,跟着走在了后头,不再说话 日出东方,映紫金皇城。 白玉砌数里御道,龙凤雕桂殿金銮。 一张龙椅千般争夺,他日轮谁坐? 金銮殿之后,是太和寝宫。 此时此处,比起前几日那个乌云闭月的晚上,光亮上许多。所以,很多事物也就能有所看得清楚了。 铺设奇异华筵,奢华非常。花白银玉瓶放四角,玛瑙珊瑚树铺四周。黄金炉内闷烧着麝檀香,幽幽淼淼。两只琥珀杯中有珍珠雨露。华丽的龙榻上,正安睡着一位美人。懒散且稍有凌乱的长发,随意洒在脸上,却遮不住她那股气质中的雍容华贵。似乎,睡得正香 静静的。 殿内东角, 四宫女端四金盆,站一边。一位中年男子,执着一纸明黄书信,站场间。肤色碎金,五官端正,迷人的眼睛细弯成月牙状。一股无需细看,便能让人心生仰望的至尊气息,由他的骨子里往外徐徐渗出。五位宫女扶着一件威严夺目的九龙皇袍,正在为他小心着上。 这人,就该就是待会要登上金銮龙座那位了 莎 一页书信,男子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对折起来。 “正月十五,元宵月夜,瀛水河上,安王邀宴” “恩” 话,说得缓慢。话罢后,他嘴巴撅起一些,沉沉点头,似乎在赞赏些什么。 “好日子,好地方” “人也是个好人” “都很好。” 最后一话,沉沉一叹,让人听不出话者的心情如何。 只见他自语两句之后,便转眼看向了身侧,仍安睡在龙榻上的美人。稍稍陷入了沉思当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檀香闷烧,余烟淼淼。 细心的宫女帮穿着龙袍。 静恰的寝宫中,显得有些许沉闷。 那是一种矛盾。 给人感觉,就像是有一堵无形的石墙,正在分隔着大殿。而石墙的两边,则各有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在互不相扰地徘徊着。陌生却熟悉,冷漠却随和。在惺惺相惜的同时,却又在互相仇视着,非常矛盾。 呼~ 窗外有晨风拂过,金纱扬起扬起一缕边角 “等那么多年,该来的总会来的” 或许是风起渐冷,龙榻上的美人轻轻翻过身子,细嫩的玉手扯起了一些盖在身上的棉毯子。眼眸依旧轻合着,只是香唇微动,似梦话,也似在对那位男子的敷衍。 男子渐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眼看向面前的窗外,初阳映照着的长空。 轻叹:“是啊,你等了这么久,他也该来了。” 闭合着的眼眸,轻轻睁开一丝,睡眼朦胧地看着那道迎阳而立的背影:“你也等很久了” “呵呵” 轻笑,似自嘲也有些苦涩的味道。 “既然都等了这么久,又有好事将至,那就得送份礼了。” “你随意便是” 此时男子身上的龙袍已经穿好,让得他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更加显得霸道非常。周遭九位宫女,随之欠身退出了殿外,轻轻关上了殿门。当此间只剩两人,男子再次淡淡开口:“那,你认为谁去送这份礼比较好?” 莎莎 女子逐渐睁开了眼眸,而后懒懒地做起了身子,缕一缕稍有凌乱的秀发。 敷衍道:“你讨厌谁也就谁去吧” 男子同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转过身去,看着女子。 “我记得,今年礼部的冯书文,还没来给你请安吧?” “那就让他去送礼吧。” “很好。” “” 一字应罢,男子双手挽在腰背间,转身迈步便走出了大殿。 静看着这道远去的背影,女子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道细线,幽幽精光从中外放。使得她那雍容华贵的神态,凭空长出了许多利刺。似怨恨,又似不舍,恰似一块丢入火坑里头的寒冰,不知道该说是热还是冷。 暖阳初照,一日之早。 京都春风起,人间换新衣。 这是自然的规律,至于这件衣服什么时候能换好,换得好不好看,这就得看天意了。 京都南, 有一高楼,名醉仙楼。 名字够狂妄,但这楼子也确实有那狂妄的资本。是不是真有神仙在这楼里喝醉过,暂且还不得而知。只不过,曾几何时,一群神仙门下的弟子,曾在这里烂醉过一宿,这倒是真事。而,这栋楼子的主人,则正是那仙人门下之一 高耸入云,雄伟壮观。 这么形容它,其实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它的奢华程度,其实也就是京都最中央的那座皇宫,微微逊色那么一丁点而已。占地方圆十数里,鳞次栉比,钩心斗角。楼高三千一百一十一丈,共分六百六十六楼,直冲天倾。但,在外人的眼里头,你永远都只能看到它的六百六十五楼。而剩下的一楼,你没可能看得到。这并非因为它长得太高,被天上的云层遮挡了容貌。而是长得实在太低 低得被地下的泥石,给掩盖去了痕迹。 因为,它就建在地下。 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了。只要是在京都行商者,基本上都叫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大家日常间都少有提及罢了。因为,那里是七千万里大唐皇土第一财阀,京都黄家,算总账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又有谁会没事哪来叨叨? 而,此时此刻, 醉仙楼内,就地往下遁去十余丈! “哒哒哒” “年末至今,南域丝绸布匹价格上调七钱,东域蚕料涨三钱,沿江地域水丝暂无买卖记录。” “” 算盘声作,彼此起伏。 数百丈的密室中,整齐排列数百副红木椅凳。桌上皆摆笔墨纸砚,茶水果食,以及一副算盘。凳上皆坐着一位账房先生打扮的人儿。男女长少皆有,皆在极速地翻打了桌上的算盘,不时喊出一段话语。 而密室最前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张十数丈的巨大稿纸。三位同样是账房先生打扮的男子,站在稿纸前方,一手执笔,一手执墨。只要场间有人喊出一话,他们其中一人便会在纸上写上几个数字 而三位账房先生之后,还有一位男子。 身材不算高大,却非常有福相。四五十岁上下。圆脸大耳,大眼厚唇,身形略胖,穿一件着地的明黄锦衣长袍。 没错,正是数日前,在京都北郊与夏渊同行的那位男子。 他正微合着眼皮,捧着一杯茶水,瞧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哒哒哒” “南域中段,岳阳c襄阳c渔阳等大小三十二镇,土地买卖额度下降六成,同比去年价格降三成。周边地区已经出现滞销情况” “哒哒哒” “北域南线与东域西线,局部城镇有倒贩涌入,三月以来大肆入手大小米粮。粮价均涨二钱,菜肉价格尚且稳定。” “哒哒哒” “哒哒哒” 随着稿纸上被写下的数字越来越多,三位记账的男子中,较为年长者在写下一行文字后,便收起了手中的毛笔,转身走到了那张太师椅右侧。 微微躬下腰杆,轻声道:“少爷,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次物价异常就是南域六大商,在幕后操作的手段了。银家的掌柜已经北上,不出意外就是准备来北域弄潮的。” “恩。”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身后的记账男子,似乎没明白这位少爷点头的意图,继续小心问道: “那,您看我们现在是压货还是出货?” 圆滚滚的大脸掀起一道,让人看不出所以然的诡笑。 “看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官榜新贴 云对雨,风对雪, 寂夜对晴空, 宿鸟与鸣虫 岳阳春日,晨曦早。有阳光浪漫,拂绕丹楹刻桷,画栋飞甍。 一样的阳光,不一样的轮回。导致了往些年的平常日子,过到今年来,估计就算是过到了头。自大年一那个傍晚起,十二道钟声齐鸣后,接下来的天里头,不是北边雷霆,就是南边起风,就没有一天是能让人过得舒坦的。 无论是看不见的乌云,还是看得见的暗流,都在沉沉压抑着,岳阳三千的天与地。无论是不知不觉的平常百姓人家,还是消息稍微灵通的江湖豪门,都能很清晰地闻到,由这座城池内核,所散发出来的浓浓硝烟味儿 今日,更浓。 “诶诶,快点,晚了就进不去了!” “好,我马上就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刘浪你咋不赶紧称肉去啊!” “诶!你别嚷嚷,换官榜了赶紧去瞧瞧。” “官榜?那个官榜?” “西市口那张官榜啊,今天换榜了!” “不会吧?” “” 是的,换的就是那张二十年不动如山的官榜。 这是一件让小老百姓们无比激动的事情 今日打更的撇子蔡,刚把五更打完没多久。岳阳东西南北,四城各处,便突然就冒出来了许多官差衙役。拿着写好的红纸,提着热乎的浆糊,直奔各城的菜市场口。二话不说,一手便把那些贴在官榜公告上,贴了整整二十来年,从红纸贴成了黄纸的旧官告,给撕了下来。紧接着,就把预先准备好了的新官告,利利索索地给贴到了官榜上。而后,在这榜上的木柱子都涂上了赞新的红漆 这,看似一件小事,但这件小事却不得了。 这事情后头所隐藏的玄机,别说黑白两道,江湖官商,即便是那些写目不识丁的小老百姓,都清楚地知道,它在代表着什么! 大唐南域万千城镇,官者不官,鱼肉百姓。民者不民,民不聊生。绿林悍匪横行,江湖强人霸道。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二十年有多了。所以,西市口上的那张官榜,也就有二十年都没有衙役去更换过了。因为,这二十多年来,大唐的南域根本就没有管百姓生死的官! 而今天, 官榜换新的了。 那便很可能意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大唐南域的官府衙门,开门了! 这真的很重要 至少对于那些手无搏鸡之力的小老百姓而言,很重要!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老百姓就处于最底下,也是最弱小的一个层面。在绿林悍匪,江湖强人的面前,他们的小命,根本就和蚂蚁没有太大的区别。如年前的三院大战,血洗十里雅苑大街。又如年前的渔阳水战,两岸惊涛催城。强人之间的拼杀,百姓人儿伤的也就伤了,死的也就那样了。人家心情好的,或许会给你几个铁镚子去看看大夫买买药,又或给你捎上一副体面的棺材和钱财。要心情不好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也拿人家没有办法 这是物竞天择的道理! 这个道理,永远都不会属于弱者! 所以,于这些小老百姓而言,在如此黑暗的层面中,他们最需要的,是有人能为他们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晴空。哪怕,那只是一个面子上的工程。 只要能有个约束和讲理的地方儿,就成。 要求,真的不高 也所以,今日官榜一换,满城轰动! 当然啦,这必然不仅仅唯有岳阳成如此,整片南域大大小小万千城镇,一百二十三州,皆如斯,皆轰动!只是岳阳城的小老百姓最多,看热闹也就看得最疯狂而已了。 “诶,诶,都让开!都让开!这有识字的,让他去看!” “前面的都让条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 西城菜市口,今日不卖菜,只卖热闹与红火。数里市场,方圆数里人潮。可是官榜就那么点大,能见着它的也就前头那几十号人。里端的往里挤,都快把人给挤成肉饼子。外头懒得挤的,就四五成一堆,嗑着瓜子侃大山,等待着里头的消息。 “滚开!” 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费力地挥舞着铁铲,撬开人潮一路。带着一位老得眼睛都蒙成了一条黑蚯蚓的老头子,死命地往官榜处挤去。 “滚开滚开!靠,不识字站着干鸟蛋蛋啊!?” “滚!滚!” “让开!让老先生去看看”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好不容易,挤了老半天。汉子才带着老头子由人潮外头,挤到了官榜的前头。再一手扒开,趴在官榜上看了老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的糙汉。而后,请过身后跟来的老头子。而,这老头子,也确实够老的呀。刚刚那些不识字的糙汉是趴着看的官榜,这老头是比人家更厉害,眼睛都快要贴到红纸上咯,他才能见得着字儿 “老先生,这上头到底写着啥玩意来着呀?” “要不你念出来,也让大伙乐呵乐呵呀” 或许是嫌这老头子看得太慢了,身后围着的糙汉子,便不乐意地嚷嚷了起来。老头子不管不顾地,又眯眼老眼,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看懂咯” “那写的啥子啊?” “你念来听听” “那你得给我备着点茶水才成,这可得道道老半天咯” “成,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见老头子应承,领他来的汉子紧忙跑出人群,没多久便拿回来了几个大茶壶。 见这汉子忙活得积极厚道,老头子才继续半死不活地点着头,说道:“好好那我说说吧。” 说着,他又把脑袋靠在了官榜的开头,边看就边开始一个一个字地艰难念道:“这写的啥” “哦看到了写的是,骆牙私吞军饷,篡改军机。即日起罢免其江镇军统帅一职。” “这里是石皖承杀戮无辜,草菅人命,即日起罢免其祁阳太守一职。” “史楷夫滥用军权,即日起罢免三水提督一职。” “安康岳谋叛逆恶” “刘空假传皇令” “萨克雷” “” 老头子看得很慢,读得也很慢,几乎是一个一个字地念出来的。以至于长长一张官榜,上万字,老头子把太阳由山脚一路年上了山顶,他还在慢吞吞地念念叨叨。其中有好几次,他都快给念晕过去了。幸好,领他来的那位汉子早就准备了冰水果食,见他快念断气了就歇息一会儿。否则呀,这官榜没念完,这老头子肯定就得死翘翘咯 而旁边的人也没催促。一是因为这官榜里头的道道,好像是有那么些可以让人琢磨的地方。二是因为,小老百姓识得的字儿,实在不多。要是这老先生给念趴下去了,他们可就又得跑大老远去找人来念咯。 许久许久 “哎呦累死老朽我咯” “老先生先喝一口。” “恩,啊” “这纸红得呀,都要晃瞎我眼珠子咯还好,可剩这最后一段咯哈” 小小一张官榜,是被这老先生一路念叨到了日头当空高挂,阳光烈烈曝晒。而官榜两旁,也被几位有良心的糙汉子,弄来了支架,撑起了一张遮阳的篷子。这才使得那满头大汗的老头子,没给晒趴过去了。 喝完冰水,老头子重新凑到了官榜上。 “我瞧瞧啊” “这写的呀恩榜上四百三十四人,罪证确凿,无需再审,即刻押解岳阳大牢!待正月十五夜,于瀛水岳阳河段,斩首示众,以正王法!即日起,南域七百城,三千镇,官府衙门重新升堂。如有冤屈案,纠纷者,皆可移步各城公堂,笔录备案,秉公办理。特此宣谕,各宜凛遵。” “哎呦可算给念完咯” 话至此,一纸官榜总算是给念完了。 从这纸官告的行文来看。不难看出,写这纸官榜的官老爷,应该是特意花了些心思,改了不少措辞的。因为,在字里行间的用词用语,并没有多少拗口的官腔,让这些小老百姓们都能听之即可明意。 然而,纵然是官告通俗易懂,而此间离得只要不是太远,也都能听得清楚。可是待那老头子把整纸官榜念罢后,此间却显得出奇的安静。或许是老头子念得实在太慢了,满满的激动在他那一个一个的念述中,都被消耗去了大半。情理当中的兴奋又或狐疑等躁动,并没有随之出现。 不过,这其实也是能理解的。 无他,除了老头子念得慢以外,还有一份难以自信。 毕竟岳阳城,乃至整片大唐南域,已无官府衙门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头,百姓人儿是有难不能述,有官不能报,所有苦果都自个回家自个吞着。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年,谁都得把自个过麻木了。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他们,衙门开了,以后大伙都能有个说公道的地方儿了。这样的惊雷,于他们而言,无疑就是一件变天的事情 一时间,又有谁能接受得了这份喜悦? 这样的突变,实在太不真实了 另一边。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岳阳城,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 西市口,官榜左侧数百丈外,一座茶楼的顶层厢房,凭栏处。数十位老道人或站或挨,又着搬来张小凳子坐地上,凭栏遥望官榜处。 这些老道都很眼熟,都是昨夜里,在渔阳城的纯阳道观中开小会的那帮道人。至于他们此时此刻为何坐在这里,则得从他们今日来要找的人儿身上说起了 众所周知,不是秘密。 话说,昨日七星火烧问天山,烧了一日一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残暴夏渊 众所周知,不是秘密。 话说,昨日七星火烧问天山,是烧了一日一夜。而那少年也在昨夜,被那邪火给烧到山顶,做大事去了。这大事一做,就从昨夜里做到了今早儿,到现在也没见他从那小竹屋里出来。以至于,这屋子里头早早跑来岳阳的老道人,也从晨曦了等到现在。 还没等着人儿 至于他们为何不在七星院等,却偏偏要在这里等,还特意开个了厢房来等。这里头还是有着一翻精明的小算盘的。这些老道人,今日要找的人只有那位少年。他们若在七星院里等人,那必然就免不得看那几位院长的黑脸,被人冷嘲热讽一番。这样自找苦吃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去做。倒不如,在这西市口外,随便找个能看着那大山的地儿,自个等得自在了。 所以,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咯。 “恩” 看着正坐在官榜前,呼着大气,喝着凉茶的老头子。周远山似同意先前两人所说的话语般,微微点头,道:“是想不到啊” “随便坐下来,都能见着位隐世的王者。这着实是让人惊讶呀” “你们说,这老头会不会是当年死剩的人?”一位坐在板凳上的道人问道,另一位靠着凭栏站着的道人轻轻点着头,接过话来。 “这可能性不小,看他那气血虚弱的样子,应该是曾经受过重伤所致的。不过,估计他也剩不下多少年的老命了。” “恩。” 另一位坐凳子上的白发老道人同样点头。 “血虚气弱,脚步轻浮,两眼神光暗淡。是活不了几个年头了,而且一个弄不好,随时都能道消归天。” “这老头很可能就是想熬到开局,了解些心愿的咯。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岳阳城里隐居” “你们觉不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道修的气息?” “我也感觉到了,挺熟悉的” “” 几人对话清谈。 闷闷不乐的周远山,把目光逐渐转向了西面那座大山的山腰。 只见,此时山腰之上,正有数道气芒冲天。一条金龙残影和一头红象残影,以及一柄巨剑剑影。三者之间似乎在激烈地战斗着。当然了,这激烈也是相对而言的,这其中并不包括那道拿着鞭子的巍峨身躯 定眼看了一会后,周远山轻声叹道:“岳阳有虎深藏,七星院藏得也很深啊。如果推算不错,这样的老头子,在岳阳城中估计远不止一位” “恩?” 一话出,周遭数十位老道人,不由得脸色稍稍一变。小惊者,大惊者,也似有心知肚明不惊者。一位惊色稍稍惊得离谱的老道人,“刷”的一下迅速回头,颤着舌头便问去了:“远山此话怎讲?” “你们不说了么,气息很熟悉。那是咱们纯阳宫的道韵” 周远山侧脸看向问话者,清淡说道:“当年小师叔与鬼谋强闯纯阳,夺得神剑剑魂后,太师祖便安排了十六位剑侍暗中跟随在小师叔。这并非什么大的秘密。这些人天资卓越,承自仙行诸脉,伴剑而生,随剑而亡,终其一生是侍剑不侍人。而这老头,既然身含纯阳道韵,又不曾在七星遇劫之际,有所动作。那他很可能,就是当年那十六位剑侍之一了。既然他能从那一战中活下来,那其他人也就不见得已经死去。或许,待哪天剑魂重见天日时候,这些人突然从地底里冒出来,这都说不准的。” “” 长长一段分析,让得惊诧的道人儿,相继明悟了过来。这段被尘封的历史,如果不是周远山今日提起,估计早就没几个人能记得了。先前问话的道人,顺着周远山此时的面向,放眼望去远处的大山山腰。 寻思片刻。 “七星必定还在七星院,否则那疯婆子不会探一手就走。如果咱们的事情,能把这痞子也一块拉上。那,咱们保本的机会,就应该会不少的” “呵” 站周远山身旁的老道人,无奈一笑:“王者巅峰,一步成圣,当然能保本啊。只是,这痞子可能会帮咱们吗?” 同样是无声一笑,略带自嘲之色,周远山摇摇头:“有可能,只是咱们敢不敢让他帮而已了。” “是呀” “” 旁边的道人,侧眼远看着大山山腰那道巍峨的身影。 “若请他出手,咱们估计都得改名七星院了。” “” 语凄凄,似有凄凉意。 却道出了众人心机。 话到此处,远处大山的山顶小竹屋。那两道让人久等了数个时辰的小人影。终于从门口的大窟窿中走出了。混混沌沌,似未睡醒,两人身后头,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一只大雄鸡。这雄鸡倒是精神得很,昂首挺胸,嚣张的气焰隔着数里都能让人感受得清楚。 “他出来了。” “走吧。” “哎” 既然等候多时的人,已经出现。躲在茶楼里偷窥的数十位老道人,草草说道几句,留下碎银子,便相继离开了厢房。 而 另一边,大山山腰间。 打斗依旧惨烈。 “哌!” “啊啊!” 皮鞭子狠抽,龙象飞舞,剑影逃窜。 随着那道巍峨的身躯,一声暴喝,一手甩起,“啪”的一声便会带出一道惨叫声绽。那打得呀,真叫一个凄惨呀!直听得旁边那些看戏的小儒生们,纷纷眯起了眼睛,都不忍直视了。有些胆小的,不时还会偷偷看一眼四周的儒者导师,眼中感恩之情便顷刻油然而生了。这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起这位痞子能取人半条小命的皮鞭子,往日问天儒者导师们手里的戒尺,可真就成了棉花棒子咯。 这确实是一件庆幸的事情。 “瞬!” “哌!” “啊!” 不过,最无辜的,还得数那把青锋剑影的主人。 这老子揍儿子的事情,是天经地义。可是墨闲却因为一个“师兄没带好师弟”的莫须有罪名,便被那不讲道理的痞子王,今儿一大早,连同夏侯一块拽出了经楼。一鞭子,直抽两个人,一路从七星院抽到了问天山这和游街示众已经没啥区别了。总而言之,七星院的这两位首席弟子,今日丢人,可算是丢大发咯。 “下来了,下来了!” “哌!” “啊!” “爹!别打了,别打了!他下来了” “哌!” “啊!” “渊叔,人真下来了。” “” 夏侯凄喊,夏渊手中皮鞭仍不止。 几鞭子之后,见鞭子依旧没完没了地落来。被抽了半天都不吱一声墨闲,突然停下了窜逃的脚步,指着登山道,清淡说道。这时夏渊的大手才凌空缓住了抽势,顺着夏侯手指的方向微微侧脸。 眉头随之一凛! “渊叔早。” “渊叔早。” 夏寻和芍药,领着一头大雄鸡,从登山道走下,来到夏渊面前,稍稍鞠躬行一晚辈礼。 夏渊没有即刻应话,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今日淡施了些许粉黛打扮的芍药,肃声问道:“你怎么还能走路?” “” 虽然夏渊话问得相对还是婉转,但话意却是相当直接啊。 大庭广众之下,招呼不打,见面就能这么肆无忌惮且不要脸皮问这样私密问题的人,估计这岳阳城里,也就独此夏渊一人了。一时间,芍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羞得低下一些脑袋,看着昂首挺胸站在她裙摆边上的大雄鸡了。 “靠!” “你给我过来!” 见两人都不回话,夏渊顿时就黑下脸来。一把扯上夏寻的手臂,就把他强行拉到了广场边缘的竹林边上,而后像母鸡孵蛋一般,一把搭上夏寻的肩膀,细声厉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拐道了?” “没有,没有,肯定没有。”夏寻使劲摇头否认。 “那没睡一块?”夏渊又问。 “睡一块了。”夏寻肯定答。 夏渊脸色好上那么一些,疑惑随之盛起。 “是那些大补药不够量了?” 听到这话,夏寻吓得顿时直摆起两手:“不不不,渊叔那药管用!很管用!不要再给我喝了!” 这下子,夏渊更疑惑了,偷偷侧脸瞟去一眼远处的芍药。而芍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瞟去的目光,脑袋羞得更低了一些。夏渊见状,再次侧回脸来,厉声缓道:“那就是你没去做事了!” “不不不” 夏寻急忙偷偷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芍药小裙摆下的雄鸡,悄声说道:“那家伙守在屋子里头,守了一夜。” “靠!” 再骂一声,虎眼一瞪,夏渊大怒了! “被一只畜生给坏了大事!你不会把它给宰了呀?” “额” 收回手指,刮刮鼻子,夏寻为难道:“那家伙跑得贼快了,我两抓了一晚上都没抓着” “哎,又是这混蛋!” 夏渊出奇地没继续责骂夏寻,而是相当懊恼地长长叹去一声。尔后拍拍夏寻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那这事不怪你,是渊叔把这茬子给忘了。但,待会你就带那你娘们回七星院后,就得好好地把昨晚的大事落实咯。这次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了,可千万不能有叉子。” “啊?” 夏寻脸色一变,苦涩非常:“渊叔,这这可是白天呀。” “哼!”虎眼瞪着夏寻,厉声道:“成大事者,不屈小节!这是村长说的!别说是白天,就是事不可为而为之,你随便找个树林子,也要把这事给办好咯!” 说完,不等回话。夏渊大手一把扯过夏寻,两人便又朝着原处匆匆走回。 周遭围观着的儒生儒者,以及场间的芍药三人,是被夏渊这一来一回的神神化化,给整得一头雾水的。没等走回的两人行近,一身子鞭痕的夏侯便忍不住,讨好地笑问道了。 “爹,他做成大事没啊?” “啧,不关你事,你八卦个啥子?” 夏渊也算给夏寻和芍药留了些脸面,没把事情说破。走回来后,一手把夏寻扔回到了芍药身旁,尔后,笑看着芍药说道:“小芍药呀,七星院那头已经就摆好宴席了,你两还是赶紧过去吧。” 眨眨眼睛,芍药稍有疑惑地问道:“那渊叔您不跟我们一块去吗?” “我肯定得去呀,不过” 话说一半,夏渊便没再往下说了,虎眼沉沉眯起,似在酝酿着什么 突然! “嚓!” “咯咯咯咯!!” 一声破风,惨叫声起! 是鸡的惨叫声!只见夏渊突然虎背一弯下,手掌成鹰爪,猛地往芍药的小裙摆下一抓!便一手死死掐住了,那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大雄鸡的脖子。这一掐力道绝对不小啊!直把这雄鸡掐得惨叫几声,疯拍翅膀不止,没一会便翻起了白眼,软下了身子。 “小畜生,敢坏爷爷家的大事,看我怎么弄死你!” 咬牙切齿说道一句,夏渊重新站着虎躯,接着先前的话,朝着芍药说道:“我还有话要跟你家先生叨叨几句。你们回去,我后脚就来。” “这” 看着夏渊手中,快被掐咽气了的大雄鸡,芍药不忍心地皱起眉头,幽幽劝道:“渊叔,你这轻点。九婴会被你掐死的” “诶,放心吧,没事的。” 夏渊不屑地摆摆手,接着。便把另一手上的大雄鸡,举到眼前:“你瞧” 大力一掐! “咯咯!!” 一掐之下,雄鸡白眼翻回正眼,疯拍翅膀,惨叫两声,而后又歇气了。 再大力一掐! “咯咯!!” 白眼再翻,翅膀再拍,再叫两声,又歇气了。 再掐 “咯咯!!” 如此数个来回。 夏渊这残暴的手段,是把场间所有人都给看傻眼了。虽然他掐得是一只畜生,但那可是山顶那位老人家养了好几十年的呀!往日里被人供着哄着都来不及了,曾几何时,有人敢把它此般虐待过啊? 冷汗沿着额头冒出。 回过神来的芍药急忙摆手制止:“渊叔,渊叔别掐了,再掐真要死的啦!” “咯咯!” “切” 再掐一把,雄鸡再次惨叫。来来回回七八次,夏渊这才玩尽了兴。放下手掌,不屑道:“这家伙命硬得很呐!真要这么容易就死啰,那在你渊叔我年轻的时候,这畜生早就不知道给我整死多少百回咯。所以你放心吧,只要不砍它脑袋,就死不了的啰。这家伙可是个好东西” “咯咯!”说完再掐一下,奄奄一息的雄鸡再凄喊一声。 “” 众人无语了。 感情在那个被痞子统治的年代,他真的嚣张到连山顶那位老人都不放在眼里,有事没事就来整这畜生呀?不然哪来的这嚣张语气,和熟练的虐待手法呀?但,他有事没事,去整只畜生做啥啊? 沉沉疑惑,非常不解。 见此间再无人声,夏渊拍拍夏寻肩膀,草草叮嘱一句“别再出岔子。”没等回话,便随手在大雄鸡身上扯下一根尾毛,叼在嘴里,大跨着痞子步,走入登山道,行往山顶的小竹屋 春风吹来寒意,毛儿翘翘。 万众瞩目,看着夏渊嘴上吊着的那根,七彩斑斓的鸡毛。七彩的毛儿,在初日阳光照射下,反映起来的点点流光,显得是那么的漂亮与奇异。与此同时,二十多年前,一个被幻想出来的惊悚画面,随之便深深的烙印在了,此时山腰之上,所有人的脑海里。 嘴里刁根七彩鸡毛,迎阳迈痞子步,的确把这痞子显得更加威武了 “额” 难怪,当年他有事没事,就要跑到问天来,抓鸡了! 也难怪,芍药当年要刀师傅帮她抓鸡拔毛了 冷风吹过,汗颜滴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礼尚往来 “这人应该是想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了。” “” 夏渊没有惊讶为什么眼前这位老人,会知道他身上有那位村长安排给他的任务。因为,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个脑子的人都能推断得出来。更莫说眼前这位智敢问天得老人了 只是他有很多的不解。 “他是想阻止大局重启么?” 老人轻点着头,走回到小板凳边上坐下,再倒掉水盆子里剩余不多的清水。没有接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掳走阿寻?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伤了杀了?既然来了,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那为什么他还要逃跑呢?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老人无言,夏渊一口气连问四个问题,是把这连日来压在心头上的所有石头,全都丢了出来。 可是,老人似乎也不能为他解惑多少。 摆摆老手,缓声道:“这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既然他有那般修为,要杀你或伤你,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两起事情他都只说不做,这实在让人难懂。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一个答案,那我只能很牵强地告诉你” 老人顿了顿,似接下来的话语实在不可思议。 “或许,他的修为不如你,甚至连芍药都不如。” “额” 一愣 夏渊有些蒙圈的感觉。 他怎也想不到,一个如此不合情理逻辑的答案,会从眼前这位老人家嘴里说出。一个连巅峰王者威压都能无视,连夏渊的象踏九州都能轻易破解的人,又怎么可能连冲天境的修为都没有的弱者呢? 但,空穴何来风? 此间两人一时无话。 地上水迹,被天上逐渐升温的太阳,烘烤出丝丝白雾,潮湿了两人的衣衫。水井之下的那只雄鸡,好像已经睡醒来了,不时传出几缕沉闷的拍水呱噪。打搅着此间幽静 许久之后,老人突然撇开原先的话题,淡淡问道:“蓬莱已无仙,风吹草已动。老隐是让你来立旗杆的,对吧?” 夏渊不答,也没有动静。因为既然老人问出来了,那他便无需再开口费舌头狡辩太多,直接默认便是了。 老人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就继续跟着路子走吧,别想太多了。现在想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只不过,夏侯的亲事得抓紧办了,这种你得认认真真地配好来才成” 有些莫名其妙。 此话说得没头没尾,而且话题跳跃幅度之大,一般人根本听不出老人的话意。但,夏渊不一样。他很显然能听出老人话中最底层的含义来。夏渊点点头,抱拳恭声说道:“明白。谢智师这些年来,对夏侯的照料与庇护。” “不谢,应该的” 老人摆摆手拒绝了夏渊的谢意,再道:“今日之事,你就别和夏寻说了。我很欢喜他,脑袋随他爷爷,性格像奉仙,品格也跟我一路子,是块好玉。我希望他日后的路,能走得更远一些。我的意思,你可懂得?” 夏渊垫垫拳头,恭敬应声:“晚辈明白,而且村长已安排,阿寻元宵之后就会上京” “恩,那就好” “” 烈日蒸干水露,和风渐热。 此间最后数句对话,表意深沉,非常人可以理解。也唯有心中有底的人儿,才能够明意。给人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在谋划着,一些暂时无法见光的事情。也像在讨论着些什么 实在难明 但,难明就难明吧。 反正只要是事儿,它总会有揭晓的一天。到时候,即便再难明的事情,也都能明白过来了。 而,此时此刻,另一头 问天大山,东去百里开外 地上有人仰望,周遭平台楼阁间,也有人举手遮阳抬头远眺。就连那些看完了官榜,成群猫在一块海吹的小老百姓,也丢下了话题,正看着那九天之上。 “驾!” 哒哒哒 西关大道,上有跑马飞奔。马上的人打扮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皆是岳阳城内各大院府的弟子与线人。正着急着,往自家院府方向赶去 “这么大的鸟,都啥人啊?” 一家小食铺子外头,大多行人驻足,仰天抬头,不时有好事者叨叨。 “都是大人物啊” 一位佩剑的修士,看了一阵子后,不太肯定地说道:“好象是三十多位纯阳执掌吧?” “你确定没看错?那是三十多位纯阳执掌?”修士旁边的猥琐男子闻言一惊。 修士似乎也害怕自己是烟花了的样子,又看了好一阵子,而后肯定道:“应该错不了,我眼里好着了。那都是游龙白日银袍,准错不了。就是纯阳观主道袍,一共三十八件。” “啧啧。” “呦,这么说这事可是大发咯。” “那小子又闯什么大祸了啊?” “对啊,至于让这么多大人物联手逮他么?” 不远处有人闻声走近,好奇问来。 “嘿那小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有一天几十号圣人出手逮他,我也信啊” “别说了快看,快看” “要动手了!” “” 随话意,抬头望! 九天之上,白云朵朵。 罡风凛冽,有大阵仗! 那是方圆数里内的三十八只体型庞大的仙鹤,正展翅轻拍,分列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成圆阵围堵之势。而,此时被围堵在圆阵中央的,则是刚从问天起飞没有多久的夏寻四人。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慌张之意。 看着逐渐收拢过来的仙鹤,夏侯显得比其余三人紧张上那么些许。忍不住,咬着牙此泄道:“阿寻,你又把谁给杀了?” “额” 夏寻站在青鸟鸟背上,一手拉着芍药,一手很是无奈地刮了刮鼻子,苦笑道:“应该没有吧” “啧” 夏侯没脾气了:“别应该啊,你好好想想。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三十八头老棍子呀,弄不好咱们就得挨揍呀” 放下挂着鼻梁骨的手指,扫眼八方围来的俊冷道人,夏寻仍旧苦笑着说道:“真没有,放心吧。他们不是来揍人的” “啊?” 疑惑, 夏侯转过头去,奇怪地看着夏寻,问道:“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额”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来求事的。” 夏寻想了想,似乎是怕夏侯理解不了,便再补充一句:“他们惹上大麻烦了,一些他们解决不了的大麻烦,所以来求咱们。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 夏寻这边话刚说完,周遭数十位装着冷脸,逐步围过来的老道人,顿时脸色难看了许多。 那是一种,诡计被人拆穿后的恶心感觉 “这就被看破了?” 东北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人不可自信地自语一句。 尔后,他没有多耽搁,直接侧脸看着旁边不远处的周远山,细声问道:“远山,好像计划有变,现在咋整?” “” 不远处的周远山,脸色比其他人也好看不了多少。 原本他是计划先下手为强,连唬带吓,直接把夏寻给撸到渔阳再做打算的。这样既可省事,又能不丢那个面子。最主要的还是可以让自己保住那么一份矜持。可是,现在双方才见面话不久,话都没说上一句,这夏寻只是用一个眼神便看穿了周远山的心思。不得不说,夏寻这份推算能力,确实有些惊人啊。一下子,便把周远山给为难住了。装与不装,要脸不要脸,这个抉择可是相当有难度的。装嘛,已经被人看穿了底牌,那还咋装?不装吧,那让这几十号道人卑躬屈膝地去求一个小辈,这面子是怎也拉不下来啊 “停!” 没多久,掂量片刻后,周远山最终还是决定了再厚着脸皮装一会,探探风口后,再作打算。他先是执起一手,喝停了周遭正在围拢的数十只仙鹤。而后,挽着拂尘,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朝着夏寻肃声问道:“你就是夏寻对吧?” “呵呵” 夏寻不知可否地,傻笑几声。看了看身旁的芍药,又看了看夏侯和墨闲,最后才奇怪地转过一些身子,看着问来的周远山。但也只是静看不语,实在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小子你懂不懂礼貌?长辈问你话了!” 见夏寻傻笑不答,南面一位体相粗壮的道人,立刻就被便忍不住训斥去了。 “额” 夏寻又侧眼看向说话的道人,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道:“你们是谁呀?” “” 高,毒! 高深,毒辣! 夏寻话罢,远处的周远山,顿时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进肚子一般,恶心难受。 明知故问! 如果夏寻连这些道人的身份几何都分辨不出来,那他也就没资格被这些道人,称作为小鬼谋了。很显然,他这明知之下,而故问的目的,不是在问人。他是要让这些突然围来的数十号道人,以礼相待,自报家门! 也明显,夏寻这小心思,周遭所有道长都看得出来,而聪明的芍药就更不用说了。小手微微蹭了蹭大手,不着痕迹地写下了几个字。 待小手写完字后,夏寻又稍有为难地刮了刮鼻梁骨,看向芍药,傻笑道:“其实,不是我不给他们面子咯。爷爷可说了,礼尚不往来非君子也。他们年前才差点要了我的小命,现在倒过来有事相求,那我肯定得给他们下马威才成呀。” “” “混帐!” 如果说,夏寻前一句的问话,是暗地里让人吃死苍蝇。那现在这一番解述,就是光明正大地拿着一把苍蝇,放在这些道人面前,逼着他们去吃了。而且,还得吃得是光明正大!年前仙行千鸟号令南域八十余纯阳围截七星,这是明事。现在当日的仇人找上门来,夏寻把这明事挑起来说,那不等于让人低头认错么? 这是完全不给别人留半分情面啊! 以至于,先前训斥来的那位道人,霎时怒起,全然忘记自己今日是来求人的事情了。怒目一瞪,拂尘一指,张口就骂去。大有忍不住,就要出手伤人的势头 “蔡师弟,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这位壮实道人,这般粗鲁的。不远处另一头仙鹤上的老道人,急忙出言喝止。在这同时,他眼皮轻眨,朝着远处的周远山使去眼色。意思就是让周远山赶紧想法子摆道儿了,此间事情拖不得。 “诶~” 可是,现在的周远山又哪里有好法子呀? 有求于人,又拉不下面子,用强的怕弄巧成拙,用软的人家正要蹬鼻子上脸了 “唲!” “唲!” 就在这时! 就在这帮老道人进退两难的时候! 西边的问天大山,东边的七星院,以及岳阳城各处大小院府,已经相继飞起无数鸟禽,正朝着这边直掠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有恃无恐 得了。 无数禽鸟,四面八方来。 周远山四周瞟一眼,就打心底里清楚,今日这事儿,肯定得扔掉面子去说事了。他没再犹豫,趁远处禽鸟还没飞得太近,赶紧挽起浮尘,心不甘情不愿地双手朝着夏寻几人抱拳,咬牙说道:“贫道乃岳阳城,纯阳观第四代观主,周远山。” “你好。” 夏寻双手抱拳微微弯腰回去一礼,身旁的芍药和夏侯c墨闲也同样照做。待礼毕,夏寻这时才傻笑着说道:“你们想劫我?” “” 此话有些狂妄。 但夏寻却说得确确实实,因为今日在场的三十八位道人,确实就是想来劫走夏寻来着。只是,夏寻先前那两句喂人吃苍蝇的对白,是生生地把这些老道人们的计划给全盘搅乱咯。一阵犹豫,时间一拖就是十几个呼吸。事到如今,这里的情况是早已经惊动了整个岳阳城,这些道人也错过了劫人的最好时机。现在,他们莫说要劫人了,若是待会一言不合,这些老道人们今日还能不能骑着鸟儿回家,都是个未知数 “只是想请你去渔阳,吃上个便饭。”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周远山忍着怒意,淡淡说道。 夏寻仍无声地傻笑,别有所指地说道:“你知道的,昨日我定亲,今日得在七星摆宴,铁定抽不出身来。” 抱拳的老手,被激怒得有些颤抖。堂堂岳阳第一院府执掌,他又何曾被人如此无礼地拒绝过。即便眼前这位少年不一般,但他在周远山的眼里,终究也只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小屁娃罢了。 周远山咬牙更狠一丝,强吞一口怨气。 道:“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吃完饭我亲自送你回来。” “额,这个呀” 夏寻装着无辜的样子,两手一摊,憋着嘴巴说道:“那你得问过你身后的人了。” “” “兒!” “嘎嘎~” “啪啪啪~” 话罢,没等场间有人回话。 西面问天的曹阁主,东面七星的诸位院长,便已经领着各自的人马,大大小小数十只飞鸟,先行一步飞掠入了场间百丈以内,包围在了三十八位道人的身后。而在他们更后头,无数各院府飞禽则自动自觉地停在了远处,遥遥观望。 “哎” 时已尽,面子是怎也留不住了。 长长一声叹息,周远山万般无奈地转过身去。眼看着横眉冷视而来的几位七星院长,垫垫拳头,淡淡说道:“清风兄,诸位师弟,别来无恙。” “嘛呐个巴子,谁他娘的是师弟啊?” 御鹤悬停在最侧边的天枢院长,听见周远山喊他师弟,那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抽起两袖子,指着周远山就大喝骂去:“按辈分来算,你个瓜娃子还得叫老子师叔了!傻不拉几的!还师弟,你有脸不?” “咳咳~” 骂得凶狠,周远山是被骂得脸都开始发青了。在他身侧不远处,那位最年长的老道人见状,连忙干咳几声断话。尔后学着周远山的做势双手抱起拳头,为难地笑说道:“诸位师兄弟,别来无恙。今日咱们没提前知会一声,便越界来了岳阳,这是咱们失礼了,还请诸位见谅才好。” “” 没理会话者,李清风冷眼细细扫去一遍,方圆数百丈内的所有御鹤老道人,而后对着周远山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知道!” 没等周远山答话,包围圈中央沉默许久了的夏侯,终于忍不住举起手来呱噪了。 “阿寻说,他们这帮老神棍遇到大麻烦事咯,是来求咱们的!刚刚他们还想以大欺小撸走咱们了!” “额” 完了 一这下子,这群老道人可真就啥遮羞布都给这夏侯给扯没了。 这话虽然是说得没错,可也不能这么放在明面里说呀。虽然,大家都可能已经猜测到事情真相。但堂堂三十八位纯阳观主,联起手来撸四个小后生,这事情要传出去咯,让他们日后哪里还有脸见人啊? 这不 “诶呀!你们这帮窝囊真不要脸啊” “连个出窍娃娃你们都整这么大阵仗来劫人?你们以后可千万别说自己出自仙行执剑一脉的啊,我可丢不起那人咯。看来,过几天我得北上一趟到,奉尊师叔坟前上几炷高香才成咯。不然指不定哪天,这师叔就被从坟头里爬出来咯” “闭嘴!” 一声怒泄! 夏侯这边找柴点火,闻言的天枢院长就在那边拿起嘴皮子冷嘲热讽地扇风。直把数十位老道人辱得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一阵赤橙黄绿青蓝紫,差点就要从仙鹤背上掉下去咯。最终,周远山实在是被辱得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怒目喷火,飞泄四方。 手中拂尘狠狠一甩! 吼道:“我警告你!同出仙行纯阳一脉,做人别那么歹毒好啊!” “切~” “敢做不敢当,没劲” 可能是觉得辱够味了,天枢院长不屑地泄一字,两眼瞟天也就不再说话了。 “额,我想问个事” 圈子里头的夏寻,见这两帮道人水火不容的架势,似乎也不好再添油加醋。毕竟他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儿,哪里开头哪里结尾,这个度,他还是摸得透彻的。收起些许傻气的笑容,端一分肃色,淡淡问去。 “你们到底闯啥大祸了?” “” 退一步,周远山稍稍侧回半个身子,盯眼看着这位准备让他吃第三把死苍蝇的人儿。或许是觉得已经吃过两回,没所谓再吃第三回的原因。他想了想,就直接说道:“南岳纯阳分支,九座道观,一夜被破。” 咯噔! 话语短,话意明。 八字出口,方圆里余内,所有不知情的各院府高人,顿时闻声变色! 昨夜各地纯阳道观遭劫的事情,暂时还没有风声传入岳阳。但今早贴出来的官榜,以及前日他们所收到的请柬,都在明里暗里说明着周远山这句话语背后的真相。大唐南域之中,要做此事,能做此事的,只有那头卧山的猛虎!只是,这头猛虎,居然能一夜之间,不动声色地推倒南域诸多朝堂势力的同时,还破去八座纯阳道观!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这样的实力,可不是恐怖两字能够说完的! 毕竟仙行纯阳,天下道修之鼻祖门庭,这句话可不是盖的。以一敌百不敢说,但从二十年前那一战,纯阳执剑一脉所展现出来实力来看,同境之内,一命换十伤还能勉强做到的。要一夜间,无能无息地拿下九座纯阳分观,这里头得有多强悍的手段,回过头来算算便都能明白得了 但,夏寻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思考了半响,然后淡淡问道:“那你们现在是打算效仿李道长,叛变了咯?” “臭小子!好好说人话!”听见夏寻把脏水忘自己身上泼,李清风立马不乐意了。 “额”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 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子,再朝着周远山,再次正色问道:“那你们是要来七星院混咯?” “” 无话 夏寻这话是换汤不换药,怎么听就怎么恶心人。 只不过,这恶心归恶心,在场的数十位纯阳老道人,打心底里其实就是这说法。但,夏寻把这问题直接给抛出来,就真得很让人难堪了。一是打了他们的脸面,二是间接堵死了他们的退路。因为,倘若他们把这事给承认了,那无论日后形势如何,今日在场的所有纯阳观主,都无法再站在仙行纯阳宫的战线上了。当然,要是哪天当年那位杀惊人间的师傅再次归来,这事就得另当别论。 悠悠焦虑,摇摆不定。 许久一会,依旧无人回答夏寻的问话。 “我饿了。” 青鸟上,夏寻的大手不着痕迹地蹭了蹭小手,芍药会意地点点头,朝着青鸟幽幽令道:“小青,我们走!” “兒!” 啪~ 啪啪~ 令起,青鸟猛拍翅膀,腾空高飞。 旁边两只大雕同样拍了下翅膀,尾随着青鸟,越过前方拦路的道人上头,扶摇远去。 紧接着,包围圈外的李清风,朝着西面的曹阁主,招招手喊道:“仁轩,来七星喝上两口如何?” “哼!” 伐! 曹阁主黑着脸庞哼去一声,一甩袖子,便领着身旁的十数位问天大儒,掉头御鸟,朝着问天大山飞回了。李清风无奈地耸耸肩膀,朝着周遭的七星道人招了招手,便也领着众人,同样掉头往七星院方向飞回了。 自始至终,夏寻问罢后,此间便没人正眼看过那数十位纠结的纯阳观主。 “” 罡风呼呼,怨气难消。 走的走了,不走的留。 七星和问天众人撤走后,九天之上,留下一撮子不断掂量着心儿的老道人。以及远处那些,闲来无事留下看看结果如何的各院府高人了。 人走后许久许久 “远山” 周远山身旁的年长老道人,继续轻声劝说道:“都走到这一步了,咱们想再多也不管用。” 顿了顿,想了想,再道:“既然来时已经决定好叛了,就没必要临阵犹豫,时间无多了。” “” 稍稍抬头,周远山扫去一眼周遭其余三十六位道人。 而这些道人,却不知何时起,也都已经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似乎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他默默沉思了片刻,方才回过头去,看着先前的话者,冷淡道:“叛是肯定得叛” “只是,我从那小子先前说话的语气中,闻到了一些味道。” “什么味道?”先前说话的老道人皱起一丝眉头,问。 “有恃无恐的味道。” 说着,周远山迈出半步,朝着七星院的方向转过身子,看着那栋并不算得太高的西楼。 “他说话太有底气了。给我感觉,就像他早就料到了我们会走到这一步一般。这,太绝对了。” 老道人闻言,稍稍松开刚皱起的眉头:“他谋高,算到这一步,并不奇怪,你不用多心。” “不。” 周远山非常果断地否定了老道人的说法。 “他谋高,确实不错。但,这事和谋并无关系。” “” 老道人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似乎听不懂周远山此话深意。但他也没有开口说出心中疑惑,他知道,周远山既然说了,那必然就会有下文。他等便是了 果然, 想了一会后,周远山再次沉沉述道:“因为,谋再高的人,只要着手推算,就必须走寻因问果这一条道。而,在我们来这之前,昨夜所发生的事情,那小子肯定不知道。所以,他要推断我们的心思和手段,就必然得从更早的事情着手,去寻找那个因。从而推算到今日的果。若换个说法说来,那就是,他早就推算到了昨夜的事情,也推算到了有人会对咱们下死手,逼着我们叛出纯阳!所以,他今日才会有这个绝对的把握,算到我们会来求他!” “” 稍稍惊诧 心儿沉下,一阵深思。 老道人颤抖着眼皮子,带着难以平服的心情说道:“你你意思是,我们上那小子的当了?” “不。” 周远山稍稍侧脸看向北面的楼宇 “是安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纵横远谋 “识时务者为俊杰,知大局者是天骄。” 看一眼,远方天际纷飞四散的禽鸟。接着城北岳阳王府,中央主殿顶层的门窗,便被人缓缓关上了。两道人影,随之离开了窗纸的边沿。 “其实您没必要送这份礼” “呵呵,这不是送礼,是还情” “我意思是,您这礼送得多余。” “” “兒!” 岳阳西,听雨湖畔。 一只高飞的蓝雀大鸟,顺着铁扇门的绵绵数里楼檐,逐渐低飞。展翅收拢,用不了几个呼吸时间,便降落在了那个鸟语花香的院里。 哒 两道人影,随之相继由鸟背走落。 一老一壮,老者挥动着老手,盘算着算盘上的算子,老嘴皮念念有词。壮者眉宇深陷,轻摇羽扇,似有思绪正在斟酌中。 是独老与方信 他两刚看完九天之上的那场闹剧回来。作为岳阳城闻名的谋者,独老似乎从这场闹剧中,看到了许多别人看不到的暗讯与风声。所以,自周远山道出一句疑惑后,他那把古朽就没停息过 “哗哗” “哒哒哒” 坐石凳,把玉壶,倒下花茶两杯。 香烟淼淼,花瓣悠悠回转茶水中央。有人,有花,有茶,但此间却好像仍旧缺少了什么,略显寂凉,难与人言。 缺的,应该是一个人 一个懂得摘黄花叶瓣,沏听水红袍伴花沫香茶,品茶只酌一泯的女人。 回想数日前,她在此间与两人对饮清谈,述算荒村诡事,推演大局身后人。那时候,又有谁能料到,当数日后,在疑雾逐渐散去之时,她已沦落到生死未卜之境? 世事如瀚海波涛,就是这么起伏无常。 “猛虎卧岗二十载,爪牙已锋,可气吞山河。” “哒哒哒” 老手化残影,舞弄算子轻跳。 坐下之后,独老那浑浊的眼睛,眯下了许多。一缕泛着疑虑的幽光,含在眼珠子里,荡漾着涟漪:“周远山猜得不错,那小子确实是早算到了” “纯阳事发昨夜,洛溪事发五日前,夜雨访岳阳王府也是同一日。从这因果倒推可以确定,那小子至少在这一日之前,已经看到岳阳王府了。” “看到就能算到?”方信疑问。 “哒哒哒” “恩。” 算子不停,独老肯定道:“看到即可算到。” “而且,很可能在余冠川谋动那一天,他就已经看到了。因为,在伤好以后,他曾去过一次岳阳王府。” 花茶稍冷,方信双手捧起一杯,搁在独老的算盘前:“按您的意思说来,李常安就是打算把南域上的全数纯阳势力,逼到七星院去了。” “只能如此。” 淡淡一语,停下一只手掌,拧起茶杯泯一口。独老再道:“一夜之内,清除南域所有朝堂势力,重开官府衙门,应该就是他的能量极限了。而纯阳宫这座大山,虽然是被天师掌权,南域分支不受待见,但他也不敢有所轻举妄动,至少此时不敢那倒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推给七星院,作为夏渊南下立旗的贺礼。既能稳定南域江湖,也能一统南域朝堂,此策方乃上上之选。” “呵” “那他就太狂妄了。” 方信轻笑,稍有轻蔑之色:“鬼谋当年既然敢使出一招化整为零,舍下大唐多年积聚,而遁入北茫,用二十年时间教化八千万里,北地蛮夷。那这二十年过去了,鬼谋在北地所积聚的能量必然更盛当年。这李常安却不防着一手,反而拉上一把,他就不怕养虎为患么?” “哗” “怕也没用” 随手规整一把算盘,独老便止下了算子的手掌。微微抬头,看着方信:“这不叫狂妄,叫自知之明” “天下为盘,苍生为子,这讲的是纵横谋略,而非好勇斗狠。天机之下,皇策c神算c鬼谋,人间三大谋圣,环宇之内又有谁能与之比高?纵使这位王爷有再大的倚仗,他也没胆量去较这个真。这叫自知。 而他既然决定要在这盘棋局里掺和上一手了。那他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便是一统南域朝堂江湖,再借助鬼谋的北茫大势,形成北下c南上,联合夹击的契机。待局起之时,一局逼宫!这就叫之明。 所以,由此看来,鬼谋落子南域的这头猛虎,他必须还得养着。” 话到这里,老眼微微眯起,独老沉下嗓子:“这就叫,纵横联合。” “” 羽扇轻摇,不快不慢。 听完独老的分析后,方信并没有县露出多少惊讶。或许,他也曾感受到这个方位的风向了吧。想了一会,他淡淡说道:“正如你所言,三大谋圣之下,此间再无谋高者。纵使李常安,最终大势皆成,杀至长安京都,成功登入金銮殿。那他面对北下的鬼谋,又有何倚仗能与之为敌呢?按鬼谋所求,他又岂能容他稳坐江山?” “呵呵” 笑一笑,独老似有深意敌摇了摇头:“你说的固然不错。他有多少多段,暂且咱们还不得而知。但,肯定不会小。我想,当他真正掀牌的一天,恐怕全天下人都得被他吓起一跳吧” 方信稍有明意:“我明白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方信此时的心事。独老再次无奈一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洛英的事情,你还是暂且搁在心里边吧 倾巢之下,绝无完卵。是生死是,是战是降。正月十五之后,自有定断,这事咱们强求不来” 被独老道中了某些尴尬心思。方信没有解释什么,反而稍稍肃起正色,放下了羽扇。缓缓道:“我只是想有没有办法保下她一命” “那你可以试试找那痞子聊聊。” “哎” 方信轻叹,独老再笑。 “再糗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人记得住的” “” 罢,此间就此多思少言。 听雨湖畔,听语徐露。 天下谋者,唯“算智谋略”四道至尊。 从以往的事迹看来。现在,在听雨湖畔品茶论道的这位老谋者,在“智谋略”三道上的造诣,似乎并不见得高深。唯独在“算”之一道上,他确实有着让人仰望的实力。先前几段对话,亦是如此。 凭着前不久,九天之上,相隔里余所听取得来的蛛丝马迹。他便能从中抽丝剥茧,再分化融合成一道推算前因的线索。虽然,在推算之间依旧必不可免地出现一些瑕疵和漏洞,但,他能把那头猛虎,那位少年的心思,摸出个五六成来。那这份“算”道上的造诣,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可惜就可惜在,算者无谋,终究也只是位厉害的算账先生罢了。而,再厉害的算账先生,也只是位算账的人儿,他永远也别想摸着掌柜们的真正意图。 所以,有些该算错的账,独老自然而然地,就会算错了 比如今日的岳阳城 风起云涌,暗流微波。 二十年官榜重贴新红纸,清冷衙门再敲升堂鼓。升堂鼓,大唐南域千百府,鼓敲不停。自正午时分,也不知道哪一城,哪一镇,哪一位大胆的小老百姓,拿起了那敲鼓的棒槌,重重敲响了,大唐南域这二十年以来,第一下鸣冤击鼓!鼓声起,随后不久,这片寂静了二十年的数千万里土地,所有城镇,万千衙门,也都跟着响起了棍击声响,威武声鸣。 鸣冤鼓,惊堂木,二十年愁苦垒成堆。 今日大唐南域的百姓,几乎都放下了日常刨食的担子,做起了同一件事情。那就是看完官榜后,一窝蜂地,都涌到了附近的官府衙门,口诉笔录,叨叨了一天,这二十年来所受的冤屈。 奈何,人实在太多。而做笔录的衙役,每个衙门也就那么几位。这事情啊,没个一年半载哪能做得完呀?以至于,堆叠在周围的小老百姓,百无聊奈之下都候到了衙门堂前,听了一日官老爷的叨叨 不过,这听得也是极精彩的。 毕竟这升堂办案的事情,在南域这地方,是已经二十年没有过了。每当一下威武声起,一道惊堂木下,案子做一定论时候,堂下的小老百姓们,无论听懂没听懂,知不知所云,只要听着了,就都一个劲得喝起好来来 而这案子如何,判没判好的事情,那就没人去理会咯。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喜出望外,曲直不分了吧。 总而言之呢,今日在大唐南域所发生的巨大转变,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它必然会被日后的史官载入大唐史册。因为,这是一个开端。于百姓而言,于大唐南域江湖而言,于大唐京都朝堂上下而言。它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开端!因为,它代表着,那头俯卧南域二十载的猛虎,第一步真正意义上的,落子! 名曰:归心! 一步子落,南域归心的归心。 归军心,归民意,还有归江湖百川。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且是一个伏谋许久许久的第一道落笔。在不知道多少年后,当记录这段历史的史官,重新整理史册时。他便会惊讶地发现,这一步落子真正恐怖之处。因为,为了落下今日这一子,那位卧薪尝胆的王爷,可是足足耗费了二十年的光阴,自演自导了一出,玩弄民心的大谋略! 谋天时,谋地利,谋人和! 这也直接导致了,在日后那盘苍生大局中,某些人,为了某些不可不为的事,不得不做出一个壮士断腕的取舍。以至于,二十年心血一夜之间付之东流 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 暂且说说,江湖百川的事儿。 说七星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化散为整 话说上一回。 西城九天之上,七星院与问天阁领着各自人马,回队回家。剩下数十位犹豫不决的老道人,经过一番苦苦的思想挣扎后。结果 依旧是那个结果。 就如周远山所言,无论是不是那少年早有预料,又或是那王爷故意伏局而为。总而言之,今日这个当,他们都必须得上咯。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夜之后,大唐南域将会有几座纯阳道观,再次被人连根拔起。性命攸关,这个赌局,他们可没这个资本下注。 迫不得已,不甘不愿。随前人后脚,乘仙鹤东飞 那接下来的事情,是可想而知的了。不说这数十位道人,在二十年前那惊世一战前后的态度转变。净说年前七星院遭劫,夏寻生命垂危,他们落井下石,拦路抢劫这一条,那便足够让七星院那帮院长,给他们喝一壶子苍蝇的咯。 这不 今日七星有喜,不便闹得太凶,把事情做得太绝,天枢院长也压下怒火请客入“瓮” 是的没错,就是“瓮”。 观星台上,摆千桌宴席,热热闹闹。 天枢院长,硬是把这数十位德高望重的纯阳观主,给安排到了最冷清的角落,不闻不问。这还不单止,别人桌上放的是山珍野味,美味佳肴。这些观主分坐的三围桌子上,摆上来的却是整整十数盘水煮白菜。 天枢院长还笑嘻嘻地给人家美其言曰:“清肠润肺,道修之珍品”。是直把那些个观主气得呀,君不见怒气成焰,直冲九霄云外。一拍桌子,反手拂尘藏剑出鞘,撕下脸皮便要大开杀戒咯 不过,还好。 还好向来忍让的开阳院长,立马出面当了个和事佬。令人重新摆上些许佳肴,说去几句安慰的话语,这才把一场平白无故的厮杀,给平息了下来。 可是,这平下来的,也只是平下个面子罢了。 一桌宴席下吃来,数十位观主是把脸都给吃绿咯! 从头到尾,别人的观星台上是杯盏交错,笑声连连。他们这小边小角的,那是连个招呼客人的杂役都没有,就更别提,有人来寒暄劝酒了。若非是,那位年纪最长的老观主心性好,一直苦口婆心地安抚着众人。指不定,这帮把面子看得比自个小命还重要的道人,又得拍桌子,拂尘藏剑出咯。 但,话说又回来了。 今日还有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夏渊,太安静了。 自夏渊城西回来后,他便直径坐到了七星台的主席位置上,扯着几位院长叨叨了起来。对于今日忽然来访的数十位纯阳观主,他除了刚回来时,阴狠狠地看过几眼外,便把他们当作了空气一般,爱理不理了。 这,非常不合常理。 按夏渊当年的性格,若见了这些“墙头草”,那他肯定就得是眼珠泛红光,二话不说,冲上来胖揍一顿,来个大大的下马威才对呀!哪能有这副从容的作态啊?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夏渊这模样,让得那些早就想好下下策去对付的老道人们,忽然间,打心底了盛起了浓浓的狐疑与担忧。他们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夏渊这关会如此简单就给蒙混过去了 带着这样的忐忑。 数十位纯阳观主,生生地把这顿憋屈的酒宴,一直吃到宴席即将结束时候。 这时,夏寻方才领着芍药,来到了他们这个角落。分别寒暄上几句,傻笑着给他们敬去一杯清茶。算是把今日这下马威,做一个非常有礼的总结了。毕竟,做人嘛,总得给别人留下那么点点退路不是?尔后,夏寻便把他们给领到了,玉衡院的小书社里头 至此,今日这些老道人们所吃下的苦口,也总算是换来了一个他们想要的回应了。那当然咯,和他们一块进入这小书社“从长计议”的,必然就不仅仅只是夏寻和芍药了。七星院的八位道长,夏渊c夏侯c墨闲,在前脚者进入书社不久,他们也都跟在屁股后头,给挤进去了。 至于,这大大少少四五十号人,在小小的书社里头,鼓弄了些什么玩意,那就暂且还不得而知。 只知道,这里头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那般嘶吼和打骂,那痞子也没有情理中的那样,打烂了半间书社。自始至终,这里头都是一个人叨叨,几个人不时提几个问题,显得异常平淡。而,这一场事关大唐南域,纯阳百十分支生死的茶话会,也仅仅只是开展了短短的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那数十位前来叛变的老观主们,便都带着一脸不可自信的神色,匆匆走出了书社,离开了玉衡院。御仙鹤高飞,各奔东南西北,走了 接下来,大唐南域的江湖,便就开始起风了。 这风起得非常有节奏感,就好像一条干涸多年的溪流,突然有新的活泉喷涌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有条不乱地流向南域大地。而这风的源头,则始于大唐南域三十八个不同的城池 就在数十位老道人御仙鹤离去的一个多时辰后,无数的信鸽个便由南域各处起飞。为大唐上下带去了一则,不大不小的讯息。 “南阳c信阳c荥阳c淮阳等三十八城的纯阳道观,即日起改名为“纯阳执剑院”。并由原先的三十八分支,合并为渔阳c襄阳c咸阳c洛阳四脉,即刻启程。” 这则讯息,虽然重大,但还算不得骇人听闻。只不过,于岳阳城以及附近的江河湖泊而言,它的意义则稍有不一样了。无他,是因为这纯阳三十八分支合并四脉之后,所处的地理环境,值得让人深思一阵。 南域之央,是岳阳。岳阳南去万里为渔阳,北去万里为咸阳,东去八千里为襄阳,西去两万为洛阳。这四城相互之间最远直径不过四万里地,刚好处在岳阳城的东西南北四角。如果日后有个万一,只要一支穿云箭起,四面八方皆可第一时间收到讯报。进可合击,退可抱团,形成一个四阵环抱之势。 也正因为如此,这里头的道道,可就大有文章可以叨叨了。 昨日南域数千万里各处烽火四起的讯息,在今日中午就已经陆续传入岳阳城。再配上早晨的官榜重贴,官府衙门重启一事看去,昨天夜里,南域纯阳九观同时遭劫的幕后主使者,必然就只能是岳阳城里的那头卧山猛虎。 而现在,数十位观主前脚才离开七星院,南域各地后脚便传来了这么一则,三十八观叛仙行,起聚岳阳数万里内的讯息。这无疑就是在给全天下的人,以及那头卧山猛虎,传达一个信号 那就是 这茬子事情,七星院管了! 这口气,真的很大,很大啊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七星院,自当年一战叛出仙行纯阳后,它的后台便就只剩下那位遁入北茫的大谋者了。这南北相隔万万里之遥,即便再大的远水也救不了这近火呀。往死里说,现在的七星院,除了有那么几位辈分极高的老道人,还在撑着腰杆子以外,他是连一条小蛟都算不上呀。 可是,在今日纯阳诸脉的事情上,面对岳阳城里那条一夜便能翻天的猛虎,七星院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扯起了大皮,与之形成对仗之势 这里头所隐藏着的端倪,才是真正值得让人去细细推想的事情。 到底是北茫那位大谋者,给了七星院嚣张得底气?还是南下的那位痞子王,领来了无惧的倚仗?又或者是昨日那场闹得满城风雨的抢亲大戏,让得问天山上,那位从不问江湖朝堂事的圣人,做出了某种选择? 这都让人由心底里,产生一股难言的好奇。 以至于,今日晚间,大唐南域三十八处迅起的狂风,刮过岳阳城后。岳阳城中的好些人儿,便也忍不住动起了身子。东马西奔,北禽南飞,城中一些实力较为强悍的豪门院府,一时间访客不绝。切切私语相谈者,犹豫不决摇摆者,听风者,推算者,在岳阳城的大小楼宇中,处处皆是。 当然了,作为这起事件中风头最盛的七星院,也免不了这个意外。面对,忽然登门拜访的客人,几位七星院长赶客不是,留客长谈也不是。唯有硬生生地把观星台上的晚宴,摆出了观星台外,吩咐些道人教习前去叨叨。 由此可见,这七星院的风向,到底在牵动着多少人的小心儿了 语潇潇,晚风夕阳。 玉衡院,小书舍房。 杂乱无章的桌椅凳子,被人随意地围成了一个圆圈。当几位院长被迫前去观星台招待客人后,此间就只剩下五位人儿了。巍峨的夏渊吊着跟狗尾巴小草,瞧着二郎腿,坐在圆圈中央的大桌子上。夏寻芍药坐一边,墨闲夏侯对坐在另一边。从夏寻此时脸上的为难之色可以看出,在这之前,他们交谈的内容,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渊叔” “你闭嘴!” “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元宵节一过,你们哥三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跟着那秃驴上京。”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夏渊之急 “渊叔” “你闭嘴!” “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元宵节一过,你哥三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跟着那秃驴上京。” “” 话如是,在半刻时长前,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安排,由夏渊的嘴里吐出。 内容很简单,意思大概就是:村子里的老村长已经安排事儿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七星院将会出现人严重手不足的情况。所以夏寻三上京赶考的琐碎事儿,也就没长辈会陪前往咯。但,为了一路上的安全,李清风已经和化生寺的三藏禅师打好招呼,夏寻三人将会跟着化生寺的队伍,于正月十六一同由岳阳出发,上京赶考。 事情就这么简单,但却有些耐人寻味。 虽说,在这之前,夏寻已经料到,夏渊这次南下应该是不会抓他们回北地的了。 但,夏渊才在京都引天劫,斩了一片王者天空,让那个大局开启了一道契机大门。那夏寻他们这趟北上,就必然少不了会遇到那么些事端。按这情理来说,即使夏渊最终会放他们上京,那在这放的过程中,最少也得来上几句约法三章狠话才对。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夏渊不单只没有阻拦,反而是非常直接地,让他们收拾好包袱,元宵一过就立刻启程上京。给人得感觉,就好像是赶他们走人似的,总让人有那么丁点不是滋味儿。 而,这里头有古怪,是在座四位年轻人儿都能闻得到的。 是一股淡淡的别扭味儿 “渊叔”夏渊刮了刮鼻梁骨,试探性问道:“您是不是瞒着我们啥事情啊?” “没有!”夏渊果断回答。 “额” “这国考是在下月中,咱们就三人,乘鹤北上最多不过四日时长就能到。你让我们十六出发,这是不是太着急了呀?”夏寻问。 “谁给你说是骑鹤飞去的?” 夏渊拿下嘴皮子上叼着的狗尾巴草,没好气地扫眼两边四人。接着道:“化生寺那秃驴是大禅师,人家历练红尘,不骑鸟,只骑马,体会人间百态。所以你们不是飞过去的,而是跟着人家屁股后头跑过去的,你说这事急不急?” “额” 夏渊这个解释,非常合情合理。让得夏寻一下子,也挑剔不出啥子问题来。 想了好一阵子 夏寻似乎发觉即使自己问再多,以夏渊的脾性,有些他不该说,或不能说的话,这个时候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所以,夏寻也不再这个内容上纠缠过多了。 “那” 夏寻伸手入怀,缓缓地从怀中的青衫夹层里,掏出年前金不换送他的那片“一叶金山”,递到夏渊眼前:“这给您。” “恩?” “他居然把这玩意都给拿出来了”瞟一眼递来的金叶子,夏渊稍稍掀起一抹惊讶之色。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接。 “有两叶,另一叶给了岳阳王府。”夏寻道。 “呵呵”夏渊稍有鄙夷地一笑:“这就是他的性格,贪生怕死,万事留后路。你用啥子跟他换的呀?” “局尽,若棋胜,保金家代代荣华。”夏寻递出的手掌也没有收回,淡淡回道。 “哦。” 轻轻应一声,夏渊便再无异色。大手推开夏寻递来的金叶:“你应承的事,就自个收着吧。我这头缺人不缺钱,要来也无用。” “真不要?”夏寻再问。 “不要”夏渊肯定答。 “额好吧。” 见夏渊自信的样子,夏寻也不好推托了,重新把金叶子放回怀中。尔后,沉下一些脸色,再认真地看着夏渊说道:“金不换这人,您得防着点。” 夏渊看夏寻的目光中,不由盛起一丝赞赏的神采。轻笑道:“不错啊,你小子的眼光还是那么毒辣。” 说着,夏渊摆摆手掌。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我心里有数。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夏寻点点头,双手扶在膝上,不再作声。 沉静 先前的问题虽然被夏寻一笔带过,但疑虑依旧徘徊在几人心头。夏渊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他根本就不想在这问题上深究太多。 静看了夏寻和芍药一会儿后,夏渊突然话风剧变。 “你俩今晚还能成事了不?” “额” 夏渊说话真是没有底线啊。 虽说,此时场间都是自家人了,但这男女之事又哪里能随便开口闭口就提的呀?结果他一开口,芍药就又羞红了脸蛋。夏寻则好些,但也是尴尬得脸都僵硬了 “渊叔这我两还小呀这是不急吧?” “哼!” 夏渊闻言,顿时就不高兴了。虎眼瞪去,一手扔掉手中的狗尾巴草,厉声道:“上年你十五,今年就十六了,这还小吗?你爹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把你给生下来了,不要是他两死的早,早就额” “” 话到此处,夏渊突然就闭上了嘴巴。 原因很简单,是他说错话了 夏寻的双亲,无论是在那条恐怖的村子里,还是现在的七星院,从来都是一个不可与人言道的,禁忌话题。若是在那村子里,谁把这事给说漏嘴了,那下场可就得被人打半死的。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些事情,已经为时已晚了。随着他最后一话说出,夏寻的脸色便随之就沉了下去 沉沉的忧伤,随之在这屋子里蔓延开来。 莎 羞涩的芍药收起几分羞涩,伸出小手轻轻放在大手手背上。似安慰,也是鼓励。无话 夏渊见状,也不好再把话题,往夏寻与芍药的身上继续延伸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稍稍侧过脑袋,看向畏畏缩缩坐在另一边的夏侯。故意扯开话题地淡淡道:“你在今朝醉的相好,身子可清白?” “” 夏侯一愣。 他知道夏渊在故意扯话题,但他没想到这话题会扯得这么远去。想了想,他立马就放弃了狡辩的想法,缩着脖子便唯诺答道:“虽然是青楼,但是是清白的。” “恩。” 夏渊缓缓地点了下脑袋。 “前醴陵县太守的千金,也算能勉强配得上你。那等你京都回来,你就把她娶过门来当个填房丫鬟吧。” “啊?” 夏渊这下子是把话题扯得更离谱了。夏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颤着嗓子说道:“爹您您这话是啥子意思啊?” 夏渊没好气地瞪去一眼:“能啥意思啊?你比阿寻还大四岁,人家这都已经把亲事给定下来了,你不也得赶紧啊?” “爹爹” 夏侯这才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您您就这么着急着抱孙子啊?” 这时,夏渊才瞟去默不作声的夏寻一眼。 不着痕迹地掀起一道自嘲般的微笑,尔后带着些许怨气缓缓说道:“急的不是我,是村长急。我出来前他就要我立军令状了。若来年南下,他抱不着你两的娃娃,可是要拿我问责的。” 夏侯小心再问:“这才开年,离明年冬不还远着么?” “那是最迟的时间” “难道这时间还能有变呀?” “呵呵谁知道呢?” “” 夏渊反问,无人再应。 墨闲默默地皱起来眉头,夏侯随着夏渊最后一语陷入了沉思。小手抓着大手,芍药眨着大眼睛,安慰地看着夏寻。而夏寻则看着大手上的小手,脸色异常忧伤 话到这时,今日这小书舍里的茶话会,勉强算得上是画下句号了。此间沉寂不多久,日落黄昏时候,书社的大门,便被前来喊人吃饭的开阳院长推开了。见着此间众人皆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他也没有多嘴过问,笑呵呵地打几句和气话,便领着几人走回到观星台。 没头没尾,此事就此过去一段落。 话又说回来,说说江湖的水势 俗话说得好,温水煮青蛙,除非那青蛙是傻子,不然肯定都会蹦跶。今日下午,忽然来访的那千余号各院府教习导师,则正是那些感受到温水正在煮烫的青蛙们。 而且,都是有脑子的青蛙。 所以,他们蹦跶的就真的很厉害了。 酒宴还没开席,这边开阳院长,领着今日夏渊几人刚坐下。那边就陆陆续续地,有人带着各种借口,变着花样儿前来敬酒了。 这人问问几时拜堂成亲,那人问问北边的老人家身体几何,别的人再叨叨夏渊当年的旧事。总而言之,说白一句就是“你们到底有啥倚仗,这么嚣张哦?” 这叨叨的话语,就好比一大群苍蝇围着观星台上的主桌,不停地转悠着,实在让人不胜其烦。以至于酒宴才过一轮,夏寻便忍无可忍地牵着芍药偷偷溜达出去了。就连一向不怕事大,就怕事儿不忙活的夏渊,也不得不一拍桌子,把人全给轰回原位。这才使得那“嗡嗡嗡”的叨叨声响,稍有平息。 只不过,这平息也平息不了多少。因为,在今夜里,像观星台上的叨叨心噪,其实并非独此一家。近在岳阳,远至大唐南域数千万里,大多势力都免不得,有类似的情景正在上演。毕竟,南域江湖的这片静水,在这几日的一纸请柬,夏渊南下,官榜重贴等等连番烈火的煎烤下,已经逐渐临近滚烫的沸点。而它沸腾的这一刻,很可能就是三日后的那个夜晚 这也很可能是决定南域所有人命运走向的一个晚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追忆当年 晚深,人静。 唯大街上有犬吠不止,在帮忙着送客。与草丛里的蟋蟀,伴水流吟唱。还有玉衡院的小厢房中,水珠在细细流淌 水珠子来自芍药那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她刚从澡堂回来,风还没来得及帮她把头发吹干。两小人儿,便伴坐在床榻上,双手拖着下巴,静看着窗外的夜色。 静静的。 又是一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晚上 按常理来说,定亲是定亲,成亲是成亲,虽然都是亲,但其实这是两码子事情。成亲拜堂,花烛夜,入洞房,那是理所当然。但定亲,就不一样了。定亲,定亲,说的只是定下一门亲事,男女两家摆上几围酒宴,告知父老乡亲,来日再择吉日拜堂成亲。还远没到那入洞房的时候若先入洞房后成亲,这虽说只是乱了前后关系,但规矩就是规矩,乱了规矩,便是道德沦丧,日后总免不得被人说三道四些年头 只不过,这规矩也只是规矩。 在那位不讲规矩的痞子面前,这样的规矩,就和空气没什么区别了。酒完话尽,宴席散去,他二话不说,借着酒劲就跑到了玉衡院里头,把正和西瓜玩耍着的夏寻和芍药赶回到了厢房。美其言曰“这是良辰美景,一刻便值千金,少年郎,莫要空度光阴” 接下来,也便就有了这小厢房里头,四眼眺窗,静看月光的无聊情景了。 “你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嘀嗒 风儿由窗台吹入,没撩起青丝飘飘。水珠儿沿着盘在膝上的发丝,滴落到青木地板上。安安静静地空气里,徘徊着淡淡的忧伤 无它 是夜深人静,最是哀思时候。 今儿下午,夏渊在书社里说的那句话,仍依附在夏寻的心头上。热闹与清冷,时间与柔情,都难以抚平它曾经的烙印。对于这一缕哀愁,即便温柔如水的芍药,也无法为夏寻和去多少 唯有会心相伴,执手与倾述。 “我从小就记忆力很好” 幽幽细语许久之后,夏寻方才点点头,回道:不论我想不想记住的事情,它都能留在我的脑袋里头,想忘也忘不掉” 粉唇微翘,翘起一抹安慰的柔笑:“能有个想念,总是挺好的,不是么?” 窗台外,和草伴着月色摇摆。厢房内,温柔幽幽与相思哀愁。让人酥心的同时,更让人追忆深醉。 “可是这段想念太遥远了”夏寻不知是喜是愁地,也掀起了一抹微笑。两眼神光,渐渐含糊,慢慢地沉入了回忆当中 “我记得那是我三岁的时候” “那天好像也是正月初十前后吧” “四舅从南边回村,同时也把金銮殿上的那位天子,颁旨南剿的消息给带了回来” “爹爹主战,要带人南下回去捞人。爷爷和几位老太爷主守,硬是把大伙都给压在了祠堂里,不得出村。结果,就形成双方对立的局面” “当然,大家都是一村子的人,不至于动刀子。但,那天晚上,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爷爷最生气的一次了” “事情闹到最后,其他叔伯都劝不住他们俩,气急之下爷爷打了爹爹一巴掌,爹爹当时就被爷爷给打哭了” 静悄悄的空气,随淡淡言语逐渐弥漫起了湿润。话到此处,夏寻的声音也慢慢变得梗咽。虽说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好笑的味道。但此时无论是述说的人,还是聆听的人,都没有这一份笑意 因为,一点都不好笑。 缓一缓,呛到喉咙里的语气后。夏寻才继续,淡淡述说 “那天晚上,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看见爹爹哭” “哭了好久以后,他突然夺下了七堂叔的刀子,往自己的手掌划了一刀。当着全村人的面,和爷爷断绝了父子关系” “接下来,他便领着我娘连夜离开了村子” “嘀嗒” 声沙,泪落。 男儿有泪不轻流,那只是未到伤心时候。 芍药急忙从小腰包里头掏出丝帕,小心地位夏寻擦去泪雾。而夏寻,则没有动作,两手紧抓着腿上青衫,含泪看着窗外明月 忧伤味浓,浓得让冷静的男儿也无法把控自己的情绪 剩,倾述。 梗咽的嗓子继续开口 “正月十六,南边传来长信” “四万里江谷,皆城破焚寂。十五夜,爹娘领着两千族亲突围失败,在烟波林遭遇七千四圣军伏杀。战末,爹娘联手另外四位叔伯,斩杀四圣军王者主力三十二人,引致天劫雷云” 梗咽难成声 “爹娘遭劫身陨道消,两千族亲最终剩九人横渡北茫关” “” 含糊一话,是生生掺和着泪水说出的。 忆是最伤心时候,青衫泪,眼啼哭如注。是隐藏在心底里的多年悲痛,被今夜的回忆撕开了伤疤。这一份伤痛的层度,一般人难以体会 芍药无言,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言语。少女的丝帕,已沾满了男儿泪。泪成溪,仍不止。纤纤玉手,绕过夏寻的后脖,轻轻地把他揽入怀中。 柔柔的,暖暖地 清风,青丝,青衫。 水珠,泪珠,哀述。 柔弱的烛火,跳动身姿,要摆着哀伤的影子。窗外的蟋蟀,似乎感受到了此间透出的悲凉,渐渐了少去了许多声响。 小手温柔地抚摸着,蜷缩在它主人怀中的长发。不急不缓,宛如冬日里的阳光,非常容易便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呵护。 “其实,你挺幸福的了” 寻思思绪,小手停下了轻抚,两颗小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一块。幽幽兰香,由芍药的小嘴,幽幽飘出 “至少你还记得两老的样子,村子也有那么多的叔伯兄弟陪着你。虽然地方是小了点,要读很多书。但,至少也是自由自在,也无拘无束的。” “真的很幸福了” “至少对我来说,真的很幸福” “在我还没记事起,我便被爹娘送到了问天。自打那天开始,他们便没再回来找过我。直到现在,我连他们的样子,也已经记不清楚” “每当我问起先生这事的时候。先生总会说我年纪太小,懂不得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待我长大以后,再告诉我吧。也就把我给搪塞过去了” “这对比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比我幸福许多?” 淡淡的柔笑,幽幽的言语。安抚下许多无奈,许多悲伤。当芍药把话说完,夏寻的鼻息已经非常安静了。只是,这份安静,却显得好像有点过于平静了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 问话,无人答。 莎 玉指轻轻掀起挡在两颗小脑袋前的丝丝长发 难怪,没人回话。 只见,躺在少女怀中的少年,不知何时起,已经合上了眼帘。平缓的呼吸,安静的面容,淡定从容 他睡着了。 睡得正香甜 情情绵绵,思忆当年。 梦回往时元宵节,追华年。 独囿寒洲,千古风流,一纸青纱盖相侯。铁画银钩。杨柳清修,将取丹心铸琼楼。那一年,元宵夜,四万里繁华化苍凉,万万缕亡魂家难归,血债何时偿? 何时偿?何人还? 夜, 深去。 蟋蟀渐息,路犬不吠。 长空寂夜蒙着一面淡淡的阴霾,平息多年的忐忑,重新徘徊在南域千万里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眠,有人难眠,也有人切夜不眠,御马南奔。有南奔,就得有北奔的。南奔的,是那三十四座改名了的纯阳道观众弟子道长。北奔的,是那些没有改名的纯阳观子。 无它,是道不同,分道扬镳。 毕竟,七星院的倚仗远在北茫外,若有个三长两短,远水救不着这近火,这硬道理是谁都明白。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胆量,去把性命身家压在他们头上的。 以至于,南域数千万里土地上,纯阳分支一百三十余。在今夜里,除了今早上去过七星院的那三十八脉以外,剩下的近百脉纯阳道观,都舍下了脸面,收拾起了行装,选择北上仙行 可是南域虎啸,风起已云涌。今夜正是月黑风高之际,这夜路又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驾!” “哒哒哒” 南域偏北,离北域还有千万余里,有一片林子,名篙林。方圆数百里,高树林密,荒草丛生,往日少有行人往来。 而今夜,北上的数百支纯阳队伍里头,就有一队人马,经此路过。他们出自华阳城,城不大,观子也很小,所以他们这对人马的数量,也就不多了。多多少少,加上些道长教习,一共也就两千余人。 “哒哒哒!” 快马急奔,踏夜色前行,跑得谨慎。 队伍前后皆为年长的道人,在开路与垫后。中段为弟子御马车,载着些包裹木箱跟随。天上有四五只仙鹤,乘明月徘徊,戒备着。总的来说,这支队伍虽然人数不多,走得也相当急促,但该有的谨慎和行军的作态,他们还是做到位了的。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那是生死大事。 “啪啪” “师兄” 行过半刻,正当这支急奔的队伍,即将驶出小树林子时候。夜空中,一头徘徊在北面的白鹤,疾掠而下,落至队伍前段,为首的银袍道人身前。 “林外两百里有铁骑行近,目测有千余众。” 鹤上之人,是一位中年道人。白鹤落地后,他没有太多礼数,站在鹤上,便朝着骑在马上的银袍道人,轻声禀报。 “御” “停!” 闻言,银袍道人脸色一凛,强绷缰绳,手掌上举,喝停身后人马。尔后,带着慌色,朝着仙鹤上的道人急问道:“都什么人?” “三河马,铁狼刀,鬼子锁甲,应该是军中将士。”鹤背上的道人,急回道。 银袍道人的脸色,这下子是更加沉重了。稍稍犹豫片刻,他侧脸回头,朝着身后的喝道:“急速后撤!” “等下!” “啪啪” 银袍道人喝话刚落,一声喝止天上来。戒备在天上的四只白鹤,先后疾掠而下。和先前那只白鹤一样,也落在了队伍前段。 先前喝止的那位道人,还没得及,让白鹤站稳地面,便在鹤背上朝着为首的老道人,着急说道:“师兄退不得!南面林外一百五十余里,突然出现三千骑兵奔袭” “西边也是,锁甲轻骑,执柳叶刀,应该是嗄阳的守军” “我这里一样,两千余人” 一话罢,一话起。 落地的三位道人,先后禀报。无一例外,东南西北,林外四处皆有军士奔袭而来 听完回禀后,骑马上的银袍道人,一时间脸色全数煞白。 “师兄,现在怎么办?” 大敌当前,见无话,最先落地禀报的道人,忍不住急声问去。 “轰隆隆!!” 问话才说出,四面八方边传来万马奔腾的轰鸣声响。 银袍道人,微微抬起全无生息的脸颊。无力地,扫看前方四人一眼 “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翻云覆雨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昨夜风云之生息。 正月十二,阴。 名义上叛出仙行的三十余脉纯阳分支,于午后时分,便陆续抵达渔阳c襄阳c咸阳c洛阳四城城外。由于,此次迁途,事发之突然,而本城的纯阳道观,一下子也无法安顿的下如此多的人马。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把营地暂时安札在城郊之外了。待过上几日,各自观中负责日常事务的道长,把城里的地皮给买好咯,再行入住。 这,其实已经挺好得了。有瓦遮头,有暖暖的被窝可呆,除了一夜奔波有些路途劳累以外,这三十四路纯阳分支并没出啥子大的意外,这就算得上是件安稳事情儿了。 不像某些后知后觉的倒霉人儿,一夜过后连人都已经找不着了,就更别说要去找睡觉的地儿咯 “让开,让开” “哒哒哒” “啪!” 午后,岳阳楼。 一位大腹便便的商贾,抓着张皱巴巴的信纸,匆忙从岳阳楼大门跑入,跑上二楼的大堂。没有停留,他直接就来到靠中央的一围酒桌前,把信纸往桌子上大力一拍。没来得及说话,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巴里灌水。 看他那狼狈样子,估计是被啥事情给累得不轻了。 “啧啧啧你赶着投胎呢?” “咕噜咕噜” 而,原本坐在这酒桌上的七八位中年男女,很显然是认识这位大汗淋漓的商贾的。其中一位正夹着蒸饺,放入口中的贵妇人,见状停下了筷子,玩笑问道:“你这是偷鸡还摸狗去了呀?” “啊” 大腹便便的商贾,一口气喝光水壶里的所有茶水。方才大大嘘出一口乏气,放下水壶,执着袖子抹一把脸上的臭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又又出大事了!” “呵呵” 玩笑更浓一丝,贵妇人把夹起的蒸饺,一口吃到嘴里,边咀嚼着,边玩笑道:“天都快塌咯,还能出啥子更大的糟糕事呀?” “噫?不对” 妇人的话,刚说完。坐在商贾身旁的黄脸男子,突然就有些不淡定。眼睛缓缓撑大他正紧紧地盯着,先前被商贾拍到桌子上的信纸! “这真的假的” 似乎,真有大事发生了。 黄脸男子越看就越是苦涩。最终,他一手拿起信纸放置眼前,用不可自信的眼光,逐字逐字地细细看去。而在坐的其余人,见他这般惊弓之鸟的样子,顿时也都盛起了许多的疑惑 “什么一个情况啊?”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喉咙,妇人平平问道。 “你们看吧” 看完信纸内容的黄脸男子,神色显得阴沉非常。他没回答贵妇人的问题,直接把信纸递给旁边的另外一人。接着,便转脸看向一身大汗仍不消停的商贾,沉沉问道:“哪来的风?风这么大,该不会是市井里胡吹的吧?” “这事哪能胡吹啊?” 商贾大摆手掌,像是怕黄脸男子不相信他话似的,硬提起嗓子,肯定道:“这风肯定错不了,不信你等会瞧,用不了多久,我保准全大唐都得知道这事咯” “” 这时黄脸男子身旁的人,已经把书信看完了。他脸色上的变化,就和前者一模一样,也是一副全完不敢相信信中事实的样子,他默默地把信递给了旁边的人,没有说话。 而,这样的情景,落到其他还没看信的人儿眼里,就更让人好奇与疑惑了。按理说这几天的大事是接连不断,大伙也应该有所免疫一二才对啊?怎么还会摆出这幅惊容呢? 贵妇人把手中筷子放下,看着正在看信的人,正色道:“郭老头,这信写的是什么鬼啊?看他们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怪让人心烦的。你就读出来让大伙听听憋” 被叫做郭老头的男子,其实并不老,只是他的皮肤稍显皱巴而已。此时,他的脸色已经随着信纸的内容,开始变得生硬起来了。但,他并没有拒绝贵妇人的请求,沉沉地点了点头,接着便逐字逐句地念道了 “二更初,篙城北郊c德州苍原c独木州,等南域北向四十八地,同时起火。二更末,大火息,查无人迹,留货物残余,与少许撕斗痕迹。事发其中一方,结尾为纯阳四十八脉分支有关。事出何因,何人所为,正在调查。 三更初,汉阳梅花山庄c富阳百岁门c沪阳大海帮,等南域各地大小一百七十三院府,相继被破。事发时,无声响异况传出。事发后,现场查无人迹,留有血迹。各地谋者根据现场线索推断,攻袭一方皆有天启颠覆出手。何人所为,正在调查。 三更末,九十六脉纯阳分支,北上未果。其中半数遇伏,下落不明。半数连夜退守百万里,分别在塔罗洲头c毒蛇领c沌口c菊都门,等七地匆忙汇合。至今没有动静,行动趋势未明。 辰初,三十四脉纯阳分支顺利南聚,相继抵达渔阳c襄阳c咸阳c洛阳四城城外,路上皆无异常。” 不长的一段信语,写得明了。但,郭老头却像害怕会把信中内容看错又或念错一般,读得甚是缓慢。以至于当他把信全数读完的时候,桌子上的糕点则凉了许多。 不过,凉了也就凉了吧。 即使此刻它还热乎着,我相信,这桌子上的人,也没有心情,再去动那双筷子的了。 信,念罢好久。 先前开口催促的贵妇人,这才把目光艰难地移向了商贾,颤着嗓子道:“你确定这风的准头?” “你自己看” 商贾懒得跟妇人解释了,直接手指窗外说道。桌上所有人,也都闻言顺手看去 只见 岳阳楼外,纵横十数里的大街上下,都有迅疾快马正在急奔。有向岳阳楼来的,有朝其他方向去的,来来往往之间频繁非常。直把宽阔的大街霸占去了大半,把行人生生逼到了两旁。 看到这里,其实事情真假已经无需争辩了。能让如此多人急奔传信的事情,绝对就不会假得了哪里去 “确实又出大事了。” 虽然难以自信,但在事实面前,贵妇人也只好收回了远望的目光,沉沉述道:“一夜间,埋伏了纯阳北上的四十八脉。同时还破去南域各城,一百七十三家江湖豪门做事滴水不漏,连一个目击者都找不着。要完成这件事,得需要多大的能量才成啊?” “最少百万军力” 黄脸男子同样收回目光,僵硬的脸色中多出几分焦虑,心中慌张是不言而喻的。放下筷子,定眼看着贵妇人。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简单了,他缓了缓,又补充着解释道:“纯阳四十八脉,每脉弟子约莫三千。那些江湖势力,实力上弱些,但人数上不会相去太远,两千余肯定得有。这两者相加起来,少不了五十万众,要无声无息拿下这些人马,最少得有两倍军力。” “如果是活捉呢?” 黄脸男子说完,旁边的商贾就忍不住畏缩问去了:“按那些谋者的话,杀人不留尸,纵火不留人,是因为出手那位的意图,数要捉活的” “” 而,此话一出,桌上众人的脸色就更加惊恐。 百万军力同时出手,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刀起刀落,一刀过,人头落地,是杀人。对仗一方,只要有明显的优势便能做得到。若要活捉,可就得有绝对性的优势才成。那所需要的军力,必然就不能是两倍军力那么简单 黄脸男子平下些许惊恐后,缓缓举起手掌,缓缓摊开,伸起五根手指,郑重道:“至少五倍于敌的兵力,方可无损活捉。” “五倍” “” 无话,语塞。 众人脸色沉如死水,是惊恐已无法表达心中的慌乱。而与此同时,急奔在岳阳楼外的那些信马,已经陆续驶入楼下马房。信使急速上楼,没有大声通报,只是悄声疾步去到各个围桌,躬身捂嘴,低声切语说着些什么。那些闻讯的食客,无一例外,都顷刻煞白了脸蛋,随之低眉四望,悄然地打量着周围人儿的神色 “看来,这天肯定就得翻了” 大腹便便的商贾,看了看周遭这些和自己一样惊慌失措的人儿,便抖着嘴皮子,弯下些许腰杆,朝着自己桌上的几人,低声说道:“只是,这头猛虎弄这么大动作,到底想些做什么呀?” “” 商贾这个问题 其实,问得很多余。 龙腾九天,地蛇打滚,如果连他们这些商道小人物,都能知道那位大人物的心思,那人家就不配站在那个层次上了。黄脸男子,执起筷子,往茶杯里沾了些茶水,接着在商贾的手边,写下四个字 “正月十五。” “呵呵” 写罢,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一个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的答案。 正月十五夜。 自从三日前那封请柬,通过各城军士传遍大唐南域大小势力以后。谁都知道,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时间节点。无论是官榜重贴,衙门重启,还是这几日来的军中势力变动,纯阳分支遭劫,又或昨晚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每一件事情的终点,无不都在与数日后的那个夜晚息息相关。 只是,那个夜晚,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这才是此时此刻,所有人最想知道的答案。 贵妇人微涩笑起 “那是个忌日。” “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情意绵绵 冰三尺,非一日寒。 恐慌再盛,又怎敌那人心彷徨? 一路信马,携带八方来讯,掀躁岳阳。午后更甚,跑马的铁蹄脚步,已远远追不上人心儿慌张的进度。信马停,换作鸟儿漫天高飞。大的是骑禽,小的是信鸟,由岳阳各处,散向四面长空。也有从八方天际,掠入岳阳城各处院府深处。 急讯如雪,绵绵不断。 飞禽如雨,络绎不绝 随着一道道大大小小的急讯,传散此间三千里内外。弥漫在岳阳城上空的阴霾,愈发浓郁。而抑郁的氛围,则正伴随着浓郁的阴霾,渐渐蛮生。 夕阳红, 红去半边天,傍晚时分。 岳阳城北,瀛水码头。 人躁c意烦,望长河滔滔,慌张糟糕。 商船靠岸,沿河停泊数里水路。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半边河面,少说也有数千条之多。只是,这些滞留在河面上的商船,此时此刻,应该是没有打算在岳阳渡口,卸货上岸的念头了。 只因,此时的瀛水码头,再也无法容下更多的商货。沿河堤,一路直去数里,大大小小的黄木箱子,堆满渡口岸边。数百位光着膀子的苦工壮汉,零零散散地坐在箱子顶上。或两两下棋c或闲聊c又或独自找个清净的地方,就睡下,皆是一副闲得发慌的样子 渡口岸上 货物分堆两旁,只留下一条数丈宽的行人通道,不时有壮汉出入打点着什么。而货物之后,就是这渡口的过秤处了。按理说,此时岸边堆积了如此多的商货,那等着过秤买卖的商户,必然就不会少才对的咯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等在码头外的人,确实很多。而且,也都为衣着光鲜的商户豪绅一流。但,摆在他们侧边的百十副秤砣,就没人去摆弄了。全都一副焦虑的模样,放长着脖子,遥望大河上下,似在期盼着什么 “老爷老爷” 这时人群外头,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家仆,由远处行近,边扯起嗓子喊着,边慌张四望,像是在找着人。人群中,一位长得敦厚老实的中年男子,闻声举起手来,朝着那家仆招招手。 “我在这了。” “” 家仆听见声响,急忙转头看去。 见着了招手的中年男子后,他才安下些许慌张,急脚朝着男子走去。 走近之后,这家仆并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扯着这位老爷衣袖,走到了一边没人的角落,方才捂着嘴巴低声说道:“老爷,这下子麻烦大咯” “岳阳方圆十万里,三水c渔阳c南川等八条水路全都断了。咱们家的商船全都被压在了临城码头,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时好呀?” “” 男子似乎对家仆所说的事情早有预料,所以他听到这消息后,也只是象征性地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太大的惊色。寻思了好一会儿,他问道:“其他地方有什么动静没有?” 莎莎~ “您看” 家仆从袖子里头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男子。待男子接过册子,翻开查看后,他便轻声述说道:“自昨夜火起,南域各州府水路,基本已经被官家封锁咯。早起岳阳临城三十四座,一千三百路官道,相继出现有驻军巡逻。但,这些陆路都没有封锁,能容人通行。” 说着,家仆自作主张地为男子把册子翻过几页。而后,指着纸上的几行小字。 “您看这” “这是午时燕子坊卖出的风声。昨夜出了那些事情以后,南域各大州郡城池,已经有许多势力的元老c执掌或主事人,开始着手领弟子南来了。按目前风向推算,未来两日南下岳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甚至超过数百万众人,届时很可能就会把各大官道的流通造成堵塞。所以,我们船上的商货要怎么走,还请您赶紧定夺” 家仆话罢,中年男子又细细看了一会册子,方才一手合上。想到的,没想到的,全是坏消息。此时,他脸上的沉重之色,已经可以用密布雷云来形容了。似有烦心事在脑海里头轮番称量,放之不下。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 好久一会,他朝着家仆,低声缓缓说道:“急需处理的肉食,立马上岸。找朱家的管事,租上快马,改行官道,务必在肉食腐烂之前运往各地。瓷器和布匹等过了元宵后,看看水陆两路情况,再作打算。” 家仆静静点头,以作回应。 事到如今,岳阳商道上的所有行商人,所能选择的做法,其实也就只有男子说所的这一条了。舍近求远,花大价钱走那时间多花三四倍的官道,求一个保本平安就成。 家仆从男子手中接回账本后,声音更低一些,再问道:“现在马行的朱家,已经把运费提升了七成。如果,这批肉食全数运达,我们这趟买卖估计就得赔上个几万两银子了。” 中年男子摆摆手。 “就这么定了吧,这批货都是老客人订的,不能丢这信誉了。” “是。” 家仆再次点头,接着又把话题问向了另一边。 “如果元宵之后,水路仍旧不通。那安阳卢员外的青花瓷,我们可得想想办法了,这批货可是跑不了马的。” 男子没有立刻接话,稍稍抬头,把目光看向了瀛水东面,那张遮天比如的红布子上 这张红布,红似血,飞扬如火。 它就是阻断了岳阳方圆十万里水路的最主要原因。是在今日中午才被无数的匠人,临时架起的。高千丈,横跨大河两岸,遮蔽其间方圆十里有余。河岸边,有驻城重兵,执刀枪把守。大河之下上,皆有战船千艘,森严戒备。无论岸上的行人,还是河上的船只,一律被拦在数里开外,不得通行! 而,这面红布里头,到底在遮掩些什么,又或那些工匠在做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这里头正在忙活着的事情,必然就和数日后的元宵夜晚有关,和那位卧山二十载的王爷有关。 所以,这必然事关重大! “哎一 看了好久一阵子,中年男子不甘地长长叹起一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十五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些什么变故。我们艾家的买卖,还能不能在这南域做下去,也都是个未知数了。到时候再见步走步吧” “” 点点头,家仆没再做声。 确实如此,风雨雷动是人力难阻力。如果日后真出现哪些惊天的变故,在绝对实力面前,纵然你能提前感知,又或先下一手布局,那也只不过是蝼蚁撼山的微不足道罢了 这是实力上的差距 瀛水河,断惊涛,等明月拍岸。 南域土,踏黄尘,潮弄岳阳城。 有多少忐忑可述心酸,有多少门道把守元宵? 就正如这位家仆,先前拿出的那一本小册子所述。岳阳水路已锁,南域官道有驻军巡查,万万江湖势力,都从犹豫不决中狠下心提前奔赴岳阳城。这一日,那位深藏不露的王爷,虽没有亮出刀子。但,他却用一个明面上的事实,在潜移默化地告诉着所有人,他对这片数千万里领土,有着绝对的把控能力! 动一发,即可让人寸步难行。 发一声,便能使人跑马八方。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主宰! “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红霞消退,灯火渐起,入夜 走完了两天定亲流程的夏寻,领着芍药回到了问天山。至于昨晚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了 有相思相伴,最好入眠。啥事没做,正正经经地盖上被子,两人儿就这么呼呼睡去了。以至于,今早起来,当夏渊见到芍药依旧是那般活蹦乱跳的模样时候,又被夏寻那烂泥扶不上墙的脾性,给气得七窍冒出了青烟。但,即便他再怎么生气都好,米已成炊,订婚两日能办的事儿都已经办完妥当,他也拿这两小人儿再没办法。 这是规矩虽然 如果,他再使着性子,强留两人再睡上一宿,那问天山顶上那位老人家,会不会不顾脸面,亲自出山,来取他小命,那都是不置可否的事情 只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三衰六祸,就夏渊那痞子性格,会不会脑子转不过弯来,疯起当下就逼着两人造娃,那都是没准的。所以啊,这天才入黑,晚饭刚吃完不久,夏寻便趁机找了个借口,带着芍药就给偷跑出七星院里。本还想着闲来无事,四处溜达溜达散散心的,结果没想着,现在的岳阳城处处都是跑马传信,敲锣告官的人儿,乱哄哄一大片,哪里还能有悠哉游哉的闲情惬意地儿呀? 这不,万般扫兴之下,两人也只好骑上青鸟西去了。所以也就有了,此时此刻,问天山上这般,两小儿伴坐,遥望皓月星辰的情景 “应该是敲山震虎吧” “不打?” “很难打起来吧” “” 问天山顶,小竹屋前,两道小人影挨在一块,蹲坐在登山道的石阶上。看着极远处,瀛水河上那块模模糊糊的红布子,夏寻显得并不太肯定。 “离爷爷给出的契机,还有尽两年时长” “他若现在出手,那未免就操之过急了。如果猜测不错,他应该是想借这个时间节点,把事情定一个调子。日后,好把南域的人心分隔出来,除异存己,再做一个大势吧。” 莎莎竹摆,林荫相映。 九天夜云伴群鸟高飞。 平平的话语,带不上多少情绪。一番天下风起云涌的局势,从夏寻和芍药的嘴里说出。就好象一对青梅竹马的玩伴,正在闲聊着隔壁家的顽童,明日又准备去欺负哪家的娃娃似的,平平淡淡。 “确实是这个道理” 玉指梳起一缕及腰青丝,芍药把脑袋悄悄地靠在了夏寻的肩膀上。同样平平淡淡地说道:“可是,他做这么多事情,最后却只是为了一把椅子。这,值得么?” 顺着芍药的脑袋靠下,夏寻的大手轻轻越过了她腰背上的青丝长发,把她那纤细的,揽在怀中。 头挨着头,身贴着身。天上的明月,便顺着两人的意思,把两道长长地人影,合成了一体。 “很值得的咯” “爷爷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值得不值得的事情,只有应该不应该做的事情。于这位王爷而言,这事或许就是他应该去做的。” 芍药似乎并不同意夏寻这话,随之反驳:“但,当年是他亲手送舞王妃入宫的。” “呵呵” 夏寻傻笑一声。 对于芍药的心思,他又怎能看不穿呢? 无它,是纯洁如雪兰的少女心思,容不得世间太多龌龊事儿。十二年前,那位王爷近乎冷血的手段。让得她那柔弱的小心儿,感到厌恶。 但,夏寻这一笑,却别含深意。 如果,站在一位谋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那便不得不说,在那样一个十万火急的时刻,也就唯有使用非比寻常的手段。才能把那位正危在旦夕的王爷,给免去一死,重归岳阳。忍辱偷生二十载,再换取一个东山再起的契机 这,是一道的大谋! 确实值得,也很应该如此 所以,夏寻此时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模棱两可了。话,不能如实说,否者呀必然就会让人很不高兴咯 空出来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刮了刮鼻梁骨。淡淡说道:“其实吧,我也不太喜欢这人但,我相信,他应该是深爱着舞王妃的。否则,金銮殿上那位,也容不得他活这么久。只是” “那你呢?” 夏寻话至末端,掀起了一阵犹豫不决。好像心中有一些迷惑,没有解开一般。但,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靠在肩膀上的芍药,便有些莫名其妙地插话问去了。 “我?”夏寻,没听明白。 “对呀” 芍药缕着长发,幽幽说道:“如果你是当年的安王爷,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额” 这个问题,难 难度非常大。 如果换个说话,这其实就是把性命和爱情,一起放在夏寻这把秤砣子上,让他两两孰轻孰重。 刮鼻的食指不停,先前犹豫的迷惑,换成了此时的忐忑。想了好长一段时间,夏寻淡淡说道:“人生在世,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今生一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来世,即便真有来世,那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今生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选择带自己所爱的人选择死路。也所以我可能也会和安王一个想法,至少那还有希望。” 小嘴微微嘟起 对于夏寻给出的这样一个回复,芍药的心儿必然就不会满意了。只是,夏寻把理由说得充分,也着实让人找不出丁点毛病来。 “如果我是舞王妃,我不愿意这事呢?”芍药再问。 “呵呵,那就好办了。” 夏寻笑道:“既然你都不乐意了,那咱俩就只有投河自尽这一条路咯。” “” 小嘴依旧嘟着。 这次夏寻给的答案,肯定就是芍药心中所想的那一个了。只是,听完这话后,她并不显得有所开心。甚至,更加忧郁了些许。似在寻思着什么 话止。 晚风淅淅,撩两梳青丝轻飘扬。 静看岳阳繁华三千里,万家灯火明灭。携急讯跑马过市,带状纸吆喝公堂,与佳人欢声笑舞,望瀛水唉声叹气。人间千姿百态,在岳阳这座最高的大山上,放眼便能尽收眼底。乱糟糟,热闹闹,满城流光如金丝银线,却掩饰不住,深藏在这座城池里的慌张。 九天明月逐渐高升 此间两人无话许久后,芍药首先张合小嘴,上牙轻咬下唇,打破了清幽。 “去京都以后,你每天都要给我写信。” “恩一定写。”夏寻肯定地点头应道。 “不准勾引别家的小姑娘。”芍药盛起一丝厉色,道。 “一定不会。”夏寻再点头。 “说话也不成。” “额” 夏寻这下子就有些为难了,苦笑道:“这个有难度呀,姑奶奶。”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芍药鼓着腮帮子,又改口道:“那一天不准超过十句话” “额这个我尽力吧。”夏寻依旧为难答道。 芍药这时才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放下缕着的长发,缓缓抓起夏寻的手掌。 “回来你就要娶我的” “一定娶!” “是娶不是纳哦” “我一定把字儿改好!” “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没危险的。” “我说万一” “好!” “” 少年郎,儿女情长。 一颗芳心默许,忧断肠。 世事无常,伤痛多少年华? 谋再高者,也总有失算时候。没人能想到,也没人能算到。在未来数日之后,在那少年即将进行的京都之旅中,会有那等惊天的变故在等待着他。这变故之大,大到是生生把两缕天造地设的柔情,扭曲成了悲情。以至于,多少年以后后,当那少年华发生白,少女容颜老去,再回首往事时候,此间一夜的山盟海誓,却成为了他们此生最悲痛的回忆。 此为:情殇。 是造化弄人,也是天公无情,最见不得这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故事,有一个完美结局。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暂时搁着也罢,待到事情该发生的一天,它自然而然地,就会开启命运的枷锁。束缚,它要玩弄的人 夜里星辰,山中情人。 明月照高台,话语说情怀。 烈烈夜风,吹拂瀛水上下。东面河段的遮天红布,随风舞动着厚实的绸布。在红布里头的通明灯火映照下,它就宛如一只漂浮在岳阳城里的巨大红灯笼。里头不时有人影走动,不时有细细碎碎的敲击声传出,像是有很多人,在忙活些什么。不热闹,不呱噪,沉重沉重的,给人感觉就像是有一头食人的远古凶兽,正匍匐在里头,静候着月圆之夜,饕餮人间! 三千里岳阳风动,万万里南域云涌。 围堵在官府衙门的小老板姓,已经陆续归家。但,城里的跑马,天上的禽鸟,却没有因为夜已深去而少去丝毫,甚至越来越多,来往间越来越频繁。 而传来的讯息 也越来越让人不得安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上经楼 夜,归家。 围堵在官府衙门的小老板姓,已经陆续四散。但,城里的跑马,天上的禽鸟,却没有因为夜已深去而减少丝毫,甚至越来越多,来往间越来越频繁。 传来的急讯,也越发让人不得平静。 于未时 一千三百里外的塔罗洲头起火。连绵百十里的大火,遮天蔽日,焚尽了八十里的卡萨盆林。而原本退守在卡萨盆林里的十数脉纯阳分支,在大火过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的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死,这是连日来,徘徊在南域江湖上的无尽恐惧。 申时三刻,毒蛇领c沌口c菊都门,等六地六十三脉纯阳分支,闻讯以后,同时乍起。他们选择没有北上,而是南下。根据各地谋者推算,这些人是已经被那头猛虎手段吓破鼠胆了咯。这次他们南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和日前叛出仙行的三十八脉纯阳分支汇合了。 而南域事起至今,该传的讯报早就传散到了大唐上下,每一个角落。可自始至终,天下道修的鼻祖门庭,仙行纯阳宫都没做出过任何实质性的回应,就更莫提那出兵南下救援的事情了。这给人感觉,就像是在示弱,却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让人捉摸到其中的动机 至于,大唐京都的反应,就更值得让人深思了。两日前,金銮殿颁纸,遣派文官重臣,礼部侍郎的冯书文,携皇命与厚礼千车,领文武官员百人,南下赴宴。今日酉时一刻,这队朝廷人马已过南北断崖沟,进入南域境内。 深思,不解。 南域事起,官府重启,清缴军方旁系。弑杀江湖,传信天下,邀各方豪杰共聚元宵赏月夜。这一环一套一环的惊天大事,虽说都还没到明目张胆造反的那一步。往细里说,那也都是作为一方王侯,情理之内的施政手段。但,若往模糊里说,这事可就大了。这位深藏在岳阳城里的王爷,到底心里想着什么,那可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藏刀已经出鞘一截,正在映月蓄寒光。 只待他日契机一线,南军北伐,就是血洗京都一刻。这是必然得事情!谁都不会怀疑这个结果与过程 但,在这么一个严峻的背景前提下。大唐国主,金銮殿上的那位天子,居然仍不为所动,还派出礼官前来贺喜。这样的举动,就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反常来形容了。十二年前,他遣军南缴,杀尽南域数千万里异类,唯独把一条抛弃妻儿的半死老狗,丢在岳阳,苟活至今。十二年后,老狗元气恢复,爪牙之利似更胜当年,即将要血洗前耻,入局反叛。就再这个时候,这位国主却给这条老狗,抛去一块肥肉 是挑衅?是鼓励? 底是是心有雄狮万万,不惧蝼蚁撼山的信心?还是通天塔里那位,站在人间之巅的国师,要借机做些什么事情?又或者是某些人,在图谋着某些利益所然? 总而言之,这么一步莫名其妙的落子,是让多少人儿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一个明白来? 真是莫名其妙 或许,这就是局外人和局内人,以及布局人的层次区别了。高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必然也不会相同了。 只不过,有一点它们是共通的 那就数无利不起早,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论动与不动,落不落子。只要你是在棋局当中,那到最后时刻,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图谋。或大或小,或生或死,或借刀杀人,围魏救赵,又或金蝉脱壳别的什么 这是目的所向。 只是现在没人能看得到罢了 月落,日起。 正月十四,晨。 东边战,西边杀,南北两头跑。 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是多如狗毛。直让人把手脚并用,逐个去掰着数也数不清楚。以至于几日前,北下南来的那痞子,还有他整出的那些个荒唐事。也就传着传着,混着其他个江湖朝堂事,成了酒肆食府里头的,茶余饭后闲谈。 凡尘世间,其实就这样。 无论你曾经做过的事情,有多么的惊天动地。总会随着时间和新鲜事物的涌现,被人逐渐淡忘。而在明日即将发生的大事面前,过往曾发生的事情,也都不算是个事了 暖风拂阳,轻吹岳阳浪。 瀛水河上,红布飘飘。数不尽的工匠,在那个遮天蔽日的篷子底下,担担抬抬,进进出出。商船渔船停泊两岸十数里,是生生压下了这段水路的河浪滔滔。北城码头上的商号,也在别无他法之下,陆续走入附近的酒楼茶社,喝着闷酒,默默算计着心里的盈亏。 自昨日正午起,南域八方,最早启程的那批江湖势力,已经相继抵达岳阳城。接下来,陆陆续续入城的江湖豪客,商界豪绅,寒士大家等名流人士,就越来越多了。就如昨日瀛水码头上的那位家仆推断的那般,这南来的人啊,就没有断续过。大小官道都开始呈现堵塞的趋势 对于这些宛如过江之鲤,突然涌入岳阳城的各方名流,城中客栈酒家的掌柜们,当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啰。江湖潮涌,他们暂时还见不着这水深与险恶,自然也就乐在其中了。厢房客满,酒楼缺席,无论是房价,还是物价,随之水涨船高,比之往日涨起了足足十倍有余。这还只是有价无市的市场价格 这就是铜臭的味儿 日起东方,拂照问天大山。 作为天下寒士的圣地,它所承载的,是天下儒家正统的意志。不为江湖朝堂事,只论天下苍生昌盛正道,这就是它的伟大之处。所以,无论有事没事,只要是入得了这岳阳城的读书人,总得到这拜上一拜,才能显得尊师重道之礼。 故此,自昨日起,前来拜山的各路文人雅士,智学名家,也就随着岳阳的喧嚣,渐渐捂热这座绿意匆匆的大山了。而山顶小竹屋的两个大窟窿,也在昨日被问天的杂役修补好。这时,一抹青衫推开竹门,由竹屋走出 是夏寻。 今日芍药到七星院接西瓜的时间,比往日早上许多,天刚亮没多久她就出发了。所以夏寻出现在问天山的时间,也早上那么点。 无它,这只是羞涩使然。 数日前的夏渊大闹问天山,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而,连日来问天的访客,自然而然地,总会把这事八卦在嘴边上。脸皮子薄如蝉翼的姑娘家,又哪里受得了这么多审视的目光呀?所以,也就只好早点去把人接来,而后自个乖乖待在小竹屋里头,闭门不出咯 “啧啧” “就这小子啊?” “可不就他么。” “样子长得还不错,但这身子也太单薄了吧?” “听说他是北茫那位太傅的独孙,谋高得很了。” “哎呦,这倒是使得。” “诶,使不得,使不得,岳阳这事八成和他家子有关,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挨到这问天就不好看咯” “嗯,你说得也对哦。” “真不知道智师他老人家打的是什么算盘,咋就答应这门亲事了哩。” “嘘,说话小声点,他要过来了” “” 这不,夏寻才刚顺着登山道走下来。眼光子尖的人儿,一下子便把他给认出来了。他这一路走啊,周遭前来拜山的路人甲乙,就是一路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差没上前来抓着他仔细打量了。幸好芍药没跟在后头,否则呀,指不定就得被这些八卦的穷酸学士,给闲言闲语出眼泪哗哗来的。 “” 不理会,净当清风撩耳,一路疾走。 夏寻下到山腰后,没去别的地方,直径就走入了经楼。这里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所以他的突然出现,是无论如何都会在引起一番打量。仍不理会,和楼梯口的几位守经人吱声几句后,夏寻便疾步走上了二层 “哎呦,这灾星怎么跑这来了。” “芍药那小妮子咋没跟他屁股后头啊?” “” 或许是近日问天山上的访客实在太多,导致问天长者应接不暇的原因。今日的在经楼二层,抄抄写写的儒者并不多。东一戳,西两位,加加埋埋也就那么八号人儿。而且,都很眼熟。好像就是几日前,夏渊大闹问天山时,站在曹阁主身后的八位老儒了吧。 “难道是闹别扭了?”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咯。” “” 见来者上楼,二层里头的几位老儒,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来,往楼梯口看去。而,坐在右侧的三位下棋老儒,更是把不住嘴巴,立马就叨叨起来了。 “诸位先生安好。” 夏寻非常礼貌地朝着场间三个坐着儒者的方位,分别鞠下一躬,行下一晚辈礼。尔后恭敬地说道:“晚辈来看些书,并无打搅之心。若扰了诸位先生的清净,还请多多见谅才好。” “” 稍皱眉头,八位老儒就这么狐疑地看着夏寻,心里嘀咕着这小子的葫芦里又装着什么坏东西 等了一阵子,夏寻见没人搭理他,他也不再多费口舌了,迈步就走向场间中央最显眼的三格书架 “要不要轰他走?” 看着那拿起书册,就埋头翻阅起来的夏寻,东侧正在抄写的老儒,瞥眼西侧下棋的三位老儒,问去。而观棋的老儒,则摆了摆手,瘪着老嘴皮子说道:“咱们还是得讲道理” “既然,他过了三问,那就有资格看这儿的书了。要赶他走,咱们就是无理取闹咯。” “话不能这么说。” 手执黑棋的老儒,摇摇头,否定了前者的说法。肃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灾星翘起尾巴,咱们问天就得遭罪。这事,我们还是得好好斟酌” “嗯” “你说的也对哦” 观棋的老儒,似乎觉得这话在理,轻轻点头:“那我就去盯着他。要他有啥歪心思,我就立马把他扔出去。” “额” 说做就做,这老儒真就一手把起桌上的青色竹简,一手搬起屁股坐着的凳子,走到夏寻正在看书的书架侧边,再一屁股就坐下了。 目不转睛,两眼大瞪,就恰似一尊活着的守门雕像,严肃地盯着夏寻 这一下子,夏寻是被这些老儒们的夸张作态,给整出了冷汗来了。不就看个书,至这防贼一样,拉起架子来么?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些老儒,老是老了些,但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经楼二层的书,虽说夏寻还未完全看去一遍。但凭他的学识,以及知道遮天的解法后。现在其实看与不看,于他而言区别已经不大了。所以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他今日来这,真的只是为了翻翻这三个架子里的书册,那就真是闲得心慌慌,没事找事做的咯。 也所以呀,既然登了这殿,他必然就会有事相求。只是,他要求事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没出现,也就只好找个借口等着咯 静悄悄 翻书的翻书,抄书的抄书,盯人下棋,依旧如斯。刚盛起不多的火药味,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也就消散不见了。宽敞的经楼二层,又徘徊起了淡淡的书香气息。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焚香雅致。 但,这里却是一个很容易,便能让人平下心儿的地方。两耳不闻窗外事,亦不见有凡尘困扰。只要随手翻开一本书册,无论内容是否悦目,你都能进入到一个忘我的空间里头,细细地去思考c斟酌c冥想。 或许,这就是这个文人圣地,经过千百年孕养,所陶冶出来的儒者道韵吧 莎 书页轻翻,如溪水幽幽缓流,拂过人儿心肺。 夏寻今日看书,看得出奇的慢。短短千字一页,他花费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长,方才翻过。给人感觉,他并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对着一本书发呆。 以至于,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搬来凳子,监视在一旁的老儒,都已经盯懵了眼睛,快要打起呼噜来咯。夏寻手中的书册,还没翻过一半 “哒哒” “” 也就是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脚步稳健,不急不缓,是由楼下来的。长发及腰,面容峻肃,一把墨玉竹简挽在后腰间。这就是夏寻今儿要等的人了。 “” 清冷。 走出楼梯口后,曹阁主只是象征性地瞟了夏寻这边一眼,话也不说一声。便把夏寻当作了空气一般,直径走回到了他日常读书的位置上去。 燃细火煮水,抓一把嫩叶入壶,慢熬几缕青茶香。书架旁的夏寻缓缓合上手中书册,放回原位。尔后,迈起步子,就朝着曹阁主的位置走去了 “恩?” 打着瞌睡的老儒,微微睁开眼帘。四周忙活着的其余七位老先生,也都再次相继放下了手中事情,侧眼看去。 “阁主,好。” 夏寻来到曹阁主的身侧,稍稍躬身,行下一礼。而,曹阁主则只是不着痕迹地,稍稍瞟了他一眼。尔后,右手伸出两指,轻轻地敲了敲竹桌,以示回应。再淡淡说道:“每次你来这,都不会有好事情发生。我想今日也一样吧?” “呵呵” 夏寻重新站直身子,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接着,他便坐到了曹阁主的对桌。拿起泡开的茶壶,往茶盘上的两只空杯,倒入茶水。一杯递到到阁主的桌前,一杯放到自己的面前。这时,他方才接过曹阁主的话,淡淡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没人能说得它是好,还是坏的。” “那你是想做好事还是坏事?”曹阁主道。 夏寻傻笑依旧味儿清淡,道:“智爷爷只是让我来和你下一盘棋。” “” 曹阁主无声地掀起一道,嘲笑似的冷笑。 “真的只是下棋吗?” “真亦假來假亦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局乱棋 “啪啪啪!!” 午,晴空万里,有白云凌渡。还有些凄惨 连日来,无辜的云朵,被那不尽高飞的禽鸟,划出了万千云痕。就恰是那美丽的姑娘,被嫉妒她容颜的恶人,毁去了漂亮的脸蛋。而此时此刻,九天之上,像这样的恶人,实在太多了。如迅疾乌云,如倒流的暴雨,遮掩一隅蓝天。 是无穷无尽的信鸟! 随着时间推移,元宵的步伐点点迈近。各路传信,无论大小,只要是岳阳城里发生的异事,都会被人绑在鸟爪子上,传散各方。 一汪即将沸腾的江湖,正在迸绽起水泡 “哒哒哒!!” “驾!” 鬼子锁甲,红缨铁盔,一把归鞘钢刀挂腰。骑马挥鞭,铁蹄奔踏,碾尘土飞扬数十里长街上下。三条由无数三河悍马组成的军旅队伍,正由岳阳城东西南三门驶入。浩浩荡荡,绵绵无际,一眼看不到尽头。唯马上军士的铁血英姿,在警示着所有看得到他的人儿,军威无上! 遥眼望,另一头。 城东的七星院不知何时唤来了数百工匠,忙忙碌碌地在观星台上搭起了高台。台高数十丈,以西楼为中心,八面用竹木筑平台。台上准备有元宝蜡烛,香火斋果,旗幡符纸等日常做法事用的物件。 这,建的应该是一个祭台了 其实,这并不难以理解。 七星院当代的主家弟子数千人,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子。他们的先辈,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忌日。只是忌日有忌,往些年,院里的道长没敢有如此大张旗鼓,也不能做得堂皇罢了。 因为,那日是“正月十五”。 一个让人忌讳了十二年的日子 祭高台,悼思亲。 十二载家仇报无望, 当年黄骨今朝何在? 瀛水河上,望尽南域内外。 红布掩日,群雄聚首。 铁骑入城,肃杀八方。 滚滚惊涛,静待元宵! 或许就如某些谋者所言 这就天崩前,最后的预兆了。 “他日局终,无论鹿死谁手” “都没人能逃得出,被清缴的下场。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也一样。” “” 问天大山,经楼二层。 一盘棋局,黑白两色,落子密布盘中上下,凌乱非常。一冷一淡,两杯清茶相连并放。一长一少,两位棋者相对端坐。而,此间观棋者,则有八人之多 八位老儒。 在两人拿出棋盘,执起棋子之后。他们就都屁颠屁颠地,搬着竹凳子围坐到了一旁。看到现在,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们却看得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似有话难言,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因为,眼前对局两人的棋路实在太烂咯! 烂得连略懂棋道的黄毛小儿,都比他两强上百十倍不止。这哪是下棋啊?东一戳,西一子,根本就是在瞎糊弄嘛。以至于好端端的一场对弈,被这两人整整下了六盘,至今都还没下出个胜负来。 如果不是执棋一方有是问天的阁主。如果不是有观棋不语这道理。这几位老儒必然早就得破口大骂咯! “哗哗” 满满地棋盘,无处再可落子,这又到了清盘时候。曹阁主随意地挥一挥手,盘中的黑子便随之被一阵微风,推下了棋盘。尔后,他又长袖一摆,把棋盘中剩余的白子,也全数拨到了自己身前的竹桌上。 “这话你得对先生讲。”曹阁主首先执一白子,再落盘中央,道。 黑子起,落白子旁:“智爷爷说,现在大山是您背着的,所以要我找您说。” 白子落,黑子旁,成三角。 “那你说不服我 即便你赢了这盘也没用。” “” 黑子落,白子上,成 好吧这第四步棋开始,盘上的棋路,就又开始乱来了。人无话,唯一手起一手落,毫无断续。似乎,这两人真是在瞎胡弄的咯 “” 茶香淼淼,老眼花花。 旁边的八位老儒,实在是看不懂这两人在唱哪一出戏。对话歇去短短十余个呼吸,棋盘上就已经落下了数十手。 “哒” 在随意又落下一子后,夏寻再次淡淡开口说到:“我只是给你讲述一个事实,至于能不能说服你。我想,你自个很清楚。” 不知是夏寻说的这话,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别的什么。曹阁主只是默默落子,没有再次接话。 黑子再落,夏寻也没理会曹阁主的态度,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仙人临世,立天道契约,平天下杀伐。当时,之所以无人敢有所违命,那是因为羽翼未丰,且天威无上” 缓一缓话语,夏寻稍稍抬头,再道:“而,二十年后的现在,纯阳宫出了变故,蓬莱岛上久无仙人居,当年的天罚也已经被斩去一半。两位太师伯,一位在通天塔,掌大唐命脉。一位于纯阳宫,执天下道修牛耳。我爷爷在北茫,教化二十载蛮荒地。就连剩下的太师叔,目前至少有三位都已经形成了合力,助安王在大唐各处埋下伏子。 这是大势所催 如果京都胜,问天山乃至天下读书人,就被变成第二个江谷,化作千里冤魂。这个结果比不可免,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安王胜,他既然借十二年前的契机入局,那问天必然也会因为明皇子的事情,被他找到斩草除根的借口。待问天无圣之日,必然就是砧上鱼肉时。这些,我想您应该明白。 所以您现在能选择的余地,就只剩下一个了。” “” 夏寻长长一话,说得很是缓慢,却纹理清晰,毫不装作。当他把话说完,棋盘上的落子,就已经在两手双方交错间,几乎落满了半张棋盘。由此可见,此间对弈两人的落子速度,到底是有多快了。 “呵呵” 不置可否一笑,似有鄙意。落一子后,曹阁主冷声说道:“你说的,我懂。但” 顿一顿,反道:“你还没有资格对我讲这话,这你可懂?” “哒”夏寻落一子,接着两手一摊,装作无辜地说道:“资格不重要咯” “这话要我爷爷来说,您还不够资格咯,而且他也不可能给您说。若让渊叔来说,我怕说着说着他就要揍残您啰。所以呀,迫于无奈,我只好自己来给您说咯。 只要,您能懂这意思就成了。” “” 无礼 非常无礼! 虽然夏寻话说得平淡,但措辞行文中,很容易便能看出,他是在对这位阁主先前所说话语的藐视。不重礼数的同时,完全不留半分情面。 “哼!” “后生仔,说话注意点辈份,别那么嚣张好哦。” “对呀,没大没小,你小心我们先把你给揍了!” “” 这不,曹阁主尚能忍,但旁边观棋的几位老儒就忍不住了,板起脸来,就拿出一副往日说教的口吻,朝夏寻喝去。 “额” 而夏寻也不生气,瘪下嘴巴,显得很是无辜的样子,扫眼几位老儒,谦逊道:“诸位老先生,我也是有那句,就说那句而已呀。若非如此,大家都藏着掖着,那这话就没法说了” 说着,夏寻又看回曹阁主,落下一子。 道:“阁主,您说是不是这道理?” 白子落,黑子起,杂乱无章的棋局,根本没有所谓的套路可言。曹阁主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稍稍绕着圈子说道:“在你第一次来问天的时候,我就和冠川猜测过,你就是隐师的棋子。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额几日前智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瘪下的嘴巴,没有翘起。夏寻依旧无辜的样子,执棋落下一子。继续道:“但,这个问题真的已经不重要咯。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我现在确实也在做着,一枚棋子该做的事情。” 曹阁主再掀起一抹无声冷笑:“那你又何须理会我的想法?在先生决定入局救你的那天起,问天就已经站在你们这边了。” “不不不” 夏寻执着棋子,摆摆手:“这不一样的咯” “智爷爷也说了,现在问天是您背着。所以万事都得让您心服口服,那才能保个万无一失。否则,这事情就不是那味了咯。” 落下白子,厚实的嘴角微微翘起。曹阁主带着一抹冰冷的寒意,平静地看着夏寻。有嘲笑,有轻蔑,还有些许愤怒。看了好一会后,他才缓缓说道:“你没可能说服我的。” “这就不一定了” 再落下一子,夏寻就没再往棋简里头取棋了。双目平视着曹阁主,不卑不亢,很是平淡。 “虽然,我还小” “但若只论谋略,我想,我能比您会高出那么一些。如果,我真要说服您,其实只需要再说一段话就成了。只是,这手段太辣了” “我不想说而已” “” 嚣张! 嚣张至极的张狂! 夏寻这话说得真是半分不留情面可言,但这也是他的性格了。该沉稳时沉稳,该出手时也可以语出惊人,镇压唇舌,不留敌人一分退路。 “呵” 曹阁主,冷色成峻。 很显然,他是看不得夏寻这副如藏锋利剑,即将出鞘的内敛。峻色干笑,两人四目相对,没再落子,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唯锋芒在无形地交错与僵持 “再辣我也受得了” “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翻云覆雨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昨夜风云之生息。 正月十二,阴。 名义上叛出仙行的三十余脉纯阳分支,于午后时分,便陆续抵达渔阳c襄阳c咸阳c洛阳四城城外。由于,此次迁途,事发之突然,而本城的纯阳道观,一下子也无法安顿的下如此多的人马。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把营地暂时安札在城郊之外了。待过上几日,各自观中负责日常事务的道长,把城里的地皮给买好咯,再行入住。 这,其实已经挺好得了。有瓦遮头,有暖暖的被窝可呆,除了一夜奔波有些路途劳累以外,这三十四路纯阳分支并没出啥子大的意外,这就算得上是件安稳事情儿了。 不像某些后知后觉的倒霉人儿,一夜过后连人都已经找不着了,就更别说要去找睡觉的地儿咯 “让开,让开” “哒哒哒” “啪!” 午后,岳阳楼。 一位大腹便便的商贾,抓着张皱巴巴的信纸,匆忙从岳阳楼大门跑入,跑上二楼的大堂。没有停留,他直接就来到靠中央的一围酒桌前,把信纸往桌子上大力一拍。没来得及说话,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巴里灌水。 看他那狼狈样子,估计是被啥事情给累得不轻了。 “啧啧啧你赶着投胎呢?” “咕噜咕噜” 而,原本坐在这酒桌上的七八位中年男女,很显然是认识这位大汗淋漓的商贾的。其中一位正夹着蒸饺,放入口中的贵妇人,见状停下了筷子,玩笑问道:“你这是偷鸡还摸狗去了呀?” “啊” 大腹便便的商贾,一口气喝光水壶里的所有茶水。方才大大嘘出一口乏气,放下水壶,执着袖子抹一把脸上的臭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又又出大事了!” “呵呵” 玩笑更浓一丝,贵妇人把夹起的蒸饺,一口吃到嘴里,边咀嚼着,边玩笑道:“天都快塌咯,还能出啥子更大的糟糕事呀?” “噫?不对” 妇人的话,刚说完。坐在商贾身旁的黄脸男子,突然就有些不淡定。眼睛缓缓撑大他正紧紧地盯着,先前被商贾拍到桌子上的信纸! “这真的假的” 似乎,真有大事发生了。 黄脸男子越看就越是苦涩。最终,他一手拿起信纸放置眼前,用不可自信的眼光,逐字逐字地细细看去。而在坐的其余人,见他这般惊弓之鸟的样子,顿时也都盛起了许多的疑惑 “什么一个情况啊?”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喉咙,妇人平平问道。 “你们看吧” 看完信纸内容的黄脸男子,神色显得阴沉非常。他没回答贵妇人的问题,直接把信纸递给旁边的另外一人。接着,便转脸看向一身大汗仍不消停的商贾,沉沉问道:“哪来的风?风这么大,该不会是市井里胡吹的吧?” “这事哪能胡吹啊?” 商贾大摆手掌,像是怕黄脸男子不相信他话似的,硬提起嗓子,肯定道:“这风肯定错不了,不信你等会瞧,用不了多久,我保准全大唐都得知道这事咯” “” 这时黄脸男子身旁的人,已经把书信看完了。他脸色上的变化,就和前者一模一样,也是一副全完不敢相信信中事实的样子,他默默地把信递给了旁边的人,没有说话。 而,这样的情景,落到其他还没看信的人儿眼里,就更让人好奇与疑惑了。按理说这几天的大事是接连不断,大伙也应该有所免疫一二才对啊?怎么还会摆出这幅惊容呢? 贵妇人把手中筷子放下,看着正在看信的人,正色道:“郭老头,这信写的是什么鬼啊?看他们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怪让人心烦的。你就读出来让大伙听听憋” 被叫做郭老头的男子,其实并不老,只是他的皮肤稍显皱巴而已。此时,他的脸色已经随着信纸的内容,开始变得生硬起来了。但,他并没有拒绝贵妇人的请求,沉沉地点了点头,接着便逐字逐句地念道了 “二更初,篙城北郊c德州苍原c独木州,等南域北向四十八地,同时起火。二更末,大火息,查无人迹,留货物残余,与少许撕斗痕迹。事发其中一方,结尾为纯阳四十八脉分支有关。事出何因,何人所为,正在调查。 三更初,汉阳梅花山庄c富阳百岁门c沪阳大海帮,等南域各地大小一百七十三院府,相继被破。事发时,无声响异况传出。事发后,现场查无人迹,留有血迹。各地谋者根据现场线索推断,攻袭一方皆有天启颠覆出手。何人所为,正在调查。 三更末,九十六脉纯阳分支,北上未果。其中半数遇伏,下落不明。半数连夜退守百万里,分别在塔罗洲头c毒蛇领c沌口c菊都门,等七地匆忙汇合。至今没有动静,行动趋势未明。 辰初,三十四脉纯阳分支顺利南聚,相继抵达渔阳c襄阳c咸阳c洛阳四城城外,路上皆无异常。” 不长的一段信语,写得明了。但,郭老头却像害怕会把信中内容看错又或念错一般,读得甚是缓慢。以至于当他把信全数读完的时候,桌子上的糕点则凉了许多。 不过,凉了也就凉了吧。 即使此刻它还热乎着,我相信,这桌子上的人,也没有心情,再去动那双筷子的了。 信,念罢好久。 先前开口催促的贵妇人,这才把目光艰难地移向了商贾,颤着嗓子道:“你确定这风的准头?” “你自己看” 商贾懒得跟妇人解释了,直接手指窗外说道。桌上所有人,也都闻言顺手看去 只见 岳阳楼外,纵横十数里的大街上下,都有迅疾快马正在急奔。有向岳阳楼来的,有朝其他方向去的,来来往往之间频繁非常。直把宽阔的大街霸占去了大半,把行人生生逼到了两旁。 看到这里,其实事情真假已经无需争辩了。能让如此多人急奔传信的事情,绝对就不会假得了哪里去 “确实又出大事了。” 虽然难以自信,但在事实面前,贵妇人也只好收回了远望的目光,沉沉述道:“一夜间,埋伏了纯阳北上的四十八脉。同时还破去南域各城,一百七十三家江湖豪门做事滴水不漏,连一个目击者都找不着。要完成这件事,得需要多大的能量才成啊?” “最少百万军力” 黄脸男子同样收回目光,僵硬的脸色中多出几分焦虑,心中慌张是不言而喻的。放下筷子,定眼看着贵妇人。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简单了,他缓了缓,又补充着解释道:“纯阳四十八脉,每脉弟子约莫三千。那些江湖势力,实力上弱些,但人数上不会相去太远,两千余肯定得有。这两者相加起来,少不了五十万众,要无声无息拿下这些人马,最少得有两倍军力。” “如果是活捉呢?” 黄脸男子说完,旁边的商贾就忍不住畏缩问去了:“按那些谋者的话,杀人不留尸,纵火不留人,是因为出手那位的意图,数要捉活的” “” 而,此话一出,桌上众人的脸色就更加惊恐。 百万军力同时出手,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刀起刀落,一刀过,人头落地,是杀人。对仗一方,只要有明显的优势便能做得到。若要活捉,可就得有绝对性的优势才成。那所需要的军力,必然就不能是两倍军力那么简单 黄脸男子平下些许惊恐后,缓缓举起手掌,缓缓摊开,伸起五根手指,郑重道:“至少五倍于敌的兵力,方可无损活捉。” “五倍” “” 无话,语塞。 众人脸色沉如死水,是惊恐已无法表达心中的慌乱。而与此同时,急奔在岳阳楼外的那些信马,已经陆续驶入楼下马房。信使急速上楼,没有大声通报,只是悄声疾步去到各个围桌,躬身捂嘴,低声切语说着些什么。那些闻讯的食客,无一例外,都顷刻煞白了脸蛋,随之低眉四望,悄然地打量着周围人儿的神色 “看来,这天肯定就得翻了” 大腹便便的商贾,看了看周遭这些和自己一样惊慌失措的人儿,便抖着嘴皮子,弯下些许腰杆,朝着自己桌上的几人,低声说道:“只是,这头猛虎弄这么大动作,到底想些做什么呀?” “” 商贾这个问题 其实,问得很多余。 龙腾九天,地蛇打滚,如果连他们这些商道小人物,都能知道那位大人物的心思,那人家就不配站在那个层次上了。黄脸男子,执起筷子,往茶杯里沾了些茶水,接着在商贾的手边,写下四个字 “正月十五。” “呵呵” 写罢,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一个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的答案。 正月十五夜。 自从三日前那封请柬,通过各城军士传遍大唐南域大小势力以后。谁都知道,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时间节点。无论是官榜重贴,衙门重启,还是这几日来的军中势力变动,纯阳分支遭劫,又或昨晚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每一件事情的终点,无不都在与数日后的那个夜晚息息相关。 只是,那个夜晚,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这才是此时此刻,所有人最想知道的答案。 贵妇人微涩笑起 “那是个忌日。” “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情意绵绵 冰三尺,非一日寒。 恐慌再盛,又怎敌那人心彷徨? 一路信马,携带八方来讯,掀躁岳阳。午后更甚,跑马的铁蹄脚步,已远远追不上人心儿慌张的进度。信马停,换作鸟儿漫天高飞。大的是骑禽,小的是信鸟,由岳阳各处,散向四面长空。也有从八方天际,掠入岳阳城各处院府深处。 急讯如雪,绵绵不断。 飞禽如雨,络绎不绝 随着一道道大大小小的急讯,传散此间三千里内外。弥漫在岳阳城上空的阴霾,愈发浓郁。而抑郁的氛围,则正伴随着浓郁的阴霾,渐渐蛮生。 夕阳红, 红去半边天,傍晚时分。 岳阳城北,瀛水码头。 人躁c意烦,望长河滔滔,慌张糟糕。 商船靠岸,沿河停泊数里水路。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半边河面,少说也有数千条之多。只是,这些滞留在河面上的商船,此时此刻,应该是没有打算在岳阳渡口,卸货上岸的念头了。 只因,此时的瀛水码头,再也无法容下更多的商货。沿河堤,一路直去数里,大大小小的黄木箱子,堆满渡口岸边。数百位光着膀子的苦工壮汉,零零散散地坐在箱子顶上。或两两下棋c或闲聊c又或独自找个清净的地方,就睡下,皆是一副闲得发慌的样子 渡口岸上 货物分堆两旁,只留下一条数丈宽的行人通道,不时有壮汉出入打点着什么。而货物之后,就是这渡口的过秤处了。按理说,此时岸边堆积了如此多的商货,那等着过秤买卖的商户,必然就不会少才对的咯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等在码头外的人,确实很多。而且,也都为衣着光鲜的商户豪绅一流。但,摆在他们侧边的百十副秤砣,就没人去摆弄了。全都一副焦虑的模样,放长着脖子,遥望大河上下,似在期盼着什么 “老爷老爷” 这时人群外头,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家仆,由远处行近,边扯起嗓子喊着,边慌张四望,像是在找着人。人群中,一位长得敦厚老实的中年男子,闻声举起手来,朝着那家仆招招手。 “我在这了。” “” 家仆听见声响,急忙转头看去。 见着了招手的中年男子后,他才安下些许慌张,急脚朝着男子走去。 走近之后,这家仆并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扯着这位老爷衣袖,走到了一边没人的角落,方才捂着嘴巴低声说道:“老爷,这下子麻烦大咯” “岳阳方圆十万里,三水c渔阳c南川等八条水路全都断了。咱们家的商船全都被压在了临城码头,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时好呀?” “” 男子似乎对家仆所说的事情早有预料,所以他听到这消息后,也只是象征性地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太大的惊色。寻思了好一会儿,他问道:“其他地方有什么动静没有?” 莎莎~ “您看” 家仆从袖子里头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男子。待男子接过册子,翻开查看后,他便轻声述说道:“自昨夜火起,南域各州府水路,基本已经被官家封锁咯。早起岳阳临城三十四座,一千三百路官道,相继出现有驻军巡逻。但,这些陆路都没有封锁,能容人通行。” 说着,家仆自作主张地为男子把册子翻过几页。而后,指着纸上的几行小字。 “您看这” “这是午时燕子坊卖出的风声。昨夜出了那些事情以后,南域各大州郡城池,已经有许多势力的元老c执掌或主事人,开始着手领弟子南来了。按目前风向推算,未来两日南下岳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甚至超过数百万众人,届时很可能就会把各大官道的流通造成堵塞。所以,我们船上的商货要怎么走,还请您赶紧定夺” 家仆话罢,中年男子又细细看了一会册子,方才一手合上。想到的,没想到的,全是坏消息。此时,他脸上的沉重之色,已经可以用密布雷云来形容了。似有烦心事在脑海里头轮番称量,放之不下。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 好久一会,他朝着家仆,低声缓缓说道:“急需处理的肉食,立马上岸。找朱家的管事,租上快马,改行官道,务必在肉食腐烂之前运往各地。瓷器和布匹等过了元宵后,看看水陆两路情况,再作打算。” 家仆静静点头,以作回应。 事到如今,岳阳商道上的所有行商人,所能选择的做法,其实也就只有男子说所的这一条了。舍近求远,花大价钱走那时间多花三四倍的官道,求一个保本平安就成。 家仆从男子手中接回账本后,声音更低一些,再问道:“现在马行的朱家,已经把运费提升了七成。如果,这批肉食全数运达,我们这趟买卖估计就得赔上个几万两银子了。” 中年男子摆摆手。 “就这么定了吧,这批货都是老客人订的,不能丢这信誉了。” “是。” 家仆再次点头,接着又把话题问向了另一边。 “如果元宵之后,水路仍旧不通。那安阳卢员外的青花瓷,我们可得想想办法了,这批货可是跑不了马的。” 男子没有立刻接话,稍稍抬头,把目光看向了瀛水东面,那张遮天比如的红布子上 这张红布,红似血,飞扬如火。 它就是阻断了岳阳方圆十万里水路的最主要原因。是在今日中午才被无数的匠人,临时架起的。高千丈,横跨大河两岸,遮蔽其间方圆十里有余。河岸边,有驻城重兵,执刀枪把守。大河之下上,皆有战船千艘,森严戒备。无论岸上的行人,还是河上的船只,一律被拦在数里开外,不得通行! 而,这面红布里头,到底在遮掩些什么,又或那些工匠在做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这里头正在忙活着的事情,必然就和数日后的元宵夜晚有关,和那位卧山二十载的王爷有关。 所以,这必然事关重大! “哎一 看了好久一阵子,中年男子不甘地长长叹起一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十五之后说不定还会有些什么变故。我们艾家的买卖,还能不能在这南域做下去,也都是个未知数了。到时候再见步走步吧” “” 点点头,家仆没再做声。 确实如此,风雨雷动是人力难阻力。如果日后真出现哪些惊天的变故,在绝对实力面前,纵然你能提前感知,又或先下一手布局,那也只不过是蝼蚁撼山的微不足道罢了 这是实力上的差距 瀛水河,断惊涛,等明月拍岸。 南域土,踏黄尘,潮弄岳阳城。 有多少忐忑可述心酸,有多少门道把守元宵? 就正如这位家仆,先前拿出的那一本小册子所述。岳阳水路已锁,南域官道有驻军巡查,万万江湖势力,都从犹豫不决中狠下心提前奔赴岳阳城。这一日,那位深藏不露的王爷,虽没有亮出刀子。但,他却用一个明面上的事实,在潜移默化地告诉着所有人,他对这片数千万里领土,有着绝对的把控能力! 动一发,即可让人寸步难行。 发一声,便能使人跑马八方。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主宰! “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红霞消退,灯火渐起,入夜 走完了两天定亲流程的夏寻,领着芍药回到了问天山。至于昨晚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了 有相思相伴,最好入眠。啥事没做,正正经经地盖上被子,两人儿就这么呼呼睡去了。以至于,今早起来,当夏渊见到芍药依旧是那般活蹦乱跳的模样时候,又被夏寻那烂泥扶不上墙的脾性,给气得七窍冒出了青烟。但,即便他再怎么生气都好,米已成炊,订婚两日能办的事儿都已经办完妥当,他也拿这两小人儿再没办法。 这是规矩虽然 如果,他再使着性子,强留两人再睡上一宿,那问天山顶上那位老人家,会不会不顾脸面,亲自出山,来取他小命,那都是不置可否的事情 只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三衰六祸,就夏渊那痞子性格,会不会脑子转不过弯来,疯起当下就逼着两人造娃,那都是没准的。所以啊,这天才入黑,晚饭刚吃完不久,夏寻便趁机找了个借口,带着芍药就给偷跑出七星院里。本还想着闲来无事,四处溜达溜达散散心的,结果没想着,现在的岳阳城处处都是跑马传信,敲锣告官的人儿,乱哄哄一大片,哪里还能有悠哉游哉的闲情惬意地儿呀? 这不,万般扫兴之下,两人也只好骑上青鸟西去了。所以也就有了,此时此刻,问天山上这般,两小儿伴坐,遥望皓月星辰的情景 “应该是敲山震虎吧” “不打?” “很难打起来吧” “” 问天山顶,小竹屋前,两道小人影挨在一块,蹲坐在登山道的石阶上。看着极远处,瀛水河上那块模模糊糊的红布子,夏寻显得并不太肯定。 “离爷爷给出的契机,还有尽两年时长” “他若现在出手,那未免就操之过急了。如果猜测不错,他应该是想借这个时间节点,把事情定一个调子。日后,好把南域的人心分隔出来,除异存己,再做一个大势吧。” 莎莎竹摆,林荫相映。 九天夜云伴群鸟高飞。 平平的话语,带不上多少情绪。一番天下风起云涌的局势,从夏寻和芍药的嘴里说出。就好象一对青梅竹马的玩伴,正在闲聊着隔壁家的顽童,明日又准备去欺负哪家的娃娃似的,平平淡淡。 “确实是这个道理” 玉指梳起一缕及腰青丝,芍药把脑袋悄悄地靠在了夏寻的肩膀上。同样平平淡淡地说道:“可是,他做这么多事情,最后却只是为了一把椅子。这,值得么?” 顺着芍药的脑袋靠下,夏寻的大手轻轻越过了她腰背上的青丝长发,把她那纤细的,揽在怀中。 头挨着头,身贴着身。天上的明月,便顺着两人的意思,把两道长长地人影,合成了一体。 “很值得的咯” “爷爷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值得不值得的事情,只有应该不应该做的事情。于这位王爷而言,这事或许就是他应该去做的。” 芍药似乎并不同意夏寻这话,随之反驳:“但,当年是他亲手送舞王妃入宫的。” “呵呵” 夏寻傻笑一声。 对于芍药的心思,他又怎能看不穿呢? 无它,是纯洁如雪兰的少女心思,容不得世间太多龌龊事儿。十二年前,那位王爷近乎冷血的手段。让得她那柔弱的小心儿,感到厌恶。 但,夏寻这一笑,却别含深意。 如果,站在一位谋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那便不得不说,在那样一个十万火急的时刻,也就唯有使用非比寻常的手段。才能把那位正危在旦夕的王爷,给免去一死,重归岳阳。忍辱偷生二十载,再换取一个东山再起的契机 这,是一道的大谋! 确实值得,也很应该如此 所以,夏寻此时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模棱两可了。话,不能如实说,否者呀必然就会让人很不高兴咯 空出来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刮了刮鼻梁骨。淡淡说道:“其实吧,我也不太喜欢这人但,我相信,他应该是深爱着舞王妃的。否则,金銮殿上那位,也容不得他活这么久。只是” “那你呢?” 夏寻话至末端,掀起了一阵犹豫不决。好像心中有一些迷惑,没有解开一般。但,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靠在肩膀上的芍药,便有些莫名其妙地插话问去了。 “我?”夏寻,没听明白。 “对呀” 芍药缕着长发,幽幽说道:“如果你是当年的安王爷,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额” 这个问题,难 难度非常大。 如果换个说话,这其实就是把性命和爱情,一起放在夏寻这把秤砣子上,让他两两孰轻孰重。 刮鼻的食指不停,先前犹豫的迷惑,换成了此时的忐忑。想了好长一段时间,夏寻淡淡说道:“人生在世,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今生一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来世,即便真有来世,那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今生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选择带自己所爱的人选择死路。也所以我可能也会和安王一个想法,至少那还有希望。” 小嘴微微嘟起 对于夏寻给出的这样一个回复,芍药的心儿必然就不会满意了。只是,夏寻把理由说得充分,也着实让人找不出丁点毛病来。 “如果我是舞王妃,我不愿意这事呢?”芍药再问。 “呵呵,那就好办了。” 夏寻笑道:“既然你都不乐意了,那咱俩就只有投河自尽这一条路咯。” “” 小嘴依旧嘟着。 这次夏寻给的答案,肯定就是芍药心中所想的那一个了。只是,听完这话后,她并不显得有所开心。甚至,更加忧郁了些许。似在寻思着什么 话止。 晚风淅淅,撩两梳青丝轻飘扬。 静看岳阳繁华三千里,万家灯火明灭。携急讯跑马过市,带状纸吆喝公堂,与佳人欢声笑舞,望瀛水唉声叹气。人间千姿百态,在岳阳这座最高的大山上,放眼便能尽收眼底。乱糟糟,热闹闹,满城流光如金丝银线,却掩饰不住,深藏在这座城池里的慌张。 九天明月逐渐高升 此间两人无话许久后,芍药首先张合小嘴,上牙轻咬下唇,打破了清幽。 “去京都以后,你每天都要给我写信。” “恩一定写。”夏寻肯定地点头应道。 “不准勾引别家的小姑娘。”芍药盛起一丝厉色,道。 “一定不会。”夏寻再点头。 “说话也不成。” “额” 夏寻这下子就有些为难了,苦笑道:“这个有难度呀,姑奶奶。”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芍药鼓着腮帮子,又改口道:“那一天不准超过十句话” “额这个我尽力吧。”夏寻依旧为难答道。 芍药这时才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放下缕着的长发,缓缓抓起夏寻的手掌。 “回来你就要娶我的” “一定娶!” “是娶不是纳哦” “我一定把字儿改好!” “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没危险的。” “我说万一” “好!” “” 少年郎,儿女情长。 一颗芳心默许,忧断肠。 世事无常,伤痛多少年华? 谋再高者,也总有失算时候。没人能想到,也没人能算到。在未来数日之后,在那少年即将进行的京都之旅中,会有那等惊天的变故在等待着他。这变故之大,大到是生生把两缕天造地设的柔情,扭曲成了悲情。以至于,多少年以后后,当那少年华发生白,少女容颜老去,再回首往事时候,此间一夜的山盟海誓,却成为了他们此生最悲痛的回忆。 此为:情殇。 是造化弄人,也是天公无情,最见不得这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故事,有一个完美结局。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暂时搁着也罢,待到事情该发生的一天,它自然而然地,就会开启命运的枷锁。束缚,它要玩弄的人 夜里星辰,山中情人。 明月照高台,话语说情怀。 烈烈夜风,吹拂瀛水上下。东面河段的遮天红布,随风舞动着厚实的绸布。在红布里头的通明灯火映照下,它就宛如一只漂浮在岳阳城里的巨大红灯笼。里头不时有人影走动,不时有细细碎碎的敲击声传出,像是有很多人,在忙活些什么。不热闹,不呱噪,沉重沉重的,给人感觉就像是有一头食人的远古凶兽,正匍匐在里头,静候着月圆之夜,饕餮人间! 三千里岳阳风动,万万里南域云涌。 围堵在官府衙门的小老板姓,已经陆续归家。但,城里的跑马,天上的禽鸟,却没有因为夜已深去而少去丝毫,甚至越来越多,来往间越来越频繁。 而传来的讯息 也越来越让人不得安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上经楼 夜,归家。 围堵在官府衙门的小老板姓,已经陆续四散。但,城里的跑马,天上的禽鸟,却没有因为夜已深去而减少丝毫,甚至越来越多,来往间越来越频繁。 传来的急讯,也越发让人不得平静。 于未时 一千三百里外的塔罗洲头起火。连绵百十里的大火,遮天蔽日,焚尽了八十里的卡萨盆林。而原本退守在卡萨盆林里的十数脉纯阳分支,在大火过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的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死,这是连日来,徘徊在南域江湖上的无尽恐惧。 申时三刻,毒蛇领c沌口c菊都门,等六地六十三脉纯阳分支,闻讯以后,同时乍起。他们选择没有北上,而是南下。根据各地谋者推算,这些人是已经被那头猛虎手段吓破鼠胆了咯。这次他们南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和日前叛出仙行的三十八脉纯阳分支汇合了。 而南域事起至今,该传的讯报早就传散到了大唐上下,每一个角落。可自始至终,天下道修的鼻祖门庭,仙行纯阳宫都没做出过任何实质性的回应,就更莫提那出兵南下救援的事情了。这给人感觉,就像是在示弱,却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让人捉摸到其中的动机 至于,大唐京都的反应,就更值得让人深思了。两日前,金銮殿颁纸,遣派文官重臣,礼部侍郎的冯书文,携皇命与厚礼千车,领文武官员百人,南下赴宴。今日酉时一刻,这队朝廷人马已过南北断崖沟,进入南域境内。 深思,不解。 南域事起,官府重启,清缴军方旁系。弑杀江湖,传信天下,邀各方豪杰共聚元宵赏月夜。这一环一套一环的惊天大事,虽说都还没到明目张胆造反的那一步。往细里说,那也都是作为一方王侯,情理之内的施政手段。但,若往模糊里说,这事可就大了。这位深藏在岳阳城里的王爷,到底心里想着什么,那可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藏刀已经出鞘一截,正在映月蓄寒光。 只待他日契机一线,南军北伐,就是血洗京都一刻。这是必然得事情!谁都不会怀疑这个结果与过程 但,在这么一个严峻的背景前提下。大唐国主,金銮殿上的那位天子,居然仍不为所动,还派出礼官前来贺喜。这样的举动,就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反常来形容了。十二年前,他遣军南缴,杀尽南域数千万里异类,唯独把一条抛弃妻儿的半死老狗,丢在岳阳,苟活至今。十二年后,老狗元气恢复,爪牙之利似更胜当年,即将要血洗前耻,入局反叛。就再这个时候,这位国主却给这条老狗,抛去一块肥肉 是挑衅?是鼓励? 底是是心有雄狮万万,不惧蝼蚁撼山的信心?还是通天塔里那位,站在人间之巅的国师,要借机做些什么事情?又或者是某些人,在图谋着某些利益所然? 总而言之,这么一步莫名其妙的落子,是让多少人儿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一个明白来? 真是莫名其妙 或许,这就是局外人和局内人,以及布局人的层次区别了。高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必然也不会相同了。 只不过,有一点它们是共通的 那就数无利不起早,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论动与不动,落不落子。只要你是在棋局当中,那到最后时刻,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图谋。或大或小,或生或死,或借刀杀人,围魏救赵,又或金蝉脱壳别的什么 这是目的所向。 只是现在没人能看得到罢了 月落,日起。 正月十四,晨。 东边战,西边杀,南北两头跑。 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是多如狗毛。直让人把手脚并用,逐个去掰着数也数不清楚。以至于几日前,北下南来的那痞子,还有他整出的那些个荒唐事。也就传着传着,混着其他个江湖朝堂事,成了酒肆食府里头的,茶余饭后闲谈。 凡尘世间,其实就这样。 无论你曾经做过的事情,有多么的惊天动地。总会随着时间和新鲜事物的涌现,被人逐渐淡忘。而在明日即将发生的大事面前,过往曾发生的事情,也都不算是个事了 暖风拂阳,轻吹岳阳浪。 瀛水河上,红布飘飘。数不尽的工匠,在那个遮天蔽日的篷子底下,担担抬抬,进进出出。商船渔船停泊两岸十数里,是生生压下了这段水路的河浪滔滔。北城码头上的商号,也在别无他法之下,陆续走入附近的酒楼茶社,喝着闷酒,默默算计着心里的盈亏。 自昨日正午起,南域八方,最早启程的那批江湖势力,已经相继抵达岳阳城。接下来,陆陆续续入城的江湖豪客,商界豪绅,寒士大家等名流人士,就越来越多了。就如昨日瀛水码头上的那位家仆推断的那般,这南来的人啊,就没有断续过。大小官道都开始呈现堵塞的趋势 对于这些宛如过江之鲤,突然涌入岳阳城的各方名流,城中客栈酒家的掌柜们,当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啰。江湖潮涌,他们暂时还见不着这水深与险恶,自然也就乐在其中了。厢房客满,酒楼缺席,无论是房价,还是物价,随之水涨船高,比之往日涨起了足足十倍有余。这还只是有价无市的市场价格 这就是铜臭的味儿 日起东方,拂照问天大山。 作为天下寒士的圣地,它所承载的,是天下儒家正统的意志。不为江湖朝堂事,只论天下苍生昌盛正道,这就是它的伟大之处。所以,无论有事没事,只要是入得了这岳阳城的读书人,总得到这拜上一拜,才能显得尊师重道之礼。 故此,自昨日起,前来拜山的各路文人雅士,智学名家,也就随着岳阳的喧嚣,渐渐捂热这座绿意匆匆的大山了。而山顶小竹屋的两个大窟窿,也在昨日被问天的杂役修补好。这时,一抹青衫推开竹门,由竹屋走出 是夏寻。 今日芍药到七星院接西瓜的时间,比往日早上许多,天刚亮没多久她就出发了。所以夏寻出现在问天山的时间,也早上那么点。 无它,这只是羞涩使然。 数日前的夏渊大闹问天山,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而,连日来问天的访客,自然而然地,总会把这事八卦在嘴边上。脸皮子薄如蝉翼的姑娘家,又哪里受得了这么多审视的目光呀?所以,也就只好早点去把人接来,而后自个乖乖待在小竹屋里头,闭门不出咯 “啧啧” “就这小子啊?” “可不就他么。” “样子长得还不错,但这身子也太单薄了吧?” “听说他是北茫那位太傅的独孙,谋高得很了。” “哎呦,这倒是使得。” “诶,使不得,使不得,岳阳这事八成和他家子有关,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挨到这问天就不好看咯” “嗯,你说得也对哦。” “真不知道智师他老人家打的是什么算盘,咋就答应这门亲事了哩。” “嘘,说话小声点,他要过来了” “” 这不,夏寻才刚顺着登山道走下来。眼光子尖的人儿,一下子便把他给认出来了。他这一路走啊,周遭前来拜山的路人甲乙,就是一路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差没上前来抓着他仔细打量了。幸好芍药没跟在后头,否则呀,指不定就得被这些八卦的穷酸学士,给闲言闲语出眼泪哗哗来的。 “” 不理会,净当清风撩耳,一路疾走。 夏寻下到山腰后,没去别的地方,直径就走入了经楼。这里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所以他的突然出现,是无论如何都会在引起一番打量。仍不理会,和楼梯口的几位守经人吱声几句后,夏寻便疾步走上了二层 “哎呦,这灾星怎么跑这来了。” “芍药那小妮子咋没跟他屁股后头啊?” “” 或许是近日问天山上的访客实在太多,导致问天长者应接不暇的原因。今日的在经楼二层,抄抄写写的儒者并不多。东一戳,西两位,加加埋埋也就那么八号人儿。而且,都很眼熟。好像就是几日前,夏渊大闹问天山时,站在曹阁主身后的八位老儒了吧。 “难道是闹别扭了?”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咯。” “” 见来者上楼,二层里头的几位老儒,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来,往楼梯口看去。而,坐在右侧的三位下棋老儒,更是把不住嘴巴,立马就叨叨起来了。 “诸位先生安好。” 夏寻非常礼貌地朝着场间三个坐着儒者的方位,分别鞠下一躬,行下一晚辈礼。尔后恭敬地说道:“晚辈来看些书,并无打搅之心。若扰了诸位先生的清净,还请多多见谅才好。” “” 稍皱眉头,八位老儒就这么狐疑地看着夏寻,心里嘀咕着这小子的葫芦里又装着什么坏东西 等了一阵子,夏寻见没人搭理他,他也不再多费口舌了,迈步就走向场间中央最显眼的三格书架 “要不要轰他走?” 看着那拿起书册,就埋头翻阅起来的夏寻,东侧正在抄写的老儒,瞥眼西侧下棋的三位老儒,问去。而观棋的老儒,则摆了摆手,瘪着老嘴皮子说道:“咱们还是得讲道理” “既然,他过了三问,那就有资格看这儿的书了。要赶他走,咱们就是无理取闹咯。” “话不能这么说。” 手执黑棋的老儒,摇摇头,否定了前者的说法。肃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灾星翘起尾巴,咱们问天就得遭罪。这事,我们还是得好好斟酌” “嗯” “你说的也对哦” 观棋的老儒,似乎觉得这话在理,轻轻点头:“那我就去盯着他。要他有啥歪心思,我就立马把他扔出去。” “额” 说做就做,这老儒真就一手把起桌上的青色竹简,一手搬起屁股坐着的凳子,走到夏寻正在看书的书架侧边,再一屁股就坐下了。 目不转睛,两眼大瞪,就恰似一尊活着的守门雕像,严肃地盯着夏寻 这一下子,夏寻是被这些老儒们的夸张作态,给整出了冷汗来了。不就看个书,至这防贼一样,拉起架子来么?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些老儒,老是老了些,但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经楼二层的书,虽说夏寻还未完全看去一遍。但凭他的学识,以及知道遮天的解法后。现在其实看与不看,于他而言区别已经不大了。所以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他今日来这,真的只是为了翻翻这三个架子里的书册,那就真是闲得心慌慌,没事找事做的咯。 也所以呀,既然登了这殿,他必然就会有事相求。只是,他要求事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没出现,也就只好找个借口等着咯 静悄悄 翻书的翻书,抄书的抄书,盯人下棋,依旧如斯。刚盛起不多的火药味,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也就消散不见了。宽敞的经楼二层,又徘徊起了淡淡的书香气息。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焚香雅致。 但,这里却是一个很容易,便能让人平下心儿的地方。两耳不闻窗外事,亦不见有凡尘困扰。只要随手翻开一本书册,无论内容是否悦目,你都能进入到一个忘我的空间里头,细细地去思考c斟酌c冥想。 或许,这就是这个文人圣地,经过千百年孕养,所陶冶出来的儒者道韵吧 莎 书页轻翻,如溪水幽幽缓流,拂过人儿心肺。 夏寻今日看书,看得出奇的慢。短短千字一页,他花费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长,方才翻过。给人感觉,他并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对着一本书发呆。 以至于,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搬来凳子,监视在一旁的老儒,都已经盯懵了眼睛,快要打起呼噜来咯。夏寻手中的书册,还没翻过一半 “哒哒” “” 也就是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脚步稳健,不急不缓,是由楼下来的。长发及腰,面容峻肃,一把墨玉竹简挽在后腰间。这就是夏寻今儿要等的人了。 “” 清冷。 走出楼梯口后,曹阁主只是象征性地瞟了夏寻这边一眼,话也不说一声。便把夏寻当作了空气一般,直径走回到了他日常读书的位置上去。 燃细火煮水,抓一把嫩叶入壶,慢熬几缕青茶香。书架旁的夏寻缓缓合上手中书册,放回原位。尔后,迈起步子,就朝着曹阁主的位置走去了 “恩?” 打着瞌睡的老儒,微微睁开眼帘。四周忙活着的其余七位老先生,也都再次相继放下了手中事情,侧眼看去。 “阁主,好。” 夏寻来到曹阁主的身侧,稍稍躬身,行下一礼。而,曹阁主则只是不着痕迹地,稍稍瞟了他一眼。尔后,右手伸出两指,轻轻地敲了敲竹桌,以示回应。再淡淡说道:“每次你来这,都不会有好事情发生。我想今日也一样吧?” “呵呵” 夏寻重新站直身子,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接着,他便坐到了曹阁主的对桌。拿起泡开的茶壶,往茶盘上的两只空杯,倒入茶水。一杯递到到阁主的桌前,一杯放到自己的面前。这时,他方才接过曹阁主的话,淡淡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没人能说得它是好,还是坏的。” “那你是想做好事还是坏事?”曹阁主道。 夏寻傻笑依旧味儿清淡,道:“智爷爷只是让我来和你下一盘棋。” “” 曹阁主无声地掀起一道,嘲笑似的冷笑。 “真的只是下棋吗?” “真亦假來假亦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局乱棋 “啪啪啪!!” 午,晴空万里,有白云凌渡。还有些凄惨 连日来,无辜的云朵,被那不尽高飞的禽鸟,划出了万千云痕。就恰是那美丽的姑娘,被嫉妒她容颜的恶人,毁去了漂亮的脸蛋。而此时此刻,九天之上,像这样的恶人,实在太多了。如迅疾乌云,如倒流的暴雨,遮掩一隅蓝天。 是无穷无尽的信鸟! 随着时间推移,元宵的步伐点点迈近。各路传信,无论大小,只要是岳阳城里发生的异事,都会被人绑在鸟爪子上,传散各方。 一汪即将沸腾的江湖,正在迸绽起水泡 “哒哒哒!!” “驾!” 鬼子锁甲,红缨铁盔,一把归鞘钢刀挂腰。骑马挥鞭,铁蹄奔踏,碾尘土飞扬数十里长街上下。三条由无数三河悍马组成的军旅队伍,正由岳阳城东西南三门驶入。浩浩荡荡,绵绵无际,一眼看不到尽头。唯马上军士的铁血英姿,在警示着所有看得到他的人儿,军威无上! 遥眼望,另一头。 城东的七星院不知何时唤来了数百工匠,忙忙碌碌地在观星台上搭起了高台。台高数十丈,以西楼为中心,八面用竹木筑平台。台上准备有元宝蜡烛,香火斋果,旗幡符纸等日常做法事用的物件。 这,建的应该是一个祭台了 其实,这并不难以理解。 七星院当代的主家弟子数千人,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子。他们的先辈,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忌日。只是忌日有忌,往些年,院里的道长没敢有如此大张旗鼓,也不能做得堂皇罢了。 因为,那日是“正月十五”。 一个让人忌讳了十二年的日子 祭高台,悼思亲。 十二载家仇报无望, 当年黄骨今朝何在? 瀛水河上,望尽南域内外。 红布掩日,群雄聚首。 铁骑入城,肃杀八方。 滚滚惊涛,静待元宵! 或许就如某些谋者所言 这就天崩前,最后的预兆了。 “他日局终,无论鹿死谁手” “都没人能逃得出,被清缴的下场。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也一样。” “” 问天大山,经楼二层。 一盘棋局,黑白两色,落子密布盘中上下,凌乱非常。一冷一淡,两杯清茶相连并放。一长一少,两位棋者相对端坐。而,此间观棋者,则有八人之多 八位老儒。 在两人拿出棋盘,执起棋子之后。他们就都屁颠屁颠地,搬着竹凳子围坐到了一旁。看到现在,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们却看得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似有话难言,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因为,眼前对局两人的棋路实在太烂咯! 烂得连略懂棋道的黄毛小儿,都比他两强上百十倍不止。这哪是下棋啊?东一戳,西一子,根本就是在瞎糊弄嘛。以至于好端端的一场对弈,被这两人整整下了六盘,至今都还没下出个胜负来。 如果不是执棋一方有是问天的阁主。如果不是有观棋不语这道理。这几位老儒必然早就得破口大骂咯! “哗哗” 满满地棋盘,无处再可落子,这又到了清盘时候。曹阁主随意地挥一挥手,盘中的黑子便随之被一阵微风,推下了棋盘。尔后,他又长袖一摆,把棋盘中剩余的白子,也全数拨到了自己身前的竹桌上。 “这话你得对先生讲。”曹阁主首先执一白子,再落盘中央,道。 黑子起,落白子旁:“智爷爷说,现在大山是您背着的,所以要我找您说。” 白子落,黑子旁,成三角。 “那你说不服我 即便你赢了这盘也没用。” “” 黑子落,白子上,成 好吧这第四步棋开始,盘上的棋路,就又开始乱来了。人无话,唯一手起一手落,毫无断续。似乎,这两人真是在瞎胡弄的咯 “” 茶香淼淼,老眼花花。 旁边的八位老儒,实在是看不懂这两人在唱哪一出戏。对话歇去短短十余个呼吸,棋盘上就已经落下了数十手。 “哒” 在随意又落下一子后,夏寻再次淡淡开口说到:“我只是给你讲述一个事实,至于能不能说服你。我想,你自个很清楚。” 不知是夏寻说的这话,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别的什么。曹阁主只是默默落子,没有再次接话。 黑子再落,夏寻也没理会曹阁主的态度,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仙人临世,立天道契约,平天下杀伐。当时,之所以无人敢有所违命,那是因为羽翼未丰,且天威无上” 缓一缓话语,夏寻稍稍抬头,再道:“而,二十年后的现在,纯阳宫出了变故,蓬莱岛上久无仙人居,当年的天罚也已经被斩去一半。两位太师伯,一位在通天塔,掌大唐命脉。一位于纯阳宫,执天下道修牛耳。我爷爷在北茫,教化二十载蛮荒地。就连剩下的太师叔,目前至少有三位都已经形成了合力,助安王在大唐各处埋下伏子。 这是大势所催 如果京都胜,问天山乃至天下读书人,就被变成第二个江谷,化作千里冤魂。这个结果比不可免,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安王胜,他既然借十二年前的契机入局,那问天必然也会因为明皇子的事情,被他找到斩草除根的借口。待问天无圣之日,必然就是砧上鱼肉时。这些,我想您应该明白。 所以您现在能选择的余地,就只剩下一个了。” “” 夏寻长长一话,说得很是缓慢,却纹理清晰,毫不装作。当他把话说完,棋盘上的落子,就已经在两手双方交错间,几乎落满了半张棋盘。由此可见,此间对弈两人的落子速度,到底是有多快了。 “呵呵” 不置可否一笑,似有鄙意。落一子后,曹阁主冷声说道:“你说的,我懂。但” 顿一顿,反道:“你还没有资格对我讲这话,这你可懂?” “哒”夏寻落一子,接着两手一摊,装作无辜地说道:“资格不重要咯” “这话要我爷爷来说,您还不够资格咯,而且他也不可能给您说。若让渊叔来说,我怕说着说着他就要揍残您啰。所以呀,迫于无奈,我只好自己来给您说咯。 只要,您能懂这意思就成了。” “” 无礼 非常无礼! 虽然夏寻话说得平淡,但措辞行文中,很容易便能看出,他是在对这位阁主先前所说话语的藐视。不重礼数的同时,完全不留半分情面。 “哼!” “后生仔,说话注意点辈份,别那么嚣张好哦。” “对呀,没大没小,你小心我们先把你给揍了!” “” 这不,曹阁主尚能忍,但旁边观棋的几位老儒就忍不住了,板起脸来,就拿出一副往日说教的口吻,朝夏寻喝去。 “额” 而夏寻也不生气,瘪下嘴巴,显得很是无辜的样子,扫眼几位老儒,谦逊道:“诸位老先生,我也是有那句,就说那句而已呀。若非如此,大家都藏着掖着,那这话就没法说了” 说着,夏寻又看回曹阁主,落下一子。 道:“阁主,您说是不是这道理?” 白子落,黑子起,杂乱无章的棋局,根本没有所谓的套路可言。曹阁主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稍稍绕着圈子说道:“在你第一次来问天的时候,我就和冠川猜测过,你就是隐师的棋子。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额几日前智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瘪下的嘴巴,没有翘起。夏寻依旧无辜的样子,执棋落下一子。继续道:“但,这个问题真的已经不重要咯。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我现在确实也在做着,一枚棋子该做的事情。” 曹阁主再掀起一抹无声冷笑:“那你又何须理会我的想法?在先生决定入局救你的那天起,问天就已经站在你们这边了。” “不不不” 夏寻执着棋子,摆摆手:“这不一样的咯” “智爷爷也说了,现在问天是您背着。所以万事都得让您心服口服,那才能保个万无一失。否则,这事情就不是那味了咯。” 落下白子,厚实的嘴角微微翘起。曹阁主带着一抹冰冷的寒意,平静地看着夏寻。有嘲笑,有轻蔑,还有些许愤怒。看了好一会后,他才缓缓说道:“你没可能说服我的。” “这就不一定了” 再落下一子,夏寻就没再往棋简里头取棋了。双目平视着曹阁主,不卑不亢,很是平淡。 “虽然,我还小” “但若只论谋略,我想,我能比您会高出那么一些。如果,我真要说服您,其实只需要再说一段话就成了。只是,这手段太辣了” “我不想说而已” “” 嚣张! 嚣张至极的张狂! 夏寻这话说得真是半分不留情面可言,但这也是他的性格了。该沉稳时沉稳,该出手时也可以语出惊人,镇压唇舌,不留敌人一分退路。 “呵” 曹阁主,冷色成峻。 很显然,他是看不得夏寻这副如藏锋利剑,即将出鞘的内敛。峻色干笑,两人四目相对,没再落子,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唯锋芒在无形地交错与僵持 “再辣我也受得了” “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话穿心 “” 夏寻习惯性地手指曲起食指,无奈地挂着鼻梁骨 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直接,不然会伤人不利己。而有些话,必须经过掂量才能出口,否则它缺少一个深度。所以,夏寻不得不寻思一阵,缕一缕脑海中的思路。 茶已冷,意也冷。 子落不动,观棋不语。 好一会儿后,夏寻淡淡开口,继续说道 “曹远征” “大唐两朝元老,北域八大文豪之一。从政四十余载,曾官拜从一品礼部尚书郎,兼任国子监大学士,掌大唐北域文政。十二年前,因谋大逆c谋反c谋叛,三罪加身,被当今圣上在金銮殿上判以六族连诛之重刑。一夜间,长安南城,曹家尚书府,上下一千四百四十二人,人头落地。曹远征连同其直系亲属三十四人,于当日午时,在西城百安街头斩首示众,曝尸七日” 话说到这里,其实只是刚开头。 但,夏寻却就此闭上了嘴巴。因为,这个时候,他必须要把场间的气氛缓一缓了 缘,在他说这话的同时,眼前的曹阁主,双目已经泛起了,厚厚一层血丝。从他绷成了拳头的两手便不难看出,此时此刻,他必然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怒火的。如果夏寻再这么说下去,这位阁主是不是真能抵得住这辣味,那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而,端坐在两旁的八位老儒,也都随话眉宇深陷了几分。当夏寻把开头的三个字说出一刻,他们其实就已经猜测到了,夏寻将会把话题引向何方 那是问天山的禁忌! “噶” 夏寻止话许久,曹阁主才绷着拳头,紧要牙关,逐字泄道:“跳过这段,继续说” “哦。” 夏寻微微点头一应。 继续淡淡述说道:“抄家灭门,曹家上下一千四百四十二口人,死于非命。独剩一人苟命那是曹远征的长子,智圣人的衣钵传人,问天阁当代阁主,也就是您了” 夏寻顿了顿,偷偷瞧了瞧曹阁主的神色。见他怒火并没继续蔓延,方才安心接着说道:“我想,这些年来,您一定是恨透我爷爷了。” “” 曹阁主不答。 “和您一样小时候的我,也很恨他” “十二年前,他明知我爹娘南下江谷,必然是有去无回的下场,他却没有强行出手把他们给留下。以至于” 说着,夏寻似释怀地一笑,缓下了不少严峻的语气。话风稍稍转变,跳过话题,道:“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不重要咯随着我慢慢懂事,渐渐地,也就不恨他了”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夏寻淡然的笑容,转成轻微的正肃。 “那就是,世界上有很多不该做的肮脏事情,也总得要有人去承担的。无论生死,无论兴衰,无论应不应该,只看值得不值得。 这叫,大局观 若非如此,当事情发展到最坏一步。这脏活,就得所有人一块去承担了。舍大取小,丢西瓜捡芝麻,这就是不值得咯。” 说话同时夏寻无所谓地两手一摊。 “这个道理,我想很多人都懂得。如安王爷,如舞王妃,如当今的圣上,还有更多人。这些人当中,或者还包括现在的您!” 最后一字,夏寻特意加重了许多肯定的语气。给人感觉,他所说的“或者”并非“或者”,而是一个必然! 话至此,周遭观棋的八位老儒,显得有了些疑惑了。而他们所疑惑的事情,估计就是夏寻最后点出来的几个人名了吧。毕竟夏寻这段话铺垫得含糊,不知道根底的人,必然就不清楚,这其中数者间的利害关系。也就搞不懂,夏寻最终想表达什么了。这与学识无关,这是一个层次与远见的问题 见没人有人说话,夏寻继续自语:“所以,我该恨的人,不是我爷爷。而是,泼出这盆脏水,取走我爹娘性命的那些人。这叫冤有头,债有主。您应该得想明白这个问题。” “那又如何?” 面容僵硬,双手依旧紧绷。 夏寻说了这么多,曹阁主终于是有回应了。眼白染血,心中的仇恨与愤怒,不言而喻。只是比之先前,好像少了些什么 “曹家的债主,是你爷爷。而你的恨在何处,又与我何干?” “这话您问心了么?”夏寻不答反问。 “” 曹阁主再次不答,或许说是答不上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就如前些日子山顶那位老人家所言。曹阁主的道心,已经乱了。在恩怨情仇的问题上,孰轻孰重,他心里其实自个都没有一个底儿,也量不过来。那又让他如何回答呢? “如果有一天,我爷爷把债还您了。难道,您的心债就能清空么?”夏寻淡淡说道,一手由棋简里,缓缓执起一颗黑子 “您清不空” “因为,您自始至终都清楚,问题的根本,不在我爷爷身上。如果有一天,我爷爷不在局中了。我想,您反而会感到绝望吧” “哒!” “毕竟,您太弱了!” 辣! 黑子落,四字罢,狠辣! 夏寻声不大,是话中突然所泄出的气势,如惊涛拍岸!再配上黑子落下的声响,就宛如一座大山,突然坠落平湖!直把几位早有准备的老儒,都惊得一下颤起了身子。 话罢 夏寻一下绽起的气势也随之泄尽。却给八位老儒,留下了一个别扭的印象 是心思实在紧密。 一个出窍小儿,凭着一路铺垫伏句,最后所引出的定语,居然能刹那间破人心神。这,很了不起。对于这份时间上的把握,以及语言上的计算,语气上的拿捏,若没个登峰造极的掌控,是没可能使得如此精妙的。夏寻的底子,再次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 两眼阴深,面色僵硬。 但不难感受到,此时此刻,曹阁主身上的气息比之先前,已经沉下许多。很显然,夏寻是把他的死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如夏寻所言,在大局面前,一个小小的王者,根本算不上什么。要想凭一己之力,报杀父灭族之仇,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比登天还难! 这应该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纠结所在了吧 他,确实太弱了。 “所以,您得祈祷我爷爷活着的。” 子落收手,夏寻的脸色,展露出极其认真的情绪:“而且,还要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痛,健健康康,早日南下逐鹿,重收大唐千百州。否则,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生无可恋,死无脸见九泉父老,窝窝囊囊,昧着良心过下半辈子。又或哪天疯起来咯,飞蛾扑火闯入京都去自寻短见” “呐”说着,夏寻再次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话,我已经给你说得很明白了。我时间很宝贵,完事了我还得回七星院交差。至于服不服,你自个赶紧掂量吧。” “” 张狂,无礼。 最后一话,夏寻对曹阁主的称呼,已经由“您”改成了“你”。无论从辈份和年纪上来说,夏寻这样的做法,都显得极其无礼。但,此时此刻,包括观棋的八位老儒在内,都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何不对 因为,夏寻这句话,说得足够的高度。 就好比一把突然出鞘的利剑,抵在了曹阁主的咽喉处。破皮肉丝毫,正在滚滚流血,只要握着利剑的手,往前再推进一寸,那曹阁主必然就得身死人亡! 这是一道威迫 服则安生,不服则,葬送下半生! 除此以外,绝无其他选择的余地 “呵” “” 清风拂,茶香去。 青幽幽的茶色,已经沉下一半。而曹阁主的神色,就和竹桌上的两杯清茶一般,也沉下了一半。有冷而不静,无忧却多虑,平缓的眉宇间,传递着一股悲凉意。 是不甘 一股缘于十二年来,一直压抑在心中最底层的怨恨,不甘就此被放下。这与斟酌无关,而是他迈不过自己的心坎。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想把这个真相给承认咯。因为,这么多年来的恩怨,仇怨,积怨,他都衡量不过来,也拿捏不了那个度。现在别人逼着他去抉择,还是被一个出窍小儿逼着抉择,这又算什么事呢? 或许,他真的太弱了吧 莎 宽厚的手掌,缓缓地从棋简中,执起一枚白子。随意地方落在了棋盘的右上角。此处四周没有其他棋子,所以这一枚白子,显得很是孤零零的。虽不合棋道,却非常符合曹阁主此时此刻的心境 “你,又赢了。” “” 棋落,收手,就一话罢。 不等有人接话,挥一挥衣袖,曹阁主站起身来,便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离去了。 高大的背影,略显悲凉 棋如心,心如镜。 萧萧瑟瑟,悲悲凄切。 众生皆寻梦,梦里不分东西何处。片刻春风得意,末知世事朦胧,辗转吉凶。 曹家上下一千四百余人,现在死剩一人。而仇人在上,都位居九天。要报这家仇,却只能借另一位仇人的手。 这是一种悲哀。 “额” 没有回头,没有止步,萧瑟的身影顺楼梯的落势,消失在了众人眼帘的边缘。当曹阁主走后许久,八位大眼瞪小眼的老儒,方才稍稍回过神来。 “这就完啦?” “这啥玩意哦?” “” 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虽然,夏寻是一话封喉,直取黄龙。逼得人家退无可退,始终死路一条。但曹阁主的选择与转变,未免也太快些了。给人感觉,就好象曹阁主早就做到了投降的打算一般,只是在等夏寻开口而已 而,这其中的缘由 此时此间,估计也就只有夏寻一人能清楚了。 无它,是曹阁主的心房,其实在夏寻硬闯问天的那个晚上,已经被山顶那位老人家,彻彻底底地破开过一次了。而夏寻今日的话,其实只是压垮他道心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是完了咯。” 夏寻无辜地瘪了瘪嘴。 “灾星啊!”场间最年长的老儒,看着主桌上,曹阁主留下来的墨玉竹简。顿时心痛难耐地拍打着胸口,朝着夏寻骂过去。 “灾星啊!你个混蛋啊!你居然把仁轩的道心给破了!造孽啊” “额” 夏寻相当为难地刮了刮鼻子,尴尬道:“这其实不关我事咯。是智爷爷让我来干的。他老人家可说了,这是好事。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可以让曹阁主以后的路,走得更远些。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咯” “哎!” “你你还有理了?” “你真是灾星啊!” “为什么你总是克着咱们山子呢?” “你做人不厚道啊!” “” 闹闹叨叨。 见夏寻这一脸无辜的样子,几位老儒就更加气不打一块出。若非碍着山顶那位老人家的面子,指不定这几位老儒,还得把夏寻继续骂个狗血淋头为止。 但,事到如今,骂也没用了。 叨叨过几句之后,一位坐得靠近的老儒,便没好气地指着主桌上的棋盘,问出了一个,他们憋了老半天的问题。 “你们今天下的的啥乱七八糟玩意啊?” “哦这个呀” 夏寻依旧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一手从棋简中,执起一颗白子,随手落到盘中。落子之处,刚好就把上下各两枚白子连成一线。 “五子连一线者,为胜。” 缓了缓,夏寻掀起淡淡的调皮之色。 “棋名:五子。” “我去你娘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方信来降 “岁月催人老呀” “想当年,你师兄三岁便拜入我门下,至今正好有四十四个年头了吧” 黄昏前 问天山顶,小竹屋后门外。 懒洋洋的大雄鸡趴在竹门边上,打着瞌睡。两把摇椅,一老两少,三位人儿编着竹叶子。随微风吹拂,摇椅晃晃,小西瓜坐在芍药的大腿上,安安静静地,把玩着几只编织好了的竹蜻蜓。 遥看后山百里竹海,竹梢成波涛翻腾。老人轻缕着细长的胡须,两眼微蒙,似在回忆着往时思绪 “不破不立” “虽然残忍了些,但问天的基业,我还是希望他能替你背多些年头,毕竟你还太小了但愿他日,你和你两位师兄,都能理解为师今日的用心良苦吧。” 眼望天,老手慢悠悠地交织着两片竹叶。竹叶已成半形,织的应该是一只小竹鸟儿了 “药姐姐” 小西瓜抬起头来,吧嗒吧嗒地眨着大眼睛,看着芍药,好奇问道:“什么是用心良苦呀?” 芍药轻笑,温柔地抚摸着西瓜的脑袋,幽幽道:“用心良苦,就是非常用心地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咯。” “那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呀?”西瓜眨着眼睛继续问道。 “额” 眸子上眺,和老人一样看着蓝蓝的天空,芍药寻思片刻。方才幽幽答道:“就是你认为对很重要的事情。” “那唬溜溜竹蜻蜓,算有意义的事情么?” “那你觉得重要么?” “恩!”西瓜肯定地点了一下脑袋:“很重要,因为我很喜欢。” “那就是有意义的事情了咯。” “” 云海滚滚,竹浪腾腾。 蓝天对竹海,天真照童趣。 此时此刻,在三千岳阳即将翻腾之际,还能如此悠闲的地儿,估计也就剩下这小小的三丈黄土了。 懒惰的雄鸡,淡然的老人,纯洁的芍药,天真的西瓜,再配上绵绵百里的竹海,那就像是一副田园里的静恰风光,参杂不了丝毫凡尘的俗味。任外头风起云涌,还是血染天下,似乎都与这里无关。或许,这就是老人所说的,逍遥日子了吧 至少,表面上如此 今日下午,五十万三河铁骑入岳阳,直驱城北瀛水两岸,列守阵,镇守在陆地四里开外。紧接着,瀛水河上流与下流,随之无数军舰驶入,与陆地上的军士形成围合战阵,列开两道一字长蛇阵,驻守在大河上下 这些军舰制式各不相同,主要分为大中小三个类别。大的长数百余仗,宽百余仗,船板上皆建有十六座数十丈高的箭塔,皆有军士持弓把戒备。小一些的,长百丈,宽数十丈,船上只有一座箭塔,多为盾甲军士。而最小的,就让人看不大出所以然来了。它们数量之多,足有近数万艘。长宽皆不足三十丈,无箭台,也不见有人,说是军舰,倒不如说是些运货的商船更为妥当 只不过,纵然如此 见着这架势岳阳中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连日来,任谁都能深深地感受到,那位王爷手段之张狂。如今元宵前夕,岳阳水沸时候,莫说他摆出来的,只是百八十万军力的守阵,纵使说他唤来的是千万人马,将要那瀛水河给埋咯,那也不见得有什么难以想象的。 “真他娘的人多!” “是啊,该来的都来了” 城南,禄福街上的小食市边,人满为患。 两位身材健壮的汉子,实在找不着能歇脚的地方,就干脆在街边随便找了个干净些许的地儿,就地坐下了。而和这两位汉子一样遭遇的人,大街上下是随处可见 要脸的人儿站着,不要脸的就坐着,更不要脸的,则更干脆了,三两扎堆,找点干草垫着地板,直接就睡去了。说好听的,叫天地为家,江湖逍遥人。说难听的,那就是一乞丐样子。这也实在是难为了这些,往日里风风光光的江湖儿郎呀 好端端的悠闲日子过不了,被逼着来者岳阳赴宴,还要熬它个数日忐忑。这份纠结,是让人难以言语的咯。 “渔阳的青竹帮” “枯阳的花雨” “额那个是” 年长些的汉子,闲来无事,眼瞟四方,清点这周遭过路人的所属院府流派。当他把目光投放在,街头的胡同里,几位光着膀子趟睡在地上的邋遢人儿时。眼中的神色,不由得露出些许狐疑 “那是噶达山里头的拐子帮?” “恩”另一位汉子顺眼看去,然后确认地点点头:“牛皮筋做裤带,藏四根寸钉。能这么下三滥的,应该也就只能是他们了,错不了。” “呵呵”开头说话的汉子,撩起一道嘲笑:“哎真是啥三教九流,牛鬼蛇神的,都给请来咯。这可让人掉价呀” “师兄在人家地头上,咱们说话还是注意点好。”另一人低声提醒道。 “切咱们也就待个两三日,怕个啥子哦?”被称作师兄的汉子很是不屑。 “话虽然是这么说” 另一人心里似乎很是不安,他看着北面高空中那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的红布,忐忑道:“但,我终觉得明天的日子会不好过呀。” 闻言 先前还略有不屑的汉子,顷刻沉下了脸色。其实,不用别人提醒,只要在岳阳城中的江湖人士,见着了这满城藏锋的架势,便都能闻得到,那来自于明晚的血雨腥风味儿 “明日,确实不好过呀” “” 就在城南这两位汉子窃语时候 城东,七星院。 日照香炉生紫烟,影稀疏,唱离愁。 用于明日祭祀的四座祭台,基本已经搭成个七七八八了。大部分工匠,在领完工钱后,都陆陆续续地,收拾起了家当,离开了七星院。剩下的那小部分,主要是负责给祭台刻上祭文符咒的。这是个功夫活,讲究的就是个精细。所以,没个一时半会,他们就走不了 东南角,开阳院内。 小凉亭下,小石桌上,有花酒两壶,小菜几碟,还有两位对坐着的人儿。一人笑,一人哀。气氛有些尴尬,有些无奈,还有一些耐人寻味的玩意。 “喝!” “” 话者,夏渊。 二郎腿高跷,一抹痞笑,就是那耐人的寻味咯。而,此时与夏渊对饮的人,则更值得让人回味一番 不是别人,正是铁扇门当代执掌 方信! 他的到来,值得深思 无它是自从发生大年夜那事情以后,七星院和铁扇门的关系,就闹得很僵了。虽说,双方还没发展到要拔刀相向,喋血一方的地步,但互相见面间的横眉冷对总会是有的。而,这样的局势下,方信今日居然会还选择独自一人来这七星。那这里头,必然就得有些意思了 而按他自个的话说。他今日来的目的呀,并不奔那江湖恩怨事来着的。只是与夏渊二十年未见,想找他喝上两口小酒,叙叙旧旧而已咯。 可是,这样的笑话,可会有人相信么? 必然不会! 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此 叙旧叙旧,无旧如何叙,无叙又如何来陈年往事? 这不自方信坐下石凳以后,此间两人的酒就没停过,从午时一直喝到了现在的日落时候,还没喝完。但,真正叙旧的话,方信却是一句都没说出口来。 或许是当年那破旧事,他实在是不愿意回忆了吧。毕竟,那真的很丢人 说不得说不得 而夏渊,起初他还会拿出那嚣张的痞子脾性,去损落方信一番。谁知道,这方信却摆出一副石佛模样,板着一副臭脸,只顾着独自喝闷酒,对夏渊的冷嘲热讽是爱搭不理。到最后,夏渊是生生被他这闷葫芦,给整没脾气了。 但,夏渊却并未就此甩手而去。反而是平下心来,带着浓浓的玩味,陪着方信一口接着一口地,闷去一个个酒壶子 就这样,此间无趣的气氛,整整维持了一个下午。在这期间,谁也没和对方,说上过一句完整的话语。唯空荡荡的酒壶子,仍随意扔去了一地,呯叮嗙啷碎响数个时辰。给人感觉,就好象对饮中的两人,都在等待着对方首先开口说出正题,而非喝酒而喝酒 这,倒有些意思 因为,这是精神上的较量,也可以称之为倔强。 但 这有用吗?胜败在方信踏入七星院一刻,其实已经可以确定了。就好象今早,夏寻在经楼与曹阁主的话语争锋一般,在事实面前,纵然你心有不甘千万,那倔强高昂的头颅又能承受有多少力量,值几枚铜板? 败,是必然的。 “咕噜噜” “乓当” 日,即落 鸦雀东飞,片片把家还。 一口闷灌,尽饮一壶,随手把酒壶子往地上一扔。再从石桌底下拿起一壶新酒,摆到桌上 “你们有把握吗?” 方信完全没有铺垫,执起袖子,抹一把嘴角上余留的酒涟,就这么生硬地,抛出一个没有前文,没有后续的问题来,突兀非常 “呵呵” 痞声一笑, 夏渊没觉得奇怪,似乎他一直等待的,就是方信的这个问题。 “乓当” 同样一口喝完壶子酒水,随手一扔,碎一地。尔后,夏渊便带着浓浓地玩味反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在你来之前,金不换来找过我。”方信没有多少情绪地平淡说道。 “” 不置可否地玩味笑着,夏渊没有对这句话作出回应。似不屑,也似回之多余。等了一会后,方信继续补充道:“他是代表安王来的,来的意图我想你很清楚。” “那又如何?”夏渊依旧笑问。 “我不想过去。”方信道。 “与我何关?”夏渊不留情面地再问。 “你只要点头。以后,我跟你混。” “” 方信今日的情绪非常冷淡,面对夏渊轮番轻蔑,他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表情变化。现在也一样,就连投靠的话语,也说得直接了当,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得,让早有预料的夏渊,都有些许接受不了咯 夏渊稍稍收敛痞色,想了想道:“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帮我救洛颖。”方信快答。 “呵呵”夏渊闻言顷刻就笑起了。 “你没不够这个资格” “这是独老的意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正月十五 翌日,正月十五。 晴空依旧,白云朵朵。只是少去了许多高飞往来的鸟儿,没有了许多被划破的云痕。地上的跑马也少了大半,又或者说,此时的岳阳城已经没有几匹还能快跑的马儿了 因为,路人太多。 如果,你现在是走在岳阳大街上,那必然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寸步难行了 满满的人儿,如浪成沙,把一条条大街小巷,都給填得满满的。若稍有个一不留神,你就会踩着别人的脚丫子上,一场平白无故的纠纷就会随之产生了。 不过 今日人多,那是必然的了咯。 岳阳有虎,虎啸山林。一纸信笺,是邀尽南域群雄万万,共赴岳阳三千。而,南域的江湖朝堂间,有多少数的上名号的英豪,那今日岳阳城里的人,就至少得有这个数的数十倍。 带家眷,携家仆,领弟子,一人赴宴,百人跟随。这叫自家脸面 无论今晚的宴是祭宴c晚宴c鸿门宴,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自家的排场还是得讲究到位的。 自辰时起 南域各州各地赶来赴宴的人儿,陆陆续续都已经入城。而那支遵皇令南下的,千车百官礼队,也在辰末时候从北城门驶入,直驱岳阳王府。 至于那些随礼而来的朝廷文武官员,在进入那王府后,将会受到怎么样的礼遇,那就暂且没人可以得知了 另一头 巳时初,瀛水河上,那块遮天蔽日的红布里头。无数工匠,相继撤出。从他们离开时,手上拿着的家当看来,估计他们在里头鼓弄两日的东西,已经完工了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红布里头缩遮掩着的东西,应该是木材有关 巳时三刻 在大河上下两岸,四面旗号的挥舞下。岸上的守军,以及河里的船只,随之变换起了阵型。 岸上守军,迅速外扩五里余。千人一队,重新列阵,蹲守在城北各个街口,禁止闲人行入。紧接着,七七四十九只,三丈高的红漆大战鼓,被军士用战马,沿着北安街拉到了沿河两边,排成一列。每个战鼓之下皆有三位壮汉,手执一根大棒槌侯着。 而瀛水河上的动作,也不尽相同 旗帜飘扬,装设箭楼的大船,即刻领命朝大河上下行出数里。尔后,无数的工匠和船夫,乘着小舟去到了那些装载着货物的军船上,利落地把船上的甲板迅速铺开,架设捆绑。把船与船间相隔两丈余的空隙,用一块块厚实的木板,打钉相连在一块,形成一个平面整体。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以红布为中心,大河上下直去十数里,便被这一只只连在一起的小船,铺盖成了陆地。只在大河中央留下一条百丈余宽的鸿沟,好像似留着给大船通行所用的 而这时,河岸上,早就准备好了大量桌椅碗碟。待小船被全数相连在一块后,便被候在岸边的杂役,逐一摆到了这面新建成不久的陆地上。 得了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很多人都已经能看得出来。此处,应该就是那位王爷,今晚准备宴请八方来客的地方了。 万千船只,填平瀛水数十里。这样的架势于今晚的夜宴而言,其实一点都不夸张。毕竟,今晚将要聚在这里的人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来者们的身份,也有这个高度。 “查到了么?” “” 岳阳楼较高层,最靠北面的大厢房里。 檀香淼淼,黑发银丝与风行。挽拂尘,缕长须,数十位老道人正或站或坐,在此悄声清谈。 对于即将就要发生的事情,他们的忐忑是无可厚非的。但就如几日前,那位谋高的少年所言,人生总会有那么几个狠心决绝的时候。在这其中,看的只是你决绝的内心,够不够坚强而已了。 比如,今晚他们将立的投名状 周远山站在走廊凭栏处,从刚飞来的信鸽爪子上,取下信条,看来看尔后清淡说道:“没消息。”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是那位与他关系最好的白发老道人。闻言之后,老道人本来就皱巴的眉头,就更加皱巴了:“这可不好办呐,连敌人的底细都摸不清楚。今晚这仗,那得咋打了啊?” “” 瞟眼厢房里头,正在沉默忐忑着的,另外数十位道人。周远山清冷的脸色,掀起一分狠绝:“那也得打了才知道” “万一那小子算错了怎么办?”老道人再问。 “他应该不会算错的” “万一他真就算错了呢?” “” 转回眼,眺北望,瀛水河上。周远山狠绝更胜了,咬牙逐字道:“那咱们就血染大江!” 话语决绝,有淡淡的死意,充斥着每一个泄出的字眼。给人感觉,现在的周远山,似乎已经给自己谋好了一条,必死的道路。 “哎算了” 见周远山这幅死意决绝的模样。老道人不由地感到些许悲凉,无奈叹一声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算了既然选了这路,咱们就别去胡思乱想了。如果,这次真被那小子被卖了,那就当是二十年前的报应吧” “哎” “确实是报应啊” 或许是道出了此间许多人儿的心声,凭栏这边话罢,厢房子里头有就有老道人附和上来了。 “要是当年咱们胆儿大些,晚走些日子,今儿也沦落不到这种地步呀。” “对啊,至少留得个清白在人间” “哎,命没了,要清白何用?” “得了!” 里头叽叽喳喳,凭栏处的老道人,转身看向里头的话者,轻喝道:“现在说这个有何用?有那力气动嘴皮子,倒不如留着等晚上使!都赶紧歇着吧!” “” 一喝罢,就此无人接话。 春风度,岳阳路。 今日元宵,喜乐何处? 就在岳阳即将迸绽的前刻,连日来沸腾不息的水面,就像此间岳阳楼里的老道人一般,却忽然平静了许多。 街上行人少话,食府酒肆沉闷。宛如一锅滚水,突然被人盖上了锅盖,连余烟都看不出来。 今年的元宵,岳阳城里的小老百姓,没有像往年那边般,自发性地搭起灯会花市了。因为,就在前不久,城中各处的官府衙门,就已经把这事给办了。 而且,办得气派,也财大气粗。 光东西南北四城,猜灯谜的街巷就有百八十条。而今夜灯谜的奖赏,那就更让人乐呵了。据早晨官府传出的信报说来,是凡是答对灯谜者,便可凭着花灯到附近的庙会,领回十斤大米。这虽说是花不了多少大钱,甚至连数日前,金不换大手一挥,挥出去的漫天金雨的十之一二都没有。 但,贵在心意 于二十年来从未感受过官府存在的百姓儿而言,这其实和钱财没什么关系,主要是那一阵淡淡的心头暖和。至于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事,那是江湖朝堂事,普通的平民百姓,纵使知道些许内情,但也不会表现出太多的担心情绪。毕竟,此等乃大事,而天下间的大事从来都与他们无关。哪怕哪天,岳阳城头真的更换了大王旗,那也没人会认为,这里的老百姓生活,会发生多少实质上的变化。 或许,古人云“愚民好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午时末,未时初。 暖阳高照,不算太炙热。 草草吃过午饭后,岳阳城里的各路外来豪客,便逐渐往城北靠拢去了。按照那封请柬上所说的,待会申时二刻,便是今儿晚宴的进场时间。既然在外头也是得干等到晚上,那倒不如早点进去摸摸底子,好安下些许心儿了。 这是,绝大数人,共同的念头 但,它并不代表全部。 比如不问江湖朝堂事的问天,比如最近半年,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七星院。还比如,今日的君子门c铁扇门等少数几十个岳阳院府 城南,流图巷,君子门。 平平静静,甚至于还有些冷清。敞开的大门,无人把守,不时有三两弟子进出。与门外人头涌涌的大街,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院中南角,小庭院 小桥流水,石道青草,藤树鸟巢。 南来过冬的候鸟,把鸟窝里头的幼鸟驱赶到了树枝上,正逼着它拍打翅膀,尝试第一次飞翔。 “用不了多久,冬鸟就要结伴北归。如果到那时候,它还学不会怎么飞,那便只能死在这里了。” 藤树下,石桌石凳两列,坐九位人儿。 这些人,都是岳阳城中响当当的名人。说他们各掌一隅小天地,其实也不为过。君子门的独老,铁扇门的方信,以及其他几位院府执掌也都在其中。而先前那番包含深意且别有所指的话语,则正是出于独老的嘴巴 他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树上的鸟儿,同时一手快打着,石桌上的算盘。 “能算到那位王爷,隐藏着的手段么?”石桌对面,一位坐在凉亭子里头的执刀中年汉子,问向独老。 老道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藤树上,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不全但,十万冲天,三千天启,百余王者肯定得有。而且,我甚至怀疑,还有某位圣人在里头” 话意深,却掀不起惊诧,似有所预料,也似早已麻木。石桌上的酒食无人过问,大家都在静静地看着枝头上的幼鸟,似在等待着它展翅飞翔。 “那小子到底有多少把握?” “不知道,但鬼谋必然有十足把握” “可是他远在北茫” “他可股掌间,玩弄天下局势” “但愿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两位文者 夕阳与河雾起舞, 暗剑与忐忑深藏。 北眺瀛水,百万锁甲,锁上下百里江河两岸。红缨盔,虎狼刀,迎晚霞闪耀轻飘。千丈红布如滔天烈火,猎猎翻腾。隐身在红布后的威严,恰似一把即将开锋的绝世凶器,压抑着所有能感受到它存在的人儿,心里头 霞光万丈水滔滔, 月影初现心慌慌。 于午后申时二刻,北城守军打开七十二道栅栏入口,以请柬为信,一信对一人,陆续放人通行。人过以后,再由等候在瀛水河上的杂役,领至相应的席位入座。至于那些与宴客同行而来的家眷家仆,弟子打手,则没有这个待遇了。无论你是哪家哪院的,后台有多么的强硬,都一律被把拦在了外头,不得逾越半步 开放栅栏没过多久,也就短短个把时辰内,方圆数十里长河甲板上,便被前来赴宴的豪客名流,填充去了个七七八八。 七尺长桌,相隔五尺排放,一人一桌相互坐落,仍略显的有些拥挤。由于离晚宴开席的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耐不住寂寞的赴宴人儿,大多数都选择了离开座位,或三三两两相谈,或独自绕着中央那面遮天蔽日的大红布子,细细走上一圈。 但,无论是谈是走,他们的目的,都始终离不开今晚上的话题 风雨欲来,九天云动。 大唐万里,谁主沉浮?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正在思考的问题 “能看出来里头是什么吗?” “应该可以猜到,他做得太明显了” 甲板上,离巨大的红布还有数十丈距离。两位文者打扮的中年男子,悠悠慢行着。此时此刻,像他们这样闲逛的人,并不在少数。毕竟闲得心慌的,是大有人在。在这面遮天红布的对照之下,甲板上的小人儿,就宛如一头滔天凶兽下的蝼蚁,毫无力量可言。 除了渺小,还是那么的渺小。 “这里头,很有讲究呀” 穿绿袍的文者,举手遮额,迎夕阳上眺。看着这只“巨兽”的顶端,平平分析道:“九九八十一层,至尊之数。一千零八十丈,九天之意。坐落大河中,断瀛水惊涛,聚万万人拜 这是与京都比高的意思呐。” 与话者站一起的另一人,着淡黄丝袍,面目清秀,更显文雅气质。在前者话罢后,他先是沉默了许久,尔后方才轻声道:“那,今夜就真不好过了” “恩” 点点头 清谈两句,两人继续抬起步子,沿着红布遮盖的边缘,悠悠慢行而去。无话好一阵子后,黄袍男子双手挽在后腰间,由衷地感叹道:“岳阳城有虎,隐伏爪牙二十载。一日锋芒现,惊煞大唐千百州。只是,不知道,到头来,这惊煞是真的惊煞呢,还是不自量力的折煞,泰山与鸿毛了” “” 此话婉转 但婉转得来,却也道出了今日所有赴宴人的心声。 绿袍男子也不例外。脸色稍稍一怔,想了想后,他接过话来:“岳阳水深山也高,看不见也摸不着,这里头藏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头猛虎而已呀。” 黄袍男子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没有接话。绿袍男子继续自嘲似地,感叹说道:“西城的大山,伏着头不动如山的玄武。东城的七星院,卧着条静待风雨的青龙。青龙的后头,还藏着把天下俱惊的神剑魂。这些伏卧二十载的凶兽,才是真正让人无话可说的存在呀。沉稳蓄势,不动如山。他日一动,必然天下大乱,待那时又有谁与争锋?呵呵” “恩” 黄袍男子再次点头:“确实如此” “龙行九天,蛇盘黄土。熬过今年,待到明年冬,咱们这些小蛤蟆,就真不知道该躺哪里好了。只是” 话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皮子跳了跳,话风稍转,说道:“只是,安王如此举动,怎也算是乱了当世朝纲了。就是不知道问天山的智圣师,是一个什么态度呢?” “呵呵” 绿袍男子闻言,不由得一下轻笑。黄袍男子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正要发问但被绿袍男子抢先摆了摆手,止下了他欲说的话语。 “其实,智师的态度,咱们已经不用去猜测了。从今日这事回头看去 北来的那位痞子,一入岳阳就急着上问天提亲,估计就是为了在近日之前,把问天的这头玄武,捆在七星的青龙船上的了。而,按智师先前给出的回应,很显然,那痞子是成功。” 绿袍男子微微侧眼,饶有深意地看着黄袍男子。继续沉声说道:“所以,今夜无论七星院做出何等姿态,他都很可能代表着问天的默许” 两人说着,走着。 两人心会地对视一眼后,黄袍男子微微抬头,看向东面的晚霞。 “那你是认为,今夜七星院,会有大动作了咯?” “必然会有” 绿袍男子肯定道:“甚至会吓我们一跳。” “这,不好说” 黄袍男子摇摇头,表示不认同这个说法。 “以七星院这二十年忍辱偷生的作态看来。纵然北面已经喊出契机,他们应该也不会张狂到哪里去吧” 缓了缓,他继续补充道:“毕竟,青龙伏的是北茫。而大唐境内,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依仗。如果来硬的,他们或许就得吃亏了。” “哈哈” 绿袍男子闻言再笑。似乎,黄袍男子的话实在好笑一般,笑得是比先前更声大一些。 笑声许久,方才缓缓平下 “这是表面而已了。” “否则,北茫那位会安心放自己的独孙南下?而且,你何曾见过那小子吃过亏?更况且,夏渊南下,问天定亲,纯阳三十八脉齐叛,你以为这些倚仗还不够么?” “非也”黄袍男子面对质问,并无异色。他依旧摇着脑袋,否定了绿袍男子的话语。沉声道:“这些倚仗,要对付我们这些小猫小狗是足够了。但,你得知道,若与这头猛虎对仗,可就差远了。” 绿袍男子的面容遗留着笑色,但并不显有轻蔑之意。似乎,只是为了笑而在笑。 “敌之敌,为友敌。在共同的敌人没被消灭之前,他们又怎会真正的对仗?” 黄袍男子微微皱起眉头。 “你想说明什么?” 两手一滩,绿袍男子无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 黄袍男子顿时无语了。但没等他接话,绿袍男子便再次补充说道:“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知道了。” “” 话意清淡,深意沉沉。 河雾与浪涛浮沉,轻轻扬扬。 红布覆盖的区域,足有方圆十里余。当两位文者悠悠逛荡地走完一圈,回到原位上后,晚霞伴着落日便已经消尽了。隐月徐徐爬上山头,吹起清冷晚风。 这个时候,甲板上的数万席桌,也都几乎坐满了人。这里之所以说的是“几乎”,那是因为还有百十个空位,尚无人入座。而这些空位所处之处,全部都在场间的东南侧上,也是此间最显眼的那一地方 这,值得让人深思。 就在大家深思这个问题的同时。大河两岸陆地上,百十位传菜的杂役侍女,便捧着玉盘或酒水,陆续进场了。金樽杯酒,玉盘美食,为此间所有席桌,都摆上今夜的菜肴。 这,似乎于礼不合 是因为这场元宵夜宴的发起者,也就此间的主人,至今都还没有露面主人没说话,就让客人先行用宴,这无论于朝堂江湖名流,还是普通百姓人家而言,都不合规矩。这是礼数索然但,纵然是于礼不合,此间赴宴的数万宴客,却没人敢为此吱出一声训斥。毕竟,今夜的这场元宵夜宴,本身就不合君臣理数了 夜幕降临,圆月高升。 沉沉闷闷的 面对长桌上摆着的佳肴美酒,没有几个人去动起那双筷子。无它,是没这个心思,也是绝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一块大石压着,吃不下这饭。更是,甲板最中央,那面与晚风招展的红布,太过妖异,让人失去了胃口。而其中最重要的,则是场间空着的那几张无人入座的桌子,让人辗转反复地揣测着思绪。 佳肴虽香美,却道不尽人间五味。即便是那些动起筷子去吃菜的人儿,其实他们也不会吃出个什么滋味来 毕竟,现在的气氛实在太沉重了。 “两位先生,现在这是啥子情况哟?” “” 先前从红布下悠悠逛回到原位的两位文者,都没有动筷。唯默默地举杯把酒,邀明月共饮。而,坐在这两人身前的,是一位粗鲁汉子。他可不一样 前菜刚上桌,他就像饿鬼投胎似的,三两下子,便把桌上的菜肴,全数吞尽了肚子里。待他吃完饭菜,一抹嘴皮子,正欲喊上一句“再来两碗白饭”时,结果抬头一看! 好吧,坐在他附近的人儿,压根就没动过筷子。一个个就像看见了怪物一般,正惊讶地看着他。这时,即便这汉子再怎么三大五粗的,也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糊里糊涂之下,他稍稍回头,奇怪地问向与他同城相熟的两位文者:“洒家做错事情了么?” “呵呵” 绿袍男子轻轻放下酒杯,微微笑道:“没做错事情。” 粗鲁的汉子指了指四周,那些朝他瞟来的目光,道:“那他们这副样子看着洒家做甚哦?是讨打啊?” “呵呵,他们在妒忌你。”黄袍男子接话道。 “啊?”汉子很是不解。 黄袍男子再道:“妒忌你,能有这天塌了都能当被子盖的心性。” 前者话完,绿袍男子接着补充道:“想吃就喊人上菜吧,能吃得开心,总是好事啊。” “原来是这样子呀” 汉子就更是不解了,疑惑问道:“那你们为啥不吃?” “呵呵” 绿袍男子,再次笑一笑,自嘲道:“因为,要等的人没到,自然就没心情吃了。” “等那位王爷?” “不只是他”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七星祭祀 戌时三刻。 灯火阑珊,岳阳鱼龙舞。 瀛水滔滔,大河静悄悄。 阑珊处,三千里舞鱼龙,起花灯三千里路。热闹中略显得有些混杂,因为,今夜的岳阳城,除了有原住的百姓以外,还多了许多闲来无事的外来人儿。但,混杂也就混杂了,于岳阳城的小老百姓而言,这一夜应该是他这二十年来,笑得最为欢乐的一夜了 花街七十八,遍布岳阳四城大街小巷。花灯无数,那是摆满街巷上下两旁。而,贴在花灯上的谜题,也很简单简单得图文并茂,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轻而易举地猜到里头的答案。所以呀,这与其说这是在猜灯谜,那倒不如说是官府公家在给大伙儿送大米。面对此等好事,向来爱贪小便宜的老百姓们,又哪能不乐开怀呢? 只不过 这岳阳城里头的小老百姓,倒算是乐呵了。可怜就可怜了那些瀛水河上的宴客们咯。他们是想乐呵也乐不起来 戌时已过三刻,自前菜送上起,此间也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有多。无论有没有胃口与心情,赴宴的客人也都皱着眉头,把饭菜吃上几口,填下三分肚皮。而长桌上的酒水,也随之让候在四周的杂役换去了几轮。但,作为今晚夜宴的主角,那位藏锋的王爷,却至今都未曾露面。只是,当宴至中旬时,让他府下的那位胡师爷,出来给大伙叨叨了几句闲话,做个样子,走个过场罢了。 在礼数上说来,这实是在显得无礼至极 只不过,那位胡师爷临走前,留下的那句“客未齐,不便赏月”,却让大家都知道了,这并非那位王爷的无礼,而是情理当中。 因为,他在等人 而,他要等的这个人,则谁都知道它的重要性。而从某些角度来说,这个人所承载的意义,或许才是今夜的重点。若不等此人赴宴,就贸然点入今夜的正题,那今晚这场元宵夜宴,就会缺少一个情理上的支撑点。也是一个合符情理的道理 不然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于礼不合 “这是上马威,还是下马威啊?” “” 岳阳楼,最顶层,最大的厢房。 往日七人,如今此间剩五,少的是两位女人。桌上菜肴已被食用七八,剩酒水余溢,以无人摆弄。 “上马提枪指天吟,下马醉卧百战血。” “无论上马还是下马,这说的都是一个立威的威势。应该都是在造势夺威” “呵呵” “” 饭饱食足后,五条南域大鳄,就如市井上的闲人一般,伴着椅子坐到了北边的凭栏处。或剔牙,或逗鸟,或独酌,不时放眼远眺东北两面。不时悄悄看一眼厢房里头,那面白色布帘子之后的那道 人影 他们也是在等人。 而他们要等人的,此时则正在城东的灯火楼台处,点着点点白烛。无尽的白烛,伴夜色飘忽,明灭烛光如鬼火幽幽,在繁华岳阳中逐渐显起格外阴深的气息 “他们开始祭香了” 趁着寒风轻摆纸扇的书生,稍稍盛起正色。挨着椅子,轻声提醒说道。四人闻言,相继把目光由北向南移去 东北两城,相隔两千里有余,而岳阳楼离东门大街,少说也有千里左右。纵使此间五人站在岳阳城内的最高处,能一眼览尽三千里内外。但,想地把千里外的事物看得清晰,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见千里之外的模糊烛火光影,在冉冉盛起数道幽幽白光,隐约间还有些人影如尘埃飘飘。 “孔明灯,蜡白烛,相望阴阳遥遥路” 执着账本的商贾,感叹道:“不得不说,自那痞子来岳阳城后,这七星院是底气足了许多啊。好好一个静修之地,修除了痞子的嚣张气” “恩确实如此。” 坐商贾旁边的光头男子,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晰一些,便放下了手中的鸟笼,站起身来,靠到了凭栏前。眺望东南放,轻道:“半年前,骊山随便来个人,那吕随风还得低头哈腰地捧着。现在旗鼓将鸣,他们却敢趁势夺威。呵呵估计是北边那位,又得有大动静了。” “这不出奇咯” 金不换挪了挪巨大的肉山道:“毕竟他们等了那么久,也该时候出来透透气了。不然就得落去下风咯” “” 师爷稍稍侧眼看着金不换,似有深意地试探性问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吧?” 金不换沉沉一笑:“呵呵不多。” “只是多你们一些而已” “” 话至此,此间再无言语 大家都很默契地,没去问金不换知道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不说出来。而金不换自己,似乎也没打算把这话给挑明白来。就这样,硬生生地把话题压在了途中 或许,这就是商场上的规则吧。 虚虚实实,遮遮掩掩。利可共,谋需独,凡事都要留下三分回旋的余地,以便应对日后的万一不测。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后手 九天繁星闪烁,五湖英豪静候。 岳阳楼上北望,北去千百里外 城东,东门大街,七星院,观星台。 “元启十二,正月十五,火起南岭东洲之净土,焚寂人杰之地灵,使九州埋骨于淤泥,吾等丧痛至今而不止。元启二五,正月十五,亲恩难忘,悲痛难抑,吾等借四方之神位,天君之明烛,告知万万亲辈之冤灵不屈” 祭文郎朗,隐晦难懂。 西楼上下凭栏延边,燃满白烛香火。西楼四周的四座数十丈祭台,同样烛火点点明灭。高台之上摆有三清神像,斋果素食以及香炉高香。而,此时四座祭台之下则站满了道人道长,以及许多近日赶回的七星门外弟子。此时,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尺长大香,神情肃然且专注,直视着西楼楼下的那道青衫人影。 而那郎朗的祭文声响,便是由这抹青衫的嘴里清平念出的 是夏寻。 他的面色与其他道人一般,肃然且略带悲切。稍有不一样的,是他正手捧着的白素卷稿,念叨着嘴皮子 白纸黑字,绣金丝纹,稿纸背面用黑墨写着一个祭字,这是专门用祭拜先人的祭文读稿。而在夏寻身后,则是一鼎巨大的香炉。香炉为六鼎,鼎身有麒麟c朱雀等神兽纹刻。身前摆着一张置满斋果和高香的长桌,桌为清白木,斋果为青色梨,都是清淡的调子 幽幽烛光配搭肃然的气氛和淡然的嗓音,让得此间显得清平之余,悲冷非常。就宛如败军之际,活人在为战死的兄弟,马甲裹尸一般,是无声的悲壮。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老爷是依。当年,父母殁南方,吾与汝等俱幼,难寻归葬黄骨之土。零丁孤苦十数载,未尝一日相望养育恩情也” 静静念,静静听。 沉沉的观星台,无数颗被压抑了十数年的孤心,正在随着夏寻念叨的每一个字,跳动着本该轻狂的幽幽念火。追思着,当年的往事 孤儿人,佳节日,最念亲人恩。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十数年有余,但又有谁能不挂念生育自己的父母双亲,以及那些曾经疼爱自己的族亲?以至于,当夏寻把祭文念至动情之处,一些心儿尚为脆弱的女弟子,便不止地抽搐起鼻子,泪眼逐渐凝成渐渐流淌的泪溪。若非,此间气氛严肃至极,这些小人儿必然就得嗷嗷大哭一阵 祭文很长很长 即便夏寻念叨的语速不慢,也念去了许久。但,这段祭文却值得让这里所有人,去细细聆听。毕竟,它所承载的意义,实在太过沉重了 许久 “吾等以思念寄家信,寄九天祭亡灵以起誓。他日北风南落江东时候,誓以顶天立地之身,为先辈宗亲埋黄土祭高香,以为先人之冤魂,寻安乐净土!” “罢!” 夜雾渐起,晚风由高空吹拂而下。 随夏寻最后“罢”字定语,长长一篇祭文终于是念完了。缓缓收起卷稿,放置身前的长桌上。尔后,他再朝着台阶下的众人,拉长嗓子,吆喝一声:“高香祭先魂!” “啪啪” 说着,夏寻便挽着青衫疾步走下了台阶,越过七星院道长教习的方阵,走回到了人群中。 而,与此同时,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夏渊,首先领着身后的八位七星院长,便执着高香,迎面走了上夏寻下来的台阶。 “祭先魂!与天齐寿!” “祭先魂!与天齐寿!” “祭先魂!与天齐寿!” “” 夏渊九人来到那鼎巨大香炉前,齐声仰天高喝一句祭语,便恭恭敬敬地把手中高香相继插入香炉中。尔后,分别站到了香炉两边,一脸肃然地看着台下人群。 紧接着 原先站在几位院长身后的数十位老道人,也都跟着后脚走上来了。同样仰天高喝一句祭语,恭敬插上高香,又再次顺着来路退下了观星台。 如此类推,一路循环 “祭先魂!无怨终安!” “祭先魂!三清庇护!” “祭先魂!” 声声高喝,连绵不绝。喝得神圣且,宛如石击镜湖,每一声都能让人儿的心火,添上一瓢烈油。心中似有万千雄狮,在不止咆哮。咆哮不止一直到所有道长教习,都上过一遍香后,此间的激昂神色才稍稍平息些许 而且,变得有了那么一点点怪异。 “” 站在较后头的七星弟子,整齐划一地走前几步,走到了先前的道人们,所站的位置。作为七星弟子上香祭祖的第一批人,这里头有些特殊。这特殊所在,是他们并没有像夏渊他们那般,一批人一起登台上香。 他们,只有一人 而这人,也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当中。他不是七星院的首席弟子,墨闲,也不是那位北茫大谋者的直系独孙,夏寻。 而是,夏侯 这,非常奇怪 但,这是夏渊在祭拜仪式之前,便特意安排好了的次序。除了夏渊本人以外,没人知道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毕竟,论实力,论七星弟子中的辈份,夏侯虽不低,但他仍差墨闲一个层次。论北茫夏村的血脉正统,夏侯虽然年长于夏寻,但他毕竟不是夏氏主脉。按规矩来办,他还没这个上头香的资格如果,非要让人硬编一个理由。那就只能说,他是夏渊的儿子,夏渊有私心了。 但 这,可能么? 这个理由显然没有一点说服力。虽说夏渊那身痞子品性,是人尽皆知的不讲道理。可是,在这么严肃的事情上,他绝对不会去动那点无聊心思。 所以,这里头必然还另有其因! 而,其中的原因,那可是一个谁都想不到,但只要一点就能明白的天机! 只是此时此刻,没人会把思绪伸向某个方面,也没人会把今夜这小小的插曲与二十年前的某件天大的事情联系在一块。这奇怪也就奇怪了毕竟,夏侯往日在七星院里头的人缘尚可,而且与墨闲同为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修为说是傲视群英,那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这抹奇怪也只是在众人心中一闪而过罢了。 和之前的道长教习一样 夏侯登上台阶后,高喝一句祭语,便把手上高香插入香炉,接着就沿着来路走回到了人群中去。 而排在夏侯之后的上香弟子,就很正常了。先是墨闲与夏寻,领着三十余位冲天境弟子登台礼祭。后面便是由年长的弟子领着年幼小娃娃,分批有序地逐次登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雷雨风动 高香红染白烛光, 九鼎祭天问先人。 霞光破风东向北 近万柱高香烧点红光,伴着周边的白烛火苗,布满整个巨大的九鼎香炉。燃起的浓浓白烟,与四面祭台上的香火,形成了一道划破夜色的灰白烟柱,直通九天云霄 夜,沉寂。 哀思惆怅。 当七星院内所有人都上过一次高香后,诸位院长便把接下来追思的事情,交到了几位老得牙齿都快要掉光了的老道人手上。而他们自个,却跟着夏渊,领着几位小人儿,从马房里头牵出几头仙鹤与大雕,乘风撒手北去了 “出发” 城南,永祥路,啸风堂。 看着九天夜色中,那数道划破南北长空的流光。几位浓眉大眼的执棍壮汉,神色一肃。在为为首者的一声高喝下,相继登上身旁骑禽,缰绳疾挥,相继展翅高飞。追赶流光疾行 “我们也走吧” “来了” “出发!” “都跟上” 与此同时,岳阳城中,和啸风堂有着类似动静的院府,并不在少数 城南华南会c狂门c炼狱,城北归海流c百虎山c胡子会,城东追星院c鞍砣山,城西流云c弯刀堂c炼金坊等,大大小小数十门院的执掌管事,皆在一声喝令之下下,乘鸟展翅,化作流光高飞。 啪啪啪 瞬瞬瞬 一时间,整个岳阳城处处流光四溢。四面八方,向北汇聚,如烟火绽放,如百花争艳,很是好看。当然咯,这漂亮的五彩缤纷中,必然还少不了某些别样的味道 “看来猛虎啸山林,还是啸不尽江湖百川,也比不得当年那象啸九州的余威啊” “还是有许多人,不看好这位王爷的” “都是鬼谋的旧部?” “不。” 城南,君子门。 私语起伏,惊惊乍乍。 看着漫天流光四起,坐在石凳上的独老肯定地摇了摇头,尔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先前说话的男子,轻道:“都是夏渊的旧部,当年的那些痞子兵,都已经真正长大成人咯。” “” 男子不傻,闻言即刻明意,但随即就是一愣。接着惊问道:“他真是回来立旗的?” “呵呵” 独老轻轻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稍稍转身迈开步子,朝着庭院的出口走去了。他边走边就笑道:“走吧,立不立旗那是他的事情。咱们可没时间犹豫了。” “哎” 齐齐长叹一声,坐在石桌两旁的人儿,纵有千般不愿,也没再多言语了。相继起身,跟着独老的后脚,行出后院。没过多久,君子门的东苑马房上空,便和岳阳城的其他地方一般,相继掠起了九道各色流光。破空北去 九天夜色,星光闪烁。 御禽化流星异火道道。 四面八方疾掠而去的流光,徐徐汇聚在岳阳城北的长空。 越来越多 如繁星,如幽冥鬼火。 正逐渐遮掩着九天皓月的明明光辉。引得岳阳城中,那些沉醉于欢乐的百姓,以及瀛水上寂寞于等待的宴客,纷纷抬首仰望,心儿一颤,一声感叹,一声惊诧 “居然有这么多人” “少了应该远不止这些” “” 岳阳楼高层,凭栏处。 看着越来越多的流光汇聚在只巨鹤周遭。周远山不由得发出一声深深的感叹:“这痞子当年的威名,真不是盖的呀。” 是的,确实不是盖的 岳阳有虎,啸山林千万里。一夜间,无声无息清理南域军机旁系,连破九观纯阳。在这般几乎无敌的威势下,居然还有人愿意把赌注,压到现在还动向不明的另一边。这只能说明,这些下注的赌客对夏渊有着一定信心。又或者说,夏渊当年所展现的魅力与实力,现在仍深深地烙印在这些人心里。更可以说,他们坚信夏渊身后站着的人,能够赢下这一盘对弈多年的天地杀局! 所以 他们才会为此下注! “我得走了” 寻思好一阵子,周远山似乎暗暗决定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向他身旁那位多年好友,略带悲凉说道:“路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变。无论生死,今夜过后,我们就算是把二十年前,欠小师傅的那份人情给还上了。所以,咱们就安了吧” “恩我懂得。”老道人认真地点点头,尔后鼓励似地拍了拍周远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吧这次无论生死,既然决定了,咱们就都不会再变了的。” “对!” “对!不变了!” “死就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纯阳门下,咱们怕过谁!” “” 室外的老道人话罢,室内一阵豪气冲天,喝声连起。周远山轻轻拂开老道人的手掌,转头深沉地看着室内数十老道人儿。 寻思了好久一会,淡淡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定了!” “定了” “” 室内数十老道人,纷纷应答。 周远山稍稍肃起脸色:“好” 说着,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天头上屋顶。莫名其妙地突然问道:“那你定了么?” 真是,莫名其妙 声不大,他像是对屋子顶头说去的。 但,此时此刻周远山目光所至,是此间屋顶的房梁,那里是空空如也,莫说是人了,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他这是在对空气说话啊? 必然不是 此间所有人都没有对周远山的举动,产生丝毫疑惑。似乎,都觉得周远山此举,根本就是一个正常的动作一般,跟着也都随眼上眺了。都像是在等待着,周远山喊出那句话的回应。 的确 周远山这话,确实不是对空气说去的,而是一个人 那人虽然不在这间厢房里头,但,他却能听得见此间室内所有声响 因为,他就在楼上! 顺眼上眺!穿破屋檐四层楼,直达岳阳楼顶 此间楼上楼下,相隔四层,不过数十丈遥。凭着这上下双方人儿的修为,必然都就能听得清楚,先前双方的对话声息。 “哎” 锦衣风逸,金缕玉杯。 看着地上的黄木地板,金不换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楼下那位道人,先前所说的话,就是朝他问来的。长长叹去一声,他缓缓站起了那身巨大无比的肥肉。扫眼凭栏端坐着的另外四人,苦涩道:“我去装狗了,你们就在这好好招待客人吧。” “” 纸扇轻摇,书生不着痕迹地瞟眼厢房内,那张白色帘布之后。接着,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样两头下注,真的好吗?” “呵呵” 肥硕的大脸,咧开一道恐怖的笑容,金不换没有回答。只是边笑着,边一手提起金腰带,挪起步子,走向室内。 “等会” “唰” 纸扇一甩,八片扇骨齐齐收拢。书生轻喝的同时,刷地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这道逐步挪远的巨大身影,冷淡地追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哒 金鞋沉沉落地,止下去势。 金不换稍稍侧头,撇着书生白嫩的脸庞,淡淡说道:“信,就听话下注。不信,就自寻出路。我早就给你说过了,道不同又何以为谋?你自个好好斟酌去吧” 说罢,金不换便没再犹豫了,提起停下的脚步,继续走出厢房,打开再关上房门 “” 书生没再喝止,只是定定地看着这道巨大的背影,在明灭的烛光中,慢慢离开他的眼帘。 此间无话 凉风晚度,岳阳长路。 空气中冷意渐浓,鸟笼子里的金丝雀似乎感受到了愈冷的寒意,窝着小翅膀,缩在了草窝里头。那座庞大的肉山,就宛如一尊暖人的火炉。随着他的离去,也带走了此间的为数不多的暖意。 冷,更清冷,萧瑟人心 “噈” 待人离去许久一阵。 光头男子把逗鸟的竹签,轻轻插在鸟笼子的支架上。略带着轻蔑,抬头看着书生,慢道:“幸好你爹死得早,不然肯定打到你屁股开花咱们行商者,最忌讳“燥”这一字,你犯了大忌,还不以为然。呵年轻人啊,凡事得三思后行,想想再说为上,这些闲功夫你还得学学。别老顾着摆弄你那小聪明,否则待他日你遇到大坎,那就追悔莫及了。” “呵” 鄙夷单笑 自从金不换离去后,书生的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外加上光头男子这一句讽刺,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让书生顷刻煞冷了脸庞。 但,没等他有话 端坐北望的师爷,撩撩两手袖子。朝着远处长空,就淡淡自语接过话来了。 “年少轻狂嘛,人之常情也” “他胜在年轻,有魄力,也有潜力。剩下的路比我们都要远些许。好玉需精雕,好钢需磨砺,他只要再沉淀些年头,这燥性子也就能磨去了。这,不碍事” 话到这里,师爷才稍稍转过头去,看着略有恼怒的书生。盛起一丝正色,继续说道:“他知道多少,只有他自个知道。他若想说,自然就会说。若不想说,你问再多他也不会说。所以,老光头说你是没错的,你先前确实急了。” 说着,师爷缓了缓,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下的木板:“不过,你先前的问题,楼下的人估计能给你答上那么些许。” “” 书生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的那声单笑以外,便没再说了。此时他也一样,只是沉沉眯下眼眉,顺着师爷的手势,看向他所指着的地板 此间,静悄悄。 无论是轻蔑光头男子,还是一直埋头写帐的掌柜,都随之停下了手上动作。和书生一般,顺眼下看。 看,下方 相隔数十丈的距离,对于修道高人而言,纵使有厚实的木板遮挡,那其实和一袭窗纱没什么区别,根本就妨碍不了声音的传递。所以,楼顶之上,那几条商场大鳄先前说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楼下的数十号老道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反之亦如此 有很多事情,大家必然也都心知肚明。 “筏” 哒哒哒 拂尘轻撩,挽在手臂上。 室外传来了沉沉的落步声响。声响是由上而下来的,如重石落地,沉闷非常。 没多久,一道巨大的人影,便出现在了明黄色的门窗纸之外。来人是谁,是谁都知道。他只能是前不久,由楼上行下的金不换 没有敲门,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像一座大山一般,静静坐门外窗纱之后。像在等待着什么。 “呵呵有意思” 周远山徐徐收回上眺的目光,转向门外,看着这道巨大的人影,淡淡笑道:“道非道,道亦可道。商非商,商亦可商。你行商之道,可是很不厚道呀。” 话绕口,意深沉。 但门外的人,显然能听懂话中藏着的深意。 金不换抖了抖手里的腰带,隔着木门,淡淡回道:“道即道,万事皆有道。商即商,天地皆为商。都是为了利益行事罢了。何来厚道与薄情,善良与奸诈?” 周远山的笑稍稍凝起冷意:“这道不同,就难共谋了。” “哈哈” 室内冷笑,门外却是忽然大笑。 笑声大,是肆无忌惮,笑得还有些许癫狂的意思。而且笑得有些让人看不穿,闻不透彻。没人知道,金不换为什么会突然笑得这么放肆。即便楼上那几位,与他共事数十年的商者,也不知道 “你是在说我呢?还是说你们自个?” 笑过一阵后,金不换带着些许傲气说道:“一叶并蒂莲,纯阳双生花。文者八卦,武者执剑,在这二十年前,你们这八卦c执剑两脉,不就已经道不同了么?现在又为何可以共谋了?” “” 周远山的眉毛稍稍平下一分,冷意中显露出一丝幽怨的恨意。 “同出仙行,纯阳门下。这是路不同,而非道不同。” “那你们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横行无忌 道不同,不相为谋。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81 路不同,却可亦同行。 那是因为,道在心,心之所取不同,自然就谋不到一块去了。而路却就在眼前,你不得不走 缘回头路已断。 这就是所谓“商者,逐利之道”。 也是岳阳楼上,金不换与周远山,隔着一纸窗纱,短短回来数句对话,所论述的一个简单道理。它在表明岳阳楼上,几位大商人以及数十位老道人心思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明里暗里述说着,此时此刻,岳阳城中许多江湖人儿,心中的纠结。 身在大唐南域,多事之秋。后路难觅,有猛虎显露爪牙,正欲扑杀。而前方早已起雾,挡住了所有人审时度势的目光。没人知道,他们脚下踩着的这条路,将会通向何方,结果又将如何。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茫茫迷雾之后,必然摆着一道蓄势二十年的天地杀局,正在等候着所有顺路前行的人 入局! 走与不走,该怎么走,这是今夜绝大部分人,都在思考和斟酌的要害关键。这是一个关系到南域千万里,所有江湖朝堂势力,生死兴衰的重要问题! 这,就是纠结之所在了 “终于来了。” “恩,这人不少呀” “少太少了,估计还有不少藏着” “难道他们看到了什么?” “” 亥时三刻,瀛水河上的滔滔浪花,已经开始显得冰冷。数十里河段上下两端,战船藏兵伏势,狼刀归鞘含锋,任惊涛冲刷着此间肃冷。 十数里长河中段,遮天蔽日的红布,在夜风的撩动下,疯狂拍舞身姿,有些诡异。甲板之上,木桌以上,那些夜宴菜肴早在一个时辰以前被杂役们收拾得干净,剩酒水与斋果几杯碟。而,此时此间,所有端坐着的宴客再无过多的动作,皆带着一副耐人寻味的神色,昂东望 望,繁星闪烁,流光溢彩。 “” 坐在西侧的那两位文者也一样。 比之其余人,他们的表情,甚至更多出一分小小的惊诧。 “他们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看着由东面夜空中,那百十道划破黑暗,疾掠飞近的各色流光。着绿袍的文者,微微地摆了摆手掌。 “啸风堂谷啸风c白鹤流云钟c归海胡空灵c盈动刘姚,这些人当年都是那痞子的爪子,即便说他们是死忠也不过分。” 拧玉杯,独酌一口。 侧边的黄袍男子,饶有玩味地笑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些人,只是为了当年的情义而压下今夜赌注的咯?” “可以这么说,但” 绿袍男子笑一笑:“也可以说,他们对北面那位太傅的手段,有足够的信心。” “哎呦” “看” 绿袍男子才话罢,黄袍男子突然间好像是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就是一声差异。只见他此时目光所落之处,是东南高空中的九道闪烁流光 指着流光,他就轻呼道:“君子c铁扇c五庄c这些人以前不和那痞子有仇的么?他们居然把筹码压也到七星院了,这事估计得有不少说法咯” “呵呵”绿袍男子笑意深长,接话道:“不着急着下定论,看看再说不迟” “” “兒!”“兒!” “兒” 啪啪啪 话到此处,数声长啸击破寂夜空灵。 东面长空之上,数头仙鹤领着数头大雕,拍翅落地。落地后,为的仙鹤背上,先跃下一道巍峨的身躯 狗尾巴草,调皮地在他的嘴皮子上抖擞着。迎风摇摆着草茎上,不时飘走几丝细碎的毛绒。在月色之下,这道巍峨的人影就宛如一尊蔑视天下的凶神,痞气凌人的同时,威势同样也很渗人。 这人 只能是夏渊了。 在他跃下鸟背后不久,一起跟来的七星院八位院长,以及几位小人儿,也相继跃下鸟背,走到了夏渊的身后。 啪啪啪 紧接着,没过多久。 由岳阳城四面八方起飞,尾随汇聚而来的那百十道流光,逐渐缓下了度。和前者一般,扯缰绳,喝禽令,驾着鸟儿便66续续地由九天降落了。尔后,他们把骑禽泊在大路两旁,提着各自藏锋的兵刃,翻身下骑,也都朝着七星院这边聚拢了过来。 “渊爷咱们来了!” “渊爷” “渊爷好” “” 聚拢过来的人儿越来越多 无论是夏渊正对着的还是背对着的,见没见着面。只要进入七星院众人十丈距离以内,必然都会毕恭毕敬地,双手抱拳作揖,喊去一声“渊爷”。 这,是那个时代的规矩 “呵呵” 迎风抖擞的狗尾巴草,停止摇摆,高高翘起。一抹充满了嚣张气焰的笑容,随之显露在夏渊的脸庞上。 “很好” 淡淡两字说起,接着夏渊便缓缓扭头,扫去一眼前后周遭,所有围拢过来的人儿。 他看得缓慢,每扫过一个人,他的目光总会不着痕迹地在那人身上,停留那么片刻。似在述说着什么,也似在审视着什么。 而这样的一幕,落在了瀛水河上那些宴客的眼里,则给让人感觉他就宛如一位临阵的军中主帅,正在审视着即将出征的兵马 那是一股无需言语的威严。 这也不由得,让某些与夏渊曾经有过交集的院府执掌,江湖豪杰,瞬间回想起了,那个这痞子所统治的黑暗年代,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 “很好都很好” 缓缓扫视完一圈后,夏渊盛着那嚣张的痞子气,慢慢说道:“月明星稀,凤鹊南归。既然,今夜你们选择了继续跟着爷爷我混。那爷爷我也能给你们保证!从今往后咱们依旧” 说道这里,夏渊的目光停留在围着的人群较后头。那是方信与独老那九位院府高人,所站着的地方 突然暴喝! “横行无忌!” 吼! 呼呼 一声喝,四字出,异风突起,扫大街落叶,撩衣衫长袖。宛如龙象破天长啸,喝破人间九州山河,霸道无匹! 在这同时,夏渊的这一声暴喝,也把瀛水河上的数万江湖高人,喝得一阵心儿乱跳,身子一下哆嗦。 无它 是夏渊这句话太霸道了。 今夜,元宵设宴,要南域群雄共聚一堂的人,是那位还没有露面的王爷,他才是今夜真正的主角。待会,他会做什事,说什么话,此间绝大多数人都能猜测到三四分来,那夏渊必然也清楚非常。但,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夏渊一出场,啥铺垫也不带,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如此嚣张霸道的四个字来。那完全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那位王爷的脸上呀 “哎呀渊爷呀,您可来啦” 咚咚咚 当瀛水河上的宴客,正在为夏渊喝出的四字,感到忐忑不安时候。夏渊这边,又出现了些小小的变化。只见一声听之便让人鸡皮疙瘩的幽怨,由人群北面传来。紧接着,一道如山巨影伴着如锤击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此间刚盛起不久的豪情万丈,瞬间便被这道乱入的嗓音,给吆喝去了七八分味儿。 咚咚 “渊爷呀我可想死您呐” “” 众人顺声侧目 其实吧,不用看,很多人都知道这嗓音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毕竟,能在夏渊面前如此不要脸的人,或许不少。但能把脚步声走出地震般感觉的,整个岳阳城内,唯独只有一人 那就是南域商道第一金主,金不换! “你有病啊?” 看着这座飞扑而来的肉山。被乱了气焰的夏渊,甚是没有好气地骂去了:“你没看到爷爷我在说话吗!” “哎呦” “渊爷,冤枉呀小金这不等您等着急了么,一时忍不住,忍不住吗” “诶,这哥们借过借过” 拉着一脸敦厚的笑意,金不换分开几位挡在他身前的人儿,屁颠屁颠地提着腰带,小跑到夏渊面前。当这座肉山挤过了人群,此间的人才惊讶现,原来在金不换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在岳阳楼,与金不换隔门论道三两句的,周远山。 他的到来,让瀛水河上,那些惊色未退的宴客,就更加惊诧了虽说,连日来南域纯阳分支的变故与动作,都与七星院有着千丝百缕的干系。但,他们不也还没像李清风那般,开膛公布地并入七星院么?而现在,在这个牵一动全身的时候,周远山选择出现在了这里。这无异于就是摆白了车马,要告诉全天下的人 他们真的叛了! “啪啪” 风吹草动,天云变化。 夏渊没搭理一见面就阿谀奉承个没完没了的金不换,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那油腻腻的肥脸。之后便把目光投落到了,跟在金不换身后的周远山身上。 痞笑道:“早这样做不就好了么?故弄玄虚这么多干啥子?死要脸,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 然,这极具挑衅味儿的问话,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回答。又或者说,周远山压根就没看过夏渊一眼。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夏渊身后的李清风脸上 冷道:“这是执剑祖训,你可曾记得?” 李清风此时的脸色也很冷。但,对于周远山这突然抛出的问题,他似乎早有准备。没怎么思量,他便直接回道:“入执剑山,拜两仪门,论三清大道,守纯阳正统。此乃祖训之始” “恩只要你还记得就好” 周远山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着,他话风一转,侧脸瞟眼夏渊,稍有讽刺继续说道:“那,他可不是咱们纯阳的人” “你放心” “他是他,纯阳是纯阳。他代表不了七星院,也代表不了执剑一脉。所以,七星也不会成为他的刀。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周远山的话只说了一半,李清风就果断断话了。而,夏渊,闻言之后也不生气。只是被当众落了面子,免不得皱起了些许眉头。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这时,周远山才稍稍盛起些和意:“待这事过了,就得轮到咱们仙行的事情了” “” 筏 说着,周远山挽起拂尘,走到了夏渊身后,来到那位让他深感无力的少年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精致银色令牌,伸手递出。 “希望你也能说道做到,莫寒了我等的苦心。” “额” 执起食指,夏寻有些为难地刮了刮鼻子。他并没有立马接过令牌,而是无奈地说道:“周道长,你这话说得不对哦。我可从没说过一定能做到的呀” “哼!” 周远山是被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儿,给气得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闷火了。冷哼一声,直接就把令牌硬塞到了夏寻的青衫怀中 “七十七楼,天字号。” “哦” 见夏寻还是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样子,周远山就更怒了。拂尘一挥,打开夏寻刮着鼻子的手掌,指着他鼻梁就肃声道:“要是你敢把我们给卖了,我周远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给我记清楚了” 夏寻无奈地瘪了瘪嘴皮子,两手一摊:“我记清楚咯,你放心吧” “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狼行千里 月明星稀,凤鹊南飞,啼鸣人间千百州。 瀛水滔滔,卧虎站山,啸尽南域千万里。 无论是啼鸣的凤鹊,还是啸山林的猛虎,两者都是站在人间顶端恐怖存在,正以睥睨众生的威势,震慑着这片领域中的万物生灵,逼迫着他们匍匐臣服于脚下。 可,一山又岂能容二虎? 真正的王,始终只能有一个。两虎雄踞一隅,那相争就是必然的事情。只是他们什么时候争,是否就在今晚上,这就要拭目以待了 “哎呦,渊爷您可来了。” “” 夏寻c夏侯c墨闲c芍药四人,在接过周远山给来的令牌后,便离开了瀛水河岸。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河岸边上,夏渊这一伙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语,岳阳王府的那位胡师爷,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头,突然就给冒了出来。 远远地,他人还没走近,便已经双手抱拳,朝着夏渊哈笑奉承了:“得知渊爷今夜有要事在身,不能及时赴宴。所以咱家王爷,便特意把赏月的时辰延后了些许。可也是等您许久啦” “” 狗尾巴草垫了垫尾穗,话未说热乎的夏渊微微侧眼看向大河方向。 对于这位贼眉鼠眼的王府师爷,夏渊似乎并没有多少好感,细眯着眼皮稍稍地打量了一番。尔后,才痞声痞气地讽笑说道:“哎呦,这不那条披虎皮的狗腿子么?窝了几十年的沟沟,咋越活越滋润了哩?” 讽刺得 但这胡师爷的脸皮也是够厚的。脸不红,心不跳,根本就没把这话听到耳朵里。行到夏渊身前,他还毕恭毕敬地抱拳弯腰行一个小礼,继续哈笑道:“这不都托您的福气,还有咱家王爷所赐么?不然以小的这副德行,又哪有这造化呀?” “呵” 鄙夷单笑,略带冰冷。 夏渊缓缓伸手厚实的手掌,像拍金不换的肥脸一般,轻轻地拍了拍胡师爷那干瘦的脸颊。冷声逐字慢道:“你是挖苦我,对吧?” 掌打人脸,虽不大力。 但,这确确实实地就是在羞辱一个人的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夏渊打脸了还能笑出声来的,全岳阳城的江湖之中,目前只有金不换一人能做得到。因为他是商人,脸皮子最不值钱,也最懂得取舍之道。而,此时此刻这位王府师爷的城府,显然比金不换差了那么一丝丝 先前夏渊嘴巴上的羞辱,他能忍下来。然,这次实实在在地盖耳光子,他却接不住了。在夏渊轻拍之下,他的目光瞬间化冷,哈笑转怨,抱拳两手硬硬地僵直在原位,久久不动。 淡淡道:“渊爷今时不同往日,还请自重些好。” 话冷 有怨气横生。 胡师爷说得比夏渊先前还要缓慢许多,是从牙缝子里一点点漏出来的。 “哦?”夏渊闻言,立马就装起了一副不解的样子。冷色稍退,盛起浓浓的玩味,笑问:“今时怎么不同往日了?我倒想知道,是风平浪静太久,把你的胆子养肥了,还是你觉得刀子磨得锋利,不怕我这渊爷了?” “噌” 夏渊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此时此刻任谁都能从他那两颗眯起的眼睛,感受到深深的杀意。师爷身后数十丈开外的列阵军士,都不由自主地把手掌握到了腰间刀柄之上。数百丈开外的瀛水涛声依旧,只是甲板之上的气氛,则比先前更沉重了许多 今夜宴席还未真正开场,夏渊也还未正式入场。只是刚等登台,才出现一会儿,插曲就已经连连上演,夏渊也是把他那嚣张得无边无际的痞子气焰,发挥得淋漓尽致。下马立威夺势,打狗不看主人,就如夏渊先前所说的那般,简直就是横行无忌至极致了 虽说,这符合他贯的品性作风。 但,把这幅作态放在今夜里使出,那其中所隐藏着的深意与倚仗,就直把此间的人心儿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难道,他真的不把那位王爷放在眼里吗? 如果这是如此,那他身后的依仗,那得有多么惊人和恐怖啊? “” 作为最能体会夏渊此刻杀机的人,胡师爷的两鬓发末,已经不由得渗出些许汗迹。或许是后悔一时的鲁莽,忐忑犹豫许久这后,他微微抿了抿嘴巴,极其艰难地掀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咬牙道:“渊爷您会错意了” “哦?”夏渊再疑惑一声,未多言。 胡师爷接着平下许多怨气,抱拳一垫,恭敬再道:“小的意思是,今夜恰逢元宵,月圆天清是祭灵时候,现在吉时将尽,所以还请渊爷赶紧入座吧。” “哈哈哈!” 笑,狂笑! 师爷话罢,夏渊随之收回了打脸的手掌,挽在后腰间,同时仰天狂笑。笑得张狂,响彻此间天地,嚣张无比 一股雄霸天下的枭雄气焰,顿时就掩盖去了夏渊原有的痞子气息。此时此刻,无论是大河之上宴客,还是河岸上的军士,还是与夏渊同来的各院府势力高人,都不由得打起一个冷颤。因为,谁都知道,夏渊此刻笑的,不是这位师爷 而是站在这位师爷身后的,那头猛虎! 这完完全全就是砸场子的前奏呀 “哈哈哈” 笑过数息,夏渊是笑得尽兴了。此间的人儿,也被他笑出一身冷汗来。这时,夏渊才缓下笑声,朝着胡师爷玩笑道:“这就对了嘛做狗,就要有一条狗该有的眀悟。披着的虎皮再威风,那也没你这分狗皮来得漂亮。这就是所谓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了哈哈。” 说完,笑着,夏渊没给师爷接话的时间,直接迈起大步,挨着衣肩便越过了胡师爷,朝着瀛水河上,那张滔天红布的方向行去了。 夏渊前脚迈开,身后的八位七星院长,以及那些各院府势力高人,也都相继起步,紧跟后脚。唯胡师爷动也不动,他脸上的强颜欢笑依旧,两手仍在抱拳,僵直如石。只是,这笑却是那样的苦涩,抱拳的两只手腕,由于用力过度,都开始突起道道青筋来了。 很显然,他的脸皮子还没练到家,是兜不住夏渊的含沙射影了。 不过这也难怪 虽说他只是位师爷,但他是岳阳王府的师爷。在过去二十年里,除了他的主子,又有谁敢这么和他说话?即便是年前,那位领两千玄甲重骑由骊山跃入岳阳城的那位秦大将军,在朝廷军机密令之下,见了这胡师爷不也得给三分面子不是? “呵呵” 轻笑忽起,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 待周遭人儿相继离去后,走在队伍最后头的金不换,方才提着金腰带走到了胡师爷身侧。他脸上那道,怎么笑都显得特别恐怖的笑容,略带着得意。 “你知道你错哪了么?” “” 胡师爷微微抬头,看着这道比他高出两个头的笑容。眼中的厌恶不言而喻,但他也只是静静地冷怨看着,并没有接话 “呵呵” 金不换笑着弯下腰杆,把肥硕的脑袋贴到了胡师爷的耳边,阴声细道:“错在你的脸皮比我的贵。既然跑出来当条狗了,那就得有这做狗的姿势。既然吃屎也得吃得大方嘛” 说到这里,金不换重新站直了腰杆。 提着腰带,再次迈开步子,越过了胡师爷。边走,他就边看着远处在随夜风飞舞着的大红布子,哈笑道:“这本事你还得向我们这些做买卖的铜臭人儿,好好学习呀” “” 浪滔滔,瀛水浑。 看不清鱼虾几何,唯两岸繁华与河上明火映千丈红布,腾腾猎舞。是晚风颤瑟,感知到寂夜中徘徊着的不安。 就在夏渊领着众人,登上今夜汇宴的甲板同时。另一边,北去十数里外,先前与夏渊分道而行的夏寻四人,也一同走入了岳阳楼 岳阳楼高千丈,共九九八十一楼。下三十六楼为大堂食府,上四十五楼为宴客厢房。犬马声色虽不及渔阳的醉今朝,但奢华的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最特别的,就得数岳阳楼的楼梯了。 岳阳楼的楼梯有分两道。一道和醉今朝的一样,皆为一柱擎天,沿柱建梯,直通楼顶。另一道为则吊梯,专为上四十五楼的贵客所用。每一楼都有两个可同时容纳二十人,由两道铁缆相连的纯金包厢,分设上下。若有客人需要登楼或下楼,只要走对应楼层的包厢,楼下的纤夫便会拉动铁索,把一个个包厢送上或放下,极其方便。 “哐当” 连接七十七楼的铁索,被楼下的纤夫拉至顶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精雕云图的包厢铁门,随之被人缓缓打开。 “这玩意挺有意思的呀” 夏侯叼着跟枯草,首先从包厢里头走出。他似乎对牵连包厢上下的轴轮子很感兴趣,走出来后,仍止不住细细地打量着铁索两段。 “你第一次来么?”随后走出来的夏寻,有些好奇地问去。 夏侯顿时就没好气了:“你知不知道来这一次要多少银子?来这一次够我去十回醉今朝了,我没事来这,是有毛病吧?” 夏侯这么说来,夏寻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确实如此,以前的七星院就是勒紧腰带过日子的,哪能有钱让夏侯这些弟子去挥霍啊?他能不时去一两回今朝醉喝花酒,都已经是把他爹那些龌龊计量给用上了。让他把钱仍这岳阳楼里风花雪月,他还真没这份豪气 “就这里了” 墨闲最后走出。 没搭理幽怨的夏侯,非常直接地冷冷扫一眼周遭,尔后指着一门牌上镶嵌铂金,刻一天字的厢房就说道。 此间话到这里,墨闲所指着的厢房随之静下了许多。很明显,厢房里头的人,是察觉到外头来者的动静了。 等了好一阵子,见没人有话,墨闲便夏寻问道:“敲门?” “切” 墨闲问起,夏寻还未接话。夏侯的幽怨顷刻就散去了,枯草一翘,一声不屑,抢过话来:“去他腿,敲啥门呀?咱们来这是给他们面子,难道他们还想把自个当爷啊?” 说着,不等人说话。夏侯直接朝着墨闲所指的厢房,迈起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痞子步,来到房门前,毫不犹豫提脚抬腿,就是一个脚丫踹出! “嗙!” “”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六个人 “嗙!” 门并未上锁,是虚掩着的。ΔΩ81Ω『 所以夏侯这一脚虽然踹得大力,但并没有想象当中那般,一脚丫子便把木门给踹飞咯。 只是这木门被踹开以后,门外的四人,马上就被内敛在此间包房内的阴冷寒光,给冷出了一个哆嗦。 “” 三十七位道人,七十四道似刀目光,就在夏侯踹门的一刹那,齐刷刷地都斩到了这门外四人的身上。愤怒与怨毒是无法掩盖的情绪。其中几位道人的老手,更是把在了拂尘出剑的机关处。若非仅剩的理智在提醒着他们,眼前这四人动不得。否则,凭他们以往那副鼻眼朝天的高傲,必然就得藏剑出鞘喋血一番才成。 门, 已被踢开许久 门外门内,相视无话亦许久。站在凭栏处,那位于周远山关系最好的老道人,稍稍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无礼至极的夏侯。 轻笑问道:“夏渊是你爹吧?” “” 这是废话。 因为俗话都说了,有其父就必有其子。以夏侯此时这痞气凌人的作势,外加上那嘴皮子上叼着的草儿。这世间上,除了夏渊,恐怕就没人能做他爹了。 所以这问得多余 “切” 鄙夷一声,撇开八字腿。 夏侯一手插腰,一手伸出根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就嚣张喝道:“没错,夏渊就是我爹!但,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夏名侯!你给爷爷我记清楚咯!” “” 夏侯就是夏侯,完全承了夏渊的横行霸道。一话出口便能把人给气得哭笑不得。先前话者的话意很显然是嘲讽,但到了夏侯这里,却生生被他拐了赞赏的味儿。 “哦” 寒光依旧,非常不悦。 站凭栏处的老道人没脾气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上拂尘,敷衍道:“既然来了就随意坐吧,别想着让我们侍候你这大爷的。” “切啥玩意呀?” “就你那皮糙肉厚的,你来服侍爷爷,爷爷还不要了。要不是你们哭着求着,爷爷我也向来宽宏大量,不然今夜爷爷就不来咯” 说着,夏侯便迈起痞子步,先走入厢房,挨着圆桌边上的太师椅就坐下了。沏茶倒水,一副旁若无人地模样,无礼且嚣张至极。 “” 只是,入屋后没多久,他便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原先和他一同上楼的夏寻三人,并没有随他后脚进入厢房,而是仍站在木门外头。 夏寻是一副疑心重重的样子,微抬着脑袋,看着头顶上的天花。墨闲和芍药则静静地看着夏寻,皆一副狐疑的样子。而屋子里头的数十位老道人,也66续续地留意到了门外三人的异常,相继把目光由冷转平,扫到了夏寻的身上。 “你三傻愣着干啥子哦?”看了许久,急性子的夏侯便忍不住狐疑问了:“那天板是有金子还是咋滴呀?看这么老旧还没看够呀?” “嘘” 夏侯问罢,夏寻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嘴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夏侯见状是更加疑惑了,但见夏寻的神色是认真非常,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一时间也不好再出声多话打搅什么。 “你闻到味儿了么?”看了好一阵子,夏寻方才稍稍皱起眉头,撇下眼睛看向与他并肩的芍药,轻声问道。 “恩”芍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幽幽反问道:“你说的,可是槐木和血腥的味儿么?” “对,就这味。”夏寻点头轻应。 芍药似乎不明白夏寻到底在说些什么,再问道:“这有什么特别的么?” 夏寻的脸色稍稍显得谨慎,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头顶,小声道:“楼顶有人” “啧!” “诶我还以为出啥大事了” 话还没说完,场间被夏寻的谨慎作态吊起了心儿的老道人们,顿时松下一口气。坐在最侧边的一位粗壮老道人,更是没忍住泄出一声,执起拂尘,指着楼上不屑说道:“楼顶是岳阳楼账房,现在就有四条怕死的老狐狸在那打着小算盘,你就别在那大惊小怪了。” “不止四位!”老道人说完,芍药摆了摆小手,奇怪地看着说话的道人,肯定道:“楼上有五个人呀。” “恩?” “啊?” “” 诧! 芍药此话一出,场间所有道人顿时身子一抖! 这话不得啊 此间这些道人,虽修为比不了夏渊,甚至连李清风都不如,但他们好歹也是一方江湖霸主。道行之高,比之一般江湖高人都要高上一大截。此时此刻,楼上有几个人,他们无论是从先前的对话,还是楼顶传下的声响都能真切地判断,只有四位!如果,芍药所言非虚,此时楼顶之上还有第五个人的话。那,只能证明这多出来的第五个人 是位真正的高人!而且是比已入王者中境的周远山还要高出不少的高人!因为,就连周远山先前,也没感受到这人的存在! “小小姑娘,你没开玩笑吧?” 坐在夏侯不远处的老道人,瞪大眼睛,抖着嗓子问向芍药,道:“你你确定楼上是五个人?” “恩”芍药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幽幽道:“真是五个人。” 说着,她嗅了嗅精致的鼻子。像是怕众人疑惑,她便伸出五根玉指,边逐根掰下,边细述道:“一人身上有纭宣墨的味儿,他应该在写着东西。一人身上有芦花草纸的味儿,他应该在扇着扇子。一人有桂花饲和冀洲金丝的味儿,他在喂着鸟。一人有观音山的茶味儿,他在煮着水。还有一人” “” 话到这里,芍药似乎犹豫些什么,突然就没往下说了。而她先前细述的,句句言之有理,听得场间的老道人们,就和夏寻初次见识到芍药的嗅识之强悍一般,是个个目瞪口呆。 只是,好奇心使然。就在这最关键时候,芍药却没有了下文,这使得此间的听众顿时就心让难耐。那位粗壮的老道人更是又忍不住,催促道了:“小姑娘你到赶紧说呀还有一个人呢?他咋滴呐?” 小嘴微微嘟起,眨了眨眼眸子,芍药抬头看着夏寻,刚才幽幽说道:“还有一个人有槐木心和血腥味儿,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些尸油和硫磺的余气。味儿很淡,他应该坐在靠窗户的地方,没有动作。” “” 夏寻赞赏地无声一笑。 只是没等夏寻有话,粗壮的老道人就皱着眉头,开口再问去了:“小姑娘,你没闻错吧?这啥子人哦?带尸油的味儿还不会动,该不是具尸体吧?” 芍药没理会道人的质问,而是看着夏寻稍有不自信地问道:“这是你之前给我说过的那人么?” 夏寻微笑着点头,道:“恩,应该就是他了。” 说着,夏寻伸出手掌,拿过芍药张开五指的小手,柔柔地握在手心里。尔后,盛起些许峻色,扫去一眼厢房里头的每一个人。神色之谨慎,似有话在口中酝酿,却停留在脑海里,一时不好言语。最后,夏寻目光停留在站在屋外凭栏处的老道人身上 四目相对,他又思量了一会儿,方才接着先前梗咽在嘴皮子里的话语,继续淡淡开头说道:“不止五人是六人。” “啊?” “额” “哐当!” 惊! 震惊! 夏寻这简单几字,是比芍药先前的语出惊人更惊人!这一惊,才是真正的惊啊!因为,无论楼下楼上,只要是听到这句话的人,皆一时俱惊! 楼下三十七位老道,三十七道惊悚。芍药不可自信,墨闲谨慎握拳,唯还在蒙圈着的夏侯,弄不清楚这生了啥恐怖事情。 楼上,岳阳楼顶层。 惊目欲裂,一只玉杯碎地上 惊 这里虽然只有四人可见,但此处的震惊与惊悚比之楼下,是更胜千百万倍不止。无它,是事实面前不可自信,以及无法相信与想象。因为,端坐在此间一夜的四条商道大鳄,他们和芍药一样,甚至是比芍药更清楚,这里确实是有第五个人!而那人,此时则正倚坐在他们目光所及的帘布之后,窗台之外。他确实没有动作,也确实就是夏寻口中的那人。只是 只是只是,那人也只是一个人啊!他们四人坐在这里一个晚上,又何曾见过夏寻所说的第六个人呀?但,他们很了解夏寻的品性和处事方式,空穴不会来风,夏寻也不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他既然说有第六个人,那此间必然就得还有一个人藏在某处! 这就是此时此刻,岳阳楼顶层四条商道大鳄的震惊之所在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也没法现,隐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所谓第六个人! 但,纵然如此 顶楼此时依旧有惊无语。或许是此间四人已被楼下的夏寻,惊吓得不敢开口说话了吧 如果夏寻说的不假,那他们就是被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又或者说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在无知无觉中,盯了大半个晚上! 这样的事情,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的人,可是藏在棺材里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夜宴揭幕 “藏在棺材里?” “” 楼顶无话许久,楼下传来芍药的幽幽疑问声。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随话起,楼顶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往右侧偏去一丝,紧紧地盯着,花白帘布之后,那道人影的后半边 那,确实是一口棺材。 而且是让人看之一眼,便无法忘记的棺材。长七尺,宽三尺,高四尺。精雕各种奇怪咒语纹路。四十九张巴掌大小的明黄符纸,上书鲜红符咒,贴在棺材顶盖的边缘四面。如果芍药说的没错,第六个人藏在这口棺材里头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但,夏寻很快便为他们这个念头,泼下了一勺冷水 “不在里头,是在外头” 楼下的夏寻摇了摇头,看着芍药漂亮的眼眸子,肯定说道:“那人藏在棺材下三尺,与地齐合之处。气息很微弱,但气血旺盛,你闻不出来,应该是他使用某种极其高明的隐匿手段所为,这并不奇怪。” “哦” 夏寻说完,芍药似懂非懂地点点脑袋。而此间的紧张气氛,也随之缓下许多,同时盛起了少许惊讶。 惊讶的,是惊讶夏寻那传说中神识,之出神入化。无须眼观,仅凭那玄而又玄的六识感官,便能把隔墙之外的事物,尽收脑海而,缓下的,则是夏寻说的是隐匿手段,而非藏着一位多么恐怖大人物。这样一个推断,无疑是让屋内的数十位老道人,安下了许多吊起的心儿。毕竟生死厮杀,只要不是无法战胜的对手,那一切事情都好说很多。打不赢,还能有跑的机会不是? 只不过,这仅仅只代表此刻此间。 却代表不了此间楼顶,那四位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商道大鳄。夏寻话罢,楼上楼下的气氛是走向了两个极端,楼下由惊转缓,楼上则由惊悚顷刻转成了恐惧! 无它 是因为他们看得到,却也什么都看不到 这,并不矛盾。 此间楼顶,四条商道大鳄看得到的,是夏寻说所的“棺材下三尺,与地齐合之处”,那正是那位诡异的背棺少年静坐着的位置。而,他们看不的,则是此时此刻这个位置上,除了那少年和他自己的倒影以外 哪里还有夏寻所说的第六个人啊?! 而,夏寻先前说,那人使用了极其高明的隐匿手段,以至于芍药那强悍的嗅识,也都无法闻出些许端倪。这,或许情有可原,也说得过去。 但,这不合逻辑! 此间四人,离那幅棺材最远不过三丈!两者之间,虽然有一袭薄薄地白纱在遮掩着,但也完全不妨碍此间视线的穿越。在如此近的距离之间,纵使说是近在咫尺,那也一点都不为过。 而事实却恰恰就是如此! 此间四人与那位诡异的背棺少年共处一室,已经有数个时辰之久。而自始至终,他们居然从未感受到那所谓第六个人的存在。即便是此刻,即便夏寻已经把位置说得清楚,他们的目光也看得清楚,可是他们依旧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来! 这很可怕 在这样一个事实面前 又哪里只是“极其高明的隐匿手段”,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以形容得了呀?!往大里说,这已经完完全全地超脱了,凡尘世间的法则范畴。有魂而无色c无影c无形,这样的存在,除了传说中的那些魑魅魍魉,又哪能是人力可为? 可是,世界上真有鬼神么? 抖 想到这里,四位久经商场杀伐的人儿,都不由得打起了一个冷颤。他们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金不换会宁可去当一条狗,也不愿留在岳阳楼,去侍候这位诡异的背棺少年了 因为 今夜岳阳楼中将会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会比瀛水河上的惊涛,还要凶猛和血腥数倍! 这样一个可能性,从眼前这位静坐数个时辰,一动不动的诡异少年便可以看出。从楼下那数十位老道人,以及刚上楼不久的那袭青衫,那袭麻衣,那把青锋,那位小痞子,也都能看出。至于,夏寻口中那位看不见的第六个人,则是这个可能性中的必然! 因为,“他”的存在,唯主杀伐! 必然见血! “呵呵” 四人无话,是不敢说话。所以,这一声冷笑,只能来源于白帘之后那位诡异少年的嘴唇之中。静坐数个时辰不动的他,在这一笑之后,是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且没有过多的表情,仅仅只是两指执瓷杯,清泯一口淡酒,就此而已。紧接着,他便放下了酒杯,又把目光静静地投向了窗外,恢复到先前的作势,再无动静 给人感觉,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像是在回应着楼下那袭青衫的猜测,只是一个默默的述说而已。 无伤大雅 “进去吧” 似乎感受到了一个动作的含义,楼下的夏寻随之收回了上眺屋顶的目光。牵着芍药的玉手,便缓步走入厢房 “” 看着这三位少小人儿,此间三十余位老道人,都很不是滋味。眼中藏着的精光,或狐疑,或怨恨,又或稍稍恐惧,各有细微的差别。 “那人是谁?”待夏寻c芍药c墨闲相继落座中央圆桌边上后,房外凭栏处的老道人,缕着白花的长须沉声问道。 “我也不确定” 清茶沏水倒三杯,夏寻想了想,补充着答道:“但,我能感知得到他的存在。按血气旺盛程度去推算,应该是位同辈。” “哦” “” 老道人好像从夏寻这两句话中,读懂了什么,沉沉点头,没再细问。 话至此,此间小小的插曲,算是结束了。 对于那所谓的第六个人,是人是鬼,其实大伙已经心里有数。至于他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又会把今夜的事情导向哪一个方面发展,那暂且都不得而知。而他的存在,却如藏锋初露利芒,让得本来就忐忑的心儿更加忐忑得深沉,恰似那滔滔瀛水,奔涌不息,东流不止 沏茶饮水,无话北望。 望大河上下,银月与红绸飘扬,人儿与静夜沉思。 在夏寻四人登上岳阳楼的同时,那头的夏渊也领着百十号人马,正式步入了今夜夜宴的会场。而,那位吃了夏渊一个下马威的胡师爷,就消停许多了。没再拿他的热脸,去贴夏渊那冷冰冰的屁股,也没拿冷脸去不识好歹。毕竟人要脸,树要皮,他比不得金不换那不要脸皮的狗儿样。常人该有的怨怒,他依旧不能完全把持得住,只是身居高位多年,比之一般人多了几分城府与气度罢了 待夏渊等人相继落座,大河上下数里宴座再无空席,也再无细语,此间声息终于凝结到了今夜的冰点。 唯绵绵不绝的浪涛翻腾声作,伴着沉重的呼吸声响,在暗地里述说着此间的沉郁。 真正的元宵夜 就要开始了 “莎莎” 是的,开始了。 红布延边上的胡师爷,稍稍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冠,内敛三分怨怒,端起七分正肃,沿着红布的边缘,走到了红布的正下方。分别向东西南三面的宴客,深深鞠下一躬,尔后双手抱拳,朝天挺举数寸,响亮高喝! “明月兮,山河兮,和风不息,长水凄凄。谢天公作美,赐元宵佳夜。也谢南域十七州,三十三郡各路英雄,赏脸赴宴,成全今夜这一百年佳话” 轻轻拿起,再轻轻放下。 不痛不痒的一段开场白说完,胡师爷便把高举的拳头稍稍平下些许,突然非常突兀地转一个话风,朝着此间数里宴客,继续高声喝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徙于南河,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伏以十数年息者也。其翼若垂天之云,其爪成瀑雷之电!天运则将徙于南疆,是凰也!” 话至此,停了停。 但,胡师爷的话,必然还没有说完。无它,是因为一首上古圣人的游记,被随意改动了几个字,尔后再从胡师爷的嘴里说出,那完全就变了一个味。 是浓浓的王者之气! 所以,这铺垫都出来了,胡师爷的嘴皮子里,必然还有会有后文 “凰伏南域,待天命所归” 果然,话语停下没多久,胡师爷又再次开口大声喝道了。但,这次他说话的速度极其缓慢,似乎他是想把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送到此间每一个人耳朵里。也似乎,他在酝酿着什么伏笔 “天命归,黄土归!天下心归,苍生安泰!” “筏!” 最后一字罢,胡师爷抱拳的双手,突然大力一挥!同时大声喝道! “凰者,皇也!” “咚咚咚!!” 话声落,号令出,第一声擂鼓起。 随胡师爷最后四字说罢,瀛水两岸早已备好的百十只虎皮大鼓,同时擂动!轰鸣声作九天颤抖,大河惊浪顿失滔滔。宛如无尽巨兽正由两岸吼啸,震慑十方人间! “咚咚咚!!” 擂鼓的气势掀起十数狂风,直吹得甲板之上的宴客人儿,衣衫与长发乱舞,身子不由一下颤抖。若非今夜来赴宴的客人都是道中高人,不然的话他们还能不能坐稳都成问题了。 “大手笔啊” “居然储备了如此之多的碧眼战虎皮!” 狂风初起,一些眼界光的宴客,一下子便认出两岸那些大鼓的非凡之处。 “碧眼战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都之赏 虎中之王,是传说中的神兽白虎。 ̄︶︺sんц閣浼镄嗹載尛裞閲渎棢つ%%kanshulā 相传白虎生两子,金睛者为长,名“金睛龙虎”,日行九霄,夜盾山林,以蛟龙为食。碧眼者为次,就叫这“碧眼战虎”。战力无双,力拔山河,性情极其凶残。常年出没于南溟海域,肆虐之处少有生者。即便是南溟的隐修高人,若没个王者境的实力,遇着了这凶兽那必然就是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虽说,两者皆算不得上古凶兽般的存在,但其战力之强悍那也是世间百兽中极其恐怖的茬子了。而且数量之稀少,更是盛世间百年难遇一只。然这位王爷为了今夜这场特殊的夜宴,一下子便摆出了百十副以“碧眼战虎”虎皮,制成的战鼓作为开场。这手笔之大,以及他身后的底蕴便可见一斑了。 “呵” 狗尾巴草翘翘,坐在红布之下首席的夏渊,不屑一笑:“这披虎皮,摆架势的威风,他倒是做得十足功夫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鼓子一样,光有张光鲜的皮囊,声响大雨点小咯” “这手笔,隐师可能摆得出来?”坐在夏渊下首的李清风,挽着拂尘清淡问道。 “切这算啥谱子啊?” 夏渊仍旧不屑,鄙夷之色更浓三分,痞声再道:“莫说这绿眼破皮子了,咱们村要牵几十头“金睛龙虎”出来溜达,那都是吹个口哨的事情。” “” 或许弄不清夏渊所说的真假,李清风闻言后不置可否地挽了挽拂尘,没再搭话。 而,与此同时 大河两岸百十大鼓,不多不少擂齐了七七四十九响,顷刻止下。而大河中央,甲板以北,那张遮天蔽日的巨大红布,也终于在这一刻,被候在甲板四角的千余工匠,一同扯下了他那神秘面纱 “哗” 晚风猎猎,吹红布飞舞。 千丈高的红艳,如烈火张扬,分飘四方四角。在万众瞩目之下,这座压抑了大唐南域数日的建筑,终于随着红布落下,显露出了他的真容。 “你好像猜对了。” “呵呵,这时间c地点c人物c都放一块了,又有谁能猜不到他要唱哪出大戏啊?” “那他的后手就必然更骇人了。” “必然的” 红布落下,场间宴客并没显露出多少惊容。或许就如坐在西侧的两位文者所言,今夜这事那位王爷已经铺垫太久了,这红布所遮掩的东西,其实大家都早有所料,也就不必惊讶了。 “听说,京都那头居然派人来送贺礼了” 看着那些收卷着红布的四周杂役,黄袍文者轻声说道。而坐旁边的绿袍文者,却没再回答了。只是执起食指,指了指原本被红布遮挡着的顶端 道:“看” “” 黄袍文者顺指举目。 那是一座长宽皆里余,切面成等边三角形的千丈高台,赫然耸立在十数里甲板之上,大河正中央! 高台为无数根厚木钉连,四面四角各有一道楼梯,直通台顶。楼梯为红木材质,上刻各种猛兽图纹,精细分明。乍一眼看之,就宛如漫山猛兽正朝天匍匐跪拜,极具震慑之感。 而,楼梯之端,高台之顶,则摆放则一尊巨大的“九龙鼎”。没错,就是那唯有天子祭天时,方可使用的“九龙至尊之鼎”!它所代表着的,是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按理说,即便那位安王爷身居高位,在官职品阶上说来,也勉强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但他毕竟还不是那无上的至尊,那便无权使用此种规格的大鼎才对。 这,是实实在在的于礼不合 只不过,纵使如此,此时此间也无人敢对此发出异议。因为,巨顶之后一前一后正站着两人 前者着金丝六爪龙袍,面目深藏王者之威严,两眼精光宛如天上明星,精神抖擞。他正是今夜的主角,那位潜伏爪牙数十载的 岳阳王李常安! 而站在他三步之后的,则是一位身着“青天白日”文官朝服的中年男子。神色峻肃,不苟言笑,官帽之下两鬓花白,稍有恭敬地半偻着腰杆子,手捧一道明黄色的卷轴,卷轴的中段,有九爪金龙图案,以及一个楷书“圣”字。 这,应该就是一副圣旨了。 由此不难看出,此人就应该是京都派来送礼的那位礼部大员 礼部侍郎冯书文! “莎” 千丈高台,载两人俯视大河上下。 晚风轻抚,终于撩起了今夜序幕。 高台之下的胡师爷,不动声色地退出了百丈以外。高台之上,的六爪龙袍随后便伴晚风执起了两手,朝着台下万人,做出了一个平声的手势。 此间细语,随之渐渐平息 在这同时岳阳王虎目峻然,缓缓扫去场间一眼。尔后,又别有深意地与台下首席位的夏渊,沉沉对视了一息。最后,他才收回了目光,侧身一步,朝着身后的冯书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道:“冯侍郎,请吧。” “恩” 冯书文轻轻点了点头,往前一步,走到岳阳王先前站着的地方。紧接着,便摊开手中圣旨,洪亮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王李常安,尽忠职守,兴邦有方。于大唐百废待兴之际,镇南土十二载,百姓安居,风调雨顺,功不可没。特赐,长寿玉如意一对,东瀛雪绵绸缎百匹,鞍山精钢宝甲千副,龙泉玄钢宝剑千柄,云中铁血战马千匹,真武山救心宝丹百枚” 圣旨宣起,随着冯书文口里念出一份赏赐,大河两岸便有侍女或侍卫,手捧礼盒又或驱赶马,这领着赏赐之物行入场中。而场间刚平息不久的细语,随着这道圣旨念开,又再一次碎碎叨起来了。 无它,只是圣旨的内容来得意料之中,却又有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那早有传闻的京都赏赐。而意料之外的,则是这赏赐的内容,都深藏着某种难明的含义。 赏得不合常理 赏玉如意,寓的是事事如意,这是情理之中。但在这之后所赏的,却样样不离铁血气息 东瀛的布,鞍山的甲,龙泉的剑,云中的马,这都是战备重器。古往今来,是只赏开疆辟土的军中将帅。而今夜,京都的金銮殿,却把这样的礼,选择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段,送到了岳阳瀛水这位即将猛虎落下的王爷面前。 这是破了历年来的先例不止,还凌乱了所有人儿的思绪。给人感觉,就好像金銮殿上的那位无上君主,非常希望且鼓励岳阳这位王爷,尽快举兵北伐一般。 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埋在这里头的心思 “黑金精筋三担,福禄膏三箱子,琉球比目鱼十八尾,浑圆精铁六车,御赐尚方宝戟一柄,钦此!” 玉盘珍品,寒光如雪。 京都厚礼,千车赏赐。 瀛水逐浪,百转千回 随着最后一字高声念罢,长长一道圣旨终于念完了。而高台之下,也已经被被摆放上了无数的御赐珍宝。其中最显眼的,就莫过于那些映明月,外漏着锋芒的刀剑盾甲一类战器了。 “嗖” 冯书文小心翼翼地把圣旨重新卷起,尔后不卑不亢地捧在手上,微低头颅,稍稍侧身递给身旁的王爷,说道:“王爷请接旨吧” “” 无声一笑。 岳阳王不置可否地翘起两边嘴角,笑色中似乎还带有一丝丝的怨恨,非常复杂。 他没有躬身,也没有回礼。只是执起一只手掌,随意地一把接过递来的圣旨,放在身前的“九龙大鼎”的沿边上。尔后,略带傲慢地敷衍应道:“臣,李常安,谢主隆恩” 岳阳王说完,冯书文缓缓往后退去去三步,把主位重新让出。而岳阳王也不客气,直接跨步抬脚就走回到了原位上。双目微蒙,又一次扫视了一眼场间上下 威武中带有凌人气势 虎目所过,隐威寒千百,是直渗人心。再配上那千丈高台的雄峻,以及九天皓月之皎洁,两者衬托之下,这位傲视群雄的王爷,仿佛真化身成了一头隐伏无尽岁月的卧虎,正趁皓月明光审视着自己的领域,揣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臣民 “” 徐徐遥看一番后,岳阳王从身侧的长桌上,缓缓拿起一只已经倒好酒水的翡翠玉杯,捧在双手间,面朝大河东,肃声喝道!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锣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是何时?吾与诸君酒一杯,敬今夜皓月长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敬酒三杯 回音空响大河上下,直接了当! 一段开场独白,岳阳王是说得豪情万丈,铁血淋漓。其中隐喻,更是直接就把今夜的酒宴定下了一个基调。深藏战意,明里暗里直指日月山河。 这着实让闻者,听之心儿一紧 说罢,岳阳王首先执着玉杯,一口喝尽。而高台之下的数万宴客,无论夏渊一方,还是其余的江湖朝堂势力,也都给上了三分薄面,陆陆续续地相继起杯,喝尽。 待场间所有人,都把手中杯酒喝完后。岳阳王拿起长桌上的玉壶,把空杯倒满酒水。再次扫眼高台之下 “呵呵” 最终,岳阳王的目光,停留在了夏渊的身上。他朝着夏渊沉沉一笑,再次高声喝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忆当年隐师道引三朝龙脉,教化大唐文武,乃吾等后生之启蒙,是恩重如山。惜今日,吾幽居江南,隐师归北茫,遥遥相望万里茫茫,已有二十载时日未曾相见。吾,痛心悲切,实在深感惭愧啊” 说着,岳阳王把捧着的玉杯,稍稍往北面方向移了移,再道:“这一杯,敬太傅功德,愿吾师福缘无量,早日南归!” “” 说完,岳阳王再次一口喝尽玉杯酒水。 只是,这次高台之下的人儿,就显得有些犹豫了。虽然,此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王爷到底在说些什么,也知道他日后想做些什么。但,这是以后的事情,他现在毕竟啥也没做不是? 所以,他敬的酒,能喝 然,北面那位谋略滔天的三朝太傅,就大不一样咯事涉二十年前那盘苍生大局,无论在大唐南域,还是其他东西北三域,上至金銮殿,下至小家门院,他的名号从来都是一个禁忌,少有人敢正面提及。即便是平日里,有人无意中提起这个名号,那不都是非常默契地用“北边那位”四字带过? 而现在,有人光明正大地给这个恐怖的名号,敬上一杯恭酒。那这里头所需要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是胆魄那么简单了。至少,还得要一份能与大唐京都掰腕的力量 而,这份力量 岳阳王或许自认为有,或许他真的有。所以他能和敢敬这一杯酒。但,高台之下的那万万江湖朝堂人儿,纵使再有实力,那也不过一城一院的大能人物。他们除了会舞几把大刀,干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以外,可就没有这份覆灭苍生的力量,也没有那份生死度外的胆魄了咯。也所以,面对如此沉重的一杯酒,敢问,又有谁能把它一口喝下呢? 以至于,从某个角度看去,岳阳王的这杯酒,敬得不好。非常不好,至少他敬得还不是时候,缺少了一个铺垫 “他好像很急” 高台之下,西侧。 着黄袍的文者把玩着手中酒杯。浓稠的酒酿在杯中盈晃不倒,丝丝绿绿的很是好看。而他的目光却凝视在高台之端,那道威严的明黄身影之上。目光中,思虑非常显眼,似疑惑似忐忑。 “是着急了” 坐身侧的绿袍文者,无奈一笑。 轻声低语道:“开场第二话便以北茫为引,切入正题。不铺垫,不摆道,显然就存心不让人安乐了。若猜得不错,接下来,他就得把酒数千仇才能拔高今夜的调子咯。” “恩” 咄 黄袍文者点点头,轻轻放下酒杯。 “这仇深不好数。” “所以也就急了” “” 高台下私语幽幽,如蚊吟细声,少有人举杯。而此间,能陪高台上那位王爷喝下这杯酒的,也就只有东南侧的夏渊一行人了。 “追思当年,国泰安康,大唐万里,歌舞升平” 没理会高台之下的冷场,岳阳王再次倒满一杯清酒。边倒着,他边沉沉重道:“父王在世时候,就曾说过“乱世大统,国师首功。盛世安邦,太傅伟绩”。大唐能有今日之昌盛,是离不开国师与太傅之无上功德,吾等应当时刻铭记于心。 但 今日看来 诸位是只记得大唐有国师,而太傅的功绩,以及先王的旧事,倒是没几个人还能记得住了” 说到这里,岳阳王突然话风一转!手中杯酒朝天稍稍一举! “但,本王还记得住!也记得清楚!” “这十数年来,日夜不敢有忘!江南有谷多才俊,万里疆土拜将相。金銮弑君逆天命,烽火一炬焚九州!此乃吾辈之血海深仇,吾忘不得!” “” 话罢此处,场间顷刻为之一静。连大气也都人敢喘,就更别提那窃窃私语了 正如西侧的那两位文者所言,这位王爷今夜要做的事情,要说的冤仇很多,他似乎有些急了。急得刚开场,便把一个天大的抉择抛落此间,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话,说得豪气,也说得热血。 短短两段话间,岳阳王便把当年的杀父之仇,和北边那位太傅的灭族之仇,紧紧相连在了一块。也生生地把台下代表北面的夏渊一方,摆到了自己的同一战线上来。可是他所说的和将要做的事情,实在过于沉重了,以至于众人,根本就跟不他的节奏 说罢,缓去好久一会。 岳阳王把手中酒杯,恭敬地往地上倒去。尔后,高声喝道:“今夜元宵是佳节,最思亲。亦是忌日,最念旧人恩。所以,这第三杯酒,吾等应当敬先王,以及十二年前死去的所有先烈!” 淡淡酒气,随风挥发起淡淡白雾。但浓烈的酒香,却醉不了此间的抑郁。和先前一样,高台之下依旧安静,安静得让人发毛。 不过,这是必然的了咯 先前第二杯酒敬,高台上的王爷,敬的是北面那位大谋者的名号而已,此间都没人敢与之共饮。而现在,他要敬那位被自己儿子篡权了的先帝,以及十二年前被一夜狼烟焚成了冤魂的太傅一系。这若往深里说,其实已经和造反起义,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那这杯代表着造反的酒,又还有谁敢喝呢? 冷 无话。 没人举杯,没人私语,岳阳王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去了。他只是沉沉地笑着,静静地凝视着高台之下,那些包裹着忐忑心儿,端坐着的人儿。沉沉的笑色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嘲讽的味儿,以及一些等待的意思 是的,他在等人 春风水,春水寒。 随波逐流享太平, 逆势泛舟怎能安? “呵呵” 不知道过了多久,端坐东南侧首席的夏渊,轻轻笑起。他先是不屑地瞟了一眼高台之上的岳阳王,尔后执着桌上玉杯,缓缓站起身来,环视一圈身侧周遭。接着痞声笑道:“敬,诸位先烈在天之灵!” “哗哗” 说着,夏渊和高台上的岳阳王一样,把手中酒水往地上轻轻一洒。 就在这同时 刷 “敬,先烈在天之灵。” 坐在夏渊周遭的李清风以及七星院的七位院长,也一同站起了身来。举杯朝廷,齐声高喝一句敬语,接着便一口把杯中酒水喝去 “敬,诸位先烈在天之灵!” “敬,诸位先烈在天之灵!” “敬” 在这之后,场间东南侧这边,以夏渊为首的各势力江湖人,也都相继起身喝话,把酒喝下。 细细碎碎地,岳阳王的开场三杯酒,总算是有了那么些回应了,不至于冷得让人尴尬。 但,也仅仅只是不太冷场而已了。夏渊这一伙人,满打满算也就百十号人左右,相比起今夜几万人同聚一场的宴会而言,那就是大树上的那么一小撮枝叶。该冷的场子,依旧热不起来。 “” 高台上的岳阳王仍无话,放下酒杯双手挽在后腰间,平平地俯视着夏渊那巍峨的身影。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位朝廷官员,则冷下了些许脸色。毕竟作为一位今夜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有些话他不能说只能看,有些事他不能做只能听,比如此时此刻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得懂得把握自己的分寸,否则今夜他就很可能被留在这岳阳城里头了。 “” 夏渊稍稍抬头,撇去高台上一眼。 两抹精光相对一刻,似有点光闪烁。高台上下的两人,好像一瞬之间便达成了什么默契。在对视一眼之后,夏渊便收回了目光,嘴角上的狗尾巴草稍稍翘起一分。没有多想,紧接着他便转眼看向了不远处,几位正襟危坐着的江湖人士。 咯噔 “不好” “完了完了” “” 而被夏渊看着的那几人,立马就感受到了一股大难临头的气息,忐忑的小心脏顷刻迸乍。脸上的苦色啊,就好比刚染绿的布条子,都快要绿得滴出水来咯 “呵呵” 饶有玩味地看了一会。 痞声笑起,夏渊迈着痞子步,就走到了这都要被吓破胆了的几人桌前。傲慢地俯视说道:“你们是城北孤山集和裂弓庄的人,对吧?” “咕噜” 话才传出,面对夏渊这道煞人的笑容,几位江湖人是胆汁都要吐出来咯。 艰难地咽下一口涎水,坐得离夏渊最近的那名江湖汉子,苦瓜着脸,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恭敬说道:“是是的,渊爷” “哦?” 玩味再一笑,掀起一阵颇假的疑惑。夏渊笑道:“原来你还认识我的呀?” “认得认得”汉子连忙哈腰回道。 “恩”夏渊笑着点点头,尔后顺着汉子左右两侧,看去周遭众人,慢道:“那你们呢?你们可认得爷爷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昨日黄花 “那你们呢?你们可认得我?” “” 夏渊这番举动,似乎已经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了。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kàΩ81Ω『中文网饶有玩味的两句问话,顷刻便把此间岳阳区域所有人的注意力,由高台之上,强扯到了他的身上。 但 对于他的举动,此刻此刻,并没有多少人,露出多少疑惑的神色,有的依旧是那份忐忑而已。 缘,毕竟夏渊之名,实在太盛。盛得连高台之上的那位王爷,从某种层面上说来,也与他存在着一段老远的差距。而,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是岳阳还是大唐。只要是经历过那个“黑暗”年代的人,都深深清楚夏渊这两个字,所代表着的就是那无法无天的张狂! 所以,他的举动即便是再怎么出格,那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就是岳阳城的无冕之王! “认得认得” “渊爷” “渊爷” “” 畏惧索然 随夏渊问起与目光扫过,只要被看到的人,都连忙起身哈腰点头。那一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是老鼠见到老猫一般,差没把尿给吓出来咯。 “恩” “很好” 夏渊再次点点头,玩味的笑色盛起些许傲然,阴沉沉地说道:“既然都认得爷爷我,那这事就好办了” 说着,夏渊瞟眼高台之上。 “今夜佳节咱们安王爷设宴,是好酒好肉款待诸位。人家敬酒三杯,你们不给面子,只喝一杯也就罢了。这第二杯敬我家村长,你们不赏脸不喝,我也就忍了。但这第三杯,敬的是爷爷我家的先人!你们若还不喝” 话到此处,夏渊突然两眼暴瞪!喝道! “那是想打我脸么!?” “” 吼 一话怒吼,吼一阵狂风迅猛,猛扫一隅人心颤抖。 这一下子,夏渊直接是把话给挑明了,也说绝了。把众人的退路,全都给堵得死死的。酒敬三杯,他们不喝,那已经是不给今夜酒宴的主人家面子。夏渊亮起自家先人的大旗,他们若还不喝,那就是对亡者之大不敬!也就如夏渊所说的,是在打他的脸了。然,夏渊从来都只打别人脸光子的时候,他自个的脸蛋儿,又曾几何时被人打过?又或辱蔑过? 所以说啊 在夏渊这一番话下,这些闻声的岳阳江湖人,是根本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了。除非,他们真有胆子,闲自个的小命活得太欢,以至于在这两头注定争锋的凶兽的爪子底下蹦跳。否则的话,他们除了低头,便别无选择! 这是一道实实在在的逼迫! “渊爷,您言重了” “渊爷,我们没这个意思” “哎呦今夜月亮真圆,来来来咱们把酒赏月” “我我这就喝” “渊爷,这杯我干了” “” 今夜能来这赴宴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奈何,夏渊当年所遗留下来的淫威,实在让人生不起半分抵抗的勇气。随夏渊话完,众人连一个推脱都不敢有,纷纷哈腰解释,有的更是直接执起桌上酒杯,当头就灌下咯。即便是几位长相年轻的江湖人,懂不得太多夏渊的厉害,不愿与之恭维的。但在夏渊的两眼虎目的凝视下,半刻不到,也都不得不地缩下了脖子,执酒泯上了一口,认去一个低威。 这,就是夏渊的厉害 仅用一个眼色一句话,便能伤人于无形的威势。 “呵呵” “很好都很好” 狗尾巴草抖抖 待众人相继喝尽杯中酒水,夏渊咧嘴一笑。接着,他朝着侧边不远处的金不换,招招手:“来来来,小金你给我过来” “诶” 金不换闻声,眼中精光一下闪烁,瞬息之间似乎就明白了什么。提着金腰带,迈开大步子,就跑到了夏渊的身旁,哈笑问道:“渊爷,咱们接下来唱哪出呀?” “呵呵好说” 夏渊深沉笑道:“先唱一曲沙场点兵。” “哦?”金不换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似明知故问地哈笑说道:“哎呀,这曲子好呀,很应景呀。只是不知道渊爷您这沙场点的是什么兵呀?” “呵呵” 夏渊的笑意更深沉了,阴冷冷的,让人看之一眼,心儿便忍不住哆嗦一下。而熟悉夏渊的人都知道,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候,便意味用不了多久,必然就得有人要遭殃了咯! “啪啪” “来” 夏渊轻轻地拍了拍金不换的肩膀,尔后一把搭过他的脖子,把他挽入怀中,接着大手一挥!环扫一圈周遭上下,此间所有赴宴的席位! 大声和道:“你给我瞪大眼睛,都看清楚咯” “今夜!要谁敢不喝这杯酒,就是认不得爷爷我是谁!那你就给我把那些不认识爷爷我的兔崽子们,一个个都记下来!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几口人,一个都不能落下!待这里完事了,爷爷就要一个个地给他们送份大礼!好让他们永远都记得清楚” “爷爷我的名号!” “” 话狠,愈冷,声大。 夏渊的这一番话,是嚣张得已经没有边界了。缘,这一番话和先前的那一番,大不一样!先前的话,他威逼的,只是场间东南侧,这一小小一隅数百位岳阳城里的江湖人。而,现在这一番话,他却是在说向此间所有赴宴客人的!换句话说,他这是一己之威,在对大唐三千万里南域上,所有势力的蔑视与挑衅! 这样的嚣张,古往今来,又有谁曾有过? “他就是象王夏渊?” 宴席上,西北侧,靠末端的一位青年女子,眯着眼睛,静看着远处高台之下的那道巍峨身影。眼神略带不屑,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对夏渊的不以为然。但,她说话的嗓音不高,所以也就传不到太多人的耳朵里头了。 “就是他了” 坐年轻女子右侧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扶着长桌边缘,他轻轻念答道:“长空一啸惊天地,象踏九州君王寂。长安悲,岳阳灾。千古风流今安在?败尽生前身后名。这说的,就是此人的处事手段。所以,你还是注意点言辞吧,莫惹祸了” “呵” 女子闻言,不屑单笑,蔑声道:“赵叔,你未免也太看得其他了” 说着,女子放眼遥看四周。 但见,自夏渊那嚣张一话罢后,此间大河上下,所有受邀宴客的神色都变得非常难看。有恼怒,有犹豫,也有许多一部分年轻的江湖人和这女子一般,充满了轻蔑之意。 看一会,女子继续说道:“这人当年做过的破事,出前爹爹就给我说过不就是仗着他身后有大人物撑腰,收服了岳阳和京都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霸道的痞子罢了。” “诶”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小,没经历过我们那个年代。所以,你不能切身体会这痞子手段之狠辣的,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少说为妙” “说那又如何?” 女子看向中年男子,语气是更加轻蔑。 “时隔二十年,即便他当年真的狠辣,那也早成往事了。现在事过境迁,物是人非,青龙北遁,玄武伏山。大唐之内,他还能有多少倚仗可言?倘若还能有倚仗,那他也不至于孤身一人南下了。难不成,他还以为今夜凭他那三言两语,就能把所有人的胆子给吓破” “恩?” “” 话到这里,不屑的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场间某些异常的变化,眼神徐徐凝起异色!随之停下了轻蔑的话语,转头回看 “瞧啥呀” 或许是女子先前的话语,说得激动,在不知不觉中说得大声了些许。只见周遭那些原本遥看高台下的江湖人儿,不知何时起,便都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位女子身上。像看傻子一般,奇怪地看着她 而女子被看得有些毛了,鼓起腮帮,硬着气儿不忿道:“有啥子好瞧的呀!难道我有说错吗!?” “叶子!” 女子身旁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扯了扯她的衣角,稍有不悦的地轻声斥喝道:“适可而止,别说了,再过可就过份了!” “” 这位中年男人应该是女子家中的某位长辈,因为随他训斥起,骄横的女子纵有不甘,也不敢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了。只是,不忿的情绪仍在,倔强地嘟着嘴皮子,闷闷地嘀咕道:“我说的又没错不就是一个岳阳城的痞子么?纵使他境至王者之巅,圣人之下万夫莫敌,难道咱们咸阳四百府,万万道中人,还怕他一个光棍不成呀?” “呵” 女子这头说完,在她西侧,相隔十余张长桌的一位精壮大汉,是再也忍不住鄙笑出一声来了。女子闻声撇眼看去,略有怨恨地娇喝道:“你笑什么?” 这位精壮大汉,估计是一位常年行走水路的江湖侠客。因为,在他的身腰间,系着三只渔家人专门用来潜水捕鱼的鱼笼子。他稍稍抬头,带着些许鄙夷,对视着女子投来的目光,笑道:“当然是笑你天真咯。” “你谁啊?” 大汉话中有刺,但女子并未对此进行直接的反击。因为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在咸阳四百院府势力中,自己似乎从未见过这位随身带鱼笼子的大汉,也没见过这样打扮的江湖侠客。只是,此间一隅,坐着的都是咸阳的江湖中人,而这精壮大汉若非咸阳中人,那他又怎么会被安排到这里呢? 想到这里,女子谨慎地补充问道:“你好像不是咱们咸阳的吧?我从未见过你” “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已死之人 “你好像不是咱们咸阳的吧?因为我从未见过你” “哈哈” 精壮大汉不置可否,哈哈一笑。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81中接着,他便把腰间的三只鱼笼子取下,随意地往长桌上一丢,笑说道:“我在江湖混的时候,你还在喝奶了,那当然就没见过我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明白,爹爹今夜为何不亲自赴宴,而派你这黄毛丫头来替他凑数” “因为,有些人他不敢见。而有些事情,他是连会回忆都不敢!” “” 说罢,精壮大汉执起桌上的酒杯,站起身来。双手捧杯,面朝北向高台,突然大声高喝! “咸阳水晶宫,三河白鹭洲。金戈铁马英豪,五湖四海兄弟。敬,诸先烈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 不分前后,大河上下,甲板四处! 忽然间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榕林有山,怨鬼万万。敬,诸先烈在天之灵!”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醉西归,中海苑。敬,九霄安灵!”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夜雨八方战孤城” “平明剑气看刀声” “敬!当年兄弟!” “” 忽然间! 声声喝声,声声迭起! 就在精壮大汉一话喝起的同时,大河上下,数里宴场各处!不同装束,不同势力,除了年纪相近都在五旬上下以外,再无共同之处的数千余人。在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都做起了和这位精壮大汉一样的类似举动! 都是在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双手捧杯,站起了身来!面朝高台,高喝一声江湖暗语,豪情万丈地敬去一杯清酒! “” 始料不及! 场间异变,突如其来! 莫说是那些毫无准备的宴客,被吓了一跳。就连与夏渊同行而来的那几位七星院长,也是被这一下给唬愣住了。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此间生了什么事情。遥眼思看,神色满是不可自信 唯夏渊痞味依旧,对此间所生的转变,似乎早有预料。 “这” 面场间突然乍起的数千人马。西北侧,先前还一副无所畏惧的年轻女子,此时是被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哆嗦的小脚,不由自主地往身旁那位被她称为“赵叔”的中年男子,靠去几步。 颤声轻问:“赵赵叔,这些是什么人?” 而这位中年男子,此时神色之惊诧,比女子也好不了多少。又或者说,此时此刻,大河甲板之上,大多数人的心脏都被这突然乍起的数千号人马,吓得有些颤抖了 强行压制住几分惊恐,中年男子一手把女子拉到自己身后。两眼沉重,细细地打量着不远处,那位举杯敬高台的精壮男子。 在打量了好一会后,中年男子的目光,最终选择停留在了那三只鱼简之上。鱼简黝黑,每只皆有十二根雪亮银钩,钩子上有些许不明的褐色。这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毒液 点点头,中年男子似乎看懂了什么,沉声说道:“咸阳水晶宫,是咸阳溧水官晶岛。三河白鹭洲,是水域河道相连要处。金戈铁马英豪,五湖四海兄弟,说的是绿林和水匪的暗语。看来阁下藏得很深呀只是,不知阁下是十二连环坞中的哪一位?” “十二连环?” “水匪十二连环?” “他们居然也有人来了!?” “” 中年男子说完,周遭闻言的咸阳宴客就是一下晃神。男子身后的年轻女子,更是惊诧之色重去七分有多。 十二连环 大唐南域的江河湖泊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水匪团伙。其中,除了他们那神龙见不见尾的神秘以外,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便是他们每次出手必然血染一河流域的血腥手段。至于这手段有多强悍,从年前七星遭南域纯阳分支联手围堵时,十二连环中第九连环坞帮忙出手解围。一夜间便推平万里瀛水,掀翻所有纯阳所有水上武力而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窥探一二。 而,如斯强悍且向来神秘的十二连环,今夜居然有人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如此高调地表明自己身份,朝高台敬去一杯酒。这其中所深藏着的暗道,则让人轻易闻到一股恐怖的气息。 无它 是深藏着的暗道,真的恐怖 因为,这位起身敬酒的精壮大汉,他只是一人。而此时此刻,突然乍起,朝高台敬酒的人则有数千之多!如果中年男子的推测不错,那他这一人的来历,便如斯恐怖了。那剩下那数千人的后头,又会弱得了哪里去呢? 必然更让人吃惊! “呵呵” 不以为然,精壮大汉淡淡一笑。放下酒杯,侧脸看向中年男子。缓声笑道:“你是凌波坊的赵鬼手吧?呵呵算你还有点见识。鄙人,第五连环,浪里淘沙司空平” “啊!” “” 惊! 又是一惊! 精壮大汉一话未说完,名号刚报出!附近旁观的宴客,顿时从先前的惊悚升华成了惊恐,惊声不绝四起! “你你是傲江会的司空平?” 就在精壮大汉身侧不远处,一位年逾六旬的执杖老汉惊起问道。精壮大汉闻声,转眼看向这位说话的老汉,掀起一道极具玩味的笑色,平静笑道:“呵呵原来还有人记得我呀?呵呵正是在下。” “真是他啊”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二十年前那一战,骊山十万玄甲倾巢南进,傲江会一夜间惨遭灭门,明明无人生还才对呀!” 这一下子,周遭的惊恐就更惊恐了。 所有投向精壮大汉的目光,都渗透着不可自信的惧色。 傲江会 二十年前,名震南域,雄踞咸阳数十载的一股盐帮势力。在其最鼎盛的时期,手下有儿郎七万之众,牢牢占据咸阳c涡阳c三水等诸多水上要道。而这司空平,则是那一代傲江会会主的唯一衣钵传人。在咸阳一带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奈何,当年一战,北师南下,骊山玄甲以雷霆之势突袭咸阳。数日间,咸阳沦陷,城中所有太傅一系的江湖势力被连根拔起。傲江会从此江湖除名。当时包括傲江会会主在内,共两万余人,皆死在乱剑之下,抛尸瀛水,其中无人幸免。 可是,此时场间所生的事情,似乎正在绊倒这一个曾经生的事实 当年的傲江会,有人活下来了! 一个死去了二十年的人,居然突然间又冒了出来!这其中的暗道,是比这位精壮男子的身份,更值得让人惊惧!一个深藏了二十载的可怕谜团,似乎也随着他与那数千江湖人的突然乍起,逐渐揭晓。而此间小小一隅,则很可能就是这可怕谜团中一个边角 这些人,都不简单! 很可能和二十年前的某些事情密切相关 “人世无常,生死之道又有谁能真正参透?” “昨日之死,或许就是为了今日之生。这又有谁能说得准?” 连问二个绕口的问题,精壮大汉又把目光重新投向南侧那位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年轻女子身上。淡淡说道:“今日,渊爷要祭天立旗,必然少不得见红的。但,念在年轻时,我与你爹爹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份上,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酒给喝了吧。否则,你从今以后就得替你爹爹留在岳阳城了” 说着,精壮大汉又轻描淡写地扫一眼周遭,补充说道:“此话,与咸阳城诸君共勉。无论诸位还记得不记得我这号人,希望各位好自为之吧。” “” 话说完,再无话。 精壮大汉就此闭上了嘴巴,坐回了椅子上。神态之淡然,是完全不把他所带来的惊诧放在心头上。 而场间的其他人,就得两说了。先前精壮大汉的话,说得很深,暗藏双意。明着说的,是在好心相劝。暗里说的,则是笑里藏刀的威迫! 说白了,就是在替远处高台下那位痞子逼酒 如话意 夏渊要立旗,必须要见血。酒不喝者,视为不敬,就得血洒当场,这就是必然。 但夏渊的人马就东北侧那区区百余人,而此间江湖高人则有数万之多。凭他那点能量,若要动刀子,这很不现实。所以,精壮大汉话中的第二层意思,就是在告诉说有人他!就是夏渊的其中一把刀子!咸阳的江湖势力,如有敬酒不喝喝罚酒者。他!司空平,便负责把这些人都给留在岳阳城咯! 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暂且不得而知。 但,他的出现,以及他曾经与现在的身份,都足以在附近的人,好好掂量上一阵子了。 “” 银月沉雾,瀛水难渡 类似这西北一隅的情景,正在宴场各处6续上演。有人平静,有人狂傲。有人忐忑,有人惊惧。各色各样的情绪,充斥着这里的每一寸空气。 高台之上的岳阳王,很平静。不时举杯独酌,看上场间数眼。不时平平淡淡地和他身后的那位朝廷文官,说道上两句。对场间所生的突变,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而高台之下的夏渊,也很平静。自从高喝完那一句威逼以后,他便没有说话了。狗尾巴草高跷,双手环抱。不时盛着痞气扫眼四处,不时指点着某处惊诧的人群,和身旁的金不换叨叨上几句。而,与夏渊同来的那几位七星院长,以及独老c方信等院府执掌,则平静不下来。他们此时的神色,和其他江湖人一样,都是满满地不可自信与手足无措 因为,在此间事情生突变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夏渊还有一道藏得如此深远与恐怖的手段。又或者说,北面那位大谋者太可怕了,他居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算到了今天这一刻,也早在二十年前,为今日埋下了一道惊天伏笔! 当年人,没死 而且,有很多人没死! “你到底是谁!?” “呵呵”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今夜风寒 “你到底是谁?!” “” 惊讶彼此不断,惊诧绵绵不绝。Δ』看Δ书』Δ阁k 场间西侧,那两位胸有大才,相对平静的文者,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和其他人一样,同样是心中有怒海翻腾不息。 缘,就在数十息之前 坐在他们身前,那位看似粗鲁的汉子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之下,居然那些突然起身的江湖人一般,突然猛地一下站起了身来!跟着就高喝了一句“百鸟云飞渡,千帆浪横绝”的江湖暗话,朝高台方向敬去了一杯酒! 这,很让人惊悚 就在这一个瞬间!就在那粗鲁汉子喝下杯酒的一刹那!如雷击,如剑刺,这两位文者的内心,是顷刻便被震撼的无以加复了咯。无它,只是他们忽然间现,眼前这个世界,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真实了。那位与他们交好十数年老友,此刻变得是那么的陌生 还有一些事情,他们似乎想明白了许多。 那就是 这位粗鲁汉子,在宴席开场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万事不上心头的轻松,并非因为他心眼粗大看不穿时局所致!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早已看穿了许多事情,而且也已经选择好了站位。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去理会即将到来的风雨! 所以,他才有那随意的心思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陌生感觉。 “两位先生,不必惊讶” 汉子傻傻地笑着,回过头来。 看着两位被惊得有些控制不了情绪的文者,他显得有些无辜地抓了抓腮帮子,尴尬道:“我就是我了,还能有谁嘛。洒家在清水桥头住了十八载有余,和两位先生相识,也有十七个年头了。难不成,我纪凯这幅臭皮囊,两位先生还能认错不成?” “我们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黄袍文者声色沉重,问道:“而非我们认识的你” “你应该不叫纪凯吧?而且,你应该也不会只是清水桥头,一介武馆教头那么简单吧?”黄袍文者身旁的绿袍文者补充问道。 “额” “这个呀” 粗鲁汉子似乎被问得有些犯浑了。眉头稍稍皱起,似有深思地把眼珠子往天上瞟去。回想了好久一会,方才含糊地说道:“两位先生问得突然,我都快想不起来咯” “容我想想啊” 说道两句,粗鲁汉子又再次沉没了下去。但两位文者却也没催促。又是好久一会,粗鲁汉子再次开头缓声说道:“洒家脑袋瓜子不好,两位先生是清楚的所以好多往事,我也忘得七七八八咯” “只记得,二十年前的我确实不叫纪凯,应该叫纪开对了,就是纪开没错。我爷爷是沪阳太守纪谨,我爹是沪阳第一院,长空院院主纪敛。这在当时可都是很有名的,不知两位先生可有印象” “乓当” 粗鲁汉子还没说完,一声脆响突然乍起! 打断了他的话语。那是一只受惊了的玉杯,跌碎落地的声音。而,那这只玉杯的主人,此刻则已经被惊得两眼暴突咯 “见鬼!”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曾经沪阳第一家的纪家大少!” “玄武圣军,入沪阳清缴的战果,明明是沪阳纪氏九族连诛,无一人生呀!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明明看着他下葬的” “对啊,纪开我认得,他可不是这般模样的呀” “” 玉杯乍碎之后,惊异之声顿时纷纷四起。和先前东北侧咸阳区域的宴客一样,此间沪阳的江湖人,也是被这一个事实惊得万万不可自信。毕竟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这怎想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呵呵” 但,事情的真相,并没让众人久等。 四周惊疑纷纷,粗鲁汉子没有立马回话,而是敦厚一笑,搔脸手抓着耳根的皮肤,突然稍稍用力往下一扯! 一件更骇人的事情,随之生了! “斯拉” “啊!” “见鬼!” “啊” “” 惊叫声再次迭起 随着手掌撕扯,粗鲁汉子的脸皮,是生生被他从自己脸上,给撕了下来!没有血淋淋的画面,没有青筋暴突的红肿,但隐藏在粗鲁汉子这张脸皮底下的真容,是比鲜血迸绽的画面,更让人窒息。 如厉鬼,如烂泥。 那是一张布满了刀疤与死肉,几乎已经看不清楚五官的,丑陋面容!当看到这样一张恐怖脸庞的时候,此间沪阳一隅的江湖人,都几乎停止了心跳咯,唯虚张嘴皮,无气地惊喊一声 太可怕了! 面容丑陋得可怕,这也难怪他要带上那张人脸面具了。否则,就凭他这张丑陋的脸,便足以让他在任何地方都寸步难行 然 这张恐怖面容之下的真相,则更可怕! 这位粗鲁汉子是不是二十年前那位已经死去的纪家大少爷纪开,此时没人知道。因为,即便与之相熟的人,仅凭这张已经烂成了肉泥的脸庞,也根本不可能把他认得出来。但,也正因为这张烂成肉泥的脸庞,也让所有人都能从中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汉子曾经受过多么严重的创伤 脸骨凹陷,脑盖缺半,两眼成灰。能在这样的重伤之下存活下来,这其中存在多逆天的运气。又或者说,存在着多恐怖的逆天手段? 这,根本无法想象 只知道,既然他起身敬酒了,那他的存在,必然就和北面那位大谋者有关! “呵呵” 众人惊骇无话。 粗鲁汉子敦厚一笑,把从脸上剥下来的假人皮,随手放到桌上。尔后稍有腼腆地笑道:“抱歉呐,洒家这两真没法见人,把诸位给吓着了,还请多多包涵啊”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总得要面对的。被这假皮子闷了十多年,洒家的脑子都快要被闷傻子咯。所以,也是时候出来透透气咯” “” 粗鲁汉子不傻,此话似乎一语双关 明着里是说自己隐姓埋名十多年,被憋得都快要成傻子的同时,暗地里似乎也是在有意无意地嘲讽着此间的江湖人,被某些掩人耳目的事情蒙混多年,而不知实际上这事情背后的水深几何。 说着,粗鲁汉子的眼神端起几分正肃,仍旧敦厚地笑着说道:“两位先生,洒家这丑是丑了点儿。但,纪某还是那个纪某。咱们把心相交多年,纪某也把两位当作兄长对待,我想两位先生必然也是如此。所以,今夜这一杯酒,还请两位给我个薄面喝了吧” “喝了?” “对,喝了吧。” 绿袍文者深沉地看着这位“陌生”的汉子,似乎在心中百感交集间,有些纠结难断。而,在他身旁的黄袍文者,则显得干脆利落许多了,轻轻一笑,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你回答。” 粗鲁汉子伸起一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先生请问,只要能相告的我必然会说。” “恩” 黄袍男子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如果咱们不喝这酒,又当如何?” 此话一出!此间周遭所有人,包括黄袍文者身旁的绿袍文者,都不由得心儿一下绷紧。因为,黄袍文者的这个问题,隐隐带着一丝敌对的气息。酒不喝,就是不给高台那边的夏渊面子。而粗鲁汉子既然起身敬酒,那明摆着,他早已站在了夏渊身旁。这酒若不喝,江湖上的规矩可就是打脸了 “先生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解” 但,粗鲁汉子并没有因此显露出多少反感的神色,反而更加诚恳地双手抱起了拳头,敦厚述说道:“二十载安宁,积二十载风雨雷雪。这积攒多年的乌云是不落则以,倘若他日落下,必然就得人间倾覆。到时候,必然也就没有任何活人,能够逃得出这片翻腾的怒海。也不会有人,能够在其中安生。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想先生你必然明白。而,先生桌上的这一杯酒,除了能暖和身子,抵御今夜冷风以外,至少也能为先生在日后的风雨中,留下一个安生的可能。这喝则百利,拒则害己。那先生还有理由不喝么?” “” 果然不是傻子 汉子没有正面回答黄袍文者的问题,而是绕了老大一个圈子给周遭听得见这话的人,说去一个因果的关系。说那是威胁也好,是劝告也罢,总而言之汉子是把一个谁都能预想得到的未来,以及今夜的轻重,抛到了众人面前,让他们自个区量度。 这位粗鲁汉子,很不简单 至少他的脑子与他那敦厚的脾性,形成了一个绝对的反比。 “哈哈” “好一个今夜风寒好一个今夜风寒啊” 一话两说。 黄袍文者不置可否地哈哈一笑。 也没多想,稍有无奈地执起桌上的酒杯,侧过脸去,看着身旁的绿袍文者,自嘲道:“其实,他说的也不错。今夜确实风寒啊咱们这些读书人身子薄,经不起他这折腾呀。依我看,咱们还是喝杯酒暖和暖和,一边带着去吧?” “诶” 说着,他朝着绿袍文者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绿袍文者同样无奈地叹气一声,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粗鲁汉子先前说的就是事实,风雨含势二十载,它若要落下,是谁也没那能耐把它给拦得下来。这是天地大局中的大势所催,无论你此刻在局中还是在局外,江湖还是朝堂,只要大局势起必然就得浸湿一身 所以,先前黄袍男子那个问题,其实问得很是多余。或许,这就是他心中那股读书人的不甘吧 绿袍文者执起桌上玉杯,他没有即刻把酒喝下,而是指着酒杯,缓缓地环看了四周一眼。苦笑道:“诸位同道咱家弟弟说得没错。咱兄弟两自小便身居寒门,心眼子硬,腰杆子软,经不得那么多风雨的折腾。这杯酒,咱白鹿书院就先饮为敬了。至于诸位应当如何,还请自便吧” 说完,绿袍文者和黄袍文者会意地对视一眼。两手把酒,朝北面天空高举过头,同声喝道! “沪阳白鹿院” “文院柳修询。” “武院柳宏宇。” “敬!诸先贤,在天之灵!” 喝罢,两人同时一口喝尽杯中酒水 与此同时,类似的事情,也都在这瀛水之上接踵生。或被劝说,或被惊吓,又或被逼迫,在那突然乍起的数千江湖人以后,66续续不少人也跟着随波逐流地朝高台敬去一杯清酒。纵然,仍有未举杯者,那也都是在观望与犹豫中忐忑着。从他们左右摇摆的神色,不难看出,让他们跟着喝去桌上杯酒,那也仅仅只是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三老头子 “那人应该是当年沪阳纪家的大少爷吧” “是有点像啊你瞧白鹿那两小娃认低威了” “呵呵鬼谋之谋,真是神鬼莫测啊。Δ81中文网” “” 清风小楼,怡然自乐。 瀛水夜宴东处,向七八里开外,钉子胡同。铁甲驻军列阵把手的边缘,一栋略显破旧的五层小民房,顶楼 一盘炒牛肉,两碟花生豆,三杯古树老茶,还有三位老得掉牙的糟老头子。 很普通皆衣衫朴素,花白头,和普通人家里头上了年纪的老太爷一般,举手投足间,手脚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哆嗦。但,有一点很不一样。就是他们那正在眺望瀛水的老眼里,都渗透着一缕深邃的精光 这,绝对不是普通老人可以具备的神韵。 “啵啵” “纪家大少爷,霹雳堂钟鸣,螳螂拳董乘光,龙虎门席弟子槿怀,铁腿功传人宁茹萍,布衣书生慕容千禧,还有那个拿鱼简子的应该是浪里淘沙了。呵呵这两千多号人马,一个个可都是实打实的死人呐,居然蹦的一下,全都从棺材板子里跳出来咯。这鬼谋当年伏下的暗子,可真够吓人一跳的呀。死而复生,藏局二十载。大谋略大谋略” “啵啵” “” 老嘴嚼花生,话者气粗语慢,遥看着瀛水河上的情景缓缓念叨,给人感觉这话是吊着气儿说的一般,怎听就怎都让人觉得难受。 只不过 倘若,周远山又或那三十余位叛出仙行纯阳宫的纯阳分观观主此时在场,那必然能认出这位说话说得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来。因为,就在几日前,他们就见过这老头,也讨论过他的来历。 而这老头 不是别人,正是三日前,在岳阳官榜新帖之日,被人拉去念那红纸的糟老汉!按当时那几位纯阳观主的推断,这老头子的身世可是很了不得的咯。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位杀神,强闯纯阳宫,夺取那把神器剑魂之后,当代纯阳宫宫主,暗中安排在那位杀神左右的十八位剑侍之一! 是位隐世的王者大能! 而,此时此刻,此间除了这位来头甚大的糟老头以外,还有两人。看他们年纪相近,气息相同,互相话语间又如此之坦荡。那剩下两位老头的身份,其实就可以不言而喻了 必然就与那十八位神剑剑侍有所牵连! 更甚至就是其中两人! “也不出奇” “既然,我们都能活下来了。那这些小奶娃作为鬼谋的伏子,他们又如何活不下来?”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当年奉仙一人一剑杀伐天下,几乎斩尽世间圣人九九之数,引九天怨怒加身。若非在最后一刻,天机出手,以无上仙术暂时阻隔了天道因果。你以为,凭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即便只是为奉仙挡去一丝雷罚威能,还能逃得过粉身碎骨的下场?呵呵你可别忘了,那道雷罚可是连京都黄家的传宗神器,都能轻易霹断的存在” 话者,坐在四方桌左位。语气上,比之先前说话的老头子厚实许多,中气也十足。说着,他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离题了,便稍稍转了一个话风,继续说道:“而他们不一样” “这些小家伙,当年可都是实打实的死人。” “如果我没记错,那位纪家大少爷,就是死在玄武圣军的乱剑穿心下的。而霹雳堂那娃娃,死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是看着他生生被人砍去半颗脑袋,死得不能再死了的。你说这样生机断绝的人,又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除非” 前者刚说完,坐在话者对面的另一位老头子,有些犹豫地接过了话来:“除非除了鬼谋以外,还有其余的天地圣人,曾为这些人出手,以某种逆天的手段为他们续命!” 这次说话的老头子,中气比前者更足。声音之洪亮,和他那卖相是一点都不像。待他说完,最开始说话者,也就此间气息最虚弱的那位老头子就不由疑惑起来了,说道:“死人生白骨,倒因果轮回,这都是仙人也不一定能有的手段呀。如果说,他们都是用圣药续命,那我肯定是不信的了。毕竟世间上的天材地宝也就那些,即便通天塔有这个气魄,那也没这个资源可以挥霍啊。” “不一定” 声音最洪亮的老头,摆摆手。 “这样的逆天手段,不一定就是仙人不能有了。因为,当年还有一个人,伤得比这些人更重千百倍,也都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到现在。有此人为例,这些小娃娃的伤,又算得了什么?” 对桌的老头闻声微微蒙下老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缓道:“你说的,可是北茫关那条老蛇?” “正是他军神洪武。”被问话者点点头。 “你想想,一个没了半截身躯的人,都能活下来。那这些只是被剁了几刀子,看似生机断绝的小娃娃被人救活,就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 对桌的老头稍有狐疑之色。 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说服他心中的迷惑。轻轻执起筷子,夹两片炒牛肉,放入老嘴里咀嚼一会。 沉沉道:“不一样,他们和洪武完全不一样” “虽说,奉仙的化道一剑,拦腰斩了洪武一半身躯,断了其气血,绝了其生机。但洪武是皇策的人,皇策手握大唐命脉,若以倾国之力炼制十数枚圣药,再加以那位补天圣手的绝世医术,要留住他的命,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非也” “绝无这个可能。” 另一位老头摆摆手,否定了这个说法。 “皇策虽能拿出圣药,圣手虽能回天。但圣药终究只是圣药,总有用尽时候。圣手的医术再高明,那也只是医术,补不了圣人的天道缺失。以这两者的手段,或许能留住洪武三两年的性命,但当圣药用尽时,洪武气血枯尽,圣人之道必然就得随之消散。绝无可能续命二十载之久。” 对桌的老头,闻言之后就更加迷惑了。稍微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竹筷,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 被问话的老头深深一笑。没有卖关子,直接述 说道:“洪武的伤,缺的维持生机的气血,这可不是一般药物又或手段可以弥补的。要留下他的命,仅凭皇策和补天的手段还远远不足,按情理来说,至少还得再多加一人之力。而,洪武生死的关键,也就在于气血衰败难续生机这个问题上。所以,这一个人必须还得是一位能以逆天之力,为其补上圣人精血的大人物,方才有可能让他苟活至今。” “” 说道这里,老头子顿了顿,意味深远地看了看此间另外两人,看了小一会儿,才继续沉声说道:“而天机之下,有这能耐的大人物只有一位” “巫祖梵葵!” 前者话未说完,气息虚弱的那位老头,似有灵犀一闪!突然强提一气接过话来,喝出一个名号。 “应该没错了” 前者点点头,道:“能无视天道轮回,擅长以肉身成圣窥长生者,也只能是这一位不合天道的圣人了。” “” 一段尘封的往事,以及一个隐匿在世人心里的谜团,似乎正在随着此间三位老人的谈吐,逐渐揭开。事实是否如此,暂时还无从查证。毕竟任你说得再有理有据,在那个隐伏百年的苍生大局里头,都不见得就是真实的。 这是大谋者们的游戏 而北面的瀛水河上,稳不住忐忑,举杯朝天敬酒的江湖人儿也66续续地多了起来。直至此刻,杯中仍有酒水的人已经剩不下多少了。就是剩下的那少一部分人,也就是熬不住所谓的面子罢了。相信只要再过一会儿,当高台上无形的威压继续下沉的时候,他们也会把守不住自己惊惧的防线吧。 看着北面长河的尽头,气息虚弱的老头,犹疑问道:“按你的说法,那早在二十年前,巫祖就已经暗中站在皇策的身后了?” “是却也不全然是。” 声音洪亮的老头,顺着话者的目光,也看向长河中央的高台上下。 想了想,继续缓缓答道:“在洪武的这件事上看来,巫祖曾与皇策有过交集又或一些交易,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而,从今夜之事再看去一遍。这些死而复生的人,几乎个个都是受了刀剑重伤,而导致气血衰竭,生机断绝之辈。若要把他们的性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我想普天之下除了天机以外,也只能是这位巫祖有这个能力了。所以,这不难推断,二十年前的鬼谋和巫祖,必然也达成过某种不可告人的共识。否则以巫祖的高度和脾性,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地为这些小娃娃出手。” 话说完,此间无太多的情绪起伏,对桌的老头定眼看着话者。平声道:“所以,他早就入局了。” 原先说话的老头,点点头:“又或许他一直都身在局中。只是我们站的地儿太低,看不到他的位置罢了。” “你们说” 气息虚弱的老头,看着极远处,高台之上的那道明黄身影,不肯定问道:“有没有可能,站在他的身后?” “呵呵又有谁知道呢?” “” 此话问起,此间另外两老头,几乎同时沉下了老眼。没有接话,都齐齐望向那大河之上,高台之端 而也就此时,另一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船囚徒 瀛水宴,万杯酒,几空尽。 无论乐与骇,纠与结。此间所有人皆为长空夜色,敬去一杯属于十二前万万亡灵的酒水。高台下,夏渊领着金不换走回原位。高台上,洒落的酒迹随着晚风渐干去,只剩下粘稠的浆液,还轻飘着淡淡酒香。 待酒敬罢,相继坐下,燥意平去些许以后。高台上的岳阳王,方才把挽在腰背后的两手轻轻放落到两腿边。饶有深意地看着台下的夏渊,微微笑起:“遥想当年,京都一别,你我至今已有二十年未见。不曾想到,如今再见,你九州象王之名更胜从前。本王实在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别绕了好吗?” 高台上话,虽然虚却也略含钦佩。而高台下,夏渊则轻蔑如斯。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随风抖擞,两颗奕奕精神的眼珠子,阴深眯下三分,夏渊鄙夷道:“爷爷的时间宝贵得很,别扯这些虚的没意思。道我已经摆了,你是驴是马,该亮的爪子就都赶紧亮出来让爷爷瞧瞧,待瞧完了爷爷我还得回家睡觉,没空陪你叨叨!” “咳咳” 话,很嚣张。 讽刺的味道,就像一抹浓痰堂而皇之地吐在岳阳王的眼皮子底下。或许是太嚣张,夏渊说完,高台之上的岳阳王并没有立马接话,而是生咳两声定定地看着夏渊。 四目相对,两眼相望。 静静的 无话无声,唯春风拂耳,撩起丝丝清冷。 两头猛虎的对持,让场间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了一股别样的冷。如屹立巍巍雄山之巅的两位剑客,剑未动,两人的眼眸已蕴寒光。千言万语深藏于寒光之中,互相量度,就正如夏渊所言,开场三杯敬酒已过,是驴是马也该牵出来溜溜了。夏渊已经亮出那位村长隐伏多年的一道暗手,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这是他落注的第一道筹码。而那接下来,就得轮到高台之上的这位王爷,亮出底牌,进入今夜的正题了。 “呵呵” 高台上下,两人无语相望好久一阵。 威严的脸庞忽然淡淡掀起一角,岳阳王首先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大河南面那两艘最大的战船,他就只看了一眼 “哗” “啪啪啪” 战旗猎猎,浪里白条。 目光如令,两艘战船塔楼之上的旗兵都默契地打了出数道旗令。令出阵转,紧接着两艘战船动了。千百船杖奋力打水,三面船帆逆风起扬,两道滚滚白浪划破长河。两艘巨大的战船在浪条之中就宛如两头庞然的凶兽迈起脚步,排顺着宴席场间那被隔开的空隙,踏水驶入。 “挥剑决浮云,英豪尽南归。仅待来年严冬日,寒梅开后百花杀。严冬尚有时日,今夜元宵,吾等把酒敬先人,礼节已致。但诸位莫忘了,今夜除了是元宵以外还是大唐万万冤魂之忌辰!倘若仅仅只是以酒代礼,便实在是对那些亿万冤死之魂,天大不敬!”话语如凤啸,战船破浪行,岳阳王神色凝肃缓了缓措辞再沉气三分续道:“故,本王日前便着手准备了一份薄礼,趁今夜吉辰与天下豪杰同敬上苍,还望诸位不要枉费了本王的苦心才好呀。” “” 岳阳王此话,已然说得敞白。 挥剑浮云,英豪南归,来年严冬,百花尽杀。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今夜这场元宵夜宴上的两位主角,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或许许多人都已经猜出些许端倪来了。 安王设宴,邀南域群雄共聚一场,是暗地里的剑指长安金銮。夏渊南下,斩王者天罚毁半纸盟约,就是藏剑出鞘的蓄势北伐。两人之间,都有着共同的目的,就是金銮殿上的那张龙椅。谋相同,道便可同路,这是情理索然。所以,今夜他们要的事情,必然就不会相差太远,都与造势有关。 两者不同之处仅在于,前者暗伏,后者明刀。先前夏渊以敬酒三杯为引,引出了一把,北边那位大谋者伏局数十载的骇人藏刀,惊惧此间的万万江湖人。用不了多久,当这里的讯息传遍大唐疆时候,八千万里皇土必然会为此颤抖上好长一段时间,此为弄潮。而现在,轮到岳阳王落子。在这一道惊天伏笔的面前,他若想把自己的位置放回与夏渊同等高度的,那至少也得亮出一把同样能震撼世人的刀子,才能造成一个平局。 否则,即便道相同,那也只能是一前一后,而非并驾齐驱。 “啪啪啪” 船拍浪,浪拍岸。 岸边银花,花啦啦。 数里水流急喘,数里人心急颤。随着两艘巨大的战船驶入宴席间,隐含忐忑的江湖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两手,隐隐之中已有人蓄起了气芒。 灜水河上,战船,是连弩战船。 船身长数百丈,宽百余丈。足足八座箭塔,分立战船前后两端。十数面船帆迎风猎舞,近万锁甲军士,把刀背弓站船沿肃立守备。从这些军士胸甲上篆刻着的“安”字,可以看出,这些人皆是高台之上那位王爷的亲卫驻军。两艘战船的中段,都筑有一座占据船体近半面积的船舱。船舱外头由一张大红布帘遮掩,外人看不到里头的状况。但,隐隐透出的气息,则让许多人已然猜到了那是什么 “哐当当” 浪里白条息,连声随响起。 两艘战船,几乎同时驶入夜宴中央。随着船顶之上的旗幡变换,船下的千百船杖赫然停摆。船板上抛下了重锚,船体接着也就停下来了。迎长风猎猎,官军徐徐收起船帆,唯遮掩着船舱的红布在随风飞舞,和宴席开场之前那张遮掩高台的红布子一般。这两张红布,亦是红艳似血,红得让人心儿发慌 待两艘战船停泊完毕以后,高台之上的岳阳王方才再次淡淡说道一字:“开。” “” “咚咚咚!!” 一声令下,两岸边上,停息许久了的百数“虎皮战鼓”突然齐齐擂起!一时擂鼓,如万兽齐鸣,直惊得滔滔江水瑟瑟发抖。而驶入场间的两艘战船其中一艘,随着擂鼓声起,船顶令旗往上一挺,打出一道旗号!“哗”的一声,数百位早就准备在船舱四角的军士,同时闻声执手,齐齐抓着红布一角,就大力往四周一扯!遮掩船舱的红布顷刻由舱顶四裂,收卷四面。而被遮掩着的“船舱”,也随之露出了他的真容 “嘶” 场间即凉气倒吸。 但见这红布之下的船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船舱。那是一个个长宽近丈,由数十根粗大铁柱焊成的铁笼子!每一个铁笼子里头都装着一位被五花大绑人,放眼遥望,铁笼数千,囚徒数千,或恐惧,或愤怒,或麻木情绪各不相同,而他们被束缚的手法也个不一样,有的被绑了手脚,有的被抹布塞住了嘴巴,更甚至有的被两条硕大的铁索贯穿了两边肩胛骨,死死吊在牢笼里头。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皆已奄奄一息,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倒吸的凉气只是心慌,数千囚徒的出现,并没有给场间带去多少惊讶。毕竟,在这之前,高台之上的那位王爷就曾经扬言过此事。只是,谁也不晓得,他会把这件事情做到什么地步而就在这个时候,悄然退去的胡师爷,再次走回到了高台之下。手里捧着把明黄卷子,两手摊开卷子,他便高声喝念道! “江镇都督骆牙,私吞军饷,篡改军机。祁阳太守石皖承玩忽职守,草菅人命。三水提督史楷夫滥用职权,扰乱军纪。摇山太守安康岳谋叛逆恶”胡师爷念道的内容并没有太多的新意,只不过是把数日前新帖出来的官榜,再次简单地说道了一把罢了。任谁都看得出,这只是高台上那位王爷,在走一个冠冕堂皇的过场罢了。 “黑水城城主阿里卡木,强抢民女,暴政乱民” 用了好长一段时间,胡师爷才把卷轴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待说完,他再次悄然退到一边。高台上,岳阳王整理了一下两手袖口,看着那艘揭开了红布的战船。再次沉着嗓子开口喝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鸡犬者,畜生也,无德无才者,又岂能造福一方?这船上数千囚徒,在座诸位可有人认得?” “” 话问起,声息静,无人答。 是明知故问,不答也罢。就连嚣张的夏渊也没有接话,只是脸上的玩味中似乎盛起了一丝浅浅的狠色,而无更多动作。待片刻,见无人回话,岳阳王继续喝道:“诸位是不认得还是不敢认得?南域二十载百姓贫苦,良田贫瘠,千万里饿殍载道,千万里饥馑荐臻,皆因这些尸禄素食者,你们可能不认得?你们不认得,本王可认得清楚” 话说着,岳阳王忽呈凶相,声狠七分,速道:“骆牙,原江镇副都督,十二年前以下犯上谋害上官,私自篡改军机,领兵越境入江南,杀害灵观县三万余无辜百姓。石皖承,原祁阳守将。私通贼军,临阵大开南北关门,引贼人南侵,南域首功非此人莫属。鸠况,原荆棘关都将。荆山一战假传圣旨,私调守军夜袭凌波城,屠城七日杀人十万众。堆尸楼,造大疫,毁尽凌波方圆万里!这些人皆鼎鼎大名,战功赫赫,谁人不识?” “” 河水滔滔,摆长船晃荡。 寒风凄凄,弄烛火明灭。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谢主隆恩 “这些人皆鼎鼎大名,战功赫赫,谁人不识?” “”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的就是这位王爷,此时的作态。 言辞间,他是生生把十二年前的军机皇令,给说成了一道道谋逆的大罪。而当年领金銮圣旨南伐的四圣军,则成了他口中的贼军。只不过,即便大家伙儿对此都心知肚明,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站出来,给这些硬掰的罪名说上一个“不”字。毕竟,于今夜那两位主角而言,这些确实都没有问题。作为“受害者”,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当年之事的始作俑者,确实皆是有罪之人。 “为官一方者,当奉公守法,知皇恩浩荡,感人间疾苦。以一己之私欲为虎作伥者,贪生而背信弃义者,天地怎能容?可惜当世苍天不公,天道有缺,法理不全,这些早该湮灭于世的畜生,却在大唐境内,光天化日下,苟存性命至今,食我南域万民血肉。实在是吾辈之大耻辱也!今日,元宵之佳节,先辈之血忌!如若这些贼人依旧逍遥法外,那仅凭吾辈一杯淡酒,又怎能安那千万无辜亡魂?天道虽有缺,律例亦有不全,但人间自有轮回报应,血债应当血还。本王苦心筹备数日,活拿南域七十二州,三千余当年苟活之恶贼!今日便与诸君,一同取其性命,嗜其血肉,以慰千万先烈在天之灵!” “哗!” “噌噌噌!!” 长长一话,岳阳王一气说完没有停顿,最后一字说罢,他大手朝天一挥!战船之上万数军士拔刀出鞘,刀击盾鸣!月照寒光闪耀,水随风息萧瑟,这是将要嗜血人间的前兆。宴席上的大部分宴客,霎时间便冷出了一阵疙瘩。双手紧握,两眼直瞪,在惊恐之中就宛如那一把把虎狼钢刀即将砍杀的人是自己一般,紧张得连鼻息都慢下了许多许多。 寒风吹拂长袖,皇袍金龙狰狞。 高台之上,高举的手臂稍稍握起五指,笔直的手腕缓缓弯下 “杀!” “且慢!” 两声高喝几乎同时绽起! 一声令一声止,前者刚出后者愤然覆盖,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当中。 “且慢”两字声音虽然洪亮,却略显底气不足,并非由高台之下,那位可与岳阳王爷平起平坐的痞子所发出,而是源于“杀”字一声的同一个地方,也是在那高台之上。更确切说,它源于岳阳王的身后 礼部侍郎陈文书。 这,很出乎众人所料,却在小部分人的预料当中。但,这并不矛盾,而且还是情理索然。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由京都来的礼部侍郎是发自内心的惧怕眼前的岳阳王。这从他先前宣读圣旨,以及对岳阳王今夜所做的出格行为皆保持沉默的态度,便能看得清楚。这可以说他是软弱,却也可以说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今夜该站在什么位置,该怎么去看待眼下所发生的事情。深入虎穴,生死难卜,他若想安安稳稳度过这个寒冷的春夜,就必须先要把自己变成一位聋哑人。有些事他不能说,有些话他不能听。但,事与愿违 有些事情,他却是不得不做。 比如现在,此时此刻,岳阳王要斩杀这一船朝廷要员,他便不得不站出来做些什么了。因为,他今夜的身份不仅仅只是当今朝廷礼部官员。当他站在这高台之上宣读圣旨的一刻起,他所代表着的,就是京都长安,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 天威不可触,天子不可辱。 先前岳阳王接旨不下跪,他可以当看不见,因为那只是礼数。先前岳阳王别有所指地敬酒三杯,他可以当听不见,因为那敬的都只是死人。而现在岳阳王把南域七十二州,所有朝廷一系的官员问斩,他便就不得不替天子站到台面上来。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又或者说,当他在金銮殿上接下圣旨的一刻,便已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下场。南下这一趟,无论做得好看与不好看,他日回京他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但,纵然如此,他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倘若这个时候他还不站出来说话,那待他回京都长安之日,便是他人头落地之时! “慢?” 岳阳王缓缓放下手来,同时转过身去,沉下眼眸看着陈文书。而陈文书半佝着腰杆子,强忍着心中惊惧,不卑不亢地稍稍作一个揖。而后恭声说道:“王爷,此事恐怕不妥。” “哪里不妥?”岳阳王俯视着陈文书,直接丢出一个看似多余的反问。 这个问题不好答 陈文书没有立马回话,沉思了好久一会,最终他好像决定了什么似的,方才眉头一下绷紧,牙关一咬,肃声说道:“船上囚徒,皆有官阶在身。高者正二品,低者从五品,皆乃我朝之命官者,天子之王臣。纵使他们罪大恶极,罪无可恕,那也理应交由大理寺过堂c刑部定罪c御史台复核,三司会审无误之后,方可昭告问斩。而不过三司当下问斩,则实在有违大唐律例,王爷贵为皇亲更应守护国法,故下官恳请王爷三思。” “呵呵,好一个三思。” 陈文书话罢,岳阳王轻轻一笑。没有多少情绪与动作,只是两眼精光中,似藏有一丝莫名的怜悯。他看着眼前这位朝廷命官,可怜问道:“可知道,你的主子给我送来最大的礼物是什么?” 陈文书似乎知道这个问题的深意,他没有正面回答岳阳王的问题。而是再鞠下一躬,不卑不亢地重复说道:“请王爷三思。” “呵呵,有骨气。” 岳阳王不置可否轻笑着,点了点头。皇袍抬袖,接着他漫不经心地从身后那尊“九龙鼎”中,拿起了一根燃烧近半的大红蜡烛,握在手中。沉沉问道:“你不怕死?” “怕。”陈文书果断答道。 “那你还让本王三思?”岳阳王再问。 “莎” 陈文书佝着身子,再深深鞠下一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即不成方圆。吾乃朝堂礼部侍郎,食君之禄,便应忠君之事。眼下王爷所做之事已有损陛下龙颜,大唐国体,所以下官不得不请您三思。” 陈文书说完,岳阳王又一次点了点头,饶有玩味地执着手中的大红蜡烛,沿着陈文书的衣领缓缓划下 炙热的火苗,没一会儿便烤黑了陈文书的衣领及边带,烈火传递出来的刺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冒起虚汗。但,他没有动,依旧微鞠着身子,两眼决绝,直视着那艘揭开了红布的战船。给人感觉,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尊没有生死知觉的石像。除了那不可避免的恐惧以外,他就再无一点情绪了。 “不后悔?”岳阳王平平问道。 陈文书颤着嗓子,答道:“为天下百年太平,为百姓免于灾祸,请王爷三思。” 竹柄如枪,落蜡如血,今夜夜宴的第一滴落红,很可能就是来源这根蜡烛。 大红蜡烛沿着陈文书的衣领,一路滑落到他的腰腹间方才停下落势。但,岳阳王没有就此停下他的动作,而是把落势转为捅势,慢慢地往里压进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 “谢,王爷。” “不谢,谢你的主子吧。” “喳!” 话罢,突然! 岳阳王手臂用力一伸,就是一捅! “喳!”的一声脆响,一缕幽幽黑烟徐徐升起,烛火灭了。而大红蜡烛也随之穿透了陈文书的官袍,没入了半截到他身体里!烛蜡很粗,但红蜡里头的竹签很细,只有小指大小。所以,即便竹签刺穿了陈文书的腰腹,也没见有多少鲜血流出。但,从他那霎时紧绷的眉头,不难看出,此时他一定非常痛苦。但纵然如此他也痛没呼出声来,冷冷地盯着大河之上,那艘装满牢笼的战船,他忽然疯一般笑喝道:“愿,大唐昌盛,千秋万载。南北贼寇” “哼!” 陈文书豪情才方,话未说完,岳阳王抓红蜡烛的手掌突然再用力一推!陈文书那身躯本来就孱弱,况且现在又有一记穿腹之伤,生机已飞泻,他又哪还经得起这样的力道呀?就宛如一只断线了的风筝,拉出一条细细的血丝,一推之下便被岳阳王狠狠推出了高台凭栏,朝着滔滔不绝的瀛水大河落掉落下去 “谢主隆恩。” “咚!” 水花开,水声绽。 十里大河,落一细沙,开不起多大的花儿。被落下身躯溅起的水花,也仅仅只是迸乍了一下,便又被那滔滔不绝的河水,抚平了痕迹。 “他他竟敢把一位礼部侍郎杀了!” “难道真要不死不休了吗?” “” 静,惊。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白三十三章 蓄势待发 “” 静,惊。 水花开,水声绽。 人命如蚁,悄然逝去。 虽说能赴今夜夜宴者,对岳阳王的行为皆有三分揣测,但揣测终究也只是想象,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把控不了心神那也是必然。毕竟岳阳王要做的事情,和正在做的事情,确实确实已经出格了。 陈文书虽说只是官拜礼部侍郎,正三品文职,比不得王爷这般皇亲国戚。但,他好歹也算是为朝廷重臣,况且今夜他奉天子诏书而来,那他所承载着的便就是金銮殿上那位人间至尊的意志。而岳阳王却仅仅只为他的一个劝告,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杀了,在这不可理喻的同时,霸道狠辣的手腕,着实叫人无言以对。 他是在狠狠践踏着当今至尊的威严。 “太遗憾了。” 欲语难言,死寂静静。 岳阳王随手从长桌上拿起一块净手的抹布,细心抹干净右手上余留下来的血迹。在出手伤人,到推人下河的前后,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抹微笑挂在嘴上。就好比,先前他只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迸乍的蚂蚁一般,根本就没把杀死陈述文当作是一件多么让人惊惧的事情来看待。 手上血迹抹净,沾着丝丝鲜红的白棉布被随手丢回到长桌上。 岳阳王漫不经心地重新转回身来,放眼场间上下:“陈侍郎年事已高,南下路上不小心染了风寒。以至于今夜罡风一吹,便没把住身子,失足落水。本王有心相救,奈何还是慢了一步,实在遗憾。”说着,岳阳王的笑容,阴柔之色沉下三分,再续道:“夜风冷,瀛水寒,虽有佳节美景相伴,但诸位也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成。什么话该说,什么事情该做,都要好好斟酌。莫像陈侍郎那般,不明不白地就失足落水,最后尸都找不着咯,那可就不好呐” 威胁。 岳阳王阴柔的两段话,包含了浓浓的血腥气息。裸的危险,他歪曲了陈文书的死因,其实是在借陈文书的事情,再告诉场间所有的人。南域万万里,没有他李常安,不敢杀之人! 再次缓缓举起右手 血现,宝剑开锋。影映,明月寒光。 此时断喝再难有,就连高台之下的夏渊,也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态度。 只待岳阳王这只举起的手掌落下,那今夜这元宵夜宴便会正式走上它应有的。而大唐南域从今往后的命运,也必然会随之拐向另一个方向。虽然没人这知道这条道路的终点通向何方,结果如何。但,此刻任谁都清楚,这将会是一条倾覆天地的不归之路。成则手掌苍生,荣华世代。败则沦为蚍蜉,株连九族,只要踏上便绝没回头的可能。可以说,这就是一场人间最巅峰的豪赌,而对赌之人,则必须拥有覆灭苍生的气魄与实力。 这并不是往年间的生死较量,较于二十年前的那生死一战,未来的杀戮只会更加惨烈。 或许是岳阳王的强势崛起,实在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场间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比如西侧的那两位文者,又比如东南面的几位蓝袍豪客,还比如还有许许多多的比如,他们都没那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准备。 “呼” 和风吹忽,黄袍飞扬。 缓缓举起的手掌,成笔直一线,直指九天皓月。 岳阳王那柔和的笑容,随之凝成了一道淡淡的狠色 “杀!” 手掌猛地往下一挥,一声杀喝即起!今夜这场布局多年的元宵夜宴,终于迎来了第一段由鲜血与死亡汇聚而成的 “王爷饶命啊!” “喳!” “喳!” “王爷我知错了,您饶了我吧” “李常安你个狗娘养” “喳!” “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喳!”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喳!” 枪刺枪收,鲜血喷张。 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呐喊,求饶,咒骂怨恨,声声迭起。 随岳阳王一声令下,军士挥剑刺枪,战船上笼子里的囚犯,就宛如一头头被圈养的畜生。在牢笼外王府亲卫的刀枪砍刺之下,他们除了呼喊以外,根本做不出一点反抗的动作。屠杀已经不足以这样血腥的杀人场面,只能说那是对砧板鱼肉的宰杀 滚烫的鲜血,很快就由牢笼流到了甲板。浓浓的血腥味,顷刻间便侵蚀了这里的所有空气,就连温度都随着着一条条鲜活生命的消逝,而逐渐变得冰冷了许多。 意冷,导致的心冷 岳阳王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放到了大唐朝廷的对立面了。虽无明言,但他已经用行动在告诉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他要翻天了! 另一头 “其他人就在另一条船上。” “你确定?” “嗯。” “” 北边十数里开外,岳阳楼七十七层。 这里本来就很沉静,而随着极远处战船上的千百屠刀挥起砍落,这里就更少生息。 在厢房的沿窗边上,看着逐渐被鲜血染红甲板的战船,夏寻肯定地点了点头:“渊叔亮一把刀子,他便桶一手杀人见血,这两道都是震慑的铺垫。现势已蓄成,那些人也被他两吓唬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归心夺势。所以,李常安还会有一道威逼,那就在另一艘船上,这错不了。” “但愿如此。” 见夏寻说得有理有据,另一头站凭栏处的老道人便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而是稍稍转去话题,试探性地问去一个,藏在许多人心中许久的疑惑:“你是号角对吧?” “哦?”问题有些突然,夏寻愣了愣。 话者续道:“生死人白骨,埋名二十载。待凤鹊南飞,以一道穿心剑伤,唤醒南域万里。以一道纯阳契机,破去仙人盟约。以安王大势,立旗夺势。你就是鬼谋开局的第一道号角,对吧?” “额” 夏寻淡淡回头,看着问话的老道人,情绪中颇显无奈。 因为,对于这个问题,自他南来岳阳城的第一天开始,便已经不知道被问了多少次,他也不知道已经解释了多少回。而,事实的真相本来就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毕竟离开那条恐怖村子的之前,根本就没有人告诉过他,到了大唐以后他要做些什么。只不过,后来所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顺理成章地顺着那个大局方向发展罢了。这冥冥之中那个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就如问天山顶的老人曾经所言,万物自有方圆轨迹,万事自由牵引,这根本就是他爷爷布的一个“神仙局”。 想到这里,夏寻脸上的无奈更浓几分,淡淡说道:“如果我说不是,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解释再多你们也还是不会信,所以你们就这么认为吧。但,现在这事并不重要”说着,夏寻往室内走去,来到夏侯坐着的那张大圆桌前。起手往怀里把先前周远山给他的那面银龙令牌掏出,轻轻放在桌上,说道:“重要的是,你们的人就在另一艘船上,待红布落下你们便可伺机出手,能不能救就得看你们有几分能耐了。” “夏渊不派人出手?” “没人。” 夏寻说完,坐在夏侯对桌的一位牛鼻子老道人便沉下了脸色,沉声说道:“小子,人一辈子就一条命,你可不能把我们这些人的小命给当猴子耍咯。那狗贼在瀛水布兵近百万” “仙行纯阳,天下道祖,帝力亦不可辱。难道你们害怕死么?” “” 牛鼻子没说完,夏寻便直截了当地断去了这位老道人的下文。而这个时候,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夏侯,是实在忍不住那肚子里的痞气了。咧嘴一笑,狗尾巴草高高翘,蔑声笑道:“呵呵,不是我说你们这些牛鼻子欺善怕恶呀,先前那疯娘们就一道千鸟掌门令,便让你们扑着来劫咱七星的药了,不就见咱们孤家寡人好欺负么?现在可好了,自己人被抓了,居然还不敢去劫船。这欺软怕硬的龌龊事情呀,也就只有你们这帮老鼠崽子能做得出来。” “啪!” 夏侯讽罢,最西侧一位壮实的老道人顿时怒起,一拍椅柄!喝道:“兔崽子!不是说好不提这事的吗?这两件事能混一起说吗?况且,上回的事情,除了靠北的那几个观子下了死手以外,我们这些人可都给你们留了活路,劫船不伤人!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嚷嚷吗?” “哎呦哎呦,还厉害哟。” 夏侯见这道人不服气,登着鼻子就上脸了。指着这道人的鼻子就骂道:“你这老混蛋还有理是不?爷爷我” “都闭嘴!” 夏渊刚准备开骂,站凭栏处的老道便一声何止。他看一眼先前不忿的老道人,又扫眼屋内的其余道人,正色说道:“老徐,箭已上弦,不得不发,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仙行纯阳,天下道祖,无人可辱,更何况在船上的可是咱们纯阳子弟。你们怕死的就留下,其余人随我走一趟鬼门关!” “哎” 壮实老道人闻言,长叹一声,没再说话了。 而室内的其余老道人,陆陆续续地,都把起放在一旁的拂尘或银剑,相继起身走出厢房,来到站凭栏处的老道人身旁。待厢房里的只剩下那一位壮实老道人的时候,他也拉不下脸来了,只好抓起拂尘,随着前人后脚一同走出了阳台。 此间就此只剩下夏寻c夏侯等四小人儿。夏寻的平淡,夏侯的痞气,墨闲的孤冷,芍药的恰静。四个人四种不同的情绪,看着这些走出的老道人们。给人感觉,在他们眼里,这些老道人们将要去面对的事情,只是一趟外出的踏青而已,并不是道人们想象的那般生离死别。 “夏小子,你最好别点我,不然我徐禾顾即便是死,也会化作厉鬼回来缠着你!”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古梵来了 “你别坑我!” “呵。” 壮实的老道人,走出厢房后,还忘不了回头向夏寻落下一句狠话。夏寻无奈苦笑,但他没有接这一段很话。毕竟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而今夜的事情更是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任夏寻才智过人,谋略近妖,他也没有那个打包票的胆量与信心。 夏寻看着阳台外的道人们,双手抱拳苦笑道:“诸位道长,万事小心。若待会有机会,还请诸位高抬贵手,看能不能救下陈文书一命。” 居中的老道人稍有疑惑:“他是你们的人?” “不是。” “那又何故救他?” 夏寻解释道:“此人忠义,枉死太冤可惜了。” “哦。” 老道人不置可否地应下一声,再无话语。接下来,缓缓转身,面朝大河。遥望大河之上那艘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战船,逐渐沉下眼中神色 “走。” “唰!” 道人忽然喝一声,就朝着凭栏外突然纵身一跃!一个跃身就凌空跳出了岳阳楼外,如白鹤腾云,如鸿毛轻飘,这跃出的老道人身法绝对不差。由千丈高楼上跳落,他就宛如化作了黑夜中的一片白雪,飘飘然地,不带半点坠落的弧度。 “唰!” “呔” “走!” “” 在老道人跃出后不久,站在阳台上的另外三十六位老道人,也相继跟着后脚,轻身一跃由阳台跃出了楼外。一时间,银袍化白雪纷飞,飘飘渺渺的,不知情的老百姓乍的一看,还以为活见鬼了咯。好在这白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数个呼吸时间,三十七位纯阳老道人便在茫茫夜色中,隐去了痕迹 而此时,瀛水河上的宰杀,也已经接近尾声。 刺鼻的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数千号被困在铁笼子里的囚犯,无一幸免地都在王府亲卫们的屠刀之下失去了生息。新鲜的血液还冒着热气,流去一船甲板,没过船上人儿的鞋沿。在确认所有笼子里的囚犯都死绝以后,有的亲卫便把铁笼子打开,拿出早已准备好了的大碗,就往那些鲜活尸体上的脖根,灌起满满的一碗鲜血,尔后交由身后等待着的杂役,再由杂役送去宴会场间,端到每一个人的长桌之上。 看着这一碗碗被端上来的血浆,宴会场间的绝大部分人,心里头都很不是滋味。对于高台上那位王爷将要做的事情,他们可以猜出七八分,所谓卧榻怎容他人酣睡,或许便是这个意思了。 “这要他们喝血吗?” “是誓血为盟。” “啧啧,这巴子王爷真能恶心人呐,刚逼完酒不尽兴还逼人喝血,厉害了,啧啧啧。”遥望远方,夏侯玩味甚浓。 灜水画风实在残忍血腥,芍药脸上的不忍之色尚浓难退,她皱着眉头稍有感触般轻声道:“自古君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他们立于九霄俯视众生,看得万物皆渺小如蝼蚁,无所谓恶心,只是手段使然罢了。毕竟他今夜要做的事情足以颠覆大唐的权利构架,错一丝则全盘崩溃,是不得不残暴不仁,而乱局之中也唯有杀戮一道可以速成。斩尽异己,肃清南域,这歃血为盟的酒肯定还是得喝的,虽不见得能定千万人心,但至少能起到足够的震慑作用,自今夜以后他便是真正的南域之王。”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呀?” 夏侯闻言诧异,虽说近日来芍药与七星院往来得频繁,但实际上夏侯与芍药其实也算不上太过于熟络,顶多也就把她拿作弟媳来看待罢了。他虽知道芍药学识渊博,却不知道芍药在谋算一道上其实也有着不低的造诣。往时夏寻出谋划策,芍药都只是在旁陪衬的点缀,故如鲜花之绿叶,并不惊艳。 “哟,弟妹懂得不少呀,连这谋算之道你也学过?”夏侯调侃问道。 被夏侯喊作弟妹,芍药那薄薄的脸皮子不由得绽起了些许红晕。但也没反驳,想了想便含蓄回道:“算是都看过一些吧。” “呵呵,哪只一些哟?” 旁听的夏寻笑了。 芍药的智到底有多高,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很清楚。 如果说夏寻是只是谋算一道上的小妖怪,那芍药绝对就是一位能学贯四道且从不卖弄的小妖孽。在夏寻所知道的同辈当中,芍药谋略或许不及夏寻,算计或许也不及纯阳那位疯婆子,但三人之间的差距并不见得有多远。这从芍药与夏寻在荒村一夜的默契,从前几日推演京都大局时她顷刻读懂夏寻的心思,以及往时种种细节中,都能看得出来。而除此之外,芍药在杏林药理及草木运用上的手段,夏寻却望尘莫及。所以,对于芍药此时的自谦,夏寻实在是不敢恭维:“问天阁藏书如海比咱村子更多百倍不止,她十岁就能全数通读,十三岁就能倒背如流。如果她耍起手段,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的咯!” “你这是谦虚呢,还是在笑话我呀?” 听出夏寻话中的玩味,芍药两眼幽幽一瞪。夏寻两手一摊,顽皮笑道:“很显然,是心悦臣服的奉承。” 小嘴微嘟,芍药酸溜溜道:“我可看不出来。” 食指拨上鼻梁,夏寻顽皮稍转正肃:“看不出来没所谓,这是事实而已。问天山的书我背了有半年,但至今也未曾领悟十之三四,可见学海浩瀚,若无问天的天赋又怎能咦?”褒赞至半途,夏寻像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声色忽然稍变,也就没再往下说去了。 夏侯无知不觉,好生奇怪:“你咦啥呀?” “他们来了。” “什么他们来了?” 夏寻轻轻放下手中茶杯,两眼淡淡地看着紧关着的门窗:“楼上的人来了。” 芍药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细嫩的小手随之收拢回袖子里,顺着夏寻的目光看去窗门,稍严峻道:“小心点,若抵不住可记得说话。” 手指摸着鼻梁,尴尬笑一笑:“好的。” “” 夏寻c芍药神神秘秘,这个时候任夏侯再一根筋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异常,但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夏寻和芍药发现了什么。故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门窗,但见那紧闭的门窗之后,烛影摇晃,却根本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来啥子嘛?”夏侯收回目光,不耐地看着夏寻两人,疑惑问道:“你们抽啥疯?这破门子上长花啦,还能给你两看得这么有味道?” 夏侯问罢,夏寻和芍药无话,墨闲了忍不住提醒上一句:“仔细听。” “哦?” 狗尾巴草瘪了瘪,虽然夏侯很是不耐却也没再嚷嚷,迅速闭上嘴巴细细聆听去。而此时,四周皆静,楼高千丈,是连虫鸣声也没有,即便是一根绣花针跌落地上,也都能让人听得清楚。所以,当夏侯不再嚷嚷以后,那就只剩下一道清晰的声音 “哒,哒。” 那是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比之金不换的厚重它更显清脆,由上而下声声规律。 楼上, 岳阳楼顶层,声源传来的地方。 此处充斥着狐疑,狐疑来源于不久前,楼下那三十七位老道人相继跃身离去之后,坐在窗前不动许久的那位妖异少年忽然站起了身来。或是嫌弃,或是无视,他没和凭栏处的四位商道打上一声招呼,拂了拂衣裳便一声不吭地走出了房间。他不说话,此间自然也就没人会热脸贴冷屁股去跟他说话了。因为在这样的一个夜里,面对这样一个诡异的人,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纬度的人。 “咕噜噜” 厢房外,铁索升降时的转动声响,沉闷刺耳如厉鬼在夜间嘶鸣。走的人,已经走远,这个时候顶楼厢房内的书生方才收回狐疑的目光,转眼寻疑看此间另外三人。商贾应该是看懂他的意思,摊开账本用毛笔在纸上写下几字,尔后再轻轻地把账本放在茶几之上。 账本写着四字,“静观其变”。 楼下,七十七层。 随着铁咕噜的转动声响起,此处的气氛由安静逐渐转向了沉静。就连夏侯都压下了他那呱噪的痞子脾性,静静地眯起了眼睛,沉沉看着窗门那头。墨闲把三尺青锋缓缓由背上取下,把着剑柄平放在桌上,似有一触即发的戒备之意。而夏寻和芍药则没太多的动作,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桌面底下,两只手掌互相间轻轻写着什么。 烛火幽忽,冷风相随,十数里外的瀛水大河上有血腥弥漫,而此处的血味也不见得弱去多少。或许从另一个角度说来,这里的腥味更具有某种深意。否则,此间四人,今夜也不会来到这里。 “咕噜噜。”很快的,门外的铁咕噜转动声停了。 随着“吱喳”一声开门,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而近,不快不慢富有节奏感,不时还伴随有轻微的铁击声,就宛如铁匠们在熔炉边上锻造着精钢,听得烦躁。而没过多久,这脚步声也停了,一道高大的人影便随之出现在了暗黄色的窗纸之后。 “咄咄咄。” 轻敲木门,不多不少就三响。夏侯含着狗尾巴草,朝着门外喊道:“门没锁,想进来推开便是。” “诶卡。” 门,确实没锁,是虚掩着的。虚掩的木门轻轻一推便被打开。血红色的槐木棺材首先映入眼帘,背棺材的少年依旧穿着那一身红得渗血的束身锦衣,脸上盛着一抹妖异的微笑。他静静地扫看去此间四人一眼。一眼之后,便直径走到桌前坐下了。 “懂规矩么?” “什么规矩?”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首反诗 “懂规矩么?” “什么规矩?” “” 或许是看这像个血人似的少年不对眼,又或许是来者的无礼而感到反感。待古梵坐下后,夏侯立马就翻起一脸蛮横之色,阴阳怪气道:“爷爷我让你进门,可没让你坐下,你问都不问便把爷爷的椅子给弄脏糊了,这便是没规矩。不讲规矩,到哪里都得讨打的。” “哦。” 夏侯的话语蛮横非常,给人一种无事生非的感觉。然而,古梵并没有多少情绪上的转变,不置可否应一声,依旧诡异地笑着。他定定地看着夏寻,沉声笑道:“你们今夜既然来了,打肯定就得打,但讨打倒说不上。只是在打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夏寻淡淡道。 古梵稍稍收起笑色:“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在这里?” 似乎觉得自己的问题问的含糊,瞟眼北面瀛水河上的高台,又补充道:“你怎么知道今夜我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在那里?” 夏寻明了地点点头,尔后左手一摊淡淡说道:“这个问题很好猜,一山不容二虎。李常安为卧山虎,掌南域三千万里。你身后的人为啸天虎,统西域诸子百家。如果,今夜你和他都站在祭天台上,那到底你是虎,还是他是虎?纵使你们已经联合,高低首次还是得有,故今夜你不能也不适合站在那里,这是礼数索然。可是,你身后的人和李常安连谋伏蜇多年,到了今夜蓄势露芒时候,仅凭他一个人的能量,即便能震慑得了夜宴上的所有人,却也无法完全压倒渊叔的大势,更比不了站在渊叔身后的北茫势力。所以,必要时候,李常安还是需要你身后的人扶他一把。只是,让你站祭天台下候着,他李常安显然没这个底气。而今夜,岳阳城内还能和那台子同高的地方,目前就只有岳阳楼了。如此一来,你今夜除了侯在这里伺机而动,还能去哪里?” “” 夏寻说得平淡,可此时若有一位不知情的谋者在场,恐怕会目瞪口呆。因为这番看似平淡的话语中,隐藏着一道让人匪夷所思的推算逻辑。一个点,百道线,千万索然,在毫无逻辑之中夏寻却三言两语直击重点,心思之缜密,简直可怕。 “啪啪啪。” “说得好。” 古梵摆起三声股掌:“鬼谋一脉果然厉害,不动声色便能算尽玄机内外。佩服,佩服。” “废话!” 夏侯似乎真的很看不顺眼这位不请自来的少年。人家话语礼貌,他却一声喝骂便砸过去了:“咱家村长的绝活有多厉害,那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还用得着你夸赞么?倒是你,别以为扛着副傻不拉叽的棺材板子就能吓唬人咯,要啥时候爷爷我手痒痒了,可保不准把他给揍稀巴咯。” “呵呵” 冷冷一笑,古梵转眼瞟向夏侯,摆摆手。 “别急,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们来了这里,我们之间肯定就得打上一轮,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说着,古梵又重新看回夏寻:“只是,咱们若现在就打,是不是太早了些?瀛水后半夜的戏会更精彩,错过就可惜了。况且,现在还没轮到我们上场不是?” “啧,怕挨揍就直说嘛。跪下磕三个响头,爷爷我就把你给饶了。” “侯哥。” 夏侯不忿骂喝,夏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无需多言:“他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等会无妨。” “呸” “” 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 夏寻说得亮堂,夏侯若再纠缠不放便显得小家子气了。忿忿不平,“呸”地一声,他把叼在嘴上的狗尾巴草吐到了古梵的桌前,一话不说,甩起袖子,就走到阳台外头,放眼北望大河去 夏寻无可奈何地苦苦一笑,没再多话。 虽然早有谋定,但他最懂得自己这位兄长的急性子。做起事来就只有一根筋,直来直往,有话便说,能动手的绝对不会动脑子,万事是最容不得一个忍字。就如古梵先前所言,既然夏寻四人今夜为了他而来到这里,那他们之间必然都得有一场争斗。 “哗~” 此间无话,远眺北望。 十数里河面,连船甲板与波涛滚滚沉浮。此时此间,所有宴席案桌上都已经被杂役们呈上了满满的一碗鲜血。由于夜冷风寒的缘故,先前还冒着白烟的血浆,现已经结出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让本来就不好看的卖相更显恶心许多。 面对着这碗让人恶心的东西,宴席场间绝大多数人都选择把目光看向了别处,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嘛,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总比一直面对折辱而无法挣脱好多了。 坐首席上的夏渊,独自拿着根竹筷,不停地搅拌着碗中血浆。脸上神色似笑非笑,有玩味亦有深邃,很难从中看出他的情绪。坐在他身旁的李清风以及几位七星院长则沉重许多,挽拂尘,把长须,静看着大河中央那艘被鲜血给染红了的战船。 等待着,都在等待着下一浪波涛的涌袭。 今夜,夏渊举大旗立威,亮出了鬼谋隐伏在南域的数千暗子。从性质上说来,这些人其实和七星院的七位院长并无两样。都是在年少时候遁出了那个大局,隐姓埋名,为鬼谋他日归来而藏锋蓄势二十载。两者间的不同仅在于七星院在明,全天下人都知道岳阳城有这么个孤儿院。而那数千暗子在暗,深藏南域万万里江湖沟壑,山川大河,在这之前谁也猜不着,即便现在是见着了,也没人敢打包票,这就是那位大谋者的全部手段。毕竟,他站得真的太高。战起,便能未卜先知,算尽胜负生死。为一计谋成,可壮士断臂远走北茫,教化蛮荒异族。相隔万万里,亦能布局天下,运筹帷幄。这般恐怖的谋道人物,敢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碰触他的心思? 而今夜,站在高台之上的那位王爷,似乎就有挑战这高度的意思。他以太傅之名,逼迫南域江湖为其饮酒三杯。面对夏渊亮出的数千把藏刀,再大手一挥血染一船,嗜杀数千人。铁血豪情间,是怀揣着一颗翻天的雄心。这所有作为看似在与夏渊配合着,为今夜的熊熊火堆筑起柴薪。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实际上是在与夏渊暗地里互相较量着手腕,争夺那一山之虎的地位。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 高居临下,岳阳王沉沉念起四句诗来,同时高高举起先前由杂役呈上的血浆大碗。由于上举的速度过快,鲜血免不得渐出来些许,染红了他的半只手掌,让人看起来像是刚杀完人一般,红艳艳的。但他没在意这些,举着大碗,再次高声喝道!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草民之穷由天谴。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 ” 豪气冲天,气贯斗牛。 一首长二十四句,岳阳一气喝罢,说了四个杀字,其杀气之重直让人听得骇然心惊。 不过话说回来了,高台上的这位王爷,今夜用这么一首反诗作为引言,那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从往事种种来看,他与这首诗的作者其实还真没多大的区别。同样是拥兵自重,同样剑指长安,若说真有区别,其区别也只是在于,后者出身卑微,烂命一条,没多少善谋能士,只能据一小山岗兴风作浪。说他们是反贼,那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群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妥当。而前者则贵为王爷,先帝的直系血亲,是真正的龙子。在隐伏十数载后,他已雄踞南域千万里疆土,暗掌握大唐一域军权,翻手云覆手雨,一夜间便能肃清十方朝堂势力。可以说,他就是那真正能把日月换新天的主! 骇然之中,岳阳王再豪声大喝道:“在座诸位皆是一方顶天立地之英豪,敢与人间嫉恶争正道的真汉子。奈何世间不平之事,是多如瀛水之鱼,有斩之不尽者,亦有无能为力者。仅这数年光景里,像当年盛土江谷一般枉死c错死c怨死者,于岳阳王府记录在案的便有百千万人众。而直至今时今日,这些平白失了性命的可怜人,却始终难寻安心埋骨之所,更莫提有人为他们鸣冤述屈。吾贵为王孙,享朝廷俸禄,治南域政务。为百姓伸张正义,理应是份内之事。奈何本王也是血肉之躯凡人一个,掌一隅岳阳三千里便已力不从心,怎奈南域疆土纵横数千万里之遥,城镇村落百万之多,以本王一人之力又怎能看得了周全?” 说道这里,岳阳王有意缓下了话语,扫看了一眼场间众人的脸色。但见此间方圆沉寂依旧,唯忐忑与紧张的气氛更加浓烈。一缓过后,岳阳王举着大碗继续沉声喝道! “故此,本王今夜设宴,邀诸位英雄豪杰前来相聚,其实是有事相求,还请诸位不要推脱才好呀。” “哎呦,厉害了我王爷。” 岳阳王刚说完,高台下的夏渊忽然便压着嗓子,明知故问道:“难得呀,原来高高在上,谈笑间便可杀万人的岳阳王爷,也有求人的时候啊?啧啧啧,只是不知道,咱们安王爷今夜所求的是何等要事呀?莫不是想让我等入军随伍,除暴安良吧?哈哈” “哈哈!” “王爷,好雅兴。哈哈”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二船囚徒 “知我者,当属夏兄。” 高台上的岳阳王朝着夏渊微微咧嘴一笑:“除暴安良确实就是本王的初心。但,在座诸位皆是一方豪侠,入军随伍此等备受约束的事情,本王自然不会勉强。侠之大者,卫国为民。皇天现已不存,苍天便该当立!人间的正道因果,我等铁血男儿怎能不守护一二?故此,本王有意在南域境内设立一盟,此盟名“正道”,斩奸邪,除污秽,以正天下浩气为盟旨。也趁今日良辰,诚邀在座诸位英雄一同与本王维护南域苍生之安宁!敢问诸位,可有不与本王同行者?” “” 岳阳王长长一话说得情并茂,豪情万丈。若不知前因后果的普通百姓听着,指不定还真会被他感动得涕泪横流。可是,场间在座的只有江湖官府中人,又哪有普通百姓呀?岳阳王到底再说什么他们非常清楚,特别是最后一话。岳阳王问的是不与同行者,而非谁愿同行。此间的人都不愿同行,但在此等顺者昌逆者亡的状况下,谁又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呢? 显然没有 眼看着众人无话,气氛冷淡,岳阳王并不显尴尬。甚至从他那么渗人的笑色中,还能看出他心若泰然。缓了缓,他再高声喝道:“既然在座诸位皆无异议,也就证明本王做的这件事情合得了天意,得得了人心。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何愁大事不成?我等既已天命所归,那便请诸位英豪与本王一同举起桌上酒水,由苍天为证,歃血为盟吧!” “这这” “嘶” “” 凉气倒吸,惊煞万般。 岳阳王此番喝罢,场间众人是再也把持不住内心的慌意了。但奈何被惊语慌了神的人儿,这这那那嘀咕半天,却怎也没说得完整一句话来。是怕,也是谁都不想当那出头之鸟,被杀鸡儆猴。毕竟高台之上的这头猛虎,在数日来所展露出来的爪牙,已然让人难以盛起抗衡之心。即便有,也就唯有坐首席位上的的那位痞子能有这倚仗与气魄。可是,他此刻却只看不语,不动声色,任谁都看不出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连他都不作声了,其他江湖人又哪敢多嘴呀? “呵呵。” 场间没人举碗,岳阳王的微笑逐渐多出了一道狠色。审视此间好一会后,他把目光转而看向高台下的夏渊:“不知夏兄,可有异议?” “挺好。” 话问来,夏渊颇为不屑地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身前木桌,眼看着高台,便漫不经心回道:“惩恶锄奸,替天行道,匡扶人间正气。如此好事,爷爷怎能有异议?” 两个“挺好的”虽说是有赞同之意,但谁都能听出夏渊话中的轻蔑。岳阳王神色不改,甚至更狠一分,道:“那夏兄为何不喝这碗酒?” “呵” 夏渊又是一笑,白眼一番,轻蔑之色更重。敲着桌子,就痞声痞气地喝道:“我说李常安,你是脑子进水了吧?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凭你那几句豪言壮语,杀几个人,唬谁呀?赶紧把剩下的招子都亮了吧,玩虚的真没意思。” “哈哈。” 或许是被落了面子,又或许是夏渊说得直接。待夏渊说完,岳阳王不置可否地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夏兄果然性子直爽。” “别绕了,赶紧亮牌吧。”夏渊颇为不耐。 岳阳王放下了高举的大碗,沉眼四望大河上下,酝酿片刻气势方才喝道:“既然渊兄直接,本王也只好勉为其难开这个头了。天道不公,皇道有缺。本王原以为,在座诸位都是有一腔热血敢平公道的真汉子。奈何,大恶面前,还是免不得畏畏缩缩。既然如此,本王便向诸位英雄再送一礼,以证本王护道之绝心吧。”话到这里,岳阳王突然大力一甩袖子,双手挽在腰间后,虎目一瞪,大声喝道! “送礼!” “咚咚咚” “” 二字出,数令下! 两岸大鼓齐擂,擂动彻天。 大河之上,剩下那艘还没揭开红布子的战船上,百十号王府亲卫得令,分四角同时用力扯下红布!“哗”的一声,红布如烈焰翻舞,朝四方收卷 今夜压轴的大戏,终于开场了。 “果然是他干的。” “靠,全活捉了。” “” 惊色如浪涛不绝。 红的血,白的骨,破破烂烂的囚服。 只见这艘掀开了红布的战船,和前面那艘其实并无两样。都整齐排列着数千余个半丈来宽的铁笼子,笼子里有都绑着一个囚犯。唯一不同的,是这艘船上的囚犯,每一个都被铁索贯穿了两边肩胛骨,捆绑得死死,方怕他们会挣脱似的。从他们那憔悴的面容,以及遍体的伤痕不难看出,他们必然曾受过大刑。 而当这些囚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场间的惊惧便凝聚到了一个极致。坐在夏渊身后不远处的那位铁扇门掌门,更是没把持住情绪,两手突然紧绷,一下子便站起了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战船东侧的一个铁笼子。 方信身旁的独老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瞟一眼夏渊的背影,尔后低声提醒道:“少安毋躁,他会有分寸的,你莫乱了心神。” 方信还又看了一会,方才不甘地重新坐下,而他的目光却依旧没有转移一丝。其中担忧之色,是不言而喻的。其实吧,或眼生,或熟络,对于这艘战船上的囚犯,在场的绝大多数江湖人都不会陌生。毕竟,这些囚犯在当今南域江湖中,多多少少都有着响亮名声。 好比,方信看着的那位女囚。五十上下,长发邋遢遮了半张秀脸,身上那些染血的衣裳,依稀还能看出他本来的端庄。这人正是那一夜间被清了门户的洛溪斋斋主 洛颖! 既然她被囚禁在了这里,那其余数千号囚徒的身份,无需多想便能呼之欲出。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就是前些日子惨遭灭门的南域各方江湖势力中的大能者! 事情有些儿恐怖 虽说,在这之前,对于那只摧枯拉朽般般席卷南域江湖的恐怖大手,众人是早有论断的。然,推断也仅仅只是推断,事情不还没有水落石出么?可是,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揭晓,众人的心神,却突然多出了一块千斤大石头 “顾门主果然是落他手里了。” “要不要动手?” 场间南面靠岸边席位上,一男一女。这两人较之与其他人,有些特殊。因为他们两人是共用一张长桌的,而从他们两肩相靠的距离来看,应该是一对夫妻。 男者寻思片刻,尔后果决地摇摇头,答道:“动不得。” 女者闻言眉头顿时深皱,瞪眼看着男子:“都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贪生怕死不成?” “诶” 男者很是无奈 其实哪里是他贪生怕死呀,他们口中的这位顾门主,乃范阳城中数得上号的院府势力,红花会之执掌。 和其他江湖人一样。数日前,官差送来请柬。当时,这位掌门本以为那只是哪家官府老爷家中有喜,请他赴宴门罢了。再加之当时他正在院中招待客人,一时抽不出空闲,也就没把这事放心上。随便安排了几名弟子,便去收了这份请柬 谁知道,这名送信的官差是眼高过天啊,目中无人不说,压根就没正眼看过那些前来收信的红花会弟子。而那几名弟子也是走惯了江湖的浪荡汉子,做事向来直爽,没多少心机肚量。结果这双方人马没说几句,便在院门外打了起来。那些弟子仗着人多势众,接着把人家官差揍了一个脸青鼻肿,最后连信都没送出,便驱马逃命去了。当时,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红花会弟子,还以为自个只是随手打发了一个不长眼的小衙役而已,没把事情放心上,回去后,随意给院中执事禀报两句,便当作小事把这梁子给过去了。 结果,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就连道修鼻祖的分支门庭都被连根拔起的恐怖存在,又哪里是他们这些江湖鱼虾能够惹的呀?当天夜里,红花会数里院落起火,火灭之后再无一人踪迹,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哎” 扫看一眼大河两岸,男者又长叹一声。 “顾门主对咱们有大恩,况且他惹的这事多半与我们脱不了干系,我又怎能因一己私心,见死不救呢?只是,现在势比人弱呀。不说这两岸伏兵近百万数,光凭那船上的数千官兵,咱俩若硬上,那也是万死无生的结果呀。”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顾门主被人斩杀?”女者不让分寸狠道。 男者脸色苦巴,又寻思了好久一会儿,他才把目光投向极远处高台之下那道巍峨身影上。细声说道:“一切看他的态度行事吧,不出意外他必然会出手。” 女者不解:“你怎么知道?” “感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死有余辜 “他会出手。” “他从来都不是个省事的人。” “” 就在这对江湖夫妇私语的同时,场间的惊惧与忐忑莫名地长出了些许畏缩的气息。许多看过战船的宴客,都选择把目光重新移回到了高台之上。还有一部分,则像这对夫妇一般,互相连桌间细声说道点什么。而高台之上,待战船的红布全数收卷起来以后,岳阳王平静的眼眸则逐渐显出一分让人不敢对视的霸道。 看着战船上那一个个铁笼子,他缓声喝道:“这些人,诸位都认得吧?” 轻轻一笑,台下无声,岳阳王继续大声喝:“南域东西南,六十四观纯阳分观主。莫北黄龙刀刀主,三河口五大盐帮执掌,青石会四长老,飞天螳螂白穆。呵呵,每一位都是一方数得上号的英雄人物啊。” 顿了顿了 岳阳王执起后挽的手臂,指着战船上的牢笼,话锋霎变,惋惜再道:“奈何,知人知面不知心。经略府暗查回禀,本王再三核实。此船上,一千八百七十三人,在这十数年内持强凌弱,为祸一方,皆有暗通敌寇,滥杀无辜之嫌。虽正道有缺,律例不全,但人间自有善恶轮回。得知这一消息后,本王心如刀绞,悲愤欲绝,连日下令遣各城守兵数百万,王府亲军百余万,把这些贼人全数抓拿归案!以待今夜诸位英豪齐聚一堂时,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 俗话说强词夺理,看来也就莫过于此了。 持强凌弱,为祸一方,这样的罪名于全天下的江湖势力而言,应该都能对得上号。毕竟这本身就是一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道,你不惹事事惹你,你躲都躲不掉。然,暗通贼寇,滥杀无辜这道重罪,可就得斟酌了。大唐南域十数年来,无官府无朝堂,以至于以往有无辜百姓被人夺了性命,那也是赔点银两便能打发走的小事。而这样的小事,在座的数万江湖势力,又有哪家没沾惹过一星半点呢? 所以呀,岳阳王这番话,倒不如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面上,他说的是那些囚犯们的罪名。暗地里,他却是在隐晦地告诉所有江湖人,你们身上可都是有着命案的,要把你们“捉拿归案”,那只是本王谈笑间一声令下的小事而已。如若你们还敬酒不喝喝罚酒,那战船上的这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无疑就是裸的威胁呀! “咳咳” 然,野狗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更何况是人呢?江湖人处江湖事,向来是直接了当,亦少有计算城府。江湖武林之间,从来不缺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热血气概。比如,场间西南前端,一位身穿百花锦袍的老者,但见他脸呈肃色,扶着细长的胡须,轻咳两声。尔后,平静地看着高台之上,肃然说道:“敢问王爷,何为持强凌弱?” “这老头是谁?好大胆子啊” “无名之辈也敢出头?” “” 不出意外,作为除夏渊c陈文书以外,今夜第一个敢于高台之上这位王爷对话的人。老者话说罢,顿时就引来了无数惊目。 “呵呵。” 岳阳王的神色也稍有些许诧异,但在这一笑之后,差异便随之被敛去了。看着台下这位说话的老者,他沉沉笑道:“一介布衣渡平生,四方云游炼丹心。没想到,本王今夜居然有幸请来了一位隐世多年的老学究呀。”说着,岳阳王双手抱拳,朝着老者稍稍行下一虚礼。再道:“晚辈见过布衣先生。” 台下老者颇有礼数,跟着拱手抱拳朝着高台上躬身回去一礼。方才肃色平道:“王爷无须多礼,姚某只是一介山野落魄人,受不得王爷这等礼数。只是,姚某人先前所问,还有劳王爷解惑,何为持强凌弱?” 岳阳王两手重新挽在后腰间,不答反问:“老先生似乎很在乎这个问题?” “是的。” 老者不掩饰,直接应下:“姚某人乃山野中人,归隐深林十数载,破凡尘,历四方,本不应该再涉足江湖朝堂之事。奈何,门下劣徒今夜就在这船上,姚某人便不得不厚着脸皮为他走上一遭,问一个清楚明白了。” “恩。”岳阳王不置可否点点头:“先生大义,本王心生敬仰”说着他话锋渐沉,顿话再道:“只是老先生出此一言,莫非是在怀疑经略府的办案能力?又或者是怀疑本王之信义?” 话深沉,蕴有森森杀意。 老者并没就此退步,他转眼瞟向战船上较靠后的一个铁笼子,继续说道:“王爷言重了。常言道,百密总有一疏,南域经略府已有十二年不曾受理南域宗卷,若出点差漏也是情理之中。姚某自知,劣徒虽生性顽皮,不曾有布施于百姓之善举,但他跟随姚某人于山中修行已有数载,熟读仁者百书,虽仍上不得大雅之堂,但平日行事也算是中规中矩,分得清些善恶正邪之道。现如今,经略府定他扰民叛国之罪,这其中或许有所纰漏也说不定。所以,姚某人才有此疑问,还请王爷明察秋毫。若劣徒真犯有此等大过,那要杀要剐,姚某人心中也好有个知根知底。” “这老头都是过气的人了,居然有这硬气。” “嘘,你小声点。” 老者胆子不小,话语中句句平和自贬,不透半分强势。但咬文嚼字中,任谁都听得出他在逼着高台之上的岳阳王,为今夜这艘战船上的囚犯给出一个确凿罪证,这不由得让许多江湖人都为他捏一把汗呀。 “恩” 细语碎碎,岳阳王沉沉看着老者:“看来老先生是一定要把这个持强凌弱的罪名,给弄清楚了。” 布衣先生再垫垫拳头:“正是如此。” “哈哈,很好。” 岳阳王忽然豪声笑起,同时不着痕迹地往高台右下方,那位胡师爷站着的地方,使去一个眼色。站于高台之的胡师爷当即会意,往前走出几步来到高台正下方,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实的册子,迅速翻开。在放过几页后,他看着册子便大声念叨:“南阳兰亭书斋斋主蓝相离,方启三十年春初,于纭会楼持刀伤人,至三死两伤,后遁逃莫北隐世七年。于新朝一年,趁天下大赦之际,领门徒三十二人回归南域建兰亭书斋。借教书育人之便,散播大逆之言论,愚弄百姓!杀人罪,伤人罪,谋逆罪,三罪加身,当诛!” “喳!” “啊” “这,这” 一话罢,一声刀出鞘,鲜血迸溅,惊声迭起! 就在胡师爷话声刚落一刻!战船之上,老者所眺望的那个铁笼子旁,一位王府亲卫突然毫无征兆猛地一下拔出狼刀!二话不说,对着铁笼子里的囚犯,就是一刀砍下!手起刀落,血喷如柱,一颗充满了迷茫与不解的人头,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生生砍落在地 一下突发状况,是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谁能想到这位王爷会如此狠辣呀?说杀就杀,不留半分缓冲空隙。让观者措手不及,同时也让那死者死得莫名其妙。 “好歹毒的手段啊” 场间南边,那对伺机出手的夫妇,同样也是看了一个措手不及。而男者深皱的眉头皱得就更深了,眉宇间多出了许多犹豫:“此人杀心好狠,仅凭一面之词便取人性命。这死无对证,即便再大的冤屈也无人可述,他想定啥罪也就是啥罪了。” “混蛋!” 男者身旁的女者低声一骂,道:“难道他真不怕引来公愤,大伙群起而攻取了他狗头上酒么?” 男者扫眼四周,无奈反问道:“你瞧这里头,又有谁能有这胆子呀?” “” 女者牙咬,两眼狠狠地盯着高台上,没在说话。与此同时,高台上的岳阳王也把目光投向了战船之上,他漫不经心地豪气喝道:“老先生,罪证确凿,你徒儿也算是死有余辜。不知道,本王给你的这个答复可能满意?” 自胡师爷开口,到战船那头刀落血渐前后,台下老者的情绪都没有太多的变化。似乎刚刚被斩杀的人,只是一介路人而已,与他并无半分可言关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坐在他附近的人,便能明显感受得到一股含而不泄的冷意,正徘徊在这位布衣老先生的周遭。 很显然,他怒了。 话说匹夫一怒,是血洒五步。天子一怒,便伏尸万里。这位布衣先生既不是草莽匹夫,亦不是九龙天子,只是一介隐世智者。而,智者之所以被称作为智者,那是因为他们的怒火永远都会被理智深藏心中,化利刃千万,司机而发! 常人看不到的怒火 “呵呵,很好。” 自嘲般轻轻一笑,布衣先生双手抱拳,朝着高台之上掂了垫,平静道:“王爷英明,劣徒持强凌弱,罪证确凿,确死有余辜,姚某人明白了。” “明白便好。”岳阳王沉沉收回目光,没理会含在老者冷眸之间的杀机,环视一眼高台之下。再喝道:“苍天在上,在座诸君若也觉得本王此举哪里还有不当之处,亦可一一列举。本王今夜里,定当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方才罢休。若是没有” 岳阳王话未说完,就在这时 “谁说没有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夏渊搞事 “谁说没有?” 痞气一声起,问断一席话。 场间所有目光,顿时顺声而望… 望,高台正下,但见原本坐首席上的夏渊,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来,此刻正迈着嚣张的八字步,朝着高台正下方,那位捧着书册的胡师爷走去。 而与此同时,一些细心的人,都留意到了一些微末细节。隐藏在宴席场间各处的数千号“死而复生”之江湖人,此时此刻,都不着痕迹地握上了自己的兵刃,原本平静的眼神,也随着夏渊的一话问出,盛起了许多谨慎。给人感觉,夏渊的问话,更像是一句早有预谋的伏手江湖暗语! 大河两岸以及甲板之上的把守官兵,也同样如此。目光如炬,紧盯高台上下。手握刀柄,狼刀含锋,静待那一丝风吹草动,随时便能钢刀出鞘,破长风十里!今夜的压轴大戏,似乎正在悄然进入*,原本就充斥着血腥的空气,此时显得更加冰冷。冷得一些身子单薄的江湖人,都不由自主地拢起了袖子… “莎…” 轻抚长袖,高台上的岳阳王俯视着高台之下:“不知夏兄还有何疑惑?” “我的疑惑多着了,只是过江龙不压地头蛇,这些虚的玩意,我问了也白问,不问也就罢了。”夏渊没抬头,也没有停步,一路迈着八字步,便来到了胡师爷的身前。一声不吭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册子,拿在自个手里就翻阅了起来。作态之嚣张,是完全没把高台上的岳阳王放在眼里啊… 而这个时候,只要是熟悉夏渊的人都知道,他准备要耍横了! 夏渊从来不善于与人讲道理,他的道理便是没有道理。横行无忌就是他行事一贯作风。如果他要为动手而找理由,其实就是平白无故盖人一巴掌的事情而已。所以,夏渊想做什么很多人都能猜到,而高台之上的岳阳王,作为与夏渊同为一个时代的的人物,他又怎能不知道呢? 即便不知,那也只是假装不知道。 “那夏兄此番又是何故?”岳阳王没有过多动作,淡淡问去一句。 “莎莎…” 书页轻翻,来来回回。 “飘雪坊,于贵阳立派,以收容孤女为幌,大肆行人口贩卖,私营青楼之事…” “无魂枪.鄂均衡,于永和镇聚众生事,伤人六十,死十二…” “百变门主.薛千,于霖雨坊与人发生口角,大怒之下持刀杀人…” “嗯,确实是罪可致死,死有余辜啊…” “……” 看着书册,夏渊随意地念出了其中几段简要,尔后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合上了书册,方才抬头看着高台上,调侃着问道:“可是安爷呀,咱家有几位不成器的小弟也在其中,爷爷可不能白白看着它们被你砍头的呀,你说这事咋整?” “呵…” 岳阳王眉头一挑,颇有深意一笑:“这话好说,既然是夏兄的人,那就是太傅门下了。太傅治国于天下有功,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那太傅的面子怎也能为他们留条性命不是?只是不知道夏兄要保哪些人?” 话阴森,似另有玄机。面对夏渊挑衅,高台上的岳阳王似乎有所退让。但,今夜正是两虎相争时,这又怎么会不进反退,弱去自己威风呢? 其中玄机,实在让人不解… “那我先替这些不识事的小弟,谢过王爷大恩了。” 嘴上说谢,夏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谢人的动作与神情。他随意地把手中书册塞回到胡师爷的怀里,尔后转眼看向不远处的战船之上。阴声怪气道:“爷爷我要保的人可有好哟。” “但说无妨。”岳阳王沉声应道。 “哈哈,好。”夏渊饶有玩味地哈哈一笑,狗尾巴草高翘:“既然王爷爽快,那我也不拖沓。”说着,夏渊缓缓执起手来,指着方信紧盯着的那个铁笼子,痞气道:“这个…洛溪斋.洛颖,是爷爷新收小弟的媳妇儿,她若是死了,爷爷以后可就没面子在江湖上混咯。” “喳…” 夏渊刚说完,坐在他身后数丈远处的方信就是两手一下绷紧,情绪没忍住。 高台上的岳阳王,挥挥手掌平声道:“此人罪不至死,可赦。” 夏渊没搭理,平举的手掌往右稍稍移动一分,再指着另一个铁笼子,痞声道:“呐个…三水灵鹫宗的小子,他爹往些年是跟我混的。现在他爹归天了,留下这小侄子,爷爷我怎么也得救一把不是?” “此人无命案在身,可免。”岳阳王继续应道: 夏渊依旧没回话,又指着另一个笼子道:“这个,付家的老头子,当年他儿子是爷爷的跟班…” “此人可免。” “那个…莲花庵的老尼姑,她亡夫是我手下兄弟的拜把子…” “此人可免。” “那个…白衣秀才,好像是我干儿子的远方亲戚…” “可免…” “那个…红袍子的牛鼻子,他欠我酒钱…” “免…” “那个…满脸胡渣的乞丐…” “免…” “那个…” “……” 场面有些难懂… 一人得寸进尺,一人连番让步。 夏渊一口气连续点了数十个铁笼子,不知真假地都把他们与自己扯上了干系,而高台上的岳阳王,则眉头也没皱,接连免了这数十个人罪责。直到后来,他似乎是有些烦了,连“此人可免”简略成了一个“免”字,敷衍了事。他两这番作态,可是把场间的人都给看懵了。不是说好的龙争虎斗么?咋就成这个样子了呢?这到底唱的是哪出戏呀? “这夏渊数十年不变,搞起事情来还是一出出的。” 唯有一些眼尖的人,从这里头看出了些许端倪来。可是,也正因为这些端倪,让得他们都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上虎山,撩虎须,接下来可就真要干架了。” 西南边,绿袍文者淡淡说道。在他身旁的黄袍文者则看了看大河两岸的守卫军士,接过话悄声道:“数千对数十万,他哪来的倚仗?” 绿袍文者先是瞟了瞟眼前不远处那位粗鲁汉子的背影,方才说道:“他应该知道那痞子倚仗来由。” “莎…” 没等黄袍文者回话,坐在绿袍文者身前的粗鲁汉子便转过了头来,憨笑道:“两位先生莫着急,渊爷行事自有把握,我等静看便是了。” “额…” 话说得婉转,但粗鲁汉子是间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了。两位文者见状也不好继续追问,毕竟于今夜局势而言,他们没有这个了解的资格。而另一头,高台上下的一指一应,来来回回好长一段时间,这无聊且重复的戏码,一直到… “那个,被揍成猪头的牛鼻子,我认得他,他是我远亲表弟他大姨妈的发小。” “……” 夏渊把手指指向船舱靠外头,那个铁笼子里头困着的是位半死不活的老道人,当他道出缘由后,高台之上的岳阳王却并没有像先前那般道出一个“免”字。而是饶有玩味地看着夏渊,一话不说。而夏渊显然留意到了这一个转变,便没再把手指指向下一个铁笼子了。而是缓了缓嗓子,抬头对上高台那道扫来的目光。同样不话… 因为,那位半死不活的道人,正就是纯阳宫的人。 “呼呼…” 凉风冷兮,山河水涌。 十里浪拍,鱼儿难跃。 冷风呼临,带起衣袍飘飞。两道相对而视的目光,生生把场间的所有声息压到了极点。无人言语,气氛沉寂,任谁都能感受到,那两股无形的威势正在高台上下互相冲刷着空气。就宛如两军对垒时候,列阵擂鼓的前息,唯凉风带血提前侵袭,非常压抑。 “怎么不允了?”过了许久一会,当凉风息下些许步伐,高台下的夏渊抖着嘴上的狗尾巴草,痞声喝道:“莫非爷爷我的面子,值不得这个人情不成?” “哈哈…” 岳阳王忽然豪声笑起,摆手说道:“我与夏兄相识多年,太傅又乃三朝皇亲启蒙。这面子,若能给,本王必然得给。”顿了顿,岳阳王话锋突然已冷“只是无规矩就不成方圆,有些人罪无可赦,本王也无能徇私不是?” 无规矩不成方圆,岳阳王这话说得有些可笑,也可以说,他这是在用一个看是理所当然的道理来反压夏渊。因为这里是大唐南域,高台之上的这位岳阳王就是南域的规矩! 说白了,他就是不想卖夏渊面子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夏渊必然心知肚明。只是他并没揭穿,装着半懂不懂地样子问道:“啧,王爷说得可对,无规矩不成方圆…”话说一半,他两眼突然一瞪!同样话风急转,就是一声大喝:“但,爷爷我就是要这人,你又当如何?” “噌噌!!” 刀出鞘!寒光烁! 映瀛水成繁星点点… 无需岳阳王答话,随夏渊大喝一声起!两岸驻守的军士,以及把守在甲板之上,战船之上的王府亲卫,共计数十万人马,同时拔刀出鞘,刃指高台下!一时间杀气四溢,寒光冷冽,数十万人马就宛如卧虎起身,利爪伏地,紧盯着高台下的夏渊不止低吼。 这时,高台上的岳阳王,方才把两只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按兵不动。尔后朝着夏渊淡淡笑道:“此人乃高阳城纯阳分观观主,纯阳宫执剑一脉三代弟子。当年北贼南侵,他虽没执刀在手,但私通贼寇的罪名他跑不掉,岳阳遭劫他得抵命。夏兄确定要保此人?” 对于周遭上下数十万道刺来的冷光,夏渊的神色没显多少退让,反而骨子里的嚣张气焰,更烈一分。朝着高台之上,痞声喝道:“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怎么说也是奉仙师叔养了多年的老狗,即便犯了大错,但要管教那也是纯阳执剑脉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出手。既然如此,那我保他回家受罚又如何?还轮得到你管么?” “剑神已经隐世多年。” 岳阳王不喜不怒地平平说道一个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尔后他缓了缓,再补充道:“而且,你也不是纯阳门下,所以这人你保不了,至少你还不够资格…” “资格?” “呵呵。” “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狂傲无边 “资格?” 深深两字反问,嘲讽一笑轻起。 随着夏渊一笑起,淡去的寒风逐渐又一次冷下许多。 冷人心,冰刺骨,一股隐伏在大河上下的杀势气息,随之吞噬掉了此间所以安静! 随夏渊一声高喝,数千号隐伏在宴会各处的江湖人,都无声无息地相继站起了身来。手执兵刃,冷眼遥望高台,淡淡的各色气芒由他们周身各处绽起,如寂夜中的鬼火,照亮许多昏暗。 “两虎相争,在所难免。” 这是此间所有人的念头,只是大战在即,数千对数十万,双方实力差距之悬殊,夏渊的手段还够看么?显然不够看,如若他的手段真只有这几千号人,那便如同高台上的岳阳王先前所言,夏渊还不够资格! 可,事实真会如此么? 必然不会,没人会认为夏渊的手段就只有这些!否则,他便不是那个横行无忌,统治一个时代的象王夏渊!只是当下没人知道,他剩下的手段还有多少,又藏在哪里,何时出手罢了 “哈哈,想不到二十年不曾回来,居然有人跟爷爷我提资格。哈哈,有意思,有胆识!”夏渊放肆笑起,寒风呼,顺着他的脸颊刮向大河两岸,使得河水里的波涛分不清是浪涌还是风动。轻轻侧目,瞟眼河面上的波涛,夏渊两眼一瞪,就是一声暴喝! “给爷爷我告诉这王八羔子,什么叫做资格!” “吼!” “哗哗哗!!” “喳喳喳!!” “上!” “杀!” “” 一声暴喝,寒风急烈。 恰似象啸九天雷震,震十面八方水波迸绽! 甲板内外,战船左右,大河之下,随夏渊一声暴喝,无数道人影如水中鬼物一般,突然疾掠出水面!万千水花如油炸迸绽,更似倾盆大雨突然暴下!千钧一发之间根本不给看客半分缓冲思绪的时间。只见四面杀声已然迭起,银光化龙蛇闪动,无数人影携银剑出水,踏浪飞掠!恰似无数道风驰电掣的银色闪雷,由十面八方朝着大河之中的战船疾掠迸射! “是纯阳宫的人。” “噌!” “喳喳喳!!!” “啊” 银龙雷舞,风随电闪。 白衣道冠,三尺寒芒,汇聚银海一片。 数千道人,默契非常,无需言语,突然由灜水河下绽出水面直掠至战船,前后一瞬间形成数次闪雷般的集杀攻势!数千道剑汇龙船,瞬间如九天闪雷,一下雷动而过,照亮了半边黑夜,也生生刺疼了场间所有人的眼睛。以至于一场本应可以激烈的交锋,就在这银芒迸绽的恍惚一瞬间,便被压制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啊!” “喳!” “救我” “杀!” “喳喳!” 惨叫声起伏 银光闪,血光现。 那就像一把在黑夜之中突然刺出的快剑,快至突然。战船上的王府亲卫,大多数都在没产生反应意识的情况下,便被疾掠而来的银剑刺入了心腹。即便有修为高深者,那也仅仅挡住了第一浪剑势,当他们即将収刀蓄力再行招架时候,便已经被后至的银剑,砍去了头颅。只有极少数的百十号军将还能有招架之力。 “喳喳” “” 只有数十个呼吸。 血如花绽,剑成烈蜂。声渐小,刃归鞘 说时迟是那时太快,这一刹那的交锋仅仅只维持了数十个呼吸。而数十个呼吸以后,战船上的血水足足涨起了七分有余,那些王府亲卫,无一例外非死即伤倒在地上。而那近三千号化作银电迅猛疾杀的人影,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拖着一身湿漉漉的道袍站在了战船之上。 “噌” 银光似焰,渲染四方。 冷目肃然,神色狠绝! 三千道人,皆头戴嵌龙道冠,身穿白龙银袍,手执三尺银龙剑!如此装束,当今世上除了道祖纯阳宫以外,便别无他人。他们都是纯阳门下!为首站船头者,正是那前不久由岳阳楼跃下的三十七位纯阳分观观主!而其余的道人,从他们衣着打扮和面目容貌看去,应该都是南域纯阳各分观的执教道长。 很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多时的刺杀行动。 因为无论是周遭看客,还是两岸的驻守军士,绝大多数人连此间事情都没看得清楚,战局便已成了定局。若非蓄谋已久,演练多时,即便这些前来突袭的人是执天下道首的纯阳门下,也不可能完成如此迅疾的杀戮手段。 “放人!” 新血由船板溢下,沿船体流落河水,在火光的照耀下逐渐的染去半个河域。极简二字,不带半分质疑,由为首的老道人嘴里喝出。而高台之上的岳阳王,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把这些瞬间斩千人的屠夫放在眼里。他的目光一直都投放在夏渊的身上,待道人两字喝出好一会,他才平静地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后手?” 高台下的夏渊,神色同样平静,甚至是更加淡然。痞声回道:“能打你脸的手,都是我的后手。” “恩,这句话很实在。”岳阳王似有同意,点了点头。尔后一手朝天缓缓举起:“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资格吧。” “列阵!” “上弓!” “喳喳!!” “澈澈” 高台手起,大河上下,顿时剧动! 两岸王旗招摇,河面战帜高挺!令声杀意气贯如虹,两岸驻守军士前排转后列,后列拉弓抽箭上弦,瞄准战船之上数千纯阳道人。数十万箭刃映明月寒光,数十万道无形的铁血杀意成狂风飞扑,伴浪涛滚滚。原本就充满血腥的夜宴场间,霎时间盛起了凌厉的沙场烟硝! 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个战场。只要高台之上的那位王爷一声令下,万箭便会齐发,此间明月便会被无尽的箭雨遮蔽,而那艘染血的战船便会数息间变成一只刺猬,沉入河底。在数十万人的战力之下,任何个人的力量便变得太渺小。如果,夏渊一方没有更多的后手,那即便他是巅峰王者,也无法做到力挽狂澜改变这一个事实。 “呵呵,有意思。” 轻轻一笑,抖擞的狗尾巴草随着冷风忽上忽下,夏渊的神色依旧平静,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但在他身后的那几位七星院长,以及与他同行而来的各院府高人,可就淡定不下来了。虽说现在两岸军士执弓的瞄头,指的是远处的战船。但,若船上的纯阳道人真的就这样被击杀了,那这事情可就不好玩咯。先不说他们生死如何,至少夏渊这一方自今晚以后,可就真没那说话的资格了 “呵呵。” 轻笑再起第二声,看得出夏渊是真淡定。十数万满月大弓就在眼前,他傲然无惧。真不知道他是足够倚仗,还是真的嚣张无边无际。夏渊道:“爷爷我当年随着村长和奉仙师叔从长安一路南下,上纯阳,下断崖,过荆州七十六郡,血渐南北四千万里路,直至岳阳死战天下十方英豪。遇到的狗腿子c虎皮子,见过的刀枪剑戟,挨过的血口翻白肉,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要多。你以为,就凭今夜这点人马拔刀挽弓,便能把爷爷我给唬住咯?” “莎莎” 岳阳王把手重新挽回到后腰间,一副傲然独立的样子看着高台之下:“夏兄严重了,你乃太傅门下,往深里说你我也算同出一脉,本王又怎能对你动刀子呢?只是”岳阳王顿了顿,接着续道:“只是天有道,人有理,万事总得讲规矩。今时已不同往日,今夜的岳阳也并非当年的长安,现在的李常安更不是当年那位独钓寒江的安王子。不管话怎么说,你既然要留人,那就总得说话讲辈份讲资格不是?” “啧啧啧。” 夏渊不屑怪声起,蔑慢道:“啧啧,雏鸟长毛变凤凰,泥鳅入海自为龙,你还真够嚣张的。”说着,夏渊音色一狠,狠声喝道:“如果爷爷我就是不和你讲规矩又如何?” “不如何。”岳阳王神色不变,缓缓笑道:“你可以走,只是这船上的人,都得留在这里而已。” “哈哈!” 岳阳王说罢,高台下的夏渊便莫名地张狂笑起了。笑声之大,比之前两声更大且截然不同,嚣张之气传遍九霄上下,让人听之即刻神色一震!熟悉夏渊的人此时此刻则都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因为,夏渊笑了。 此笑非彼笑,是猖狂之笑。 虽时隔多年,但谁都不会忘记当这道猖狂的笑声响彻心扉时,它背后所代表着什么。毕竟,在那个被痞子统治的年代,这道笑声就宛如一只大战前夕的攻阵号角一般,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骨子里。每当它真正猖狂笑起的时候,那便代表着这把嗓音的主人,即将发怒了! 而且是狂怒! 象王怒时,象踏九州!九州都能动荡的手段,敢问有谁能忘? “哈哈!” “哈哈!” 笑声叱诧,回响长鸣,如万鼓齐擂,似惊涛拍岸,久久不息。夏渊是真的笑了,也是真的怒了。随着笑声的狂意渐高,他眼中的狠意逐渐凝了一道冰冷的杀机 “呸!” 笑过好久一会后,夏渊突然大力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尔后两眼朝高台用力一瞪!就是一声充满狂意的暴喝! “傻孬,你敢吗?!” 吼! 呼呼 一声暴喝,狂风迅起,如九天雷鸣,彻响天地。让此间听者,顷刻感觉到一阵刺疼的耳鸣。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情理之中,骇然之外的惊悚事情,终于发生了! 大河上下两岸,四面八方,十数里开外 “喳喳喳!!” “刷刷” “榕林怨军在此!” “十二连环到!” “东林拐子到!” “襄阳纯阳!” “渔阳纯阳!” “孤山集”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伏兵百万 “喳喳喳!!” “刷刷” “榕林怨军在此!” “十二连环到!” “东林拐子到!” “襄阳纯阳!” “渔阳纯阳!” “孤山集” “” 几乎就在夏渊一声暴喝的同时! 四面八方,号声迭起!十数里开外,那数十万持弓军士之后的楼宇门庭间,大街小巷各处,草丛大树周遭,突然间亮起了无数火把!如繁星,如烈焰,在这些灯火通明的映照下,即便相隔十数里的瀛水河上,都能看得清楚 是人。 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他们着装各异,年纪不同,有面目狰狞的匪人,有布衣整洁的文人,亦有头戴道观的道人!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黑漆铁弓,而弓箭的瞄头,正对着附近把守着的持弓军士!很显然,这些人亦是早有预谋埋伏在此,等的就是夏渊那一声令下。箭上弦,弓满月,取人首级! 腥风已至,血雨将临。 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少,一时间没人能够分辨得清楚。但从这四面八方,方圆数十里的包围圈中,可以粗略预估,这十面埋伏着的人数,绝对不会低于那些驻守在大河两岸的军士!也就是说,他们至少也有数十万众! “这” “这贼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孤山集远在瞿塘峡,他们怎么山长水远跑这里来了?” 惊诧那是必然的,但在这份惊诧的当中,这些埋伏者的身份其实并非重点。因为,不久前夏渊喝出那数千号死而复生的江湖人,以及此刻正执剑守备在战船上的纯阳道人,都已经为大伙摆明了这些埋伏者的归属。所以,他们真正惊诧的,其实是这数十万人马,到底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埋伏在岳阳城里的 在这其中,必然有大蹊跷!因为,纵使江湖中人,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但数十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他们若要隐伏在岳阳城中,即便手段在隐秘,那必然就瞒不过高台之上,那位岳阳王的耳目。可是,事实恰恰就是如此之不可思议地发生,他们真真却却的就是藏起来了,而且没被发现。 夏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一个谜团,很快便让疑惑的情绪压过了此间惊诧的气氛。即便是像李清风,吕随风这样一直跟在夏渊左右的人儿,也不由得绷紧了脸颊。因为,在今夜里,实在有太多他们无法揣测与预知的事情发生了。在这之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北边那位大谋者,原来在南域之内还存有如此能量,也根本不知道夏渊还有这么多的安排。 “或许,这也只是他的冰山一角吧。” “这么多人,绝对不可能浑水摸鱼的。” 而某些脑袋子灵光的江湖人,则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们把先前那数千号死而复生的江湖人,和战船之上的数千号纯阳道人,以及现在出现的数十万伏兵,全部联系在了一起。一只隐藏在今夜的黑手,随之不得不漏出一丝痕迹。 “很显然,这是他故意放进来的。” “那痞子?” “不是” “谁?” “李常安。” “” 城北巷街小楼上,酒见底,凉菜无多,就剩花生米。三位把酒小食的老头子都眯着眼睛,审视着不远处楼阁周遭那些突然亮起的火把。 若果说,作为局外人,谁最清楚这些埋伏者来由的,那就莫过于这三位老头了。在数息之前,他们和瀛水河上的江湖人一样,同样是被这突然冒起的火把与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之前,对于这些人的存在,他们并非没有留意到。只是这些埋伏者在他们乍起之前的隐伏工作,做得实在太好了 在这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一个个都把自己伪装成了路人,食客,或游手好闲者等等,和往常的江湖百姓并无异样。只是当夏渊那一声张狂笑起时,事情可就大变样咯。数道明火在城中各地燃起,这些伪装的人都在这一个瞬间,仿佛从兔子变成了狮子!化作无数道残影,以极其迅速的速度与默契直扑附近的集结点。从那些早就放置了兵刃的隐秘出,取出了长弓,再拉弓上弦,箭指四方! 而所有动作,则只用了夏渊三声大笑的时间 如此看来,确实是一个阴谋,而且是早有预谋! “啵吱” 惊色渐缓,老嘴黄牙细嚼花生豆。精神最为饱满的那位老头子,很显然是揣测出了一些道道。接着前者的惊诧,柔声细道:“方圆数十里包围圈,即便是这痞子虚张声势,那也得埋伏十余万众。这么多人潜伏岳阳,纵有连日南下宴客做掩护,那也不可能做得到无声无疑,而李常安必然也早就察觉到这道伏手。可是李常安没有阻止,还逼着那痞子连翻两张底牌,这只能说明今夜的一切他早有准备了,也包或夏渊的这道伏手。” 气息最弱的老头似乎听不懂其中道理,皱着眉头便问道:“咳咳可是,他图的又是什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他有十足把握吃掉夏渊,那他也完全没有必要让夏渊落得这一手呀?己消彼长,百害而无一利,纵然最终赢了,他也得受损不是?” “不是,你想错了。” 前者摇摇头,遥望着瀛水大河中央,接着缓声道:“或许说我们都错了,是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也算错了。一山二虎必相争,但若有猛龙在侧,又或数虎数十虎在旁,那便争不起来了。明面上,这痞子和李常安看似敌人,实则他们却互为盟军。因为自始至终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嗜血京都,抢下那把龙椅。今夜这祭奠之事,再怎么看也就是一场屁话。他们真正要做的,无非是借祭奠先人著名,让全天下的人看到南域这里的大势。同时也是让南域的江湖,平复下那摇摆不定的心,以便日后一个后院安宁。” “啪!” 一直没有说话的第三位老头子,这时似有大悟,突然一拍桌子,接过话来,速道:“所以,李常安才会用铁血手段,在数日间,肃清了一遍南域江湖朝堂。就是为了这一道震慑!这叫敲山震虎!震南域人心!” “呵呵,应该只说对了一半。”精神饱满的老头子笑道。 “一半?”前者不解。 “是的只对一半” 老手指起食指细细搅拌着瓦碟里的花生豆,老头子接着说道:“李常安确实是在敲山震虎,但要敲的并不仅仅只是南域,而是大唐天下。” 缓了缓,话风稍转。 “如先前说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斤两。纵使他倚仗再大,又有圣人庇护,但面对整个大唐他依旧弱势。故,在夺势的同时,还需借势!而普天之下,能借他势的人并不多。在这其中,鬼谋便最重要的那人。反之,鬼谋在北茫蓄势二十载,凭他的能耐必早以成气候,即使是通天塔上那位手掌大唐的国师,也得忌他三分。但他若要南下重归大唐,北有黑蟒挡道,中原有龙虎傲视,他依旧缺少一个里应外合的支点。故此,早在当年大战之初,他才会埋下数千伏子,为的就是应付日后的万无一失。” “唉” 说着,话者长长一叹:“在这其中,或许还有许多我们无法揣摩的因素。若大师姐能来,她应该能全部算得清楚。但很显然,李常安必然对此必早有预料,又或者有人曾向他透露过什么。而他缺少的,也恰恰正是鬼谋这一把由外而内捅入的刀子。这是他的一个机会,也是他与鬼谋的默契。所以,他才会故意让夏渊把人给放进岳阳,给夏渊今夜借势做一个铺垫,南域这个支点上,立下一根旗杆,以图他日南北合击之局。或许便是如此吧” “” 南风有血,北风闻腥。 小阁楼里的这位老头子虽然说得有理有据,铿锵有力,似乎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许多暗潮。但他毕竟只是天下之人,目光所及看不到九天苍穹。殊不知在他说别人只说对了一半的时候,其实自己也仅仅只说对了冰山一角。北边那位大谋者,谋已登天,他设的伏局又怎么可能让凡人看得清楚? 另一头。 遥看瀛水河上浪滔滔,风萧萧,十里肃色渗人心肺。高台一令喝,是八方军将挽弓上弦,欲以寒光血染黄水。台下一声笑,则是十面埋伏万军满月,就等那一个漫天箭雨遮云闭月。数十万对数十万,可以说是不分伯仲间。如若双方真要战起,那确实就是一场能让风云变色的较量了。不说生死能有几何,光说那双方将士留下的鲜血,便绝对就能让瀛水流域,方圆百里内的百姓断水数日。 “问你了,你敢吗?” 寂静多时,高台下的夏渊似乎等得不耐烦,便朝着高台上方嚣张地催促一喝道:“不敢就给爷爷我认这个栽,把人放了!” 岳阳王无声笑之,像懒得搭理,一言不发。只是脸色中盛起的玩意,却让人看不出到底是轻蔑还是在自嘲。他静静地看着远处盛起的火把,平平静静地看着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东北面,一艘并不显眼的商船,船舱的大门在数息之后便被人轻轻打开了。清脆的开门声音,在寂静的气氛衬托下,显得非常清晰。 “是她” “他们怎么也跑来南域了!” “他们不是在十二年前就已经不再走入南域了吗?”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东洲舞氏 “是她…” “她们怎么也跑来南域了!” “他们不是在十二年前就已经不再踏入南域了吗?” “……” 一浪并不亚于先前数次变故的惊色,随着远处船舱里头的人走出,传散开来。 那是一袭紫衣。 衣色纯紫,有凤鸾精绣呈紫凤祥舞势。紫得鲜艳,似紫罗兰初开的娇媚。而在大唐的某些特定的区域,这样的紫色,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它所代表着的,是一种不可玷污的高贵!就宛如翱翔于苍穹深处的鸾凤。 而此时,穿着这样一件紫凤衣裳的是一位半老女人。年逾五旬上下,肤质余有光泽,精神饱满非常。身材不肥不瘦,恰恰刚好,媚而不妖。眼角两边虽各有数道粉黛亦难以掩饰的鱼尾纹,但这并不能完全遮盖她曾经的芳华。想必年轻时候,她也曾是一方倾城倾国的美人。 此人,在座的许多江湖人都认识。即使有不认识的,至少也曾经听说过她的名号。毕竟她的身份,以及她所代表着的势力,从来都没人敢之轻视。即便无法无天的夏渊,在她面前也得收敛七分气焰… 她姓舞,名宴,东洲舞陵人。 她年轻时候的美貌,堪称人间第四绝,也就比当时京都那位天字第一号花魁略逊一筹而已。曾拜倒在她紫荆裙下的皇孙贵族,武林豪侠,足已让那个年代的大唐江湖朝堂点去十之一二名号。虽其中必有夸大成分,但管中窥豹,她当年芳华是何等绝代,亦可见得一斑。而提起舞宴之名,便不得不提另一个人… 夏渊。 江湖传闻,四十年前,京都那一场设在御猎山庄国考,便是夏渊与舞宴第一次相遇的地点。也就是这一次相遇,使得当时已露头角的夏渊,深深爱上了这个女人。在那场国考的终点,本是敌对的两人居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联合了双方势力,形成内外夹攻之局,以摧枯拉朽之势践踏了一遍当届万千考生。最终在登的是“我”而非“爷爷我”,这一个字眼的转变,其实便意味着夏渊前意识里,已经把对话的人放在了平等的高度上,而不再轻视。 “这是必然的。”高台上,岳阳王稍稍把手拢入袖中:“太傅谋高,天下间已经很少有他算不到的事情了。但,这又如何?” “下三滥的东西。” 夏渊暗骂一句,没有搭理岳阳王。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再次把目光缓缓移回到另一头,看向舞宴。四目相对,一道说不出所以然的情绪,油然而生。让人分不清这对视中的两人,此时此刻到底是敌是友。 好一会,夏渊才犹豫问道:“你这次来,是谁的意思?” “呵呵…” 笑声似银铃,像玩笑亦像耻笑。 舞宴回道:“想了半响,你就想问这个问题呀?可让我失望了。” 夏渊稍稍皱眉:“这是村长让我问的。” “又是那老不死的东西。” “你说话放尊重些。” “呵,该放尊重的人是你。”舞宴不屑非常,捏着兰花指缕了缕香肩旁的黑发,她接着略有所思地说道:“我这次来,代表的人可多了。有东洲西部十四郡的儿郎,舞陵的四万舞氏子弟,京都太和的舞皇妃,以及舞氏-家祖。” “……” 最后两字舞宴说得特别缓慢,给人感觉她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在说舞氏身后的那位圣人,而是提点着什么。其中深意,或许在此场间也就只有夏渊等少数几人能够明了吧。 但,这并此话非重点。 此话重点,在于舞宴发出的几个信号… 东洲西部十四郡儿郎,舞陵四万舞氏子弟,这里头战力有多少一时还难以考究,但它却意味着舞氏一族自二十年前那一战以后,又一次踏入这盘天下大局了。它所承载的意义,足以胜过百万雄狮!京都皇城太和殿里的舞皇妃,一个让全天下人都是昂首而视的女人。今夜舞宴把她的意志带到了这里,无疑就是开诚布公地告诉全天下的人,皇权与我同在! 重中之重,当然还是得是最后二字,舞氏一族身后的那位圣人。 仙人门下,绝无弱者。据老一辈的江湖流言,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可是一位连鬼谋、皇策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她若入局,无疑就是给岳阳王这头下山猛虎,插上了一双翅膀。龙腾云,虎乘风,可鹏程万里!所以说,舞宴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可并不像她说的那般清淡。它就宛如数座由九天落下的雄山,沉沉地压在这数里的宴席场间,压在了刚才平衡不久的秤砣上。 “其实,你不该回来。”见夏渊沉默良久舞宴再说道。 夏渊闻言,两眼微微眯起,强平着内心那份纠结的情愫,缓道:“我们从这里走出去,迟早也得回到这里,这是必然。倒是你,真不该过来。” “呵呵…” 舞宴轻笑,慢慢地扫眼两岸备军以及那隐伏在阴暗处的无数火把:“可是,我总是要来的,不是么?家祖说,这就是我们两家人的宿命。百世轮回逃不掉,躲不了,求不到,那便认了吧。” 夏渊的眼眸眯得更细:“这么说,今晚你是打算把我拦在这里了?” 舞宴摇摇头,阴柔道:“我拦不住你,你是知道的。这人世间也没几人能拦下你那老不死的村长,这你也是知道的。”说着舞宴转眼战船方向,看着为首的几位老道人,继续说道:“只是,今夜既然我来了,那你若想把这些人带走,恐怕还得加些筹码才行。否则,你便自个打道回府吧。至于这压轴的筹码,我想你是早已准备好了吧?” “……” 话幽缓,似清脆花草声息,与滚滚浪涛声形成一个鲜明的对吧。而话意则更明了了… 舞氏的圣人已经光明正大入局,且站在了岳阳王的身后。而作为今夜对仗的另一方,夏渊身后的那位村长,却远在千万里外。一远一近,一高一低,强弱间一眼便能知晓。这或许也就是先前岳阳王所问的资格了,即便夏渊先前已经翻开了数张底牌,还摆出数十万伏兵大势,但这也仅仅使得他与岳阳王形成一个表面上的平局。如今,桌面上莫名多出了一位圣人,那他便显得非常无力了… 没有接话,夏渊的心情似乎非常沉重。 他转头看向高台上的岳阳王,淡淡说道:“夏寻说,你还会放一注筹码在岳阳楼。” 岳阳王闻言并不显得多么惊讶,同时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正坐在夏渊不远处的金不换。被这虎目一瞟,先前还一副事不关己的金不换立马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岳阳王并未加以理会,他看回夏渊,平生道:“不错。” “恩。” 夏渊点点头,道:“如果我能把你这筹码拿下,那我便有这个资格做这个庄家了,对吧?” 虎目渐渐眯起,岳阳王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异色一闪即过。缓缓抬头,遥遥看向北面那座灯火通明的岳阳楼楼顶… “那是三注筹码,你吃得下么?” “这是岳阳城,我一注对赌足以。” “我拭目以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硝烟之始 一花开,百花杀。 雁去鸿来,故人几何? 舞宴的到来,使得今夜争锋的势头,几乎完全倒向了岳阳王一方。得失是势,不涉生死性命,却可天比还高。一人死尚有万人在,万人死尚有万万人赴往矣,局起若无大势支撑,那便意味着天时地利人和皆低人一等,事事受制于人。 岳阳楼,七十七。 “往些年,我祖曾言,人间至美非圣姬莫属,人间谋高则鬼谋无上。在蓬莱问仙时候,这两人便以情愫心生,好生让人羡慕。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他们最终都没有成为连理眷侣,反倒成了仇人。这可着实让人费解,不知诸位可晓得其中缘由?” “呱噪。” 孱弱的烛光照不亮整个厢房,昏暗的视线配上古梵那血腥的脸庞,显得格外阴森。就似深渊中的厉鬼,不知何时爬上了人间。在古梵阴森森的一话问罢后,夏侯撇着眼睛就鄙夷喝道:“我说你这人咋这德性,咱家村长的陈年旧事,是你能八卦叨叨的么?” “呵呵”古梵阴森森笑着:“人非草木,谁没点难以启齿的往事?我不过好奇索然,想知晓一二罢了。莫非其中真有些不能见光的秘闻不成?” “啪!”夏侯大力一拍桌子,再喝道:“我去你娘的知晓一二!你想讨打就直说” “侯哥,罢了。” 夏侯话还有几字没骂完,一旁远眺瀛水许久的夏寻徐徐收回了目光,把手轻轻按到夏侯的肩膀上:“他确实是想讨打,只是嘴脸上的功夫还是我来对付吧。”夏寻转眼看向古梵,续道:“古师叔祖是过誉了。我爷爷虽然谋高,但在他之上还有两位祖师伯,所以还当不得无上二字。否则,当年他也不至于要舍近求远,遁入北茫。至于爷爷与舞师叔祖的往事,我想古师叔祖比我们这些晚辈更清楚。不该由我们言道,我们也无需废太多唇舌在这里头。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待说完也就该轮到我们了。” 不置可否,古梵阴森森地笑着:“够直接。” 缓了缓,声色更沉,扫眼桌前四人:“既然你直接,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说实话,你确实让我有些惊讶。但我不惊讶你能算到我会选择在这里出手,只是惊讶你哪来的倚仗,敢带着这几个人便来找我。即便你能谋算过人,能算到所有人的手段,能算到我的位置,但你又凭什么认为你们四个便有稳胜我的把握呢?” 夏寻两手一摊,回道:“你很强,三脉同修可堪同辈无敌,如果我一个人当然不是你对手。但你只有两个人,即便加上背上的尸体也不过三数。而我这里有四个人,不多不少刚好多你一人。人多力量大,拿下你自然也就简单多了。” “人多力量大?” “嗯,确如此。” “哈哈!” 夏寻说完,古梵便忍不住摇着脑袋狂笑起来。大笑同时,他定眼看着夏寻:“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夏寻认真地摇摇头:“我很认真,没开玩笑。” “就凭你们四个?”古梵问。 “是的。”夏寻道。 笑色渐敛,古梵的神情稍稍转成了严肃。 很显然,他并没有小看夏寻,更不会认为夏寻现在所说的话是装腔作势。他把右手上的八卦罗盘缓缓放在桌上,目光随之转向坐在夏寻左侧的墨闲,问道:“今夜你可带七星剑了?” “没有。”冷冷两字由墨闲嘴里吐出。 古梵的眼神右移一丝,撇向夏侯:“冲天巅峰,半步入天启” “叨叨个屁啊?老子能把你揍成猪头就成,你管我这么多?” 古梵话未说完,夏侯便断话怒喝起。古梵并没对此作过多理会,他继续把目光右移,看向的芍药,说道:“冲天巅峰,承问天智师一脉,习杏林医药术。” 芍药下意识地把小手按在桌面上,没有作答。把所有人看过一遍,点述一句后,古梵再次把目光看回到夏寻。此时,他脸上的神色,比之先前则轻蔑了许多:“墨闲天赋一品,掌七星可战三千纯阳白衣,而今无七星在手,再强也不过是天启中期。即便加上你这两位冲天巅峰的堂兄和情人,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难道说,你是想把那荒村一战的情景,再在我身上重演一遍不成?” “你想多了。” 夏寻收回摊开的手掌,平平对视着古梵看来的目光:“谋略始于微末,可一不可再,那一计于你已无用。要对付你,我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一力降十会,力压即可。” “力压?”古梵轻蔑的神色再次收敛了一丝。 “恩。”夏寻认真点点头。 “就凭你们四个?”似乎是着实看不穿夏寻的心思,古梵把之前的问题,重新又问了一次。 “没错,真就我们四人。” 夏寻再次认真点点头,道:“我们四人,已是占你便宜。所以,你不用疑虑,今夜岳阳楼内绝不会再有人插手我们的局,对于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夏寻说完,古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他那猩红的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仿佛刚吃完人的恶魔,森森笑道:“我是该说你狂妄自大,还是愚昧无知好?我身怀巫神返祖血脉,三岁随家祖修行于巫山九载有余,年十三拜入南诏炼尸c风水两位师叔祖门下修行至今。三脉同修,虽未大成,但你凭什么认为四人便能把我挡下?” 稍长一话,语速极快,其中隐有一丝怒意。 古梵把话说完好一会后,夏寻缓缓站起了身来。两手挽身后,非常随意地走到附近的一个放置杂物柜子前,不紧不慢地从里头取出了十余根蜡烛:“信则有不信则无,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一次,若你认为这不现实,那我说再多也无用。你的实力确实很强,所以我不得不承认要挡下你,确需要一些手段。还有就是” 在说话的同时,夏寻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根火折子,分别把取来的蜡烛点燃,尔后神情自然地放在房间各处。给人感觉,他仿佛正在做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般随意。 边点着蜡烛,他边说继续淡淡道:“还有就是,你说漏了些东西。你光顾着说自己,却不说你身旁那个人。可知道,他也不见得就是省油的灯呀。况且,正因为他的出现,才让我想通了许多先前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这很重要。” “什么事情?” 古梵两眼细眯,他没有问自己说漏的是谁,而是直接问这个人让夏寻想通了什么。他应该是知道夏寻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无需再废话。 “李常安的后手。” 夏寻点起一根蜡烛稳稳放在窗台下侧,尔后清淡说道:“虽然,江湖传言他手握百万铁骑,千万战甲雄兵,天启如林,王者千百,数日间便肃清南域江湖朝堂数千万里。但据我得到的确切消息,与此有些出入。他确实手掌重兵不错,但他手里兵力守备于南域各州郡,从未有过集结迹象。若这么算来,一郡一州他能调动的军力最多不过四五万余众。而恰恰就是这样的军力,他却能做到在无声无息的一夜间鲸吞南域江湖的各大豪门院府,肃清南域千万里官府朝堂,这便非常不可思议了。因为,两军交战双倍于敌的兵力便能轻易取胜,而若要以鲸吞之势拿下战斗,便非得五倍甚至十倍于敌的兵力不可。可是一院一府的弟子教习便是四五千众,若按他一城军力五万计算,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夜间吃得下如此多的江湖朝堂势力。这,便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夏寻说道这里,古梵把眼神瞟向了阳台外,看着瀛水河上那头。夏寻也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似乎也明白他这道眼神的含义。夏寻摆起一只手掌说道:“不只是他们,东洲舞氏一族虽天赋强悍,而且实力雄厚。以他们的能量,若要助李常安一臂之力那固然能成事。但现在大局未起,他们能出兵百万已经是极限,断然不敢全军南调。所以,这隐伏暗处的必然还另有其人。” “呵。” 夏寻说完顿了顿,趁着这个空隙间,古梵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同时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看向夏寻手中的蜡烛。眼眸中的猩红,又隐去一丝轻蔑,问道:“你是在来到这里之后,方才猜到的,对吧?” “不是猜到,而是确定。” 夏寻摇摇头:“早在洛溪山被鲸吞的第二天,我们便有所猜测了。李常安在岳阳城里有多大能耐我们很清楚,能在一夜间碾压岳阳一院,他身后必然有一把隐藏极深的刀子。可是,那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毕竟这把刀子向来神秘,从来没有人能查寻他们的痕迹” 话到这里,似乎还有下文,夏寻却忽然断下了话。此时,他手里的蜡烛被分放在了屋子各处,把整个厢房都照得亮堂,即便是人与物的倒影,也仅仅只有窄窄的一道黑影。夏寻双手缓缓挽回腰间,站在窗台边上,看着古梵身下的影子,方才继续接着上文说道:“直到我来到这里,感受到这把刀子的气息后,我方才确定我们曾经的猜测是对的。” “气息?” 夏寻的话说得含糊,古梵无话,一直按奈着性子的夏侯,却忍不住插上一话:“啥气息,我咋没问道?” “隐藏在血腥味里的一一藏刀气息。”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追魂无痕 “……” 夏寻缓缓两步走到夏侯的身后,一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夏侯似乎明白夏寻的提示,直接顺着夏寻的目光,缓缓看向古梵身下的影子。 眼眸细眯,越看越细… 但见这道漆黑如墨的道影似乎真有些异常,随烛光明灭,时暗时明,忽起忽落,就恰是有什么活物正在呼吸一般,非常诡异。 “莎…” 淡淡的和风,拂撩起五人的发丝,四道目光前后共聚一处。亮堂无声的空间里逐渐盛起奇怪的气氛,尤其是脸上还遗留着一丝轻蔑之色的古梵,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虚握住了桌上罗盘的边缘。他真正开始正视起夏寻了,毕竟世间上某些无人能寻的东西,今夜却在他的神识下展漏无余,这让古梵不得不端起更多的谨慎:“你的神识确实很与众不同。” 夏寻轻微地摇摇头,接着道:“这与神识并无太大关系。世间万物都有特属于自身的气息。或强或弱,一个杀人无数的杀手,只要不达圣人境,隐藏得再好也总免不得漏出一丝杀机。这和修为与功法无关,和自身心境有关,非佛心不能包容微末,近在咫尺他被发现也很正常。” “喳…” 随夏寻话起,古梵的身影似乎晃荡得频繁了一丝,而古梵则缓缓地把起了放在桌上的阴阳罗盘,放在两手之间,丝丝缕缕的无形气息缠绕着他的五指。夏寻把这不着痕迹的动作看在眼里,神色却仍旧淡然。 “他很强,不比你弱。” 看着古梵的身影,夏寻话风稍转续道:“三千大道,各有所长。暗杀之术,各脉亦自有所精,唯独一脉例外。那便是承自蓬莱仙人门下的“锁魂追命”,这也是人世间最神秘的传承之一。集天下暗杀数之精要,杀人夺命于无形,至大乘者更是能盾出五行六道让人无法寻其踪迹。即便是我爷爷,自拜入天机门下后第二年,便再也没见过这位修习“锁魂追命”的师叔祖。想不到,今夜我居然有幸见识这门传承,荣幸。” “他就是陆无魂!” “……” 夏寻说罢,夏侯突然灵光一现,看着古梵的影子就一下乍起!只是,他这一惊一乍却没有引起共鸣,反而顿时引来了场间另外几人的鄙夷目光… “你带脑子了么?”墨闲撇眼看着夏侯,冷声问道。 “我靠!” 夏侯向来都是性子直,脑子也直,就只听到了墨闲话中的嘲讽,没闻到话中的深意。这一下子他哪还能忍得住啊?猛地一拽脑袋,怒目盯着墨闲,咬牙低喝:“你有病是吧?” “是你有病而已。” “我看你才有病。” “诶…你们别吵呀。” 眼看着交战在即,没和敌人打起来,墨闲、夏侯这对师兄弟就要内讧起来咯,恰静的芍药连忙摆起小手,断话:“这个时候内讧,你们不是让外人看笑话么?” “但,他骂我啊!” “哈哈哈,有意思。”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夏侯几人的争执一时渲染上了许多滑稽。以至于古梵都忍不讽笑了起来。古梵看着夏寻说道:“你的堂兄很有意思。追命.无魂,堂堂人间十八圣人之一,他会为了李常安今夜这破事而亲自出手?哈哈…你堂兄的想象力真够可以的…哈哈,可以的。” “啪!” “你找死!” 古梵一话讽去,夏侯当即拍案怒起,夏寻没好气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侯哥,你别说了,再说就得丢人了。”不等夏侯回话,夏寻再次把目光看向古梵身影,淡淡说道:“其实,他说的也不算错。” “呵?”古梵轻蔑一笑没有接话。 夏寻转回话题说道:“即便他不是无魂师叔祖,但我想应该也相去不远。我曾听爷爷说过,无魂师叔祖自蓬莱受业归来后,不入仕途,独行江湖,创立了追魂楼。杀人从来不问黑白恩怨,只管收钱易货索命追魂。我想不到的是,李常安居然出得起这价钱,能把这位师叔祖也拉拢到了局里来,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果我们没猜错,你应该就是我们这一代追命脉的传人,追魂楼的少主吧?” 话被夏寻分成了两段来说,前半段他是对着古梵说去的,而后半段却是朝着古梵身下的影子问去的。而闻言后的古梵,则并没有因为夏寻点破了这么秘密而感到惊诧,反而更显沉稳。又或者说,场间几人都因为夏寻的这一番话,而变得谨慎了许多。 唯有夏侯例外… “神神叨叨,那他是谁?”夏侯不耐问道。 “无痕,二十年前,无魂师叔祖曾在苗疆救下一名孤儿,后收为亲传弟子。这名孤儿和师叔祖一样,同样是天生三魂缺一五行缺火之身,是修追魂一脉的最好胚子。他就叫无痕。”似乎是害怕夏侯又闹出笑话,芍药赶紧把内容都尽可能地说的简单明了。而且在她说话的同时,她按在桌上的两只纤细手掌,已然盛起了幽幽绿芒。 这是芍药蓄气出手的前兆。 因为,就在芍药说出“无魂”两字时候,任谁都能感受到,古梵身下的那道黑影突然迸发出了一道无声无息的沉沉死气。这道死气和古梵气息里的尸气截然不同。如果说古梵的尸气,是浸泡了无数活人鲜血而遗留下来的暴戾之气。那这道死气,便是由尸山血海的死人堆里浸泡出来的,沉寂杀意。 杀手如名,来去无痕,被人发现了痕迹点破了身份,他便已落去下风。 所以,他现在想杀人… “噌…” “咔咔…” 与此同时。 墨闲缓缓站起了身子,三尺青锋随之顺手出鞘。两眼冷漠,青锋下垂,剑指七尺外那道透着死气的漆黑人影。而夏侯则扭了扭脖子也跟着站起了身来,两手逐渐崩拳,金红色的气芒由拳头迅速蔓延全身,两眼紧盯着古梵。 皆无话,唯战意迸绽… 杀意已显,场间双方都把战意压制到了极点。只是没人会想到,决定远处那场声势浩大的瀛水夜宴的关键交锋,居然会发生在这里。而交锋的主角,确实几位少年郎。当然了,他们看不到,又怎可能想得到呢? “莎…” 脸皮似乎已经在一点点撕破,血一般猩红的气芒由古梵手中的阴阳罗盘如烟盛起,他看着夏寻,他森森问道:“你可知道我的修为几何?” “天启大成。”夏寻答。 “那你可知道他的修为如何?” “……” 古梵再问,但夏寻这次没有回答了。因为隐藏在黑暗这中的那位实在太过神秘,从来没人见过他的手段,而见过的都已经死了。任夏寻谋算再高,又怎肯能知道他的修为如何呢?见夏寻不答,古梵也没有卖关子,便接着说道:“天启大成,半步巅峰。” “哦。” 得到这个答案,夏寻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确实很强大,但那又如何?” “如何?” “……” 血红色的气芒升腾如焰,包裹着阴阳罗盘,捧在古梵的手里就像捧着一团柔柔烈火。 夏寻平淡的一问,古梵有些奇怪,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夏寻了。虽说夏寻说得不错,他们这一方确实人多,但也仅仅只有墨闲一位天启境强者而已。而古梵虽人少,可是人家境至天启不说,还身怀两件圣器,而且隐藏在黑影之下的那位神秘存在,还要是位差半步便至巅峰的天启强者!双方的实力差距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但夏寻此刻根本就没把这差距放在眼里,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有何倚仗。”古梵森森笑道。 夏寻无所谓地两手一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我一定要吃下你这道筹码,不然我没法向渊叔交代。所以,我必须要有足够倚仗。” “你好自信。”古梵道。 夏寻稍稍走前一步:“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真自信。” “来吧。” “请。” “噌!”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岳阳楼战 南域万里聚英豪一隅,倚剑仰高台。 天下风云随元宵夜宴,叠换流光盏。 南风北风与瀛水滔滔东流,游鱼深浅泥泞不敢偷窥河上寂静,唯明月渐冷成刀挽当空卷云拂洒寒光,剩浪声不止扰人心头忐忑更不安。 杯酒冷,血成浆,腥浓依旧。 瀛水河上的寂静气氛与岳阳城内大街小巷间的热闹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没人知道这让人难受的气氛到底还要维持多久。即便高台上的那位王爷,高台下的夏渊,那边船头静坐的舞宴,或许也都不知道。 唯静静地等待… 等待北面那栋高楼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虽说从某些角度看,这个答案无关痛痒,但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个答案却至关重要。因为,他有着非凡的意义,更确切说,那根本就是一场决定大局动向的豪赌。 风猎猎,旗猎猎, 遥北望,岳阳楼上。 “噌…” 青锋平胸举,剑指影间,青光大盛! 人无言,剑有声。墨闲一贯冷漠,这次他也没有例外。剑势他早已蓄好,既然要打那他便没有留手或礼遇的必要。就在古梵说出一字“请”后,默不作声的墨闲突然手腕一紧,手中青锋一抖,一身青芒如烈焰般突然迸起!但见起手就是一阵风破,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残影掠向古梵脚下黑影! “吼!” “兒!” “嗙!” 墨闲出手的同时,金龙红象虚影现,戾气迸绽,战意凌云!墨闲前脚出,夏侯身后两具神兽虚影瞬间现形,没有间隙,紧接着他就是两眼暴瞪一声怒吼,两脚暴踏,顺势大力一拳轰出! 红象踏地,地裂。金龙凌空,风动。龙象起舞,直奔古梵而去! “咚咚咚!!” 厢房本来就不算宽敞,而墨闲和夏侯一招暴起的攻势凌厉非常,外加上夏侯功法所显现出来的龙象虚影之巨大,是几乎占据了大半间厢房,以至于交战仅仅只是一个起手,这间豪华的厢房便承受不了这猛烈的攻势,顷刻间花瓶崩碎,书架桌椅迸炸,天花与地板被龙象的冲锋几乎迸成了田间烂泥,木屑成糊满天飞舞。 而反观古梵一方,相比较下他倒是很平淡。虽然知道夏寻今夜必然还隐藏着后手,但于此时夏侯与墨闲的攻势,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稍稍把手中阴阳罗盘往胸前举起三寸余,尔后低声一喝“祭”!一面放大了数十倍的阴阳罗盘虚影顿时显现在他身前,血雾如烟缠绕四周,无数梵文化华光缠绕,好比一面盾墙! “咚!” 一攻一守,争锋瞬间即起。 龙象对罗盘,青锋击黑影,四者相撞只闻一声巨响!整层楼体就是一下闷闷颤抖。金光红芒,青光血雾顿时迸绽如花,一道迅猛气浪以古梵为圆心随之迸散四方! “回春!” “啵啵啵!” 气浪奔腾,这时芍药也动了。 两只纤细小手祭淡淡绿芒迅速翻舞,一息之内连结数印式,小嘴一咬便是一声娇喝。百十青藤由先前被夏寻放置蜡烛的地方破土而出,互相缠结形,成一个个小绿茧把各处蜡烛护在中间。 “冲!” 气浪迸炸,一瞬而过。四面墙壁宛如豆腐做的一般,迅猛的气浪顷刻间便把它们击成了粉碎。碎木断石飞溅,三面横墙倒塌,靠外的凭栏门窗如泥石碎落下楼。 “什么情况?” “地震了?” “……” 岳阳楼上的大动静,当即被大楼上下的人首先察觉。楼内食客纷纷走出阳台或厢房往上观望,大楼以外民宅街市人们相继昂首远眺,一头雾水。而另一头,相比起一头雾水的普通人,不远处正在执剑守备在战船之上的数十号纯阳老道人则显得有了些安心。 一位体格精壮的老道人低声吟道:“他真有把握么?” “应该十拿九稳吧。” “吧?”老道显得有些疑惑地看着身旁的人。 站精壮老道身旁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道人,他缕着长须肯定地缓缓说道:“以夏寻的德性,他既然敢上岳阳楼,必然就留有绝对的后手以保万无一失。能算中前半段,后半段恐怕也不会差太远。” 这些纯阳道人似乎真知道不少内情。而于瀛水河上的江湖人而言,则多多少少也能猜测到些状况。前不久夏渊说过,岳阳楼上藏着一道岳阳王的筹码,而且他还要把这道筹码一口吃掉。很显然,这话不是唬人的,虽然动手的人不是夏渊,但他真现在就是这么做了。虽然,是不是真能吃得下,把弱势扭转,暂时不得而知… 岳阳楼。 楼下宾客仰望,楼上四条商道大鳄倚栏俯首。 一击剧烈的碰撞,把楼体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黄灿灿的烛光由空洞溢出,远远看去就宛如给岳阳楼镶嵌上了一颗黄宝石,闪闪发亮。幸好这岳阳楼不同于寻常民宅,建得扎实而且用料讲究,否则这座岳阳楼恐怕熬不下几个回合了。 第七十七楼… 一击碰撞,狼藉遍地。 原先的奢华此刻以荡然无存,此间交锋也算暂时平息。猛烈的气浪冲破了三面墙壁,把不大的厢房足足扩大了百丈有余。呼呼寒风由洞穿的窟窿刮入屋内,明明烛光在青藤的包裹下透着幽幽光芒。东头,夏侯、墨闲在前站在古梵原先的位置上,执剑握拳戒守。夏寻、芍药后站,前者双手后挽,后者手结印式,皆一副平静的神态看着厢房的另一端。 而另一端,十数丈外,血雾如烟张舞獠牙,阴阳罗盘的虚影比之先前更大了一圈,古梵那猩红的眼眸也冷去了一丝。而此时,他的脚下则已然多了两滴溅落的鲜血。更确切的说,是他的影子边上多了两滴鲜血。 先前刹那交锋,让他明白到眼前四人并没有预估的那般弱小。又或者说,在那一刹之前,他严重低估了一个人的实力。 墨闲,虽无七星在手,可他的真正实力却不容小视。交锋一瞬,古梵以阴阳罗盘之力轻松地卸下了夏侯的全力一击。然而,隐藏在他影子里的人,却在这一个照面之下,被墨闲手中青锋划破了一道伤口。虽然这只是一道无关痛痒的小伤,但它传递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看来我确实是小瞧你了。” 阴阳罗盘平举于胸,浓郁的血雾由罗盘中的阴阳鱼蔓延而出急速汇聚于古梵双手。他两眼阴鸷地审视着墨闲:“我想你至少已经摸到天启境大成的门槛了吧?” “大成?” 此话一出,对面的夏侯首先就是一愣。紧接着猛地一下转头,看着墨闲就惊问出声来:“你不去年是才突破天启中期么?” 墨闲没好气地撇去夏侯一眼,不作理会。 古梵接着冷冷一笑,两手拳头稍稍握紧,看着墨闲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试试你的剑好了。” “不。” “……” 这个“不”字说得很突兀,由古梵脚下那道影子中传来,生涩中透着沉沉死寂,宛如深渊回响,不属于人间声鸣。古梵似乎也明白到这道声音主人的意图,他的目光重新放回到夏侯的身上,两拳间的血雾愈发浓艳。他正要说话,但站在墨闲和夏侯身后的夏寻,突然抢先两声大喝! “先发制人!四象轮回,下九右一!” “龙腾象踏,居中!” “噌!” “呀!” 喝令起,语速快,应令的招数更快! 墨闲执青锋突刺,后脚借力一踩,再次化作残影一道疾掠古梵脚下黑影。夏侯右拳后挽,一声大喝,两脚如奔雷暴踏,伴身后龙象冲向古梵护在身前的阴阳罗盘!但事情还没完,墨闲、夏侯先后刚出,没等对面的古梵有所动作,夏寻再次喝起:“万物回春,影上青藤!” “呔!” 芍药手凝印结银牙一咬,再娇喝一声,两手捏兰花指向下一压! “啵啵啵!” 爆声如豆,原本就破烂不堪的木地板再次突然迸炸,百十道青藤毫无征兆地由夏寻、芍药、古梵三人脚下黑影突然激长而起!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古梵也有动作了。他横扫一眼脚下疯长的青藤,两拳拂罗盘向外一撑!就是低喝一声! “阴阳割昏晓!” “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屋顶看戏 喝罢,血雾升腾… 但见古梵撑出的阴阳罗盘徒然血光大盛,一股极其血腥的气息由罗盘中央的阴阳鱼急速蔓而出。而罗盘周遭的血雾就宛如无数丝线,线线相交,交织出一轮血腥的红日,把古梵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 “呀!” “咚咚咚!” 厮杀声鸣,击声如擂鼓。 当古梵结起盾护一刻,墨闲与夏侯便已携龙象与三尺青锋疾掠而至。矛与盾击,正式展开此间第二次交锋! 没有躲避,没有退让。 双方近数丈余,可见夏侯一声暴喝,双脚暴踏一下就是凌空跃起!挥起两只金红色的大拳头,朝着古梵祭起的红日就是一轮疯狂无序的猛击。每一拳击出,除了带起震天雷响以外,便是伴随着龙象虚影的每一次冲撞,击起一轮血雾飞绽,如镜湖落石,涟漪迸绽。墨闲在下,三尺青锋利剑挥舞起一道道银白色的幻影剑气,形成一阵雨集迅攻之势,攻向红日右下方,也就是古梵身影所在的方位! “呀!” “咚咚!” “呀!” “……” 拳击雷震连起,剑气白芒四溅。 血雾成焰烈烈,罡风似刀寒寒。 黑影化黑芒寒光,烁烁嘶鸣。古梵祭起的血雾红日就宛如一面坚硬锣鼓,被无数棒槌再疯狂捶打。一时间,连绵不断的巨响逐渐响彻了整栋岳阳楼。夏侯、墨闲每一次攻杀碰撞所绽出的气浪,形成了一道道锋利的气刀,乱舞四方。虽然这些刀气仅仅只是夏侯与墨闲强攻之下的余力,但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小视的。刀气过,瓦木齐断,坚石崩碎。即便是芍药祭起的青藤,也在这些无意识的气浪余波中被削碎不少。以至于她不得不连忙再捏数道手印,补上了新的青藤,方才保下了四周烛火不灭。 不过,话说回来。 身处红日中心的古梵也确实是强大得让人咂舌呀。纵使夏侯生猛如斯,而墨闲更剑修奇才,拳拳连绵不断,剑剑迅疾如瀑,但在他两此般狂轰乱炸百十招之下,古梵居然还没露出半分紧张之色。光凭一把罗盘脚不移身不动,绽一轮红日光华即可应对自如。而且从他那双略带嘲讽的眼眸中不难看出,此时的他根本就没使多少力,即便夏侯两人在狂攻千招,恐怕也不能耐他如何。 强弱差距,一眼便能看出,可谓巨大。 这样一个情况,便让得岳阳楼内外,某些正躲在一旁偷看的人儿,无不为夏寻几人捏去一把冷汗了。 虽说先前一个照面,墨闲凭借着他隐藏的实力夺下了头筹。但,若势态按现在的步伐继续发展下去,只要墨闲和夏侯不能在短时间内打破古梵祭出的防护手段,待到他们前势去尽后力未蓄时候,那古梵的反扑恐怕就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差距不小。” “但他们这一代都很了不得呀。” “呵呵,他们承的可是那十八道仙人传承,了不得便是应该的。” 城北小巷小楼去了。坐他右侧的老头,被这一下断话弄得有了些奇怪:“还有呢,怎么不说了?” “嘶…” 淡淡吸一口凉气… 先前说话的老头,定眼看着岳阳楼沉思了好久一阵才接过话来,淡淡道:“看不清楚,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说,也说不准呀。” “……” 这话说得很是奇怪。 若猜测不错,在座三人都是天启境以上的高人。此去岳阳楼最多不过百十里路远,这样的距离对于普通人的视线而言或许会很远,但对于来说天启境甚至王境大能而言,那无异于就在咫尺之前,根本就不存在看不清楚的问题。 说话的老头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表达上的错误,赶紧又补充说道:“我是说藏得太深了,我实在看不清楚。大师姐今夜若来肯定就能看清楚,我还差远了。” “恩。” 右侧的老头似有同意地点点头:“确实如此,索魂追命,无影无踪,他们这一脉确实是让人看不清楚。” “不是,我不是说他。”居中的老头摆摆手。 “哦?” 右侧的老头眉头一皱便疑惑了。但没等他把心中疑问道出,居中的老头便接着叨叨说起:“索命追魂一脉虽然神秘无形,但这仅仅也只是他们传承功法上的无影无踪罢了。若论暗杀一流,他们这一脉确实可以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可是,杀手者能杀一人百人千人万人,但若要杀十万人百万人千万人,他们便力不从心了。所以,他们不见得有世人传言的那般无懈可击。” 说着,话者用手指指了指岳阳楼:“你们瞧…那夏寻小娃只是随意点起些蜡烛子,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堂,便轻而易举地把追魂一脉的独门绝技逼得只剩下五道遁逃的影子了。加之墨闲剑快,我相信只要再花费点时间,他估计就得从影子里跑出来,所以他们那一脉还真不算什么。” “那你到底看不清楚什么呀?”左侧的老头问。 “咳咳…” 居中的老头轻咳两声,没好气地往右侧瞟去一眼,顿了顿后他接过话答道:“剩下那三只小娃娃,我都看不清楚。” “……”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此间另外两人的意料,闻言之后他们就是一下诧异。居中的老者没有理会,他把目光重新看回岳阳楼,沉沉叨叨道:“咳咳…那女娃年纪轻轻便能把回春医术使成伤人的手段,证明她的资质必然了得。但这样的好坯子,为何问天智师却只传她医术,却不传她武技呢?这我看不懂…” 说着,他缓了缓嗓子。 继续道:“但…更让我最看不懂得,还是剩下那两只小娃娃了。” “那叫夏侯的小娃娃虽然也很了不起,但相比起其他六人,他的资质底子却是最差的。心性浮躁,根骨虽上乘却并不绝顶,即便和他爹当年相比,也是差了一大截距离。但,恰恰就是这样的资质,他居然能在少儿时期便把他爹苦修大半辈子都修不出来的“龙意”给悟出来了,这里头恐怕不仅仅只是巧合那么简单。我甚至隐隐觉得,隐藏在他身后的,很可能会是鬼谋的一道惊天伏笔。” “……” 右侧的老头拂了拂长长的胡须,不置可否地平平说道:“他曾在七星底下的龙脉修行,而且奉仙曾经也在那里留下过痕迹,他或许能从中感悟到了什么也指不定的。” “呵呵…” 居中的的老头轻轻一笑:“或许就是如此吧,毕竟那仅仅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那夏寻呢?”左侧的老头问道。 “咳咳…”居中的老头又是咳嗽两声:“他就让我更看不清楚了。又或许说,这全天下应该也没几个人能把他看得清楚吧?一道遮天蔽日封印了他的神魂肉身十数个年头,至今仍出窍。但仅凭出窍境的修为,却能无私自通把神识琢磨到隔空取物甚至用之杀人的地步。这样恐怖的悟性,恐怕就连奉仙也无法与之媲美呀。” “可是…” “可是,他修行的资质比之奉仙却是差太远了…”前者说着,右侧的老头便忍不住插上话来:“当年奉仙也身怀遮天,但却能凭着自身的逆天资质视破境于无物,稳压当世英豪一头筹。这可不是那小子能够比拟的。” “真的是这样吗?”居中的老头稍稍侧脸看向右侧的老头问道。 “难道不是?”右侧的老头显然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我认为不是…”居中的老头淡淡地摇了摇头:“至少我认为他并没有你看到的那般孱弱。若他的修行资质真的如此不堪,那鬼谋便不会封他一道遮天一封就封了十五载。否则,他那便是直接把自己的孙子给整废咯。” “……” “我想应该是他体内的血脉太过逆天了吧?”左侧老头接过前话说道:“自古以来,因血脉过于强大而血肉崩坏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这娃娃血脉逆天到连圣人都无法为其稀释的地步,那鬼谋把他封印起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了。只是…” 话者想了想,再道:“只是,这血脉到底有多逆天呀?难道比奉仙体内的还要棘手不成?” “呵呵…” 话者连问两个问题,居中的老头无奈地笑了笑,道:“奉仙体内封印的是什么,我想此世间也没几个人能知道得了。所以,我们这层次的也就没必要妄加猜测了。但,我们可以对比一下…”说着,居中的老头朝着左右两边各扫去一眼:“可曾经得年前岳阳大考时候,那位叫夏西瓜的小娃娃?” “啧!” “……” 此言一出,左右两侧的老头顿时就是两眼一撑,似乎瞬间明白到了什么。居中的老头见状,会心一笑接着道:“他的血脉异象虽未成型,但有多强悍我想咱们也无需多言了。如果我推断不错,那娃娃必然身怀数道神兽血脉,甚至还可能是纯净的始祖血亲。比之夏渊身上的神象血脉,恐怕也相差不远。但,即便是这样恐怖的血脉传承,鬼谋也有办法为其压制数年,便尽数化去其肉身与血脉的排斥反应,从而解除遮天。如此对比之下,可想而知当年的奉仙以及现在的这娃娃,他们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有多恐怖,才能让人把他们一直封起来了。” “你是想说…他们身体里封印着的是仙人血脉?”右侧的老头皱着眉头狐疑问道。 “非也非也…” 居中的老头又装着神神秘秘的样子摇了摇头:“上古神兽与天齐高,仙人虽凌驾于九天之上,但两者间其实也就差了那么一星半点罢了。况且那夏西瓜,可是身怀数道神兽血脉,若能全数通窍,媲美仙人血脉应该也是不在话下的。” “啧!” 旁听的两人似乎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而右侧的老头,则更是忍不住稍有恼怒地低喝起来了:“我说你怎么学起大师姐那套,左不是右不是,整天给我两卖关子了。有啥话你一次性说完成不?” “呵呵…” 居中的老头被人一顿喝骂,弄得有了些尴尬。他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喝话的老头,无奈道:“不是我要卖关子呀,先前我不就说了么?我是真看不懂呀!你想呀…那神兽血脉鬼谋都能有办法让其只封印数年头,便解除肉身与血脉觉醒的排斥反应了。那鬼谋都无法解决的,便只能是比仙人血脉更恐怖的东西,可是这世间上难道还有比仙人血脉更强悍的血脉传承吗?” “……” 左右两位老头闻言就又是一愣! 一言惊醒,是的,连鬼谋都无法解决的,便只有比仙人血脉更强悍的血脉传承。但是,这世间上可有比仙人血脉更强悍的血脉传承? 答案其实很明显,那便是没有。 而且是肯定没有!因为无论是正史野史,上至恒古神王开天辟地,下至如今仙人匿世,都从未有过比仙人更高纬度的记载。所以,这个答案毋庸置疑… “那他的身体里,到底封印着什么呀?” “这个问题,估计只有鬼谋才能回答你了。” “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 无奈说着,居中的老头又再一次把视线放回到岳阳楼上。而此时,岳阳楼上的激战也已经引来了城北内外无数人儿的目光。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官差豪客,都陆续寻找到了适合他们观望的位置,纷纷昂首朝高楼远眺,又或交头接耳细谈一块。 “别想这么多了,反正咱们还得陪这群小娃娃走上一段路,该是让我们看到的时候,我们总能看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激战古梵 岳阳楼,七十七层… 木屑尘灰似硝烟战火弥漫,拳轰剑刺化战阵擂鼓声鸣。楼体间的地砖经过无数剑芒、拳风、气浪洗礼以后,已然被碾压成了厚厚一层碎石尘埃,独独之剩下一面坚硬无比的玄铁钢板,以及分列八方的八根巨大玄铁钢柱,在稳稳地支撑着这一层楼。 除此以外… “咚咚!” “呀!” “噌噌…” “……” 此间战局仍依旧如初。 古梵祭阴阳罗盘化一轮红日坚守,夏侯携龙象虚影于凌空拳轰狂攻,墨闲长三尺青锋于下路暴刺如雨。 从开局到现在,攻防双方过招早已不下百回之多。如此剧烈的对仗,若说不累人,那都是假的。只是墨闲修为底子确实高,至今仍不见他露出异样来。但夏侯就不一样了,虽说他暴喝声依旧响亮,拳头轰打的速度与力度都没有减弱多少。但只要是明眼人一看,便能轻易看出他其实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了。正如城北小楼上的那位老头子说言,若夏侯、墨闲不能尽快破去古梵祭起的这轮红日,那用不了多久,他两恐怕就得出大亏咯… “回春!” 守备在后方的的芍药,拈着纤细手指再结一道手印,待周朝蜡烛处又一次长起青藤后,他便侧过些许脑袋,略带担忧地朝着夏寻幽幽说道:“他们好像攻不下来。” “恩。” 夏寻点点头,但他并没有即刻回应芍药的。语,而是淡淡地朝着红日之内古梵身下的那道黑影看去了好一会儿… 只见那黑影边缘,此时已经被数十根细小的带刺青藤所包裹,可是影子中央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只要青藤试图进入其中,便会顷刻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化为碎粉。 而古梵,则加更诡异… 夏侯和墨闲的狂轰乱炸似乎真的对他构成不了一丝半点的威胁。两手凌空虚划有条不乱。祭在半空的阴阳罗盘正不缓不慢地为外围红日输送源源不断的鲜红血雾。虽然他正在战斗状态,但他那双猩红的眼眸子,却一直阴森森地瞟着夏寻这头,对于夏侯的狂攻,他压根就没加之太多理会。更可怕的是,他那鲜红的嘴唇此时此刻居然还凝结着一道似有深意的诡笑! 这个诡异的样子,直叫人看得心里发毛呀! “应该能攻下来的。”看了好一阵子后,夏寻肯定说道。 “可是,他在笑呀。”芍药秀眉微皱,不解道。 “或许他只是在心虚呢?” 夏寻空出一手来刮了刮鼻子,尔后淡淡一笑接着道:“毕竟笑并不能代表什么。你瞧我不也是在笑么?” “呵呵…” 心有灵犀,一点便通。 芍药闻言似乎瞬间读懂了什么,幽幽就是一笑,没好气地瞟一眼夏寻道:“你太坏了。” 夏寻显得很是无辜地两手一摊,瞟眼古梵:“没有咯,我说的也只是实话而已。” “呵呵…” “呵呵…” “……” 幽幽笑声,淡淡笑色。 夏寻和芍药这对小情人不经意间的谈笑,就宛如是惊涛瀚海中的一缕平淡清风。只是,他们虽然说得平淡,笑得也平和,但配上此间那头激烈的拼杀情景,给人怎么听怎么看都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甚至还有那么些许淡淡的轻蔑藐视味道。 反观另一头… 古梵是听出来夏寻和芍药话中所藏着的轻蔑味儿。随他们两人的笑声轻起,古梵脸上那道阴森森的笑意,随之逐渐平伏,甚至绷起的脸颊稍显怒意。很显然,被人如此轻视已然让他很不高兴。毕竟身怀巫祖血脉,三大道统同修,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他傲视同辈,让世人所仰望。在这之前,他又曾几何时被人如此看低过?随心中怒意盛起,他凌空虚划的双手更放快了许多速度,而阴阳罗盘上的血雾也随着他虚空中划出的符文逐渐变得浓郁与实化了起来。 “呼…” 血雾沸腾,一股让人心悸的血腥气息正由红日之内迅速向外扩张!看来,古梵的反击,应该就是要展开了… 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就在古梵双手由缓转急的一瞬间!对面那头,正在轻笑着的夏寻突然脸色一怔,像是瞬间撕去了脸上面具一般,两眼突然一撑,紧紧盯着红日里的古梵就是一声暴喝! “不留手,全力强攻!转乾坤,平起!八荒归元,下三右一!龙腾九霄,象踏九州,居中!万物回春,缚影!” “呀!” “噌噌!” “呔!” “……” 声响,气急! 夏寻突然连声暴喝,就恰似那幽谷响惊雷,响起阵阵回鸣。 红日里头正疾速划印的古梵,在听到夏寻突然喝出第一句“不留手,全力强攻”时,其实他已经嗅到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异常了。可是,攻杀一瞬,生死胜负只在丝毫间,他两手印结已划,反攻之势已成大半,这样的关键时候又哪容得他有所分心呀? 也就在他这迟疑的一瞬间… “呀!” “给我开!” 夏寻一连串喝令已经疾速喝罢,猛攻中的夏侯首先爆发,怒目暴瞪,仰天长啸怒吼一声,身上金红气芒瞬间升腾七分!右拳携金龙,左拳引红象,双拳紧绷朝着红日之内的阴阳罗盘就是一下轰出! 紧随其后,墨闲几乎就在夏侯爆发的同一时间,青锋破风后挽蓄势,左手凝剑指顺着剑刃一划,指尖破皮,一缕鲜血便顺势被他洒到了青锋剑刃之上! “嗡!” “转乾坤!” 鲜血入刃,引青锋一阵颤鸣,剑身之上青芒突然暴涨!没有迟疑,趁着后挽的剑势蓄成,墨闲暴喝一声,朝着古梵脚下方位猛地就是一剑疾刺而出! 最后出手的,是芍药… 她的招式非常简单,仅仅只是娇喝一声,把两只绽着淡淡绿芒的手掌往下一沉!而此间周遭,无论长起没长起的所以青藤,都在这一瞬间徒然暴长起无数刺钩,小藤化利剑,大藤成刀枪,携狂风暴雨之势,朝着场间中央的红日及周遭阴影扑杀而去! “喳喳喳!” “噌!” “嗷!” 上有龙象轰袭,下有青锋猛攻,四面八方还有无尽青藤化雨扑杀。这一下子的攻袭,可以说是集夏寻一方最强杀招的拼命绝杀了。 或许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又或许是另有倚仗。面对如此绝杀,古梵除了一开始的迟疑以外,便没显露出更多的惊色。有的只是被先前被轻蔑而遗留下来的一丝怒火,以及迟疑所产生的三分谨慎! “云生结海!” “嗡!” 只见他牙关一咬,狠狠地泄出六字口诀。紧接着,右手握拳化阳鱼,右手开掌化阴鱼,对着冒着无尽血雾的阴阳罗盘就是凌空一拍! “冲冲冲!” 阴阳罗盘乃圣器,圣器即为圣人之器,圣人所用之物又有哪件是可以轻视得了?这不,即便是这面被城北小楼里的老头说成不入流的圣器,在古梵这轻轻一祭之下,居然徒然迸发出了一股与先前的血腥气息相辅相成的远古气息!虽然这气息只有数缕不多,但圣人之威即便只有一缕,也能直压得常人喘不过起来呀! “嘭嘭!” 圣人威至,交织成红日的血雾顿时四绽,浓郁如水。血雾交织间不断有血气迸绽,爆裂声似铁锅煮豆,起伏不止。而红日所显现出来的光芒,就宛如一轮挂在正午的烈日,直刺得人儿睁不开眼睛。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 无论是夏寻的喝令,还是夏侯几人的出招,又或古梵的反击,所有事情其实也仅仅只发生在数个呼吸间。 “咚…” 一声巨响! 毫无疑问,碰撞爆发了! 夏侯携巨大的龙象虚影直接轰砸在了红日的壁垒上,轰起数尺涟漪。墨闲紧随其后,一剑青锋居然极其巧妙地顺着涟漪的波涛,轻松地突破了红日的坚守,刺向了古梵脚下黑影。而最后攻至的无尽青藤,就宛如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轻巧地绕过了夏侯与墨闲的身躯,直接拍打到了正面以血雾交织而成的红日上… 但,古梵也确实不愧为这一代的天骄英才。 除了墨闲那一剑突破了阴阳罗盘的防御以外,无论是夏侯轰出的龙象双拳,还是芍药祭出的漫天青藤,都全数被抵御在了红日之外。红日里头的层层血雾,就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只要青藤试图强行刺入里头,便会被无尽的血雾在一瞬间碾成粉碎。即便是夏侯全力祭出的龙象虚影,也在这一刹那的交锋中,被划下千百道细碎的裂痕! 即便如此… 即便古梵如此强大,可是在这一刻他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因为,于某些人而言,今夜的胜负关键,其实不仅仅只有古梵一人。所以,能不能破去古梵的阴阳罗盘赢下一筹,其实并不是重点,而真正的重点则在于,墨闲那一剑,突破阴阳罗盘的防御了! 它刺进去了! “八荒归元!” “噌!” 就在青锋刺破红日防御的下一刻,墨闲突然一声轻喝,全身气芒突然暴涨!紧接着便疾速撩起一朵绚丽的剑花,剑锋突然急转,由下而上刺向古梵的腹间! 这一下转杀,不可谓不是巧妙绝伦呀… 谋者执令,武者持兵,各司其职,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在这之前,夏寻喝出的指令是让墨闲强攻古梵脚下那道影子。但又有谁曾想到,在这两军交锋千钧一发之际,向来冷峻木纳的墨闲居然会违背夏寻的指令,放弃目标突然转攻古梵的腹部? 想不到,想不到… 或许是被夏寻的喝令给麻痹,至少此时此刻的古梵,在这之前压根就没有过这个想法。而这一刻,他是想到了而且也看到了,可是却已经迟了。墨闲的剑,向来以快见长,上有龙象狂攻不止,八方有漫天青藤扑杀,如果古梵贸然收手回防墨闲这一剑,那挡不挡得下墨闲这迅猛一剑咱先且不说,至少夏侯的拳头还有芍药的青藤必然会在下一个瞬间拿掉他半条小命! 只不过,即便形势如此危机,古梵那双猩红的眼眸子里居然仍未透露出一丝对死亡的恐惧!除了墨闲突然变招所引起惊诧以外,他甚至连半点惊慌之意都没有!给人感觉,他就好像有十足的把握墨闲这一剑不可能刺入他的身体一般,极其平淡! 五寸… 三寸… 一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夏寻谋动 两寸… 一寸! 青锋化残影成奔雷疾走,嗜血的剑锋风驰电掣间已至古梵衣衫一寸外!只要墨闲再进数寸,他手中的利剑便能洞穿古梵下腹! 只是,就在所有瞭望远观的人儿都以为墨闲能顺理成章拿下今夜这一战的时候… “索索索!” 剑锋直刺近半寸千钧一发时,一道肉眼难见的寒光,突然由古梵脚下的影子汇聚成寒芒七尺,一闪而过!这道寒光速度之快,快得实在让人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甚至比墨闲此时此刻的出剑,还要快上三分。 “亢噹…” “……” 当人们能够看清楚它本体的时候,那已经是在下一个瞬间。在一道极其刺耳的铁击声响响起以后了,墨闲手中的三尺青锋,生生被定格在了这一刻,不得寸进丝毫! 古梵毫发无损。 因为,墨闲这绝杀一剑,被人挡下来了… 在千钧一发间挡下墨闲这一剑的,是一道漆黑如墨的人影!漆黑如墨,是真的黑,黑得在烛光的映照下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真像是一道突然站起来了的漆黑人影!只见他身着黑色紧衣,面蒙阔长黑布,一手拿着根手臂粗细的黑铁索,一手执着把寒光凛凛的黑镰刀,而镰刀的刀刃正一动不动地架在三尺青锋刃锋之上! 毫无疑问,这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只能是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第六个人。锁魂追命一脉的传人-无痕! “晟…晟…” 铁磨声鸣,丝丝刺耳。 虽然一剑绝杀被挡了下来,但墨闲并没有选择收剑,又或者说是他根本无需收剑。青锋剑的剑锋就这么死死地抵在黑镰刀刃上,分寸不让。而突然现身的无痕就更不敢收刀了,因为青锋剑刃离古梵的下腹只有他这一刃之隔,倘若他要收刀蓄势,那墨闲手中的剑必然就会再次顺理成章地重伤古梵。至于古梵,他同样不敢有所轻举妄动。虽说生死危机已经被无痕一刀化除,但夏侯和芍药的攻杀仍在继续。若他想拿下这一回合的胜利,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以他那压倒性的实力,迅速击破夏侯的拳头,尔后直取夏寻!按现在的形式看来,他要速战速决应该是没有可能了,至少在夏侯的体力还未消耗殆尽之前,他还需要谨慎提防随时有可能剑走偏锋,重伤于他的墨闲。 所以说,无痕的出现,虽是解除了古梵的危机,但同时他也是把对战双方带入了泥泞沼泽。不可进,不可退,唯力量上的角逐方能决定最后的胜负。 “好身法,你就是无痕?” 如果说此时此刻谁最清闲,那一直没出手的夏寻,便是那当之无愧的闲人。在这个攻伐双方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他居然还能平淡地看着那道突然现身的黑影,问出一个显得极其多余的问题。 “你真以为你能赢?” 回答夏寻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正主,而是正两手控罗盘与夏侯、芍药相持不下的古梵,从他那猩红的眼眸子不难看出一丝隐怒。不过也难怪,古梵一方虽然人少,却有着压倒性的实力优势,而今,墨闲一剑逼出无痕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于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其实,赢是必然的,只是在于赢多和赢少的问题罢了。”夏寻刮着鼻梁骨淡淡说道,但话意中却充满了一种毫无理由的傲气。 “哼…” 古梵闻言不由得哼一声:“我真不明白,你一小小出窍境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居然敢和我说这番话。” “……” 夏寻缓缓放下手掌,认真的看着古梵:“我已经告诉你过你答案,只是你不信而已,不信不防,不防则已败三分,三分足以注定胜负。” “三分?” 古梵一愣,他似乎没有听懂夏寻所言何物。而夏寻也没有等他接话,便继续接着说道:“刚开始我便告诉过你,我们比你人多,人多力量就大。现在三对二持平,可我还没出手,我若出手便能赢你一筹,这是很简单的算术。” “就凭你?” “是的。” “那便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吧!” “缝!” 对话至此,古梵轻蔑的情绪已然燃起怒火,怒火携着意识里的谨慎,不屑地冷哼一声!与此同时,两手气芒同时一绽,疾速凌空虚划数道符文,阴阳罗盘间的血雾再次暴涨数分,外围的血雾直接化为无数利刃,朝着夏侯猛攻而去!给人感觉,此时此刻的古梵就好像一只被侵犯领域的猛兽,正咆哮着显露他的爪牙! 可是,他好像慢了一丝。 就好比先前墨闲剑招突变那会一样,他能预感到夏寻在接下来必有动作。否则,谋者谋事,若没个十足把握,又哪里会轻易告诉你他的谋之所求呀?所以,古梵此刻的出手已然含有七成力度,他要以倾覆之势拿下这一战的胜筹! “强攻!” “攻!” “杀!” “呔!” “……” “唰唰唰!!” 破风声响!理所当然… 夏寻没有给古梵任何缓冲的机会。就在古梵反应过来,正要急速提升战力形成绝杀攻势时候。一直没有出手的夏寻,终于动了! 但见他一声暴喝两字“强攻”,场间正焦战着的墨闲、夏侯、芍药三人同时牙关一咬,喝一声以应令。同一时间,夏寻下垂轻挽着的双手突然往前一伸,洁白的手指如蝶飞舞,无数道闪亮的黄色流光随之由他的双袖暴射而出! 每一枚铜钱都是一记光影,光影累积,流光如水。速度极快,虽远比不上墨闲的剑快、无痕的镰疾,但速度也是快得让人闻风声只见流光碎影。一时同射,就宛如由夏寻的双手上生生长出来两条黄色大龙。而龙头所向,则是夏侯龙象铁拳正在强攻猛击之处! 夏寻到底想做什么… 在这一刻,莫说是古梵和无痕,即便是在岳阳楼外的那些观众都已经猜到了七八成。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趁古梵、无痕正无暇招架之时,把自己变成一把决定胜负的利剑!就如他先前所言那般,他这一方人多,人多力量大这就是他的倚仗。而现在对战的天枰又刚好持平,夏寻只要把利剑稍稍使出,加入战局,他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能一举攻破古梵的防守! 然,这真的可以么? 这是岳阳楼外许多观战者,心中共同的一个疑问。夏寻谋高,这点没有人会否认的。可是,即便夏寻谋再高,他的真实修为其实也不过是区区出窍境罢了。莫说让他去对付一位天启境的强者了,就是差点的冲天巅峰高手,也不见得他能伤人分毫。 当然咯,这也仅仅也只是那些不熟悉夏寻底细的江湖人心中想法罢了。若稍微对夏寻有所了解的人,其实都不会这样想。毕竟,自夏寻到岳阳以后,他以出窍修为战胜冲天强者的例子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今夜倘若他仍能胜去一位天启大能,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对于这一点,其实从古梵此刻的七分怒火三分谨慎,便能看得非常透彻。因为,夏寻这一把利剑有多强,他看不到,看不到的东西才最让人难以抉择。 “冲冲!” 破风声,连连迭起… 夏寻双掌化蝶飞舞,舞出两道黄色大龙,直奔红日。而此时,夏侯则早有准备,两拳蓄势已成,没有犹豫,朝着身前刺来的无尽血雾就是一拳轰出!而另一头,芍药紧跟夏侯后手,两只小手猛地一挥,引漫天青藤再一次朝着红日四周倾力扑杀! 双管齐下,皆是两人的全力一击。 顷刻间,爆声大作,如油锅炸粉浆! 夏侯的拳头就宛如两只巨大的铁锤,携龙象虚影毫无节奏疯狂地轰击着红日中心的壁障。他每轰出一拳,突刺而来的血雾便会被他瞬间砸成粉碎,红日的壁障砸起一道小小的波纹。相比之下芍药祭出的青藤则弱去许多了,青藤与血雾碰撞仅仅也只是形成一个相持之势,连红日的壁障也无法碰及。但这些青藤胜在数量足够多,铺天盖地的,藤与藤间几乎看不到丁点缝隙,所以这些青藤在与血雾相持不下的同时也死死地压制住了血雾疯狂向外扩张的脚步… 但这已经足够了。 “咚!” “咚!” “咚…” 一拳… 两拳… 三拳… 血雾迸绽,涟漪花开朵朵。 古梵垒掌,催生罗盘千百血光。但当夏侯肆无忌惮地轰出第四拳的时候,红日中心的壁障便出现了一丝肉眼能间的裂痕缝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寻挥出的两道黄龙也都已经齐齐疾射到了夏侯的身后! “给我开!” “咚!” 吼… 只见夏侯一声暴喝,抡起铁拳朝着壁障的裂缝处,就是狠狠地一拳砸下! ”咔咔…” “哼!” “……” 碎裂声响… 夏侯这拼尽全力的一拳,是终于把这看似坚不可摧的“蛋壳”给砸出一道窟窿了。看着这道碎裂开来的裂缝,古梵脸上的怒容便不由沉下了三分,嘴上更是忍不住哼出一声怒息。可是,他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双手迅速合十,食指屈,中指立,拇指勾搭,结出一个祭天手印,朝着漂浮在虚空的阴阳罗盘一推! “女娲补天!” “竦!” 一声低喝,阴阳罗盘顿时凭空变大了三倍有余,挡在了红日血雾的那道裂缝之下! “冲!” “噹噹噹!!” 说时迟,真的太迟。 又或者是攻防双方,出招与变招的速度实在在太快。待到古梵祭出罗盘补上裂缝缺口的下一刻,远处那两条暴射而来的黄龙便已经合并成了一条更大的巨龙,并且顺着夏侯轰出的裂缝生生插入了红日之内,轰击在阴阳罗盘之上! 然而… “噹噹噹!” 碎铁声,碰撞声,连声大作。 数不清的铜板子由龙头碎落… 古梵的这面阴阳罗盘真不愧为圣人之器。凭借着这件圣器的威力,他以寡敌众多时不落下风不止,还游刃有余,而现在面对夏寻祭出的大黄龙,它更是稳稳地压上了一头。纵然大龙攻势凌厉,极其凶猛,但只要他一旦撞上阴阳罗盘,便会被生生止下去势。铜铁与神兵之间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流光化实,铜板崩碎。 黄龙击罗盘就宛如一道水柱喷洒在坚硬的石壁上,除了溅起一朵朵毫无意义的水花以外,便再难有所作为了。但夏寻并没有因此而收手,双手化蝶舞,数之不尽的铜板由他双袖不断迸射。而古梵,虽然以一敌三让他看起来有些吃力,可实际上他顽守的阵势却让夏寻一方寸步难行,仍算得上轻松非常。 “你的手段就仅此而已么?” 龙象带猛拳,青藤弄清影。 青锋对黑镰,黄铜绽神兵。 夏侯、芍药强攻依旧,墨闲与无痕的相持仍在继续。此间恶战,再次陷入到了缠斗难分的格局… “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自寻死路 “不好整呀” “怎么说?” “差太远了。” “” 十数里外,瀛水河上,高台之下右侧些许。 端坐长椅,手抚案台轻握拳,昂首远眺。看着岳阳楼上,不断挥舞着双手维持强攻之势的夏寻,陈随心的心情和此间许多人一般,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许不安:“古梵虽天启大成,但有一件圣器在手却堪比巅峰之能,他们几人里头也就只有墨闲能和他一较高低。可是墨闲现在却被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娃娃给牵制住,时间一长此消彼长下,夏寻他们恐怕得吃亏。” “你觉得他们能有几成胜算?”天枢院长的心情也不妨多让,紧绷的两手似在压制着心中暴躁,就好象恨不得自己也到岳阳楼上去打上一仗似的。 “一成都没有。” 陈随心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邻桌的天枢院长,尔后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如果夏寻之前的说法不错,古梵身怀巫祖血脉,三脉同修,还有两件圣器在手。风水主守势,炼尸主攻势。现在他仅使了风水一脉的法门便已让战局持平,倘若他再把身后主攻伐的棺材取下,我想夏侯他们恐怕便凶多吉少了。” “靠!” “啪!” 天枢院长闻言,顿时压制不住怒意,拳头大力往长桌一锤!站起身来就咒骂道:“奶奶滴,开干之前那小子不大言不惭地说有十足把握么?这龟孙子真他娘的不靠谱啊!”说着,天枢院长大步流星地走到陈随心桌前,没有废话,一把抄起放置在他桌上的那柄古朴重剑,转身就朝着岳阳楼方向走出。 陈随心把这看在眼里,却没有出言阻止。很显然他知道天枢院长想做什么,而他自己本身也很是赞同这个做法的。今夜岳阳楼上的交战已牵扯着许多至关重要的事情,他们真的输不起。即便真要输,那至少也不能输得那么难看,留下几条小命不是?所以,他也便让天枢院长去了。 “你要干嘛?” 但陈随心赞同,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就赞同。天枢院长把剑出几步,身后便响起了吕随风的轻喝声。 天枢院长停下了脚步,没好气地转头瞪着话音方向的吕随风,不忿切齿喝道:“我能干嘛啊?当然是送剑啊!那妖里妖气的小子不有两件圣器在手么?你看着吧,哼!待老子把七星送上去,就让墨闲把他那破罗盘给砍个稀烂!看他还嘚瑟什么!” “把剑放下!” “我靠。” 天枢院长说完,吕随风想都没想就再次轻喝两字。天枢院长可就恼火了,他先是看了看周遭其余的五位七星院长,发现其他院长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最后他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吕随风:“你没毛病吧?” “我没毛病。”吕随风看着岳阳楼上,淡淡回道。 “我看你就是有毛病!”天枢院长闻言再怒三分,大手一挥指着岳阳楼,脸朝吕随风就喷道:“刀剑无眼,他们几个小子再能折腾,难道还能打破一件圣器不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用不了多久只要夏侯力竭古梵反攻,他们几个娃娃便只有死路一条?” 一顿怒骂,天枢院长的口水直喷数丈,远远地就喷得吕随风一脸湿漉漉的。 吕随风抹了抹皱巴的脸蛋,不卑不亢道:“我相信他们能破局。” “咋破,用头去破啊?”天枢院长生气道。 吕随风没有回头,看着岳阳楼上的激战说道:“他们手上有一件圣器,可破。” “圣器?” 吕随风话一出口,周遭几位七星院长顿时诧异了起来。他们可从没听说夏寻几人身上有圣器的存在呀! “一件什么级别的圣器?”陈随心急问。 “胚胎吧。” “靠!” 听到吕随风那若无其事的回答,刚放下心中大石的天枢院长又再次暴怒了。 胚胎,一件胚胎级别的圣器,说白了就是一块未成型的原料罢了。没有圣人加持,没有大道相辅,就好比一把没有开锋的剑,拿去砸人或许没问题,但要拿去和人打架,那是脑子有毛病啊! “你果然有毛病。”天枢院长愤愤不平地丢下一句气话,没再搭理吕随风的劝阻,扛着七星剑转身抬脚便大步流星朝着岳阳楼走去。但,就在天枢院长抬起脚迈步的时候 “他是找死吗?!” “嗯?” 突然一声惊诧,不知何人嘴里突然喊出!天枢院长的脚步又一次被喝停了,他很是不悦地顺声看去。“他该不会想着要肉搏吧?”“这哪里是肉搏啊,分明是找死啊!”“”在天枢院长顺眼看去的同时,周遭观战的江湖人纷纷诧异声起。如此一来,即便天枢院长再鲁莽,也该知道岳阳楼上已然发生某些转变。他急忙猛地一抬头,昂首远眺 顺眼看,岳阳楼上。 “咚咚咚!!” “噹噹噹” “你是在自寻死路。” “我从来不会找死。” “嚓嚓” 平淡的言语,在硝烟中穿梭。 拳轰不息,青藤如浪,锈黄的铜板落去一地。攻防双方的缠斗仍在继续。只是,原本站在后场的夏寻,此时却不知何故越过了芍药,走出了漫天青藤的防御结界,正扛着两手间暴射的巨龙,一步一步逼向激战的中心。万千青藤如无尽藤手保护在他左右,抵御着攻袭。只是随着离红日的距离越来越近,阴阳罗盘上所泄出血雾气浪已然不是芍药的手段可以阻拦,血芒如刀,斩破青藤万千,丝丝泄入开始难以避免地划破夏寻的衣衫。 状况很莫名其妙,这也是瀛水河上那些观战者们,惊诧之所在了。 夏寻,就一个小小的出窍境修者,他的神识强大非常,这是岳阳江湖里头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他今夜选择以万千铜钱为剑,远攻伤敌来加入这场恶斗,这并不出人意料。可是,现在攻方势尽,夏寻几人也即将面临一件圣器的强势反攻之时候。夏寻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今早退出战圈,尽可能地规避伤害!然而,他的做法却恰恰相反。不进反退,把自己那弱至出窍的身躯,推向了激战的第一线!这样愚蠢行为,落在别人眼里,那简直是和自寻死路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凡是皆有例外的。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今夜战局最中心的人物,古梵对于夏寻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却有着比任何人都要真切的体会。看着这道逐步逼近的孱弱身影,正准备蓄势反攻的古梵,虽然嘴上略带轻蔑之意,但神色却迟疑了好片刻,莫名地感觉到有些不安。又或者说,自夏寻挥出无尽铜板加入战局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开始不安了。只是那时的不安仅仅只在于突变时的惊讶,而现在的不安却是随着夏寻平静而坚定的脚步,而愈发沉重。是他太平静了,平静的神态毫不做作。像是一股已经把胜负完全掌控在鼓掌之间的淡然。所以,冥冥之中,古梵能真切预感得到,夏寻很快就会有一番出其不备的举动。 故,他更加小心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古梵问来,夏寻这回并没有立刻回答,坚定的脚步继续前行着。 二十丈 十丈 黄龙舞,血雾煞。 随着离红日的中心区域愈近,阴阳罗盘所倾泻出来的血雾愈发凶猛。即便夏寻身前有无数铜板所组成的黄龙和漫天青藤阻挡,但也总免不得有所遗漏。而那些被遗漏的血雾,就好比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正一刀又一刀地刮在夏寻身上。青衫已褴褛,鲜红的血液由破烂的衣衫逐渐渗出,越来越多。不难想象,虽然伤不至死,但夏寻此刻必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法发生丝毫的转变,依旧淡然的让人心慌 “哒” 五丈 离红日的壁障还有五丈距离,行近的夏寻终于止下了他的脚步。而此时,他那一袭青衫也被鲜血给染红了大半,就连由他两手迸射而出的黄龙,也然上了些许血红。 “其实” 缓下脚步的夏寻,看着碎落在阴阳罗盘底下的千百枚铜板,淡淡说道:“你不应该犹豫。” 猩红的眼眸渐渐眯起,古梵阴森回道:“我只在犹豫要不要杀死你罢了。” “不。” “唰唰唰!!” 夏寻肯定地摇了摇头,同时两手飞舞的速度更快三分! “我说过了,今夜你没有赢得机会。所以这里并不存在你能不能杀死我的问题。我之所以说你不该犹豫,是因为你不该让我走到这里,这样你或许还能输得好看些许,也能保住你手上的罗盘,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噹噹噹!!” 铁碎声依旧,只是频繁了许多。 夏寻一话说得平淡,但在外人看来,再怎么看他都像是在毫无理由的自吹自擂。 “就凭你的这些铜板子?” “是的。” “” 看着阴阳罗盘上不断崩裂落下的铜板,古梵的疑惑多出了一丝丝嘲讽的味道:“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可笑么?” “但这真不是笑话。” “呵呵,可是我笑了。” 阴沉沉的笑声轻轻起伏。 确实很可笑,幸好此时此间并没有外人在场,而楼上的那四条商道大鳄也只是一直只听不语,否则听到夏寻这话的人必然也会古梵一样,鄙笑声起。夏寻的铜板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枚铁疙瘩罢了。而一件圣器再如何无用,它毕竟也是一件世间罕有的圣人器。若想用一堆铁疙瘩去轰破一件圣人器,那简直就是比天荒夜谈更荒谬的事情了! “那你就笑吧。”夏寻淡淡道。 “哼!” 笑声渐息 或许是这个可笑的笑话真不怎么好笑,又或者是古梵不再想和夏寻这么无畏地拖延下去了。但见他两眼突然一瞪,冷哼一声!凌空虚划的双手猛地握拳就是往前一崩,同时一声大喝! “那你就去死吧!” “嘭!!” 猛! 拳如奔雷,疾如骤雨。 古梵一拳轰出,凭空便轰起数尺气浪绽八方!而原本不动如山的那轮守阵红日,也在这一拳之下脱离了地面!在这一瞬之间,它化作了一颗血红红的巨大拳头,携无尽血雾与阴阳罗盘朝着数丈之外的夏寻凶猛击出! 虽然古梵的目标是夏寻,但在夏寻前方还有墨闲和夏侯,可墨闲在红日之内正与无痕以兵势交战,相持不下。所以能为夏寻当下这凶猛一击的就剩下夏侯了。 夏侯倾尽全力的一拳! “你才去死吧!” “嘭!” “噗” 一声闷响,一道血雾 这一颗血拳头实在强悍啊! 冲天与天启,无疑相隔鸿沟。只闻一声闷响!龙象对红日,“嘭”的一声夏侯就好比一只断线了的风筝,带着一口不止喷涌的热血,直接就被轰得倒飞了出去! “洒” 鲜血落如细雨,但恐怖的血拳仍不止步! 漫天青藤挡在夏寻身前,却触之即碎,龙象虚影顷刻崩裂,千百铜板所组成的巨龙生生被碾成粉末。在与夏寻这数丈距离之间,无尽血光吞噬万物,已经再无任何阻碍能拦下它轰杀目标的脚步! “呼” 距四丈 外泄的气浪撕碎了夏寻两手长袖,瘦白的皮肤上被留下了一道道恐怖的裂伤。可是他飞舞的双手仍未停歇,崭新的铜板子不断由他内衫迸射疾出! 三丈 倒飞的长发开始丝丝寸断!即便知道夏寻将要做些什么,但此时的芍药也不由得为他担心了起来。结印的玉手颤颤加速,奈何漫天青藤对上这颗血拳就好比飞蛾扑火,根本起不了丁点作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 “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鬼谋盾甲 “瞬!”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血拳距离夏寻双手还有两丈距离的时候! 古梵终于看到了让他斟酌许久而久久不得的事情。那是一道让人难以察觉的破风声,细微如银针落地,包裹着一缕更让人难以捕捉其速度的金光,由夏寻的两手之间,混在一枚枚迸射的铜板当中,悄然闪现!快至无形,唯有光影可寻!然而,金光再快,对于已经近在咫尺的古梵而言,他依旧可以凭皆高深的修为捕捉到这缕金光的身影。 可是,当他看到这缕光影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迟了。 好比先前墨闲的变招,夏寻此时出手同样被隐藏于无形且剑走偏锋。即便古梵此刻能看得到,但双方距离只有两丈,疾箭已射,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他根本没有任何收招退避的可能!他唯有下意识地把罗盘推进三分以做招架之势。虽然他不知道这缕金光到底是什么,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恐怕已经悄然掉落在一个埋伏好的陷阱里了。 “咔…” “咚!” “啊…” 一声巨响,惨叫凄厉,血雾弥天! 没有躲避,也没法躲避,恐怖的血拳依旧结结实实地轰砸在了夏寻的身上。只是在拳头接触到夏寻的那一个瞬间,一道耀眼绿芒在夏寻的身上闪烁了一下,即瞬间消散。而那缕速度极快的金光则划过了阴阳罗盘的正面,在轰绽声中,穿透出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响。就好像薄薄的宣纸被刀片裁剪而过,极其利落。 而紧接着,就炸了。 巨大且恐怖的血拳轰砸在夏寻身上,顷刻炸开! 数丈血气化千重浪,渐扑八方。血拳迸炸,血雾四绽,一股宛如海啸般狂猛的气浪以夏寻为中心,直接扑杀四方!气浪过似风卷残云,黑金玄铁精炼而成地砖也隐隐有碎裂的迹象。芍药祭起的漫天青藤就更不用说,它们就像狂风中飘忽的枯叶,被气浪一扫便化作了无数的尘灰散去。被轰飞的夏侯刚砸落地面还没站起,又再次被轰飞十数丈。远处的芍药两手换了个印结,为自己周身祭起了一面青绿色的气墙,阻挡袭来的气浪。而相持良久的墨闲和无痕则在血拳炸开的一刻,都不约而同后脚垫地,敛刃急退。 至于夏寻… 已经没人能看清楚他的存在,只能看到无尽的血芒将他瞬间吞噬。血拳迸散开来,血雾重重,厚实如水,久久不散。里头的情况,莫说岳阳楼外那些相隔数十里观战的人儿看不清楚,就连近在眼前的芍药几人也看不真切。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的,夏寻肯定没有躲过这一拳的重创。 “哒…哒!” “阿寻…” 被击飞的夏侯,带着一团血雾由半空中重重摔落地上。他显然已经受伤不轻,加之先前的连番猛攻耗费了他大量体力,此时的他已经没法再次站起身来,只能狠狠地瞪着两只铜铃大眼死死地看着血雾的中心。 “噌。”墨闲执青锋撩一个剑花,急退十数丈来到夏侯身旁。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夏寻的安危,凝两指直接探去夏侯的脖根。发现并无什么大碍后,他便收回了手掌,再次执着青锋戒备在一旁。 芍药显得很安静。又或者说,她很忐忑才对。在结起阻挡气浪的气墙后,她便再无动作了。事实证明,她即便在有天赋,也没法把救人的医术使唤成绝顶的伤人技,漫天青藤在古梵的圣器一击面前,显得真是那么的可笑与不堪一击。所以,她现只能选择和夏侯一样,紧紧地看着血雾里头的动静。 “莎…” 晚风呼,夜寂寥。 大河上下,北城内外,万众远眺,岳阳楼冠。 对于今夜绝大多数来到这里的江湖人而言,他们虽然不知道古梵和无痕的身份,但对于夏寻一方的四人,他们并不陌生。毕竟在这近半年来,南域江湖上有关这四个人的传闻实在多不胜数… 北茫那位大谋者的亲孙子,场间那位混天大痞子的亲儿子,问天山上那位圣人的衣钵亲传,还有一位年逾二十出头便境至天启的剑修奇才。今夜若把这么四个来头甚大的年轻人放到别处,任谁都得对他们礼遇三分。但,他们却偏偏在岳阳楼上和别人动起了刀子。而和他们动刀子的那两位神秘的年轻人,似乎也是有着恐怖的靠山。否则,又有谁敢再他们面前逞能呢? 扑所迷离的战局延伸至眼下,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从中嗅到某些隐藏在阴霾里的味道。 就好像,有人在刻意安排着什么。 “咔咔…” “不就死了吧?” 瀛水间,紧握的拳头被紧张的情绪绷起道道青筋,天枢院长平时虽都是大大咧咧,但一到紧要关头最忐忑的可还得算他一份。吕随风站起身子,走到天枢院长的身旁,执起皱巴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这样没有理由的话,显然不能让人信服。天枢院长一把甩开吕随风的手掌,恼火道:“出窍境硬吃天启祭圣器一击,你居然说没事!?” 吕随风淡淡地摇摇头,道:“别人或许不行,但他肯定可以。” “放屁!”天枢院长不屑。 “我靠!什么情况!” “挨了圣器一击他居然没有受伤!” “我靠!这真的是出窍境么?” “不可能!” “……” 吕随风话未落,天枢院骂话刚起,场间惊呼顿时大奏! 惊悚、惊诧、惊愕、惊无止境!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像活见鬼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岳阳楼的方向。 顺眼远眺,岳阳楼。 高风烈,青藤碎,灯火通明。 “呼,呼…” 高空烈风逐渐吹散浓郁的血雾,血雾稍散,一道笔直的人影逐渐映入眼帘! 风,吹起他那凌乱的长发与衣衫,显得格外清冷与淡然。除了嘴角遗留的血痕,证明着他此时的创伤。平平淡淡的感觉,仿佛古梵先前的凶猛一击似乎并没有给他带去一丝伤害,甚至于… 连他那袭青衫都没有划破!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在前不久承受血拳冲杀之时,众目睽睽之下那袭青衫明明已被摧残得支离破碎。可是此时此刻,夏寻身上的衣裳根本连一丝破口都找不到,甚至崭新得几乎一尘不染,更别说所谓的支离破碎了。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地方。最让人惊讶的,是夏寻身前四尺外的地面上,正放着古梵先前所用的阴阳罗盘! 罗盘此时已毫无光泽。黑白双间的阴阳鱼就好象失去了水分的两条死鱼,沉沉地躺在太极盘内。而在阴阳鱼的中央,赫然有一道两指长宽的裂缝!裂缝才是让人最目瞪口呆的地方。 “他有圣器?” 岳阳楼上这惊人的一幕,无论是大河上的宴客,还是隐伏在岳阳各处的江湖子弟,都无不纷纷露出骇然。毕竟许多身在江湖的江湖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着一件圣器的战容,就更别说是一件圣器被毁的战况。 “这小子深藏不漏啊。” “扮猪吃老虎,向来是他的擅长。” 战船之上,为首的纯阳老道人显得有些愕然。在不久前,他的心情和不远处的天枢院长一般都充满了忐忑。但当看到岳阳楼上,夏寻安然无恙之后,他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再待他看到跌在夏寻身前的那面阴阳罗盘时,心儿顿时又是一绷,有些事情他已经看不懂了。 “固然不可能是件圣器。否则,纵相隔十数里,我们必然也能察觉到它使用圣器时所显现出来的异象。倒是…”站稍右侧的白发老道人,话道一半便缓了下来。 “倒是他那件衣裳,你们看是不是有些蹊跷?”就在前排的道人窃窃私语时,一位站在后排的道人,突然插上一句话顿时把所有老道人的目光从罗盘引像了夏寻的身上。 “何止蹊跷这么简单。” 前者应,后者接话:“你们不觉得很眼熟么?” “恩。” “是很眼熟。” “难道…” 周遭道人闻言皆点头。 是的,很眼熟。其实对于夏寻身上的那件青衫,这些道人及场间上了岁数的老江湖都不会陌生,更甚至很熟悉。只是年头去得久远了,而且夏寻南来一直都穿着同样制式的衣服,使得许多人一时间也没有把它想起来罢了。而现在,经过那位老道人这么一提醒,一道淡去了二十余年的身影,顷刻间便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 那是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 想当年,曾几何时,岳阳城也出现过这么一位谋略滔天的少年,他也穿着这么一袭飘逸青衫。站在南坪山腰,望穿红尘世事,谈笑间指点人间山河,喜怒时挥袖万里哀嚎,天下谋者皆以拜入他的门下为荣。多少年过去,他的名字却成为了大唐的禁忌,再少有人提及。而今夜,岳阳王为他敬上了一杯酒。夏渊为他揭开了一道隐伏二十的后手。东洲舞氏的圣人为他派来了一道意志。 然,他仍隐伏在北茫那茫茫群山之中。 “是鬼谋盾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折辱之怒 “鬼谋盾甲!” 颤颤发抖 一个名字,极其艰难地由众人嘴里吐出。但颤抖并非代表他们对这个名号的忌讳,而是某些事情已然让人们思绪混乱,不可思议。 “他居然把夏氏的至宝,传给了这小子!” “不可能” 后知后觉的老道人,联想到真相后忍不住直呼出声来。但不怪他失色,因为此时场间绝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和他差不了多少。要怪就怪,夏寻身上穿的那件青衫所承载的责任实在太重,以至于所有人都怀疑他否能承受得了这份压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身上那件一定是仿品,鬼谋绝对不可能把那件青衫给他。”说话的老道人非常激动,混乱的思绪在不断挣扎,极力否定着眼前这个事实。 “是真的,非赝品。” “” 居中的白发老道人拂着长须,眯眼细道:“能为一位出窍修者抵御天启强者祭起圣器的一击的,也就只有那袭青衫可以勉强做到。除此以外,再无可能。所以,这真是真品而非仿品。” “可是”激动的老道人仍不敢相信事实,颤抖着老手指着岳阳楼,颤声说道:“可是,他不是鬼谋的一枚棋子而已么?纵使是亲孙,境只有出窍,以鬼谋的德性,又怎么敢把这夏氏一族的至宝传给他?” 惊诧至极,前言不搭后语。一连数个毫无逻辑层次的问题,都无不表明话者的骇然。 白发老道缓缓转头,看向受惊的道人,淡淡道:“万事总有因,今夜的因不也就意味着鬼谋已经把大局成败,夏氏的兴衰,全都他压到他身上了么?” “可是,他真只是出窍啊。”道人仍不死心。 “那又如何?”白发老道平淡反问。 “那便意味着他很容易死呀!”道人急道。 “呵呵” 白发道人沉沉一笑把目光重新看向岳阳楼:“所以这才要给他穿上衣服啊。” “” 风,稍息。 冷,依然。 血雾尽散,剩烛影盈晃。 高空下眺的岳阳城,静静莺莺。四成城街道虽有锣鼓喧嚣,但由于此处太高所以听不到丝毫余音回响。万家灯火,亦被夜色掩去了许多繁华,非修道高人不能目及所有。 “噗” 一口热腾腾的鲜血由古梵嘴里,喷涌而出。他受伤了,但从他身上却看不出任何伤口。因为,他的伤原因那面破损了的阴阳罗盘。 “好手段,我还是低估你了。” 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古梵狠狠的盯着前方不远处淡然静站着的夏寻。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伤在一个出窍境手上的一天。这,无疑是一种耻辱。即便这位出窍境少年很不一般,即便伤他的很可能是一块堪比圣器的碎片,但这样的耻辱亦是他无法看淡的。 “是的。” 夏寻淡淡回应两字,并没有多少情绪。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稍稍往前走出几步,来到那边破损了的阴阳罗盘前。弯下腰杆,轻轻拾起罗盘当罗盘被夏寻翻开的时候,一道并不刺眼的金光灿烂地呈现在罗盘之下。 “一叶金山!” “” 金光柔和,却再次为岳阳楼外的看客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惊诧。没错,确实就是一叶金山,那片代表着南域第一商,金家的家传至宝! 在数息之前,千钧一发间,夏寻就是利用它,在“狂风暴雨”之中破去了古梵的阴阳罗盘。只不过,夏寻也算是侥幸了。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片叶子居然会锋利到这种程度,能够轻而易举地洞穿一件圣器。他本只是想靠着这片叶子,挡下古梵的一击,尔后再次全力反扑一举拿下这局苦战的。可是事情发展得有些出乎意料,以至于他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后手,也就没有反扑的必要了。 “我低估的不是你的实力。” 笑无声,阴森森,嘴角血流不止。古梵虽有怒,但似乎并没把胜负太放在心上。冷眼相看夏寻,猩红的眉宇间,流露着一丝丝的眀悟。 夏寻拾起罗盘,重新站直身子,淡淡问道:“那是什么?” “是你身后的人。” 古梵随话看向芍药c墨闲几人,最后把目光投掷到了极远处的瀛水河上:“金不换赠你一叶金山c鬼谋传你夏氏至宝c智圣许你婚事c白绣为你赴京c夏渊为你南下c李常安为你设宴,而今夜”话到这里,古梵顿了顿,阴森森的目光再次看回道夏寻的身上:“我居然还成了你的踏脚石。” 古梵的话很深,但夏寻听之即明意,只是他并不同意古梵的说法。思想片刻,夏寻从容说道:“你想多了。今日一战无非抢风头的儿戏罢,我们谁也成不了谁的踏脚石。若非长辈逼着,我们怎会有心思爬上这台子舞大戏,我想你也不会吧?” “呵呵” 笑,终出声。 冷如刀,似嘲讽,讽味略带丝丝不屑。古梵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 “那问谁?”夏寻似有不解。 “该问你自己。” 古梵起手沉沉抹去嘴角血迹,讽刺续道:“如果你仅仅只是鬼谋的孙子,你有何德何能让如此多人为你而赌下全副身家性命?就连金不换这样的势利商人,也敢为你撑腰?” “” 话愈沉,意愈深远,此间无人接话。 古梵似乎知道什么,他这一个问题虽莫名其妙却不无道理。就宛如清水中的一滴墨汁,让所有听得见这话的人都莫名地多了一份含糊与猜测。 确实如此。 自夏寻来岳阳后,无论是阴差还是阳错,可以说整个南域都为他改变了格局。无论他承认不承认,许多人都在暗地里为他默默地保驾护航,甚至赌上全副身家。这,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他是鬼谋的孙子? 凉风习习,撩人青丝飘舞。墨闲握紧了一些手中青锋,对头的无痕也不着痕迹走前了两步,挡在古梵身前。古梵看夏寻,夏寻淡然不动,芍药两手微微抬起,夏侯强撑着腰杆,勉强站起了身子。平息不久的战火,似乎就要在这僵持之间再次点燃 “莎” 许久无话后,古梵再次一把抹去嘴角上不止溢出的鲜血,冷冷道:“你应该不姓夏吧?” “” 简短的一句话就恰似一把突然出鞘的利剑,瞬间刺破此间所有猜测的疑云,直击听者心房!特别是落在某些不在此间战局的人儿耳中,那更是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呀 “他不姓夏?” 岳阳楼最顶层,久久静观不语的书生听到古梵这此话后,终忍不住惊诧出声。但还没等他把后话说出口来,坐他身旁的光头大汉便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凌厉的眼神紧盯着他,说道:“观局者,不语。” “” 书生皱了皱眉头,虽心有不悦但也没把话出来了。此间再次陷入沉静 楼下,七十七层。 “你在开玩笑?”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但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夏寻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始终平平淡淡地看着古梵。 “瑯啷”古梵缓缓解开捆在胸前的铁索,漆黑的精钢交击出沉沉声鸣,边解着铁索古梵边沉沉说说道:“是不是玩笑,我想你自己更清楚。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有你的道,我有我所求。即便今夜你我之间只是一场儿戏,但我还是想赢。所以,无论你是谁,多少人站在你身后,今夜你都不能挡了我的道。” “亢當噹!” 话刚说完,古梵全数解开了捆在胸前的铁索。抓着铁索端口顺势一抽,他便把身后的那副红木棺材,顺势竖到了身前。 “你已经输了。”夏寻道。 “我不认为。”古梵冷道。 “喳” 面对古梵如刀逼至的目光,夏寻不退半分。翻了翻手中残破的罗盘,道:“或许你不喜欢这个结局,但你我的胜负确实早已确定。如果,非要拼下去,我不得不严肃告诉你,你只会输得更惨。儿戏而已,你又何必较真?” “” 张狂 话语平淡,但一个出窍修者对一位天启强者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狂傲得没有边际。对当事人而言,那更是一种裸的羞辱! “哼!” “哐当当!!” 量古梵再能忍,在如此辱人的一番话语面前,那也是忍无可忍了。但见他闷哼一声,手掌一握再一甩,顷刻间,便硬生生地把捆在红木棺材上的数道铁索,全数绷断落地!两眼怒视夏寻,切齿就喝道:“你真以为毁我一件圣器,伤我心脉些许,就便能把胜券握在手中了?!” “是的。” 毫不犹豫,淡淡两字说得肯定非常。 怒火升腾的古梵与静如止水的夏寻形成强烈对比,说罢以后一小会,夏寻空出一手习惯性刮了刮鼻梁骨,淡淡地继续说道:“胜负自在招式之间,输赢点到即止,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其实说过很多次,今夜你真没有胜算。你很强,我知道。你还有后手,我也知道。但既然我们来了,必然也会准备足够稳压你一头的后手。所以,藏锋退走,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否则” “闭嘴!” “嗙!” 怒了,是彻底的怒了。 夏寻话未说完,古梵是再也忍受不了他这张万事了然于心的嘴脸了。暴喝一声,两手一拍,沉重的红木棺材一下子便被他狠狠地拍倒在地! 与此同时! “噌!” 一声剑吟破风起,墨闲出手了! 三尺青锋迅如闪电,两脚落地无声化残影疾跃,剑指古梵人中三寸! “你的对手是我” “踏!” “叮当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剑与镰战 “你的对手是我” “踏!” “叮当当!” 话声,沙哑无神 这是那位追魂楼少主人今夜说的第一句话。从某些角度看,他的性格和墨闲倒有几分相似,同样身怀绝技,沉默少言,说打就打!只是比之墨闲的冷漠,则多了一分沉沉死气。但见他一话说罢后,执铁索镰刀架手上成十字,后脚借力一踩,一身黑衣就化作了一道如风黑影,迎着墨闲的三尺青锋便直扑了过去! “噹” “噌噌” 铁击声鸣,星火即绽。 相隔数十丈,对仗两人同时一个暴跃,就宛如两道突然从乌云中迸击出的奔雷,一个眨眼电光火石间便轰击在了一块,也战到了一块。没有狂猛气浪,也没有声响大作。唯一道道细小的铁击声鸣,不断起伏,连绵不绝于耳。以及一个字 那就是,快! 极快! 墨闲和无痕所修习的功法都以速度见长,俩人再次交手,较之先前的相持不动有着天壤之别。 无论是墨闲还是无痕,他们每一个交错,每一次出招与回防,都几乎快至无影亦无痕,有声而无迹。阵阵破风肆起,道道内气跃舞,莫说像夏寻这样低境界的修者了,就连芍药和夏侯这样的冲天境高手即便站在战圈近处那也难以看得清楚每一个动作。只能凭借着两人剑起剑落,镰破镰收间交织出的道道星火与残痕,方才能够勉强勉强判断出他们激战的方位。 “噌” “喳喳!” “” 击声鸣鸣,剑吟铁啸。看着这两道不断飞舞疾跃的人影,古梵的嘴角不觉流露出了一道阴沉沉的笑痕。他确实是有笑的资本,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他手扶着棺材边沿,沉沉咬字道:“你以为凭一叶金山可能再伤我一回?” 夏寻平静地摇摇头:“我能伤你,靠得是出其不意。既然你有防备了,便不能再伤。” 古梵的笑意更沉一丝:“你身上的衣服,能保你性命无忧却不能伤我。 夏寻非常认真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嘶” “但,我能伤你。” 古梵一手轻轻抚过红木棺材的边沿,就像抚摸着爱人的柔体,回忆着说道:“此棺长七尺,宽三尺三寸,重两百四十六斤,乃尸祖以四十九株万年老槐树心掺天外玄铁于九曲山炼制十四年而成,共分阴阳子母两棺。阳棺为母,棺名:六道。孕天地洪荒大运,伴尸祖七十余载,征西方千教,平贺州万郡,刃人间大能者无数,终化器灵成神,镇于冥河。阴棺为子,棺名:轮回。藏众生尸骸化煞,乃尸祖于我百日生辰时所赠。自得此棺始,此棺便与我共生二十余载从未相离,亦未曾染血。”说话这里,古梵顿了顿,看向夏寻的眼神中隐隐浮现出了一线阴狠的寒光。接着续道:“我纵横西域三年,同辈无人敢与我为敌,你能逼得我祭出“轮回”,应该值得自豪。” “谢谢。” 夏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食指缓缓刮着鼻梁骨寻思片刻:“只是,你依旧伤不了我。” “哈哈哈!” “” 古梵闻言,就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一般,莫名地就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厉,笑意狂,整个厢房顷刻间便被古梵这突兀的笑声给淹没,甚至连墨闲与无痕的交战声响也被稀释得等下零星的回鸣 “唰!” 笑,终有止时。 笑得正欢时候,古梵突然脸颊一绷!凌厉的目光瞬间从夏寻的身上移到了芍药的身上,最终狠狠地钉在了夏侯那张带着血迹的脸上。紧接着,厉声快道:“我确实伤不了你,但你也保不住他们两!” “噔!” 此话一出,场间气氛顿时紧绷! 尤其是夏侯,乍的一下便提起了残余下来的所有力气,两拳紧绷,两眼怒瞪,摆出了一副生死相搏的架势。而芍药和夏寻的表现则坦然多了。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稍稍做了个戒备的手势。夏寻则更淡定,比之先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加淡然。他若无其事地放下刮着鼻梁骨的手掌,朝着夏侯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着无需紧张。尔后他才平静地看着古梵,简单说道:“他们无需我保。” “呵,大言不惭。” 一声鄙笑,相当不耻。 但没等古梵有话,夏寻就已经继续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这副棺材里,必定葬了一具无上神躯,外加之你多年的孕养,如若你开封此棺,那便唯王者能与你匹敌。可是,我还是那句话,后手我们也有,而且稳压你一筹,你今夜真的没有半点胜算。所以,我很诚恳地劝告你,没必要把大家都逼到最后一步,真的。” “咔” 拳绷骨响,两眼血光泛 听完夏寻这话,古梵那是又惊有怒。 惊的是,夏寻着实狂妄。在知道他这副棺材的来头以后,居然还能说出如此狂无边际的话来。此时即便古梵是傻子,那也能感觉到,夏寻这份狂妄里头恐怕还真有些不为人知的猫腻。而怒的,则是他心中的一股恼火。作为人间罕有的修道天才,他身怀巫祖血脉,三脉无上大道同修,自幼便被同辈奉为天人般的存在。而如今面对夏寻,在看似压倒性的优势下,却连番失势。无痕被阻,圣器被毁,心脉受损,逼得祭出了自己藏锋多年的“轮回圣棺”。他本想借此反败为胜赢回一筹,可是以夏寻现在的态度看来,人家是压根就不把他这最后的杀手锏放在眼里! 如此憋屈,一位心高气傲的天骄子又怎能够受得了?想到这里,古梵心中的怒火是直接燃烧到了脸上。几欲滴血的两眼,狠狠地盯着夏寻是一动不动,逐字说道:“可知道,你这张嘴脸着实让人讨厌。” 阴狠一话,含怒而泄。随说得缓慢,却似有熊熊烈火正在焚烧空寂。 这,或许就是古梵的真实想法了吧。 “我知道。” 夏寻轻轻点头,回答的异常真切,让人感觉不到半分虚伪:“你的这番话,其实很多人给我说过,所以我早就习惯了。但,这并不重要。”说着,夏寻把手中的阴阳罗盘轻轻往前一扔 “嗙锒铛” “噌!” “” 阴阳罗盘在空中被抛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了红木棺材,稳稳地落在了古梵的脚下。也就是罗盘落地后的下一个瞬间!此间的另一处,对弈多时的墨闲和无痕,在一声铁击声鸣下,几乎同时后跃,分开了缠斗的身影,也结束了他们的战局。 墨闲挽青锋撩起一剑花,迅速疾回到夏寻的身侧。青锋下指,双目冷视前方,没有多言,唯有青锋剑的剑刃垂落着一缕鲜红的血丝,在诉说着它主人的战果。 同样的,无痕一手执索一手执镰,一个踏脚疾退,也退回到了古梵的身旁。同样把镰戒备,目视墨闲,一话不说。只不过,此时他的黑镰上却没和墨闲的青锋剑一般带有血迹,有的只是数缕来自墨闲发末的青丝,而他穿着的夜行服右肩处却不知何时被破开一道口子。这破口子虽然不大,但细细留着一缕血痕,很显然他输了一丝。 “收起棺材,你们走吧。”夏寻认真地看着古梵,平静说道。 “走?” 怨念已深,怒意非常。 现在古梵看夏寻的眼神里是充满歹毒。若是夏寻只是一位普通人,没人会怀疑,此刻的古梵是真的会把他撕成碎片来泄愤。单单一个“走”字的反问,便透露着重重的杀机 “恩。” 夏寻淡淡点头应去一声,没再多话。 而古梵也没有理会夏寻了,稍稍撇眼,用余光看着身旁无痕,阴声问道:“能挡多久?” “” 古梵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简洁。他并没问无痕伤势如何,也没问能否有取胜之机。这便表明了,他确信无痕在墨闲的面前短时间内绝对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短兵相接,勇者胜。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过多的谋略可言,既然无痕两次对战墨闲都落去下风,那证明无痕确实输一丝。这就是差距,即便差距再小也足以牵动生死性命。如果让无痕与墨闲硬拼,那结果也唯有死路一条,这毋庸置疑。所以,古梵便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废话,直接把问题重心放到了拖延上。 “一刻。”无痕的回答同样简洁。 得到无痕的回答,古梵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话。猩红的指甲轻轻划过棺材沿边雕刻着符文的沟壑,顺着沟壑又划到了棺材右侧,第一张明黄符纸的边上 “斯拉” “呼” 符纸撕下,一阵渗人的阴风迅即忽起! 这阵阴风起得相当奇怪,它并非由屋外而来,也不是由那口红木棺材里泄出。给人感觉,就像是此间空气突然受到了某些惊吓而疯狂四窜! “要我走?可以的。” 伴阴风四窜,古梵再次阴狠狠地开口一喝道! “但,你要先问过我这口棺材同不同意!” “啪!” “呼呼呼!!” 一话喝罢,古梵单手化掌朝着“轮回圣棺”的棺口就是大力一拍! 但见“啪”的一声,棺口周边剩下的四十八张明黄符纸在这一掌之下顷刻被震成了粉末!这些粉末还没来得及由棺口飘落,紧接着,一股宛如在尸山血海里孕育了千万年的恐怖气息,徒然由棺材边缘的缝口中疯狂泄出! “好强大的气息!” “王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轮回圣棺 “很强…” “这副棺材非常不一般呀。” “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真的身怀两件圣器!” 狂风紧呼,凶煞气盛,顿惊十方客惧。 古梵这副棺材确实了不得。还未开棺,仅凭棺缝渗出的煞气便能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棺材里头的东西到底有多恐怖,此时,莫说是厢房内的几人能有体会,即便是相隔十数里外的那些江湖人,也能凭着这副棺材此刻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血光,揣测三分。或许如夏寻所言,这副“轮回圣棺”里,恐怕还真葬着一具无上神躯! 否则战魂未现,又哪来的这生猛气势呀? “噌!” “喳…” 静看狂风肆掠,三尺青锋微微颤颤,墨闲似乎有些忍不住了… 两军交战凭的是一鼓作气,先发制人。这是墨闲行剑的性格,无论对手赢弱,他从来都不会矫情,更不会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去。而现在,面对一件如此恐怖且未知的圣器,虽然他并不畏惧,但他也不想等到这副棺材完全起封的一刻,再去出手。 青锋剑芒无声渐盛,墨闲握剑的右手不着痕迹的往后挽起数寸。但墨闲这微小的动作并没有逃得过一直注视着他的无痕。就在墨闲起剑蓄势的下一刻,无痕也无声无息地把他手中黑镰提到了腰间。淡淡黑芒成浓烟缭绕,从无痕那双深藏在黑暗中的眸子里,不难看出他已经凝起了拼死一战的决心!他很清楚自己赢不了眼前这位冷漠的剑修,所以他也深知自己此时该做什么。 “不用出手。” 而就在墨闲与无痕之间的激战再次暴起时,夏寻缓缓伸起手掌,挡在了墨闲正要出剑的右手上。墨闲稍稍斜眼疑惑地看去夏寻。他没能理解夏寻的用意,但他并没有说话。夏寻也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古梵… “呼…” 话俱止,唯阴风肆虐。 九天明月似乎也被这地下的蝼蚁,给惊吓失色了,几片薄薄的卷云随风掩去了它的半边月圆。河水依旧滔滔,岳阳依旧热闹,只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江湖人、驻守官兵以及瀛水河上的宴客,都眯起了眼睛,也闭上了嘴巴。 “呼呼…” 风愈急… 惊涛拍岳阳楼岸,乌云聚岳阳楼道。 看着对面的古梵把手中血莲缓缓推入“轮回圣棺”当中,夏寻别有深意地淡淡一笑:“即便还未炼成,那至少也是地煞层次,用来对付我们足矣…” “嗷!!” 夏寻的话才说一半,那头的古梵已经把血莲完全推入到了棺材当中。血莲入棺,棺中随之一声吼叫响起!叫声犀利略带暴怒,就宛如九泉之下的鬼将一声怒吼! “哒哒哒…” 紧接着,整片大地都开始颤抖了! 更确切的说,是棺材里头的东西开始颤抖了。只是这东西颤抖的动静实在太大。急剧的震动,频率极快,由棺底引发至整个厢房,再由厢房一路延伸至整栋岳阳楼的地基!引动了整座岳阳楼,都跟着一起颤抖了起来! “嘶嘶…” 震如地裂,血煞升腾。 除了引发地震般的颤动以外,在这同时,丝丝艳红的血煞气息由棺盖四角疯狂涌出,万丈血光由岳阳楼迸绽直冲九天云上。一尊百丈血棺虚影呈现当空,血光染红了数里云卷,染红了一轮皎月,很快也把这一隅数里天地然成了妖艳的血色。 如穹苍溢血,似九天崩裂,恐怖的气息几乎实化如烟雾! “这…这…是不是强得有点过分了?” “妖魔降世呐!” “这娃娃到底什么来头?” “……” 看着这道从激射上天的血红光束。 霎时间,整座岳阳城里的人都被震惊了… 不知内情的老百姓们以为是天降大灾,而知情的江湖人也都开始纷纷摸不着脑袋。因为,此时这副棺材开封所引致的异象,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除了少有的几人仍保持一副淡然模样外,其余的绝大多数人,脸色都被急剧上涌的惊恐所占据。即便,谁都知道这是一件意料之中的圣器。即便,绝大多数人都猜测到,它的级别很可能和二十年前那位杀神所留下的那把“圣剑七星”同样层次。但即便这件圣器再怎么逆天,它也绝无可能引致这样的天地异像啊! 因为,再强的圣器也只是圣器,是器而非人! “呵呵…” “轮回圣棺…” “难怪炼尸的师叔当年会把这副棺材命名轮回了,原来有此妙用。” “……” 北城西去三百四十余里… 问天山,山顶小竹屋门前。 林掩映,浴春风,明月照高台,恰静与人言。相较于城北的杀机四伏和战意冲天,此处显得格外的安宁。伴风月竹影,赏岳阳三千里夜色,身处此间就宛如处于世外一般,凡尘俗事仿佛都与此无关,唯儒雅的气息游离身心。 和城北的小民宅子一样,这里也有酒。贴着岳阳楼字号的黄花米酒一壶,瓷杯两只盛清酒七分,还有一盘已经吃去小半的炒竹笋。沿着登山石阶,伴坐着两位对饮闲聊的人儿。 一人长发及腰,着麻衣长袍,神情严肃且平静,甚至还有些许清冷。此人便是这座大山名义上的主人。曹仁轩。远眺着岳阳楼上空的血月,他的长须随晚风微微拂动,那严肃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味道的深邃,似嫉恨也似欣慰,着实让人分不清楚… “生死白骨,九转轮回,这三脉同修果然了不得…” “上古神木成棺,葬上古魔神躯,以众生精血孕魂,用巫祖血脉养尸,尸养人,人孕尸。有这么一副棺材在手,这古梵就等同于凭空多了一位王者境大能的助力,着实是厉害,厉害。” “圣棺养尸破圣登天,这想法还不错…” “何止不错呢?若待他日棺中尸煞成圣,孕育出那位上古魔神的尸魄,那这口棺材恐怕就得改名为“轮回神棺”了。圣器成神,器主成圣,这手段可了不得呀…” “这不很正常么?” “呵呵?还正常呀?” “恩,很正常…” “……” 此时坐在曹阁主身旁的,是一位铁塔般的壮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人身段之魁梧就宛如一头活生生的大黑熊,就差没披上一副熊皮了。随意扎起的麻花小辫子还沾着些油腻,他那身灰袍麻衣就更不用说了,跟刚从油锅里捞起来似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刷过了,油腻腻的。然而,在这问天山上能这么邋邋遢遢就坐在曹阁主身旁还好不拘谨的人,似乎就只有一个了… 那人便是他的师兄,刀师傅。 “吧嗒、吧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尸王降世 “……” 刀师傅大口咬下几块手中把着的猪蹄肉,一边狠狠咀嚼着,便一边漫不经心地随意点头说道:“他能使得这棺,和他那三脉同修分不开干系。炼尸存躯,风水孕神,巫祖养血,这三道缺一不可。不过,这三脉同修嘛,也算是他上辈子积下福分了,谁让他投胎投得好呢?若还是别的人家,买副棺材板板给他睡就有份咯…” 曹阁主稍稍翘起些许嘴角,似笑非笑道:“话虽是这么说,但能有这样一件能孕出圣人尸的器皿,可不是有机缘便可求得的。” “切…” “仙人门下又有哪个不是惊世骇俗的怪物?为自己子嗣养一副圣尸神棺又有何出奇?” “呵呵…” 刀师傅咧嘴自豪一笑。 “远的不说,就光说咱们家先生。蓬莱受业归来,他十年内便能尽悟儒家圣人大道,执天下文人儒生之牛耳。三十成王,六十登圣,百年通天晓,再进一步便是羽化登仙,与天齐高了。他若有心要弄一副这鸟样子的圣器,那不都是花几年时间打打磨磨的事情呀?你说这天下虽大,但除了同是仙人门下的另外十七位师叔伯以外,又还有谁能有这逆天的机缘呀?” 话说着,刀师傅嘴里咀嚼着的猪蹄子肉,都已咽下。但他似乎还没说得爽快,紧接着咧起半边嘴唇,又随手在地里拾起根竹子,完全不顾形象地剔起了牙缝间的肉渣子来。边挑着,他边接着继续叨叨道:“再说远的…鬼谋谋万世,神算算天机。风水改命,圣手天缺。炼尸九转轮回,巫祖不死不灭。军神横扫六合,剑神覆灭苍生。真武龙虎归宗,圣舞魅惑人间…这一个个大怪物,他们虽平生都之独修一脉传承,但这每一脉传承却是都被他们修至了九霄云上咯,随随便便露一手便能把我们这些蝼蚁们碾在地底里。这是啥?这就是机缘,是天机可怕之处,仙人之威能!” 长长一话一口气说完或许也是自个嘴皮子都说累了,说完后的刀师傅便闭上了嘴巴。但他那遥望北方的眼光中也多出了些许深意。曹阁主似乎从中闻到些别的味道,问道:“那平心而论,你觉得古梵这小子如何?又值个几斤几两的?” “恩…” 刀师傅缓缓眯起些许眼皮子,嘀嘀咕咕寻思了半响方,方才正起些脸色,说道道:“能耐呢还是有的,没个九两重,起码也得有个八两四五钱吧。” “虽说他看起来华而不实,但身怀巫祖至尊血脉,肉身之强悍当世同辈中估计也没几个人能与他比肩。可是,这三脉同修于他而言恐怕还是太贪心些了,若独修巫祖一脉或许还能有机会青出于蓝胜于蓝。至于现在嘛,他日他三脉大成时若有不甚,修来个走火入魔或静脉逆转估计就够他受的了。” “呵呵…” 刀师傅平平说罢,一旁的曹阁主清淡笑起。他执起一只瓷杯泯去一口黄花淡酒,笑问道:“你又何以见得?” “切,这傻子都见得呀。” “吧喳…” 刀师傅没好气地瞟去曹阁主一眼,眼神中虽略带不屑但还是玩味居多。他“吧喳”一下,大口撕咬下一块猪蹄子肉,尔后不忿地大声道:“你当那些怪物都是傻子呀?神仙道统又哪是凡人可以贪得的呀?若是可以,神算鬼谋不早就是三千大道同修咯?哪至于死守一道不放呢?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尼,误入歧途,你懂不?” “恩,你说得有道理。” 曹阁主有些木纳地点了点头,但他的从表情中看不出多少赞同的神色。 “那皇策呢?你又作何解释?” “额…这个嘛…” 刀师傅闻言,硬是一愣。 很显然,曹阁主的这个问题可是把他给难住了。 皇策,一个神秘至极且让全天下修者都为之颤抖的名号。总所周知,他是仙人门下首徒,也就是鬼谋神算等一众圣人的大师兄,现今天下圣人之首。但他文不及神算鬼谋,武亦不及神剑奉仙,真武璇玑,可是他却是仙人门下公认的最强者,这里其中必然就有他的道理。 “哼…” 沉默了一小会后,刀师傅把剔牙的竹签子厌烦地往地一丢,像小孩子地的泯着嘴唇倔犟说道:“他是怪物中的怪物,算不得凡人一列。” “呵呵…”曹阁主再笑问:“同在仙人门下,他又怎不是凡人一列呢?” “啧!” “你咋这么多问题呢?” 刀师傅应该是被曹阁主给问烦了,但作为师兄示弱与回避可不是他的个性。大手一甩拍了拍油腻腻地衣袖子,他瞥看着曹阁主就没好气地说道:“古梵那渣子才几斤几两呀?当年就连他爷爷和风水、炼尸两位师叔加一块,遇到了皇策不都得退避三尺的?就算他那三脉同修,就算他修成了圣人,就算那圣棺养成神棺,那他又能耍得出多少威风来呀?” “看来你很不看好他呀…”曹阁主清淡笑道。 “切…若靠他来翻盘,咱们就赶紧找个个风水宝地,早早把自己埋了得了。免得活着眼怨呀。”刀师傅撅着嘴皮子,不忿道。 “恩,是有些道理。” 曹阁主再次点点头,只是这次他的点头却多了丝丝赞同的味道:“那么说,你是挺看好小芍药那相好的了?” “呵呵…” 刀师傅同样轻轻笑起,撇眼再转正眼,重新又看回了岳阳楼上空的血月云上。 血云翻腾,九霄变色,这是一股恐怖的能量正迅速凝结着空气。 就在问天山上曹阁主与刀师傅喋喋不休的同时。另一头,岳阳楼第七十七楼里的情景,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莎…” 狂风已经停了,剩狂暴的气息依旧由八方汹涌地汇聚而来!“轮回圣棺”引起的颤动不知何时起,也已经停息。无尽的深红血雾几乎覆盖这整层楼的的光线,浑浊的空气中无不渗透着浓浓的血腥味与尸气。 “轮回圣棺”的棺盖已然被人打开。而此时,棺盖正稳稳地悬浮于半空,棺材之内装着的,居然是满满地一棺子血水!血水浓如浆,红如漆,虽然不大却势如一汪沧海般,居然还有滚滚波涛起伏!让人看不清血水之下到底埋藏着何物,只知道周遭那些汇聚而来的狂暴能量,就是以这里为源头的!这棺血水,就宛如一只能吞噬虚无的上古凶兽,正疯狂地吞噬那些汇聚而来的能量! “……” 很可怕,甚至还有些恐怖… 而这份可怕,则来源于这一棺子血水实在渗人。因为,在场的夏寻几人都知道,这一棺子的血水绝不会是普通的鲜血! 那是精血… 人的精血! 一人精血只有心头一缕,用以自身体内气血循环,若这缕精血没了,这人也就死掉了。而这整整一个棺材的精血,那又得是多少条人命才能提炼出来的呀?十万!百万?还是千万?这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哗哗…” 约莫过了五六个呼吸,翻腾的血水终于有了些动静。 两只强壮得像两根铁柱似的手掌,“哗”的一声,带起一涟血浆一下子就由血水里探出来了!出水以后它们紧紧握着两边棺沿,继续一点一点地撑起覆盖在血水中的“东西”。给人感觉,就好像是一只被封印了万年的饿鬼,即将要从这副棺材里爬出来似的,极其骇人惊悚! 恐怖的事情并没停息,仍在继续… “嗷!” “哗!” 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嚎叫!又是“哗”的一声,一副野兽般的身躯携带着一股冲天恶臭,一下子便从棺材血水中猛然坐了起来!血水渐溢出棺材四周,血浆落地蒸发起徐徐雾气,发出“吱吱”声响。意料之中,从棺材里头坐起来的,确实就是一个人! 是一个一点都不像人的人,更确切地说,那是具一具尸人。 光秃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一张血红色的符纸画着几道梵文贴在他的额头上。双目紧闭,看不出丝毫生机。褐红色的皮肤像被打裂了的熟鸡蛋寸寸龟裂,从裂缝中还能清晰地到里头的筋肉。最渗人的还是那几乎纹满他全身的图腾符文,那都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每一张都栩栩如生,让人乍的一看就宛如有千万只恶鬼被捆锁在他的身体里,正要破体而出!他没有说话,没有动静,这突然从棺材里做起的人尸甚至连呼吸起伏都没有。但那些疯狂朝着棺材席卷而去的狂暴血气,却向所有人暗示着这具尸体的恐怖。 “确实很强。” 墨闲握了握青锋剑,冷淡地说出了一句难得的赞语。可是他眼中的战意却并未因敌强而有所削弱,反而更胜之前。 “是王者境对吧?”夏寻稍稍侧脸看着墨闲问道。 “……” 墨闲没有立马回答,他先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夏寻一眼,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来。尔后他又转头把目光穿过了窗台,看向天上那轮妖异的血月,看了一会,方才肯定说道:“天降异象,大王者临世无疑。” “靠!你没搞错吧!大成王者?” 夏侯闻言,顿时就被惊得顾不上身上的片体鳞伤了。瞪眼夏寻,一手指着坐在棺材里的坐着的东西就大骂了起来:“他奶奶的,不是说好的天启境内么?这烂棺材跑居然出个大王者,这仗咱们还能打呀?” “恩…” 没理会夏侯的埋怨,夏寻朝着墨闲轻轻地点了点头,依旧显得是那么的心有成竹。接着,他再一次看向对面的古梵,淡淡说道:“你确实很强。” 古梵的嘴角翘起一丝残忍之色:“那你是打算认输了?” 话虽说着,但古梵手中结印的动作却没因此而有所停缓。一缕缕血红色的气芒由他十指间飞快泄出,驱赶着周遭汇聚过来的狂暴气息融入棺材的血水之中。而棺材中的血水也随之越发狂躁了,就像煮开了的沸水,不断冒起一个个血红的气泡。无数缕细如蛛丝的暗红血线在血水中迅速展开,宛如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蜘网,把尸人浸泡在水中的下半部分躯体与“轮回圣棺”的内壁,紧紧交织在一起。 “不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语问天 “不打算。” 夏寻肯定地摇了摇头:“你很强,但是在我们预料之内。” “哼!” “瞬瞬!” 恼怒终成狂怒。 古梵实在是受够了夏寻这副胸有成竹的嘴脸了。一声闷哼,他两手猛地向前一划,顷刻间无数道鲜红血芒便由身体各处,喷泄激出!涌向棺材的尸人! “瞪!” “嗷!!” “呼呼呼!!” 确实很强! 血芒入体,棺材中的尸人好像突然受到了剧痛的刺激,“瞪”的一下撑开了两颗血淋淋的眼睛!紧接着,他双唇一下暴开,就是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咆哮声!咆哮声起,恰似虎啸龙吟,八方狂躁的气息顷刻为之一震!空气中的养分似乎就在这一个瞬间被全数抽空,虚空中居然还隐隐有崩裂的痕迹!一股让人俯首膜拜的气势,逐渐由尸人的身体里慢些而出!这绝非一般的王境 颤抖c倒地c膜拜。 无论看得到的还是看不到的,此时只要身在岳阳楼中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这股恐怖的气势。修为高的还好说,修为较弱的人儿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了身子,那些没有修为的商家豪绅之流更是恐惧得直接跪倒在地。而在这一刻,这具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尸人,似乎真复活了!就如夏寻和墨闲所言,它是真的很强啊。因为能有如此恐怖的气势,能仅凭一声怒吼便让虚空崩裂的,确实只有大成境界以上的王者方可做到! 如曹阁主c刀师傅c夏渊一列 无容置疑,这具尸人就是同在这一列中的人间王者! “可知道” 尸人已经解封,随时都能施展出王者手段。古梵也放下了心中最后一抹担忧,狠盯着夏寻逐字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哎” “你有何至于此呢?” 一声叹息,略带遗憾的味道。 面对一位王者的威压,夏寻那瘦弱的身子也不由得有些本能的颤抖。但他的神色依旧显没有露出半分惧怕,有的只是那一声叹息所带来的遗憾:“我与你似敌非敌,事情也没到那那生死相搏的阶段。先前我已经毁了你一件圣器了,现在我若再毁去你这具尸将,日后我恐怕不好见三位师叔祖了。所以,你还是走吧。” “诶,阿寻。” 夏侯蹭着步子急忙来到夏寻的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细声提醒道:“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烧坏了?他那玩意可是王者啊,咱搞不过就赶紧走得了,千万别逞这能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过了这会咱们回七星院搬些人马,再回来干死他就是了!” “呵!” 夏侯话罢,还没等夏寻接话,对面的古梵先是鄙夷地冷笑一声,瞟眼夏侯就阴声喝道:“你真有自知之明,若想滚,便赶紧。否则,你们便永远留在这里吧。” “切你以为你什么玩意啊?岳阳城是爷爷我的地盘,爷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 “侯哥。” 夏侯的话还没说完,夏寻突然拍了拍他的手掌,打断了他的下文。尔后他又朝着古梵,认真问道:“你确定不退?” 古梵闻言,逐渐收起了嘴角上的笑意,猩红色的眼眸也缓缓眯成了一道细线,紧盯着夏寻,似乎是想夏寻那副从容不迫的嘴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他看了好久一会,夏寻的神情就像是一尊石雕似的,根本没有丝毫变化,古梵也就啥也没看出来了。接着,他便缓缓应道:“退的应该是你。” “你真会输的。”夏寻认真说道。 “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古梵坚定地逐字道。 “哎” 叹息,又是一声叹息。 但这一次的叹息,夏寻却是收起了脸上那一丝无奈与遗憾,显露出了正色。没再废话,他稍稍侧脸看向旁边的芍药,说道:“那棺材是他的本命战魂,千万别砸碎,不然我们不好交代。” “恩?” “啊?” “” 夏寻说罢,周遭众人异色顿起! 他这一句话,可说得实在是让人搞不清楚状况呀。无论是对面的古梵c无痕,还是这边的夏侯都一下子被整懵圈了咯。就是向来冷静的墨闲,也不由得皱起了些许眉头。夏寻这是要芍药动手的意思啊。这先不说他让一个姑娘家替三个大男人打头阵,丢不丢人现眼的问题,光是说让一个擅长医道的冲天巅峰修者去对付一尊王者境的尸将,这这简直是脑子烧坏了吧?而且,他还千叮万嘱要手下留情,说得古梵死定了一般。 只不过,这样的疑惑并未维持多久。 “好!” “唰唰” 夏寻说完,芍药非常爽快地看去夏寻一眼,轻声便应下。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万分之际,她的十指忽然化作残影舞动了起来,迅速结起一道最常见的医术撅心印!印结刚成,没有停留,她立马一手就从腰包里掏出了那她的根本命小草。执着小草根部,猛地一下朝天高举,同时娇喝一声! “无语问天,经楼归位!” “什么?” “不会吧?” “冲!!” “” 傻眼了 芍药的八字真言一下喝出,此间岳阳楼上下听得见这声响的人,全都在这一瞬间,傻眼了!楼上那四条商场大鳄是惊愣了,楼下的那些豪门商贾则是震惊了,而作为敌对一方的古梵和无痕,他们的心中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 “咚咚!” “”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响气冲九霄! 只见芍药一话喝罢,“冲”的一声,一道直径三尺有余的深绿色光芒便由芍药手中的小草冲天而起!绿芒灿烂,万道神光,绿芒所过就宛如一柄无坚不摧的神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岳阳楼自七十七楼起全数洞穿,直直刺入九霄云中!万丈绿芒与天上红云同辉,霎时间,岳阳北城方圆数百里便被染成了一片怪异的深紫色。百姓喧哗,修者失色,部分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聪明人儿,都纷纷提前把目光看向了西方。 看西方 岳阳城西问天山腰! “轰隆隆!!” “瞬瞬瞬!” 就在数息前,地动与山摇,天倾和云涌! 百丈经楼急剧颤动,正在解体!万丈紫光由经楼楼体散出,四周平台楼阁化作无尽紫色流光,直冲云霄!天与地间这便形成了一道方圆数百丈的通天紫光,与北城岳阳楼上的那束绿芒,遥遥相应! 紫芒所过,恰似那紫气东来的祥兆,带着丝丝书卷气息,由西向北洒下点点荧光,为所过之处带去一片祥和之感。这才让得先前那些被血月吓破了胆子的小老百姓们,稍稍平伏下了紧张的心神,昂首仰望,平息无语。 问天山顶,看着云霄中的无尽流光,曹阁主和刀师傅都站起了身来。没有说话,只是眼光里却多出了一份庄重,似朝圣亦似敬仰。而类似的情形,在问天山各处也都陆续呈现。随着经楼升华,降下漫天祥光,问天各脉弟子教习c儒者导师c杂役宾客纷纷从厢房楼宇中走出,相互之间即便照面相对,也一话不说,都默契地选择了昂首静看长空。尊敬c激动还有丝丝畏惧,是此时问天山上大部分人共同的情绪。 毕竟,此时九天之上的霞光,所承载的含义是在太过于沉重了。和城北那些观战的江湖人一样,他们也不曾想过,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里,代表着问天阁意志的经楼居然会穿破千里夜色,为正在瀛水河上博弈的一方压下一道筹码! 这,向来都不是问天的风格,即便夏寻已经是问天阁的半个“姑爷”,即便芍药是问天阁的小师叔,那也绝对不行!因为,问天的意志,从来都不会受私事所动摇。纵使问天山顶的那位老人家有多喜欢自己的小徒儿,在天下兴衰c苍生道义的面前他也不会屈服!可是,事实就恰恰如此,问天的意志此时正在动摇!这便意味着,在时隔二十年后,住山顶的那位老人家又一次准备走到人间最巅峰的舞台上了,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又一次把筹码方入那个大局! 而全天下的文人儒士,则即将要在又一次背起苍生兴衰的重任,笔墨人间生死! 狂风呼啸,云海翻腾。 万丈霞光平地起, 一座经楼入北城。 “呼呼” 城西至城北相距七百余里,但九天之上疾掠的紫芒似乎突破了这时间与距离的限制。只是短短数个眨眼的时间,问天经楼便已全数化作了流光而去!万丈霞光由西至北铺满星空,同时也染紫了半座岳阳城的夜色! 直到这个时候,岳阳城中的许多江湖朝堂人士方才认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问天的天,终于变色! “缝!!” “” 随城北高空中一声破风巨响起,西来的万丈流光冲破了穹苍云层!与岳阳楼上空的通天绿芒融合在了一起,并且迅速扩展!“缝!”数丈,数十丈,数百丈!越来越多流光汇聚,千丈高的岳阳楼逐渐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紫芒,而楼顶上的绿光也渐渐变成了紫色。至于天上的血云与周遭的血雾,则已经看不见它们的存在了。从岳阳楼往外看,茫茫一片紫色天地,随处都充斥着神圣的气息 也就在这个时候! “轰!” 一声雷鸣大作,一道紫雷由天而降! 紫电很细,远看就像一根发丝但极其刺眼,蕴含着一股净化万物的圣严气息,沿着岳阳楼顶的那束冲天紫芒直霹而下,霹入岳阳楼中! “咚!” 雷闪雷落,又是一声炸响! 而这声炸响,响得干脆,岳阳楼里头并没发生木石四炸的情景。雷炸就像利斧劈木的利索,不带丁点回音。但,绝对没人会怀疑这一道落雷所蕴含的威力。因为,这雷劈落地所爆发出来的光芒,就在这一瞬间它便突破时空限制的速度,霎时照亮了整座岳阳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盖棺定论 一个情理之中却又出乎意料的结局。 “没想到智师会是第一个下注的人。” “或许他是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会不会是那小子遮天下的秘密?” “呵呵…这可能性不小…” 华光万丈高,紫霞三千里! 城北小楼,三老头北望细语。 紫光万丈虽然刺眼,但对于三位大能而言,这些视物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一道惊雷落九天,落入岳阳高楼里,引发了怎样的效应他们很清楚。只是,有些事情他们现在能想到,也能看到。可是有些事情的真相,他们却永远猜不到。这不能说他们目光短浅,毕竟在那虚无缥缈中下棋的人,实在站得太高。 “走吧,没啥好看了,明天还得赶路。” “诶,这路不好走呀。” “……” 甩一把衣袖,三老头相继离开阳台,进入屋内。接着没过多久,城北这座不起眼的小楼,便灭了去一夜烛火… “莎…” 风拂,雷息。 城北,瀛水河东岸。 刺眼的光芒逐渐弱去,剩漫天紫霞渲染城池。 此时的岳阳楼无处不散发着紫色神光与神圣的气息,它仿佛就像是一把拔地而起的神剑!没有剑鞘,唯有剑锋,剑蕴众生畏惧,剑指天地俱静,剑落山河破碎。即便在高傲的人在它的面前,都得默默地低下三分头颅。而此时身居岳阳楼里的客人们也是这样的,都尽量压低了自己呼吸的频率,就像是方怕自己稍有不慎便会亵渎了这把神剑的威严一般,谦逊不语,静待风云变幻。 岳阳楼,七十七。 “咔…” “咔咔…” 细碎的木裂声不时响起,清脆而沉重,就像是一位身受重伤的士兵正在咬牙*。而它的源头,则来自那副能让皎月染血的棺材,此时它正损裂。 就在数息前,九天聚紫气西来,一道惊雷迅猛落下! 只有一下,落雷直直霹到了“轮回圣棺”的棺盖之上。圣器与神器的差距,就在这一瞬间被完完全全体现出来。雷击木,紫光刹那大作,一座缩小了千百倍的问天经楼随雷电落下,狠狠地砸在棺盖之上! 如皓月比星光,如烈日与萤火,无论是人还是物都被定格在了这一个瞬间,汇聚在棺材四周的血雾,以及棺材之内的那具王者尸将,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和抵抗,一下子便被悬空的棺盖“轰”的一声砸回到了棺材里头!没有悬念,无法挣扎,用干净利索四个字来形容这一个瞬间好不为过。在这座渗透着圣人威压的问天经楼面前,任谁都生不起一丁点反抗的念头,就好比兔子面对雄狮,绵羊面临猛虎,除了颤抖也就只能颤抖。同样的,纵有万般不甘,古梵和无痕此时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芍药召唤出来的这座经楼,将今夜争锋盖棺定论。 “喳…” “……” 紫气淼淼,如光似水。 芍药手上的小草逐渐被凝聚而来的紫芒包裹成了一个紫色的光球,尔后光球又逐渐弱去凝结成了一把墨玉色的竹简。小草就长在竹简沿缝之间… 场间,问天经楼稳稳压在轮回圣棺来,他并非输给眼前这个人,而是隐藏在他身后那几座看似摇摇欲坠的大山。所以他输的理所当然的同时,却又显得很冤屈。若或个地方,又或换个时间,同样的人展开同样的事情,或许就是另一个完全相反的结局了。 “我没输。”沉默许久,古梵阴森森地吐出三个字来。而这三个字,应该就是他此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额…” 夏寻闻言先是稍稍皱起些许眉头,但很快他便释然了,毕竟古梵的不甘此时任谁都能有所感受。夏寻平静说道:“我说过,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所谓输赢。只是今夜我不能让你得势,你也不能让我逞能,我们之间只能有一方留在这里罢了。” “呵…” 阴阴一笑,自嘲间略带敷衍的味道:“若非岳阳有问天庇护,你今夜还能笑到最后么?” 夏寻点点头:“笑不出来。” 说着,他微微侧脸朝着芍药使了个眼色,话风稍转便继续道:“可是,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若非。天道循环,因果轮回,万事万物冥冥中皆有安排,这叫定局。若岳阳无问天,那便必然不会有七星,没七星我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这叫定律。” “莎…” 在夏寻说话的同时,一旁的芍药玉手微动,手上墨玉竹简稍稍撩出一道半圆。随着一阵春风般的自然气流划过,镇压在轮回圣棺上的经楼“莎”的一声,便化作了一阵紫气四散去了。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几人才清楚的看到,轮回圣棺的棺盖上早已经被经楼虚影压陷出了一道寸深的凹痕。原本还蛮气势的一副棺材,此时就显得相当狼狈了。不说卖相如何,至少这件圣器即便没有损毁,也肯定得修养好些日子才成了。 “呵…” 敷衍一笑,极其不屑。 古梵阴冷冷地扫去一眼夏寻四人:“我从不以为你能笑道最后。”说着,古梵狠狠一眼瞪去夏寻,桑子稍大些许再次冷声慢道:“圣人有寿,仙人无踪,天下乱局将始。我倒要看看,待你身后的大山都倒下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 “放屁!” 古梵狠话刚完,有气没力强撑着身子站在夏寻身旁的夏侯是再也憋不住了,大手一挥指着古梵就骂道:“手下败将,人丑事多,你以为你自己算老几呀?输了就输了,还叨叨个没完什么事啊?啥圣人有寿,仙人无踪,我去你奶奶的!再过一阵子,咱家村长一声令下领北域亿万雄狮南下,第一时间就是要踏平你们那山嘎嘎!你信不?” “……” 古梵冷冷地看着夏侯,夏侯这样一番辱人的话语,似乎没激起他多少愤怒。他只是像一个不服输的孩子一般,脸上多少还保持着那一丝无声的冷笑:“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还没资格和我叫嚣。”不屑一话说罢,古梵懒得再浪费唇舌去理会夏侯了。他把目光再次看回到夏寻的身上,冷冷问道:“听李常安说,你要参加今年的国考?” “是的。”夏寻没有否认,直接答道。 “京都非岳阳,天名通天非问天,但愿你能在那走好。” 话说得含糊,似乎古梵知道很多事情。他挽了挽稍有狼狈的衣衫,而后弯下腰杆,不缓不慢地把散落在轮回圣棺两旁的铁索重新束到棺盖上。 “啧啧啧…” 看着古梵这番不痛不痒的作态,夏侯越看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毕竟今夜再怎么说,他们这一方也算是赢了,可是他从古梵现在这副做派上,是找不着多少兴意。以他那不吃亏的嘴皮子脾性,他必然不能就此罢休。 “你要点脸成不?输了就赶紧滚犊子,扯啥子京都岳阳?爷爷我告你,就是去了京都咱哥几个也是横着走的!俺爹进一趟京便能灭一座纯阳观,撕半边天。那俺们进京就能踹倒那啥子通天塔,翻了这片天!你这窝囊废,就待家里等着看好戏吧!” “啪!” 骂得凶狠,不留情面。 看夏侯这作势,是要落井下石“砸死”这古梵才休呀。听到这话,此时任古梵再能忍那也是忍不住呀。两手用力一崩,就猛地下把刚捆好的轮回圣棺狠狠立了起来。两眼一瞪,喷火似的死盯着夏侯!没有话语,却火味十足,大有一言不合拼个鱼死网破的感觉。 看到这里,夏侯的兴意是终于有了。 他没等古梵有话,抽起两袖做了个挑衅的手势,再次喝起:“哎呦…你这二愣子,看你样子还不服气是吧?来…过来…让爷爷我再赏你几个巴掌,打到你服气为止。” “欺人太甚!” “啷當噹…” 铁声脆响。 夏侯的嘴皮子,终于是把古梵给惹火了。只见他瞪眼欲裂,手把圣棺狠狠一绷,“啷”的一下作势就要把圣棺再次祭出! “唰…”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护在古梵身旁的无痕,突然出手了!但他出手的目标并不是夏寻几人,而是他身旁的古梵。黑镰用力往下一抵,黑镰刀把死死按在圣棺棺盖上,同时也压下了古梵欲势拼命的手掌。 “进不如静,不争一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生死之名 “进不如静,不争一时。” “” 怒火中烧的古梵似乎还保持着些许理智,没有强行挣脱。他猛地一下转头,狠狠地朝着无痕递去一道警告的眼神,咬着牙齿逐字念道:“他,必须死。” “哎呦呦这口气还真大哟。” 夏侯闻言相当不屑:“盘子没了,现在棺材板子也烂了,爷爷我不弄死你就算你命大咯,你还想灭了爷爷?你是” “候哥,别说了。” 话说一半,夏寻便轻轻抬手拍了拍夏侯的肩膀,再次阻下了他下后半截话语。被断话的夏侯,那肯定是一个相当不爽呀,但他也不算傻,知道夏寻这个时候断话其实是在提醒他适可而止了。所以,他也就只好生生咽下一截话,只是依旧轻蔑地朝着古梵给去了一个挑衅的眼色。夏寻见样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但他自知夏侯个性就是如此,也便没与他多话。接着夏寻转眼看向古梵,淡淡说道:“既已有分晓,再争也无畏,不如今夜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哼!” 古梵闷哼一声,心中恼火化作了一道闷气,猛地一把甩开了无痕压着他的手掌。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夏寻这么说无非就是在给他找一个台阶下罢了。就如夏侯所言,他的阴阳罗盘已毁,自身实力又不足以对敌,就连他最大的倚仗“轮回圣棺”也被“无语问天”的一道惊雷所镇压。现在,夏寻一方是拥有实实在在的压倒性优势,如果他要继续硬拼,那结果便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 思考c沉默c无话。 高风拂耳,如离人幽曲,让得今夜的春风变得寂凉。 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夜的岳阳夜宴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转折点。有喜有忧,有恨亦有仇,有为其生,亦有因其死。在多年以后那个真正和平盛世的年代,有的人会重新回到这里,在同样的地方倒下一杯淡酒,追忆今夜的故事。而有的人则不知何时被埋下了黄土,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至于还有的人,他们虽然活着,却永远失去了回到这里的勇气。 这便是世事无常,今天的河东会不会变成明日的河西,今日之生会不会招致明日之死?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呼” “啷瑯啷” 风不知道吹了多久,或许不久,又或许很久。只知道这略带寂凉的夜风已经带上了些许潮气。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古梵最终还是平伏下了心中那一口火气。没有声息,只是动了动手指头,默默地握起圣棺铁索,顺势用力一抽,一个借势熟练地把轮回圣棺重新背回到了背上。 连串动作娴熟非常,还有些好看,看得出就这一手起棺上背,他必然也是练习了有些年头的。只是,今夜这套动作里缺少了一份应有的潇洒,多了一份沉沉纠怨,给人感觉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斗败了的野狼,即将离开本属于他的地盘。 他要走了,不得不走。 轻轻地,拾取地上那面破损了的阴阳罗盘,随手塞回到怀里,头也不回地背着那副沉重的棺材,一步一步踩踏着破烂的地板,沿着来时的路默默离开。 无痕没走。 漆黑的镰刀,漆黑的衣裳,就死沉沉地站在那里,死沉沉地看着对面的夏寻,一动不动。风吹过又吹回,紫霞稍散能见几颗星儿。待古梵背着圣棺完全走出了厢房那破烂的木门以后,无痕才抖了抖他那有些俊冷的眼眸,朝着夏寻生涩说道:“你赢得并不光彩。” 夏寻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不光彩。” 没理会夏寻的接话,无痕缓了缓生涩的嗓子,似犹豫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接着上文继续说道:“群雄割据,乱局将始,即圣人入局也难安自身性命,以你的修为,恐怕局始以后会难逃一死。” “” 场间几人一下惊诧。 无痕的话很含糊,但大家都能听得出无痕这看似平淡的话里,所暗藏的杀机!如果这话换作别的人来说,或许也只是一番好心好意的劝说罢了,可是出自眼前这位死沉沉的人儿口中,那就和一张杀人的生死判无异了。 无痕是谁? 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追魂楼”的少主,那位人间最神秘的圣人的唯一亲传。他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理由,就是收取每一条他能触及的性命。若他要取哪个人的性命,只需一声令下便能让无数“追魂楼”的天字号杀手,舍生忘死,前仆后继。面对“追魂楼”那神出鬼没c无影无踪的暗杀手段,哪怕是巅峰的王者恐怕得也寝食难安吧?毕竟成为他们狩猎的目标,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几件事情之一。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何时杀人,在何处出手,自己的性命又是如何消散的。往往你在死的时候,你连他们出手的人都来不及看得清楚,便一命呜呼了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夏寻并无多少异色,淡淡地说道。 “不,我只是在提醒你。今夜你我虽然为敌,日后恐怕还是同船共度之人,所以我没必要威胁你。”无痕依旧是那副死沉沉的样子,就连说话的时候身子也不带抖动一下的。 夏寻淡淡一笑:“为何要提醒我?” 无痕把目光缓缓移出岳阳楼外,看着极远处的瀛水船只与高台:“境止至窍,遮天印体,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何鬼谋要放你出来,所以有很多人都想看看你到底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多远。我如此,我师尊亦如此。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情,自你南下岳阳的那一天起,其实你的名字就已经被人以极高的代价写在了“生死册”上,你之所以能安稳地活到现在,一则是你有智圣的庇护,在岳阳城内无人能取你性命。二则是此事一直被师尊压着,追魂楼也从未出手。” “” 这话说完,场间又是一阵沉寂。 这段话里头的含义,让人不得不花上些许时间去斟酌一番。 《生死册》 又是一个可让人间为之颤抖的名字。 它既不是神器亦非圣器,却堪比人间最恐怖的杀器。它非天材地宝,亦非功法宝典,只是一本存放在追魂楼里极其特殊的名册罢了。之所以特殊,那是因为它记载着这天下第一号杀手组织里所有必杀人物之名号! 追魂楼成立至今已百年有余,生死册便在追魂楼存放了百余年。至今能在这本生死册上留下名号的,无不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上至惊天一战前的天地圣人,下至大唐朝或西域各国的达官贵人,只要你付得起对应的价码,那追魂楼便没有不可杀之人!在这百余年里,为了把仇家的名号列入这本册子里头,不知道有多少豪门贵族,皇子王孙倾尽祖业家财,卖去自家世袭爵位,才堪堪把仇人的名字挤入末端。由此可见,这追魂楼杀人要价的价码底是有多高了 有失就有得,有买便有卖。 生死册就如其名,笔落生死定,一手交钱一手出货。可以说,它就是追魂楼的灵魂所在。只要你的名号被生死册记录在案,那便意味着,在那一刻起你的性命已经不是属于你的了。阎王要你三更死,又有谁能留你至五更?无论你身处何方,是上古禁地,又或皇宫军帐,有天险要塞保护,又或千军万马蹲守,只要你还活着,迎接你的都将会是追魂楼那无穷无尽的暗杀与追杀。无数精于伪装的杀手会无时无刻地潜伏在你的周围,化身成一切你无法想象的东西,寻找一切夺命的契机,一直到你的性命被拿下为止。 在这百余年来,被追魂楼收入囊中的冤魂不计其数。能在这本生死册上留名而不除的人,更是屈指可数。绝大部分名号,最多也只会被留在册中三月,因为这么多年来,再厉害的人在面对追魂楼的暗杀最多也只是挺了三月,三月以后那人便死了。人死了,帐自然也就两清了,那名字自然也就得擦除了。但,万事也是会有例外的。有这么一个人的名号,也是唯一一个名号,就被留在了这本生死册上足足二十余年 那人便叫吕奉仙。 就是那位以一己之力杀遍天下大能者,杀破了人间修者证道雄心的吕剑神! 当年,他几乎杀尽了天地间所有圣人,也因此与全天下的修者院府结下了不解之仇。在那一纸仙人誓约的约束下,为了让他死,当时大唐境内境外大小势力三千八百余,花费无数的天材地宝与金银财物,还联合了大唐皇朝付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大代价,才勉强让得追魂楼把吕奉仙这三个字写在了生死册上。 然而,这事到了后来 在许多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一代杀神吕奉仙,他的命又哪里是凡人可以买的?自吕奉仙三字被写下生死册的那一天起,追魂楼身后那位人间最神秘的圣人,便冒着天下人的非议,自损了追魂楼的声誉,在这吕奉仙三字上盖下了封存的章子。其言曰:“杀不得,杀不了,时辰未到。”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对于这里所提及的未到时辰,又是什么时辰,那追魂楼的圣人就根本不作任何解释。只知道就那以后,吕奉仙这三个字便一直被封存在生死册中,成为了一个最特殊的存在,从未有人动,也没人敢动。曾有人说,后来吕奉仙的失踪其实就是为了躲避追魂楼的追杀,至于事实是不是这样子,那就更不得而知。 所以,现在无痕却告诉夏寻,他的名字被人写在了生死册上。同样的,也被追魂楼里的那位圣人给强行压了下来。这里头的道道,可就真让人琢磨不透了。先不说夏寻作为圣人之孙,要杀他到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又是谁把他的名字写在了生死册上的。光说追魂楼幕后那位圣人,为什么会把夏寻的名字也给封存了起来,难道夏寻的价值会和当年那位杀神一样么?以至于那位以杀证道的圣人,都要为他网开一面?这,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至少肯定不会有人认为,现在的夏寻能够与那位杀神相提并论,即便是他爷爷估计也不行。 “是谁?” 云淡风轻,雾散硝烟去。 夏寻平伏了些许心中惊诧,他没有问出那个最让人不解的疑惑,而是问了一个最直接的问题:“买家是谁?”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无痕干涩反问道。 “你会。”夏寻肯定道。 无痕缓缓收回远望的目光,又细细地审视了夏寻一番。一串动作下来,他的神色没有发生一丝的变化。审视了好一会,他才说道:“那很抱歉,我并不会。追魂楼从来不会泄漏买主的信息,况且这位买主为了杀你,给出的价码就连师尊都无法拒绝。如果你能活得够久的话,我想或许有一天他会亲自告诉你,他是谁。” “” 在说话的同时,无痕已经开始转身离开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当他把这一段话的最后一字说完时,他迈步的右脚就刚好踏出了厢房的门槛,踩在了一张由门墙上碎落的暗黄色碎纸片上。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场间除了夏寻和芍药以外,其余两人根本就没能注意到。而注意到这一细节的夏寻和芍药,顿时就是眼皮子一愣!好似,突然间发现了什么,脸上神色霎时间就沉了下去。 “谢谢你。”此时纵然心中有惊涛在翻覆,但夏寻还是不忘为无痕的提醒而双手抱拳认真地道去一声谢意。 “哒” 无痕闻言,稍稍顿了顿离去的步子。但仅仅也是顿了顿罢了,在这一顿之后他接着又迈开了脚步,沿着残破的楼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今年国考,我和古梵都会去。如果你真要谢我,那你就在国考里好好活下来吧。因为,你的命是追魂楼的”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问天圣谕 “莎…” 走廊幽幽暗暗。 经过放肆一战的洗劫,岳阳楼的七十七层里已然没多少东西能够保存完好。掉落的蜡烛匍匐在地上,燃烧着残存的余蜡,不知何时会熄灭。无痕的身影就在这昏暗的光影中,消失于楼梯的尽头,死沉沉的一段话似警告亦似提醒,伴随着略带烟火气息的夜风飘回到厢房之中… 该走的人都已经走完了,厢房里头就只剩四人。 人数虽不少,却显得寂寥,就连嘴皮子一刻都不能歇息的夏侯,此刻都无法说出些什么。沉重的心情就像断流的河水,干涸的河床弥补龟裂的泥石。各怀心思,也各怀担忧,或许就如夏寻先前与古梵对话那般,今夜这一战根本就不属于他们这一代人,无论谁胜谁负其实与他们都没太大的干系。而真正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角逐,应该是在将来不久的大唐国考之上。夏寻既然选择了那条艰难的道路,京都之行必然荆棘重重… “那个…那个…那个阿寻啊,我看你还是赶紧回村子避避风头吧。”夏侯估计是被无痕的话给吓得不轻,就连说话都有些结疤。 夏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很丢人的喔。” “丢人总比丢命好啊,那帮追魂楼的畜生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呀。上年头,渔阳城有位王者据说就是上了那生死册,没两天就挂翘翘咯。”夏侯颇为不悦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夏寻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夏侯的肩膀:“追魂楼的师叔祖不是帮我把事情压下来了么?此时有回旋余地。”说罢,他没给夏侯留有回话的空间,接着转头看向芍药,轻声说道:“去吧。” “……” 小脸儿微红,芍药似乎有些羞涩的样子,犹豫了半响她才幽幽推脱道:“你去不行呀?” “呵呵…” 夏寻笑一笑:“肯定不行呀,要是我去的话,那刀师傅和曹阁主不得把我打死哟?” “额…” 小嘴微嘟,是心有不悦。但,见夏寻把话说得这么果决,芍药也不好再扭捏。虽说她的脸皮子向来都是很薄的,但今夜有些事情可真就得让她硬撑着脸皮子去做才能名正言顺。若是换了别人代劳,恐怕就落人以笑柄了。 想到这里,芍药漂亮的眼眸子,狠狠地瞪去夏寻一个眼色,吓得夏寻不由得一个哆嗦。接着,芍药才得以地幽幽一笑,执着墨玉竹简缓步走向了厢房的阳台… “呼…” 此时的阳台,其实已经没有阳台了,有的只是一个被之前打斗击穿了的大窟窿。这个窟窿很大,长高几近十余丈,沿壁蛀穿岳阳楼高层,漫天紫霞由楼外伴着微风映入,拂起芍药黝黑的长发,三千青丝自然飘散,同时月色映衬着她那袭纤细的灰麻袍子,反映起闪闪荧光。由岳阳楼外往上看,从室内走出的芍药就宛如一位乘夜色下凡的仙女,超凡脱俗,飘逸秀美,在让人肃然敬仰同时却很容易就让人心生爱慕。而从岳阳楼上往下看,三千里岳阳几乎尽收眼底,壮丽河山,繁华都会。全城江湖儿郎、百姓人家、游玩旅客此时都在昂首仰望,那就宛如一片茫茫无尽的朝圣人海,更是壮观。 遥望瀛水长河,东流三百南涌三千。浪水滔滔拍两岸滩石,密密麻麻的战船客帆就恰似深秋的落叶,无序而又整齐地堆积在河道之上,随波轻摇。船头上,那殷红色的“安”字旗帜独自迎着河风飞舞,没舞起多少动静,也压不住那滚滚浪涛声。把守在明处的官兵依旧握着刀剑,剑刃倒映着皓月寒光,昂首戒备。而隐伏在暗处的人马也仍然紧绷着铁弓,箭瞄目标同时注视着四周。两方人马对持已经很久,虽然他们战意内敛,但总有些余息外漏。淡淡的杀气隐隐飘忽在半座岳阳城的空气中,阴阴冷冷的,让一些天生敏感的普通百姓,轻易便感受到一丝莫名慌燥。 其实,慌燥的,又何止是这些普通百姓? 对于许多瀛水河上的江湖人,那一份原本的慌燥,现在更显得有些好笑了。因为,问天的天已经变色了,而岳阳城里唯一的圣人也把手伸到了这瀛水河上。这边意味着,今夜这声势浩大的剑拔弩张估计是再也打不起来了。 “莎…” 明月照高楼,紫霞云烟绕。 站在岳阳楼上的芍药静静地眺望着远方,同时她轻轻地展开着手中的墨玉竹简。 随着竹简的展开,依附在岳阳楼外壁的紫芒又一次散出无数丝缕汇聚而上,扶摇九霄。丝丝缕缕的紫芒如春蚕吐丝般轻轻地包裹着竹简,一层一层,宛如一颗寂夜中的紫色明星,光亮而不刺眼,妩媚却不妖艳。 “起…” 竹简完全展开,芍药双手捧着竹简微微上抬数寸。同时,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子里凝起了一阵肃然正气,似怒非怒,目视着远方。娇声喝道:“浩然天地,正气天齐。问天圣谕,儒门听令!” “儒门听令…” “听令…” “令…令…” 余音袅袅,荡气回肠。 芍药的喝话声其实并不大,按理说能传出个数里远就很不错了。但神奇的是,她这一段喝话却通过漫天紫霞,顷刻间传遍了整座岳阳城!三千里路幽幽语音,回响不绝,恰似是天上仙人在一遍又一遍地阐诵着经文,神圣且*。随着话声传散,岳阳城内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豪客都陆陆续续地朝着岳阳楼方向微微鞠下了些许身子。即便是在瀛水高台上的岳阳王,以及高台下的夏渊、舞宴、还有李清风等人亦都是如此,都无不陆续站起身来,肃穆仰望,且为岳阳楼上的那把墨玉竹简行下了一个晚辈礼。 “咳咳…” 余音未消,全城百姓正鞠躬,就在这时,九天云霞之上突然传来了两声干咳!低沉自然稍有沙哑,和先前芍药的娇喝有着明显的区别,但只要是上了年纪的岳阳人其实对这道声音并不会觉得陌生… 因为,这道声音的主人,正就是那位隐居问天山顶二十载的老人! 静,无声。在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圣洁的儒息所渲染,而整座岳阳城里的人,似乎也忘记了说话,就连草丛里的蟋蟀虫蚊也在这一刻,彻底地安静了下去。仿佛整片天地,都在静止着准备聆听上神的教诲,寂静无声。 沧桑而沉稳的嗓音再次由云霞中传来。 “沧海桑田,儒法问天。天不知人间疾苦,人间自有圣贤庇护。千年轮转,狼烟烽火,成王败寇,皇道又与苍生何辜?今日岳阳已非昨日之安泰,血染三千里的黄土未干,不宜再起纷争,你们换别处去吧。” “呼…” 话,沉缓。 始于九天云霄,散于三千里城。 当话罢时候,一阵夜风忽起。风轻绵,由城北起一路拂向整座岳阳城。随着风儿飘柳絮,漫天紫霞就像来时的那般,顷刻化作了无尽的霞光与流光!由九天云霄,从瀛水长河,带它那独有的书卷气息,划过夜空,渗过云卷,又重新涌向了城西的浩然大山。 流光四溢,静依旧是静。星光如露,皓月如雪。清风伴紫霞逐渐消退,路边的草儿轻摇着叶摆,蛙瞪眼,虫低飞。江湖朝堂者,北望高楼。市井百姓儿,西眺大山。看的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仰… 事情至此或许已算是暂告一段落,但此间依旧没人敢先开口。因为,老人那简短的一段话还沉沉回荡在岳阳城的空气中。它就宛如一瓢纯洁清冷的圣水,一遍又一遍地洗刷这座城池。这让许多人放下了心中那颗闷憋了一夜的大石头,同时也让许多人因此背负起了一份新增的惆怅。 自古文者拜问天,问天建岳阳而闻天下,天下文人骚客向来以能定居岳阳,朝圣问天世代而荣。可自二十年前那一战起,三千里黄土尽血色,孤魂哀鸣日夜不息,以至于这一隅文人的圣土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死气。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时间根本就不足以让这座城池洗刷这一切伤痛,也不能让人把当年那尸横遍野、残躯成山的惨状所忘怀。问天或许还是那个承载天下文人意志的问天,但岳阳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盛世岳阳。鬼谋北遁,神剑无踪,原本三圣傲然的格局,现在就剩下一位二十年不问世事的老人,犹存死守。 它,已然无法再承受一次当年的伤痛。 但,无论如何,既然问天的圣人出面止停干戈,那今夜的岳阳城应该是不用再流血,至于未来如何,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只要问天山上的老人家活着一天,那便不会有人敢违逆他的意志,夏渊不敢,岳阳王也不敢,东来的舞宴就更不敢。 风过也,云霞尽消。 瀛水高台上的岳阳王首先抱拳,朝着城西方向微微鞠下一躬:“晚生常安,遵圣师法旨。” 紧接着… “遵问天法旨。” “紧遵圣师教诲。” “纯阳执剑门下紧受圣意…” 和岳阳王一样,无论是东边客船上的舞宴,高台下的李清风、吕随风,北面战船上为首的道人们,还是那些唯唯诺诺的江湖人,都陆陆续续地躬身抱拳朝着城西问天行去一礼。就连向来无法无天的夏渊也收起了他那副痞子德行,认认真真地朝着问天伏下了些许腰杆子… “渊,尊法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复盘推演 岳阳楼顶。 高楼与皓月争辉,繁星点缀寂寥长夜,楼檐叠瓦映月光洒银光点点。作为岳阳城中最高的楼宇,在这里无疑最能感受岳阳三千里繁华景观,也包括了这座城池每时每刻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清风过,烟云散,茶已凉。 诺大的厢房格外清冷,不是没人人气而是厢房里缺少了一份人间应有的烟火气息。凭栏外眺岳阳万家百态,四位商者已沉默良久。 火盘里的余焰细弱地燃烧着炭碎,几片烧成了炭末的灰纸被风儿撩起,轻轻地飘着,微弱的温暖驱不散了此间冷冰冰的空气。悄悄冉冉,余焰烧烬最后的炭碎,火便灭了,厢房里的四人似乎冥冥中达成了某种默契。商贾缓缓收起账本,书生顺手折起纸扇,账房先生泯尽杯中最后一口余茶,而剩下的那位光头男子则把金丝鸟笼提到了手中。默默地,他们走了。前脚跟着后脚,走得安静,似乎是方怕打搅了什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或许,是商人骨子里的本性。 谋者谋事求成,商者谋事求利。利之一字,禾杆藏刀,当禾谷未熟他们藏锋内敛,当禾谷成熟他们悄然收割,不着痕迹。而现在,事情似乎发生了些变化。禾谷未熟,还在田里,现离秋收时节也尚有段时间,可这几位追名逐利的商人却悄然发现在,他们所选定的田地边上还有一片更肥沃百倍不止的稻田,更重要的是这片稻田的地底下或许还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惊世宝藏!所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商者闻利心切,在这样一笔荣华富贵面前,可没几个人能抵得住它的诱惑,即便是再富有的人也一样。所以他们选择了沉默,那用沉默的时间去盘算自己手上的筹码,细细掂量着日后又该如何下注。毕竟,他们的伙伴,那条手眼通天的黄金大鳄已经在这之前就比他们先行一步了。而这一步或许就是千里之遥的距离 楼下,七十七楼。 满城紫霞消尽,独剩此处余有丝缕紫芒映衬着破烂的厢房。虽然这里不是岳阳城最高c最繁华的地方,但此刻它却可能是最耀眼的。 夏渊与岳阳王的对赌,古梵c无痕两位神秘少年的横空出世,夏寻c墨闲四位岳阳少年男女的神威大展,一叶金山破阴阳罗盘,无语问天碾压轮回圣棺传圣人口谕。这一个个注定传唱天下的故事情节都集中在一夜爆发。毋庸置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出现在这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必然都会成为南域甚至大唐的焦点,他们的风头很可能还会压过瀛水夜宴上的那几位主角。只是,在这看似风光的背后,对于某些人而言却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洒脱。 “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语气略带质问。在紫霞消去许久以后,夏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很显然,他对今夜夏寻的安排并不知情。因为,他问出了一个此时此刻许多江湖人心中共同的疑惑,也是最关注的问题。 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作为天下少有的几件神器之一,无语问天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威能,除了七星院的圣剑七星能勉强招架其锋芒以外,目前世上还没有圣器抵抗神器的例子。如果夏寻c芍药在第一时间祭出这把神器,那无疑便能直接碾压古梵和无痕,就不会有后来的功夫。 “火候不到。”夏寻答。 “什么火候?”夏侯问。 “是名正言顺。”厢房外的芍药轻轻收起墨玉竹简,重新走回厢房内站在夏寻的身侧。面对夏侯的质问,芍药显得有些歉意。所以夏寻此刻纠结的心情她也很能理解的,毕竟是因为她和夏寻的隐藏才让得夏侯被古梵打了个鲜血淋漓的,可是有些事情又是那么的逼不得已,让人无可奈何。 芍药接过夏侯的话,幽幽解释道:“无语问天乃先生之物,代表的是问天及天下文儒意志,历代问天阁主皆仅代为掌管而无权私传。古梵c无痕两人即便再厉害也只是与我等同辈,如果我们战始就祭出无语问天对其镇压,这会辱了先生的名号,也会落人以笑柄。此为,名不正。” 芍药话完,稍歇。 夏寻默契地紧跟着话尾,就接过话来:“而且,今夜之事也是非同小可,出不得岔子。李常安据南域伏兵十二载,他有多大能量我可想而知,渊叔这次南下即便有爷爷的伏笔帮衬旗恐怕还势有不及,所以我们需要弄清楚李常安身后到底还有多少倚仗没有使出。如果我们一上来就动用无语问天把古梵镇压住,那我们就看不到无痕,也看不到古梵那副棺材里头的东西。这样的仗虽然赢得漂亮,但于我们而言却是得不偿失。此为,言不顺。” “” 三言两语道破一夜玄机,听得这个解释夏侯心里稍平衡些许,但他仍没好气地分别给芍药和夏寻瞟去一眼:“不就具尸体么有啥子好看的?为了看那破玩意害小爷我整了一身伤,啥玩意呀。” “额,咱们看的东西可多着了。” 夏寻刮了刮鼻梁骨,苦苦一笑:“无痕出手,没圣器随行,这恰恰就说明了追魂楼还留有回旋余地,并没有完全倒向李常安。而古梵带两件圣器南来,那副轮回圣棺内又养了一具王者尸将,这恐怕就意味着西域那三位师叔祖已经全盘下注。而且,他们手上应该还有更多的筹码,不然光凭李常安的能量还请不来追魂楼。这些信息可都很重要,我们要看,渊叔也需要知道,是日后布局行谋的重要线索。” “得了,你就净瞎扯吧。” 夏侯向来不喜动脑筋,眼看夏寻又要长篇大论便略为不屑地撇撇嘴皮子,甩一把大手,断话道:“不就些恶心人的尸体么?咱们有的是实力,莫说一副两副,即便他有千百副这样的王者尸将,咱们把无语问天往那一丢就能碾压它们百十次又如何。若再不行,待哪天村长携蛮子南下,咱们号角声一响,那就是横扫千军的阵仗,随随便便就能把他老家给拆了咯!谁怕谁呀?” “额” 夏侯把话说得蛮横还有些嚣张,夏寻刮着鼻子苦笑着,不再接话。 “侯哥你又说错了。” 见着夏寻这囧迫样子,旁边的芍药摆摆小手,帮忙解释道:“古梵与我等同辈,修为不过天启,他的轮回圣棺里便能孕养一具王者尸将,那他的长辈呢?巫祖c炼尸两位祖师叔早在多年前就破入天圣层次,他们能感悟天地大道,又窃取了蓬莱仙宝,那以他们的手段共同炼制的尸将恐怕就不仅仅只是尸将了。况且,你别忘了他们还有不少药丸子。” “哦?” 夏侯一愣。 芍药已经非常明白地点出了今夜事情的重心,这下子即便夏侯是傻子也都知道这事情里头的不简单。他有些结巴地问道:“不不是尸将,那是什么啊?” 芍药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会不会是圣人级别的?” “或许吧,但我想至少是圣人都无法轻视的东西,否则他们不会全盘下注。”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惊天之秘 夜渐深。 瀛水水潮涨起又落下,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冷去了岳阳城里的热情。 在满城紫霞退去后不久热闹也都散了,人们陆陆续续地都从花街c庙会中退去。小老百姓嘛,总免不得好奇那些神神秘秘的江湖密事,而且事关问天山上那位隐世二十载的老人,没谁能忍得住这份好奇心。胆小的或者就回家两耳不闻窗外事缩在被窝里睡觉。但,胆大的人还是占据大多数,扯上好友蹲在自家门口嗑着瓜子小声叨叨,或独自找上个茶馆点来盘茴香豆顺着附近耳风偷听什么。更有甚者,直接偷摸到了瀛水边上,缩着脖子遥遥看着那河心的夜宴高台,想看出些什么道道。总而言之,圣人的一番话语是无形中把岳阳城的风雨又增添了厚实的黑云,在生生压制住欲下的雷雨同时,也把那迟早都会到来的暴风雨压抑成了欲降的惊雷 雷隐隐,心慌慌,慌张张。 恰似那瀛水北来向东流,流入南域七十州,州州无尽头,头头环相连。它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你不能遏制它打压它,只能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它那暴雨侵袭时所引来的山洪海啸! “哗哗” 瀛水河心,高台千丈。 虎躯龙威,傲视睥睨。 水浪一轮一轮地拍打着高台底下的红木龙柱,水花溅起不久很快又落下,唯高台屹立不倒。高台之上,龙袍迎风飘展,卧虎伏岗睥睨。邀明月,展王旗,看那天下英豪仰望。 岳阳王。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三个字代表着就是一种极致的矛盾。 十二年前他放下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拱手将自己的妻子送入皇宫,换取一线生机,苟且偷生至今。十二年后他却又聚起了南域数千万里雄狮,公然谋反,剑指京都。他既有贪生怕死的懦弱,却又有嗜血千里的枭气。既有十年一日的忍耐,却又有叫嚣天下的张狂。两道极致矛盾的人格共同埋藏在他的身体里十数载,真叫人看不懂到底哪个才是他的本性。所以,岳阳王这三个字,此时代表的更多的是一种阴诡可怕的味道。 “隐师谋高。” 看着高台下的夏渊,岳阳王犹豫了许久终于吐出四个字来。话说得很奇怪,没有头也没有尾,给人感觉就好象他和夏渊曾有过什么约定似。只是,夏渊却并不买他的账,看都没看岳阳王一眼。直接就转过头去看向大船上的舞宴,平声喝道:“你看到了么?虽时过境迁,虽物是人非,虽今日他有圣人撑腰,但你正在坐的这条船依旧不稳。所以,无论你日后作何打算,我想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吧。大江东去浪淘尽,剩不下多少英雄人物的。” 夏渊别有所指,比起岳阳王先前所说,他的这番话却直接多了,至少在场的许多江湖人都能听懂其中深意。 “莎莎” 大船上,美人安坐。两旁侍女轻摆着长扇,扇起的微风忽起忽落,吹拂着舞宴那长长地紫裳衣带,就好像高原上的彩旗,柔柔地轻飘着。画面清静而且柔美,但却和今夜瀛水的气氛格格不入,她就好象是一朵生长在瀚海之中的紫罗兰,清静优雅且无惧风浪。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凤眸微微眯起一丝,舞宴看向夏渊的目光中透露着一股让人难以琢磨的情绪,似猎鹰觅食前一刻的阴狠,又像落子不定时的犹豫,亦如老猫戏鼠的玩味。一话反问,她稍稍停顿了片刻,尔后轻轻一笑接着说道:“这话不像是你说出来的,也说得不好。时虽过,但天下依旧是那个天下,又哪来的境迁呢?物仍是那物,人也还是那些人,你依旧站在我的对面,这又哪来的人非呢?大江东去能被浪花淘尽的便不是英雄,这船我若下去,他日又能去哪里?” “” 夏渊微微皱眉。 很显然,夏渊往日的桀骜不驯在舞宴的面前是半分劲儿都提不起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而夏渊怕的就是舞宴的那一缕当年的追忆吧。想许久,夏渊生硬道:“回东洲吧。” “呵呵。”舞宴阴阴一笑:“你是让我回东洲孤独终老么?” 夏渊的眉头更沉三分,似有话难言。又想了想,他肯定地说道:“暂时回东州待着,待天下太平之日,东土南溟,西域北茫,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无不可去之处。” 夏渊说完,几乎没有间隙舞宴便张口笑问:“暂时又是何时?今日?明日?十年?还是百年?你这话说得可真单纯。” “” 对话到这里,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来回,但双方之间的气势已经非常分明了。 舞宴只问不说,但她每一个问题却像是一把携攻势迅疾的利剑,直把夏渊逼得步步坚守。而夏渊,眉头深皱,紧锁的疙瘩几乎把两边眉毛连接成了一道倒月牙。但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从两人对话中嗅到某些私情未了的幽怨味儿。而且数十年前,夏渊就从未斗得赢过这女人。 “快了。” 思量了许久,夏渊的脸色终于沉淀出了一抹坚韧,像决定了什么。相隔数百丈,他两眼直视着舞宴高声喝道:“北关摇摇欲坠,大局重启在即,我家圣祖教化北茫子弟二十载,蓄虎狼之师万万众,据天险可退避夏村,夺北关可直驱长安,逐鹿中原可鲸吞东南。现在天时c地利c人和三者皆备,大势已成,待明年大雪纷飞日,便是君临天下太平时!届时,天下之大,你舞宴想去哪,我夏渊就带你去哪!” 豪情万丈,气势澎湃,而此话一出! “君临天下?” “待明年大雪纷飞日,便是君临天下太平时?” “他说君临天下?” “莫非” “” 惊! 惊惧连天! 夏渊此话一出,场间数万众江湖人顿时炸锅! 虽然,夏渊孤身过北茫关的事迹早就以风雷之势传遍了天下。而全天下的人,也早已从中隐隐察觉到了那位隐居北茫的大谋者之意图,他必将会有大动作!而这动作的时间,很可能就是在明年的严冬时节!但,此时这则猜测再从夏渊口中得以确认,已然不是那么让人惊讶。因为全天下人早在二十年前便知道,那位大谋者之所以要遁入蛮荒北茫,为的就是蓄北茫雄狮千百万以备他日再次挥刀南下,破北关,取长安,喋血黄土七千万里,重归南域江谷,还无数冤魂一个公道! 故此,夏渊的前半段话,都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众所周知的秘闻罢了,最多也只能引起一番震慑人心的效果,尚不至于让人震惊的地步。而真正让人震惊且匪夷所思的,是他最后一句话 “明年大雪纷飞日,便是君临天下太平时” 这里的君,指的只能是君王,唯君王可临天下。 而如今,大唐境内能有资格被冠以君王二字的人只有两位。一位是远在数千万里外京都长安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另一位就是眼前高台上这位隐伏岳阳十二载的王爷。前者手掌大唐七千万里江山,位居人间至尊,他已无所求也无需再求,所以夏渊所说的君不可能是他。而后者,忍辱负重十二载,如今聚得南域三千万里军权,势剑指长安,欲报仇雪恨。但从今夜夏渊对岳阳王的态度来看,那是一个充满了不屑,故话中所指更不可能会是他。 然,无风不起浪,空穴何来风? 既然夏渊有此一说,必然就会有他的道理。既然这前后两者皆不存在所谓的可能性,那答案可能就只有一个。 君临天下者,必另有其人! 以北茫那位大谋者的性格,他虽然做事决绝无情,但断然不会做出谋朝篡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问天山上的那位老人家将会是第一个反他的人。所以思绪在飘荡,片刻的沉默其实并未维持多长时间。冥冥之中,场间的许多江湖人,都把这解谜的思路不约而同地延伸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大皇子一一李常康! 他是现在高台之上那位王爷以及当今圣上的长兄,也是前朝太子。二十年前的惊世大战以及即将重启的天下大局,便就是因他而始。江湖曾有传闻,在二十年前战末,他已病逝在问天山上。若他现在还活着,那无疑他便是当今金銮殿上那把龙椅最名正言顺的主人! 可是 “李常康不是已经死了么?”舞宴眯着眼眸子,有些不可自信:“难道还没死?” “不,他死了。”没等夏渊应话,高台上的岳阳王便紧盯着夏渊,沉着嗓子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毒血攻心,心肺尽损,就连隐师当年也无力回天,他必死无疑。” “呵,那你想多了。” 夏渊撇眼岳阳王蔑声一笑,鄙视说道:“生死轮回是多大的事?场间在座三千二百一十四人就已经死了二十年,可现在他们不也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么?” “咯噔!” “” 夏渊说罢,场间躁乱顿时一静。 是的,夏渊确实说得不错。因为,就在前不久,场间所有人刚见证过几千号本应该死在二十年前的人,就是这么活生生地撕去脸皮,重新回到这个世上。那一次震撼,无疑是让他们重新审视了一遍北茫那位大谋者的神机妙算。既然这些本应死去的人都还活着,那么那位本不应该死的康太子,又怎能死得那么容易?既然北茫那位大谋者能在二十年前就算到了今日,为数千江湖子弟埋下一道死而后生的伏笔,他又为何不能算到那位太子的生死,为其布下一道瞒天过海的后手? 答案非常肯定,他必然能! “他现在哪里?”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台上的岳阳王似乎也确信了夏渊的这个说法,没再追问其中生死的细节,而是直接地发问一个最为核心的问题。 “呵呵”夏渊轻蔑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一直都在岳阳城,从来没有离开过,是你看不到而已。” “什么?” “那人就在岳阳城?” “这这”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杀人炼药 “怎么可能?” “那人没死,还在岳阳城!” 道道凉气倒吸,今夜夏渊是语不惊人誓不休。 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答案,就好比一阵带雪寒风瞬间刮过一遍瀛水大河,凛冽寒霜刺骨透心,让人由内而外瑟瑟发抖。没人会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它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猜想范畴,也超出了许多人的理解范围。 他们不能理解,为何如此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在大难不死苟且偷生的情况下,居然还逗留在危机四伏的大唐境内,而且还藏在岳阳城里,更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没人察觉到他的蛛丝马迹来,着实匪夷所思。 他是谁? 既然那人还活着且多年不被人所察觉,那他很可能就和先前那些突然“死而复生”的江湖人一样,已经改头换面沉浮在茫茫人海当中。现在若无知情者的提示,要想找他无疑就是大海捞针。然而,就在这个让人心痒难耐,正待答案逐步揭晓的关键时刻。高台上的岳阳王突然大手一挥,扇灭了身前炉鼎中的大红蜡烛,沉声一喝道:“今夜风高,瀛水寒凉,本王近来劳累体虚身子已经乏力,今夜的瀛水夜宴就到此为止吧。”说罢,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西南边的河心大船上,看着那千余号执银剑架势的道人以及铁笼子里的囚犯,再喝道:“既然有圣师有谕,本王不得不尊,你们的命可暂且记下。但事可一不可再,乱世之中取命容易活命难,本王望你等能好自为之!” 两话一气说罢,闷哼一声。 没等有人接话,也没等有人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深意,岳阳王两袖一甩挽在身后,沿着高台的雕龙楼梯便跨步走去。这番态度之果决,是根本不给听者一个缓冲的时间,直接熄去场间照亮疑云的灯火。很显然,岳阳王对夏渊这一手抛砖引玉,敲山震虎有所忌惮。而场间的氛围也随着他的话风急转而突然剧变尴尬清冷,就好像寒冬中刚烧起的一炉暖手旺火,突然被人无理由地用水盆子浇灭了一般,莫名其妙且始料不及。给人感觉,就像是这位岳阳王在刻意回避着这一个天大的秘闻,又或者说是他害怕面对这一个事实? 夏渊往高台之上投去了一道轻蔑的目光,默认了岳阳王的选择,不再发言挑衅。舞宴翘着小腿懒懒地卧躺下,晶莹的月光洒在他的妩媚容颜显起一丝丝眷恋的光泽,她看着夏渊巍峨的身影,两眼眸子里似乎酝酿着深邃的思绪。 西南边,大船上。为首的白发老道人朝着身旁的壮实道人使去一个眼色。壮实道人立马便会意过来了,转身就把银剑朝天高指,吆喝道:“归鞘,放人!” “放人!” “噌噌噌” “” 话落,壮实道人身后的数千名纯阳弟子几乎同时一声应喝,放开各自拿住的王府亲卫,挽手就撩起一朵剑花迅速把银剑归鞘。紧接着,一部分道人便朝着四周牢笼急速散去。破铁锁,开铁牢,人一组配合默契非常,像早有演练,数千个铁笼子仅仅在十数息内时,便全数打。 陆陆续续地 牢笼里那些衣衫褴褛的江湖人都被卸下枷锁与封嘴的布条,遂逐一从牢笼里被解救出来。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并不吵杂,虽然是经历了劫后余生,但这些被解救的江湖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若狂又或嗷嗷大哭。他们有的人扶着铁笼的栏杆仰望着夜空,沉思着什么。有的人则默默移步走向船头,看着夜宴场间有些呆滞。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安静得出奇。 “他们是怎么了?” “” 看着这群三魂不见七魄的人儿,宴席上的江湖人都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得便疑惑了起来。 “大师伯” 大船上,一位十七八岁的小道人同样感觉得有些奇怪。他现在正扶着的是一位刚从牢笼里救出来的老道人,这位老道人是他们观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见了谁都是一副笑脸相迎的,也没见他厌过谁轻视过谁。可此时这位老道人却是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自被从牢笼里扶出来后他就没和旁边的道人说过一个字,即便是小道人呼喊他,他也是不理不应的,呆滞茫然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大师伯?” 小道人见老道人不理会便有些着急了,他摇了摇老道人的肩膀,着急问道:“大师伯,你是怎么了?是哪里伤着了吗?” “” 可是无论小道人如何呼唤,老道人仍就木纳地看着远方的高台,不理不睬的。 站在船头指挥着的壮实道人似乎也感觉到事情的蹊跷便走了过来。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撩起袖子,一把抓过老道人的手腕,摸上脉搏。掂量片刻,他摇摇头:“丹田虚弱,但脉搏没什么大碍。”接着,壮实道人放下老道人的手腕,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子。看了几眼,他稍稍皱眉还是摇了摇头。 旁边的小道人见状急问:“葛师叔,师伯他他还能救吗?” “啧。”壮实道人没好气地瞪去一眼小道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可是可是”小道人有些胆怯。 装饰道人摆摆另一只手掌:“放心吧,心脉无损只是有些体虚,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只是”说道这里,壮实道人的眉头又深去了几分,扫眼看去正逐一被救出的囚徒。犹豫片刻,他正色看回老道人稍稍压下些许嗓音,贴着耳朵问道:“师兄,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死了” 看着那道从高台上逐步走下的人影,老道人终于用他那颤抖的喉咙,泄出二个无力的字来。只是,这二个字实在说得太简洁了,以至于壮实道人一时间不能反应过来:“什么死了?” “全都死了” 老道人极其缓慢地把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眼前这位体格精壮的道人,一字一字地无神念叨:“禄观主死了二师弟死人玉儿c小飞c千城他们也死了全都死了咱们观子,就死剩我们几个老东西了全死了死了死了” 老人的无神无绪,似悲鸣之白鹤,逐渐地把场间目光都吸引到了这一处。听着他逐个说出的名字,一股悲伤凄切随风传染去此间每一个人的心头。 都死了 其实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只是,昔日的同门今日阴阳相隔,昨日亲友如今相望于黄泉,总免不得让人唏嘘。作为当世第一道门的纯阳宫,曾几何时经历过这样的灭门惨事?纯阳宫没有,那些遭劫的江湖豪门也从来没有。可以说,这是自二十年前一战以后最骇人惊闻的江湖惨案。 壮实道人轻轻握起老道人颤抖的手掌,沉声安慰说道:“师兄请节哀,这两天咱们便令人去把禄观主他们的尸骨带回仙行安葬,以慰其在天之灵。” “没了都没了” 老道人木楞地摇着脑袋,死鱼一般的眼神扫过身旁四周,无神地念叨道:“没了全都没了回不去仙行了都回不去了” 壮实道人愁眉深锁:“为什么?” “人没了他们骸骨也没了” “混账”壮实道人沉目盛起些许怒火,两字由嘴角泄出。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即便往日江湖上再大的血海深仇,仇家复仇最多也不过是噬其血,斩其首,曝尸大街数日作罢,怎也不至于连尸首都不给人留下呀。壮实道人绷着两颗怒目,冷问:“尸首都去哪里了?” “” 不知何故,对于壮实道人的这个问题老道人没再作答。只是他那佝偻的身子,开始像着凉了似的不止微微颤抖了起来,紧接着两道着泛不起多少夜光的泪涟缓缓由他的眼角流落。 他哭了 不梗咽,不抽搐。 无声无息,默默泪流两行。 “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比老道人的嗓音更虚弱无力的声音忽由侧旁传来。 “血放干以后,他们的尸首便被人蜡封运走,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壮实道人顺声看去,但见侧边地上一位被砍破了半条手臂,鲜血染红了整件囚服的男子正躺在地上。他虚弱地微张着嘴唇,昂起脑袋,同样无神地仰望着夜空。从他那被棘鞭抽得稀烂的胸膛来看,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 壮实道人皱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喳。” 重伤男子,躺地上艰难地侧过一边肩膀,似乎这个姿势能让他好受些。他说道:“当我们醒来时候,便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里,所以没人知道那是哪里。” “那是地狱地狱地狱!” 男子话没说完,正在流泪中的老道人神情恍惚地插来一话。躺地上的男子同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没错,那就是地狱,而他们就是魔鬼。” 顿了顿,重伤男子用他那脏兮的手掌抹了一把脸庞,扯着干巴的喉咙再说道:“一百多个江湖门派,近数十万人数十万人呐。他们就像宰生猪一样把我们分批吊在竹竿上,去衣净身,割腕放血。那几万人一起放出来的鲜血就好像下雨一样,不停地从天上滴落到下头的池子里。池子下烤着火,每隔半个时辰那些带着恶鬼面具的人便会往池子里头丢入草药,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为何要如此歹毒。只知道我们血一直流,他们就一直丢,底下的火一直烧,越烧越大冒着热腾腾的血气滚烫滚烫的很烫很烫” 重伤男子仿佛说入神了,话语间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壮实道人忍不住开口插话问道:“他们这是在炼药吗?” “炼药?” 被断话,重伤男子愣了一下。 他缓缓转头,无神地看向壮实道人,呆滞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是啊,他们就是在炼药。而我们的命,就是药引。那些被吊起来的人,血被放光以后命也就没了,到最后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或还有些用处的,还被他们给留了一口余气。” 男子艰难地抬起手掌,看着自己手掌上那一层厚厚的血污,沉思了片刻,默默再道:“而那一池子鲜血,被他们用旺火足足蒸了两日两夜。在那两个日夜里,我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血池里不停地冒着血泡,红彤彤的血雾不停蒸发,那些被吊起来的尸首从白肉被熏成了一根根血肠,还不停地滴着血油。一直到滴滴滴一直滴到整池鲜血被蒸成了血痂那些恶魔才熄了火,像下腌肉一样把尸首从竹竿上一具具扒下来,把血痂一点点地刮出来,放到了旁边的大炉鼎里继续烧啊烧啊” 说到这里,话突然停了。 男子无神的目光中隐隐冒起了一缕戾气,还有一抹让人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怨毒的笑意,逐渐显露在他的脸上。过了一会儿,他话风一转问道:“你可知,在第三日我看见了什么?” “” 壮实道人微微眯眼,没有搭话。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但是此刻他没有回答的必要。等了一会,见无人搭理,重伤男子的笑容咧得更高了一些。 “呵呵” 他自嘲一笑说道:“我看见那些恶鬼从大炉鼎里取出了百枚不到的丹药百枚不到!” “哈哈” “百枚丹药!” “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纯阳尊严 “哈哈” 笑声癫狂,撕声竭力。 重伤男子似在自嘲自己面对恶人鱼肉时的无能为力,也似在群嘲着在座江湖人的力不从心。看着那件已经从高台上走下的龙袍,场间的江湖人都只能是在默默地看着,沉沉地看着,看着他带着从容平淡离去。 数十万江湖人的性命,在数日间被他虐杀于股掌之中,放血烤尸炼丹。这样的事情,无论放到哪个年代都足以用灭绝人伦来形容。就如老道人和重伤男子所言,那个不见天日的山洞是地狱,那些带着面具的施暴者是恶鬼,而这位杀人不见血隐藏在幕后的王爷,就是统治着那个地狱的魔鬼之王! 无需再多问,恐怖的真相即便揭露一丝也足以让人无法自控。壮实道人眼中的愤怒已然不加掩饰,看着逐步走远的岳阳王,他逐字问道:“他们的尸首现在哪里?” 问话声不大,给人感觉道人仿佛只是在问躺在旁边的那位重伤男子而已。而重伤男子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缓缓收起笑意,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尸首被他们从竹竿上取下以后,便集中放置在一处,分别撒上硫粉。待丹药炼成的那天,便连着丹药一起被运出山洞了。我们被锁了脚镣,没法跟去…” “他们的尸首现在哪里?” “恩?” 重伤男子说完,壮实道人又是冷冷地把问题重复问了一遍。男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壮实道人所问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远处的岳阳王。 “哒…哒…” 远处,岳阳王脚并未停步,他就像没听到问话一般,背对着大船的方向平平淡淡逐步行远。冷月映着寒光洒在他的衣裳上显得更外的阴冷,那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冷意,就像一把正沾着鲜血归鞘的利剑,血色之下是随时都能取人性命的锋芒,任何人的性命在这道锋芒之下都宛如草芥,不值一提。 “我问你!他们的尸首现在哪里呀!” 话不再是问了,而是暴喝!话声之大就好比一头即将发怒的野兽在寂夜中咆哮,回鸣震荡着山谷!然,即便如此岳阳王仍未理会,依旧平静地走着。眉宇间的平静,无不透露着他对此间事情的蔑视,已及对那声野兽怒吼的无视… “喳…” 手掌缓缓地按在剑柄上,不难看出壮实道人的怒火已经燃烧到极致了。 “天下道祖,纯阳至尊,无人能辱。”银剑缓缓出鞘,狠绝的话语也从壮实道人的牙缝里一点点泄出:“我最后问你一次,尸首现在哪里!?” “噌噌噌…” 再声暴喝,大船上数千把已经归鞘的银剑,几乎同时再次拔出!银芒绽盛,杀意凌然,剑指高台正下的人影! “哒,哒…” 只是,岳阳王仍未止步,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过停下来的念头。似乎他身后那数千把流露着杀意的银剑,不过只是稍带血腥的空气。岳阳王平平静静地走着,神色严肃且自然,越来越远,他走过了高台的范围,走过了夏渊的身旁,带着所有人聚拢过来的目光沿着宴席场间的走道,静静地走向夜宴的出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 “喳…” “站住。” 一声轻喝伴随着一抹蚕丝的摩擦声音细细响起,随之一道并不算高大的人影立马牵动了此间所有目光。盘龙银冠,黑发长须,挽手拂尘,无风自动。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今夜以南域纯阳三十八道分支名义与夏渊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的周远山! 他已经忍了很久,之所以现在才站起身来,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等,等着身前的那道巍峨身躯能有些什么。 可惜,他想错了。 自岳阳王走下高台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岳阳王即将离去,那道巍峨的身影就像一座铁塔一般立着,动也没动过。虽然心有犹豫与疑惑,不知道夏渊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还不赶紧出手拦人。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了,因为,眼前的事是江湖事,而非朝堂事。亮刀子杀人,收刀子饮酒,江湖事就得江湖了,这是江湖人做事的规矩,虽然粗鲁但是直接。他们不同得官府中人,治天下,平八方,算计谋略,进退取舍需要的是沉稳耐性,这朝堂者最善。而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向来快意,能动手的没人会跟你叨叨,凭的只有那脸皮子一张,人头一颗。脸子若丢,那这命儿也就没必要再留。所以,今夜无论那位王爷的权势再滔天,掌中力量再恐怖,是能一夜灭一门府也好,还是绝杀千百院派也罢。既然他沾了纯阳门下的人命,那今夜作为南域纯阳分支主导者,周远山就必须站出来做点什么。即便,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会让他埋尸岳阳城,血渐瀛水河,那也无所谓了。 因为,他叫周远山,剑出纯阳! 天下道祖,纯阳至尊。君王帝力,与我何哉?拜山入仙行,生死纯阳人。虽然这只是被“遗弃”的南域分支,但纯阳宫就是纯阳宫,它曾几何时被人落过面子?有何人敢落它面子?即便是二十年前那把嗜杀天下的神剑也不行! 白气升腾… “嘶…” 如皓月般银白的气芒,逐渐盛起周远山的全身。拂尘的长须,宛如皓月下的游龙与风飘舞,一股内敛的道韵渐渐变得暴躁,它就像一把无影无形的长剑正在缓缓刺出,带着一阵阴寒的冷风,由周远山的身上逼向岳阳王的背脊,没人能看得到它的真身,但谁都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哒…”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股近在咫尺的杀意,岳阳王终于停下了他前行迈脚步。缓缓地,他转过一边侧脸,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周远山,没有说话。只是他眼眸里透露的那一股蔑视众生的君王气势,却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对周远山的不屑! 而,与此同时… “列阵!” “喳喳…” 一声暴喝,如海惊涛! 红缨力挺,钢刀侧锋! 就在岳阳王侧脸的那一瞬间,把守在高台下各处的数千名王府亲卫,几乎同时暴喝一声!立挺手上兵刃盾甲,朝着周远山转去面向,横跨半步,摆出了一副拼杀沙场的攻坚阵势! 同时的同时,另一边。 “三花聚顶!” “令!” “唰唰唰!” 大船之上,为首的那位白发老道人拂尘一摆,冷道四字!分散在大船之上的所有道人们几乎同时接令一声怒喝!暴踏数步,银剑挥舞,千百道人顷刻化作了千百道残影,朝着船头就疾掠聚拢了过去… “守天权!” “御天枢!” “指瑶光!” “……” 阵令连喝,声声迭起。 前后最多不过数息,聚拢过去的数千纯阳道人便极其默契地均分为东南北三块,形成了一个战时急攻的三角剑阵!东角千人凝二指结印,绽气芒,化罡盾。南角千人立剑平举于胸,蓄势含气待发。还有北角千人划太极,生剑气,剑指高台之下! “哗…哗…” 战阵杀气凌然,王旗猎猎迎风。 盾甲铁血铿锵,银剑背水一战! 顷刻间,针尖麦芒,危机四伏的瀛水夜宴便被这盾甲与银剑的举动,再一次化作狼烟四起的沙场!随浪滔滔,与风轻扬,压抑了一夜的瀛水夜宴似乎真要到了见血的时候。无论是风里的味儿,还是水里的声儿,无不都渗着一股冰冷的血腥味。 “回答他的问题。”周远山冷眼看着岳阳王,咬着牙齿狠声说道:“尸首,现在哪里。” 话语中,透着一股舍生取义的决意。没人会怀疑,待会岳阳王若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回复,周远山必然会拼死一战的决心。岳阳王理了理衣袖,他那威严且阴冷的目光从周远山的身上缓缓移向了不远处的夏渊,平声说道:“你的人很不会做事。” “呵,你又想多了。”鄙声一笑,夏渊咧起嘴皮子就蔑道:“爷爷我虽然牛气,但还不至于有那能耐把纯阳门下给收编。” “也就是说,他不是你的人了?”岳阳王平声道。 “不是。”夏渊肯定笑答。 “好的,我明白了。” 岳阳王缓缓地把两手挽在腰间,微眯着眼睛重新看向周远山:“那你的命…” “就是我的。” “唰!” “呔!” “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三死肖 “喳!” “噌” 话语,霸道无比! 那是一位真正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君王,正在判定着一只蝼蚁的死亡。 也就在岳阳王话音落下的一刻,场间三声异响突起,一道寒芒闪过! 快 声响起来得快,寒芒来去得快! 速速之快,场间突变之迅疾,以至于许多人都无法用言语描述那一刻之间的情景,只能用这一刻的结果,来揣测那时的蛛丝马迹。 但见声起寒芒过,最多不过一眨眼,而当声音落下寒芒闪过以后,远处的周远山便已拂尘藏剑出鞘,全身迸绽银芒八尺,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似的,暴退到了七步以外!而他原来站着的地方,此时则已然站着另外一个人。确切说,那是一道人影,他干瘦如柴,黑纱蒙面,黑衣裹身,唯两眼精光流露着阴冷杀气,手执一把黑色锁镰刀,正冒着腾腾黑芒。这人除了身形以外,他的气息与打扮几乎都和先前在岳阳楼上与墨闲缠斗的那位追魂楼少主一模一样,死寂沉沉,杀机内敛。 没几个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是速度太快,也是方位实在诡异。这与学识无关,和修为有关,因为那一刹交锋的两个人的修为,都已经超出了场间许多人的层次。即便以王境的视觉去看,时间也得倒退回一息之前 一息之前 就在岳阳王话罢的那一个刹那! 一把黑漆如墨的镰刀,毫无征兆地破风颤响,就像闪电一般首先由周远山脚下影子,一闪而出!疾如风,奔如雷,霹雳一刹直驱周远山咽喉要害处! 如此出招速度之迅疾,招式之诡异突然,若换了一般的大能者来应付恐怕都得是九死一生的下场。但周远山不是一般人,面对如此突袭,他临危不乱不单止居然还选择了不退反攻!就在他脚下身影闪起电光的刹那,他眼皮一跳,“呔”的一声暴喝!全身气芒顿时如烈火迸绽,手中拂尘猛地就往前一递!“噌”的一声剑鸣,藏剑化银龙出鞘,携银雷闪电顺着拂尘去势,朝着袭来的镰刀暴突强攻! 黑镰袭,如黑蟒出九幽,刁钻诡异。银剑攻,似惊雷落银河,迅猛刚烈。无论是偷袭强攻还是防御反击,两者皆为强猛势,只攻不守,大有玉石俱焚的势头! “噌。” 黑镰与银剑相交,黑芒与银芒相触,发出“噌”的一声交响!这一响响了很久,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响之间变慢了许多许多。就在这一响的过程中,一道比黑镰更漆黑c更诡异c更迅疾的人影,从周远山的脚下身影突然一下掠出! 如果说,之前突袭掠出的黑镰是一条猎食的黑蟒,那此时掠出的这道人影便是一条无声翻江的黑蛟!行如风,而无破风声。动如雷,而无雷动形。他携着一股内敛至极的攻伐气息,趁着周远山出剑暴刺前势去尽后力未至的缝隙,升腾着如烟黑芒,化掌为爪朝着周远山的丹田下腹,就是猛的一击攻出! 黑镰明袭在前,刀掌暗攻在后,前后两招皆是能至人死地的暗杀绝技,瞬间之内连续施展实在让人防无可防。很显然,这样一个连环攻袭即便是周远山也有些始料不及。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惊意,只是把一丝丝差异化作了谨慎,两指轻轻下压,拂尘藏剑的剑刃随着两指压力变得像软铁一般再压向黑镰刀刃,紧接着他鞋尖一顶地面,再次松开压剑的两指,借着上下两道微乎其微的反震力生生地止下了强攻的势头,同时身形象一只白鹤一般借着余力化成一道残影,急速后掠! “” 破风无声,掌过无痕,刀落亦无痕。 周远山的这一手绝妙至极,敌人上有黑镰压制下有刀掌偷袭,两杀招的速度都几乎快至了人间王者大能的巅峰层次,看似就要生死一线了,但周远山仅凭着两道临时形成的反震力,急速闪退,却生生让他有惊无险地躲开了两道杀招。 云淡风清,掌过风停。 眨眼一瞬,战事即逝。 周远山停落在了七步之后,而那位突然暴起的神秘黑衣人,也停下了继续强攻的势头,原地站着,眨眼的时间便终止在这里,恢复如常。夏渊眯着眼皮细细地打量着黑衣人,岳阳王挽着双手望着周远山。两人刹那对弈,虽然只是一个回合,但亦可谓技惊四座,只是现在战事还未结束,故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议论些什么。 “纯阳梯云纵,好身法。” 黑衣人双眼泛着寒光,盯着周远山慢慢说道。而同样的,周远山也在看着黑衣人,只是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黑衣人执着的铁锁镰刀上,沉声说道:“身法算不得好,老道我从小愚钝,执剑门下的武艺也只是学些皮毛罢,还上不得场面。倒是阁下身手不凡,执的又是勾魂镰,想必在追魂楼中也是有名号的人物吧?” 黑镰稍稍下翘,黑芒如烟缭绕,黑衣人隐隐做出一个蓄势的动作。他简略说道:“无名小卒而已。” “啧啧啧,厉害了。” 这边话完,那边不屑声起。 夏渊不知从哪来又找来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了嘴上,褪去了先前的正肃,再次盛起他那一贯的痞性。看着黑衣人,翘着嘴皮子就说道:“啧啧,真谦虚。如果说追魂楼天字号的“十三死肖”都是无名小卒的话,那今夜在座人岂不都是街上要饭的咯?你是在羞辱我呢,还是羞辱你身后那位王爷呀?” “他是追魂楼的十三死肖?” “不会吧十三死肖怎么在这里?” “十三死肖” “难怪有如此身手” “” 夏渊讽罢,周遭安静即刻打破。好比一只恶狼突然闯入了羊圈,议论声c诧异声如蚊吟连起,惊色c惧色c胆怯色似墨入清水,霎时大变!那一个慌张呀,就像是此时应战黑衣人的不是周远山,而是他们似的。 “奶奶,什么是十三死肖呀?” 东北方,离高台不远处,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扯着她身旁的一位老妇人的衣角,却却问道。被小姑娘这么一问,原本惊得入神了的老妇人慢慢回过神来。她饶有顾虑地看了看自己这位少不懂事的孙女,接着又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不远处那道漆黑人影的身上,沉思了好久一会才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轻声说道:“那是十三个不应该存在这世上的人。” 小姑娘并不能理解老妇人这话,皱着小眉头又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应该存在世上呢?他们不是人么?” 老妇人抿了抿嘴,没立刻回答,似乎在组织着一个小姑娘能够理解的词语一般,又思量了许久。在思量的同时,老妇人缓缓把目光移到了黑衣人手中执着的黑镰柄上。那里是整把黑镰的唯一异色,一抹黑红,像是用某种红色的墨汁写着的一个“蛇”字,在通体黝黑的镰刀上,若不细看一般人很难留意到,若细看你便会发现那就像是一条黑蟒吐出的蛇信。 与此同时,另一边同样看着这一抹异色的周远山,则已经收回了他审视的目光,不置可否地微微笑起:“说没错,常言道地府阎王令,一纸生死判,生煞勾魂,死肖夺魄。若追魂楼的十三死肖都是无名小卒,那我等就得到街上卖菜才成。更何况是十三死肖中的蛇肖呢?” “啧啧啧” 周远山话罢,不远处的夏渊又蔑声怪笑起,跟着后话转眼看向岳阳王,蔑道:“真想不到,你堂堂一朝王爷居然还跟这买卖人命的勾当有一腿。追魂楼少主c天字号十三死肖,我想黑白双煞也不远了吧?哦对了”说着,夏渊话风突然一转,轻蔑地斜眼看向黑衣人,调侃道:“为了勾搭你们一块苟且,咱王爷应该花费不少银子吧?这些搜刮的民脂民膏该不会都拱手送到你们楼子里了吧?” “” 夏渊说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了。 纵使那岳阳王有万般过错,但毕竟他还是一朝王爷,现在的地点也还是人家的地盘,这怎地也得给些面子不是?城府内敛了一夜的岳阳王听着这话,确实也有些微怒了,沉住最后几分气度,隐忍说道:“夏兄,请注意你的措辞” 但夏渊并不买他的账,狗尾巴草翘高,嘴皮子咧得一个放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你做了什么狗屁事情你自己清楚,难不成你还不想认这帐咯?” “” 风,轻抚。 鼻息沉沉吸起一气,岳阳王没再回夏渊的话。因为,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废话的必要了。他沉沉抬起挽在身后的右手,伸出食指缓缓指向远处的周远山。动作虽缓慢,但却无处不透露着一股举手投足间便号千军冲踏的君王气息! “杀。” “唰!”“唰唰唰!!” 思绪未完,随风拂远,岳阳王手指一抖,一字暴喝“杀”! “杀”音落,蓄势良久的黑衣人脚跟踮地,“唰”的一下执黑镰化作了一道闪电,应声疾掠!但应声而动的人却并非只有他一人 就在黑衣人掠出的同时。夏渊的身影,案台的桌影,乃至于甲板的缝影,天上地下,远处近处,共计十二道阴影底下皆寒芒一烁!十二道如墨黑影毫无征兆分布十二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化作闪电掠出!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十二道黑影形成一环毫无死角的围攻,由十面八方各带着一把夺命黑镰扑向周远山! “靠!他玩阴的!” “噌噌噌” “七星剑阵!” “唰!”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坐忘无我 “唰!” 说是迟,那时快。 杀令落,暗影出,八道剑吟声绽,瞬息之间根本就没人废话。吕随风c陈随心等七星院长同时拔剑布阵!李清风挽拂尘藏剑首先出鞘,后脚一蹋便化残影急冲而出。夏渊没动但也稍稍沉下了脸色,两手拳头后挽了三分,暗暗绽起幽幽红芒。 急 在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杀招面前,无论是首当其冲的周远山,还是夏渊及几位七星院院长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及的,即是距离稍远来不及相救,也是敌人速度实在太快,既便他们临时出手估计也赶不上敌人攻袭。或许正因为看清这一点,夏渊才没有选择出手。毕竟出手行杀令的十二个人都很不一般,修为高深且不说,光是他们暗杀一脉的技艺便是超凡入圣,足以列入人间一流的层次。绝顶的杀手,若是没有十足把握是绝对不会出手夺命,既然他们出手了那必然就要取敌人项上首级!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攻无力,退无路,十二道暗影先发制人。 千钧一发之际,周远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回是躲不掉了。敌人十面包抄,根本就没留给他突围躲闪的空隙,夏渊c吕随风等人远在七八丈以后,他们即便此刻出手也为时已晚。此刻周远山就像一只被群狼围堵的羔羊,他唯一能到做的似乎便只有等死了。又或者说,唯有硬抗,硬抗下敌人的这一道联合杀招!即使扛不住,那至少也得要在这必死杀招之下苟活一条小命,为离他最近的那八位七星院长,换取一个援手之机 思绪只有一瞬间,瞬间之后周远山便有了决断。“唰!”只见他眼睛一瞪,狠色上脸!没有半分犹豫,迅速立举起拂尘藏剑,左手伸出两指狠狠地朝着剑锋一划!两指破,一道鲜红的血液顺着划势变洒落在银剑剑刃之上,紧接着他两眼一闭,暴喝一声! “坐忘无我!” “吐故纳新!” “嗡!” 嗜血的银剑“嗡”地一下极颤,一股深沉的道息徒然狂暴! 顷刻间,剑气四溢,银芒迸绽,狂暴的道息平地带起一阵数丈小旋风,银白色的气流如千百游龙环绕回旋于周远山全身,远远看去那就像一颗实化了的月亮落入凡间,光芒夺目,耀眼明亮!而周远山本人则像老僧入定,挺剑闭目静站于皓月之中,怡然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别看废话连篇,但这一瞬间真的很短,只是发生在这一个瞬间的事情是真的很多啊。在这一个瞬间,对于周远山这一举动,场间宴客们虽然来不及说话,可是他们的脸部表情却异常丰富。迷茫的,惊诧的,也有不解与担忧的,人面百态那是一时同绽 迷茫的,是那些岁数尚小的年轻儿郎。他们修为偏低,且对战双方都是人间大能级别的存在,速度之快,非王者同境之人根本无法寻其踪迹。所以只要修为弱上那么些,那就是根本看不到甚至感受不到场上的变化,也就不可能知道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讶的,占绝大多数人,他们都是些已经摸到了王者境门槛的一方江湖豪杰。虽然也只是看到了这一瞬间的模糊大概,而且场间交战也还未正面接触,但蕴藏在战场之间的数十道恐怖气息,却已经让他们深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畏惧。因此也使得这些人对那位一喝之下便喝出十二位王者杀手的王爷,有了更深一层的顾虑。 而最后不解与担忧的,则是此间少有的百十位王者境大能以及正在大船甲板上的十余位老道人了。同为王境,他们比其他人更能看清这一瞬间的情形。只是前者百十王者大能并不了解周远山这人,所以对周远山在那山崩之前固守不动的决断,深感不解。而,后者那些老道人们与周远山同出纯阳执剑一脉,相互间的了解便无需多言。但正因为是这份了解,所以他们非常清楚此刻的周远山是在进行着一场怎么样的豪赌 仙行有纯阳,纯阳分两脉,外功者武·执剑,内功者文·八卦。两脉分修,功法绝技各不相同,唯有两门保命功法例外,可两脉通修。一名“坐忘无我”以剑气化盾为壳,一名“吐故纳新”以肉身化石为甲,两门功法一外一内皆为纯阳宫立教的保命绝学。若两脉绝学同时叠加施展,那就好比一只怕死的乌龟把自己缩进了壳里,外有剑气为盾,内有肉身化甲,让人攻无可攻。同境之内对弈,敌人若要破这一层龟壳,那不废上一阵子时间是不可能的。所以,于此刻的周远山而言,进不可攻,退不可避,选择弃动顽守,全力施展这两道保命术去拖延时间,等待近处几位七星院长的后援,那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只不过,若换另一个角度去看,其实周远山这个选择也是最愚蠢的 因为,此时他对敌的同境者,可不仅仅只有一个,而是足足十二个!任你道祖纯阳的绝学再厉害,又怎可能挡得下十二位王者境顶尖杀手的联合一击? 绝无可能! 风吹过,干脆利落 周远山一招祭成,周遭宴客百态展惊容。接下来的下一刻,十二把夺命黑镰也已经攻至。十二把黑镰带起十二道如烟黑芒,一刀起化千斩,似暴雨攻袭,朝着周远山一时同落! “嚓嚓嚓!!!” “蹬蹬!” “” 霎时间,刀起刀落,刀刀夺命! 破风声c割裂声c打击声,声声大作! 流光残影c华光碎影c刀光剑影,影影垒叠! 就如船头上那几位纯阳老道人所担忧的那般,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拼杀。十二把黑镰就好比十二匹饿疯了的黑狼,而周远山以及他所祭出的剑气护盾就是那一只落入狼群的可怜羔羊,被疯狂地撕咬着c暴虐着,他除了固守不动以外,便再无丁点反抗之力。 “喳” 一刀起一刀落一道剑气消散,一道电光一阵闪烁一层气盾碎裂。十二把黑镰一刀化千斩,千斩也只是一刀,一刀的时间只有眨眼的功夫。在外人看来,在这眨眼之间那颗刚落入凡间的皓月便被一刹黑芒与电光吞噬了,彻底消失。 就好象从没存在过一般。 毫无悬念 周远山全力祭出的保命术,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有扛住。 “喳喳喳” “噌!” 眨眼之后,在十一道穿刺声以及一道铁击声中,这场毫无悬念的厮杀结束了。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迟钝。 遥望杀场,十二道几乎一模一样的黑影团团包围着周远山,他们身体前倾右手前伸的动作很容易便会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是在搀扶着周远山。只不过,这样的人今夜绝对不会有,因为看得清这一瞬间的人都知道,那十二只前伸的右手里都握着一把催命的镰刀!每一把镰刀都已经开封沾血,插入在周远山的身体里,只待下一刻收刀便能夺命! 然而,毫无悬念的事情,很多时候也总会出现些悬念的。 “挡下了。” 眨眼的时间实在太短,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出一段语言来描述,但却可以在这眨眼间闪现一个念头。 这一刻 船头的几位老道,场间某几处旁观的几位老人家,以及近处的夏渊,他们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稍稍的惊讶c微微的赞赏。或许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事情吧。比如现在,那十二把隐藏在十二道黑影包围中的漆黑镰刀。 十二把镰刀,其中十一把分别贯穿了周远山腰腹c背脊c大腿等十一处关节要害,每一处都是重伤,重得都足以让他无力再战,甚至下半辈子也只能瘫痪在床,但这十一道贯穿伤中却没有一道是足以致命的。而致命的那一道则是剩下的那把黑镰,也就是最先出手的那位黑衣人所执的镰刀,他的刀锋所攻便是周远山的心口命门处,毫无悬念的悬念也就是出在这里。此刻,这把夺命黑镰,被拂尘银龙挡在了周远山的血肉之外! 就在前一刻 一刀千斩,十二把黑镰破盾夺命! 周远山几乎放弃了所有防御,咬着牙关,手腕稍稍一侧,把原本立挺胸前的拂尘藏剑,往右移了四寸紧贴在自己胸口之处。也正因为他右移的这四寸位置,恰恰就刚好挡住了最致命的一刀,因为这个位置便是那黑衣人最终落刀夺命之处! 他扛住了! “佩服” 黑衣人似乎并不意外周远山能挡下他这一刀,因为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多少异色,即便“佩服”二字也说得相当平淡。 “” 或许是伤口刺入所带来的极度疼痛,也或许是已经虚弱得无法动弹,周远山没有回话c像石雕一般紧绷着脸颊一动不动的,任凭着滚滚鲜血顺着十一道可怕的伤口疯狂流涌。这个时候从远处掠来的李清风c吕随风等人也近了,七星圣剑绽七彩流光,他们破风而至的滔天杀意几乎把此间空气都冷了下去。 “眨” 黑衣人稍稍侧目。 转眼一瞬他便没再犹豫,紧接着果断一顶手中黑镰,低喝一声:“净世破魔,暗尘弥散!” “喳喳喳!!” “混帐!” “住手!” “啊!” “洒” (重更人气掉得很凄惨,如果各位书友有能力还望能来17k给几个点阅,让我上个榜。如果实在不行,也来17k帮忙点点鲜花留个言。拜托了各位,给小灭点码子的动力,拜托了。现在每天至少2更6000字,小灭会酌情加更的。拜托了。) (同时,致敬剑三,致敬曾经的青春年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杀机四伏 “散!” “瞬…” “啊!” 一令喝,四座惊,一声惨叫,十方飞血! 追魂楼,人间杀手之锋巅。十二位刺客互相间的默契,简直到了同生连体的地步。黑衣人话音未落,才刚出口,十二把黑镰几乎同时往周远山的身体里猛的一插,再是狠狠一拔,整齐划一! 血舞龙蛇,染尽寂夜。 周远山可就惨了… 十二把黑镰,镰刀刃皆有近五寸长的倒钩。如果猜测不错,这种镰刀的制式,应该是经过某位炼器宗师根据军中的斩马剃刀所改良而成。锻造材料之珍贵自然不必多说,最重要的还是它的使用方式。斩马剃刀,重点就在于“剃”字上,是军中攻坚主力铁甲兵士的专配兵刃。刀如其名,最擅长对战马骑兵、兽骑兵、骆驼枪兵等兵种,其中以斩马最为有名,伤人如斩马,斩马似分尸,故此此刀的进攻方式只有一种,叫作“前后攻”。无论人还是兽,前攻一刀出必然入肉,再后攻一刀抽,根本无需多用力,一抽之下往往就能把一匹壮硕战马的肠子、内脏全都给一次性扯出来,那就更别说是人了。许多军中老手甚至可以做到一刀“前后攻”即可整马下锅上桌的地步,可谓毒辣至极。 闻名可见一斑,在这一抽之下,不难体会周远山所面临的下场有多么的凄惨。十一把黑镰猛地一拔,顺着十一处伤口,直接就把他的筋肉血骨连着皮一起给整片撕扯了出来!血花参合着碎肉霎时四溅,虽然算不得被*,但那画面却堪比极刑时的五马分尸!十一处骨肉分离所带来的疼痛,常人无法想象更难以体会。但见周远山这么一位王者境大能都忍不住惨叫出声来,就知道他到底是承受了多么恐怖的疼痛。 血,飞洒… 刀,归鞘… 抽刀剃肉以后,除了最先出手的黑衣人平地一跃急速后退以外,其余的十一名黑衣人都疾速结起一道手印,纵身一沉凭空如烟尘消散。就和他们来时一般,随风而现,夺命而消,各化作一道漆黑的弥烟便顺着风势,再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就恰如世人对追魂楼的评价“如影随形追魂千里,无影无形唯命一现”。无论是谁,想找着或见着他们,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哒…” “哒哒哒…” 出刀收刀,夺命影遁,前后就只有两眨眼。 失去支撑力,周远山带着他那被剃剩一半的血肉身躯,重重倒下。 大船那边的道人们由于距离太远,且高台下又有盾甲虎视眈眈,一时间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唯有心中暴怒泄狂风呼啸。不过也幸好,幸好在这个时候远处疾掠而来的李清风等人终于到了。他们没有追击退走的那位黑影人,而是默契且地由陈随心领着另外五位院长执剑摆起了一个简易的守阵,以防藏在暗处的那十一位王者境杀手再次出手偷袭。李清风挽起拂尘蹲下身子,伸出两指探了探周元山的脖根。 “重伤。”李清风言简意赅道。 其实,他这话是废话。周远山几乎都要被分尸了,他的伤又哪里能轻呀?但这个时候,即便是脾气最暴躁的天枢院长也没为这废话开口骂人。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位王者境大能被说为“重”的伤势,那就是快死的意思了。 “能救?”吕随风问道。 “能…” “斯拉…” 李清风果断一字答道,同时他顺手就在自己的衣袖上撕下几块布条,分别把周远山手臂、腿根等几处伤及血脉的位置给紧紧勒了起来。尔后才说道:“立马带他上问天,方有保命机会。” 吕随风点点头,利索转眼看向天枢院长说道:“老二你去。” “好!” 或许是天枢院长也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不容拖沓。向来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他,却异常干脆地应承下了这项后援任务。毕竟八人当中唯有天枢院长和李清风两人修体,而李清风修为较之高天枢院长又高出一个层次,待会若真打起来了,那李清风的作用必然就比天枢院长更大些了。所以现在委派天枢院长去做跑腿的事情,也确实最适合不过。 “给…” 天枢院长没废话,收起架势,同时便把手中的七星剑挽手递给李清风:“待会替我狠狠收拾那帮家伙。” 李清风接过剑,没有说话。天枢院长也就当他是答应了,接着两手把地上已经神智不清了的周远山给抱了起来,双脚下弯蓄力,就是一蹬!“哒”的一声破风声响,便抱着周远山如离弦之疾箭,朝着城西问天方向,一跃冲天而起! 消失在了静寥的夜空当中… 生死一瞬间,一切都显得极其省略。留在场间的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一股风雨欲临的气息,正在逐渐朝着这小小一隅河面汇聚。水花在寒冷的月色下拍打着河岸,雨临之前浮出水面呼吸氧气的鱼儿,陆续沉入河中。 河上。 夏渊很久都没动了,他不知何时起闭上了眼睛。岳阳王也没动,只是重新把手挽在腰后,充满威势的脸庞显露着两道阴冷的精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清风等人。李清风他们也没动,手握七星随意下垂,紧盯着对面已经站稳了脚跟的黑衣人,同时用余光审视着四周,戒备着。大船上,摆着剑阵的纯阳道人们没动,淡淡的银色气芒随着风而飘忽着。高台下,数千王府禁卫也没动,他们那灰黑色的钢甲配上刀柄上的一缕红缨,就宛如一头头潜伏在夜色里的凶狼,他们在互相注视着,戒备着。场间数万宴客没动,那批北下南来送礼的京都官员、奴仆、杂役也没动,或者说他们是不敢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也被风雨的前奏压迫得变缓慢了许多。一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江湖纷争,此时生生把他们强扯了进去,多少都有点无妄之灾的味道。 总而言之,在这波涛汹涌的瀛水大河之上,一场迅疾刺杀瞬间把局势降至了冰点。冰冷得让人怀疑,即将拼杀的双方人马或许都已经无视了问天山话,先是像做贼似地往四周瞄了瞄,鬼鬼祟祟。只是,他这偷偷摸摸的举动做就有些多余了。风雨即来,杀意侵城,此间焦点就在夏渊几人身上,几万双眼皮子底下简便任你再能装,你还想瞒得过谁呀? “啧…” 金不换似乎也发现自己偷摸的举动是多么可笑了,瞄着四周光明正大投来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奈何有些事还真拖不得,任旁人怎么看有些话他还是得现在就说。无奈之下,他只好咧了咧嘴极力垫起脚尖,伏到夏渊的耳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简略说道:“渊爷,事情有变。” 夏渊没有睁开眼睛,比之金不换更简略地吐出一字:“说。” 金不换皱了皱眉头,又谨慎地朝着东边客上看去一眼,尔后说道:“东边来人了。” “多少?” 问到重点,金不换不由得把嘴皮子往夏渊耳边更靠近了一些,把嗓音也压得更低一分:“双烛之数,于东西郊外附近。” “……” 金不换话罢,夏渊没再接话了,冷淡的神情中微微露出一丝无奈,而在这一丝无奈当中似乎还隐藏某种难言的情绪。 夏渊虽非文者,往日里又吊儿郎当、横行霸道的,但到每当到了关键时刻他总能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智慧与冷静,而此时似乎也是一样的。金不换的话简略非常,话中其实隐藏着的信息夏渊都能听懂,而且他已经有了决断。只是在这个时候,有些话不能说,至少不能说得太明白,也不能问得太清楚,按照那位村长曾经教导他的话说,这就叫“不闻不问,万事留度”,意思便是有些话若说出来了,便等于绝了自己的迂回后路,也绝了敌人台阶。所以,他没必要再和金不换说什么。 “……” 巍峨的身影一动不动,缓缓睁开闭合许久的眼皮。深沉的目光缓缓移向东边的客船,看着那位懒坐着的美人,似笑非笑,似藏着话意,却无话可说。 另一头。 客船之上的舞宴也是一样的。看着这道曾经生死相随的巍峨身影,她脸上那抹看戏的玩味,渐渐沉了下去。和夏渊一样也和夏渊有些不一样,舞宴有她自己的度,而且量度得清晰。有些问题已经埋藏在她心底里许多年了,她无时无刻不想问个明白,可是现在能回答她问题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开口,也肯定不会开这个口… “家主。” 见舞宴思得深沉且良久无话,站她身后的侍女不得不稍稍提醒她一下。 “哦…” 舞宴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冷冽眼眸子又思量了片刻,缕了缕凌乱的思绪,方才说道:“退下吧。” “啊?” 很显然,侍女一时间没有领会舞宴的话意。若按往日,主子让她退下她必然就不会多话了,但今日有些不一样,她必须还得把话稍稍问个清楚才能给某些等候的人一个交代。 “薛老他们已经就准备好…” “我让你退下!” 侍女话未问完,舞宴突然间脸色顿冷,一声斥喝! 这冷不丁的一下子,可着实是把侍女给吓得好一阵哆嗦。但见主子已然发怒,她作为下人也不敢再多说话了,便躬着身子逐步退回到船舱里头。而客船上的这一声怒喝,也让得瀛水河上的数万双目光从夏渊的身上转移到舞宴的脸上。 夏渊则与众不同。 见着那侍女退回船舱,他却露出一道极具顽劣的笑意,把目光移到了金不换的脸上:“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姓夏呢?还是姓李呀?” “这…” 夏渊这个问题问得很莫名其妙,金不换硬是被问得一愣。但他很聪明,也就是这一愣的时间,他便明白过来了夏渊话中的意思。他憨着脸哈笑道:“哎呦…渊爷,小子打入世受业便跟着你闯江湖了,还不至于你去北茫闭个关,我连自己的姓都改了吧?”立场。 “啪啪…” 金不换这回答很有深度,但许多聪明的人也一样能从中听出那么些味道来。他是在站队,也是在表明金家的。夏渊玩笑着,轻轻拍了两下金不换的脸庞,道:“但愿如此,否则我便得把你点天灯了。” “哎…渊爷,你这话说得就很伤小金啦,想当年…” “好了,闭嘴吧。” 金不换的油嘴刚要开腔,夏渊便断话止住了,接着大手一推,把金不换那肥硕的身躯生生推后了几步,喝道:“回去坐着,好好看你的戏。” “额…” 金不换显得很为难的样子,是有话未吐不快,他弓着腰小心问道:“那渊爷,东边的人咱们怎么处理?” 夏渊轻蔑一笑:“敌不动,我不动,观其变。” 听到这答复,金不换顿时就笑花:“哈!渊爷这感情好,咱们都斯文人,能说事就别动手嘛,不动手就不伤和气呐。那…那小金就先回去猫着,您有事就喊我哈…” 说罢,不等夏渊回话,金不换转身便抽起金腰,带屁颠屁颠地往回跑去了。看着这道滑稽的背影,夏渊轻蔑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狠色,冷冷的似有杀意内敛、虎狼隐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无可奉告 繁华灯火渐黯,亭前萤虫逐溪。 乌云无心遮月,月明自然星凄。 北河风雨不懂人间情仇,西山圣贤欲问九天风霜。霜,霜寒夜,旧时月,刀光如雪,战弦如线,恰似当年往事从见。君王谈笑,匹夫怒啸,三千里岳阳瑟瑟,百十万雄兵红妆。杀连天,哀遍野,尤记昨日黄土,今日再添新骨。 “难道他们是想提前开战么?” 问天山。 暴雨前的迅风已经打搅到了这里的平静,漫山竹海被吹得莎莎作响,沉浮不止。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深夜的倦意并没让多少驻足在山腰远望的问天师生走回厢房歇息。他们知道,已经天变了。无论今夜瀛水河上的结果如何,死多少人活多少人,待明日朝阳升起时候,岳阳城便不再是昨日那个岳阳城。 山得固然有理,而且错在我这不在于你,但师兄,你可知今时不同往日了。” “哼。”刀师傅两眼一瞪,又是一哼,道:“皇天在上,苍生蝼蚁,怎么不同了?” 两人对话到这里,远处的夜色中有一颗明星,逐渐泛起耀眼的光芒,就像是一颗九天星辰正在坠落一般,愈发明亮。看着这颗明星,曹阁主淡淡说道:“往时大唐二分,鬼谋配奉仙据南对弈皇策搭神算据北,最终皇策、神算胜,鬼谋北盾,奉仙无踪,我等也就成了孤魂野鬼。但现在不一样,现在鬼谋已经重新落子,他遣夏寻南来吹响号角,触发契机。后使夏渊破王境天劫,岳阳立旗。而先生也在这个时候,选择也把问天这枚筹码作为南北相应、里应外合的支点,全数压在了鬼谋的身上。这便说明,不单单是鬼谋,就连先生也觉得北茫大势已成是时候北军南伐,重拾旧局。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的选择不再单一,作为先生的大弟子你有着比别人更好的选择。趁现在,就赶紧回头吧。” 天上明星愈发银亮,从尘埃大小转眼就变成了绿豆大小。基本可以确定,那颗明显是奔着问天山来的。刀师傅也缓缓抬头,看向了明星方向:“你就这么肯定此次旧局重启,鬼谋必胜无疑?” “我不肯定。”话说一半,曹阁主犹豫了一下再说道:“但我们是先生的弟子,先生既然把筹码压下,那我们就得必须肯定,且毋庸置疑。” “呵,笑话。”刀师傅毫不在意地一笑,道:“先生虽圣贤,但圣贤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当年的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那你就这么肯定李常安能赢?” 见刀师傅冥顽不灵的样子,曹阁主有些微怒了,他把刀师傅之前抛出的问题,反过去再问一次。刀师傅声色不动地答道:“能赢,必须能赢。如果李常安他们赢不了,那这个世上便没有谁再能拿下皇策,鬼谋不行,即便他能再让剑神现世也不行。” 曹阁主有些不解:“为什么?” 刀师傅不屑地咧起一边嘴角:“李常安的后手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 对于这个模糊的答案,曹阁主似乎并不惊讶:“既然这么强大,那比之纯阳两位宫主又或师祖如何?” 刀师傅摇摇头:“他们乃仙人,凌天之上,世上无人能比。但…”话说着,刀师傅话风稍稍一转:“但,蓬莱仙岛久无仙人居,仙行纯阳已无主数十载,现今九天之下最强的人,应该就是我们失踪的那位奉仙师叔了。可是,他再强大毕竟还不是仙人,只要不是羽化登仙者,那便无法与李常安的那些后手相提并论,即便京都通天也不行。” “哦?” 曹阁主虽然不知道刀师傅说的是什么,但数十年的亲情,让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位师兄的话,句句属实。 什么叫非羽化登仙者,无法相提并论? 当年那位剑神有多恐怖,那是众所周知的。他虽非仙人,却胜似仙人,一剑七星荡平大唐南域七十二州,天下圣人被他杀剩十八位,永无止境的杀戮,生生是把天下修者的道心都给杀寒了,若非最后时刻那位无上仙人出手制止,那他估计就得覆灭苍生。如此恐怖的一个存在,在刀师傅的嘴里居然还不足以与李常安的后手相提并论。那,这李常安的后手到底有多恐怖才行? 此时,天上的明星已经很近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光芒之内有两道人影,他们正在急速坠落。曹阁主沉思了片刻,问道:“他的后手是什么?” 蔑色渐收,刀师傅正色道:“时候未到,无可奉告。” “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万物俱寂 “咚!” 刀师傅话刚说完,天上急速坠落的“星辰”便已经顺势破风落下来!只见“咚”的一声撞击声响,那就真的好像陨石坠地一般,生生把问天的山顶都撞得为之一震。 当然,那也只是像而已。 落下来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天外星辰,而是两个人,更确切说是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扛人的是前不久从城北瀛水河上一跃冲天的天枢院长,而被扛着的人,必然就只能是那差点被人五马分尸的周远山了。他的伤实在太重,李清风给他包扎的伤口并不能有效止血,猩红的血液不止地从布条上渗出,已经染红了天枢院长的半身道袍。 看着曹阁主与刀师傅两人,天枢院长急切喝道:“快救人!” 曹阁主没多话,甚至连一个指示的眼色都没使去,转身便跨步走回小竹屋。而刀师傅则看了看天枢院长扛着的周远山,接着脸色变换哈哈一笑,调侃道:“哈哟,这牛鼻子有造化呐,被人当马撕了居然还能挺着口气,不错不错。跟着来吧,等你俩很久呐。” 说着,刀师傅随着曹阁主后脚也转身走进了小竹屋。 天枢院长与问天阁并不常有往来,和曹阁主c刀师傅也不怎么熟络,所以对这两师兄弟的不对劲也就看不多少来了。没多想,跟着刀师傅后脚扛着周远山,天枢院长也走进了小竹屋。 “喳喳” 小竹屋,书房内。 青烟缭绕,烛光明明。月色入帘,朦朦胧胧。 木头研磨的声音很有规律地细细响起着,青草药的苦涩浸染着这里的清新气息。老人家还没有睡下,他似乎早就料到今晚会有伤者来访,所以早早的便坐在书桌旁在细细地研着药沫。他那充满智慧的眼眸经不起岁月蹉跎,泛起缕缕褶皱,有些木讷,像是被什么事情所困扰,想得非常入神。入神得就连他把着的药杵都已经被他握出了深深的印痕,而不自知。很难想象,这位智敢问天的老人家原来也会像普通老人一般,也有被凡尘琐事所困扰而举棋不定的时候。 “哒哒哒。” “伊拉” 伴着数道脚步声响,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先生” 首先进屋的是曹阁主,他朝着老人家稍稍躬身行下一礼:“他们来了。” 老人家缓缓地从入神的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先是看了曹阁主,再深沉地看了看曹阁主身后的刀师傅,最后才把目光放到两人之后的天枢院长和他扛着的周远山身上。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小竹床说道:“把他放那吧。” “恩。” 天枢院长急忙应去一声,扛着周远山便跨步越过了刀师傅两人,走到竹床旁边,轻手轻脚地把周远山端平放下。接着,他才转身抱拳朝着老人家恭恭敬敬地行下一个晚辈礼,道说:“见过智师,晚辈自知今夜冒昧前来实属唐突,但事情紧急,还请智师看在当年纯阳执剑一脉的情分出手相救,保远山一命。” “恩。” 看来表面上粗鲁的天枢院长,内表里还是有着那么些礼数的,至少在这么个紧迫时候他还懂得给长辈说上这么段不卑不亢的话,在这其中的个人修养可不是一般的鲁莽粗人能有的。老人家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常理性地点点头应去一声,手上研药的药杵也没放下,仍在不紧不慢地碾着药沫,看他那幅模样,似乎是没有打算做点什么。 天枢院长见状就有些着急了,一垫拳头,神情再恳切三分道:“智师,远山伤势严重,恐怕拖不得。” “我知道的。” 老人家依旧慢悠悠地应一句,没见有其他动作。 只是,他这一下子反应可就把人给整糊涂了。曹阁主c刀师傅有些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先生的葫芦里装的是啥药。而天枢院长就更甚,先前表现出来的教养本来就是他的一张假皮,若非眼前老人实在招惹不得,他根本就不屑一顾,而现在又被老人家来了这么一出不待见,他那打骨子里的火气便又哪还能住呀?天枢院长皱起眉头,用最后的理性压着怒火,小心地质问道:“那您还在等什么?” “哒。” 面对天枢院长颇为无礼的质问,老人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药杵。侧脸看着天枢院长微微一笑,沉甸甸地说道:“我在等人呀。” “等人?” “” 莫名其妙是更莫名其妙了。 曹阁主和刀师傅其实都知道,今夜他们的先生确实是在等人,因为他两人之所以选择在竹屋前遥看瀛水大戏,便是老人家安排的。可是,现在他要等的人不是已经来了么? “您等谁?他何时来?” 天枢院长还是没忍住,继续无礼地追问了过去。老人家没着急着回答,他把目光从天枢院长的脸上一路扫视到他脚下与地面接触处,方才平平说道:“他已经来了。” “啊?” 老人话罢,众人顿时惊愣! 一个不详的预感随之汹涌拍上心头。 此时此刻,老人家视线所及天枢院长脚下的身影,对于这么一个视物的动作,无论是刀师傅c曹阁主还是天枢院长都再熟悉不过,因为就在前不久的瀛水河上,那十二位恐怖的王境杀手就是从人影里冒出来的! 而现在,老人家的举止无疑就是在告诉他们,天枢院长脚下这道影子里藏着一个人。而且很可能是一位比先前那十二位王境杀手更恐怖的人物,因为老家人今夜真正要等的人不是周远山,而是他! “呼” 惊魂未定,心慌乱神。 惊仅显于色而未成于语,一阵阴冷的夜风忽然由屋外吹进书房,就好象有人随意会来一把衣袖,拂灭了房间里唯一一盏烛灯。灯灭,亮堂的书房顷刻变得漆黑一片,但没有人惊呼,也没人有所异常,因为惊讶的人已经惊不出声了,而不惊讶的老人则一切了如指掌。 就在烛灯熄灭的一刻,时间停止了。 是真正地停止了。 时间与空间都正正真真地静止在了这一刻 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凝聚在虚空中的烛灭余烟,周远山渗流着的血液,弥散着的药粉味儿,此间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幅极其写实的画卷一般,动也不动。人也是一样的,曹阁主c刀师傅c天枢院长三人皆大瞪着眼睛,一副恐惧万分的样子死盯着脚下那道身影,而无任何动作和语言,就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停止了。 诡异神秘,万物俱寂! 是有人来了 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而且他甚至把这片时空都静止在了他到来的前一刻!好像是为了不让旁人发现什么。 时间乃天地间第一法则,空间是万物存在的基础,没人可以把它们玩弄于股掌间,即便仙人也并不例外。然而,万事并无绝对,像西域的某位达天地造化者,他便能自成天地,掌控一方时空,在那片时空当中他便是掌控一切的主宰。无独有偶,在许多年前,世间也曾有流言,在南溟世界的边缘就传承着这么一门秘术,虽不及西域那位天地造化者的无边大能,但修至大成者却也可以无视一隅天地主宰,短时间内分割天地与时空的连接,自立方圆。很显然,现在这位还未现身便弄出这么诡异动静的人,很可能就掌握着这门无双的秘术!只是他的修为,应该还和西域那位造化者相去甚远 因为,此时此间还有一人能动,那便是已经登天成圣的老人家。 虽然他没动,更确切地说他是没有动的必要,因为他很熟悉让这一隅空间静止的人,也早就猜到这人前来的目的,所以他无需担心自身的安危,至少今夜如此。 “呼” 风过也,又飘走。 时间静止,老人深邃,此间四人目光所及的那道影子 它就像一只地狱中的魔物,沿着深渊的岩壁爬上人间一般,无声无息地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这道影子和先前瀛水河上出现的那十二位杀手完全不一样,至少他们形态上便是不一样的,它是一道真正意义上的影子。漆黑如墨,有四肢身躯的雏形而无具体的五官,看似有形如实,却又似虚无缥缈,给人感觉他就像是一道由无数能量汇聚而成的幻影,聚散如烟,而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从大体形态上看,他穿着的应该也不是杀手应有的装饰“夜行紧身衣”,而是一件类似于长袍的衣裳,这从他那垂地的衣角轮廓便能分析得出。 “师兄,别来无恙。” 阴沉的嗓音空灵飘渺,给人感觉就宛如寂夜中的毒蛇正在吐信,你只能微微听清却不知道它发声所在。就好像由万物俱寂的空间之外而来,没有丝毫痕迹。 “恩。” 老人家连头都没点,只是无关痛痒地应去一声,接着他便重新拿起药杵,再次研磨起了书桌上的药沫。有些无礼,也有些无趣,似在无声中对这位冒昧来者的蔑视。由于这道诡异的影子没有五官,所以实在看不出他对老人反应的态度,但想来他应该并不在乎,因为此间的气息依旧静得像一潭死水。 “你早就料到我今夜必会到此?” “你说呢?” “我说是的。” 阴沉的嗓音没有太多情绪地说道。一话肯定,毫不拖沓,影子缓了缓再说道:“在我来这之前,我还怀疑瀛水河上夏渊说的话都是你一手策划安排的,看来我想错了。” 老人平淡一笑:“那你倒是看得起我。” “不必我看起,你自有此能耐。” 阴沉的嗓音依旧没有情绪,就连话句间的阴阳顿挫也不带有,就仿佛是少儿在背诵着词语,干涩无味:“蓬莱受业,仙人授文法道统,李淳风得策,策天下。袁天罡悟算,算天机。夏隐领谋,谋人心。唯独你选择无为之智,自知自智。而事实也证明,你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这百十年来的天下纷争,他们三人皆深陷其中,唯独你一人可从容进退,独善其身。” 老人顿了顿手中的药杵,这才正式侧脸有些诧异地打量了影子一番:“原来你也有话多的时候。” “是平日无人可倾诉罢。” “那你今日便找错人了。” 老人话风转回正题:“如果我真能如你所言从容进退,那我今夜也犯不着在这里陪你念叨。圣人嘛圣人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谁没点进退两难时候?” “不全然。” 影子道:“问天来文者圣地,古往今来掌权者都只敢笔伐而不敢武禁。现今也一样,出局入局仅仅只在你一念之间。你能进来,便就能出去,天下无能人阻拦你。” 老人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你今夜便是帮人来劝降我的了?” “不。” 影子简单一字否认,接着说道:“你既然选择入局了,那必然就是心意已决,没人能再把你说动。即便是鬼谋落下的那枚棋子也不行,他最多也就只能动摇你的情绪罢了,所以今夜我没打算让你改变什么。” “哦?” “不是来当说客,那你来我这做什么?” “确认一件事情,问两个问题,完了我就走。” 老人问得直接,影子的回答也很直接,似乎两人都没想过向对方隐瞒什么目的。而老人则更是直接,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浪费时间的意思。他沉沉点点头,看着躺在竹床上的周远山,道:“你问吧。” “能否确定,康皇子已死?”影子当即问道。 “你说呢?” 老人似乎早就猜到影子会有此一问,反问三字,清淡说道:“当年若他不死,天下便永无安宁。而且有李淳风c袁天罡在侧,他必死无疑。” “那夏渊在瀛水上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影子问道。 老人玩味地看去影子一眼:“这问题你好像问错人了吧?那痞子的话,我这老头子又哪能懂那么多。我只能说,他的话必然不假,否则老隐他日挥军南下便师出无名,这道理你该明白。” “夏隐的孙子呢?” 老人未说完,影子便话道,但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了,他缓了片刻又补充道:“既然你确定康皇子已死,但夏隐却仍有出师之名,唯一的可能便是当年你和夏隐为康皇子留下了血脉。那道血脉,就是夏隐的孙子一夏寻。对吧?” “呵呵” 老人不置可否地玩味笑起:“你还是问错人了。这个问题老隐才有这话语权,不过按时间推算,如果我和老隐当年真为康皇子保下一缕血脉,那么这缕血脉至今最少也得二十岁,又怎么可能会是夏寻呢?这道理你也该明白。” 影子摇摇头:“我没问错人,因为你看见过。虽时隔二十载,但以你和夏隐的手段,为一枚棋子偷天换日斩去年龄,并非难事。而且他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光明正大地把这枚棋子落到岳阳,那必然就会有他的用意。而现在,这枚棋子你也已经看过了,所以我最应该的问的人确实就是你。” 老人沉默了片刻,好像是在掂量着影子话中的含义,尔后问道:“那你想问什么?” “年前为他疗伤时,你看到了什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怀鬼胎 竹叶轻摆,夜露凝聚。 天上明月已经往西边溜达很远,如若天气晴朗,那用不了多久今日第一缕阳光便会越过东边的山头洒落人间。 这是一日当中,最黑暗和阴冷的时候… 问天山得都模棱两可的,就像两位市井无赖在互相吹捧着自家的媳妇如何漂亮,但又却说得极有深度,让人寻味。特别是老人家,他把夏寻遮天之下的东西描述得玄乎,听起来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真实,更像是在拿一个可有可无的事情来敷衍着影子。但,影子似乎毫不怀疑老人这番话真实性,待老人说罢,他接着话尾就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是何物?” 老人摆摆手:“我说了,此物不得了,若让它降世,大有可能覆灭苍生,否则那小子遮天破损时候,我也就不至于沦落到要献祭整座问天来压制咯。你说是不?” “是真龙血脉吧?” “呵,呵呵…” “……” 老人一话说着连发数声笑,接着便不再与影子搭话了。影子必然也就纳闷了,话才刚入正题,还没聊得透彻,没想着老人又给他打了个埋伏,草草就敷衍了过去。 但正当影子开口追问时候… “嗡!” “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儒圣浩然 “嗡!” “嗷…” “……” 但当影子开口追问时候… 一声兽吼刀剑鸣,声响由远而来! 老人与影子都不约而同地停止去下文,寻声侧眼,遥北远眺… 千里之外的城北夜空中,七把巨大的剑影当空悬立,绽放着耀眼光芒与九天星辰遥遥相应!七剑七色,赤橙绿青蓝紫,六剑均分六方,剑指六面,黄剑居中,挺立指天! 这是剑阵,而只要在岳阳江湖混过些年头的人,对剑阵并不会陌生,因为此阵名“七星”,乃七星院最强的杀伐剑阵!之所以说最强,是因为此阵乃当年那位剑神在杀伐天下时候所创,威力之强,可想而知。不到万不得已时候,七星院的几位院长绝对不会祭出的。君不见年前夏寻被伤、年时的强攻问天,七星院布所出的都是防御剑阵。而此时此刻,七星院的诸位院长居然在瀛水河上把这压箱底的绝技都拿出来了,那今夜事情恐怕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掌控的时候了… 而与此同时,一头高近百丈的巨大红象虚影以及尽的银色气芒、各色兵器虚影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分前后地冲天而起!皆以七星剑阵为圆心,红象在前,无数气芒剑影在后,组成了一个更巨大的杀伐大阵!配上夜色中原有的无数光束,一时间城北当空那一个是七彩斑斓,火树银花。 “喉!” “噹!” “杀!!” 就在就在这无尽的气芒虚影盛起的下一刻,一声怒吼如九天奔雷,突然暴起。千万道“杀”声携着千万道铁击声鸣,随之化作一卷滔天骇浪,由城北传出,席卷全城! 那是十二道深黑色的凶兽虚影! 在漫天杀声中,它们徒然盛起,凌空当立!悬浮在虚空中,与巨大的红象虚影遥遥对持。蛟虎牛蛇,豺狼鼠狗,马鼬猴秃,十二道虚影刚好相应人间生肖十二之数,只是它们面目之狰狞,身上气息之死寂,活生生地就像十二只炼狱中放出的冥兽!与对持着的红象虚影相衬,仿佛就像草原上十二头豺狗正准备围猎一头雄狮… 而紧跟十二道猛兽虚影之后的,是千万把血淋淋的虎狼刀影。他们制式一样,气芒的颜色也一样,随着杀声由地而起,当空而立!东西南北均分数万众,紧紧把最先盛起的七星剑阵、红象虚影、气芒剑影包围其中,形成一道困兽的之斗的围墙。 战,终究还是战起来了。 或许正如老人所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他们那一代的威严已经退却了。对于今夜瀛水河上的局势,即便是圣人的圣谕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作用。 无它,是生死索然。 对于问天山上的这位圣人,岳阳王或许会有所忌惮,夏渊、七星院的几位院长以及岳阳城里的各院府执掌也都会给上些面子。但,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比如被虐杀了十数脉分支的纯阳执剑脉,周远山的徒子徒孙们。天下道祖,纯阳至尊,门府荣辱面前,若岳阳王不能给出一个交代,他们绝对可以把自己性命看作鸿毛,血染瀛水!而以目前城北的情形来看,事情发展的经过很可能就恰恰如此。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纯阳执剑脉讨要说法,岳阳王却懒得搭理,这必然就回导致纯阳一方舍去性命的血拼。而作为临时的盟友,夏渊和七星院方面肯定就不能袖手旁观,先不说他们身后势力与纯阳执剑脉千丝万缕的关系,光说此间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他们赶鸭子上架也得把刀子亮出来!否则,他们今夜从岳阳王手上抢来的威势,可就全都付诸于东流,就更别提日后要在南域立旗,南北相应的事情了。所以说,现在这一仗,是纵有千万不情愿,那也得打了再说。 而岳阳王,他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人家拿着刀要和你拼命,你作为一方诸侯没理由退缩,甚至连动嘴皮子去说道的余地都没有,他现在能做的便唯有大袖一挥号千军万马讨伐这些“乱党逆贼”,以证王威! 归根到底,现在瀛水河上的局面那一个是真尴尬。人人都有必须干仗的理由,但这一仗无论孰胜孰负,都干的毫无意义… “难道,你的徒子徒孙就知道拿刀子杀人么?”看着城北那十二道狰狞的猛兽虚影,老人家稍显唾弃地质问道。 “解决事情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如此。”影子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老人盛起些许微怒:“师尊当年与我等授业时,可没教过这道理。” “是没教过。” 影子死沉沉地说道:“但,既然是更好的,为何我等不可自悟?” “……” 老人沉眼三分。 作为当世儒道第一人,老人家很讲究尊师重道这四个字。百善孝为先,一日师终身父,虽然眼前这位师弟所说并不无道理,也没有折辱到他们的师尊,仅仅只是一个理念上的不同罢。可是,他那不以为然的语气,却让老人实在难以忍受与认同。 “歪理。” 老人盯着影子冷声切齿喝道:“师尊授你的是杀戮大道,可不曾授你草菅人命!你把…” “师兄,你错了。” 老人正要把影子训斥一番,但话也刚开头便被影子非常无礼地打断了:“大道三千,各有其法,皆可通天。而杀戮之道,以杀问路,必然就是心无旁骛以杀证道。这些虽然不是师尊授的,却是师兄教…” “啪!” “你胡说八道!” 影子的话也不曾说完,和他先前打断老人家说话一样,老人一拍桌子也打断了他的话:“我又何曾教过你杀人证道?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必然,不是你…” 影子沉沉摇头:“你向来仁心,又怎会教人杀戮之道?我说的是,吕奉仙。” “……” 影子话完,老人一下子就愣住了。而影子似乎也猜到了老人会有这个反应,没有等他接话便又继续说道:“当年仙人门下,我与奉仙师兄同习武道,他修剑术,我修忍术,虽说是同出一脉,但奉仙师兄的无双天赋可让我望尘莫及。” 缓了缓,影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毕竟,他与袁天罡都师出纯阳,起步本来就比我们早,一路上又有两位宫主指点,即便再普通的人也能悟破红尘高人一等,更何况是奉仙师兄呢?他二三成王,便能越境斩圣人,四十望圣,便可悟剑道造化,待我等陆续赶上他的脚步证道成圣时候,他却已经一脚踏天走到了圣境的尽头。” “但他终究还是没走过去。”老人看着影子淡淡提醒道:“这便证明此路不通。” “你又错了。” 影子再次摇摇头否定了老人的话:“他并非没有走过去,也绝非此路不通,而且当年的吕奉仙已经摸到了化道的门槛,甚至已经走了过去,否则他对洪武使不出那化道一剑。一剑出,九州荡,一剑收,圣人损,这已经不是凡间可以驾驭的能量。” 话到这里,影子毫无情绪的话语中似乎多了些遗憾。因为,书房的温度又变冷了许多,就连书桌上的药沫都慢慢地结起了冰渣子。 “可惜,若非师尊在最后关头携天罚而至,损了奉仙师兄的道心同时也破了他化道的机缘,我想很多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今朝这般模样,一代天骄,从此绝唱。天下之悲哀…” “难道你认为师尊当年的做法有错?”老人隐忍问道。 “难道你认为没错?”影子不答反问。 “没错。”老人果断答道。 “呵…”影子没有争辩什么,只是干涩一笑。 “这很好笑么?”老人沉声问。 “难道,不好笑?”影子再次反问。 “一点都不好笑!”老人肯定答道:“因为,这不是个笑话。师尊没错,老隐也没错,错在奉仙!也正是因为他这一错,才会导致老隐最终的一败涂地和今日局面!” “……”影子无话。 老人再道:“当年,奉仙与老隐携当朝文官力保太子,捍卫大唐正统,这本应占据着道义的至高点,是民心所向之举!但,他们错就错在非要上那一趟纯阳宫!非要盗出那把破剑魂!” “天下生灵,皆有天佑,皇权再高,不比天高,须得万民根基,方可世代昌盛!而奉仙在盗取剑魂后,当下就选择强行融合,自破遮天。虽说这个蛮横的做法让他一步登天,踏出了圣境,从此人间再无敌手。但同样的,神剑魂的戾气也趁机反噬了他那颗封印在遮天之下的七窍道心,即便事前老隐早有准备,但凡间之力又如何能全数炼化大道之外的造化?!最后,奉仙被剑心反噬一体双魂,人非人,剑非剑,只要一剑在手,便心无旁骛、杀无止境,直至杀至千里无魂方止。这,就是奉仙所错! 错在,他自以为是地选了这条路! 岳阳城三千里,城中百姓近千万众。当年,死在他剑下的孤魂又何止此数百倍?城内三千里尸积成山,城外百万里疫祸横行,南域苍生几欲沦丧他手!这才是当年导致天下修士对他的群起而攻的主要祸因,也就是你们所谓杀道的孽果!以涂炭生灵,换通天修为,嗜人血补其身,夺人命筑其神!这样的道,与其说这是化道登仙,倒不如说是杀生成魔!你说,奉仙当年走上了这样一条魔道,天地又怎么能容忍?师尊又怎能不管不顾?倘若当时师尊袖手旁观,待奉仙真正杀生成魔时候,莫说南域千万里,就是这片天地也得血流成河了!你还有脸面,说此为正!@” “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幕后之手 “啪!” 说得激昂,话罢时候老人家抑制不住心中怒火,一拍桌子!一声闷响之下,竹桌居然没有被拍碎,但老人的手掌却深深陷入桌面之内。可见,老人家对当年那位师弟所做的之事是多么愤慨。 “师兄言重了。” 虽然老人说得怒火中烧,但影子却显得很不以为然,他转眼看着北城的夜空,而此时北城的战火则已然烧起。十二头凶兽虚影围剿红象,红象携万丈红芒当空奔踏,横扫四方,不落下风。双方进退暴袭间,交每交击一次都能让黑夜闪起一阵华光四溢,颤抖上一阵子。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刹那芳华,对错善恶不过一念之间,圣人亦不能免。就好比瀛水河上的这群娃娃,他们各有所图,各取所需,于他们的势力而言,他们所作所为那便都是对的。你虽有无双辨智,智敢问天,但对于这本无对错的事情,又如何能断定他们的善恶呢?” “谬论!” 听着影子这番看似有理,实则无理至极的反驳,老人更加来气了。绷掌成拳,瞪着老眼珠子,一声断喝。只是影子并没有给他再来说一番长篇大论的机会:“师兄莫急,容我把话说完…” 影子续道:“强则存,弱则汰,这是天道定律。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不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近如先帝唐王,当年一号令下,我等便为他戎马半生,平荡了东西南百国千郡,那数十年间死在我等刀下的亡魂又何止亿万?但我等却让天下从此归一,太平百年,这是善是恶?又远如太祖德王,他为权势私欲而谋朝篡位,弑血光宣殿,抄家当朝文武,挥千军一时屠尽文人儒士。他染的血又何止是奉仙的百倍千倍?但他却为天下百姓开创了大唐盛世,这又是善是恶呢?” 话到这里影子稍稍缓了缓,转眼看回老人,再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凡事盛衰皆有度。天下烽火早在数十年前就已成定局,无论是夏隐、吕奉仙,还是李淳风、袁天罡,他们所做之事无非都是要一锤定音,结束这段乱世,还百姓太平罢了。这期间虽免不得牺牲些人,但只要有一方功成便能平息纷争,也不见得是坏事。而师尊呢?局起时候他逍遥世外,而即将局终时候他却出手破局,制下天罚誓约,虽然在天罚之下无人敢轻举妄动,也能一时抑制住天下万民的伤痛,但这又能如何?结果又如何? 夏隐北遁,教化蛮奴。奉仙隐世,生死不知。李淳风、袁天罡避世二十载不出。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你以为真就天下太平了?” “……” 影子问,老人不答。 其实老人家打心底里是认同影子的说法的。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当年他们那位师尊的出手,从某种意义上说来真不见得是对的。至少倘若他不出手,以当时那位杀神的能耐,只需再给他几日时间便能横扫千军,破出岳阳,直驱京都,斩首黄龙,这天下乱世必然也会随之结束。而不会导致今日这般,看似盛世,实则乱世,群雄割据,惶惶忐忑。 “呵…” 影子等了一阵,见老人无话,死沉沉地冷笑一声,再道:“你也觉得,当年师尊的做法很幼稚对吧?他能造化人间,掌控天地,但他无法左右修者证道登天之心,也消除不了那些掌权者的贪婪。这是天道循环,也是人之本性。而今,蓬莱已无仙人,佛国自成方圆,纯阳二主无影无踪,这天下之大却再无仙人守护,当年未了的乱局即将再启,这次又有谁能阻止?既然如此,那我等再走一次奉仙的老路又何妨?毕竟当年他也算成功过…” “你们哪来的自信?”影子话刚说我,老人忍着怒火突兀问起:“自信敢和当年的奉仙,相提并论?” 这个问题老人问得相当深奥,他明面上是瞧不起眼前这位师弟,而是则更深层次的实在打探这位师弟背后的力量。因为,修为达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对于弄虚作假的事情那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影子今夜既然多次拿起当年那位无上杀神来说事,那他必然就有他的大倚仗。 “那你又哪来的自信?” 影子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老人的试探。但,他同样没回答老人的问题,而是反问着说道:“自信奉仙还在人间,又或相信没有奉仙的夏隐依旧能鬼谋天下?” “……” 话到这里,两个人又开始玩起了文字游戏,谁都不想把自己最后的底牌翻与对方看,也不想先吃上丁点亏。僵局,也就再一次形成。与其说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倒不如说是两只为了夺食而互相算计的老狐狸。而与此同时,北城的夜空已经变得五彩斑斓。虽然相隔数千里,再大的声响传到这里也都微乎其微,但夜色中巨大的动静,却让这对僵持中的师兄弟默契地把目光投出了窗外。 北方… 火树银花,恰如白昼。 原本守备四周的无数剑芒刀影不知何时加入了战团,而他们的加入则直接导致了城北的战火迅速向外扩张。无需行近,就在问天山了算,如若有人要越权买凶,那就必须得以这位客户的两倍出价方可。可是,这两倍价格是说得轻巧了,若以一座最贫乏的金矿出百万两黄金,一条最稀弱的龙脉可炼灵气百十年来换算,这这大客户前后丢出的六十八座金矿外加十二条龙脉福祉,便足以让大唐百姓近半年衣食无忧! 这是一个天价… 一个谁都无法想象的天价,因为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亲眼看得到这么一笔财富!即便是在追魂楼,这百十年来能有比这样天价还高的买凶单子,也仅仅只出现过一次。而那一次买凶的客户是大唐境内数千院府!要杀之人是那位几乎屠近天下圣人的杀神!而现在,那位神秘的客人却把这样一笔仅次于那位杀神身价的代价,压在了一位修为无几,人人皆可杀之的少年身上。这便让得整件事情都匪夷所思了。这也怪不得,眼前这位追魂楼的圣人费解很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更确切的说,是老人家的话提醒了他,让他更确认了心中的某些猜想。所以,他已经知道那尊大辇里头的神秘客人到底是谁了… “老十八。”影子缓缓道出三字。 “哦。” “……” 老人模棱两可应一声,再无话。 凤,凉飕飕,拍打着漫山翠竹莎莎作响。问天山腰栈道间的儒生已经离开许多,毕竟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若在不赶紧回房补个觉,明天早课时候可就得挨先生鞭子了。 而北城的烟火,则依旧亮堂着,甚至比之前还更为猛烈一些。从城北飘来的冷风中,已经可以明显闻得到一股血腥味,虽然还是很淡,但可以肯定城北的河水已经开始变色了。 问天山顶,小竹屋。 沉静如水,死寂如冰。 屋内被静止了的空间,与屋外随夜风摇摆的竹海,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书房里,书桌上研好多时的药膏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熄灭的蜡烛、静止的曹阁主、刀师傅、天枢院长、以及躺在竹床上的周远山也都被冻出了一层白白的霜雾。诡异的影子静看着老人家,而老人家则遥看着窗外的远方。在这一刻,对于这对相识近百年的师兄弟而言,许多话其实已经没必要再明说了。 因为,即便是老人家不说,影子也知道那位叫做“夏寻”的出窍少年,绝对有大问题。否则,老人家绝不会安排他们那位富可敌国的师弟,去给追魂楼预先挖下一个坑!而且还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坑,深得连影子都不得不怀疑,夏寻就是当那位已死的太子,被鬼谋借尸还的魂! 无它… 是代价,实在太大些了。 六十四金矿,十二道龙脉,堪比大唐七千万里亿万百姓半年衣食的财富,却只是老人家为了牵制追魂楼对夏寻出手的一笔代价。 那其他人呢? 其他势力呢? 自那夏寻踏入大唐国境的那一刻起,明里暗里,就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掏空心思想对他动手。远的不说,纯阳宫、大唐朝廷、当年被鬼谋一系压迫的大小势力、甚至还有岳阳王一方,面对这些人,老家人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去为夏寻保住一条小命呢? 这个问题,除了老人家自个,或者再没人能答。但这些问题却从侧面告诉影子,自己这位师兄对那位少年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看重与庇佑而已,他必然发现了什么… “我们无话可说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看着窗外冷冷问道。 “我有话,你不说罢了。”影子沉沉答道。 老人挽起手肘,擦了擦脸额:“明知如此,那又何必再浪费彼此时间?况且,看在当年同门师兄的情谊上,今夜我已经说了许多本不应该说的话了,你得知足。” “那…” “时间不早了。” “……” 影子心有不甘还想下问,但刚才开口说了一字,老人便敷衍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影子被断话,自知今夜是真的再无话可说,便也只好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但他没有顺着老人的话意即刻离去,而是随着老人的目光又看出了窗外,看向城北… 月下柳梢,云影婆娑。 光舞龙蛇,岳阳腥风。 三百里狼烟宵禁, 三千里匍匐瑟瑟。 君王意何为? 烽火何时熄? 生,不知。 死,不晓。 谁了? “……” 看着城北的流光乱舞,影子稍稍陷入了沉思,过去往事点点随之脑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总有些事情很好理解,却很难明白,所以他需要一些许时间去慢慢琢磨。如老人所言,他今夜确实已经说了许多本不该说的话。而他对影子的敌意,或许只是来源于道不同不相为谋罢。如果他真把影子当作敌人看待,那他绝不会透露夏寻身上的半点信息,更不会告诉影子他埋坑追魂楼的事情。 然而,他说了… 那便说明,老人对自己这位师弟所站的立场,还是有所保留的。事实也证明,老人猜对了,因为此刻正在远眺无话的影子,正在犹豫着。 “呼…” 风稍大,有了些暖意。 东边的山头上也露出了一丝初阳的嫣红。 “我走了。” 不知道想通了还是没有想通,影子微微回头,看着老人说道。老人冷着眸子在摆摆手:“赶紧走吧,我还有事要忙活。” “莎…” 老人话罢,影子不再回话。 一缕绵绵和风随之由书房的竹窗吹入屋内。轻轻地“莎”的一声颤音,影子和他来时一般诡异址化作了一股黑色烟影,烟影再化作无尽黑尘,四散开去,融入空气逐渐淡化,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影子走了。 “咔…” “嘶嘶…” 他的离去就宛一把霜雪,突然被浇下了一碗腾腾沸水。顷刻间,室内冰冷的温度一抽而空,与冰冷同时被驱散的,还有那一道禁锢着这一隅空间的无形力量! 禁锢消散,屋内时空瞬间回归到了这片天地的正常轨道。流通的空气、柔和的暖风丝丝缕缕,由竹窗吹入,愈来愈多。熄灭的蜡烛,凝固的余烟被暖风吹散了。没过多久,覆盖在曹阁主等四人身上的霜雾也开始迅速融化,白雾升腾发出“吱吱”的声音,宛如冬去春来时候,万物复苏的景象。竹床上,猩红的鲜血重新由周远山的伤口不止流出,伴着融化了的霜水流落地上… “这…这…” “发生了什么事?” “……” 没过多久… 曹阁主、刀师傅、天枢院长三人逐一从静止状态,反醒过来。他们并不清楚此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似做了一场梦,但这梦的时间太短了,于他们而言从影子禁锢时空,再到影子的离去都只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他们甚至连影子的存在都不知道。只能着凭他们的修为,模糊感受到在这一瞬间的某些异样。外加上书房里头正在迅速解冻的霜雾,便让他们更加疑惑了。 这里,必然发生了什么… 老人扫了一眼三人,却并没有回答他们心中那个急切的疑问。他指了指躺在竹床上生死不知的周远山,淡淡说道:“去烧盆温水,给他擦擦身子吧。再去药房把红花、老参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城北老妇 城西。 “今日岳阳府有严令,午时前任何人等不得进出城北地界,所以还请诸位不要为难我等才好。” “我们也不行?” “任何人都不行。” “哦既然官爷子不让进,那咱们不进就罢了。” “额?” “” 城西与城北的交界,正阳官道。 铁马住蹄,靠沿道歇息。驱马者皆下马,蹲守两旁,远远看去数百丈长的官道是挤满了铁甲兵士。这些兵士大致可以划分为两拨人马,一拨为手执红缨虎牢刀,身穿锁子铁甲的步兵。这一方人数较少,他们原是岳阳邻城的守军,今夜因岳阳王设瀛水夜宴被临时调遣过来。而另一拨人数较多,足足占了此间总人数的十之七八有余。他们手执紫荆花枪,身披紫金披风,头戴紫凤金丝冠,眼眸中透着一股肃杀,却没有多少军人该有的铁血气息。这拨人不太像是军中将士,至于他们的来路则少人有人知道了,只是从他们的面相轮廓以及稍有瘦弱体格来看,可以肯定,他们绝非南域本土人士。 在这两拨人的最前头,也就是管道的匝道路口边上,有两位类似于头领打扮的军官在交谈着。一人是位粗壮的汉子,扛着把斩马长刀,一人是为文弱书生,穿着件紫袍子摇着把羽扇子。两人风格上的差异,导致两站在一块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额,你们就不打算进去了?” 执长刀的军官很是诧异的表情,他本以为眼前这群来历不明的紫荆骑士即便是友非敌,但今夜他们既然来了,那怎么也得也进城北去掺和一番,搞点事情不是?可是结果却大出他的所料,他只是简短一语婉拒而已,这摇扇子的书生便异常顺道的不打算进去了,这很难让人想得明白。 “不然能怎么着?打进去?” 紫衣书生打趣笑着:“大家都是混军粮吃的,既然你们上方有令,我难为你又有何用?” 说着,他顿了顿,稍稍抬头,看向城北的夜空。这里离城北纷争的核心地带已经比较近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一道道雷电般的闪光接连传至。紫衣书生又说道:“况且咱们进去了也只是看戏罢了,没我们动手的空隙。这不,我瞧这里也不错,看烟火的位置也正合适,不进也罢了。也不用为大家为难嘛。” “” 军官的鬓角边上不由自主地冒出几缕冷汗。 无它,是此时他实在摸不透这位书生的心思 这群人明明就是军中将士,而从他们那精致豪华的兵甲来看,这群人的军种也绝不会是一般的无名军旅。然而,眼前这位像是将领的书生,却说起话来是连一点军中将领该有的铁血铿锵都没有,柔柔弱弱的,倒更像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更让人奇怪的,则是这群人的举止。三更半夜的,他们拉起支数十万人的军旅空降岳阳城不说,进城以后他们并不急着为瀛水战事而去,那一个悠哉游哉的样子,就像是一群童子军来凑热闹似的。 难不成真如书生所言,这群人真是来看戏的? 想到这里,出于职责所在,军官还是打算再问清楚些,但他也懂得些许礼数。先抱起拳头,垫了垫,再客气地问道:“我看小哥面生,应该不是咱们南土儿郎吧?不知能否请教一下小哥尊姓,哪里人氏,又是在哪位将军麾下高就?” 紫衣书生无声地笑了笑,折起毛羽扇子,也学着军官的动作抱起拳头行回一礼:“军爷抬举,请教那是不敢当了。小姓舞,名云烟,乃东洲桃源人氏,并不在哪位将军麾下谋职,只是帮趁着家中两位姑姑打理些家业罢了。” “姑姑?” “是的,姑姑。” “” 军官这下子就更狐疑了,这天下虽大无奇不有,但他还真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女人手握军权的。只不过,这样狐疑仅仅只是在军将的脑海里维持了片刻,就在他整理书生话语内容的某一个瞬间,一个字眼突然刺入了他的头皮深层!让他毫无征兆地全身一颤! 冥冥之中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敢敢问,小哥的两位姑姑可也姓舞?”一颤之后的军官,嗓音也已经有些不由自主的跟着颤抖了。 “呵呵”紫衣书生忍不住笑出声:“军爷可是开玩笑咯,既然小的姓舞,那我家姑姑又怎么会不姓舞?” 没理会书生的玩笑,军官极其难以自信地大瞪着眼睛,继续问道:“可可是舞王妃?” 紫衣书生把羽扇挽在腰后,同时也收起了脸上的笑色,转而厉色说道:“军爷可注意你的言辞,这天底下哪里有姓舞的王妃,只有姓舞的皇后!” “这” 军官霎时脸露俱惊,汗如瀑下! 冥冥中,他似乎联想到了一些大唐朝堂间,不为人知,却一直流传于世的密闻 “咚!” “轰隆隆!” “呀” 厮杀声厉,擂鼓声动。 就在正阳官道上军官俱惊的同时,城北的夜色越发亮堂与斑斓,这也意味着城北大地上的激战愈发强猛。 “杀!” “哥,我们挡不住了!” “拉烟火喊人!” “嘭!” “” 城北,一遍混乱。 江湖与官府,两方势力的厮杀碰撞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混战团,这样的战团在城北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赢弱皆有。而参战的人数也参差不齐,人多的,如大河两岸边上,一府一院数千门徒对抗半支岳阳守军,喋血数里巷道。人少的,如城楼瓦顶,屋檐阴暗处,不时就会有人飞疾跨越其中,突然横剑两刀,电光火石一瞬。 天上 无数烟火,由城北地面各处不断冲天而起,再以五彩的身姿炸开云霄。无尽箭支,映着东边初阳的血色,穿梭交织着柳梢下的残月。无处不预兆着,正有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被人无情地收割。 沿河堤坝已经交战双方的气浪轰出了大大小小数十道缺口,从南至北,滔滔河水汹涌灌注。最靠边的楼宇已荡然无存,而稍低洼的地方也被泄入的河水淹没大半。猩红的鲜血就好像冬去春来时的化雪,由城中的高地沿着石阶c水渠c巷道c流向沿河的低洼,融入河水。天色已经不再那么黑暗,隐约还能看见原本淡黄色的瀛水河,此时已渐渐被染红 “啧这新帖皇榜的浆糊还没干,咋又出这大乱子了哩。” “” 城西靠着城北的棉花小胡同,一座小民楼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悄悄推开了有些破烂的木窗。缩着脖子根,顺着缝隙,畏畏缩缩地看着城北界内的一片遭乱,边喃喃自语。 或许老汉念叨的声音有些儿大了,不经意间,还在床上轻睡着的老伴也被吵醒了。他的这位老伴看上去并不显老,虽脸上皱褶藏不住她的年纪,但老纹间的白皙也藏不住她曾经的容颜。她微微睁开皱巴的眼睛,侧脸看了看窗边那神情惆怅的老汉。她没有说话,轻手翻起被袄走下了床榻,摸着昏暗的烛光,蹭着阑珊的步子来到了老汉身旁,顺着那道刚被打开的窗缝,也往外偷偷瞧了瞧。 看了好一会 这老妇人的心态似乎很好,并没有像他丈夫那般表现出忧愁的情绪,更多的则是一种看淡的平静。她微微张嘴,安慰道:“乱就乱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你这喝粥的干嘛去操吃肉的心?” “啧” 老汉颇为委屈地转脸看向自己老伴,无奈苦道:“老婆子,这可不是俺瞎操心呐。前几日俺见这进城人多,想着多赚那么几个铜板,便从老沪家进了批上等的肉货。这几日生意不错也卖出了大半,本想着今日能把剩下卖清来着,现在看这外头的形势,今日是开不了张啰” 说着,老汉愁容更深一分。 缓了缓,他长叹一声再道:“哎,换若是平日,不开张也没所谓。可坏就坏在我贪了个心,进的这批肉货可都是上等的新肉呐。三分肥,五分瘦,两分精,不上盐巴鲜着卖,那些大客官就专挑这一口,我也能卖个好价钱。但,这些鲜肉之前搁了两日已经有些不新鲜了,若再搁个一两日,这剩下的新肉可都得成烂肉呐。那倒贴也没人买呐” 听完老汉说话,老妇轻轻地拍了拍他那略有弯驼的腰杆,温声问道:“那你还卖剩多少呢?” “这个呀,我得算算才成” 老汉伸出手掌,逐根数着,边数边喃喃口算着:“我进了三车子,这一车子就四担子。前天卖了二担,昨天是六担,这二加六得八十二减八额十二减八” 简单的一道算数,老汉迟迟算不出答案。老妇见状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顺口便替给他算上了:“得四。” “噢对,十二减八得四。”老汉一握手掌,顿时恍然明悟:“俺还卖还剩四担子没卖完来着。” “恩” 老妇轻轻点头,深深地看着这位与自己相伴十数的敦厚老汉。有些好笑的同时,心中不由得也有了些感慨。 感慨的是回忆,也是某些隐藏在心底里多年的事儿 人生如梦幻泡影,往事追忆,一眼即是数十载光阴。而她,自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后,住进这座稍有落魄的宅子也有数十个年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出磨面打水,日午洗衣晒被,日落生火炊饭,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许多曾经的过往。就像一位真正的农家女人一般,相伴着身旁的这位老汉,尽力地去做着农家妇女的事情。 然而,直至今日她依旧觉得陌生 陌生的不是身旁的人,而是身旁的坏境。 就好像数十年来,左邻右舍总觉得她哪里都与众不同一般,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从没人知道她曾经的身世,也不知道她打哪里来,又为何来此,就连她的丈夫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绣得一手好针法,写得一手好字,有大家闺秀之容,亦能刀俎鱼肉,看得懂老天爷的阴晴阳雨,念得出学堂先生的之乎者也。说她是农家出身农家女,倒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即便,现在这位小姐容颜以老,但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曾经,即便是她的丈夫。 而于她丈夫而言,她就宛如天上的一颗晶莹的星星,在数十年前那个让天下人胆寒的夜晚,不知何故落入了凡尘,被他这位走了狗屎运的敦厚男人,一时心善捡回了家中。谁知道,这一捡就是数十年,最终还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虽然这些年来,老汉一直对这位妻子充满了好奇心,但他从来没有过问。因为他打心底里就知道,自己的这位老伴肯定是不属于自己这个世界的。她若走,他拦不住,她若不说,他也问不出 “恩。” 老妇人逐渐从感慨中回醒过来,缓缓地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而此时窗外,东边的山头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的白,在底层血阳的映照下,这个世界宛如都染上了一层鲜活的血浆。 “四担不多。” 老妇人悠婉说道:“天亮以后,我就帮你拿出去卖了吧。” “啊?” 老汉闻言,顿时一滞。 他知道自己的老伴很聪明,平日家里有啥过不去的坎,往往她都能随口说出一个解决法子。只是这一次,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几担子肉货自己老伴居然打算亲自去卖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呀! 十多年来,别说出门做买卖了,即便遇到再狼狈的事情,老汉也不曾让自己的老伴劳累过分毫。更别说让她去抛头露面了。所以,老汉顿时就有些急眼了:“这这可使不得呀,这外头都打出人命了。而且你还是个女人,我怎能让你去糊弄糟男人的活计呢?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 “没事的。” 老妇人看着远方的山头,笑着摆摆手:“几担肘子肉而已,找老何家借头毛驴便能拉动了。况且,我也不在岳阳城做这买卖,没什么危险。” “不在岳阳城?” 老汉听着有些疑惑,心想着这岳阳城最近人气最旺,若不在岳阳城做这生意买卖,难道还有别的更好去处?他自知自个脑袋瓜不灵光,所以没有立马否决了老伴的法子,而是疑惑问道:“不在岳阳城,那那你打算去哪儿买卖呀?” 老妇人收回远望的目光,温柔地看着老汉,轻声道:“京都长安。” “京都长安?” 对于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岳阳城的老汉,京都长安这四个字就显得尤为陌生了。但长安作为是一国之都会,老汉平日怎也会有一些听闻,想了好一会,他才想起这所谓的京都长安:“就是那个皇帝住的城子?” “恩。”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没再回话。 “啧!对了” “啪!” 老汉明意,一拍手掌,再次大悟一乍! 笑道:“还你是脑袋瓜子好使哟。这岳阳城的官爷打仗,不代表别处也打仗呀。这皇帝老儿住的城子一定都是富贵人家,咱们这上等的鲜肉货拿去那卖,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啧啧啧这么好的法子我咋就没想着了哩!”老汉越说越激动,掉头就往房门外走,边走边激动的说道:“不行,我这就去找老何家借头壮驴,待会咱们一块去京都把这买卖给做咯,这鲜最怕就是放得时间长了。” “这趟京都就我一个人去。” “哒” “” 激动的老汉,掉头还没走出几步,老妇清淡的一话就宛如一盆冷水,顷刻由他身后倾泼下,瞬间浇湿了他激动的心情。 “这” 他缓缓转过身子,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表情,哈着腰子,小心问道:“这男人的粗活,你一个婆娘鼓弄,总不太好吧?虽然我脑袋瓜没你灵光,但打打下手出出汗,总能帮上些忙活的。而且万一遇到贼人,我也能保护你不是?” 老汉似乎并不像他相貌那边敦厚。他的这一番话,说得非常有味道。看似委婉不强硬,但实则却是在用一个难以推托的理由,来说服老伴把他给带上。只不过,老汉的这点小心思,作为与他相伴数十年的老妇人又怎能看不出来呀。 老妇人微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在京都有些远亲,已经许多年不见了,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这次上京,我是帮你处理掉这批剩货的同时,也好去看望他们一番,顺便给你带些缎子回来。所以你若跟去,恐怕会落了生份,这便不好了。” “但是但是” 老妇人言之有理,老汉“但是”了两句空话,后半截话怎也没说出口。可能是无理,又像是在害怕什么,表情不自然得很是慌张,藏在袖子的双手也不由握成了拳头。 “那,那你要去多久呀?”犹豫了半响,老汉换了个口吻,问道。 “春末夏初,国考三月,一来一回大概就是三月时长。”老妇人答道。 “三月呀,怎么这么久。” “哎这京都的路得多远呀” “一 老汉独自嘀咕地盘算着,老妇人见状也没再说什么了。她知道老汉的关心,但有些事情已经拖了很久很久了,即便是这份淳朴的暖意也无法再让它有所停留。 缓缓地,老妇人把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迎着东山一点点挪起的血阳,老妇人那老朽的眸子间,逐渐泛起一道让人难以察觉的光芒。冷冷的,如刀剑寒芒,在满城血光的映衬下,那就仿佛是一根藏在黑夜中血色银针,正在一点点地露出她内敛的锋芒。 其实,老汉真是个实在人,没有城府,更无心算。若换作一个稍微灵光的人儿,或许便能从老妇人先前的话语中听出些许猫腻了。 岳阳距京都四千七百万里,其中万水千山,路途波折。即便是世间最珍贵的代步飞禽,要飞掠两地至少也得数日时长。而寻常百姓人家租不起飞禽,只能御马,而且这马还得是快马,否则一般的马儿由岳阳上京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到咯。这是常识,一个最笨的人只要废些脑筋都能算出的算术尝试,然而老汉就是没算出来。但,这不能怪他,因为他一辈子都在这岳阳三千里打转,在他心里,岳阳城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大河不过北城的瀛水,大山不过城西的问天,那他又哪里晓得京都的远,到底有多远呢? 既然不知道京都的远,那他便不可能知道,他那一车没卖完的肉货,根本不可能拿到京都去卖。因为,即便他老伴再聪明,神通广大,但这已经搁了两日的肉货,恐怕出不了南域,就得腐烂得差不多了。而腐烂的肉,除了喂狗,又能值得了几个钱? “你去拿些银子,帮我找老胡家租匹好些的骏马吧。我梳洗一番,再准备些干粮,便可以启程了。” “” 老妇人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关起了窗门,缓缓转身走回到床榻旁,细心地折叠起床上的被枕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血战瀛水 岳阳北,瀛水。 水滚滚,浪滔滔。 十数里红刃黑血,十数里咆哮声嗷。 长河化红衣履带,生死成阴阳昏晓。 君王令,莫不从,雄狮渡江河,鱼鳖尽瑟瑟。 屹立在河中央的千丈高台早已倒塌,破碎的木板构架铺在翻滚的河面上,随着滔滔水浪徐徐地往下楼流去,再难寻其那壮观的踪迹。而,由无数客船搭建而成的夜宴场地,也被洞穿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窟窿,河水由下漫上淹没去大半。数不尽的江湖人、纯阳道人、官府军士,短兵相接厮杀于其间,估计用不了多久,这数里宴场便会随着波涛的翻腾沉入河底。很大一部分没有参战的江湖人儿,因此都悄然把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大河两岸,这两头的水位都不高,也刚好能容他们把场间战时看得清楚。这并不能就说是他们怂了,毕竟这今夜这一场龙争虎斗,压根就和他们这些潜游在水底的鱼虾无关,在战局不明朗之前,谁也不敢有所行差踏错。 河心东南方… 华丽的紫金大船仍随着浪涛起伏着,几乎没有移动过。精致的鸾凤柳木长椅上,舞宴仍懒懒地坐在那里,嫩如初生的玉指无所事事地撩着长发,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河心的最中央。只是她身后的两位摇扇侍女,不知何时把手中长扇换成了两把精细的紫银长剑,隐隐盛着深紫色的气芒,守备在两旁。 “哒哒…” “禀家主。” 一位身着紫黑色棉袍的中年男子,从船舱内快步走出。和先前被舞宴喝退的女子一样,他来到舞宴身后三步的位置,恭敬地鞠下一躬,才细声抱拳说道:“经查实,岳阳城内,王府应战主力为王府禁卫与岳阳亲军,共七万余众,由文通、关安、朱成伍三位王境都统率领,多为精兵,守城北瀛水西南北。另有襄阳、咸阳、渔阳等十七城,共计四十三万守城备军,日前已遣入岳阳,暂未参战,分别封锁岳阳北城各处交通要道,严禁任何人等出入北城,包括我等紫荆军。 而夏渊方面则尚有蹊跷。经探子再三细查回禀,之前隐伏于瀛水的赴宴者,共计三千一百一十二人,皆为近二十年新起之秀,查无祖籍。此次埋伏城北听令的江湖人,共二十二万余,也多为无名之辈或草寇旁门,却个个修为了得。据不完全统计,已出手的王境大能便有十九人,天启宗师者三百七十,其余人皆有御神境以上修为。按族中谋士推算,夏渊应仍有保留。现双方人马于城北混战,死伤人数暂时无法统计,但局面尚在双方可控范围之内,不会波及北城以外地区。相信问天圣人,暂时不会出面调停。” 来者一口气快速禀出此时岳阳城内战事详情。 待他说完,舞宴若无其事地懒懒问道:“紫荆军现何在?” “我军于卯时一刻分三路入城,只因北城有王令封道,我等无家主授意,故不敢擅闯,现驻城北东西南三面官道要口。只待家主一声令下,我等即可强闯入城,直驱瀛水而来。”男子一抖抱拳,铿锵有力地回道。 “强闯入城,直驱瀛水?” 她微微侧脸,瞄眼身后的恭敬男子,毫无征兆地翘起了一道月牙似的冷笑,道:“来做什么?” “额…” 男子一时声涩,哑口无言。 是的,来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男子还真答不上来,即便是驻守城北界外的那数十万“紫荆军”,都没人能答得上来。因为,这是一个阶级问题,只属于眼前这位女人的思考范畴。所谓兵执刀,将执令,帅统千军,说的就是这道理。而现在,作为大军主帅的舞宴却冷不丁地把这个问题,抛到了他这位小将的头上,顿时就让他冒起一身冷汗了。 对于这个问题,他是怎也不能答呀!现在大战在即,他为军将,非帅帐幕僚,无论他回答对错,只要他把话说出口,那便是一条逾权乱军的死罪! 愣了好片刻,直到额头的汗珠滑落到男子的眼皮,他才生涩地回道:“恕,属下愚昧。” 舞宴缓缓收起朱唇上的冷月牙,只是眼中的冷意并未减退多少,她说道:“知道便好…” “不该你说的话,哪怕多说一个字,那也是死罪。” “属下明白。”男子一抖拳头,畏缩应道。 “……” 舞宴重新将目光看回到瀛水河心。 冷冷的,猩红的初阳,迎着她略施粉黛的脸庞,就宛如一朵在冰水中长起的紫荆花蕾,美丽而冷冽。 河心,今夜最精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让人忐忑的。此时仍在场上的角儿已然不多,原本入席的数万宴客早已退去,只剩一小部分人加入了周边的激战,而更多的人则置身事外,撤到了大河两岸。 “九转归一!” “贪狼、瑶光、天煞列阵南北十四,太极两仪!” “攻!强攻!” “轰!!咚咚…” “……” 剑如龙啸,声嘶力竭。 千丈霞光,破千重浪。 河心稍外围,几位白发老道人踩着漂浮在河面上的破碎木头,大声呐喊。在他们身前,是数千名白衣银剑的纯阳道人,化作雷光千千道,踏着水浪疾跃,永无止境地朝着河心最中央飞扑横冲。在他们更前面,河心的内层,数不清的铁甲军士用黝黑且坚硬的钢盾,层层垒叠,立起的一圈铜墙铁壁。 这道铜墙铁壁很坚硬,且是坚硬得出奇。 纯阳宫,乃天下道修之鼻祖,其修炼功法之强悍,天下人都毋庸置疑。而今夜,能被挑选来夜袭岳阳的,也无一不是南域纯阳分支中的佼佼者。他们之中,最弱者至少也有冲天修为,天启宗师级人物也大有人在。由他们所凝聚的战力,绝对可以堪比大唐境内,任何一支成名多年的铁血劲旅。否则,周远山等人也不会有这个胆量,敢来闯这一趟龙潭虎穴。可是,恰恰正是这么一群强大如斯的纯阳道人,却久久没有攻破眼前这一道由正规军旅所列阵的铁墙… “轰!咚咚!!” “给我往死里打!” “……” 漫天飞剑似暴雨倾泻,由天启强者所施展的剑气如奔雷轰炸,天雷滚滚,海啸浪腾。 这强悍得连王境大能都要避其锋芒的攻击,一次次轰击着眼前这座数十丈高的铁墙,炸起一道道落雷般的电芒,宛如千军冲踏。虽然,这面由无数军士所组成的盾墙不至于免疫一切攻击,但它就像是是一只缩起了手脚的乌龟,实在让人无从下手。 由于没有正式交锋,这些挺盾死守在盾墙之后的军士,实力如何,暂且不得而知。但以目前这支军队所表现出来的素质以及他们的装配来看,这绝对都算得上是大唐境内少有的精锐了。 黝黑的钢盾,应该是由某种珍稀钢材所锻,在承受天启境以下修为的纯阳道人的攻袭时,攻防两者相触,罡猛至极的纯阳剑气便会被卸去十之五六。前力去尽,后力不足,剩下的数成力道根本不足以摧毁一隅重叠固守的盾墙。这也就是纯阳道人们久攻不下的主因。每当盾墙某处被数位纯阳高人合力轰炸出一道缺口的时,下一刻替补在盾墙之后的后备军士,便会异常迅速地挺盾补上。即便是一些修为高深的纯阳道人抓住了这一瞬的空隙,执剑掠入到墙后,正要为后人撕开一道缺口时,往往守候在盾墙之后的无数长枪悍将,就会一涌而上,生生把人给逼退出去。更有甚者,刚穿过盾墙,还没看清楚情形,一个不留神便被人给当场分尸的,也大有人在。 能布出这样一道铁墙者,阵术确实高明。虽然难以杀敌,但至少它几乎防御住了敌人的所有攻击。这便使得外围的纯阳道人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攻入其中。只要他们攻不进去,那便足够了。 因为,今夜他们的任务只是… “保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混战八方 风高,水沸,惊天。 龙腾,鱼潜,伏辙。 河心,最中央。 数千白衣银剑之前,无尽盾甲悍卒之后,寥寥二十一人 东南位,七把百丈高的圣剑虚影,凌空倒悬,散发着耀眼的神光,宛如七根通天的光柱矗立在天地之间。七星院七位院长立于剑影之下,三人在前四人随后,皆一手二指结道印,一手执剑朝天高举,摆成北斗七星战阵势。凌厉无惧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决绝的战意,如七把倒插在坚石上的钢刀,杀意内敛,含怒伺机! 在他们前方,数百丈开外 画风异常相似,和风微寒,柔丝轻碎。一袭皇袍已略染黄尘,但王者之天威却依旧让人深深敬畏。敬的,是那一股潜伏在袭黄袍之下数十载都不曾改变的君王气度。而畏的,则是那一朝卧虎出笼,便要血染山河的手段! 他平静地站在那里,相比于七位锋芒已然外露的七星院长,此时的岳阳王更像是一棵历经了无数风雨的松柏。屹立在高山之巅,任由着从河心迸发袭来的狂猛飓风拍打着他的枝叶,他巍然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场间那场已打得瀛水崩裂的血战! 也像等待着什么 “哄!!” “” 河心,最中央。 方圆八百丈,河水漫天,狂风呼啸,海浪与寒光激绽。恐怖的能量气息,以此为基扩向八方。这里的战斗是最原始的搏杀,没有花俏,没有规避,有的只是拳脚刀剑间,生死血肉间的力量碰撞! 碰撞所激起的冲击余波,恰似一颗颗天外陨石坠落大河,炸起一朵朵数十丈宽高的巨大浪花。浪花劲猛,远看就像无数根不止喷涌的水柱,夹着还未来得及潜游于河底的鱼虾,迸绽而起,直冲天际,久久不见落下。以至于,此方圆之内,几乎全数被河水所包裹着,宛如着一场惊世磅礴的大雨,而大雨之中的搏杀与碰撞便是那九天之上的雷霆电闪,直让人间惊骇! “嗷” 雷光激作,龙虎咆哮。 大雨之中,隐约能见十三道人影。一人在内,十二人在外,成围剿缠斗之势。闪电奔雷,踏浪交锋,攻守进退过招间,他们速度极快,攻势亦极猛!冲杀一瞬,无论是攻是守都如狂刀断水,能激起千百浪潮,奔涌直泄!交手一息,百千式过,常人很难看清他们的动作,只见他们碰撞所以激起的寒光电芒肆意闪烁,这便是那暴雨中的狂雷。而在这些人影之上,赫然就是十三道面目狰狞的凶兽虚影 而其中最为显眼,也是最让人瞩目的,莫过于最中间的那头当世无匹的红象。它高数百丈,动作略有笨拙,但其凶悍狂霸之势,却让人看得心惊。面对十三头同样恐怖的凶兽围剿,它不怯半分,气势更隐有压制的势头。当空奔踏绽烈焰万丈,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火球,在群兽的围攻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奔踏冲撞同时,百丈长鼻化鞭抽打,数十丈獠牙成刀刺砍!一鞭挞,一抽斩,皆带起无尽的恐怖能量,恍如上古神将驰骋冲杀,勇猛无匹。虽不能当即杀敌,但前来强攻的凶兽却根本无法与之抵抗,若稍有躲避不及的,甚至还落下一道重伤加身。 面对如此恐怖的存在,十二头凶兽虚影唯有包围四周轮番详攻又或司机待动,略显势弱。只不过这弱势也只是相对的,毕竟这头悍天红象的主人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曾经雄霸一个时代的王者。这世上,还能在他手上占去优势的人已经没有几个。即便在这十二敌一仍落下风的处境下,远观在两岸的人儿也不会以为这“追魂楼”的绝顶杀手,是浪得虚名。反倒是,他们能与夏渊战了整整一夜却依旧活着,这便足以证明“追魂楼”的强大。 而且 追魂楼的至强杀手“十三死肖”,目前只是出现了十二人。 “随风” “恩?” “咱别等了。” “” 大河东南方,七把圣剑之下,七星战阵透着幽幽寒芒,似夜中萤火,亦似九天星河,飘飘渺渺。且在这寒芒当中还隐藏着一股让人难以明言的寒意,冰冷冰冷的。这所谓的冰冷并不是温度,而是一种入骨的杀伐之意。阵界的破碎甲板之下,河浪不时拍打着,溅起的水花只要稍微抛得高些,越过阵界,便会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凝结成一粒粒晶莹的冰渣子,尔后再瞬间化成冰沫,随着河风如尘埃消散。 李清风居天枢阵眼,远看着百丈这外那场磅礴大雨中的电光雷鸣,他的脸上不由泛起一抹忧色:“迟则生变,再等下去我担心夏渊会出问题。” “是啊” 李清风话刚说完,站在他身后三丈之外的陈随心,无不担忧地接着话尾补充说道:“渊爷虽有绝对优势,但那追魂楼那些狗腿子也不是吃素的。十二敌一,纵有不敌,这体力上的消耗渊爷也吃不消呀,况且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再打下去这胜负恐怕真难说准。” “随风,别等了,咱们出手吧?” “” 吕随风向来冷静,他站七星首阵位默默寻思已经许久。 其实,对于两人的担忧他又何曾不晓得?只是看着对面那位王爷的淡然气势,他便知道,这头卧虎必然还有后手,而且这道后手很可能就是用来应付他们这些“牛鼻子”的。想到这里,吕随风心中刚冒起的那份冲动便不由得漏走了。 他稍稍张嘴,坚定地道:“继续等! “哎” “” 楛桑知天风,潜鱼知水寒。 生乱世晓盛世奢华。 处瀛水知卧虎深谋。 谋者之所谓谋者,是因为思考的高度,往往能比常人看到更多 吕随风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 经过今夜瀛水一战,天下人便都会晓得,岳阳城中的这头卧虎已非昨日之病猫。卧虎善藏,忍辱偷生二十载只为布局南域大势,蓄天下大力,剑指长安!既然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他便没可能再把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就也不可能算计不到七星院的那把圣剑之威能。否则,此时此刻他也不会安然站在那里,听瀛水浪涛,观大河雨势。 瀛水北岸。 河堤崩溃,滚滚河水沿缺口倾泻。 许多被淤泥冲昏了脑袋的河鲜,分不清东南西北,盲目地蹦蚱到岸上,撵砸在石泥间生猛乱跳。奈何,求生心切却乱了分寸,没有目标就找不准下水的方向,任这数里河鲜跳得多努力,但最终还能跳回到河里的却渺渺无几。更多的,则是随着体力的流失,慢慢地带着满身伤狠与淤青,匍匐在泥泞里,再也不能动弹了。 数里狼藉,满地的鱼虾随手可拾,换若往日此等景观必然会引来无数的人儿哄抢。然而,今日不同,今日围在河堤上的人,已不再是那些为一口白饭而奔波劳累的百姓。 自开战以后,大量的赴宴客人逃离河心地区。由于城北内四处关口早已被重兵封锁,而城内的战火也已然烧开,只要越过了河堤进入城中,放眼望去那都是杀红眼了的江湖豪侠与铁甲军士,血光剑影,几乎布满了整座岳阳城北。无奈之下,逃不掉,又不想搅进这潭浑水的“客人们”,便也只好退回到大河两岸的河堤之上了。 除了这些折返而归的瀛水宴客以外,此处更多的,还得数那些从岳阳楼下来的商贾。战火弥漫北城,信马早已不能通行。等不到讯息上报,抓急的岳阳商绅便只好亲自下楼,一观势态了。顺道也好趁人多,偷听些小道消息,好为自己提前安排后路。因此,相对于东西南三面河堤的忐忑不安,此处更显轻松,也热闹了许多。毕竟,商人也就比平民略高一层,官场江湖上的风浪暂时还刮不倒他们的头上。 熙熙攘攘,人声吵杂。 迎朝阳高照,血色逐渐泛黄,东山边上也露出了数道光华,新的一天终于要来临了。 北岸再往北,河堤后去大约两里有余,靠着岳阳楼河堤边上,有一棵大榕树。华光顺着朝露轻抚着茂密的枝叶,稀稀碎碎的光斑倒映着拍打上岸的河水。由于激战的核心地带已经相去甚远,所以此段河堤并没有多少观望的闲人,唯大榕树下还停泊着三只大鸟。那是两只黑白相间的大雕,以及一只翠绿色的凤鸾,让人好不熟悉。而三只大鸟之前,孤零零地站着四道人影 “啪” “他奶奶的腿子哟,这吕老头的脑袋瓜子进水了是吧?” “七星剑阵都祭起半天了,一剑下去有谁能挡?还傻愣着做啥子啊?真急死爷爷我了!” 痞里痞气,玩世不恭。 一听这嗓音,无需多眼便知道这是何人了。因为寰宇之内,能有这脾性的只有两人。一人是痞王夏渊,还有一人只能是他生的娃。 夏侯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夏寻所谋 “七星剑阵都祭起半天了,一剑下去有谁能挡?” “还傻愣着做啥子啊?真急死爷爷我了!” 自岳阳楼上与古梵一战后,夏侯、墨闲几人并未走远,和岳阳楼上的商贾一般,他们选择在沿河观战。只是担心几人身份特殊,若到了人群中去恐怕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所便也没往前去了。 夏侯显得颇为狼狈。 衣衫褴褛,只剩下半件衣裳穿在身上,以及一条烂得不成样的裤衩挂在下身。大大小小的绷带几乎捆成了一件紧身内衣,还微微渗着未干的血丝。不过,这夏侯的体魄也确实继承了他爹的彪悍。先前一战,古梵的全力一击可不是虚的,即便没当场把夏侯给废了,但重伤于他必然不在话下。但以现在夏侯这般泼皮的精神状态来看,这伤于他而言,恐怕也只不过是擦破皮毛罢了。 “阿寻,你倒是给个话呀。” 见无人搭理,夏侯就很不是滋味。 他扭头转身,快步越过芍药,来到夏寻的跟前,指着极远处高空之上的那七把圣剑,咧嘴喝骂道:“你说这吕老头是不是故意的。俺爹在那打生打死,这群王八蛋居然还按兵不动,他娘的就是想害俺爹呀!” “……” 夏寻没有立刻答话。 又或者说,自岳阳楼下来以后,夏寻便有些不同寻常,沉默了许多。整夜里,他都没多大注意瀛水夜宴那边的战况,而今对于夏侯的问话也是爱理不理的,净看着滚滚河水,默默地发呆着。其实此间另外两人都看得出,夏寻心中必有烦恼之事,也就只有夏侯这样大大咧咧的人,看不出里头的道道而已。 “诶…” 夏寻似乎仍没多少兴致搭理夏侯,他微微皱眉看眼身旁的芍药,轻声道:“你来告诉他吧。” “……” 说罢,夏寻又把目光看回到大河之中,沉默不再言语。芍药见状心会,对于夏寻此刻心事,她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些许,只是那些事情她不能问,又或者除了夏寻自己以外,谁都不适合去问,也帮不了他。 芍药微微一笑,接过话来:“候哥,你恐怕误会几位老院长了。” “啧…” 见夏寻不搭理,夏侯也没纠缠。 他没好气地看向芍药,手指仍指着远处天边,也没有放下的意思。咧着嘴皮子便说道:“弟妹呀,你可别被那些王八蛋平日里的卖相骗咯。他们呐,像你我这般大的时候可是被俺爹欺负得头都抬不起来的主。我想呐,他们肯定是怀恨在心多年,今天见有这机会就打算合起伙来坑俺爹一把来着。这群扑街!” 芍药轻轻合眼,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真怀恨在心,那这一剑就应该斩在渊叔的身上而非悬于空中了。” “额…” 夏侯一顿。 芍药把话说到点子上了,夏侯再笨也懂得里头的关系。况且,他其实打心底也就没想过,七星院的几位老道会把往事记恨到如今,先前所说也不过气话罢了。夏侯缓下痞里痞气的态度,稍有端正地俯身问道:“弟妹,你读的书比哥哥多,我也不跟你瞎扯了。你就明明白白地给我说道吧,这几老头子到底在打啥子算盘,为啥子硬是不出手?难道真想看我爹落败不成?” “他们在等。” “等?” “等人。”芍药幽幽道。 夏侯有些迷糊,疑惑问道:“难不成,还有人没来?” 芍药点了点头,同时举起纤细的手掌,伸出三根手指,幽幽说道:“至少还有三人没来。此三个人来其一人,诸院长方能所动作。” 墨闲闻声睁开了眼睛,默默看着芍药的背影。 “谁?”夏侯慎重问道。 芍药也不卖关子,腼腆一笑,收起一根玉指接着便说道:“第一位,是我家先生。” “先生昨夜已昭圣谕,禁岳阳干戈。但渊叔和岳阳王爷皆不遵圣谕,到底还是把战火引入了岳阳城。只不过,战前岳阳王爷早有安排,事发至此城中局势仍控制于城北一隅,未曾祸及城中百姓。所以,以先生的身份,暂时还不宜出手的止战。倘若战事有所激化,或久久还不能有所结果,扰了岳阳民生。那时先生方能以岳阳安稳为由,亲临瀛水,以圣人之力,镇压局势。到时候,无论渊叔还是岳阳王爷纵有千军之势,也不得不鸣金收兵,而诸位院长也就顺势收剑归鞘,无需参战了。” “恩。”夏侯认同地点点头。 接着,芍药再收起一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位,是一位本应出现之人。” “追魂楼能让世人所忌惮,是其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其中以楼中十三位天字号杀手为最,江湖人称“十三死肖”,是分别对应星辰死时十二支数,外加一为变数。而瀛水血战至今,与渊叔交锋者的只有十二人,其中还少一人。那一人便就是这“十三死肖变数之所在,人称“肖首-帝江”。 江湖传闻,此人有通天彻地之能,追魂楼中的地位也仅次于楼主之下。风云录记载有一夜千万里,尽取四王颅之事迹。据此推算,此人修为应与渊叔伯仲之间,皆离登天成圣只有半步之遥。所以,今日诸位院长的七星剑阵,便是专门为此人的所祭,以防不测。待他出手时,剑阵自会杀伐。” 或许是发自心底里对夏渊的畏惧,夏侯此刻并不是太相信芍药的言语。他皱着眉头,狐疑问道:“这王八羔子有那么犀利?往年回村,村长可曾说过,俺爹可有肉身成圣的潜质,在当世之中圣人之下,可是无人能正面匹敌的。” “他只会比你想象中更强。” “……” 话,说得颇为突然。 非芍药所言,是源于芍药身后的墨闲。此时,他正冷冷地看着夏侯,神色中带着一抹严峻。 “呵…”夏侯不削地咧嘴一笑:“这扑街,你也识得?” 墨闲缓缓冷声道:“象踏九州动,帝江隐深楼。你不曾听过?” “切,什么乱七八糟。” 很显然,这么一句藏头诗,夏侯没有听过。 他一甩高指的手掌叉在腰间,目光更为不削地怼向墨闲,鄙夷道:“别给我扯这些文绉绉的,爷爷我不懂。如果那王八羔子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犀利,那他早该出手哩?鬼鬼祟祟地藏在暗处,算什么玩意啊?” “是默契。” 见夏侯这般蛮不讲理,芍药也不好让他与墨闲继续争吵下去。所以,她便直接挑着重点,徐徐说道:“以渊叔之能,要拿下追魂楼的十二位死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渊叔很清楚,今夜一战起源于大势。势之所催,无论是他还是岳阳王爷都不会轻易舍弃,今夜震慑南域山河所得之威,更不能有所让步,同样的也难以有所进步。 如若,十二死肖战败,确实能引帝江现身。只是,如若帝江现身,那今夜一战必将超出所有人掌控范畴。因为,帝江与渊叔皆为当世圣人之下的最强者,强者之争,命可丢,名不可末,外加王者天罚已被渊叔于所破,这争斗的最后必将以其中一人身陨,方能收场。而今,乱局将启,大战在即,圣人天罚高悬九霄。这样一个结果,于今夜对弈双方身前身后的人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毕竟,他们以后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同行,这便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眨眨… 夏侯似懂非懂的眨了几下眼睛。 不过那倒也是,芍药搬出这样一套深奥的战略理论,一般修智辩的学士也得斟酌半刻方能消化得了。而夏侯向来痞性不愿多动脑筋,这一下子又怎能全数理解明白呢? 他撅了撅嘴角,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弟妹,你这说话一套一套的,咋越来越像阿寻了哩。俺听不懂,要不你就给俺说重点吧,这打又不能打赢的,那他们这打来做啥子啊?” “嘶…” 深吸一气,芍药显然是被气着了。 她瞄眼看了看静站一旁看着瀛水发呆的夏寻,这会儿她是终于知道夏寻为何不愿搭理夏侯了。感情这夏侯的脑袋瓜子还真是一根筋的呀?她明明白白说了老半天,夏侯居然连皮毛都没听进去把问题又问了一次,着实让人抓狂。 奈何,这茬子芍药是从夏寻手上接过来了,无论夏侯听得懂听不懂,她都没道理说一半便敷衍了事了。纤手轻缕发梢,明亮的眸子微微闭合,无奈的芍药也只好平静些许心情,继续耐心说道:“渊叔他们,其实是在等第三个人,这也是事前夏寻提出的胜算之策。” 夏侯疑惑:“第三个人是谁呀?” “莫急…” 芍药轻轻下放两手,漂亮的眼眸子缓缓移向河心:“今日一战,大势为重中之重。帝江出手,两败俱伤,非万不得已此势不可为。先生出手,身载天下文人意志,势必倾向于渊叔,此势岳阳王爷断不可为。 所以,纵观大局至此,渊叔已经棋胜一筹,无需再进一步,只需静观其变即可。反之,岳阳王爷则尴尬许多,他贵为王爷,若不想待到先生出面止局而失势,就必须要在先生出手之前,释下兵戈。他要做到这一点,势必需要一位能弹指间化干戈玉白的大人物作为媒介,从中调停双方。唯有如此,他方能不失大势,不落颜面地走下今夜的台阶。” “说这么多,那这人到底是谁啊?”夏侯很不耐烦了。 “不知道。” “你…” 芍药这看似敷衍的回答,夏侯当然就不满意了。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芍药便抬起小手摆了摆:“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才要等。但可以肯定,在当世之中能调停今夜博弈者,唯有圣人。如若今夜来的不是一位圣人,又或者不来人,那纵使岳阳王纵然势大亦不足以为患。” 话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能听懂的人自然就能明白,听不懂的人即使说得再详细,那也是徒然。好比夏侯,他始终都是那一个难以听懂的人。而芍药身后的墨闲,此时则已然明了了今夜状况的来龙去脉。 这是一个亦虚亦实的“双向局”… 埋奇兵,伏岳阳,借尸还魂唤旧时部众,以纯阳血仇正杀伐之名,从周远山以身试刀引势态恶化,再到夏渊出手与追魂楼对弈瀛水。这一夜下来,瀛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无不在为夏渊夺势的同时,也把事情的发展牵引至岳阳王身后那些不曾出现的人,目的就是要一步步地把他们从幕后逐渐逼至台前。 此谋很深。 “莎莎…” 芍药没再往下细说,夏侯懵懵懂懂撅着嘴皮子。墨闲缓步走到夏寻的身旁,和夏寻一样,他也静静地看着瀛水波涛。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看得入神,冰冷的脸颊上还似浮有丝丝异样的神色。 晨光挥洒,很是好看。 宛如白日星斑,随波逐流与翻腾的河面上。逃离河心的鱼群在此浅游,隐约能见它们漆黑的背鳍,成群地在水中穿梭。 墨闲冷问道:“你布的局?” 看着穿梭于水下的鱼群,夏寻平静道:“算是吧。” 墨闲酝酿了片刻,道:“不太好吧。” 夏寻不置可否,问道:“你是说周远山?” “嗯。”墨闲没有否认。 “抱歉…” 夏寻似乎料到墨闲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也不出奇。他稍稍侧身面向墨闲,两手抱拳弯腰鞠躬,朝着墨闲便行下一礼:“此事让你和候哥为难了。” 墨闲直愣愣地站着,就这么接下了夏寻的歉礼。 礼罢,夏寻重新站直身子,接着话尾续道,决然道:“我知道周健与你们向来交好,而且周远山带南域纯阳来投,我们理应该以礼相待。但,这次不行。” 墨闲没接话,冷肃的剑眉下多了一抹犹疑。夏寻知道墨闲此刻在想什么,而有些话其实他早就该说了,只是离开岳阳楼以后他心里始终有结不能解,以至于疏忽了这样事情。 他再道:“风雨将至,我等上京在即,以后的事管不着。在这临行之际,能帮渊叔分忧的便也唯有如此。渊叔不善谋略,吕道长仅以智辩见长,岳阳水深,猛虎诡卧,他们虽有爷爷的锦囊相助,但来日方长也不见得万全。而今我这一策,就好比一副祛毒的猛药,需猛火相煎,配药引吞服,方能见速效,这也是渊叔他们所急需的。” 话说着,夏寻侧身跨出一步,两手随意挽在后腰间,放眼长河之上。在他远眺的同时,青衫随河风飘荡,平静的气息中徒然生起了一股似剑般的坚韧。就像那大河奔涌,鹰击长空时的豪爽自然,决绝而义无反顾。 “你瞧,眼前这瀛河为水,北城为炉,昨夜南域之宾客为薪,城中军马为火,再顺势借纯阳血仇这阵炊风,我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一枚能即刻催发药性,亦能定心安神的引子了。 而周远山,恰恰就能满足这引子的条件。 他乃纯阳执剑长老之徒,南域纯阳分支之首者,又曾与院中诸位院长有所交情。唯有此人涉险,方能以一人之性命激起纯阳诸道众怒,共抗安王。也唯有他的生死,才能让渊叔和诸位院长有了对李常安动刀子的借口。而此战过后,无论成败,南域纯阳都必将与仙行主脉割裂。仙行山上,执剑八卦两脉也必因此分歧。李常安多一劲敌,七星院多一强援。一箭四雕,方是此策目的。逼出李常安身后的人,仅是其次。相对于千万人之生死,周远山一人之性命,已然是我能选择的最小牺牲。再无更好的选择,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 话如春风沐浴,语似水柔清灵。 夏寻的这番话没有任何遮掩,直白地告诉了场间几人他的私心所在,这反倒让得墨闲有些内疚。毕竟,他考虑的只是周远山一人之生死,而夏寻所图谋的却是日后整个南域江湖的局势。两相比较之下,孰轻孰重,鸿毛泰山,一眼便能清楚。 “受教了。” 墨闲后退半步,抱起拳头,学着夏寻先前那般,鞠躬弯腰行回了一个歉礼。夏寻见状,赶紧向前一步,伸出手去托在墨闲的抱拳之下:“师兄言重了。” “啧啧啧…” 只是两人这般作态,却让一旁的夏侯看不过去了。他咧起嘴皮,就轻飘调侃道:“俺说你们这两个大男人的,恶心不恶心呐?一个小媳妇在旁,一个名门首徒,光天化日之下扭扭捏捏,成何体统呀?” “噌!” 夏侯话语刚落,一声剑鸣即起! 墨闲徒然转身,一道寒光掠过! 待到剑鸣声消去时候,三尺青锋已然出鞘,剑抵夏侯锁骨间。 “你最好给我闭嘴。” “扑街仔!敢对老子动刀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城东化生 城东,盐官道。 行人渺渺无几,来往官兵居多。曾经繁华,此时一派肃清。 官道两旁,开门作业的茶馆c酒肆已然为数不多,但尚还有些坐客,只是这些客官人却与平日里的大不一样。主要还是少了那份谈笑风声,多为领仆人三两,又或有兵刃在旁,还有些贼眉鼠眼之辈,或粗狂傲发之徒。冷冷清清,给人感觉,像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很不自然。幸好这些人也只是静坐在酒肆茶馆中饮茶吃菜罢,互相间并无太多交集。所以,正襟危坐在前台的掌柜们,也就慢慢安下了心儿,并未再多探究。 此间沿道直去半里,为盐官官道之末。 道末分数数条小径,与一座延绵十余里的山岭相连。山势并不险峻亦不秀美,但平日里多有城中百姓汇集于此,算得上东城中少有的几处热闹了。只因,山脚下有一座佛庙。 此庙名“化生寺”。 庙非大佛之庙宇,占地约数十亩余,围半山而建。外设三十六座客宅,十八座院子,以供平日里信徒斋戒所用。内设九座小庙堂,奉诸天佛像,中心有一座九层庙塔,尊菩萨佛主。严格来说,也就是比一般的小庙大些,比之岳阳城中的有名道观却要小上许多。但正是这么一座小庙,在岳阳城中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因,庙中住着一位半老和尚,号“三藏”。 清风徐露,芳草萋萋。 彩蝶飞舞,雀鸟轻啼。 绿芽润土晨曦,经禅白马古寺。 宁静的山野间,飘忽着烟香。寺庙殿宇间不时传来潺潺经语声,随着潺潺流水由庙边小溪流入田间,滋润着这片肥沃的土地。几位老农乘着朝阳,抽打枝藤驱赶着黄牛来来回回踩踏着田地里的黄泥巴。春耕的日子要到了,万物初生,万灵归真,今年百姓人家的温饱,就得看这些老农近日功夫下得足不足。 “喳喳” “大师兄,走快点咯。” “喳喳” 脚步声渐近,略微仓促,不经意间惊扰到了几只采蜜的蜂儿,急忙扇起翅膀,高飞逃窜。 侧目远视,官道之上,两位和尚正从田畦间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对比好不鲜明。高胖者肥头大耳十八七岁,笑容满面,那是春风得意的样子。矮瘦者十一二岁,体似柴猴却有灵猴之神,就是脸上表情尚为稚嫩且木纳些。 他们沿着田畦,急步走向化生寺大门 寺庙的大门是敞开着,大门左右供奉有哼哈二将金身,睁眼鼓鼻,手持兵器,其神态威武,怒目狰狞。越过大门,远远便能看得里头的正殿,以及正殿内所供奉着的诸天菩萨神像。神像之前,赫然整齐端坐着数十位僧人,正双手合十念诵早课经文,佛殿上首是一位领诵的半老和尚。 “师傅师傅,好消息,好消息。” “喳喳” 人未近,嚷嚷呱噪先到。 殿内的潺潺诵经声顿时被打断,僧人们纷纷睁开眼睛回头看出殿外。只见,先前田畦上的两位和尚,此时已经快步行入寺庙,来到大殿门口。他们并没有贸然入殿,而是止步于殿门外,双手合十,朝着如来金身像下的半老和尚行去一礼。 礼罢以后,高胖和尚方才夸张地一甩袖子,大瞪着眼睛快声道:“师傅,好事呀!我与师兄按您吩咐前去七星院接那灾星。谁晓得,咱刚到那七星院便被的守门道童给拦下了,话说是夏寻c夏侯c墨闲三人昨夜已入北城,至今未归”说着,胖和尚偷偷瞄了一眼如来金身像下的老和尚,见老和尚的表情没太大的变化,他便壮起了些许胆子,再说道:“师傅,此乃我佛庇佑。你听我一言,趁现在整座北城都被官兵封锁,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出不来,咱们这趟上京也就有理由撇下那几厮灾星了。依我说,现在咱们就收拾行礼出发北上。否则,待会北城解封,那几厮又缠上来,到那时候他们准能惹出些弥天大祸来呐。” 说着,胖和尚扯了扯身旁小和尚的衣角,使去一个眼色:“大师兄,你说是这道理不?” 小和尚抬起头来,呆愣地看着胖和尚,生生道:“八戒,不得妄言。” “诶!” 胖和尚也是没脾气了。 奈何,他管这小和尚叫大师兄,辈分就在那里摆着,人家要训斥他,他又能有啥法子呀?无奈之下,他双手再次合十,很不耐地看向如来金身像下的老和尚,嘟嚷几句,等候回应。 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他先是平静地看去堂下盘坐首位的僧人一眼。那僧人立马便会意了,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其余众僧人念道:“阿弥陀佛,今日早课先到这里,大家准备早食吧。” “阿弥陀佛。” 堂下众僧人齐声念道,紧接着便陆续起身,跟随盘坐首位的僧人一同从大殿侧旁的耳室。 待众僧走尽,偌大的佛殿便显得空荡荡的。檀香青烟寥寥,灯芯荧光烁烁,此间宛如自成一世界,慈祥而的如来金身像便是这世界中的秩序,一切皆无,却又一切皆有。老和尚这时才把目光看向门外的两和尚,但只是看了一眼,一眼之后,他便站起了身子迎着两和尚缓步走出了大殿。 “喂,大师兄” 眼看老和尚插肩而过,门外的胖和尚没看懂这其中的缘由,便又扯了扯身旁小和尚的衣角,缩着脖子小声问道:“咱师傅这是啥意思啊?” 小和尚转身缓步跟在老和尚身后,同时呆愣说道:“八戒,快去备马吧,咱们要上路了。” “哎呦,这感情好呀。” 胖和尚闻言,顿时大喜:“俺就说嘛,咱师傅是明事理的人,可终于听俺劝一回了!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啊!” 然而,还没等胖和尚高兴起来,已经跟着老和尚走出老远的小和尚转回头来,照面就泼下了一瓢“冷水”。 “上京需走北城,咱们顺道可接人。” “” (这章是后补的,因为剧情需要只有两千字。毕竟三藏出场,还是要有些介绍,直接略过回头看就显得比较突兀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佛门三藏 辰时。 战,未止。 城北,东街,关口。 日上柳梢高挂,黄鹂寒颤不鸣。 精致的紫金大旗竖立在城关口之下,迎着晨风烈烈翻飞。成百上千的铁甲悍马懒卧在道路两旁的树荫底下,酣睡打盹。原本热闹的大街,今日无一家商铺开门营业,却一点也不显得冷清。因为,此时宽敞的大道,正被数之不尽的紫杉军士堵塞得水泄不通。 日头高升,晨雾在阳光下变得扭曲,街上的空气也逐渐炙热,军士们厚厚的铁甲下必然已都是汗流如瀑。而如此炎热,这群看似绣花枕头的紫杉军士,却像是石头生下来的一般,站在烈日中硬是一动不动。倒是城关门口下的那些守城兵卒,耐不住酷热,早早地就躲到了附近的阴凉处。更有甚者,不知从哪来拿来了酒水,喝得一个是伶仃大醉,倒头就睡,哪还有半点军人该有的铁血英姿呀?相形见绌,这两方军旅的素质一下子便能分出来高低。 紫缨招摇,烈日曝晒。 日头再升几分,忽然,街道的另一头,紫杉军士的列阵之后,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阵骚乱。 “开水开水,快让路咯!” “啊!” “诶,开水呀,快走开” “” 嚷嚷声,叫喊声,惊呼声忽然同起,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骚乱渐近,也引得城关口下的两方军官提起几分警觉,不约而同地都把手掌握到腰间配刀上,同时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都以为,这对方是终于忍不住要摆出什么道道来了。 可是,事情似乎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诶,咋说不听呢?” “快让开!小心烫死你” “靠!真是开水?” “阿弥陀佛,说了你不信,怪俺咯?” “好你个秃驴,找死?” 骚乱愈近,远远能看到在紫杉军士列阵的后半段,一辆双马并行的马车正在人群中朝着城关方向艰难挪近 马车颇为奇特,首先是拉车的两匹白马,神俊非常。毛发白如冬雪,四肢异常发达,两眼泛冷光似星辰,踏蹄抬腿间,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十分具有灵性,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相比之下,这两匹宝马身后拉着的车子就太简陋些了,一块两丈宽的厚实木板捆着铁索当缰绳便当做车身,一根粗大的木桩嵌着两个打铁的轮子就是底盘。外搭车上载着的几包裹货物,和一老一小两和尚,那画风甭说有多奇怪,就像是赶集卖货的小商贩。 然,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最奇怪的还得数马车前那牵马的胖和尚。 “秃驴你找死!”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谎语,贫僧早就提醒你有开水咯。” “还狡辩!看打!” “哎呦,施主小心别汤着呐” “啊” 但见胖和尚把牵马的缰绳挂在肩膀上,一手拿着个热气腾腾的大水桶,一手艰难地拨开前方挡道的兵卒。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行进时笨拙的动作左摇右晃的,以至于装满沸水的大水桶不断有沸水渐出,这渐出的沸水不多也不少,刚好就洒落在周围挡着马车前行的军士身上。这一洒下可就好咯,那些本来如磐石不动的军士,被沸水突然加身顿时炸毛。军人的铁血威严,哪容得一个不知哪来的秃驴糊弄?争执无果之下,抡起拳头就往那胖和尚砸去! 但这胖和尚也是身手了得呀,别看他那体型笨拙得像个大水缸,面对四五名恼怒军士钢拳铁腿的围堵,他是面无惧色,在牵马艰难前行的同时,一个扭腰,一道甩手像是大摇大摆地闲逛一般,不着痕迹地就将攻势全给巧妙躲开了,最后还不忘回头哈笑嚷嚷两句讨巧的话。那一副欠抽的模样,真就是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货色。 “” 城关之下,紫杉军士的领兵统率是一位四十出头满脸疙瘩的男子。见着远处这般骚乱,他不由得泛起了许多疑惑,行军多年所练就的谨慎让他感觉到一丝丝危险。他肃着脸,朝身旁的守城将领问道:“是你的人?” 旁边的守城将领被问得一愣。 他本以为这胖和尚是对面紫杉军摆出来的道道,而今看来应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与我军无关。” 紫衫头领饶有不信地深深看着军将 “哎呦,军爷轻点呀。” “别打脸” “你还打!” 就在两位军头对话的同时,远处的骚乱逾发渐大。 虽马车仍在缓慢前行,只是胖和尚手上装满沸水的水桶却不知何时被丢到一旁。而原本四五名军士的围殴,现也演变成了密密麻麻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殴。面对这等阵仗,任胖和尚身手再好那也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了。冷不丁的,头上打下来一拳,人堆里踹出一脚,更有甚者捡起石头就往里扔,根本让他防无可防。这下子胖和尚可不敢再嘚瑟咯,一个劲地大喊着求饶,同时龟缩着脖子,两手紧捂着大光头,拼了老命地顶着雨点般落下的拳脚,凭借着厚实的身板子,死命往人缝里挤。 只是这大胖和尚的身板也确实够厚实,虽说围殴的军士暂时搞不清楚状况,没打算要他的命,所以也没有拔刀相向。但,那落下的拳头可都是实打实经过军旅中千锤百炼的,普通人要被一拳打中,那小命准没了半条。可这胖和尚一路走来硬是不见受伤不说,居然还饶有力气往前钻,这份皮糙肉厚的程度,恐怕也就只有深山里的大野猪,能够比拟了。 “阿弥陀佛捏个去了,你们不厚道啊!” “说了不准打脸,施主你为何还打!” “哎呦” “施主,平僧知错了,借个位过路可否” “哎呀,你还打!” 不知被围殴了多久,也不知吃多了多少拳头,只知道新净的僧袍已被印上了无数的脚印,而围殴的军士逐渐退去。胖和尚是终于把马车牵过了军阵,来到了城关门下。相比起胖和尚那一身子邋邋遢遢的凄惨,他身后的两匹白马以及马车上的两和尚则庆幸多了,除了几块石头渣滓砸出的疙瘩以外,至少他们还是可以出去见人的。 “啪啪。” “哎呦,疼死老朱我了。” 死里逃生的胖和尚把肩膀上的缰绳拿到手中,拍了拍满是泥土的僧袍,又从怀里掏出了面黄铜精致,像个受了冤屈的小媳妇一般,紧张兮兮地对着镜子东瞧瞧西瞧瞧,边喃喃自语,全然没有把自己身前城关下的两位军将头领看在眼里。 “阿弥陀佛,佛主保佑,还好没有破相。” “哼。” 紫衫军头还好,他似乎从胖和尚欠着的两匹白马山上看出来些东西,正细细打量去马车上的两人。而守城的那是军将可就气不打一快出了,怒目大瞪,狠盯着胖和尚就凶骂道:“哪来的和尚,竟敢来此放肆!” “哎呦!” 一声凶骂,突如熊咆,顿时把照镜中的胖和尚吓得一跳。他这才留意到身前站着的两位与众不同的将领,眼珠子贼兮一转,连忙就把铜镜收回怀中,双手合十行下一礼,小心赔笑道:“阿弥陀佛,哎哟哎哟,俺刚一时失神没注意两位将军的雄姿,还请两位将军见谅,见谅呀。” 军将狠色不改,眼珠更大瞪一分:“我问你话了,和尚不念经来此作甚!?” “啊?这个呀” 胖和尚当即被问得语塞,出家人不打谎语,虽他脾性完全不像是个出家人,但他总不能告诉眼前这位将军,他们一行人是要入城接那灾星的吧?若真这么说了,恐怕待会城关后头等着他的,可不再是拳头,而是亮堂堂的虎狼刀咯。 眼珠子不停转悠,思来想去许久胖和尚硬是没想出说法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回过头去问道马车上的小和尚:“大师兄,这话俺咋答是好哟?” “” 小和尚询问般看去侧旁的老和尚一眼,似征求老和尚的意见。老和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小和尚会意,便扶着老和尚便下了马车。遂,两和尚一前一后缓缓走出几步来到城门关下。 “阿弥陀佛,小僧有礼。” 两和尚非常礼貌地向着两位军将行下一礼,道礼的是小和尚,老和尚并没有言语。礼罢以后,后小和尚方才抬起头来,用尚且稚嫩的声音礼貌说道:“小僧师徒三人自城南化生来,今日有要事需经北门而过,还请两位将军行个方便。” “呵!无知的秃驴,难道你不知道今日” “将军且慢!” 守城军将张口就是一顿骂,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自骚乱平静以后一直打量着两匹白马的紫衫军头突然伸起一手,挡在军将面前止住了他的后半段话。俗话说军无二帅,这被断话的军将霎时大为不快,怒瞪着紫衫军头,质问道:“你要作甚?” 紫衫军头也不跟他顶杠,摆了摆手便笑道:“将军莫急,容我问上几句话,你再做决断不迟。” 见紫衫军头把话说软了,又有两军将士在侧,一时间守城军将也不好落他面子,他点了点头:“那你问吧。” 紫衫军头没再理会军将,他走前两步来到老和尚的面前,两手有礼地抱起拳头,和声笑问道:“不知几位法师如何称呼?” 老和尚双手合十,闭目点头还以一礼,仍没有说话。 小和尚帮忙着礼貌说道:“师傅禅修有忌,不便言语,还请将军谅解。” 紫衫军头朝着小和尚又笑着垫了垫拳头,小和尚也学着老和尚先前的模样,双手合十还去一礼,再说道:“师傅法号三藏,现领南城化生寺主持方丈一职。小僧法号悟空,乃师傅首徒。这位”小和尚伸出一手朝向侧边的胖和尚,再说道:“这位是小僧师弟,法号悟能。小僧这师弟生性鲁莽,时常做事失了分寸,但品性并不坏,先前多有得罪,还恳请将军莫与他一般见识才好。” “这老和尚是三藏法师呀?” “不会是假冒的吧?” “” 不卑不亢,小和尚平平一话介绍罢。 周遭兵卒,特别是门关下的守城军士,闻声纷纷低语。 “你就是三藏法师?” 而就在这时,站后头的守城军将,原还寻思着几和尚到底有什么来头来着,怎的突然两眼一道灵光闪光,似乎反应起了什么顿时寒毛竖立,大手朝后一下握拳高举,惊喝! “布阵!”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火眼金睛 “布阵!” “哒哒哒哒!!” “噌噌噌噌!!” “吼!” 一令喝,军将身后那千百名躲到树荫底下乘凉的守城兵卒,顿时就精神。拔刀出鞘,挺盾归守,快步聚集在军将身后八尺开外,左中右均分数百人,前后挺刀,侧翼蓄势,列成一杀伐攻阵! 刀光与烈日灿灿,气势化虎吞山河。 守城军士前后截然不同的军貌,一下子便让城关前的数千名紫衫军士警惕了起来,虽然他们还没得到军令,但也不约而同的把手握到了腰间刀柄之上。而城门下的那位紫衫军头,更是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惊诧的表情。很显然,他是没搞懂这守城的军将为何听在到三藏法师的名号以后会如此紧张。 他微微眯着眼睛,试探性问道:“将军,这是何意啊?” 军将瞟眼紫衫军头:“此事与你等无关,你莫插手便是。” 紫衫军头本还有话未说,但见军将如此坚决,为了不引起额外的事端一时间他也无话可说。只是,他不说话,却不等于别人不说呀… “哎哟,我内个阿弥陀佛哟…” “将军大爷的,您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刀子呀,小僧这胆子小得很,不经吓啊。”看到对面那杀气腾腾的架势,胖和尚霎时被吓得两腿发抖,就差没当场尿裤子咯。他连忙侧走两步,躲到老和尚的身后,摇摆着风吹柳枝一般的手掌,带着哭腔乞求道:“将军呀,您且听我一言。俺家师傅是老实人,他以前若有欠你家斋饭钱什么的,那肯定无心之失,又或是手头紧罢了,绝对不会是估计坑诈你的!你可千万不能为了几个钱板子伤人呀…” “你闭嘴!” “噌!” 不知真傻还是假傻,又或者这胖和尚可给吓坏了,一套胡吹海坎就这么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引得旁人忍俊不禁,纷纷绷齿肃脸。只是,对面的军将可不吃一套,一声暴喝止话,拔出腰间佩刀就指在老和尚的鼻前三尺外,喝到:“识趣的就赶紧滚蛋,别再这里嚷嚷!” “莎…” 刀锋毕露,带起微微寒风拂过苏黄色的袈裟。 老和尚很平静,而且平静得甚是让人佩服。刀锋在前,只要军将握刀的手稍微再用力便能取人首级,但老和尚硬是动也没动一下,连眼皮子也没有。倒是躲在他身后的胖和尚,被狼刀砍落一瞬吓得又倒退了数步,那模样似乎随时准备转身就跑一般,着实让人不耻。 “将军。” 和老和尚一样平静的,还有一人。 那便是侧旁的那位小和尚,就在胖和尚被吓得准备跑路的同时,小和尚毅然往前踏出一步,站在老和尚身前的虎狼刀之下。他天真无邪地抬起头,看着气势汹汹的军将,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平静如水,真诚如境,给人感觉他就像是一个刚生下来的娃娃,那么纯真纯洁,不染凡尘间丝毫污垢。 他稚嫩地问道:“不知我们可曾与将军有过节?” 眼皮轻挑,军将很是诧异地低头看向小和尚。 他不曾想到,在如此千军拔刀,势成泰山压道:“今日安王爷已下禁令,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北城,特别持刃领军者,江湖旁门者,尤其与问天阁、七星院、纯阳宫有关者,一律严禁!违令渎职者,斩立决!”说完,军将放下双手,稍稍低头重新看回小和尚,别有意味地和声缓笑道:“张某虽大字不识,但也知道三藏法师乃问天阁主、纯阳观主至交。你说,我一介守城小将又怎敢放你们进去?” “……” 听罢,小和尚没再说话了。他缓缓仰头后视,带着询问地目光看向身后的老和尚。老和尚没有过多动作,只是缓缓合起眼皮,又睁开,像是在表示什么,接着转身慢步便走回到了马车上,盘腿坐下,闭目打坐。 待老和尚坐好以后,小和尚这时才回过头来,非常礼貌地双手合十,给军将行下一礼:“让将军为难了,我等这便退下。”说完,小和尚也跟着老和尚的后脚,转身往回走去。 “哎哟,大师兄…” 只不过,旁边那先前还想着怎么跑路的胖和尚,此时就不乐意了。他跨出一步,抓着小和尚的一角就两忙问道:“大师兄,俺可是拼了老命才走过来的哟,师傅这又是抽了哪根筋哟?” 小和尚微微侧目,吐出一字。 “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剑斩瀛水 徐风渺渺,由西向北。 天地神伟,万物蝼蚁。 三根不经意间被斩落的绒毛,更是这亿万蝼蚁中的尘埃之末,几乎被整个世界所遗忘。纵使有人无聊到想刻意寻在它们的存在,纵使看得细致再仔细,若无天大的气运加身,那也如同大海捞针。 因为,它们真的太渺小。 渺小到一阵轻飘飘的风儿,便能载着它们细嫩的身躯,越过雄伟的城关,经过血渐百里的巷道,飘过被洪水肆虐的残垣断壁。像一粒无助的花粉由城北的东头,一路沉沉浮浮,艰险万分,九死一生,最终飘到城北的北头,那片狂风暴雨之中。 它们,仍在飘着… 而此时… “天罡三六,地煞七二,变阵!” “贪狼回首,追星逐月!总攻!” “攻!” “……” 天雷滚滚,惊涛骇浪。 瀛水河上,两军对垒,已然进入白热化阶段! 眼看着敌军盾甲坚硬无匹,己方详攻久久也仅是斩破些许边角。随着时间推移,此消彼长之下,攻袭了整整一夜的纯阳道众已然汗流如瀑,力消数成。后方的几位统率的道长,经过三言两语粗略商议后,毅然决然地推翻了先前与七星院详攻作战的约定,拔剑一挥,发动总攻! 随数声号令连下,纯阳后方,剑阵剧变。 后军转前军,守备化攻坚,近千掠阵于后方的纯阳道人,齐齐一顿手中银剑,将护于体外的盾芒,集聚剑刃之上,暴喝一字“杀”,便踏浪飞掠而出!而前方正在强攻的道人们,则亦然领命。前阵立转冲锋,攻坚化死博,同样齐齐暴喝一字“杀”!手中利刃,顿时光芒暴涨,身后剑影,顷刻气势剧烈!顺收剑蓄势,接着便又是一剑刺出! 顷刻间,万剑齐发,纯阳道众三千余人,几乎都集全身威力于眼前一剑。数千强者,瞬间所把发出来的能量,顷刻便把当下方圆数百丈的河水蒸发一干!远远看去,那无尽剑芒、剑气、剑影就宛如一把横扫的天神巨刃,力拔山河气盖世,直斩河心数里盾墙! “全军听令!” “前军坚守,后军撤盾!左右南北变阵,将台为眼,八门金锁!” “令!” “喝!” “嘚嘚嘚…” 岳阳禁卫军中此时应该是有高人坐镇,而且是一位有精通兵法与阵道之高人。 就在前面数千纯阳道人,势死破阵,发动全力一击的同时。数里铜墙的后头突然有人暴喝一声,一连喝起数道军令,撤去盾墙! 军令如山,令到如山倒。 几乎就在一令喝罢的同一刻,数里盾墙,由上而下,徒然“崩塌”!数之不尽的军士,执钢盾由盾墙跃下,急速且有序地退至后方,仅只留下最底三层的军士仍挺盾坚守不动!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 “杀!!” “都给我杀!!” “……” 纯阳出剑,只是一瞬,而盾墙崩塌也亦此一瞬。由盾墙之上飞跃下来的军士,还没有退出多远,在这一瞬之后,由无尽剑芒、剑影汇聚而成的“杀伐巨刃”已然杀至! 生生砍在了数里盾墙,正中央! “咚!!” “曾喳喳喳喳…”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滔滔瀛水,顷刻断流! 千人之力,其实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千人之力聚于一剑,汇于一点,所形成的合击威能。这样的威能,倘若顺利施展开来,那最终所产生的杀伤力,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纵使是夏渊这种级别的存在,亦只能远远盾逃,躲避其锋芒,绝不敢正面硬碰接招。 而现在,数千人合击一剑,已然斩在崩塌的数里盾墙上!那所产生的威力更是让人如临末日,天崩地塌!摧枯拉朽,不足以形容此间场面,因为,已然崩塌只剩三层的盾墙,根本没有给“巨刃”造成一丝阻力。当巨刃落下,两者相触,那是真正的狂风荡落叶!弹指间,万物灰飞烟灭! 遁甲成枯枝飘零,人躯成碎肉崩离。 三层盾墙,十尺余高,纵横半里,近千军士,瞬间便被恐怖的剑气消成斋粉。“巨刃”所过,大河上下,滔滔河水瞬间被蒸发一空!狂风呼啸,剑锋肆虐,十方海潮顺着“巨刃”去势涌起百丈高浪,犹如末日海啸,由河心袭卷八面! “快跑!” “跑!” “别跑!赶紧下水…” “快!” “吼!” “……” 无妄之灾,莫过如此。 海啸来得突然,浪势之浩大,超乎想象。 岳阳瀛水乃大河,不同于渔阳、三水等地的支流。河宽上下足有二十里,深百丈,河水湍急且势猛,非大船不可远行。平常天启级别宗师,若在河中过招,能激起一道浪潮推至两岸,那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事情了。而现在,数千纯阳高人全力一剑,那是生生地从河心一刀砍断瀛水,凭借着恐怖的冲击气浪直把数十里河水推至两岸!这两道百丈高浪的冲势已经够可怕了,再加上浪潮中所充斥着的剑气,那已然就是两把杀人不咋眼,视万物刍狗的死神大刀! 远处,原本在瀛水上踏浪交战的双方人马,眼见这等情形,纷纷停下手来。没有犹豫,脚尖一沾水面,就是朝着大河两岸遁逃而去!有些熟悉水性的江湖人和军将军士则聪明些,知道在这水面上自己怎也跑不过来势匆匆巨浪,干脆一屏气,盛起三寸气芒就往河水下钻去。剩下大概十余位技高人胆大者,则佁然不动,暴喝一声,身上气芒徒然暴涨!原地静待那大浪吞噬! “全军听令,就地启阵!” 河心盾墙已然崩溃,先前没来得及退远的军士也被剑气顺势削成了碎片。而坐镇盾墙之后的那位兵法高人,似乎发现自己低估了纯阳道众全力一剑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连忙再次喝声,临阵改令。 “休、生、伤、杜距东南西北,景、死、惊、开,为前军挺盾!再有退者,死!” “当当当!” 一支军旅强与弱否,在生死关头最能体现。 前线崩溃,剩余近两千军士仓忙急退,在为将者一声令下,急退即止!数千军士竟然没一人再敢往前退走一步,反之一声应令调转面向,按照军令所指急速就地列阵,形成八面大小人数几乎完全相等的基阵,重新面朝扑杀而来的纯阳道人们,盛起气芒,挺抢立盾! “嗡!” “吼!” “混账,他们想连我也一起斩咯!” “喝!!” “…” 瀛水中央,交手正烈的夏渊和追魂楼的十三名杀手,几乎同时停下了拳脚。 从夏渊那谨慎的目光中,不难看出,纯阳道众的这一剑,确实已经足以对他这一层次的大能者,造成相当威胁。如果他们继续缠斗下去,不能提前空出手来抵御,那“巨刃”一旦破开前面军士的阵势,他们必然也在劫难逃。 没有多话,夏渊及周遭十三名杀手都极其默契地内敛了外放的气芒,各自召回天上恶斗中的凶兽虚影,备守于身前。在谨慎应对剑浪扑杀的同时,余光也提防这对方的动静。 东南方。 虽三千纯阳强势总攻于约定不符,但此时七星院众院长似乎对此突然变卦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更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他们早早就把悬于空中的七星剑影破开地上甲板,插入河中,挡在跟前。剑阵入水,方圆数十丈的河面顷刻结成了冰块,冒起腾腾白雾。在七彩流光的映衬之下,宛如一面七彩斑斓的宝镜。 而另一头,七星院的正对面… 剑锋未至,剑气以携狂风先到,扬起明黄色的龙袍猎猎作响。 如果问,瀛水百里,何处最能感受纯阳誓死一剑之气势与威能的,那毋容置疑,绝对就是此处!三千白衣所向,三千银剑所指,无需剑锋所触,仅凭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杀意,便足以把人慑破肝胆! 只是,岳阳王却非一般常人。 纵使盾墙坚阵被破,前阵近千盾卫被一剑斩尽,此时纯阳剑锋正劲,万剑齐发誓要取他性命。但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移动一分!如果,非要说他动了什么,那便只有目光了。他的目光在盾墙被破的一刻,微微地从夏渊几人身上移到了纯阳道众的方向。可是目光中所蕴藏的深邃,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实在让人心惊。 “呼…” 狂风呼啸,吹打着他的衣裳。 河水飞溅,扑湿了他的须发。 在眼前这片末日般的剑浪倾覆中,岳阳王那不动如山的身姿,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给人感觉他是在等死,同时也给人感觉他不会死,所以无惧… “夏渊、清风得罪了!给我杀!!” “杀!!” “杀!” 杀声滔天,惊雷滚滚。 一剑倾覆,荡平沧海。 在一剑得势以后,纯阳道众士气大涨,杀机更甚。没有迟疑,道众之中领队的老道人暴喝一声,随之再下令,继续冲杀!三千银剑,“杀”之一字以应令,顺着先前一剑的冲势,刺破长河,携漫天杀机,百丈天浪,直驱河心岳阳王! 狂龙出海,雷霆万钧! 此时岳阳王与数千银剑不足三里。三里之间,只有先前后撤下来仓促列阵的两千军士,挺盾挡在前头。东南侧,百丈以外,是夏渊、七星诸院长、以及追魂楼的十二死肖等人。虽说,数千银剑一旦袭至,这些人都会和他一样承受纯阳这无差别的攻击。在这样危急的关头皆以自保为重,没谁还能顾得上他。即便那十三死肖有心相救,但一旁的夏渊断断不会放任他们而去。所以,无论如何看,岳阳王的处境,都是相当的危险! 眼看银剑由宽缩窄,化一道银色狂龙直奔而来,攻守双方距离,迅速拉近!也眼看着数钱银剑白衣就要进行再一次摧枯拉朽的冲杀! 也就在这时,重新布起的遁甲军阵之中,突然有人暴喝一声! “休、生、伤、杜,景、死锁六合!惊为眼、开天道!” “背水一战,全力死守,退者无生!” “令!” “咚咚咚!!!” 暴喝之下,依旧是排兵阵令。相较于之前的喝令,是更加气势逼人。 但见,一令之下,八面军阵所有军士,齐齐大力往前一挺手中坚盾!周遭气焰再次随声暴涨,全数汇聚于盾牌之前,盾与盾间几欲盾盾相连!紧接着,八方遁甲坚阵无数虎狼刀以各自圆阵为心,由盾后刺出,架在钢盾上,瞬间把守阵形成八面刺刀阵!远远看去,八面军阵,数千军士,气芒一时同盛,直冲云霄,就宛如八根泛着无限华光的鼎天神柱,挺立在出海狂龙的前方!尤其壮观! 而说时迟,那时是快。 几乎就在八阵齐开的同时,势不可挡的出海狂龙已然袭至! “吼!” “杀!!” “都给我挺住!” “给我杀过去!!” “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金锁困龙 “吼!” “杀!!” “都给我挺住!” “给我杀过去!!” “杀!” 滔天巨响,两军相接,狂龙与八阵相撞! 一撞之下,整片天地仿佛都为之颤抖。而结果却与想象稍有出入… 仓促列起的八门金锁阵并没有像先前的盾墙一般,应声而溃。而更确切说,是没有全线崩溃。三千银剑长驱直入,东侧第一阵,也就这八门金锁阵中的休阵位,首当其冲,几乎承受了狂龙龙头的全数冲击。 败,是毫无意外的。 就连千人盾墙都能轻易被斩破的一剑,这区区数百人所列小阵,纵使有拼死坚守的意志,那没可能承受得起这威能。狂龙俯冲,千剑暴刺,剑气如暴雨挥洒!甲板崩碎,河水蒸发,一剑之间,休阵之内数百军士应声崩溃!八道冲天光柱,随之顷刻消散一根,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在这个时候,随之发生了… 出剑伤人,必先收剑蓄势,这是定律。 纯阳出剑,虽不费吹灰之力灭去一阵,但这一阵数百军士的性命,同样也换取了纯阳道众出剑一瞬的时间。就在龙首千余道人挥出一剑,后尾千余道人正要顺势上位的一瞬间! “惊开生道,伤杜景死锁四方!” “令!” “杀!!” 一声喝令再下,七阵盾甲悍士应声暴动,徒然变阵! 挺坚盾,架长刀,数十人一为团,前出后退,首尾相靠,形成纵列。数百人成一阵,刀刀相连,盾盾相互。霎时之间化作数十道钢盾人流,义无反顾地就由四面八方冲入“狂龙”体内,与纯阳道众死死缠斗再一块!龙承云,虎随风,高空俯视,七门大阵所分化出来的人流,就宛如数十条锁链从龙头到龙身一路贯穿左右东西,使其首尾断连。生生是把这条势头正劲的出海狂龙,捆在了原地! “快跑啊!” “快,别看了跑!” “往哪跑啊,跑不掉的…” “……” 虽然,一往无前的银剑冲杀是止下来了,但先前纯阳一剑所带起的百丈天浪,却无人能挡,去势汹汹直奔两岸。 这下子,那些围观在河堤的那些宴客可就遭殃咯。 退,后头无路,且已然来不及。不退,这巨浪的冲力那是翻江倒海的。纵使不把人给拍死,待会浪潮拍下后的回力,也足以把他们拖到河里。这拖到河里是不要紧,最多湿个身子,而要紧的是,河心的水已然被纯阳道众的剑势蒸发一空,到时潮退必然就会将落水的宴客,强行拖到那里去。届时,刀剑无眼,生死可就难料了。 “轰隆隆!!” “哗啦啦…” 徐徐巨响,天地俱震。 其实,既然跑不掉忧虑也是多余。因为,瀛水河的巨浪,可不会跟你讲什么人情。 百丈高浪,席卷拍下,那就宛如野火焚野草,你想跑也跑不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巨浪沿途经过数十里水路的缓冲,已经消去绝大部分的冲击力和剑气能量,加之沿河观战的宴客自身也多少有些修为,所以这一浪之下应该出不了人命。只是沿河十里之内的民宅,恐怕就无一能存了… 大浪奔涌,数十里人间翻覆。 北去十余里,岳阳楼下,大榕树后。 这里离瀛水激战核心区域尚远,且地势较高,所以并未受到巨浪的正面波及,但被冲击堤坝的余浪渐湿身子却也在所难免。 “我靠!” “不说好这里安全不会遭罪的么,俺现在都成落汤鸡呐!” 夏侯双手拧着湿漉漉的破烂衣裳,由河边往地把高位走着。夏寻、芍药、墨闲三人在站前方,但相比起夏侯的湿身,这三人可是奇怪的滴水未沾。 芍药没好气地看着夏侯,不满道:“明明是你自己较真,让你站上来你非不站,结果湿了身子,这还能怪别人的不是呀?” “呵呵…”夏侯没好气地咧嘴一笑,调侃道:“俺说弟妹呀,你这还没嫁过来咱夏家了。现在就处处护着他了。倘若日后真嫁过来俺们夏家,俺这做哥哥的还有站的地方么?” 夏侯这话说的不知轻重,立马就惹得芍药一阵脸蛋儿滚烫。否认不是,不否认也不是,直气得小手紧握,像只即将发难的小母鸡。夏寻见状,轻笑着拍了拍芍药的手腕,安慰道:“别理他,他就这德性改不掉的,当做耳边风就好。” “哎哟,厉害了我的哥。” 夏侯见夏寻这般说他,顿时就不乐意了:“合伙了是吧?我看你两才改不了那没羞没臊,打情骂俏。光天化日下,你瞧你的手放哪了?” “啧…” 这下子别说芍药气不打一处出了,就是夏寻也被他这泼皮起来啥都能吐出来的堂兄,说得是一阵眼红而绿的。虽说他善谋多智,聪明绝顶,但遇到夏侯撒泼,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和往常一样,他连忙摆手,败下阵来:“我说候哥,是我算漏害你湿身了,这行不?你别说话了,行不?” “哈哈…” 夏侯得逞,得意一笑。 “这就对了嘛,愿赌就要服输,别老以为自已算无遗策。” 话说着,夏侯稍稍收痞色,转身侧眼看向瀛水河心。 此时,河心拍出的两拍巨浪已经泄尽。预料之中,无数沿岸观战的宾客都被退潮卷到了大河中央,正正死命地往回游。这死命,是真拼了老命啊。因为数千银剑就在他们百十丈开外的地方与岳阳禁卫缠斗着。剑气肆虐,中央地带的河水仍在不断蒸发,滚滚流水不止由外填充泄入,倘若落水之人游得稍不用力些,随时都能被倒吸回去。 看了一阵,夏侯说道:“其实吧,你算漏也正常咯。毕竟谁也料不到他们居然有这等能耐,竟能把瀛水一刀两段,着实是厉害得很哇。”、 “……” 夏寻随话看向河心,略有所思:“或许,真是我算漏了。” 芍药似乎闻到夏寻话中另有所指的味道,看了夏寻一眼,顺着夏寻的目光也一同看向了河心激战处。心有灵犀或许就是如此,芍药还没开口说话,就只是一个眼神的动作,夏寻似乎便感受到了芍药内心所想。 “你看出来漏什么了么?” “应该看出来了。”芍药微微点头。 “啧,你两又来了,有话好好说别装神弄鬼行不?” 见夏寻两人说话糊里糊涂的,夏侯很不耐烦。但,夏寻这回没再理会夏侯,而是转头对着芍药玩笑说道:“你给他说说吧,免得他嚷嚷没完。” 芍药没推脱,幽幽一笑,转眼看着夏侯,道:“算有二漏。” “一漏是错算纯阳的战力,为小漏。二漏是错算禁卫的战力,为大漏。” 夏侯听得模糊:“能不能再说明白些哇?” 低眉信手,芍药继续幽幽说道:“此次偷袭,纯阳派出两千道人,皆为冲天境以上精锐。先前,船上囚徒约数百,皆是各分观高层,即便修为有损,保守估计也有冲天巅峰上下能耐。两者相合,便是约莫三千冲天境大成的实力。而反观岳阳禁卫,虽兵甲精良,人数众多,但从气息上看,他们却多为御神境大成者。 御神敌冲天,是越境挑战。两人对垒尚有胜算,但两军博弈,便十败无胜。 所以,按我们昨日的推算推算,此战为首战,纵使纯阳的道长们有所藏戳,那也理应在天亮之前分出胜负。” “啧,对哦!” 芍药话才过半,夏侯忽然一乍,如梦初醒:“听你这一说,俺也觉得不对劲了。讲道理,凭这群老神棍的能耐早该破阵了,哪还要等现在呀?难道…这里头有诈?” 芍药果断摇头:“并无诈。” 夏侯更不明白了:“既然无诈,为何打了一夜都破不了阵?” “这便是先前说的小漏之处,战法有误。” 没给夏侯接话的机会,芍药挽起袖子稍稍迈前一步,细致道来:“单打独斗,比战技。两军对垒,论战法。他们就胜在战法之上。在昨夜之前,我们不知道,岳阳禁卫中会有一支类似于北茫黑蟒军的盾甲兵种。所以,我和夏寻皆定策为循序详攻,投石问路,消耗为主,以便逼出安王爷更多后手。 若如无意外,此策本属上乘。但,风云不测,无法知己知彼,便不能决胜千里。当以消耗为目的的战法,遇上了几乎不惧消耗的盾甲地截阵法,长时间攻而不得、耗而不损的情况下,此策便完全落于下乘了。 只是,落于下乘,并不就意味着无法攻克。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如同尖刀伐木。岳阳禁卫纵然盾甲守兵列阵地截,在纯阳道长们的循序详攻之下,必然无法及时获得兵源补充,最多也不过把溃败时间延长三两时辰罢了。可是…”话到中途,芍药突然话风一转,眸子泛起一抹惊奇看着极远处那片被缠住不得寸近的数千银剑。 “可事实上,他们却生生把纯阳逼到了已死相拼的地步。” 说完,芍药转头看向夏寻,幽幽一笑:“这便是你的大漏,轻敌了。” “哈哈…” 夏寻听完,忽然仰头笑起。 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是比先前看瀛水发呆时好去许多了。至少,笑声自然,不再低沉。这也让得芍药也放下了不少担忧,悄然随笑。笑过以后,夏寻却打趣般抱起拳头垫了垫:“知我者,莫若君。君之才远胜于我,在下佩服、佩服。” 芍药何等聪明呀,一听就知道夏寻是变着法子取笑自个,薄薄的脸蛋上顿时就泛起一抹羞怒微红。握起小拳头就在夏寻眼前晃了晃,装着凶腔威胁道:“你敢笑话我?!” “额…” 夏寻见着这抡起的小拳头,即刻止笑为悲。看得出,他是真怕了芍药那小手一掐啊,连忙后退后数步,摆手求饶:“别…别,我不笑了成不,姑奶奶您可别掐呀。” “那你就是笑话了咯!” “没没…绝对没有。”夏寻急忙再退数步。 芍药缓缓化拳为指,指着夏寻,突然一声娇喝:“你最好给我站回来!” “额…”夏寻浑身一抖,果断像拨浪鼓一样摆起脑袋:“我不要。” “那待会被我拿下了,你可以别后悔哦。”芍药气嘟嘟地撅起小嘴,继续威胁。小脚抬起,看样子是打算追过去了。 “哎…” 对于霎变的画风,旁边夏侯也着实看楞了。 一楞是自己这堂弟的窝囊,居然会被个女人吓得这样。二楞是眼前这对男女真不是东西,正经时候比谁都正经,不正经起来那是瞬间变脸,哪里都可以打情骂俏。比如现在,夏侯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把那像木头一般竖着的墨闲一块拉走,把这里留给这对“目中无人”的男女是好了。 “哎…” 走,是断然不可能的。但让这对男女继续打情骂俏下去,夏侯估计眼睛都得瞎。无奈再叹一声,他就地拔起一根枯草刁在嘴巴上,学着夏寻先前抱拳的模样,没脾气地对两人说道:“我怎么突然发现,你两不要脸的程度,是远胜于我呀。在下佩服、佩服。” “额…” 经这一说,有些忘乎所以的芍药、夏寻才贸然回过神来。夏寻尚好,只是难为芍药那脸皮子了,羞嗒嗒的羞红从耳根顷刻泛至了脸蛋,低眉信手,不敢再吭声。而夏侯却少有的正经了起来,没再这个话题上为难两人,他把话题重新扯回到大河的激战。 道:“既然是大漏轻敌,那你的大计策,岂不是错漏百出?” “额…咳咳…” 看来,夏侯并没有那么不懂人情世故,顺着话道就给两人找了个台阶下去了。 尴尬之情一时难以退尽,夏寻是知道夏侯的意思的,便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骨,生咳几声,顺着台阶接过夏侯的话茬,道:“应该是不会再出大漏子的了。因为,之所算漏岳阳禁卫战力,除了不清楚他们拥有盾甲兵种以外,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有一位高人压阵领军。” “高人多高?”夏侯再问。 夏寻重新盛起些许谨慎的态度,解释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自纯阳出剑总攻以后,岳阳禁卫的反应与配合都堪称天衣无缝,运用的便是这道兵法。自知不敌的情况下,果断舍弃小半兵力,用于消除纯阳第一剑,此为“挫锋芒”。趁着一剑缝隙,退二十丈,就地兵分八路布八门金锁,待第二剑攻至再以首阵兵力骗取纯阳出第二剑,此为“抑锋芒”,也是他们目的所在。因为,第二剑威力已远不如第一剑,他们便可以趁着纯阳龙首收势,龙尾未至的一瞬间,七阵化锁,直驱龙腹,从而缠斗锁龙,此为“锁锋芒”。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连布三道如此绝妙的诡道者,必然是位精通临、兵、阵三脉的高人。我最主要漏算的,也就是这位高人而已。” “哦…” 夏侯明意点头,又问道:“那这人比起你和芍药如何?” 夏寻一愣,他突然发现不泼皮时的夏侯,情商可比他高太多了。 他惊讶地看向夏侯,夏侯并没有说话,只是叼着草儿得意使去一个眼色。这下子,夏寻算是明白了,夏侯如此借,就是话让他赶紧奉承芍药一番,免得待会受苦呀。夏寻会意点头,而后又偷偷瞟眼正在羞怒中的芍药,接着正起一脸肃色说道:“这人虽精通临、兵、阵三脉,但自始至终都只在负隅顽抗,战前又无疑兵后手埋伏,自然就比不得芍药的智略辨识。最多也只是与我不分伯仲罢了,不足为患,不足为患。” “呵呵…” 其实,是个人都听得出,夏寻这话其实是谦虚了。 他把芍药高高捧起,又把自己摔至于那位“高人”同一层次,无非就是为了博红颜一笑罢了。果不其然,芍药闻言是忍不住被逗笑了,但少女的矜持让她立马咬唇,装出还在生气的样子,片语不发。 夏寻见状,可大大松了一口气。 倒是夏侯被说糊涂了,他不确定地再问道夏寻:“真的不足为患?” “不足为患。” 夏寻肯定笑着摇头说道:“芍药先前不说了么,双方实力悬殊。出海狂龙纵使气衰力竭,那也绝非鱼虾能缚的。既然不能以弱胜强,此人又何患之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冰封天地 “杀!” “全军死战,战至最后一息!” “给我杀光他们!!” 蛟龙遨于四海,鱼虾潜于水洼。天壤之别的差距,导致瀛水河上的战果早已注定。绝对力量面前,任何谋略都显得微不足道,纵使有高人压阵那也不过是拖延些许时间罢。 只是现在,是再难拖了 “杀!!” “杀!!” “噌噌” “咚!” 连船崩离,碎木飘零。 血染长河,杀声依旧。 十数里铺河甲板,此时只剩河心数里。 就如先前岳阳楼边上那位聪慧少年所言。狂龙力竭,三千白衣银剑的杀伐气势已然随着时间推移,消耗大半。虽说肆虐的剑芒c剑影并未减弱多少,但明眼人都能感受到,纯阳的剑速已经开始变慢,说是强弩之末亦不为过。而对比之下,数千岳阳禁卫那才是真的凄惨。八门金锁大阵维持了近百十呼吸,八道通天光柱逐渐幻灭,至现已然丝毫不存。束缚纯阳狂龙的两千余盾甲军士,也剩余不足千人仍在死守,而其余千人则早已被发狂了的纯阳道人们,斩成了断肢残骸,相继随浪潮冲入河底。天壤之别的实力差距,导致他们落败成为必然的结果。纵使负隅顽抗,但连气芒都难以盛起,便只能挺盾纠缠。打法凌乱,再难有配合,好比一块待宰的鱼肉,放在纯阳的银剑之下,慢慢宰割。 “喳!” “四象轮回!” “九转归一” 站至此已是尾声,纯阳三千道人临阵暴起,施以背水一战的绝杀,占据绝对优势。银剑出生死阴阳,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收割。金锁阵破,垂死挣扎的军士,在这些疯起杀人的纯阳道人们眼里,真就和砍大白菜没什么区别。 八百 四百 百余 “诸位道友,莫再恋战!” “随我一同拿下李常安的狗头!” “杀!” “杀!” 待被杀剩下百十号人时,困龙的金锁彻底荡然无存,岳阳禁卫再也无法对纯阳道众形成有效的阻碍。随着龙头为首的老道人一声号下,数千银剑,再起锋芒,杀之一字,撼天轰鸣!比之前先任何一次都更加洪亮,更具杀意!因为,现在纯阳道众距离那袭龙袍就只剩七百丈不到,前方再无阻碍,一马便可平川。千数人战之一夜,为的就是这斩首一刻! “纯阳听令。” “在!” “聚星辰!” 没有意外,又是一声号令落下! 三千白衣似乎早已达成默契,几乎同时应声,大步踏浪,疾跃而起! 聚狂龙力竭前最后一丝锋芒,携无尽剑影,一跃冲天!势如万箭齐发,猛如流星瀑雨!三千银剑瞬间相继暴跃数十丈高,凌空汇聚于一点,齐结手印,同盛气芒,共聚剑影。霎时间爆发出万丈光芒,由千丈以外看去,那就宛如一颗悬挂低空的白日星辰!好生漂亮的同时剑气煞人! 俗话说,杀鸡用牛刀。而此时三千银剑当空同祭一式,聚集起无尽杀气,却只为斩杀手无寸铁的岳阳王一人。那简直就是杀鸡不用刀,而是用千军万马奔踏!这无形之中,也无不说明了他们对仇人的必杀之心! “碎星辰!” “碎星辰!” “碎星辰” “呼呼” 说时迟,那时快。 结印,盛芒,聚影数息之内便以完成。还没等旁人震撼意尽,三千银剑再次齐声暴喝一式,当空星辰便随声轰然落下 狂风迅急大作,沧海急速颤动。 星辰急坠,所掀起狂风中所蕴含的恐怖气息,顷刻便把周遭空间撕裂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纹。九天碧蓝,再无杂色,百里残云灰飞崩散。大河上下,数里河水被迫倒吸,水中鱼虾感受到危机,纷纷仓忙跃出水面。 恐怖的情景,更甚先前纯阳第一剑! 而岳阳王,此时却仍旧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他距坠落星辰已不足五百丈,而且距离正在瞬息缩短!狂风不再是吹打他的衣裳,而是毫不留情的撕裂!星辰坠落所带来的恐怖气压,由上而下,迅速崩碎着河心偶剩数里的甲板,在他面前如尘埃般崩碎,也吹得他的面容近乎扭曲。 三百丈 大河水泄,八方汹涌。 两百丈 空间扭曲,天地变色! “轰隆隆!” 岳阳王,危矣 原本八百丈以外的百十盾甲禁卫,已被下冲气压全数压到了水里,无影无踪。百数丈外的追魂楼十二死肖,眼看不对劲,正欲出手相救也被夏渊喝起红象,拦在了跟前。东南侧,七星院长,祭圣剑剑阵,画地为牢,冷眼旁观。可以说,眼下方圆数里之内,岳阳王已无险可守,亦无人能救得了他这位必死之君王。 他的处境,可是说是空前的危急! 而与此时危急相对应的,他却始终不曾改变一丝。 如果说,半刻之前,他的冷静尚能让人理解,是因为当时还有两千盾甲死士在为他保命。而现在他的冷静,却让人由心而发地感觉得可怕,非常可怕!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不怕死,一种是忘记了死亡,另一种则是有足够自信,认为自己不会死。而此时此刻,岳阳王的冷静,似乎就属于那自信不死的第二种 星辰急坠,天地崩塌。 万丈华光,人间惊惧。 三千剑落百丈,狂风几乎把整条瀛水河都要吹翻! “轰隆隆!” 三千剑落五十丈,恐怖的气息充斥着空气,沧海都变的狂躁! “轰隆隆!” 三十丈! 生死一线,大河分裂,眼看星辰即将碰触地面! “轰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就在数千白衣银剑化形成坠落,只距岳阳王三十丈,眼看就能把他斩成灰烬,雪洗纯阳大耻的时候! “莎” 忽然间 微微的,渺渺的。 冬天的气息忽然显露了一丝痕迹。 一阵冷冷的风儿,不知由何处而始。似始于青萍之末,亦似始于虚无之中,缓缓的,慢慢的,给人以冰冷同时蕴含着一股让人畏惧的气息,由大河西岸轻轻刮向大河北岸再扩散四方。按理说,如此轻飘的一阵风儿,无论是风速,还是风力,都无法左右此间正在发生的一切,更挡不住数千银剑的当空星辰。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缓缓微风,极慢又极快,慢至声息不动,快一息千万里!矛盾之中完全违背时间应有的规律。而随风过,此间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呼” 风儿过 两岸激战,安静了。 高空急速坠落的星辰,安静了。 交手中的夏渊与十二死肖,也安静了。 就连滔滔不绝的瀛水大河,仓促跃出水面的鱼儿,水中奋游着的人儿c极远处观战的少年儿,天空飘荡着的几根绒毛儿,全部的全部,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静,是悄然无声,沉寂如空。 整个世界,仿佛都因为这阵风儿的出现,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更确切说,是此间一切时间c空间的恒定规则都停止了运转!全部都定格在了风起的一刻!全部都随风化作了“画中人,石像雕”,一动不动! “莎” 静止,死寂。 风起风过,天地骤然剧冷! 悬于空中的浪花首先泛起白霜,迅速蔓延四方。 人间顷刻化白,万物霎时冰霜!除了七星剑阵以外,无论是威猛的红象,阴狠的凶兽,还是倾覆天地的无尽剑影,都在随着温度的下降,急速消散。也就在这个时候,久久不动的岳阳王,终于是动了。他抬头看着三十丈外,那颗止于虚空华光逐渐暗淡的星辰,无声无息地翘了一丝嘴角。 他笑了 笑得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没人知道,他是庆幸这阵风儿的神妙,还是耻笑这群道人的无知,又或者,是在迎接那道正从远处走来的人影。因为,已经没人知道他在笑 远处,冰封死寂的世界尽头,一道人影。 是一道比此间空气更加冰冷的人影。没人知道他如何出现,又从哪里来。在这冰冷无声,万物死寂的世界中,他正从大河的西岸跟着微风的脚步,朝着河心逐步走来。 他走得很慢c很慢,每一步踏出似乎都要运量好长一段时间。只是,每当他踏出一步,脚跟落地时候,整片大地的物理空间都瞬间为之扭曲与变形!千里之外,咫尺之间,他落步与起步的跨度,便是数百丈之遥! 数息之间,他便缓缓走过了崩塌的河堤,越过了河滩,行走在冰封的河面之上。 人影走近,依稀看见他的模样 但,他并没有模样。漆黑的面孔,如烟雾笼罩,看不见五官,一件厚重的落地的黑袍便是此人唯一的特征。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夜里,出现在问天山顶,与老人坐而论道的那道影子!也就是人世间至高无上的十八圣人之一,追魂楼主一陆无魂! “拜见圣师。” 影子距数百丈,岳阳王远远地便抱拳行去一礼。随礼的敬语,依旧蕴含着一位君王该有的威严,沉稳而声大,在死寂的空间中宛如龙咆虎啸,久久回响不息。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真龙何在 “拜见圣师。” 岳阳王拜来,影子没有立马回话。 他缓缓一步再迈过百丈来到岳阳王的前方,不知何意地深深看去他一眼,而后挽起厚重的黑麻锦衣长袖,朝着虚空轻轻一扇! “莎…” 微风再起。 始于袖中,刮向虚空… 风很轻,而悬空定格在数十丈外的数千纯阳道人,却被这阵微乎其微、轻如鸿毛的风儿,生生,吹得七零八落,散去了阵势,并无声无息地吹向了高空百数丈外。 “昨夜,我已上问天。” 嗓音阴沉,没有生机,听不出情绪。 岳阳王收起行礼的双手,轻放在腰间两侧,沉声问道:“可有答案了?” “有。” 沉沉一字说罢,影子上扬衣袖挽在中腹,反问道:“但你信么?” 没有等岳阳王回答信与不信,影子再迈出一步,转身背对着岳阳王,面向东南看去。 东南直去,百丈之外,是凌空静止的夏渊与追魂楼十二名杀手。失去了气芒加身和兽影附体,此时这十三人被静止不动的作态尤其滑稽。特别是夏渊,瞠目突眼,铁拳下戳,活像是一头暴跳起来的大猩猩。 “嗡!” “哒哒哒…” 影子稍稍一抖挽在中腹的右手。 一缕肉眼不见只能凭意念感受的气息波动,随之由他的袖中泄出,蔓延直去。 气息孱弱依旧微乎其微,但它却仿佛像是这片冰天雪地中的一朵火苗,能消散冰霜,徐徐飘向夏渊几人。紧接着“嗡”的一声颤鸣,微弱的气息落在夏渊及十二名追魂楼杀手身上,化开。似落叶入水般,在虚无的空气中轻轻荡起一道细细的涟漪,冰封瞬间化尽!夏渊几人身上的禁锢,也几乎同时消散。所有人的身体都从空中重重摔倒在河面上。 重重一摔,如梦初醒。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十三人,明显是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一愣之后他们瞬间就明白眼前情景是什么情况了。追魂楼的十二名杀手首先站起身来,面朝影子方向,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齐声号道:“拜见圣主!” “嗯。” 影子沉沉点头以示回应,但他并没有让人起身的意思。他面朝着夏渊,动也不动。即便他的五官虽被黑雾笼罩,但也不难感受到他的目光正有一丝丝审视的味道。 夏渊,非常尴尬… 尴尬的是处境。 自他禁锢被解开,从空中摔落下的那一刻,他便已然明了此间状况缘由。只是,现在百里冰封,天地死寂,能自由行动者,无论是前方的岳阳王,还是左右的十二死肖,都是他的对头。再加上一位天地圣人的压场,这便让他少去了许多平日里的嚣张底气。 “居然来了这家伙…” 似早有预料,夏渊自言自语地低估了一句没有没尾的话,紧接着便谨慎抱起拳头,朝着影子恭敬地垫了垫,行下一礼:“晚辈,见过师叔。” “我们多久没见了?” 话语依旧阴沉死寂,但不难听出只言片语中多了一丝丝的人气。这也让得谨慎的夏渊,稍稍放松了些许,他抱拳答道:“上回相见,是元启二十一年秋,渊随族长与众位师叔伯游历于西川邙山,至今已四十二载有余。” “嗯,记性还不错。” 影子不知可否地赞赏一句,接着又问道:“既然多年不见,那师侄今日为何要用如此大礼相迎老夫呀?” “额…” 圣人之前,夏渊不敢造次。 他偷偷看眼天上被吹得七零八落的纯阳道人们,又看了看单膝下跪在他两旁的十二死肖,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盛起些许痞色,抱拳说道:“师叔,您这可就错怪夏渊了。”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指着悬挂高空的纯阳道众:“李常安杀了这群神棍的十数脉同门,他们要报仇,可与我无关。而周远山是我旧时好友,您的手下以多欺少几乎取了他性命,于情于理,我怎也得出手相救不是?我家村长常言道,这做人得讲道理,这大礼可不是我送的哦。” “呵…” 夏渊说完,岳阳王在影子身后嘲笑两声,横眉肃眼,冷声道:“夏渊,此间再无外人,你还逞口舌之能又有何意义?” “扑街,收声啦。”夏渊同样还以一声唾弃,瞠目怒瞪看向岳阳王:“别以为有了些兵崽子便了不起。我与无魂师叔说话,与你这扑街何干?” “莎…” 岳阳王稍有微怒,迈出一步,正要开口。影子缓缓伸出一手,挡在岳阳王身前,示意不要再说。尔后接过话来,阴沉道:“师侄,常安说得不错,此间再无外人你又何必遮掩?这可不是老隐的待客之道。” 姜,确实还是老的辣。 此话别有深意。明意是指责夏渊的虚言搪塞,暗意却是在说,夏渊的今日所为,是身居北茫那位大谋者授意,所以有话便直说吧。 夏渊不傻,如此简浅的含义他一听即懂。既然对方开门见山,那他扭捏也多余。但,说实在的,夏渊其实并不惧怕眼前这位圣人。原因诸多,而最重要的一条是京都皇宫御书房里还压着一纸圣人誓约。只要,圣人天罚仍在,眼前这位圣人断然不敢对他动手,这便是他最大的倚仗。 “师叔,言之有理。” “有话便说吧。”影子道。 先礼后兵,礼过矣,便到兵了。夏渊咧嘴一笑,垫起拳头,壮起胆子说道:“既然师叔知理,那便应该知道渊若无今日之大礼,您根本不会现身与我一晤。不见师叔,师侄又怎知,有人早已偷窥我家村长棋局多时?所以,这怪不得渊矫情。” “恩。” 黑雾笼罩,看不出情绪。影子同意地点了一下头颅,道:“你这倒是说得大实话,但偷窥算不上,仅只看上几眼罢了。三师兄有这等远谋,我并不意外。只是…”影子话风微转“他又怎知,今日来的一定会是我?” “没人知道您会来。” 夏渊放开抱拳,两手一摊:“我家侄子说,今日一定会有人来。但,谁也想不到来的会是您。” “哦?” 影子道。“这么说,我是自投罗网了。” 夏渊不置可否一笑:“或许是机缘所致。” “机缘何来?”影子问。 夏渊逐渐收起笑色,两眼直视着影子,颇显无礼。给人感觉,他似乎想看穿那黑雾笼罩之后的情绪与神色。毕竟和看不见五官,听不出语气的人说话,实在太累… 看了许久,夏渊再次开口,清淡道:“渊南下前,村长曾交代,若有机会遇到无魂师叔,便给您稍段话,送去一份机缘。现在,恰逢其时,所以机缘便来了。” “说。”影子吐一字回应。 夏渊再细细地看了一会。可能是实在看不穿也猜不到影子在想什么。所以,这回他看的时间仅仅只是两眼。收回揣测的目光,他抱拳抱拳朝天高举,接着说道:“村长说,万古杀局,只此一朝。胜,与天地长存。败,受百世轮回。无魂师叔你独居追魂楼多年,不问世事已久,天下大势早已斗转星移,你确定李常安的筹码,够么?” “……” 夏渊又一次将矛头指向了影子身后的岳阳王。而这一次岳阳王却没做任何的表示与解释,和夏渊一样都只是在等待着影子的回答。 “那你们的筹码,又够么?”影子虽没有直接回答夏渊的问题,但他反问的言辞中,却含糊地映射了,他对岳阳王的肯定。 夏渊明了,逐字逐句回答道:“北茫,囤雄狮千万。岳阳,御天下笔墨。京都,采黄金沧海。西山,卧玄武神龟。江谷,隐士八千。三河,悍马无尽。江湖豪杰,死亦可生。朝廷重臣,心念旧恩。您说,这些筹码可够?” “不够。” 想都没想,影子直截了当地便否认了。接着,他又补充说道:“还少至关重要的一物。” 夏渊顷刻紧皱起了眉头,他似乎猜到影子所说的至关重要是何物,但他依旧装作不知,问道:“是何物?” “你知道的。” “请师叔明言。” “真龙血脉。” “……” 夏渊的眉毛一下子紧绷到了极致。影子心中所想,他或许已经猜到端倪。只是,他不曾想,原本他拿来威压岳阳王的筹码,现在居然被影子拿来危险自己。又或许,他曾想到,只是此时此时他必须要假装不曾想到。 影子接着问道:“他现在何处?” 夏渊故作思量,似有深意地看去岳阳王一眼,而岳阳王此时的反应也颇为微妙。不庆幸,亦不傲,沉稳如山,同时带着一抹若隐若无的笑色,与之夏渊对视。 “师叔,无需知道。” 思量半响,夏渊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您只需知道,现站在您身后的并非真龙即可。既然他非真龙便无真龙之势,皇天在上,永远轮不到他来说话。” “夏渊…” 与夏渊对视着的岳阳王迈前一步,走到几乎与影子平行的位置:“反间计,小道尔,你又何必卖弄?真龙游九天揽日月,蛟龙伏沧海待风雨。随世道变迁,国运轮转,属真属假,没人作得了定数,你也不能。” “呵,呱噪。” 鄙夷一笑,夏渊似懒得再理会岳阳王,转眼看向影子,化鄙夷为玩味,缓道:“师叔,您说呢?” “无话可说,眼见为实。”影子阴森森地回道。 “呵…” 又是一笑,玩味再盛鄙色。夏渊装作无奈地两手一摊,扬眼看天,瞬间了往日的痞子架势,咧着嘴皮子便说道:“师叔,您这是把话都给说死了,那咱们还怎么聊?该见的时候你便可见着,不该见的时候你见了也不知道。恕,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对。” “不见得吧。” 面对愈发无礼的夏渊,影子的情绪与语气都不曾发生转变,依旧是死气沉沉的。 “我或许无需你奉告。” “……” 影子的回答,让夏渊那紧绷的眉头深深陷入道疙瘩里,一种不祥的预感随之心生。但还没等他张嘴分说,影子那阴森森的嗓音就再次传来了:“来此之前,老夫曾上问天与四师兄秉烛追忆些许旧事,其中就有这一缕真龙血脉的去向。” 话似未尽,影子忽然迈出一步侧过身子,面朝瀛水之北。 此间北去,数里冰封,一望无际,唯蓝天白云烈日。若不细瞧,极难发现在十数里以外的北岸河堤边上,正有四道一动不动的渺小身影。 “智师都说了些什么?” 影子的这一下转身,可就把夏渊给镇住了。汗毛倒立,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怪异的狠绝,只要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夏渊的心虚。只是心虚之中,他的两眼边角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了一丝谁也没察觉到的得逞。 影子没有立马回话,他面朝河北,挽在中腹的右手微微一抖。 “莎”的一声颤响,一道微乎其微的气息便由影子袖中泄出,化轻风沐浴大地,直驱瀛水北岸而去… “呼~” 一眼十数里,瀛水河北,岳阳楼边上。 风儿眨眼即到。随风而落的气息在空气中荡起一抹涟漪。暖阳普照,冰霜即化,天地间的大道韵律,瞬间回归到了此间小小一隅。 “哒哒…” “嗯?” “我靠!什么情况?” 禁锢消散,如梦初醒。 由于惯性的缘故,回过神来的四小人儿立马便打了个踉跄,再接着便是被眼前景象给震惊住了。特别是夏侯,张眼四望皆天地茫茫,他把眼睛擦了又擦,硬是不敢相信此间的真实。 “阿寻…阿…寻,这啥情况啊?” “额…” 夏寻、芍药、墨闲三人虽也搞不清楚情况,但相对却镇定许多,四下探望间并没多少慌张。 “看那边。”首先察觉到端倪的是墨闲,他伸手指向瀛水河心。 “天呐!!他奶奶的腿呀!” 三人随之顺指远眺,只是不看由自可,一看之下,夏侯那脆弱的心儿就更加受不了了! “我干他娘的,发生了什么事!这群老神棍怎么在天上!这他娘的河水怎么不流了?我靠,这还结冰了!我干他娘的,这…” 呼天喊地,骂得一个是天崩地裂。 在骂了好几句之后,夏侯这才注意到河心之上的人儿,还有那道影子。他的脑袋瓜顿时又绕不过弯来了。压制住心中的震惊,伸出手远远指着那影子,回过头去,问向身后三人:“这…这人是谁啊?” 夏寻和芍药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从他们清澈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对夏侯的问题,应该已经有所答案了。 芍药收回对视的目光,扫过数里瀛水天地,同时幽幽述说道:“千里冰封,万物死寂,这是有人禁锢了这片天地的空间与时间所为。普天之下,能同时掌握时间与空间两脉无上法门者。”芍药转回目光,重新看着夏寻“唯有一人。” 夏寻会意点点头,接着芍药的话尾,淡淡补充道:“追魂楼主,陆无魂。” 话说完,夏寻一把拉起芍药的小手,一手扯起墨闲的衣袖,急忙迈出两步,来到夏侯身旁。面朝着河心那道影子,松开双手,恭敬地抱拳行下一礼,大声喊道:“江谷夏氏子弟-夏寻,拜见圣师!” 夏寻喊完,左右的芍药与墨闲同样抱拳行礼,相继对着河心,喝道: “岳阳问天阁弟子-林芍药,拜见师叔。” “岳阳七星院弟子-墨闲,拜见圣师。” 三人相继礼罢,唯有夏侯仍在一旁发愣。夏寻连忙伸出手去,扯着他衣角提醒:“候哥,快快行礼…” 夏侯仍未从震惊中转醒过来,呆呆问道:“这家伙就是你两要坑的人喔?” “啧。”夏寻顿时是没脾气了,急忙责备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愣着!快行礼,不然大祸将近!” “哦。” 夏侯没心没肺地抱起拳头,朝河心鞠下一躬。 “那啥…夏氏子弟-夏侯,拜见圣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三缕绒毛 随眼回望,另一头 夏渊的双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双目谨慎且狠绝,心中似藏有无尽怒火,蠢蠢欲泄。岳阳王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北岸看去一眼,他一直都在平静地看着夏渊,像警惕又像是想看出些什么破绽。 “挺好的,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人遮天封神魂血肉,三人蔽日掩人耳目,两位师兄皆有远谋。这是我等师弟望尘莫及的” 面朝北岸,影子轻声自语,由心感慨。夏渊细眯着眼睛,阴狠地盯着影子身后黑袍。过了一会儿,影子才侧回脸来,平平地回答夏渊先前提出的问题:“四师兄什么都没说。只是,你却告诉了我,真龙的所在。” “你诈我?!” 恍然大悟! 夏渊顿时就明白影子先前那一转身的用意。 只是,他现才明白过来,似乎已经晚了。因为他那藏不住的情绪,无疑就是在真真切切地告诉影子,他最内心的想法。或许是恼羞成怒,或许是已经撕破脸皮,没必要再拘束。夏渊虎背一挺!站直身子,举起手来无礼地指着影子,当头大骂:“老不死的东西!你他娘的,居然使诈?要脸么?亏你还是圣人” “大胆!” “昇!” “哒!” 夏渊不可谓不是胆大包天,狗急跳墙竟连圣人都敢骂。单膝跪在附近的追魂楼十二死肖闻言大怒,齐齐拔出黑镰,但没等到他们站起身来,只见影子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一颤。“哒”的一声,一股无形威压徒然形成,夏渊那巍峨的身躯就好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砸下,生生碾到了甲板上,动弹不得。 “那,你便是承认了。” 被夏渊当面痛骂,影子丝毫没有动怒。藏在衣袖的一手,再是一颤,又再消去了压在夏渊身上的空间禁锢。随着身上压力消除,夏渊从地上爬起,两眼狠绝,却也不敢太过于造次,硬着气儿咬牙喝起:“承认什么?我有什么好承认的?” “真龙血脉。”影子直接道。 “呵” 夏渊冷笑一声,余光瞟向河北,尔后大手一扬,故作不屑:“真龙隐于云深处,哪有你说见便能见?你非要说是,我夏渊也拿你没办法。” “嗯,真龙隐于云深处,你说得不错,确实如此。”影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再森森说道:“如果我非要说他是,那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影子身侧的岳阳王不知为何眼皮子跳了一下,情绪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同样,夏渊则更甚,一听之下他心中那抹不详的预兆,是瞬间便盛起到了极致,脸都快要绿了。只是眼角中隐藏着一缕谁都无法察觉的阴狠,逐渐变成了释然。这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 夏渊故作凶狠,咬着牙关,逐字泄道:“你想干嘛?” 影子直接了当说道:“我想杀他。” “” 形势再变,杀机四伏。 相隔十数里,河心的对话北岸的人儿听不见,只能凭着模糊的人影感受到,情况似乎便不太妙。而隐藏在虚无之中的暴戾气息,则隐隐让人心底发寒。 “有杀气。”墨闲似乎感受到什么,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三人一愣,不明所以。 千里冰封,万物死寂,哪里来的杀意啊?夏渊疑惑:“杀意何来?” “河心圣人。”墨闲肯定答道。 “你就吹牛皮吧。”夏侯显然不相信墨闲这说法:“相隔数十里,圣人的杀气你都能感受,你当你是仙人呀?” “候哥,别吵。” 夏寻的看法似乎和夏侯恰恰相反,对墨闲的话深信不疑。他一手拉开夏侯,接着问道:“目标是谁?” 墨闲冷道:“你。” “嘶” 倒吸一口凉气,对于这个回答,夏寻是一点都不惊讶。他似乎对墨闲,有着一种无可述说的信任。心乱如麻之间,他心底里某件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正随着这一道杀意再一次地浮上了他的脑海,让他不得不正视。 食指缓缓摸上鼻梁骨,夏寻迅速陷入了思量:“他想杀我?” 小手轻提,扶在夏寻肩膀,芍药慰说道:“圣人天罚仍在,他不敢杀你。” “不,他敢。” “” 另一头。 瀛水河心 阴森森的杀气,冰冷冷沉浮在空气中。 没人会怀疑,这缕杀意的真伪,因为它出自于圣人之口。夏渊也不会怀疑,此刻他更多的是骇然。圣人天罚仍在,眼前这位师叔居然想杀人? 眯眼成线,夏渊试探问道:“你敢么?” “有何不敢?”影子反问。 夏渊似乎威胁般咬字说道:“天罚在上,圣人犯禁,身陨道消,你有种么?” 影子缓缓侧回正脸,再次面朝北岸。冰冷的阳光,映照着他脸上的黑雾,就宛如九幽之中的鬼火,漆黑空洞。 “那,便试试如何?” “咔!” 紧绷的拳头,发出绷骨脆响。 夏渊的心儿,仿佛瞬间掉到了冰点。他不再揣测这个“杀”字的含义。因为,圣人开口,绝无虚晃,他已经对夏寻起了杀心。想至此,夏渊眼角那缕矛盾的情愫,逐渐由释然再转化为谨慎,似奸计已然得逞更似万般担忧。幸好他把这缕情绪隐藏的极深,纵是圣人也无法察觉,否则这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会有变故了。 沉默稍许,夏渊深吸一气,突然猛地一下熊躯,面朝北岸就放声咆哮! “快跑!!!” 两字出,山崩地摇! 随一道迅猛旋风,冲破冰冷的空气,席卷千里! “快跑” 声呼海啸至河北,没有犹疑,更无多话。 杀机已然明显,有夏渊这声暴喝为准,谁都晓得那圣人到底想做什么。 “唰!” “跑!” 幽绿气芒徒然迸绽,芍药不由分说一把拦腰抱起夏寻,转身就朝着千里冰封的边缘,疾跃而出。夏侯c墨闲稍慢半拍,但也在芍药的一步之后盛起气芒,纵身掠起。或许是性命有关,三人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光碎影 然而,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 “杀。” “噌” 就在夏渊咆哮声起,芍药三人窜逃后一刻。阴森死寂的“杀”字由河心响起,响彻冰封百里。而与“杀”字同起的,还有一道幽芒 幽芒黑,漆黑无光,无声无息,如幽魂鬼影由岳阳王身后徒然浮现,化作疾箭掠向北岸!速度之快,即便连夏渊都只能看见幽芒一现的残影,而无法看清楚其实体。因为,幽芒一现之后,残影便化作了一道漆黑的虚线,由河心延出数百丈开外。 这速度有多快,可想而知。 夏寻,命危矣。甚至是比先前千钧一发时候的岳阳王,更危急。因为如此速度,且圣人在侧,夏渊已无能为力。 而,与此同时 就在杀字声起的一刻。 数百里之外的城北关口,坐在马车之上瞑目打坐的老和尚缓缓睁开了眼睛。两目精光,饱含神韵,恰是那如来坐下的怒目金刚,显现人间。他缓缓侧目向北遥望,就好象他的目光可以穿过数百里间的平台楼宇般,注视着那道正在急速飞掠的漆黑幽芒! “大师兄,师傅又抽哪根筋了?” 旁侧的胖和尚被老和尚这一动作整得迷糊,狐疑地朝小和尚问去。但,这回小和尚却没再和他废话。双手合十,向城关下的两位军将匆匆行去一礼:“将军,得罪了,生死人命小僧今日不得不闯关入城。” 话说罢,不犹豫,小和尚一过胖和尚手上缰绳,稚嫩地大喝一声:“小白龙,飞!” “御!!” “吼!!” “哒哒哒” 一声喝,马蹄声啸,忽起两道龙吟! 白光如日绽放,拉车的两匹神俊白马,随声起,徒然由背上长起两双数丈长宽的白玉翅膀!白胜雪,如棉花轻盈,闪闪亮亮。还没等周遭兵卒军将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两匹白马齐齐大力一拍翅膀便腾空而起,扶摇直上九天,朝北而去。 “拦住他!” “” 世间之事,总是那般奇妙。 宛如一张凌乱的大网,每一个汇聚的节点都有线与线相交连。不清楚的人,说那是虚无缥缈的命运,清楚的人,说那只是必然的因果。就好比,城关下的两位军将惊诧预料不及的突变一般,暴喝之下,白马已经腾空百丈,拦也拦不住。却殊不知那只是冥冥之中早有的安排。而这安排,就又好比,前不久小和尚被守城军将无意间斩下的三根绒毛一般。随微风过城关,越百里,飘入瀛水上空,被千里冰封于北岸。 可是,世上又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瀛水北岸,高空下眺,百十里尽收眼底。百里冰封,百里暖春,三人小儿在前如飞蚁蹦跶逃命,一道黑芒在后如箭疾飞。时过数息,十数里的距离此时只剩半数,眼看夺命的“黑箭”就要命中蹦跶的蚂蚁! “嘤” 九天之上,那三根随风一路飘荡数百里至瀛水高空,连圣人都难以察觉起痕迹的绒毛,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便隐隐盛起了一缕金光。金光微弱,仅是覆盖三根毫毛的外表,不足丝毫微末。但它却像一团拥有炙热高温的熊熊烈火,顷刻燃尽了冰霜,更甚至消去了束缚绒毛的空间禁锢! 三根绒毛如清风幽幽,在寂灭的世界中,悠悠而下。 “咦?” 在三根绒毛消去禁锢的一瞬间,追魂楼的圣人极其难得地发出了一声惊奇:“居然有人能跳出老夫的法则禁锢?” 夏渊不着痕迹地掀起一丝笑色,岳阳王微微眯起威严的眼眸,终于把这一抹得逞的笑色收入眼底。 事端发生的时间并不长,仅有数息。 疾箭飞驰,数息的时间,北岸疾掠的幽芒已然快接近芍药四人。他速度之快,毋庸置疑可堪天下一等。而极速之间,更是无声无影,千丈之内便夺命足矣!前后距离,瞬息压缩,距千余丈,一道煞白的寒光无声无息地由幽芒之中探出,朴实无华,刺破虚空,随极速相隔千丈直奔前方四人 而这个时候。 “嗡!” 寒光刚亮,还未来得及寸进夺命。一缕细如发丝几乎无形的金色华光,忽由九天俯冲而降!金光速疾,同样无声无息,比之夺命的寒光更多一份柔和,瞬间落在芍药四人与紧追其后的幽芒之间。随着“嗡”的一阵颤鸣,金光大盛华光万丈。一股如太上虚无的圣洁气息紧接着由八方极速汇聚。潺潺语音,在万丈华光中悠悠回鸣。冥冥之中,似有无数僧人诵经念禅,让人平静安宁的同时,更心生膜拜之感。 “爭” 金光一缕,显现仅有一瞬。 一瞬之间,便矗立在千钧雷动之中。破风而夺命的寒光随之止于柔和的华光之中,而执寒光夺命的幽芒也停了,就停在那一缕绒毛之前。 “莎” 华光逐渐散尽,一道金色人影显现其中。 光头,袈裟,佛珠,双手合十,赫然是位和尚 更确切说,赫然就是那在城北关口下瞑目打坐的老和尚,化生寺主持方丈三藏法师!只不过,这并非他的真身,而是一道由潺潺流光所汇聚而成的金身虚影。 老和尚合十于胸前的掌间,两手赫然夹着一刃“铁索镰刀”。 镰刀为斩马镰,除刃以外,通体漆黑,并升腾着如烟幽芒。刀柄于刀身之间,刻有一猩红的血字“帝”。而镰刀的另一端,则赫然站着一人。此人由握刀的手至挺立的身躯,都与黑镰极其契合,皆漆黑如墨,墨如鬼混一缕。此人七尺身材,被一身黑衣包裹,黑布蒙面只留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漆黑的气芒如烟缭绕在他周身,诡异且死寂。 “” 静止数息相持。 双方静,皆无话。 唯冷冽的目光越过老和尚的金身虚影,看去一眼趁机掠出许远的芍药几人。尔后,黑衣人再将目光回收至老和尚的脸上,缓缓眯下 “死!” “死”字出,白刃银光一闪! 黑衣人全身气芒,顷刻汇聚于黑镰之上,两脚踏地借力,握镰的手顺势往前一抵,朝着老和尚心口奋力刺出! “莎” 世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本以为携无上威猛从天而降的老和尚,能与黑衣人有一场惊世之战。怎料想,黑衣人蓄力爆发一刺,老和尚却硬是动也没动,就像是一块烂木头似的!破虚空,携幽芒,锋利的刀刃一下子便轻易刺破了他合十的手掌,直接贯穿至心腹!紧接着,随“莎”的一阵风起,老和尚华丽端庄的金身虚影就宛如一瓢毫无质量的金沙,被黑镰冲势所带起的劲风,顷刻吹散成了无数的尘微颗粒,如雨雾如烟尘渐渐四散消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无影无踪,仅只剩下一根肉眼难见,干枯无光的柔毛,沉沉飘落地上。 “瞬!” 黑衣人并没有被眼前这诡异的情景所左右,他甚至在一刀洞穿老和尚的金身虚影后,连看都没再看一眼。顺着出刀的冲势就直接迎面穿过了过去,紧接着再是一脚踏地猛然掠入,又化作一道漆黑的幽芒,直掠前方芍药几人而去。 “靠!” “这么弱!”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佛法幻灭 “靠!” “那秃瓢就这样死了?” “这弱渣” “哒哒哒” 由于老和尚的凭空出现,将身后幽芒是生生拦下数息时间。 前头急奔的三人儿,已经趁着这个空隙跑出了里余有多远。但这距离其实并不远,因为里余的路程对于身后那道幽芒而言,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他那身法速度之恐怖,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若由先前河心起步算来,那可就是一息数里的疾速存在啊!普天之下,除了圣人,王境之内能有如此速度者,屈指可数。 “别吵了,他没死。” “那他跑哪里去了?别人可就要追上来了啦!” 墨闲已经从芍药的手里接过了夏寻,单手抱在腰间急奔。夏寻也是很无奈,毕竟作为一个男子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带着逃跑,怎说都是件丢人的事情。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夏侯嚷嚷,夏寻回道:“他已经来了。” “靠!” “” 是的,已经来了。 一息便能数里,里余又何须一息? 三言两语间,漆黑的幽芒便已从千百丈以外连成一道笔直的虚线,一路连到了夏寻几人身后。他来了!只不过夏寻口中所说的“他”,似乎并不是指这一道幽芒,而是顶头高空百数丈外,那一缕几乎没人能察觉到的金光! “嗡!” 地上幽芒似箭连作一线,相隔数百丈却已然是近在咫尺,箭尖寒光再起! 天上又是一声颤响!金光徒然大盛,散万丈华光,夺目耀眼!同样是一股如太上虚无的圣洁气息,由八方汇聚。同样是冥冥之中,似有无数僧侣诵经念禅,让人心宁。不同的是,这一次大作金光没再幻化成老和尚的金身虚影落在幽芒之前,而是赫然膨胀千百倍!幻化成一只巨大无比的黄金手掌,由天而降! 狂风烈烈,刮冰封大地! 金光闪闪,成泰山压顶! “大日如来掌?” “靠!厉害了我的哥” 远远看去,手掌之下,人如蚊蝇。 而巨大无比的黄金手掌中所蕴含的能量,更是让人心颤。掌未落下,仅凭带起的掌风便直让百丈以内的冰封大地,丝丝崩裂!就连生死逃命间的四小人儿,都不由得悄然抬头,震撼地看去一眼。而紧随其后,正要再次出刀夺命的黑衣人,则更是不得不谨慎地把黑镰收回到腰后,放缓了急奔的脚步,再一次把全身黑芒集中到手中黑镰之上。 “哼。” 他冷哼一声,轻微抬头,以冷冽的目光注视着即将拍下的黄金巨手 “死!” 没多犹豫,更无废话,黑衣人再次不容置疑地念动一字“死”!两脚猛地用力一踏!蹦飞数尺黄泥,带起三丈黑芒,迎着巨手执黑镰便冲天直上! “咚!” 幽芒黑,金光金。 两者相交,轰然一声巨响,光芒绽放,大地顷刻颤抖! 漆黑幽芒,看似朴实无华,但只是刺出了一刀。一刀之下,由下而上,却是生生把黄金手掌的掌心破开了一道数丈裂缝,直接穿刺而过!手掌落空,未伤敌分毫,随惯性重重一巴拍到了冰封的地上。伴着轰然巨响,整片大地为之一阵倾覆,扬起漫天石土! 结果依旧和先前一样。 一个照面之下,巨大无比的黄金手掌再一次化作漫天金沙,伴着飞扬的尘土,如烟尘消散。最后只剩下一根枯竭的绒毛,沉沉飘落 “唰!” 巅峰强者之间的决斗与凡人截然不同,胜负仅仅只存在瞬息之间。黑衣人仍旧没看那绒毛一眼,恐怖的幽芒在刺破黄金手掌后,便是一道漂亮的凌空翻身,再次朝着远遁的夏寻四人,奔雷直去。 东边,河心。 “一砂极乐,一叶菩提,难怪能不受我大道约束。” 远隔数十里,影子沉沉自语,他显然已经从两次幻化金身虚影中看出端倪。夏渊拳头虚握,谨慎地遥望着远方,从他的神色不难看出,他并不意外北岸所接连发生的突变。只是,脸上的忧色,比之先前是更加凝重了许多。而岳阳王,似乎同样也不意外,看着冰封天地末端的那几道正在远去的人影,平静的目光蕴含着一缕思虑。 后者两人皆无话。 唯影子微微侧脸,面对夏渊再道:“不曾想,你们居然和西方极乐掺和到了一块,确实大出我预料之外。” 夏渊不以为然:“坐井观天,出你预料的事情多着了。” “” 话数语。 归,河北。 灰尘弥漫,五根巨大的手指印痕,深深陷入地泥中,融化冰霜。丝丝缕缕的白雾成细烟幽幽升华,轰然爆发的炙热温度将方圆数百丈的泥土都烤得龟裂,冰封的泥石与草木皆化作灰与尘。 这一回,金光一掌所拖延的时间,比之上一回更长许多,足有片刻。片刻时长,让得疯起狂奔的几小人儿跑出了沿河足足近八里。冰封天地与外面世界所交接的界线,已然可以远远看见,约莫还有十数里路的样子。 “再快点,三藏法师的气息已经散了。” “哒哒哒” 汗挥洒,脚不停。 虽说逃亡至此刻不过百十息时间,但对于一直处于极限状态狂奔的芍药三人而言,那都已经快到虚脱的边缘了。但当想起身后那恐怖存在随时都能一刀夺命,也便没人敢缓下速度。 此间最舒服的莫过于夏寻,他被夹在墨闲腰间,虽然难受些,但半分汗水都用不着他的,便也根本体会不到脱力的痛苦。似乎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已然散尽,他催促着急奔的三人。只是当他话刚说完没多久,他的眼皮子忽然一跳像发现了什么,急忙腾出手来指向右前方道:“往那东跑,快!” “哒哒哒” 随手看去,东边一片被冰封十数里的泥石地,泥地另一端亦是盎然春色,但路途并不比直径前行的丘地短去多少,相反更远些许。除了地面平坦些,便就没别的奇特之处了。由于时间迫切,没人问夏寻突然改道的缘由,皆默契地顺着指向迅速变去方向。而没过多久,待芍药三人顺着泥石地跑出半里余,看得前方不远处的一件奇异的“东西”时,便当即明白了夏寻变道的缘由。 “这玩意是啥?” “别停,直接越过去。” 那是一根绒毛,一根离地七尺,悬浮在前方虚空的绒毛。 按道理绒毛细小如微尘,本应不该被人轻易发现。但现在这根绒毛通体呈金色,被一团巴掌大的光芒所包裹着,正像风箱一般极力吸纳着周遭空气中的能量,并将能量徐徐聚集于内核,宛如一颗小小的太阳悬浮半空,是想让人看不到都难。 芍药三人按照夏寻的意思未多做停留,直径越过悬空的“绒毛”,继续朝着冰封的边缘奔去 “莎” 金光逐渐灿烂,冰雪依稀融化。 十方虚空凝聚,幻作一线生机。 悬浮在后方的绒毛应该是由城关飘来的三缕绒毛中,最后一缕。第一缕,它幻化成老和尚的金身虚影,挡下黑衣人数息时间。第二缕,它幻化作一掌大日如来手,逼得黑影人使出一刀,制止片刻。这是最后一缕,而夏寻几人离冰封地域的边缘还有十数里。那它理应就会有更大的作用。 “瞬!” 他来了 幽芒如烟成线似箭,刺破冰冷的空寂,迅疾而至。 “嗡!” 幽芒再次接近五百丈距离。 随着一声颤响,包裹绒毛的光团,再度绽开万丈霞光! 这一回,绒毛的变化与前两回都大不相同。 霞光如朝日为薄云所罩,云外投射出柔和的暖意,方圆数百丈冰封泥泞迅速消融,并把霞光完全反射出来五彩斑斓,使天光c海光c霞光溶为绚烂。霞光多彩,不再是单纯的金黄色。在光芒薄云之内有仙鹤傲游,白鹭飞舞。祥云成沧海相连,佛光化明日普照,云层之上更有千百僧人诵经坐禅,围绕着一尊数百丈高的金身大佛!金身大佛,双手合十,盘坐莲花台,慈祥的面容似笑非笑,和谐之中予人以威严,静看着化箭疾来的幽芒。 最后一根绒毛,幻化成了一隅西方极乐大千世界! “唰唰!” 似乎感受到了万丈霞光内所蕴含着的危险气息。这一回,极速奔袭而至的黑衣人更显谨慎三分。他不曾止步,反而更加速。相距数百丈开外,他便已经把全身黑芒凝聚了在黑镰之上,蓄势挽手,凝神待发!冷冽的眼眸泛起一缕血痕,象似一匹孤狼遇到了追寻已久的猎物一般,深含杀戮与贪婪,跨步抬腿间,紧盯着万丈霞光之内的金身大佛。 “唰” 疾,愈快,愈来愈快! 尘土飞溅,疾风长啸。 一缕幽芒携滔天杀机,黑衣人现在所展现的速度有多快,常人以难分说。但仅凭一息之内,由空气中所传来的破风震鸣,便恰似千万离弦疾箭齐射!让人直听得生涩刺疼,耳鸣欲聋。 紧接着,他消失了 速到极致之时,幽芒化作了虚无!无芒,无光,无影,无声无息,放眼数里赫然空空如也。 而下一刻 “噌!” 一声破风,寒光徒然再现! 待幽芒再次出现时,仅是下一个瞬间。随一道沉闷的破风声响起,冷冽的寒光,已然闪现在霞光世界之内,百丈金身大佛之前!更确切说,闪现的只是一道残影。一道由利刃划过大佛手掌所留下的寒光残影!寒光一现,金身大佛前,千百僧人,仙鹤白鹭,祥云沧海,顷刻间宛如金沙一瓢,纷纷迸散! 但,这还没完 “噌噌噌!!” 一刀寒芒以后,仍是破风与杀戮! 不见执刀之人,唯闻刀声刀影。一瞬之间,千道万道破风声并起!一息之内,无尽寒光碎影,同现大佛四周!每一声,都代表着一刀使出。每一道寒光,便意味一刀落下。恰似同一时间内,正有无数位黑衣人齐齐极速砍下一刀!刀与移位速度之快,着实使人匪夷所思且震撼不以! “嗡~” 然,刀快虽快。 但这一回黑衣人并未能一招制敌。 绒毛所幻化的金身大佛也并未像坐下千百僧侣那般,被瞬间迸散。如若定眼细看,其实不难发现,金身大佛虽不动如山,但佛前每一道斩落的寒光残影之下,几乎都有着一只由金光凝聚的佛手残影所招架。或完整,或破残,或崩裂,但却无一例外,全都挡住了刀落的方位!而且,佛手的数量仍在随着寒光的显现而增加,越来越多 “嗡~” “曾喳!喳喳!喳!!” 金光白刃,漫天垒叠,残暴的杀戮与柔和的佛光同处一方圆。 短短二十息,大佛上下数百丈空间内便已刀影密布,无数佛手覆于影下,宛如一个金光罩子牢牢保护着里头的大佛金身。但这样的势头,其实不容乐观。守者不攻,比得就是持久。刀影锋劲,势愈猛,落刀的数量正成倍叠增,是愈战愈狂!反观金身大佛,随着苦苦支撑二十息时间过去,漫身佛光已不再像起初那般明耀万丈,反倒是逐渐变得暗沉。而随无尽刀影与佛手的显现,则更是让霞光世界内的圣洁气息成大江缺堤之势,疯狂流失! 很显然,此消彼长,结果已然明确。 佛,必败无疑 “嚓!” 双方攻守相持,来到第二十四息 这一息间,大佛的守势终于出现了一次漏洞。 一道刁钻的刀影,由上而下斩破了招架的佛手,顺势刺入了佛身上,在金身大佛的右肩留下一道细细地破痕。虽然只是一刀,比起数百丈高大的佛身,这一刀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死!” “缝!!” 这破防一刀所带来的后果,就宛如是千里河堤崩溃前的第一道缺口!紧随刀后,便是一声久违的夺命“死”字,由虚空响起。恰似万军破敌的一声号令,令无数覆在大佛金身外的刀影,顷刻化作无尽的漆黑幽芒,如烟似蛟,沿着被一刀斩破的佛手倾泻涌入! 攻伐如龙,势不可挡! 结果总是如此之相似。泄入的幽芒成笔直一线,就像一把漆黑且锋利无比的大刀,冲破一切招架阻拦的佛光,活生生地捅入大佛金身,贯穿胸口! “莎” 没有爆炸,没有迸炸。 轻风再起,胜负已定。 百丈佛身在一刀之下再化金沙无尽,遂吹散作无数的尘微颗粒,如烟消亡。 贯穿佛身的无尽幽芒,迅速四散去。让人心渗的黑衣人,终于由散去的幽芒间,显现出身子。这一次,他没急着追赶已经遁逃远去的夏寻几人。而是缓缓伸出左手,在如烟消散的金沙中,捻起了那根已经枯竭了的绒毛。寻思数息,似掂量着些许念头。而后,他轻轻一捏,将绒毛捏成了碎粉,扬洒在呼气的风中 这时他再次抬脚跨步,沿着夏寻几人远去的方向,再次化作一线幽芒。 至此,三缕绒毛尽消 (最近冲排名,拜托各位读书的大哥看书时候登录下账号哈,不然没有会员点击量了呢,再次特别感谢,特别特别感谢能订阅的朋友。如果觉得哪里写的不好,还请道17k留言,小灭尽量吧细节写好。)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墨闲舍生 生死两界,一半冰封一半春。 百里奔逃,一息侥幸一息难。 冰封边缘,遥遥可见,只剩五里不到。对于跑掉半条命的夏侯c芍药c墨闲三人而言,或许也算是守得云开了。虽然说,跑出了冰封之地,并不见得就能逃过一劫,但至少也是逃出了圣人的结界,不再受此间大道束缚。到时候西山的老人家或许也会出手,那便就有了生机一线 “三藏法师又败了。”感受到身后气息的变化,夏寻显得有些慌张。 “啊~呼你你慌啥,咱都快跑出去了,只要那老秃瓢再露一手,时间时间便来得及啊呼”看得出,夏侯是真的快跑不行了,气喘吁吁的样子,连说话都要咬紧牙关来泄气。 “已经没有后手了。”夏寻挂在再墨闲腰间,满脸忧色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夏侯没听懂话意,问道。 “一路上我只感受到三藏法师的三道气息。现在,这三道气息都全都消失了,所以不会再有后手。”夏寻回话道。 “我靠!你不早说!” 骂罢一声,夏侯急道:“那那无语问天呢?赶紧祭出来呀!” 小腿急奔多时早已麻木,芍药苦涩道:“我试过了,圣人结界,大道被禁锢,神器无法聚魂。” “我的娘哟!那咋整哇?” “没办法。” “你错了。” 夏寻话刚说完,一手抱着他急奔的墨闲却肯定地否定了他的说法:“应该还有第四道。”夏寻一时没听懂墨闲此话何意,正要发问但墨闲经抢先一步冷道:“你们看天空。” “” 三人闻声,急忙抬头。 但见烈日之下,天地一线之间,正有一颗小白点!放眼再细看,这小白点似乎是两匹踏空飞行着的骏马,由东向北正朝着这边飞来。只是这距离实在是太遥远,骏马的细节以及马后的东西,夏寻便看不太清楚。 “是化生三藏法师的白龙马。” 芍药应该是曾经见过这两匹骏马,一眼之下便认出来。夏侯闻言大喜:“好啊,他奶奶的终于不用跑了他奶奶的啊呼累死我了。” “还是有难度,这距离太远。” 夏侯大喜过望,但还没等他完全喜起来,夏寻便当头就泼下一瓢冷水:“龙马距我们百里有余,以我们的速度与它相汇至少需要十七息。而后头的战斗已经结束,按照那人的速度,要追上我们只需七息,现在还剩三息。若无阻拦,我们还是跑不掉。” “难难道,没别的机会么?啊呼”夏侯扯着嗓子急问。 “有。”夏寻肯定道。 “那那你快说啊!” 夏寻扭头往身后看去一眼,而后抬头朝着墨闲说道:“师兄,先把我放下吧。” “你你有病啊!”夏侯顿时更急。 然,没等夏寻分说,墨闲冷冷道出五字。 “他已经来了。” “” 言语六七,时过瞬息。 寒光冷冽,幽芒突现,催命的镰刀已经出鞘! 前里冰封边缘,后两里忽有幽芒化箭显现。凭来者的速度,只要能看见这道如烟黑芒,那便意味着,下一刻即是屠刀夺命时候!况且,这一次恐怖的幽芒似乎已经不打算再给几人机会了。黑影初现,还有两里路程,催命的镰刃便已盛起寒光,抵在幽芒前方,形成疾箭刃势。 “靠!扑街,这么快?” “师兄,快放下我,我有办法!” “瞬!” 言语三四,急若万钧。 眼看着前路已绝,夏侯大急,芍药小手抚上腰包,夏寻再起一声呐喊,而当呐喊声传至其余三人耳边时,身后化作“疾箭”的破风之声也同时传达! 只有数百丈 当话音落下一刻,夺命幽芒前的镰刃寒光离夏寻只剩数百丈。数百丈的距离,于这抹寒光而言,只不过是一抖手的一线时间。 生死,此刻是真正一线了。 一线时间,能做些什么? 一线时间,连说话都难。 但 一线时间却足以产生一个决断,说出一个字和完成一个动作。 “好!” “噌!” 就在生死一刻,墨闲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大喝一字“好”回应了夏寻,同时奋力扭腰转身,右手借力一抖,便把手中夏寻往前方高空大力抛出!一抛同时,墨闲右手顺势探过脑后,三尺青锋徒然出鞘! 而说时迟,那时太快! 一线时间也实在太短! 短得,连墨闲三个动作同时完成,身后青锋出鞘却未来得及蓄势凝气。短得,连被抛出的夏寻,急奔两旁的芍药c夏侯,被震惊得无以加复的情绪还未完全展开,脚下的步子也未能停下。短得,连身后幽芒都没来得及反应墨闲这的瞬间变故 “喳!” 寒光闪现,一声刺响。 原本以夏寻为猎物的黑镰,已然正中刺入了墨闲的心腹,贯穿而过! “墨闲!” “墨闲!” 鲜血飞溅,两声惊呼。 一声源于抛飞的夏寻,一声源于急奔的夏侯,芍药被震惊的眼眸大瞪,皆无以言语。而化作幽芒的黑衣人,似乎也被墨闲的这个舍生取义的举动,给惊愣住了。冷冽的瞳孔,猩红之间泛起一缕他不知道多少年都不曾流露的惊讶。以至于瞬时之间,他居然忘记拔出刺入墨闲心腹的黑镰,进行再次猎杀。任凭着一刀的惯性,带着他和墨闲一路飞溅冲出 震惊,是这一刻此间所有人的情绪。 唯当事人例外 “快跑!!” “噌!” “” 趁着黑衣人晃神的瞬间,墨闲一声带血暴喝“快跑”二字,同时腾出的右手化虎爪,奋力一把钳住了黑衣人的肩膀!左手执剑盛三尺银芒,由上而下,朝着黑衣人的脖子就是一剑砍去! 这是玉石俱焚的一剑。 但,也是毫无意义的一剑。 因为,境界差距就在那里摆着。以黑衣人的修为与速度,墨闲这一剑得逞的几率必然为零 “唰” 银芒刺眼,把黑衣人的恍惚惊醒。瞳孔中的惊讶瞬间消尽,反转轻蔑。对于墨闲钳住自己肩膀的手,他完全没有在意。右手一挑,提起黑镰,随意地就往上一剃! “噹!” 快 墨闲的剑很快,但和黑衣人的镰刀相比,那根本就不是在一个档次,宛如乌龟与蹦兔。 黑镰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后发先至打在了青锋剑上。只是轻轻的一个触碰,青锋剑即刻便如被重锤轰击般,脱手而出。紧接着,黑镰猛地一下回收!凝寒光两尺,化幻影无穷,再次刺向墨闲的胸口! “喳!” 又是一刀直接贯穿心口! 但,还没完! “喳!” “喳!” “” 手腕扭转,收刀再刺! 一刀 两刀 三四五六七 “墨闲!快跑啊!!” 鲜血喷张,犹如泉涌! 一息之间,黑衣人收刀刺刀剃刀横刀近百回,刀刀致命,贯穿心口!已经跑远c抛远的夏侯c夏寻见状顿时悲怒交加,心如刀割!堂堂七尺男子,呼喊间都略显哭腔。至于姑娘家的芍药就更别说了,她虽与墨闲不非常熟络,但连日来往七星两人早已是好友。眼看好友被镰刀破心,霎时梨花欲带雨,含泪倾覆一路。但没人停下脚步,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可是墨闲用性命,为换取他们的一线生机。 “别管我!快跑!!”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 一息百刀之下,刀刀致命,此时墨闲心口至下腹几乎都块被捅成肉泥,鲜血似泄洪喷涌,溅湿黑衣人半身夜行服。倘若换做他人,即便是夏渊这个级别的王境大能受到此等重创,那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然而,现在的墨闲身手此等必死之重伤,他不单止奇迹般地活着,居然还能歇斯底里地喊出话来,而且在喊话的同时,居然还能有力气抬起右手,和左手一起死死钳住黑衣人左右两肩膀! 这,根本就是奇迹中奇迹! 如斯的情况,很显然早已超出黑衣人的理解范畴。但,眼看被抛飞的夏寻已经接近冰封世界的边缘,而且天际飞来的两匹白马也已经很近,自己不但没能结果墨闲,反而还被他死死缠住,这便让得这位追魂楼至强杀手不得不有了些恼怒。 “死!” 杀鸡,本不该用牛刀。奈何鸡怎也不死,那便只能用上牛刀。 一字“杀”起,饱含戮意。 幽暗黑芒,再覆两尺镰刃,恐怖的杀戮气息随风而聚。瞬息之间,蒙面黑布之下的眼睛完全泛起猩红血色。镰刀柄上的“帝”字,同样有血光流转。黑人高举黑镰蓄势,再猛地一下,携一束恐怖的如烟幽芒,朝着墨闲心腹,再度刺去! “呀!!” 这一回,墨闲没再坐以待毙了。 就在黑镰高举一刻,他以钳住黑衣人两肩的手掌借力,凌空抬起双脚。在黑镰刺下瞬间,他喷血大喝一声。两脚用力,就朝着黑衣人两大腿蹬去! “冲” “缝!” 一刺一蹬,两式同发。 速度有异,前后有别。 毋庸置疑,黑镰携幽芒先至。无坚不摧的刀锋,由刀刃至黑衣人握刀的手腕,一下子便完全洞穿了墨闲心腹,全数没贯穿心口!但,墨闲也仅是慢去一拍。在黑镰洞穿自己心腹的瞬间,他突然松开了死钳黑衣人的两只手掌,借着黑镰暴刺的强大冲力,外加蹬腿的反冲力。一下子便如天外飞星一般,被撞飞了出去。 “莎” 泄洪般的鲜血由腹腔喷涌,在急速的倒飞中,当空洒下一道手臂般粗大的猩红血龙。 洞穿不同于贯穿。此时此刻,墨闲的心口上下近七寸,已经看不见一丝血肉。空荡荡的一个大窟窿,由高空下看完全可以透过窟窿看到一大片蓝天白云。然而,恰恰就是这一个被洞穿的恐怖窟窿,却生生止下了黑衣人即将迈出的脚步。 刀顿了,人停了 “怎会这样?” “” 是震惊。 无以加复的震惊! 震惊得,让黑衣人脑海中的思绪一时间抛弃了所有事情,全数集中到了一个问题上。震惊迫使他不由自主地问出了一句,本不该由一名顶尖杀手嘴里,问出的话。 “洒” 鲜血渐地,开艳梅朵朵。 冷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墨闲被洞穿的身躯。墨闲身躯已残,心腹齐切呈圆形,伤口不止飞溅着鲜血与碎肉,猩红粘稠。而恐怖的事情便在于此,在这道重创的伤口之内,除了血肉经络以外,黑衣人却再没有像往常杀人那样,看到一个常人该有的“部件”! 墨闲的皮肉之下,血肉之内,没有心脏,没有脾肺,没有肝肠,就连最基本用来吸收营养的胃胆都没有!除了血肉筋骨,便还是血肉筋骨!虽有血肉之内亦经脉活血流淌,亦有胫骨肋骨包裹,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活体,应该拥有的生理结构。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便是五脏六腑对一个活物的重要性!若没了这些器官,莫说是偌大一个人了,就连小小的麻雀也不可能存活! 可是,墨闲却正是如此。 这到底是为什么?! “哒!” 震惊的思绪,让得这位人间最顶级的杀手,生生晃神近十息。在这十息时间里,被抛出的夏寻已随着惯性飞出了冰封世界的边缘,夏侯和芍药也同样跑出了近两里,在夏寻砸落地面的最后一刻,把他给稳稳接住。而由天机踏空飞来的两匹骏马也近了,相聚不过七八里,已经能清晰看见骏马身后车身,以及车上坐着的三和尚。 “噗!” “啪~” 而另一头。 被一撞数百丈后,墨闲倒冲的惯性力逐渐减弱,最后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当空喷一口夹杂着肉浆的鲜血,重重摔落地上。猩红的鲜血由巨大伤口不止渗流,顷刻便把结冰的泥土染出了一滩血红。遥遥看去,他就像是一朵独自开放在冰天雪地里的梅花,不屈不折,孤傲而大义。 但,他依旧没死! “呀!”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细思极恐 “喳。” 墨闲紧咬着牙关泄喝一声,艰难地抬起已经被撞脱臼而变形的右手,强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重新站起身来。 “呼” 风不知道从何而且,冷彻寒心。 以墨闲为中心,面前数百丈外是冷眼静看的黑衣人。后方近两里外,是已经止步了的芍药c夏寻c夏侯三人。前后四人虽表情不一,却同样是有千言万语而不能说道。 “没死?” “好像是。” 悲伤的情绪随着墨闲沉沉站起而消失,剩下便是更沉重的震撼与疑惑。冰冷的阳光,透过墨闲胸口近半尺的窟窿,在被冰霜覆盖的地面映照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光面。空洞,寂冷,诡异,震惊c震撼c惊悚诸多情绪融合在同一道场景之下,实在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御~” “咯咯咯” “哇!偶滴阿弥陀佛,好大个窟窿啊!” 远来的马车踏空而下,停在夏寻几人跟前。车上的胖和尚首先呱噪,动作夸张地一步跳下马车,扬起麻布袖子朝着远处的墨闲,大呼大喊:“厉害了我的壮士!这么大个窟窿都没搞死你,感情阎王爷是你亲戚哟?诶,还愣着干哈!?赶紧跑呐!快快快,赶紧跑路咯!” “阿弥陀佛,八戒不得无礼。” 小和尚跟在胖和尚后脚走下马车,双手合十朝着夏寻三人微微行礼,稚嫩说道:“小僧师弟生性顽劣,但品性并不坏,还请三位施主不要见怪。” 城北关口下同样的台词,小和尚来到这里又说了一遍,看来这胖和尚的生性还真是够顽劣的。只是,这个时候,没人会搭理一个秃驴的品性好坏。夏寻c芍药c夏侯三人,皆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看着远处的墨闲,梗塞难言。 另一头 “你是谁?” 奔袭数十里猎杀至此,黑衣人终于正式说出了第一句话。话冷寂,与河心那位圣人的声息有几分相似。而这话中问题则问得很深,因为就在这不久前墨闲已曾介绍过自己。那时候,黑衣人就影藏在河心,他没理由不知道墨闲是谁。所以,这个问题里的“谁”才是重点,此“谁”非彼“谁”,言的是庐山真面目,你到底是谁。 “咳” “岳阳七星咳院弟子,墨闲咳咳噗” 墨闲的伤应该很重,至少看起来是真的很重。短短一句话九个字,他便从喉咙里咳出三大口血,方才把话说完。 “你的体质很神奇。”黑衣人道。 “纯阳吐故纳新奇妙而已。”墨闲道。 黑衣人摇摇头:“不见得吧。” 墨闲颤颤捧手抱拳,道:“还请赐教。” 面对墨闲的问非所答,影子并未纠结于此:“我可以留你一命。” “多谢。” “你走吧。” “噗” 鲜血如花开,墨闲又咳出一口血水。他缓缓放下抱拳,左手隐隐捏起拳头,蓄在腰间,冷道:“还请阁下先行。” “” 蒙面黑布下的眼眸,微缩成线,有杀意蕴含:“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不,你能杀我。” “那你有何资格让我先行?” 黑衣人问来,墨闲侧过脸,看向身后两里外已经停靠在夏寻身旁的白马以及正盘坐在马车上合十冥思的老和尚,冷声道:“我只是以为,你已经杀不了他。” “” 话有些奇怪,还是问非所答,而且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怖。 随着对话两三句过去。墨闲身上原本奄奄一息的气息似乎有所好转。至少,在他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不单只没再咳嗽吐血,而且还凭空增添了几缕往日的冷傲。这便证明他体内几近灭绝的生机,已经开始复苏。而更重要的,还是他心口上的那个大窟窿。虽然伤口依旧在不止涌血,但血肉之间,无数细如毛线的经脉却正在缓慢地自行蠕动,就好像一根根姑娘家手中的针线,正在以眼见的速度交织在一块,生长缠绕愈合,缝补着恐怖的刀伤缺口! 很显然,这样骇人见闻的情景,黑衣人早就留意到,所以他才会有先前那一句质问。只是,现在墨闲的回答,则让他不得不先重视起另外一个人来 一一马车上,盘坐着的老和尚。 这老和尚,他不认识,却能猜到他是谁。而且黑衣人更能从他的相貌来断定,这就是前不久接连与自己隔空过招的那个人。因为,第一根绒毛所幻化的便是这位老和尚的金身虚影。 佛门三藏,绝非等闲。 这是黑衣人,对老和尚的第一印象。 只是,这里所谓的绝非等闲,却并非单纯指老和尚相隔数百里仅用了三根绒毛便把他拖延近半刻时长的修为。而是说,老和尚此时盘坐在马车之上,那一息泰若自然的“神韵”。 他,绝对拥有与自己一战的实力。 “丝~” 思想至此,黑衣人心中杀机渐起 漆黑幽芒徐徐汇聚,随意下垂的黑镰缓缓收势,隐隐盛起寒芒一道。 残留在刀刃上的鲜血,沿着侧刃流淌至刀尖,凝聚成一滴饱满而粘稠血水,悬挂着,摇摇欲坠。百丈外,墨闲稳稳抬起蓄势的左手,微弱的银白气隐隐覆盖在拳头之上,紧盯着前方蓄势待发的漆黑镰刀。两里外,夏侯c芍药同时往前走出一步,走到夏寻前方。而侧旁的小和尚也同样,也是迈开一步,走到了夏寻的跟前。唯有胖和尚颤颤退后了数步,躲到马车上的老和尚身后,颤颤发抖,不敢说话。 冰冷的空气,逐渐充满杀机。 看着老和尚,黑衣人冷声道:“我想我能杀他。” 墨闲道:“你不会有机会。” “那试试。” “滴答。” 低沉的嗓音激荡起空气间的微颤,震落了悬挂在刀尖的血滴。一沫鲜红,化开在坚硬的冰土上。红艳艳的,冰冰凉凉,却升腾起丝丝热雾。 黑丝锦棉所缝制的布鞋,缓缓抬起 然而,就在此时。 “罢了。” 就在黑衣人准备再次劫杀之时,冰封的天地间忽然响起阴森森的两字,阴森之中隐隐含有一丝丝叹息,一丝丝感叹。 “额” 一时间,两里之内的几小人儿皆显诧异。 毕竟,谁都不曾想到,在这锋芒刚盛,血战即将再起的关键时候,远在数十里外的圣人居然突然喊出如此两字。给人感觉,是那么的儿戏,而且毫无理由。前不久,明明就是他最先喝起一字“杀”令,使黑衣人奔赴数十里猎杀夏寻的。现在突然说不杀就不杀,这是搞哪门子事情呀? “令。” “” 黑衣人刚抬起的脚,再次踩在了地上。 “哎呦,南无阿弥佗佛啊,这感情好啊,可不用打吶。”呱噪的胖和尚见着远处黑衣人的气芒渐消,顿时就松了一口大气,蒲扇大手不停朝着自己脸上扇风驱惊,边就嚷嚷起来了:“佛主保佑,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可吓死偶啦!这灾星真不得了呀” “八戒,不可犯嗔。” 小和尚由夏寻身前退出一步,顺道稚嫩地训诫去胖和尚一句。胖和尚似乎是挺怕小和尚的,没敢反驳,只是憋下嘴来,摆出一副“你是大师兄,你说咋滴就咋滴”的鬼脸。 而另一头。 寒光渐消,黑镰归鞘,唯冷冽精光依旧。 既然击杀的命令已止,那此地黑衣人便无需再留。收起镰刀,转身抬腿便朝着瀛水方向往回走去。只是刚走出几步,他就好像想起来什么,迈出的步子又停了下来。背对着百丈外的墨闲,生涩说道:“小小天启境,竟敢与我赐教,你很有胆量。” 百丈以后,墨闲此时的生机气息又旺盛了几分,虽胸口窟窿仍是空荡得让人心慌,但至少伤口上喷涌的鲜血已经少去许多。他看着黑衣人的背影,两手抱起拳头,道:“还未请教阁下名号。” “你应该能猜得到。”黑衣人道。 “于礼,还是得问。”墨闲冷道。 “呵” 黑衣人微微侧头,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 “追魂楼下,天字第一号,帝江。” “瞬!” 话随风起,语随音落。 一话说完,黑影人再次化作一道幽芒,成一笔直的黑线,延伸出了数百之外。 他走了 来如风,去如闪电。黑衣人走后没过多久,大概也就十数息。 “墨闲。” “墨闲。” 墨闲身后远远地便传来了夏寻c夏侯两人的呼喊声。两匹雪白的骏马,拉着另一头的一行人,踏空飞来。 “御” 马车徐降,还未停稳,夏侯首先从车上跃下,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扯过墨闲,瞪眼便狠狠盯着墨闲胸口的恐怖窟窿。 触目惊心,细看恐极,越看就越是骇怕 “咕噜” “靠!” 夏侯忍不住生吞一口涎水,把心中喜怒惊奇诸多复杂的情绪化作一字脏话便骂罢:“你他奶奶滴腿啊,这啥情况啊?靠!我靠!你不会待会就死翘翘了吧?” “额” 墨闲冷,语言向来是他短处。被夏侯这一嘴喜怒参半的吐沫喷来,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能先让我看一下么?” 芍药踩着小碎步急忙随后走来,夏侯知道轻重,连忙放手侧身让开一个位置:“那你赶紧看吧。” “莎” 芍药走过一步,同时从小腰包里掏出一张雪白的手绢和一根银针。她把手绢覆盖在自己的右手上,用食指和拇指轻拽着银针。 “失礼了。” 说着,芍药便轻轻地掀开覆在墨闲胸口的破碎布条,随后再用银针小心探入墨闲肋下的空洞伤口。 而此时,墨闲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鲜血也基本不在渗流。断裂的几根肋骨被新生的嫩肉所包裹,露几小节洁白的刺骨,非常骇人。外加上血淋淋的皮肉之下全都是结实的筋肉,没有一根人体应有的内肠和器官,就更让人看之悚然。但相比起墨闲这副身躯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喳” 芍药小心翼翼地在墨闲伤口连续探下十数针后,便没再继续施针了。从她逐渐变得甚重的眼眸子可以看出,她应该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是,她没说。停针之后,芍药把手绢包裹起银针,重新放回腰包。尔后稍稍退出一步,转身犹豫地看着夏寻。似有话说,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凭芍药与夏寻两人的默契,很多时候言语都是多余的。只要四目相对,灵犀自然相汇,一个眼神便是千言万语。 “你看出来了?”夏寻首先开口问道。 “恩。”芍药幽幽点头:“看出来了。” 夏寻寻思片刻,接着隐晦且谨慎地提醒道:“断不可妄言道。” “恩。”芍药幽幽点头以应道。 “啧!我说你两有完没完啊?!” 见芍药和夏寻两人大眼瞪小眼,话说一半不说一半地打哑谜,夏侯是直看得心如火焚,忍不住插话便喝了过来:“弟妹,你老实给我说,墨闲是不是快不行了?!如果是,咱们就赶紧想法子,别磨蹭了成么?” 芍药侧转身子看向夏侯,勉强提起一道微笑,幽幽说道:“候哥你别急,墨闲无碍。” “哎呦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是不是医术没练到家哟。这么大一个窟窿捅心口上,你说无碍?这大话,连俺都不信哩。” “八戒” “俺知道,俺又犯戒啦。” “知道便好”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非走不可 “八戒” “俺知道,俺又犯戒啦。” “知道便好” “” 芍药刚说完,几人身后的胖和尚生生把嘴巴插了进来,而且在说话的同时,还摆出两手做了个夸张的比喻。直让人看得气不打一块出,真想活揍他一顿。幸好是小和尚及时把他给止话了,不然可就不好说咯。 不过,这胖和尚的话,说得虽然没有遮拦,但也是着实说到夏侯的心坎里去了。介于芍药的身份,夏侯有些粗鲁的话语是不方便说,但这下也算是借胖和尚的口,给说出来了。 夏侯的小心思,芍药又怎看不出来? “墨闲师兄,确无大碍。”她没理会身后的胖和尚,而转眼面朝着墨闲,幽幽述道:“医道有言,气聚于天灵为神,血汇于心谷为精。气不能吐故纳新,人则残。血不能流通白骸,人则亡。若常人无心c无肝c无脾c无肺c无肾,以为气血形成新陈代谢之轮回,则必死无疑。但,墨闲师兄你的体质亦于常人。所以,我们就不能以常人尺度来衡量。” “恩。”墨闲应该知道自己的情况,默默点头。 夏侯却并不买账:“弟妹,你别忽悠我,连心肝脾肺肾都没有,还哪叫人呀?” 芍药瞟眼夏侯,幽幽再道:“据南海古籍一药王经中记载。恒古开天之初,天地共孕一物,名“无心”。此物五百年一生,五百年一死,聚九天万象为气,汇黄土川流为血,金刚百锻为躯,历千载风雨雷罚,方可成就雏形。我想,这便是墨闲师兄体质的起源了。” “那是什么体质?”夏侯问。 “无心之人。” “就是没心没肺的人咯?” “你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芍药没好气地微微嘟起嘴巴,但见夏侯仍疑虑不解,她想去片刻,再有些生涩地继续说道:“无心之人是以百骸为心,经络为神。非断头c火焚等重创,气血自会相生不息,生机亦会轮回长盛。所以,墨闲师兄所受之伤虽重但确实无碍,仅算外伤,加以时日伤口便能痊愈。候哥你确实无用担忧。” “额” 字句清晰,处处引经据典,有根可循。 夏侯和那胖和尚都听得半信半疑,而且墨闲这伤者就活生生在站那里,除了心口那大窟窿实在吓人外,还真就看不出他有快断气的感觉来。故此,两人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与根据。 此间,唯一人有异。 便是夏寻,嘴角苦笑隐隐若现。 芍药说的药王经他看过,而且那一篇讲诉“无心”的章节他也曾记得。所以,他很清楚芍药故意漏说了这一章节中,最后的几句 后话是:“雏形为婴,抚养神魂。修长生,悟六道,至登天成圣,方可归心。炼心化灵,铸造金身,方可羽化登仙。” 这几句话,才是那一章节的重点。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讲述体质的文章。而是,数百年前一位炼器大家,在描述自己对仙器炼化的猜想!只不过,纵然清楚来龙去脉,但夏寻同时也清楚,芍药为何要把这些关键点隐去。故,苦笑了之。 “这么说,墨闲是真没事了?”夏侯仍不敢相信地问道。 “肯定没事。” 芍药没好气地答道:“如果候哥仍不放心,大可带墨闲师兄上问天,让先生复诊。先生医术胜我千百,到时候你便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呵呵” 见芍药有些生气的样子,夏侯也不敢硬气,只好哈笑着赔礼道:“弟妹呀,别生气哈。这人命关天,俺也就问多几句罢了。这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山吧” “你” 芍药是被夏侯气得不轻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平日夏侯和墨闲虽互不对眼,但当危难来临时,他们却是谁也丢不下谁的。这份情义,堪比泰山。话说完,夏侯一把拽过墨闲的肩膀,驾着他便试图朝着冰封边缘走去。 “阿弥陀佛,夏施主请留步。” 但夏侯刚扯起墨闲的手肘迈出几步子,马车旁的小和尚便把他给叫住了。 夏侯不耐烦地回过头去:“有啥事啊?” 小和尚合十着手掌:“施主你不能走。” “为何?”夏侯不悦质问。 小和尚细嫩地平声说道:“家师曾有诺于你父亲,今日午时前务必接你等北上。现时辰已不早,若墨施主伤势无碍,我们便该上路了。” 夏侯皱起眉头,更加不悦:“有没有搞错,人命关天呐,等个把时辰会死啊?” “阿弥陀佛。” 小和尚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尔后双手捧着信,递去给夏侯,道:“渊施主曾有交代,若你等不愿上路,便将此信交予你们。走与不走,你们可以阅信再做决定。” “” 夏侯迷惑不解,一手伸出从小和尚的手里接过信来。然后顺手就撕开信封上的印泥,拿出里头信纸,随眼扫去 “啧” 只看了一眼, 巴掌大的信纸,夏侯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一眼之后,他皱起的眉头便成了一块小疙瘩,眼中不解之色更深数分。 “候哥怎么了。” 夏寻见状,隐伏心中的那抹不详之兆顷刻上涌。 夏侯神色凝重地把信往夏寻身前递去:“好像有坑,你自己看吧。” 夏寻走前几步接过信来,转手便是定眼看去。同样的,夏寻也是看了一眼,一眼之后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芍药心疑,急忙踩着小碎步来到夏寻身旁,探起脑袋也朝信上看去。但见巴掌大的一封信纸上,只写着四个字。 “非走不可” 笔触沧桑大气,笔锋刚劲有力,四字一气呵成宛如万马千军奔腾之大势!形与意合,更显“非走不可”四字的坚决与不可抗拒。而信的右下角,则落款一小印章,上书一字“隐”。 “是爷爷的令。”夏寻轻道。 “为何会有此令?”芍药问。 “我也不知道。” “隐爷爷算到了当下?” “应该如此。” 这“非走不可”实在来得太突然,而且也来得太绝对。给人感觉,情理之中总有那么些情理之外的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一时间也没人能说得上来。疑惑与凝重参半,心中万般念头化作平道一句。 “候哥说得对,他们有事瞒着我们。” “你意思是,他们想敢你们走?” “应该如此。” “” 芍药能感受此时夏寻心中的纠结,她轻轻伸出右手搭在夏寻的手腕上,微微抬头看着夏寻凝重的眼睛,幽声说道:“那便别想了,赶紧走吧。隐爷爷乃当世大谋,他的算不可能有漏,迟则或许生变。” 没回话,默默思量了片刻,夏寻转头看向墨闲:“确无大碍?” 墨闲没有看过信纸,必然就不知道信中内容了。但从此时夏侯c夏寻c芍药三人的反应来看,他能感觉到事情的急迫。简洁答道:“无碍。” “嗯。” 夏寻更简洁,应一声。 事情有多严峻,他心中已有分数,旬疑之间决断片刻便成。他转身抱拳便对小和尚说道:“那就有劳小师傅为我师兄准备件衣裳了。我还有些话要留,去去便来。” 小和尚合十着手掌,点头示应。 “师兄c侯哥,你们在这等我回。” “” 夏寻没再多话,一把牵起芍药的小手便朝附近一处小山坡走去。 眼看两小人儿,在这节骨眼上就这么黏一块走了,夏侯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只是人都走了他也来不及说些什么。而且远行在即,人家爱情侣间要说些羞人的临别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就这里吧。” 夏寻c芍药正行去的小山坡,离马车不远而且也不高,数十丈开外,刚好能挡住别人的视线。拐道山坡后,两人便停下来了。夏寻牵着芍药的小手,压低着嗓音告诫道:“记住先前我说的话,墨闲之事必须保密,谁都不能说,包括刀师傅和曹阁主,任何人都不能说。即便他们事后很可能会知道此间的事情。” “我明白的,你放心吧。”芍药幽幽回道。 夏寻点头,没再这个问题上继续深说。他瞟一眼瀛水方向,又立马收回了眼来,继续说道:“另外,爷爷这封信必有蹊跷。我总觉得,今日岳阳城会有大变故。特别是渊叔,他可能瞒了我许多事情,至于为什么要瞒我,应该就是爷爷的意思。所以,待我走后,我希望你能待我为他上兵伐谋的同时,帮我看紧他!在万不得以时候,可以求智爷爷出手,万万不能让他做事傻事来,切记。” 最后几句,夏寻说得语气甚重,不容置疑。 芍药很聪明,她非常清楚一连几事的严重性:“你是担心他与安王爷动真格么?” “不。” 夏寻果断否定,低声速说道:“恰恰相反,我真正担心的是他与李常安搅在一块。李常安贵为王爷,处心积虑数十载,必然孕有大势。而更重要的是,经今日瀛水一局看去,我可以肯定他的谋略绝不在你我之下,而且比我们更能隐忍。若渊叔与他同谋,联合纵横,无异于与虎谋皮。此道凶险,差之一丝即万劫不复,所以必须不能有丝毫差迟,他必须一丝不苟。” 芍药悠悠点头:“我知道了。” “” 暖阳柔映,冰霜如纱。 两个知心的人儿在一块,能讲的正事其实并没太多。前后短短两段话,一应一答间两心已尽数通晓,再无可语之言,一时话止。唯衣袖中十指相连,含情里两眼相对,各自诉说着即将离别的不舍。 暖阳倾洒,斜映着两道孤单的人影在冰封的泥地上,交融依偎。 “你可还有话要与我说?” 这样无声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数息,或许更久,芍药方才幽幽问道 “有。” 夏寻肯定答道,同时脸色肃色渐渐化散,微微笑起。随着一笑起,相握的手掌不由用上了几分力度:“待京都归来,我将携一纸婚书,领八人大轿,敲响铜锣十里,登顶问天娶你。你可愿意?” “” 柔情虽在温养,但深情突至,却仍让小姑娘家猝不及防。 鹅蛋般白皙的脸蛋刹那泛红,羞答答的眼眸低眉信手,不敢再与夏寻对视,更不敢回答这样一个让人勃然心动的问题。勃然心动,是真的勃然心动啊,就连夏寻都清晰能感觉到芍药那仓促得即将窒息的心跳。 良久无话,无话良久。 见芍药害羞得不敢言语,夏寻再次轻笑追问:“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愿意哟?” 这回,芍药是听出了夏寻话中的调笑之意,空出的小手悄然出袖,伸到夏寻的腰间,化掌为指,隔着青衫就是狠狠一掐! “诶!疼!这都要掐?” 疼痛让夏寻忍不住轻呼,但脸上笑意依旧,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就此别过这话题的了。芍药羞嘟嘟地撅起小嘴,硬皱起眉头,装出一副恼羞成怒地样子,低声娇喝道:“谁让你害羞我了。” “哎呦,姑奶奶,我可没害羞你哦。” “你有!” “哈哈,好吧。” 夏寻笑意是更欢了,甚至放下了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包袱,学起夏侯那一套不要脸的痞性,痞笑道:“那我现在再认真问你一回,你可认真挺好咯” “咳咳~” 生咳两声,夏寻强收笑色再认真说道:“林芍药,待我夏寻京都归来时,定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这应该算是霸王硬上弓了,但有人就欢喜听这甜蜜蜜的话语。表面上是羞答答,心底里那可是乐开了花儿。 芍药嘟着小嘴,硬压下些许羞喜之色,反问:“你希望我怎么说呢?” “当然是愿意咯。”夏寻果断答。 纤细小手,再隔着青衫轻捏一下,以泄心羞:“那你还问?” 夏寻再次笑起,笑得温柔,如暖阳温情。 轻声道:“因为我想听。” “” 话至此,又无言,情深依旧。 愿意与不愿意,其实并不重要。在两人心中豆蔻花开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今日这一番男女间的情话,却并不多余,更且重要。因为,它就像是一把剪刀,为两人剪开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丈轻纱。 “莎~” 芍药缓缓抬起羞涩的脸蛋看着夏寻。 一高一低,相距半尺,四目柔光再化情丝千万,凝成一朵无形的花儿,盛开在两人彼此之间。青袖轻移,藏在袖子里的大手轻轻松开了紧握许久的小手。越过万缕青丝,拨开数缕发梢,小心地捧着芍药的后脖根,轻轻地往前推去。未经人事,难免生涩。几乎僵硬了的嘴唇,被他的主人强行地控制着。由上而下,欲拒还迎,生生吻上了送来的小额头。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亲肌肤之亲”说的或许便是此时此景。少女的芬芳,伴随着因气血翻腾而不止散发的处子幽香,轻轻飘入紧贴在额发上的两鼻,淡淡的,幽幽的,让人缠绵陶醉c无法忘怀,更难离舍。 以至于,一吻千年,千年就只有一吻。 两人,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也以至于 “喂!你们在那边有完没完啊?那点破事非要现在整啊?实在不行就让你媳妇一块上路就是了,磨磨蹭蹭!难道还要生娃娃呀?” “” 两情相悦,虽不在朝朝暮暮,但也不在千年之内。情荳花开,时光总是短暂,纵有千年亦然不够。更何况这还没千年了,山坡的另一头便传来了一声大煞风景,不解风情的咆哮!直让人两眼翻白,恨不得把喊话之人一巴子扇哑巴! 只是无奈,他们不能这样做。 僵硬嘴唇,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芍药那嫩白的小额头,留下两道浅浅地为红。枕在脖根的大手,也同时顺着三千青丝的弧度,轻轻抽出。 情到深处最孤独,爱至浓时尽沧桑,恨离别。 “走吧。” “恩。” 大手再次牵起小手,像来时一样带着它拐出了小山坡,往回走去。 而此时,马车边上,墨闲早已经换上了小和尚拿来的僧袍。神情自然,略带冷峻,在配上新穿的衣裳,那是活像一位混江湖的行者,怎也看不出有丁点受伤的样子。见到夏寻和芍药终于从山坡走出来了,夏侯本想着在喝骂上几句,以泄心中不快的。但,当他看到芍药额头上那两道即将消去的红印痕子时,刚到喉咙的台词便又生生吞回到肚子里去了。 “让几位师傅,久等了。” 夏寻携芍药走回马车旁,双手合十向小和尚行下一礼。尔后,又朝着小和尚身旁盘坐着的老和尚,再行一礼。虔诚道:“夏寻,见过三藏法师。先前事急,没能及时拜见,实在惭愧。多谢法师三次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寻他日必以图报。” 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夏寻与芍药。 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像是想从夏寻和芍药的眼眸中看出什么来一般,看了好久好久一会。他才微微点头一下,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遂,小和尚伸出手来,朝着站在马车旁的几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阿弥陀佛,时辰不早了,几位施主还是请上车吧。” “我走了。” “恩,路上小心。” “你也是” 夏侯c墨闲先后走上马车,盘膝坐下。 夏寻是最后一个,难舍难分,依依不舍,最终大手还是松开了小手,跟着走上了马车。随着胖和尚拽起缰绳,一声喝罢。两匹雪白的骏马齐齐大力一拍翅膀,马蹄碎踏,踩着虚空便冲天而起,扶摇九天。 看着远去的马车,芍药扯着嗓子喊道:“记得给我写信,报平安呀!” “我知” 悠远声音最终只传回来了两个字,当字落时候,他便已没入了九天云霄 天底下这片冰封的泥土地上,此时就只剩下芍药一人了。 “他走了。” 离别时,最伤感。 孤单总与寂寞相伴,心话从此对影私语。 孤单的小姑娘,独自走出了冰封世界的边缘,隐入山林之中 此时,方圆数十里冰封泥地上,再无一人。唯有深陷的坑洼,破碎的血肉,以及十数里狼狈的脚印,记载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风起于青萍之末 浪成于微澜之间,据多少年后,经历了无数风云而苟活下来的史官回想,天地大局第一次显露的菱角的地方,或许就便是这里。 只是,它被冰霜所掩盖,许多人察觉不到它的痕迹,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君子不谋 “精彩。” “佩服。” 瀛水大河心,已经安静许久。 自北岸第二道金光出现以后,此处便再没有人言。一是北岸势态的蜿蜒起伏,总有让人出乎意料之处。二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处处值得人儿深思。以至于,在没想通或已经想通之前,没人愿意去多少一句废话。岳阳王如此c夏渊亦如此,影子或许也如此。 “天下人只知,纯阳神算之未卜先知,能尽算天机。殊不知,北茫鬼谋更胜一筹,能红尘之外,执子天下,谋动苍生。佩服,实在佩服!” “属下失职,未能取命,请楼主责罚。” 沉寂一话,三次佩服,或许这就是影子的心声。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佩服的,是北茫那位大谋者的谋略,还是这位大谋者敢在千万里之外,以自己孙子做饵与他隔空对弈的勇气。又或许,两者皆有。从北岸归来的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也许久。先前他一直不敢有话,直到冰封边缘的人全都散去,影子发起三声感叹之后,他方才道出一句自责。 “此事不怪你。” 影子没有动作,阴森森的声音似从喉咙发出:“老隐落子,我亦没有十胜把握,况且是你。只是不曾想,连四师兄和西方极乐的秃驴也有这等心思,是实在难得。你们都退下吧” “令!” 影子面前,夏渊周遭,单膝下跪着的十三位黑衣人齐喝起一声应。紧接着,两手在胸前速划一道结印,随深幽色的符文显现,他们的身体逐渐泛起漆黑的幽芒,如烟四散,最后皆凭空消散在河心之上。 黑衣人走尽,影子面向夏渊转回身去。 “或许你也料不到,今日会有此般百折千回吧?” “” 夏渊微侧过脸,他听出影子这句话有所深意,但他没搞白明这层深意的意思。所以,一时没接话。而影子应该是知道夏渊没弄懂他想表达什么,也不为难他,再问道:“可曾记得,当年你随老隐与我等师兄弟游历西川时,你袁师伯为你卜的一卦?” 从提旧事,无从说起。 话题一下子从眼前正事,跳转到了三十余年前的微末小事。夏渊这下子是更不明白眼前这位师叔,到底想说些些什么了。但当年游历西川邙山时,纯阳那位师伯拿着八卦盘对他叨叨的几句话,他还是有所记得的。凝起些许不削,他犹疑道:“那老头子当时说的应该是,地势坤,缺天势,以君子立身可厚德载物,镇安一方。以自由立身可纵横九州,当世英雄。对否?” “嗯,不错。” 影子不置可否应点了点头:“便是如此,二师兄向来算无遗卦。你现以自由立身的确可纵横九州,也当得上“当世英雄”四字。但,反之,若以君子立身,便就只能安镇一方。二师兄算得非常准确。” 影子忽悠半响,对夏渊来上了这么一段不咸不淡评价,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夏渊就有些不耐烦了:“你这是在嘲讽我夏渊无能咯?” “非也。” 影子摇摇头:“天数四九仍缺一,你地势坤,只缺天势,已是同辈天骄,无人敢低看于你。只是,君子不谋,你命格如此,有将能而无帅才罢了。” “哼!” 被人当面揭短,夏渊那傲慢的痞子脾气顿时就冒出来了。管你是圣人还是长辈,话里有话还是别有所指,他哼起一声,便不逊反驳:“那夏渊可要斗胆问一句了,师叔可有帅才?” “我也没有。” 影子想都没想就果断回答:“老夫与你一般,都是不谋之君子。也正因不谋,所以很多事情就只能后知后觉了。好比今日”说着,影子侧身面向大河沿岸。“老夫仅是顺势掺和了一手,你们这些小儿的闹戏。以老隐谋尽人心的推算,既然能算到我的到来,必然也能算到我会使用的手段。他若有心化解,仅需弹指一挥。怎料想,仅是一场戏闹,老夫却见到了这二十年来一直想见而不得见的人和事。无心之完人,炼器之神魂。真龙之血脉,正名之根本。四师兄的种子,西方极乐的和尚,还有你夏渊的子嗣” 话到这里忽然止下,这是影子现身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也是唯一真正有情绪酝酿的一段话。而夏渊听到这里,似乎也终于知道这眼前位师叔想说些什么了。岳阳王,应该也同样。 停话一会,似有感触。 影子再道:“君子不谋,谋者自谋。这些都是你不曾想让我见到,而老隐却想让我看到的。这便是为什么,你我皆能纵横四海,却只能为将,不可为帅的原因。” 岳阳王背挽两手,同样眼看河岸,说道:“凭圣师之能,举手抬足便能天地翻覆,又何必如此自谦?” “非自谦,只是自知之明。” 影子又恢复了毫无情绪的语气,道:“今日之事,是他让我看的,同时也是让你看的。如何取舍,当你自己来决断吧。” 岳阳王沉沉点了点头:“常安明白,请圣师放心,此事在今日之后必有定论。” “那便好。” 影子应去一声,转回身躯再次面向夏渊:“既然,你们的筹码亮出来了,那剩下的事情,你便与常安谋定吧。老夫不谋,追魂楼的生死册上只留重金之人,最终谁出的价高,谁便能拿得起这把饮血的刀。” 夏渊微皱起眉头:“难道,我家村长出的价,还不够高?” “” 一阵和风忽起 影子没再回答夏渊的话。甩开挽在腰腹的黑锦衣袖,迈开脚步往前踏出,当一步脚落,他的身体便随风化作无数了的黑色微尘,迅速消散。 “呼” “咚咚咚!!” 影子走了,数百里的冰封世界随之顷刻崩溃! 首先是静止的河水急速解冻,汹涌激撞。紧接着,被推到了九天之上的数千纯阳道人忽然失重,像雨点一般掉落到河里!再接着,那些原在打斗的人,由于没有了惯性的冲力,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c或冲入河里。最后,便是两岸观战的人了,百十里内人人跄踉,莫名其妙,不可理解。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纯阳的剑阵居然被破了?!”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鱼儿越水,人的落水。 百数里众生皆惊憾。 没人能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时空禁止尽一刻时长,于他们而言那只是眨眼一瞬,又宛如大梦一场,一时间谁也说不出个滋味来。 “有人来过” “十二死肖走了。” 能理解的人,只有极少极少的一部分。其中就包括了河心东南方,布阵七星的七位院长。七星剑阵,是冰封百里中唯一没有被泄去能量的,也是此时大河上下唯一还绽盛着烈焰气芒的。所以,此时两岸观战的目光,大多数都由落水的纯阳道人,转移到了这里。 站玉衡阵眼的陈随心问道:“来者是追魂楼那位吧?” 吕随风点头:“非他莫属。” 瑶光院长谨慎说道:“按夏寻小哥的意思,若是此人现身,那李常安必然是大势已成了。” 吕随风看着河心的夏渊,平声道:“渊爷知情,待会问他便是,我们无需瞎猜。” 在几位院长三两句交流的同时,落水的数千道人陆陆续续都游出水面了。由于冰封导致上游积水,所以解封之后的瀛水河变得湍急无比,滚滚河水宛如泥石流,直冲得落水之人生生瘀疼,同时也无处借力,一时难以跃出水面。 但仇人就在眼前,三千银剑居然无功而返,谁能不暴躁? “夏渊!快杀了他!” “夏渊!你给我杀了他!从今往后南域纯阳为你马首是瞻!” 眼看岳阳王孤身一人,夏渊又离他不足三丈,奋力爬游在河里的老道人们,纷纷呼喊着让夏渊动手。甲板上的夏渊诡异一笑,瞟眼那些喊话的老道人,又看向岳阳王,蔑笑道:“安王爷,你可欠着这些老神棍一屁股债了,你说爷爷我该如何是好啊?” 然而,岳阳王硬是看都没看夏渊一眼,直接甩开袖子,一手后挽去后腰,迈步就往夏渊的身后,也就是剩余不多的甲板东头走去。待他与夏渊插肩而过时,他才说道:“王府已备茶,我等你。” “” 而此时,甲板东头的河面上不知从哪里划出来了一艘快船,船头上正站着位全身湿透了的人儿。卑躬屈膝,贼眉鼠眼,这人不是胡三言一胡师爷,还能有谁?只见他远远地喊道:“迎王爷回府” 声音沙哑,似曾呐喊所至,好像哪里听过,但一时间有让人想不起来了。 “传令鸣金吧。” “是。” 岳阳王挽起皇袍,踏脚上船,上船之后他还不忘回看一眼远处那些落水的道人们,嘴角缓缓翘起一抹笑色,像是有什么阴谋得逞了一般,诡异相当。 “夏渊!!”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出尔反尔!” 眼睁睁地看着岳阳王乘船远去,大好的血仇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水中那几位年长老道人不可谓是急怒攻心啊。顾不及爬水,就腾出一手指着夏渊破口大骂。 夏渊则痞得很,咧起一副我就不随你愿,你能拿我咋滴的痞子嘴脸,喝道:“哟,爷爷我可没答应,要帮你们杀人哦,你们可别张口就来哦!” “你个小人!事先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得了,得了。” 眼瞧着老道人又要破口大骂,夏渊当即插嘴断话:“别嚷嚷了,赶紧上岸晾衣服吧。爷爷我这就去他李常安的老巢给你们讨个说法,这总成了吧?”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 “” 这头吵吵闹闹,另一头数里以外的紫金大船则安安静静的。卧坐在长椅上的舞宴,懒懒地伸起个懒腰,就像时空静止的半时长里,她真睡了一觉一般,打起个哈欠。原本守备左侧的侍女,不知何时从船舱内取出一张热毛巾,两手托着,恭敬地位舞宴递去。 “家主一夜未睡,是否需要先回府稍作歇息?” 舞宴随手接过热毛巾,细细地擦了擦柔润地眼袋与脸颊,边随意说道:“戏未唱完,仍有压轴,我回去做什么?” “那?”侍女不知该如何发问。 舞宴把使用完的毛巾放回侍女的手上,又懒懒一手枕着后脑,重新半卧在长椅上,随后随后闭上了眼睛 “收兵,备马,岳阳王府。” “” 南岸边。 方信拖着疲惫的身子由浅滩走上,往日的潇洒已随他的羽扇落失,而没了踪影。白玉锦袍破碎不堪,几处明显的刀伤,还有丝血渗流,非常狼狈。而此时,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人 是位身着囚犯且晕去的妇女。由于她脸额朝下,长发纰漏遮住了她绝大部分的容貌,所以一时也不好判断她的年纪。只是,若按情理推断,这人必然就是那被一夜灭门的洛溪斋斋主一洛颖无疑。毕竟,方信就是因为她,才会放下身价去苦求夏渊的。 “御” 远处,一辆马车急行而来。 至岸边方信跟前,止。紧接着,车门便被人快手推开了,独老从车上走下。 “来的是追魂楼那位?” “应该就是他了,洛颖伤势如何?” “不轻,伤及肺腑,城关何时能开?” 方信背着妇女走上马车,进入车厢,独老随后。车厢内早已被好了疗伤的膏药,由于妇女伤势过重,外加几人是多年好友,不存在太多扭捏。方信把妇女平放在毛毯上后,一把便撕开了她的外衣!但见,妇女身上伤痕累累是乍看触目惊心,两边肩胛骨更分别被两根三指粗细的铁链所贯穿,尚未取下。失血过多,导致惨白的肌肤下看不见多少经脉血管,呼吸微弱,命悬一线。 “岳阳王刚上岸,城关估计没那么快开。只是洛颖这伤势是拖不得了”独老边迅速为妇女的几处要害伤口敷上药膏,边心忧道。 “那如何是好?” “去北岸,只能跟着夏渊由天上出城了。”独老果断回道。 “可是,他要去岳阳王府啊。” “我知道,你直接去与他说明,他不会为难你。更况且,你昨夜以为他立威而建功,他更没理由再拦你。” “但愿如此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爆}第二百八十七章 算师独少 瀛水码头,岳阳楼前。 情势急转,战事突止,让得许多不明真相的人深感莫名。 一是他们脑子不够使,二是他们见识太浅,识不得太多的修者秘闻,更不知天上九霄是何等惊艳。所以,对于这些人而言,集市井谣言与江湖传说于一堂的岳阳楼,无疑是最能为他们解决迫切困惑的地方。 熙熙攘攘,徐徐人流,由沿岸四方汇入。 临近信马,抽鞭奔踏,于停战巷道陆续使出。马蹄声作,越过人流,直窜岳阳楼下马防,执黄纸七寸,便呼喊上楼。端茶上点,伙计奔波,四方来客,商贾云集,从一楼大堂一路直到三十六楼客厅,都早已座无虚席。 信使飞奔,来往于门庭 “报!王爷有令,鸣金收兵,北城战火已熄!” “报!王爷乘船渡河于东岸,随胡三言同辇回府!” “报!据心机门执掌推算,昨夜于顶楼与夏寻对弈之人,分别出自西域巫山c追魂楼两地!” “报!纯阳龚徽c于妮萨等八人于夏渊发生口角,一怒之下,携旗下弟子,扬长而去!” “报!七星剑阵撤除,七位院长与夏渊c君子门c四方阁c白鹤流c纯阳各分支等执掌,汇合于东岸,议事。” “报!问天林芍药独自由西关出城,至城头唤凤雀高飞西去。” “报!据确切消息,王爷临行前与夏渊最后一话为一王府已备茶!” “报!” 憋了整整一夜的岳阳楼,此时宛如一锅滚开的沸水。 连声快报,报声不绝,一时同起,不分前后。一般耳朵不好使的人,是根本听不出这些信使拿着那张信纸在念着什么,只见他们的嘴皮子就活像是两根快板,在不停地快速张合着,让人难受。 “奇怪,怎么只有林芍药的消息,没有夏寻c夏侯他们的消息呢?” 而耳朵灵光的人,则安然地坐在一旁品茶轻聊着。 东南侧靠窗台的位置,七八位耳朵好使的少年男女端坐。皆十七八岁上下,锦衣华袍,纱碧霞罗,举止得体且谈吐儒雅,不像周围商贾那般随意不羁,豪迈声大,一看便知是出自岳阳城中的高门子弟。 “我也奇怪,按道理他们算得上是半个主角,怎也有点风声不是?” 席间右下侧,一位着粉白衣裳的少姑娘,同样不解,问向左侧的男子:“独少,你以为如何?” 被称作独少的男子,着素色梅花纹纱袍,眉清目秀,薄唇高鼻,很有书生气质。而且,这人很可能与君子门的独老有所关系,因为,除了称呼上两人都有一个“独”字以外,此时这位男子身前,正放着一方算盘。算盘黑木制,小巧玲珑,巴掌大小,内制有十根铁柱,其中九柱串有十颗木珠,唯独最后一柱串着九颗木珠,不知这其中有些什么名堂。 “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独少两指敲了敲桌面,不急不缓回答道:“瀛水有百里冰封迹象,若情报无误,定然是有圣人来过,至于是哪位圣人我不敢擅自推测。而战事刚息,北城各处关口尚未解禁。此时能至岳阳楼的信马,大多为城北的密探,自然就只能探来城北的消息。若探不到,便不会有消息,以此估算,林芍药出城,而夏寻他们恐怕也已经不在北城界内了。” “哦?” 小姑娘似已明了,呆愣地点了点头。只是坐她下首的另外一位同样着粉白衣裳的姑娘,就比她想得更深一些,他接着独少的话尾,问道:“城关口皆有重兵把守,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即便提前闯关怎也会传回风声不是?” 呆愣点头的姑娘闻言,头就点得更欢了:“对呀,闯关怎么会没声?这不合情理呀” “报!”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了一声高升报道。 “报!据南关回报,今日辰时,化生寺三藏法师携徒三人欲过城关被守将拦下,打伤兵卒数人,于巳时三刻,驱马闯关入城!” “化生三藏?” “他怎么也掺和这趟浑水里来了?” 此报刚落,楼下食客c商贾人等纷纷躁动。 三藏法师在岳阳城三千里可是久负盛名,法师之慈悲为怀,更有甚者视他为现世菩萨。如此一位大和尚,今日居然做出闯关这等违法乱纪的事情来,那是谁也无法想象的。可是,谣言嘛,起于常言,却异于常言。普普通通的一则闻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岳阳楼的探子耳边时,总会有些偏差。 “诶!那报信的,你别走。驱马闯关才伤数人,这关未免也太好闯了吧?” 楼下一位莽汉,质疑声起。报信的信使鄙夷地看了一眼话者,轻蔑道:“伤人在前,闯关在后,而且他们是驱马飞过城关的,守关大将拦也拦不住。” “哈哈!” 莽汉听闻,顿起狂笑:“你真逗,马会飞还能飞过数十丈的关城?那是你家养的马吧?” “孤陋寡闻。” 莽汉话出口,这下子不单只是信使鄙夷去这位说话的莽汉,就连邻桌的几围商贾豪绅,也跟着鄙夷了起来:“难道你没听说过,化生有三藏,一藏金身,一藏如来,一藏白龙马么?” “额” 莽汉顿时一愣,霎时脸如猪肝。 很显然,这句话他必然听过。只是先前他确实没有把那能飞天的马,联想到化生寺传说中的那两匹神马罢了 白龙马,如其名。 白如雪,含龙势,乃当世悍马至尊。相传是上古时期,一条受仙人点化的神龙与一匹当世无双的骏马相恋所生。初生时为马,三十年长角,三十年长鳞,三十年长翼,再三十年方才初化龙形,可替天行雨,恩泽四方水土,乃瑞兽。只是这龙马一脉繁衍至今已有千代,诸如许多上古兽类一般血脉都早已干涸,大多沦为凡品,现今已极少有人提及。所以,那莽汉一时忘记了这龙马的事情,也情有可原,毕竟没人会把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真当一回事 楼上。 听完楼下的信报,被唤作独少的少年平平一笑。 “瞧,这不就合情合理了么?” 坐下手的小姑娘思想了一小会,而后不确定地问道:“你意思是,三藏法师闯关与夏寻几人有关?” “哒哒哒!” 独少没着急着回答,他凝起三指,在算盘的最后三柱算子上快速盘算一番。这才轻描淡写地回道:“不止有关,而且是密切相关。” “这是为何?”小姑娘仍不解下问。 盘算的三指默默加速了翻舞的速度,独少详细解释道:“三藏法师乃佛道高僧,来向慈悲为怀,不求名利凡物,更不与人结仇。这样一个人,世上能让他做出违心之事的,便唯善与情二者。恰好,他平生就有两位能让买他人情的莫逆之交,一是问天阁主一曹仁轩,二是纯阳观主一李清风。而这两人,昨夜无论现没现身,他们都与瀛水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倘若是这两位出面,求三藏法师务必救出手下自己的晚辈,那就合情合理了。好友为情,救人为善,两者相加足以让一位高僧舍弃一些负重,闯关入城。” 解释道这里,独少停了停,盛起些许疑惑之色:“这位三藏法师虽不曾在世人面前显露真身,但凭我爷爷的推算,此人修为至少也在曹仁轩和李清风的伯仲之间,王境无疑,甚至巅峰。凭他的能耐,要救几位晚辈,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必带上两匹绝世好马招人显眼呢?”独少再思想片刻,方道:“白龙马,乃举世良驹,日行百万里。如果推算不错,这位三藏法师除了是去救人以外,恐怕还是去给人当保镖的。” 话罢,独少心知肚明地一笑,没再往下说去了。 不过这位独少,也确实打得一手好算盘。年纪轻轻,他凭着手掌拨弄的算珠,三两下便把那位三藏法师的动机,以及隐藏在冰封深处的事情,推算得八九不离十。虽然,都只是表面,并未涉及更深沉次的论断,但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独少神算,方某佩服。” 独少话罢,坐上首一位青年男子,着白领蓝衣,桌上放着把合拢的一尺铁扇,笑问道:“如此算来,想必此时他们已经在上京的途中了?” “想必如此。” 独少与说话的青年相互会意地对视一眼,道:“国考在即,岳阳已乱,昨夜密幸被揭露一角。夏寻身上藏着北茫那位的秘密,身份尤为尴尬,无人不想剖其血肉窥探一番。他若赴京,此行必定凶险万分。而夏渊在南域起势,七星院已然自顾不暇,不可能再分出高人护其左右。这个时候,化生寺手里正好也有两份国试荐,也正有弟子需赴京赶考。这么一来,凭李清风与三藏法师的交情,让三藏法师为夏寻庇护一路,也就在情理之中。” 话说完,独少随心笑起,手下算盘的手,端起已凉的清茶,喝去一口。 再随意说道:“只可惜了问天山的两纸国试荐了。我久闻问天小师叔,学究天人,聪慧无双,本想趁国考领教一番其风采,现在可惜了” “唰!” “不可惜” 青年一手拿起桌上铁扇,猛地一甩,扇开轻摇,暗藏深意地笑道:“芍药虽为问天师叔,辈份比我等都高。但终究还是女儿身,纵然能胜她一筹,独少恐怕也会落人笑柄。而夏寻则不同,来岳阳不足一年,便被江湖人赠号小鬼谋,可见其谋高。若能胜他,方显我辈英豪。” “” 冷去的清茶随着三指间的转动,在杯中轻轻荡漾。 此间一席也随着青年一话罢,渐渐淡了下去。因为,今时已经不同昨日了。有很多话,昨日可以说,但今日却不能再说。岳阳已乱,格局大变,今日开始,谁也保不准战火何时会突然再次烧起,又烧到谁家门前。即便他们年少,倘若说错一字半句被传了出去,那很可能便是祸从口出,为自己身后的势力带来灭顶之灾。 久久,清茶在杯中荡漾了近半盏茶时间,终于止下。 独少眯着眼睛审视地看着青年,小心地缓缓说道:“方公子,此言恐怕不妥。你我两家现在都已选择了阵营,有些话已经不当讲了。” “呵呵” “独少此言差矣。” 青年呵呵一笑以自知,手中轻摆的铁扇逐渐放缓频率,他同样眯着眼睛审视着独少,缓缓说道:“天下攘攘,唯利是图,选阵营并不等于给人家当奴才。更何况,小儿戏耍,长辈若插手,可还有脸乎?我们等赴京图机缘,若机缘至,需分高下,比比又何妨?” “国考之行,他路途凶险,我等也不见得会平稳。” “多事之秋,哪里能有所谓的无忧之处?” “哒” 茶杯被独少稳稳放落桌上,荡起一抹水花,顺着杯脚溅湿一缕红绸。 独少说话的节奏更缓数分,就像是一曲低沉的幽歌一般,沉沉问道:“方兄打算何时启程?” 青年同样沉沉一笑:“待南亭书院花开便走。” “我等你。” “如此甚好。” “哈哈” (今日爆一更,因为参加了17k的爆更活动,谢谢布布的打赏。非常感谢,也非常感觉各位给我订阅的兄弟,非常感觉。这章以后,寻道第二卷便会开启,夏寻的秘密,以及鬼谋的伏局,都会在接下来这一卷中逐一揭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芍药起疑 白阳拂撩青竹,茶花香至何处? 乱世难觅清静,春色宜人谁晓? 空忧悠,我心愁,何时百尺更竿头? 孤山寂,君远游,漫山花开我怎留? 初春,美丽的时节。 一夜浩然,漫山花开。问天竹海,更添三分惊艳。紫黄色的山茶花,淡金色的野菊花,翠粉色的沧竹花,一朵朵参差点缀在青竹嫩草间,小道蹊径边。远远望去,就宛如整座大山都悄然镶上了华丽的金丝花蕾纹,更似待嫁的姑娘。 “哒哒” 数里山林,翠竹横生密长,由山腰到山顶,一路遮掩着狭长的登山道,同时也为它挡下了炎炎烈日。柔和温暖的山风,拨弄着上山人儿的青丝长发与灰袍裙摆。蜂蝶亲切,花儿喜人,伴随着她那碎小的步子,翩翩起舞。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让人陶醉。 可是,她此刻并不陶醉,而是沉醉。 沉醉于自己脑海里的疑惑c回忆c分析当中。或许她已经累了,一夜未眠,加上竭力奔逃,让得她娇柔的身子深深感到疲惫,粉嫩的脸蛋也显得憔悴。又或者那一纸信笺的内容实在太过于沉重,让她无心欣赏一夜变天的宜人景色,匆匆而行。 “咔喳” 倩影登顶,纤手微提,轻轻推开虚掩的小竹门。 一股浓醇的药香随之扑鼻而来。药香浓,唯有药料重,杏林中人一闻便知此乃救死之方才能有如此浓醇的药味。萧瑟的倩影顺着药香味儿往里走,穿过厅堂,拐过天井,行向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 几块沾血的长布条被人随意弃在竹地板上,稍显凌乱。几鼎药炉正在细火慢熬着,室内的浓醇药香味儿便是由此处散开的。躺在竹床上的周远山,被惨白的布条包裹成了一只血粽子,呼吸孱弱,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莎” 老人家一手捧着装满膏药的药罐子,一手拿着根沾药的黑扫子,正细细地在周远山的大腿根部来回涂抹着,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小姑娘轻轻走进书房,双手叠放在小腹间,欠身行下一礼:“先生,我回来了。” “嗯。” 老人家默默点头,背对着芍药和蔼问道:“他们都走了?” “都走了,由三藏法师护送。”芍药轻答。 “嗯,那你回房歇着吧。” “不了,徒儿没困意。” “哦。” 老人家不置可否应一声,当下便没再有话。 芍药也同样无话,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带血布条,把它们放在侧旁堆放药渣的角落里,再走到书桌旁挽起小裙摆静静地坐下。素手执杵,她熟练地抓来两把紫苏与大蓟,再添一勺子山中清泉,便开始细碾药臼。 处子的恰静,老人的平静,周远山的没有动静。书房内的三个人一时间仿佛都成了漫熬着的汤药,默默地与空气混熬着。一缕难以诉说的情绪,随之蔓延。 “都走了,便挺好呀” “我这身老骨头也总算能过上些清净日子” “在留些日子,我的老命都得少活几年哟。” “” 不知道是不是安静地气氛让人不舒服,老人家最终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叨起话头。只是,话里话外却总含沙射影地藏那么股酸涩味儿。以芍药的嗅觉,必然能闻道这股酸味,所以她也没选择去搭理这话茬。 绕去小弯,芍药不着边际地幽幽说道:“今早来的是陆师叔。” “我知道。”老人随意地回去一句。 “他出手冰封了瀛水。” “这是必然的。” “过些日子他应该就会来问天拜山,您可得准备一下。” “呵呵” 老人家玩趣笑起,笑得不开,所以他手中涂药的扫子连抖都没有抖:“他已经来过了,就在昨夜你们从岳阳楼下来那会。” “喳。” 碾药的杵子闻声停下。看着已经被碾成片状的药材,芍药没带太多情绪起伏,她问道:“先生您可与陆师叔说了什么?” 老人家把药罐子里的最后一抹膏药,细细涂在包裹周远山锁骨位置的白布上,再把用完的扫子丢到药罐子里,最后将药罐子轻放在地上,随意答道:“说了很多,天南地北的啥都有。” “哗” “哦。” 芍药应声不言,左手拿起竹筒,为药臼再添一勺泉水,未曾打碎的植物茎叶随水上浮,粘稠的药汁冉冉散开,逐渐与水交融化成墨绿色。素手重新执起药杵,浸入药水中细细均搅,轻轻缓缓,极有耐心。 或许是看出来自己徒儿的小心思,老人家颇有无奈之感地摇摇头。 待片刻,煮药的炉子沸起腾腾白烟。老人起身走出两步,拾起摆在地上漫熬着的其中一鼎药炉,打开盖子,并将老眼探入炉内细细瞧去,方继续说道:“他横空出世便如繁星耀眼,皓月光芒亦在他的映照下变得暗淡。这天下人都能看到的,你陆师叔又怎会看不到?但既然他是你看中的人,为师怎也得尽人事,能帮的都帮趁些。只是,他命数自有天定,很多事情强求不得,你就顺其自然吧” “先生,此言差矣。” 芍药懵懂地看着被药杵搅得不断旋转在臼中的药水,幽声道:“他曾说过,命数人为,万物相生,天地自然本非自然,乃因果。人定可胜天。” “咔~” 盖上盖子,拿起的药炉又放回原位。老人随手捡来两根枯枝丢入炉地生火,酸溜溜地随意说道:“好一个天地自然本非自然。现在你是敢把那小子拿作与为师一同比较了?” 话意暗藏责备,但老人家语气和蔼,是让人半分都听不出有责备芍药的意思,反而让人觉得酸涩中有一丝嫉妒。芍药依旧看着臼中药水,执杵的小手放缓了些许转动的速度:“先生教我,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徒儿只是觉得他说得很对,并无与先生比较的意思。” “呵呵” 老人家是好气又好笑。 这么多年来,他不曾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有被这宝贝徒弟反过来说教:“你的翅膀是真长硬了。” “不硬。” 芍药气鼓鼓地嘟起小嘴,小姑娘显然是有些生气了:“翅膀若真硬了,徒儿早就已经随风展翅飞去京都了。一纸国试荐,黑市只需黄金百两,徒儿若有心要,只需和大师兄说上话便成。” “哈哈” 好气是真又好笑啊,老人家这一下子是真被这小徒儿的姑娘家娇气给逗乐了。 笑了好一阵子,老人家再次打开刚放下的药炉盖子,从侧旁随手拾取些药藤丢入其中,感触说道:“女生外向呀,还说自己翅膀不硬。但你再外向,这趟京都不是你能去的。不单只是你不能,你两位师兄也不能。谁敢去,我就打断谁的腿。” “为何?”芍药问。 老人道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老隐据北茫虎视中原,北邙关暂无明确态度。现在岳阳已乱,若李常安与夏渊能暗中达成默契,那当年被老隐伏下的暗子,被便会如昨夜瀛水上死而复生之人一般,成过江之鲫涌出水面。不出数日,夏渊即可屯兵千万伏于南域各州郡,与老隐形成南北合击之势。届时,京都便是龙潭风口,大唐境内只要再有风吹草动,必然又是一番血染十三州之景象。而你们皆乃我问天首徒,大唐官府只要拿下你们其中一人,便就能握住我们整座问天山的痛脚,天下笔墨再不敢与之讨伐。是说,你们若去,可还有回来的机会?” 话很长,意语足。道出了老人家一片苦心同时还述说了一遍天下大势,但芍药的表情并无太多的变化仍是气嘟嘟的。想必凭她的聪明才智,老人家先前所说她应该也早有推算。 边研磨着药泥,芍药嘟着小嘴道:“徒儿想斗胆问先生一个问题。” 拿起熬好的药炉,老人家坐回到竹床边上,在侧旁的药盒子里重新再拿出一把扫子,便往药炉里搅拌着。 “你问吧。” “您可不许骗人哦。” 老人深意笑道:“那你得先问,我才知道要不要骗你。” 芍药犹豫寻思片刻,然后说起:“夏寻的爷爷乃前朝太傅,二十年前他便料到会有今日大势,所以舍弃中原基业,遁入北茫,教化蛮夷,屯兵己用,以待时变。上兵伐谋,此乃上上策。但,若论天下归心,徒儿认为此乃下下策。 因为,夏爷爷不同于安王爷。 安王爷身为先王侄辈,流的是李氏血脉。他若逆反,大可借先王名号,清君侧,诛伪帝。若得逞,也可以帝嗣尚幼为名,顺继大宝。天下氏族宗亲对此,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大唐仍姓李,国运依旧,各方利益都不会受到损害。此为大事所催,天命所归。而夏爷爷则不同。先生之前说过,为平乱世,二十年前康太子已死于问天山。人死即无名,夏爷爷纵掌北茫亿万雄狮,能剑指长安,却无出师之名。无名之师,草莽之辈,纵能血渐金銮,手握大宝,却不能继承帝位。若强登帝位,则为逆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此为下下之策。 故此,徒儿想以上几处,都不是夏爷爷想要的。 夏爷爷号称鬼谋,弹指可江山倾覆,一念便能谋尽苍生。若他有私心,早在十多年前就可以在北茫建国,何须写下北茫悲歌,隐忍至今再图谋大唐?就更不会,至天下人心而不顾,出无名之师了。所以,徒儿大胆猜测,那天夜里先生是对我与夏寻撒谎了。” 说到这里,芍药侧眼看着老人家,沉下三分声色,沉沉说道:“康太子未死,又或者他仍有子嗣存活于世。不知,徒儿说得可对?” 累述铺垫,只为问出最后一句。 陈述有序,思维清晰,详细而不啰嗦。虽然类似的话,昨夜再瀛水河上夏渊说过一遍,但芍药所说却暗藏玄机,玄机不在明面之上。当芍药把话说完,臼里的药泥便刚好就被碾成了均匀的膏浆,墨绿的植物纤维混合凝固散发出浓郁的青草气息,研磨的力度与时间都把握得极为完美。以至于连老人家都不由得为自己徒儿这番浑然天成的言行,流露一丝赞赏。 “看来我们家的小药儿,确实是长大咯。世事人心,功名利禄,你都看得比你那二位师兄透彻,也看得远。” 听得出,老人家是想引开话题。芍药放下药杵,同时把药臼里的膏药倒进摆放在侧的药炉子,捧起起身,尔后走到老人家身旁,小心地放到空出的火盆子上。再重复了一次问道:“还请先生明示,徒儿说得可对?” “没错。” 老人家再没左右而言他,直接了当地就承认了下来:“那天夜里,为师确实是撒谎了。” 拾来两支枯干,随手丢入火盆。芍药站起身,静站在老人身后,沉声再问道:“可是康太子未死?” 老人背对着芍药摇了摇头:“非也,他确实已经死了。” 说着,老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枯槁的两手平放在膝盖上,缓缓抬头看出窗外。 看着窗外那翠竹在烈日下随风摇摆,似乎回想着某段被时间长河给淹没的往事。 “不过,你后头倒猜对了。”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遮天镇魂 声悄悄,语轻轻。 停许久,老人家继续说道:“当年,老隐自知大势已去,若要天下安宁,则康太子非死不可。但为了保下先王血脉,也为日后匡扶皇室正统流予一线希望。在太子死前数日,他便暗中在太子的饭菜中掺入了大量合欢散,又安排了数名绝色侍女,日夜侍候,合欢享乐。在太子死后不久,这些侍女也就全都失踪了。至于去了哪里,为师认为你已经有底,所以我也无需多说了。呵呵” 说到最后,老人家不知为何发起两声怪笑,像是嘲讽北面那位谋者做事不厚道,又像是嘲讽自己无能为力,给人感觉好生怪异。或许是曾有所猜测,所以当老人提及当年老一辈人此等不光彩的事情时候,芍药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异样。 “那人就是夏寻,对吧?” 问题很突然,是说得突然,提得也突然,芍药几乎是省去了其中千百推论,直接道出结果。但她非常肯定,老人很清楚,推断这个结果所需要的那些理由。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老人家徐徐收回看出窗外的目光,平声道:“这个问题,昨夜你陆师叔也问过为师。” “先生是如何回答的?”芍药问。 背着芍药,老人家抬起执扫的手来摆了摆,同时摇了摇头:“如何答,不重要。在为师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你应该先回答为师两个问题。” 芍药的眼眸盛起些许狐疑,幽幽道:“先生请问。” “你觉得,你与夏寻相比,如何?” “” 狐疑更胜一丝,眉头微皱。芍药应该是没明白老人家此话的动机,毕竟老人智高,他所说的每一字,必然都会拥有玄机,绝不对平白无故丢出一句模棱两可的措辞。芍药想了好一会,谦虚地试着答道:“夏寻自幼聪慧,三岁便能过目不忘,出山时以尽阅古今寰宇,谋略一道更深得夏爷爷亲传,徒儿差之甚远。” “真是如此吗?” 老人家继续摇摇头,抬起的手竖起一指同样摆了摆:“今日之前,为师或许还会认为你差他一毫。但今日之后,为师以为他只能与你平分秋色。因为,你看不出来的,他也看不出来,既然都看不出来也就不存在高低。不过,这也不重要。为师且再问你,你比他爷爷又如何?” “” 问题的层次突然急转,宛如泥泞霎变云霄,汪洋顷刻黄土,以至于问得芍药硬是一愣。只不过,这一愣并不是呆愣,而是悟愣。她似乎明白老人家的意图。这个问题,看似多余,实则极有深度。芍药之智,尚且只能与夏寻平分秋色。而夏寻师承他爷爷鬼谋,鬼谋之智天下人惧忌。拿芍药和鬼谋比,那就无异于一抹沙丘比泰山,泰山比鸿毛。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两人差距实在太悬殊 “夏爷爷乃天外之人,徒儿不敢比。” 芍药这话说得谦虚却也中肯,老人家没再摇头,他重新执正手中的起扫子,道:“此话倒也算有自知之明。老隐之谋,莫说是你们这等黄口小儿不能比。就连为师,也不敢说能有资格与其对弈。既然你明白老隐乃天外之人,那你就该知他的谋便是天外之道。谋事先谋人,谋人需谋心,心之所向顺其自然,谋之所图顺其自然而非其自然,这便是老隐诡道的谋心。你只要记住这一点,日后或许就能少吃一些那小子的亏。” 缓了缓,老人再道:“而现在,为师与你皆身处他的谋局当中,你我所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能让我们看到的。若他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你以为,凭他的智慧我们还可能看得到么?所谓顺其自然而非其自然,眼看不能为真,耳听不能为实,纵使自然天成又或不可名状,万事不到最后一刻,你都别去思虑他的真假。因为,他是谁,现在真的不重要。” 和声话起,叹声话落,如春风沐浴竹林山野,听之让人心旷神怡,茅塞顿开。 老一辈的智者,智有多高,从室内前后几段对话,便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身处人间巅峰,老家的目光自然要比之芍药与夏寻都看得远去太多太多。天下群山他一眼窥尽,九天谋略他也略探真假。君子不谋,却不意味着君子无谋。 听完老人家一席话,芍药的心结似乎解开了一丝,脸上忧郁也随之释然一丝,剩疑虑。而这抹忧虑,就叫做关心则乱。 “可是,陆师叔今早是真的行杀令了。” “那他死了么?”老人反问。 “”芍药不答。 老人家没好气地撅起一丝嘴角:“只要他人没死,那便不会对整个大局造成根本影响,这杀令于你们而言又有何意义?即便你们站在那儿,他也不敢真的把你们给杀了,你们自己被吓跑而已。这能怪谁?” “可是,帝江差点杀了墨闲。” “那墨闲死了么?”老人同样态度反问。 “在今日之前,墨闲根本无关痛痒,他即便真死又何妨?而且,若非墨闲,而今的很多事情都走不上老隐预定的轨迹,对吧?这兜兜转转,千百轮回,所有事情最终还不是都回到了老隐的局子里头呀?” “呼呼” 温熬的药膏煮开了,发出呼呼沸响。 芍药弯下身,轻手掀开瓦盖,从地上的药篮子里挑选了几片保存上佳的地黄与当归放入其中。沸腾的药膏,就宛如饿哭的小娃吃上了美食,顷刻止鸣。 “确实如此,徒儿深知,这只是夏爷爷伏谋一环。” 芍药重新站直身子,恰静地看着老人家微驼的后背。多少年月,她们师徒两便都是这样一前一后,师傅领着小徒儿,读经纶,解经意,身处山中感悟红尘俗世。而今,亦似往常,只是少了往常的朗朗书声。 芍药再道:“但,徒儿觉得这一环中还另有隐情。因为,徒儿今日发现了一些事情,也肯定一件事情。” “喳” 芍药说到这里似乎故意停了下来,而老人家执药扫涂抹的手也随着这一言道出,止下了动作。在芍药看不到的角度,邹巴的眼皮子眯下了一丝,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淡淡两字,接着由老人家嘴里吐出:“你说。” 老人家动作的微妙变化,芍药看在眼里,心中似肯定了什么。脸上的那一抹疑虑,顺着脸颊便爬上了眉头,轻轻皱起。思虑数息,眼眸子渐盛起数缕坚定,芍药接着幽幽说道:“墨闲乃无心之人,炼器之躯。所以,封印在夏寻体内的绝对不会是纯阳的剑魂,而是一缕人魂!” 字有锋,如针尖麦芒,一字一刺。 最后两字,芍药是咬着牙齿生道出来的。幸好,此时此处除了周远山以外,再无第三人。否则,凭芍药这番断言,不知道又要为正乱的岳阳城,带去多少骇人听闻的狂风暴雨了。 一道不知下落的剑魂,便足以让岳阳三大院府,嗜血半城。那凭现在岳阳城的局势,夏渊昨日道出的话语,以及二十年来江湖朝堂间的猜测,若夏寻体内的藏着的是一缕人魂,那谁都不会怀疑,也不用再怀疑,那位“未死的皇太子”现在哪里。 “他知道么?”老人家没有情绪地问道。 “他知道墨闲乃无心之人,但他体内之事因与先生有约在先,徒儿未曾相告。”芍药如实道来。 邹巴的眼皮僵硬了许久,这时终于眨去了一下。就好比一块吊起的石头,落下了一般,老人脸上的神色顷刻恢复了常态,执扫的枯手也重新规律地在周远山的中腹扫动了起来。 “那你继续说。” 由于是背对,所以老人的神色变化芍药看不到,但她跟随老人这么多年,对老人的行为举止绝对是了然于心的。所以,芍药可以从老人为周远山上药的动作中肯定,此时老人心中一定将某些事情给瞒起来了。芍药没有当场点穿,而是平静地继续说道:“夏寻说,天地自然本非自然。先生说,夏爷爷之谋,是顺其自然而非其自然。但徒儿则认为,还有点三种,便是一顺其自然,而非自然,而然。” 芍药把一句话分出了三个层次说来,话意也随之变成了三层含义。 “眼见为虚,是因为不知道实所然,所以虚。此为,顺其自然。” 我们不应看到的,却被看到了,所以实中虚。此为,非自然。 当所有人都以为实为虚时,虚则能为实所藏,所以安。此为然。” 一策三环一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仍是乱世当中最为安全的。藏,不如不藏,不藏不如光明正大,反而更能让敌人如履薄冰。请问先生,徒儿说得可对?” “对。” “咔~” 芍药的话有些别扭,但老人家回得肯定还略带赞许,同时把涂尽药膏的扫子一手扔到空去的药罐子里:“而且,是很对” 说着,老人家话锋忽然一转:“但,也不对。” “你以为封印在夏寻体内的,就是那康太子的残魂了?” “没错。”芍药直接承认:“即便不是残魂也应是他的血脉。” 惨白的绷带被涂满了墨绿色的药膏,这时周远山的伤药已经全数上完了,乍得一看,就活像一块人形的青苔,很是渗人。老人家把装扫的药罐轻轻放落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坐皱了的下袍。尔后缓缓转身面对芍药,轻轻抬起枯槁的老手,顺缕着芍药额前青丝半尺,深邃的目光里充满了对眼前这位宝贝徒儿的疼惜与爱护,就像在看一块天下间最美丽的宝石一般,疼惜地看着。 看了许久,许久 “你能道出今日这番盘算,为师很欣慰。” 话风再次忽转,且更加模棱两可。芍药不明白,老人家为何突然会有这般感触,但真情实意间,并不像是有意在扯开她的话题。然而,正当她寻思话语之间的联系时候,小竹屋外头,由远渐近地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智爷爷,智爷爷,我来咯!” “智爷爷,你在不在呐!” 一道稚嫩嗓音,由窗台飘入竹屋。 单纯而充满童真,宛如春风吹来,霎时吹走了书房内的所有宁静。 “小西瓜来了。” 老人缓缓放下为芍药整理长发的枯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只有一道和蔼且深邃的笑。接着,他便两手搭在后腰间,蹒跚迈步,朝着书房外走出了。边走着,他边像个小孩子一般欢沁呼喊着:“诶!智爷爷在这咯,小西瓜快进屋来吧!” “先生” 看着蹒跚而去的背影,芍药心有不甘,只是幽幽先生两字才刚出口,她便言出又止,不忍心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而阑珊走出书房的老人家,或许是出于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徒儿过于忧心的原因,他还是决定该提点些什么。 放缓步子,背对着芍药 “你算对了因,却猜错了果。天道四九缺一,老隐谋的就是此数。你若能悟到,便也就知道夏寻体内为何不封剑魂,封人魂了。” “这才是重点。”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商人逐利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道唯自然。 循四方,究五行,六合算尽,无果亦枉然。 问天山上,师徒两的对话,可谓玄妙。虽然,老人家说芍药只算对了因,却算错了果。但这并不妨碍芍药智慧之高妙,毕竟她所推算之人即便是智敢问天的老人家,也只能望其项背,而不能揣测起谋心。芍药能把他的谋旨所推算无误,那已经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事情了。至少,普天之下,百十年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渺渺无几 岳阳龙吟惊天变, 九州象踏皆浮游。 万里繁华君何在?御马腾云上京都。 一夜战火,搅乱岳阳三千,搅得民心躁动,江河不安。 至午后,北城各处关口相继撤守,百姓通行。霎时间,有关昨夜瀛水夜宴所发生的大小事情,宛如滔滔江水,由北城涌向八方,再涌出岳阳,最后蔓延至七千万里大唐境内每一个角落。 几家欢喜几家愁,谁知道昨夜今朝事? 由北城拖出的尸首,陆陆续续被安排在东西南三城的菜市口,等待亲属前来认领。没权没势者,拿着几个抚恤金子便只能抱着死去的亲人嗷嗷大哭。有些权势的,忍不住当场雷霆震怒,唤来人马嚷嚷着就要为死者讨个说法,只是但当把守四周的禁卫士卒挺矛向前时,他们也就咽气了。更多人是无奈,连走三城的菜市口都没找着亲人的尸首,唯召来亲朋,带上渔网箩筐,直奔着瀛水的下游而去。 人死为大,是死人才大。这些插曲也仅仅只是岳阳一隅,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别的人生死与他们无关,况且昨夜那么大一场仗下来,死伤千把百来号人根本不算个事儿。只要自己还活着,那一切都好说。 天没亮,一些消息灵通的老百姓便收拾了行囊,带着一家老小躲到了城外。 走不掉的,是那些家业院府都扎根在岳阳城的商贾豪绅c江湖门派。他们彷徨不安地卧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生怕是瀛水的战火会烧出了边界,殃及池鱼。不过幸好,幸好,漫长的煎熬只维持到了午后,待北城传出解禁的消息这些人顿时如释重负。然而,他们这口气还没松透,瀛水昨夜的详细讯息便如雪花一般又传来了 “岳阳王,在祭天台上亲手把朝廷派来的陈侍郎给杀了!” “岳阳王,一声令下把南域大小州郡,近五千朝廷命官,全数斩杀了!” “岳阳王,以先王之名祭天,痛哀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腥风血雨!” “岳阳王,当场威逼赴宴宾客喝下血酒,立誓为盟!” 一道道详细的讯息,就宛如一柄千斤大锤,一下一下地狠砸在每一个闻讯人儿的心头上。而当最后一条讯息传来之后,所有人都快要崩溃了 “夏渊明言,前朝太子仍活于人世,而且就在岳阳城里!” “前太子没事?!” “在岳阳城!” “我的天啊!” 当这则讯息传至,岳阳三千里顿如天崩。 如果说,之前数则讯息,意味着沉寂十数年的岳阳王,蓄势雄起,剑指长安,不久将来大唐必起战乱的话。那夏渊的这一则讯息,便就意味着,岳阳城危矣!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又怎能有二君? 当今天子,乃弑父登基夺来的帝位,名不能正言不能顺。若非皇族直系,在二十年前就那一役中,几乎被全数死绝,除了当今天子以外再无人能顺继帝位。否则,这天下各地的氏族c皇室宗亲c文人士子早就联合起来口诛笔伐了,哪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呀? 而现在可好,突然冒出个前朝太子。 任何人那都可想而知,当这则讯息传至京都金銮殿上,坐在龙椅上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天下将乱,北茫虎视,安王谋反,如此国运动荡的形势下,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皇权再出现丝毫动摇!便势必会像十二年前那般,再施展一次雷霆手段,把一切危机扼杀于未然!无需岳阳王剑指长安,他便会以一纸讨贼檄文,血洗一遍岳阳城! 甚至再血洗一遍整个大唐南域! 倾巢之下安能完卵?十二年前的东洲江谷,便是最好的例子。数十万里沃土,一夜焚尽。太傅一系关联者,一夜杀绝。千万里南域从此沦为边缘!可以说,此时此刻,整座岳阳城下至江湖市井,上至的各处官员c豪门院府,都再为这数则讯息所埋藏的危险,而感到瑟瑟发抖! 颤抖至余,还有一丝猜疑。 猜之所疑,便是那一个关键词 “前朝太子。” “我想了一夜,他恐怕真就是那太子无疑。” “一叶金山,换一个皇帝的人情,这买卖太划算了。” 城南,南,南亭院门前。 车水马龙,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在此上货卸货,行进行出。百十位筋肉结实的黑大汉,赤身裸体,挥汗如水,来来回回搬运着货物。 门前不远,树荫底下。 一张八仙桌,摆各色美味佳肴数十之多。 圆桌之侧,此时只有四人。一人光头锦衣提鸟笼,一人商贾打扮盘账本,一人书生穿着摇纸扇,一人师爷模样扶羊须。得了,不用看,这正是昨夜在岳阳楼上,被古梵吓得吱都不敢吱一声的四条南域商道大鳄。只是不曾想,这四人的身子骨也是够好的,经昨日折腾一夜,今日居然还能有精神顶着烈日在这摆下八仙桌监工。 “一水货,两头上,他是划算啊。” “倒是苦了我这鸟儿,只能跟在后头吃菜渣子咯,说不定哪天连骨头都没咯。”光头男子用竹签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雀,话里话外含沙射影。 “也不能这么绝对,骨头是有的,这菜渣子也不少。” 商贾翻去账本一页纸,写下几个字:“精米涨五成,五谷再涨三,月月递增,年前严冬前可翻至十倍有余。绫罗绸缎c衣麻棉被压仓底,只要战事一起,那就是百倍利润,至于飞禽走马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比人命还值钱的玩意。若这都算是菜渣子,那我等以前的买卖,可就毛都不算咯。” “啧,我只是打个比喻嘛,你干嘛这么较真。”光头男子逗着金丝雀,阴阴问道:“对吧,小金子?” “呵。” 轻摇纸扇的书生看两人说话,轻轻笑起:“我倒觉得,假和尚这比喻很贴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又不缺这些银子。我们缺啥?权势嘛,银子再多你该做狗的,还是条狗。老金倒聪明了,菜渣子留给我们,自己却赚一个未来的皇帝儿。这可真够意思啊。” “哎呦,这娘皮子可终于说得一回中听了,我喜欢。”光头汉子咧嘴笑起,话锋忽然一转:“只是这未来的皇帝儿也够意思,上台的角儿居然没了影,老半天都探不到他的声响,很让人着急得很呀。我还想着,学学老金那套,送上些有意思玩儿套个热乎来着。现在是有钱也送不出咯。” “他已经不在岳阳城了,你着急也没用。”师爷瞟一眼光头,说道。 “也对哦,三藏那秃驴都把白龙马给拿出来了,他还不得跟着逃之夭夭呀。”光头和尚话停了停,再道:“但,他胆子也忒大啊,去哪不好居然还敢北上京都,这不找死么?” “你们说” 光头和尚话未说完,书生犹豫着插过话来:“你们说,既然老金做了初一,这十五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明知道他北上有难,我们何不趁机安排下,兴许还能赚个人情面子。万一将来他真能坐上那把龙椅,咱们也能有个荣华富贵不是?” “呵呵,搞笑。” 书生说完,场间另外三人皆是一笑。 光头男子笑的轻蔑,商贾笑得可惜又可叹,师爷笑得深沉。书生见状便是一愣,硬是没搞懂自己那番言辞有啥好笑的。他不由得盛起些许怒气,斥喝起:“这有什么好笑的?” “当然是笑你傻啊。” 光头和尚一点情面也没给,逗着鸟儿轻蔑道:“要等你想到才讨这荣华富贵,我这小金儿可都要饿死咯,你说你傻不傻?呵呵。” 书生更为怒火,肃起脸来便训斥道:“假和尚,我给大伙出谋划策,你却在这耻笑我,你什么意思?!” 商贾缓缓合起账本,看着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太迟了。” “迟?”书生不解。 商贾稍显无奈:“你想到的,老金早就在一年前就想到了。要不然,你以为老银家那两婆娘为何会提前北上?若估算不错,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长安城里开始安排手段了。你想得太迟,我们考虑得也太迟了。” “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应该如此吧。” “哎” 师爷无奈叹起一声,书生哑口无言。 他们确实想得慢太多了,本以为那只是北方那位大谋者的一枚棋子,怎料想一夜之间棋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位前朝的太子,这前后两者的变化也确实太大,让人措手不及的同时,更难让人接受这个事实。 而此时此刻,岳阳三千中,和南亭院前这四条商道大鳄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对于“前朝太子”猜着,无一例外,几乎都落到了那位谋略近妖却只有出窍修为的少年身上。 无它,是目前所有能看到的端倪,全都在指向他,所以也只能是他。 自幼被遮天封死的神魂血肉,其中必藏着惊天秘密,这点毋庸置疑。问天圣人为了救他,不惜献祭千年问天基业。纯阳的疯婆子为了杀他,不惜舍弃李清风这位王者,动用千鸟号令南域千百分支劫药。夏渊为了帮他报仇,出北茫,闯雄关,孤身入长安,斩杀当年契约中人引天罚。自他走出北域来到岳阳后,似乎所有重要的事情都离不开他的身影。如果昨夜夏渊的话不虚,如果当年的太子还活在世上,那谁都不会怀疑,他就是太子。 只不过,当所有人都把目光悄然转向那道瘦弱的身影时。却蓦然发现,如今已然再找不到他的痕迹。至少,岳阳城是找不到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穹苍眺望 岳阳北去千百里,九霄云外,穹苍之下。 放眼望白云沧海无际,碧波晴空无暇,仿如不是人间。云海之中,孤零零的两匹神俊白马拉着辆孤零零的车儿,车上载着六人,踏空飞行。 “施主,我告诉你,别看老朱我平时藏着掖着,刚先那阵子要不是老朱我,那杀手大叔哪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们呀?” “哦。” “你不信?” “你继续吹,爷爷我听着。” “哎呀呀,你不信是吧?不瞒你说,先前救你们的那三道无边佛法,就是老朱我从我大师兄额头拔下的三根汗毛所幻化来着。你可别小看那汗毛,那汗毛在我手里轻轻一吹,那就是无边法力,能就苍生于水火的” “阿弥陀佛,师弟莫妄言。” “” 自岳阳城腾空以后,老和尚便一直合十盘坐着闭目冥想。小和尚和胖和尚坐车前,一人掌一根缰绳御马。胖和尚的叨叨声是一路都没停过,吹出来的牛也像眼前云海一般无边无际,吹得入神时候甚至连出家人该有的礼节也都被省去了。以至于翘着二郎腿躺坐在后侧的夏侯,都不得不为此人的脸皮之厚实,而感到汗颜,今日他总算是见识到所谓的人外有人,牛皮之外还有牛皮了。墨闲和夏寻,坐在车身最后。夏寻两腿悬挂车板外,随风晃晃荡荡。双手枕着大腿托着腮帮,目无神光放眼蓝天,像是在想着什么入神的事情,甚至呆滞。墨闲安然盘坐,闭目养神,淡淡的白芒笼罩着他的全身,一股虚无缥缈的道韵由他的身体不止散出,像是与人决斗时的内敛气息,又像进入了无我的放空神态,很是奇妙。 “我告诉你夏侯施主,小僧平生是不打谎语的。像你等这般孽债缠身之人,若不好生跟在我们后头,这趟京都你们是连岳阳城都出不了,你信不?” “信” 胖和尚问起,夏侯拉着长长地鼻音答道。 胖和尚得意地竖起大拇指:“信就对了,别的不说,就光凭你们家夏寻施主那惹祸的本事,绝对是寰宇之内,六道之中无人能及。若无俺和俺师兄c师傅这般出世高人相助” “我们什么时候能落地?” 胖和尚这回牛还未吹完,夏侯突然发问断话。 胖和尚收起竖起的大拇指,回头问道:“这坐着不挺好么?又不用你赶马,想着落地干啥子哦?” 夏侯同样回头,双目凶光毕漏,如狼似虎,咧起嘴来便咬牙切齿地逐字狠道:“因为,老子已经想干死你这死胖子了。” “哎呦。” 被夏侯的凶光盯着,胖和尚顿时打起哆嗦,赶紧转回头去看向身旁的小和尚,求助道:“大师兄你听着了吧。这位施主想揍老朱,你可得帮我呀。” “阿弥陀佛,八戒你能不能少说句话?” “哎呦,老朱不说话,这日子还能过呀?” “哎” 胖和尚这副德性,小和尚也是相当无奈,打不得说不听,还能拿他咋的?唯有回过头去,向夏侯连声歉道:“小僧师弟生性顽劣,佛心未成,得罪之处,还请夏施主多多包涵。其实,他品性并不坏,先前说所也是为了三位施主安全着想,阿弥陀佛。” “哦。”夏侯没脾气地敷衍应一声。 这化生寺出来的高僧之奇葩,他是深有体会了。老和尚一声不吭,像块石头。胖和尚叨叨不完,像头圈养的家猪。这小和尚看起来还算正常,但说起话来那也是沉稳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想想日后还有好几个月时间要跟这三师徒混在一起,夏侯心里就是一阵鸡皮疙瘩。 为了转移话题,夏侯用较轻轻踹了两下发呆的夏寻,漫不经心地叫道:“阿寻。” “啊?”夏寻似乎没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有气没力地应去一声。 夏侯接着问道:“你说,瀛水那头俺爹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不?” “哦。”夏寻问非所答地敷衍应道。 “我靠!你好个屁啊!被鬼迷啦?” “诶!” “靠!” 见夏寻这丢魂似了的样子,夏侯没忍住猛地就是一脚踹过出!这一脚力度控制的真好啊,一脚踹个踉跄,差点没把夏寻从马车上给踹下去咯。 “你干嘛?!” 虽然没被踹下马车,但夏寻也着实被吓得不轻,乍的一下总算回过神来了。猛地一回头质问向夏侯。夏侯没好气地翘起嘴角:“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了?我问我爹在瀛水能不能应付,你好个屁啊好?” “啊?这样啊?” 夏寻很是尴尬:“我刚在想事情,渊叔那头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你安心把。” “你刚在想啥子咯?”夏侯没好气问道。 “想昨夜古梵说的那句话。” “哪句?” “呵呵”夏寻傻笑几声:“他说我不姓夏。” 夏侯是更没好气了:“你傻了吧?你不姓夏你姓啥?难不成姓寻啊?” “呵呵”夏寻又傻笑几声,尴尬地扰扰脑袋,道:“我也是觉得挺傻的。所以我从早晨就一直想这个问题,结果咋想都不对劲。如果我不姓夏,那我也不应该姓李啊。如果姓李,那爷爷就不应该把我晾出来了。可是,为什么爷爷非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呢?这是为了掩饰某些事情么?可是,既然要掩饰,那我身体里的又是什么东西呢?这条数怎算都不对呀,我总感觉漏了点什么没算进去” “哎,我看来你真的傻了。” 眼看夏寻刚回过神来,结果没说两句话,便又开始泛空神神叨叨起来,夏侯听又听不懂,说又不知道何处插嘴。无奈之下,一手枕着后脑,两眼一闭,倒头就假睡了过去。 “不对,就是不是呀” “如果我身上封印的不是血脉天赋,而是太皇子的残魂,那爷爷肯定不会现在就露底,更不会让我去京都。渊叔不阻止我上京,便是爷爷的默许了。默许我去京都京都为什么会是默许呢?” 夏侯没眼见干净瞎,夏寻依旧在没完没了地神神叨叨,而且越说,他这魂就丢得越是厉害。叨叨叨后头,他两眼都快成死鱼般翻白咯。 “去京都,是默许,那就意味着我可能在那里得到什么,又或帮爷爷得到什么 “京都”“但京都能有什么呢,通天塔?不对国试?好像也接不上” “阿弥陀佛,夏寻施主。” “啊?” 小和尚忽然说来,夏寻无神回应一声。 小和尚合十双手,细嫩说道:“请听小僧一言。” “哦,你说。”夏寻再应。 小和尚念道:“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如果施主心中有疑难不解,不妨先把问题放下,走出去看看。” “走出去?” 夏寻稍稍皱眉,茫然回过头看着小和尚,问道:“从哪里走出去,又要走到哪里去?” 小和尚伸出一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从你的内心走出去。”接着,他又把手指着上头的碧蓝天空:“走到九霄之上,穹苍更上,再回头去看。或许,你能有不一样的感受。” “额” 小和尚说的话很玄乎,但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夏寻停止了神神叨叨,顺着小和尚的手指,缓缓抬起头来。 天 蓝蓝的,清朗的,没有一丝杂质。 第一视觉,放眼望去,那是无边无际,如是虚空。夏寻的第一感官,就仿佛突然从俗世凡尘被抽离出来,被扔到了另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在这片除了蓝色再一无所有的空间里,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渺小,无忧c无愁c无虑,万物空无。看得入神,想得也入神阳光铺洒着他上抬的脸颊,闪闪发亮。清冷的天风吹起他的青衣长袍,如旗招扬。魂丢了,依旧没有回来。但,此间一时再无话语,唯两匹神俊的白马默默载人远行,以及无尽的云海,在随着阳光的映照,翻涌不息。 天空云阔,流光乘风,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过了许久,夏寻死沉无泽的脸色才渐渐泛起一朵神光。 他傻傻地笑起 “好高呀。” “” (寻道第2卷,长安之行正式开启,后面会有几章把岳阳夜宴的尾巴了解。血染长安这卷中,将会把前面埋的坑一一填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师姐的烧肉 午后, 炎炎烈日,当头曝晒。 岳阳城北,北门关口,人流穿梭,车水马龙。 由于京都讨伐c岳阳兵乱等市井谣言在岳阳城内肆意蔓延,而公家官府或江湖院府又没德高望重者,站出来说上个儿。以至于,恐慌四起,自正午下至底层的穷苦百姓们,上至有点小积蓄的商铺掌柜,都纷纷打包起了细软粗粮,拖家带口由岳阳四门泄出 穷苦百姓还好,家徒四壁就命儿一条,拍拍屁股就能逃出城外,躲在山沟沟里过上一阵子。那些小掌柜,就尚且窘迫了。谁都晓得,待岳阳城烧起战火,最不值钱的便是店铺门面。现在掌柜们要逃难,这房子是铁定带不走的了,当务之急唯有赶紧把这些拖油瓶子兑换金银咯。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卖岳阳的楼子,哪还能卖什么好价格啊?收房的官人是不少,但给出的价格那是一个比一个更黑啊。原本三十两银子一尺的地段,现在是生生被前来吆喝买卖倒家压至十两不到。你若嫌价黑,不卖是不要紧,反正在你后头拿着地契来换银子有人是大有人在。只要走到门,随意看去一眼,那卖契的人流都已经排出去好几十丈咯,你怕会没人卖? 怕就怕,你现在不卖,待你想好了再回头来时候,恐怕一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到五两的价了。 这便是奸商,无商不奸的奸商。 你不看好岳阳城,打算清盘去逃难。那总会有那么些看好的人来接盘,搏的就是其中差价。只要岳阳无事,那就是数倍数十倍的利润。在如此丰厚的回报面前,任何有胆识的商贾,都会为之疯狂。所谓风险与机遇并存 “混帐!大混帐!” “这帮兔崽子真是饿鬼投胎啊,是上辈子没见过银子啊” 岳阳城北,出城关二十里外。 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嘎嘎里头,一片稀疏的小树林中,一棵百年老树下。几个麻布袋子捆成的包裹被人随意丢在枯叶堆上,两位穿着朴素的老头子背靠着大树根歇着脚,一人闭目冥想,一人叼着跟小水烟管。 不远处的小径中,另一位穿着同样朴素的老头,正拿着一沓银票,边嚷嚷着,怒气冲冲地朝两人大步走来。 “混帐啊!” “我辛苦经营十多年的茶馆,这帮兔崽子就给几张票子便把我打发了!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此间几老头子都已经很老了,从他们那邹巴得像菠菜一样的面容看去,少说也是和问天山顶的老人家一个岁数的人。只是,看这位正大步流星走去的老头,说话语气倒是中气十足,也算得上老当益壮。 再走近些看,几人面目依稀看清,而且有些熟悉。 这几人咱好像打哪见过 再细看,原来不是别人。 正是昨夜,在岳阳城北某座小民宅里头,嗑着凉拌花生米,遥看岳阳楼战事,看到一半便散伙走人了的三老头儿。这三人身份不一般呀,很可能就是二十年前惊世一战,苟存之人。 只是,这大热天的,他们为何跑到这山嘎嘎的地方来呢? “哎可怜我的茶馆咯。” “可怜我的上好碧螺春啊,气死人呐。” 痛心疾首,呜呼哀哉,走来的老头怒火上脑,脸都被充血成猪肝咯。大树下,吧喳吧喳地抽着水烟的老头,叼着烟管看着走来的老头,问道:“你那茶馆,卖了啥子价钱啊?” “四百两!” 走来的老头怒气冲冲的扬着手中银票,怨骂道:“白老三那伙孙子,就出这四百两,多一铜板子都不给!天杀的东西,我那馆子可是青竹长街排得上号的旺铺,他们就这给这点鸡碎!真当我乞丐啊!” “得了六儿,你就省省吧。” 闭目养神的老头睁开眼睛,扬扬手掌,安慰道:“他们是生意人,最懂得投机窃果之道。眼下岳阳这行情,他能给你四百两已经算不错了。再晚几日,恐怕连百两都没人给你。” “诶!” 走近的老头子,无奈叹声。 来到大树下,他随手就把银票一扔,便扔到叼水烟的老头子跟前,自己便气鼓鼓地盘腿坐下。吊水烟的老头伸出一手,从地上拾起银票,粗略地数了数票子的数目,接着另一手拿掉嘴里的烟管,问道:“咳咳二哥你话说这点银子,够咱们去到京都么?咳咳” 话者,一句话便生咳去两次,显然是有旧疾在身。 被唤作二哥的老头子,瞄一眼银票,回道:“哥三省吃俭用些,勉勉强强总够使的。” “问题是,不止咱哥三人撒。”刚坐下的老头没好气地插上一话。 拿着银票的老头颇有些为难:“就是撒,不还有么儿和老大么,咱总不能饿着他们吧?” 几人交谈至此,不难听出,这伙老头应该是卖了岳阳城的茶馆子换来些银子,打算去京都来着。只是,言语间,这趟京都之行似乎还不止此间三人,应该是还有两人未到。这也难怪去卖馆子的那位老头子如此恼火了,京都距岳阳足足五千万里路,普通人家走上几辈子也走不过十之一二,唯有飞禽骏马代步方能两地奔波。而购买飞禽走兽的价格可都不低哦,况且一路上的人要吃,马要喂,晚上还得找地方落脚,这可是处处都要花银子的。 四百两白银,看起来是不少了,给做普通人确实也够一家子花大半辈子,但从岳阳上京的盘缠,那还真只是勉勉强强够这三老头的花销,若在多两人,那就得半路饿肚子了。 被唤作二哥的老头表情有些尴尬,心不由衷地安慰说道:“也不能那么悲观嘛,我想他两也应该知道京都路遥,多少也会准备上些盘缠不是?到时候咱们再均均,省吃省喝估计也够用。” “屁吧。” 余怒未消的老头,闻声更是不悦,硬起嘴来就抱怨道:“你居然还想着他两会带盘缠来?你还真天真呀。么儿那德性,你不晓得啊?有事没事,隔三差五就大老远地从城西跑来我馆子蹭吃蹭喝,从来就没付过一个铜版子,他身上能有银子?老大就更别说了,咱们哥几个说好潜伏岳阳暗中守剑,她倒好,干脆就嫁人了。嫁人也罢,她嫁啥人不好偏嫁一个卖肉的屠夫,而且是一个只会杀猪不会卖猪的屠夫!每回她家肉货卖剩没人要,肉都被苍蝇叮烂成泥巴咯,哪回不是让我派人去高价收回来喂狗的?你指望她给你带盘缠?你做梦吧你” “很委屈吗?” “我能不委屈啊我额” 愤愤不平,怒火中烧,似将十数年积怨化作一腔飞沫,喷涌四溅! 可见这老头子,对他另外两位同门历年所作所为,是有多么的愤慨。委屈,那是真的委屈。以至于,当他话刚说罢,被人一句问来是否委屈时,他张口想都没想就答上了。然,当他把这“委屈”两字顺口说出时候,他就后悔了 脸色霎时巨变! 愤怒的猪肝红顷刻退却成绿油油一大片! 因为,他蓦然回想,先前那句话似乎并非由两旁说出的。而且也不是此间另外两位老头的声音。那是一道平淡的女声,是由他走进这片林子的那条小径上,传过来的! “” 颤颤转脸,顺声遥看。 但见,幽幽小径深远处,稀疏的禾杆草丛后,一位老妇领着位驼背老头牵着一辆马车,马车载着被堆积成小山似的无数油纸包裹,正从远处缓缓行近。他们走得很慢,一是因为马车上的货物太重,车轴子都能把结实的石地碾出一路沟壑来。二是拉车的老马又太老,拉得气喘吁吁,每走两步就得歇一歇蹄子。还有就是走在马车前的驼背老头也太老,佝偻的腰杆都快驼倒膝盖去咯,这身子骨能走就不错了,难还能走得快呀? “六儿,既然你这么委屈,为啥不当面和我说呀?这些年头,我也是难为你了哈” 远远地,牵马的老妇人便朝着大树下的三人吆喝了过来。 “啪啪啪” 被唤作六儿的正是先前还一腔怒火中烧的老头,只是见着这老妇人后,他可不敢再烧啥子火了。连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甩开袖子就往小径里跑去。边跑就边嗷嗷喊道:“哎哟,大师姐大师姐你可来咯喂,六儿可等你好久啦” 六老头前脚撒腿跑,靠着树根坐着的另外两老头也相继起身,拾起丢在一旁的包裹便也跟了上去。由此看来,这位正牵马行来的老妇人,应该是此间数位老头子中辈分最高之人,也就是他们昨夜说得神神秘秘的“大师姐”了。 因为,此间没人敢轻慢与她。 行来的老妇人带着戏谑的语气质问道:“呵你别喊得那么好听,我可受不起哦。你刚先还说啥子来着?是说我家的肉,卖不出去才让你来买回去喂狗的对吧?” “不不不大师姐,你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随着几老人相互走近,老妇人和驼背老头的相貌也有所能看清了。老妇人看起来并不老,眼角鱼尾纹下依旧透着嫩红的生机。而,驼背老头就真是老了,虚张的嘴巴黑兮兮的,连老牙都看不到几颗,邹巴脸皮和林子里的老树没啥区别,一沓一沓的。 “大大师姐,你这马车装得是啥啊?” 六老头屁颠屁颠地跑出小径,跑到老妇人面前。看着马车上小山似的无数油纸包裹,他打心眼里就是一愣,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是故作不知地绕开了话题问道。 “哼,拿着。” 老妇人冷哼一声,把牵马的缰绳塞到眼前老头的手里,道:“还能有啥,都是上路的盘缠,够你们活着到京都的了。” “额” 不多久,跟在后头的另外两位老头子,也走了过来。和前面那位老头不一样,他们很显然是没当即猜到这马车上载着的是啥玩意。 两人随意点点头,算是和老妇人与驼背老头打过招呼。接着,两人就直径越过老妇人,来到车身后头,一人一手就好奇地从马车上各自取下一个油纸包裹。油腻腻的封纸入手即粘,还未拆开封包便能闻到从里头透出的肉香味儿 得咯,这下子是两老头猜都不用猜,也知道封纸里头包着啥玩意咯。两人四眼,顿时就绽起惊讶,还略带着一丝丝复杂的无奈。无奈无声,随手拆封,是果不其然。包裹在油纸之下,是焦红的皮,白花的肉,真是好一大块红烧的猪肉啊! “咳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北上的盘缠 “咳咳这咳咳” 身子骨虚弱的老头连咳数声,也没顺通那一股随气血上涌的复杂情绪。咳了老半天,他才腾起手来指着马车,回头颤声问道:“大师姐,难难不成这整车都是你家的肉货呀?” “不然你以为呢?” 老妇人轻笑起,挽着麻布衣袖伸出一手虚指着牵马的六老,指桑骂槐般说道:“你大师姐我嫁得不好,好嫁不嫁嫁给了个杀猪佬。所以呢,家徒四壁银子没有,就只有这些猪肉。来之前呢我已经给你们盘算好了,这车子肉足够让你们吃上个把两月没问题。两月时间,足够我们走到京都了。” “姐,姐我刚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呀。” 牵马的六老头急忙弯腰哈笑求饶。只是车后那两位手拿“红烧肉”的老头子,可就眼睛都快要楞掉出来咯。先且不说这车子肉能不能吃上个把两个月,光这车子肉连最基本的腌制都没处理过,放不了四五日蛆都能给你长出来,这哪里还能吃两个月啊?! 若吃两个月,那命都能给你吃没咯。 道理虽然这么说,但在这位大师姐面前,可没人敢把话这么讲。被唤作二哥的老头轻手轻脚地把油纸重新包裹好,放回到肉堆里头。而后,走前两步来到老妇人身侧,微微弯腰,尽量保持和老妇人一个高度,小心说道:“师姐,这事情恐怕不好整。” 老妇人皱起眉头,瞄眼话者:“咋个不好整?” “诶。” 牵马的老头插过话来:“大师姐,你不当家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哦。咱们这趟上京,不在岳阳租鸟儿,非要跑襄阳去才租,不就为了省点盘缠好上路么?”说着,他瞟眼马车上的一车子油纸包裹,再为难道:“你瞧啊,你这一车子肉儿若带着上路,保准马儿跑死我们都还没跑出南域去。若不能带马,吧便只能骑鸟,可一般的鸟儿肯定也载不动呀。要是租大点的鸟儿吧,我们可没那么多银子呀。师姐,这事情真不好整呀。” 老妇人狐疑地眯起眼睛,深深地打量着牵马的老头:“你是不打算给我这车肉买账吧?” “额” 牵马的六老头闻言一愣,他是万万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老妇人居然还打算要自己给她这车子肉货买账,这简直是让人无语以对。 心中憋屈不能明言,六老头急忙摆起一手解释:“不不不,大师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你一片好意,我做小的怎也得谢你不是?这车肉该多少,我打回头就算你多少。只是,只是,咱手上银子真不够整只好鸟呀” “啧,真啰嗦。” 老妇人有些不耐烦,摆起手坚决说道:“那就别整鸟了,多备几匹快马吧。实在不行,我看你们身子骨也还硬朗着,即便跑到京都应该也没啥大问题吧?想当年,咱们从纯阳跑来岳阳,也不过用了半月时长。反正,离国考还有几个月时间,量那几个小子也没那么快到京都,咱们就一路陪他们游山玩水过去也挺好的。” “咳咳咳” 身子虚弱的老头,顿时被老妇人这大胆设想给吓得咳嗽不止。 他连忙摆手,婉言说道:“咳咳使不得,大师姐使不得呀,你就饶了我这条老命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呐”说着,老头眼中居然由精光一闪而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又补充道:“对咯,不整鸟儿我们可追不上那群小毛头哇。我才想起来,今日三藏带着白马进了北城,我和二哥都在猜,准是去接他们北上来着的。那化生寺的白马可是能飞天的呐,若不赶紧追上他们,凭那夏寻那惹祸能耐,一路几千万里遥肯定能整出麻烦来呀。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呀,师姐您就行行好,饶了我这副老骨头吧。” “” 老妇人稍稍回头,细眯着眼睛,又是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说话的老头。很显然,这老头子临时补充的言辞,没能让这位大师姐信服。至少,她是没完全信服。狐疑着,老妇人,一手伸入怀里摸索半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面残破不堪的八卦罗盘。当见着老妇掏出了罗盘时,周遭四老头子都不由得走近了两步,探起脑门,将目光投落到老妇人的手上 “向北,果然出城了。” “那小子好像受伤了,气息孱弱了许多” 但见,这面八卦罗盘不只是破烂,而且很是奇怪。 它不像正常的八卦罗盘那般有八卦八宫,而是足足有十八个卦象十八个宫格,每个宫格的外边缘都雕刻上了道纹。只是这十八个宫格里,却有十四个宫格像似曾经被火焚烧过一般,焦黑破烂,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而剩下的四个宫格则相对完好,分别围绕圆心排列四周,各成卦象。其中三个宫格散发着缕缕银光,像是宫格内镶嵌有宝石,很是漂亮。还有一个宫格虽然也泛着银光,却是暗淡非常,像似随时都能熄灭一般,微弱不定。而罗盘的中间,则是一面常见的阴阳太极图,在太极图的中央凌空半寸悬浮着一把精致非常的银色小剑。银龙柄,云纹身,像是纯阳道剑的缩小版。此时,小剑的剑尖整正稳稳朝向北方,散发着微微红光,微微抖动着。 “你瞧咳咳,师姐我没骗你吧。剑指北淡红光,就是北去五千里外,一万里内。这准是在天上飞着才有这速度哇,而且墨闲受伤,气息孱弱,恐怕是遇到麻烦事咯。”看着小银剑的模样,虚弱的老头兴起大呼。 “莎莎” 老妇人没有理会他,把罗盘重新放回怀里。接着,又念念不舍地回头,看着自己一路辛苦牵来的整车肉货,斟酌许久,为难道“哎,这可怎办好呀” “大师姐,别想了” 眼看老妇人软下心来,被唤二哥的老头抓着势头就赶紧往上爬:“大师姐,你听我一言劝。今时不同往日,五文钱可以难倒英雄汉。这些年咱们和仙行绝了联系,隐姓埋名,月俸也就没人去取过。咱们不是生意人,没存下啥银子。这趟上京的盘缠,还是六儿把馆子抵了才换来的四百两银。四百两银呐,看起来多,但也就勉强够咱们几人熬上一段日子,能不能到京都还是不知数,若再顺上这一马车,咱们可就真得饿死在半路的呀。所以,依我看该舍的就舍了吧。” “哈哈” 话未完,一声怪笑忽起。 自始至终都没吱声的驼背老头,不知何故忽然就笑出了声,而且笑得阴沉很是奇怪。 二老头狠狠瞪去驼背老头,恼火斥喝道:“你抽那根筋啊?” “哈哈,给。” “唰。” 驼背老头依旧怪笑,只是笑着笑着,他拢在袖子里的枯手像是便戏法似的,突然猛地一甩!一个西瓜大小的灰色包裹,“唰”的一声就被他甩飞出来,冷不丁地砸向靠着马车的九老头! “呵,小儿把戏。” “喳!” 这九老头也是厉害,虽看起来病怏怏的,但反应与身手那是好生了得。 驼背老头与他距离不过七八尺,甩手丢包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眼看着包裹就要当头砸在他脑袋上。但见他依旧脸不改色,甚至还有空闲笑出一话。在说话的同时,他下挽在腰间的老手,突然猛地往上一提!电光火石,一刹之间!当话说完,砸来的包裹已经被他稳稳地抓在了手上。 “恩?” 只是当他抓住包裹的下一刻,便感觉到奇怪了。是包裹太沉,沉甸甸的。而且包裹里头的东西太硬,硬得像石头一般。他心想,难不成那驼背老头真是的脑抽筋了,带着这么一大包石头从岳阳走到这里,就是专门为了来砸自己的? 狐疑之下,九老头当即拿下包裹,打开活结,定眼看去 “咳咳” “七七儿你上山当土匪啦?!咳咳” 这不看好看,一看之下可又把身子骨虚得不行的老头子给整咳嗽了。 但见包裹之内,金灿灿,一颗颗,映着烈日反射是金光闪闪。这哪里是什么石头呀?分明就是整整一包裹的黄金嘛!这也难怪他第一反应便以为驼背老头上山去当土匪了。不说他,就连侧旁的几位老人,也是被这一袋子黄金给惊愣住了。 驼背老头神秘地摇摇头:“这年头上山当土匪拿能弄来这么多金子呀?” 牵马的老头不可自信地抓起一枚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咬,两子牙印当即就印到了金边上。毋庸置疑,这是真金都没那么真的黄金。可是,问题便又来了,他三指夹着金元宝,瞪眼质问道:“不是抢来的,那是哪里来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有那做买卖的脑袋瓜,是自己赚来的。这样的鬼话,可没人会信。” “嘿嘿。” 驼背老头笑嘻嘻地再摇摇头:“我确实没那脑袋瓜能赚来金子,但我能捡呀。” “你放屁!” 这样的回答,确实是有些屁话的感觉了。 一两黄金等于百两白银,这沉甸甸的一袋子少说也有两三百两。两三百两黄金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可是一笔惊天的财富。要说捡来几枚金子,兴许还会有人信,但说这一大袋金子都是捡来的,是傻子才会信啊。 “七儿,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咯。” 二老头子显然没把驼背老头的话当真,他端起一脸肃色,大义凌然地斥喝道:“咱纯阳门下,以仁义道德为立身之本。宁可饿死,也不能做偷鸡摸狗有违良心之事!你要是顺来的,就立马给我还回去,我们在这里等你。待你把金子还给人家,我和大师姐也不会再追究此事!” “哎” 说实话没人信,那也是件憋屈的事情。 没办法,驼背老头只好收起嘻哈的笑容,同样凝起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竖起三根手指朝天举起,正声说道:“天地为鉴,三清在上呐。二哥c大师姐,这真是我数日前捡的,我真没讹你们呐。” “你还嘴硬是吧?” 牵马的老头皱起眉头,还以为驼背老头是冥顽不灵的嘴硬。执着缰绳,指向虚弱老头正捧着的那一袋子黄金,喝道:“这么一袋子黄金,你能到哪里捡啊?要真那么好捡,咋就你能捡着,咱哥儿几咋就连见都见不着啊?” “嘿” 才刚歇一会,驼背老头又笑起来了,这回的笑是比之前几回都要更得意许多:“这可不能怪我咯。你们住城北,肯定见不着天降金雨的壮观吶,见不着又怎么捡嘛。我住城西,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不是那日我身上的袍子破了几个窟窿,凭我身手哪能才捡这么点呐?” “额” 听得这解释,众人呆然一下。 大家似乎都从中闻出些味道来了,虽然不知道驼背老头说些啥,但至少还有那么些理据,看起不太像是在说谎。 老妇人犹疑问道:“说清楚些,为啥城北见不着,就你城西能见着?” “嘿嘿。” 驼背老头再笑,佝偻的背脊都快要被快他笑挺直了。 笑了好一会,他说道:“因为,初十那日,夏家小娃子去问天迎亲,金不换的金子也就只洒在问天脚下,我闲着没事去瞅瞅热闹,谁晓得福缘挡也挡不住哈哈。你们在城北,活该饿死呐” “” 众人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阳春与白雪 夕阳西下,百鸟归巢。 霞光红云,再染人间一色。 江河百川,逐流东南西北。 “嘿~新鲜出炉的红烧肉,岳阳正宗,要买赶紧了” “嘿~十文钱三两,一贯钱半斤,趁热乎了喂” “” 傍晚时分,岳阳城北去襄阳的路段上,出现了一道引人侧目的奇特景观。 在拖家带口逃离岳阳城的人潮中,一匹干瘦的老马,吃力地拖拽着一辆老旧的马车,车上载满了用油纸包裹的红烧猪肉,车沿边坐着一位老妇,四位老头子。五老人就这样慢悠悠地顺着人流而下,边高举着油腻腻的猪肉条儿,边当道高声吆喝叫卖着。老马老车老人合一块,那是老一股凄惨劲了,让同行的路人看之心酸,听之心切,有些闲钱的也就帮衬着买上一两块肉条儿带走。 或者,这便是世事无常。 那些掏钱买肉的人又能会料到,比起卖他们肉的五位可怜老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呢?天下之大,有谁能晓得,二十年前从仙行纯阳奉命出山的修道高人,二十年后的今日其中几人居然会沦落至街头卖肉呢?而且,还卖得那么凄惨。不过幸好,幸好是没人料到与晓得他们的真实身份。 否则呀,明日的江湖,又不知道会传出怎么样的奇闻了。 霞光软软,御风轻扬。 北去人往,南来人归。 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不该走的,便也就留下来。 热腾腾的一日过去,至晚霞落尽,滚滚人潮带走了将近三成的岳阳原居民,加之战前气息如浓烟般弥漫着三千里城土,虽无宵禁却胜似宵禁,让得今夜繁华岳阳显得不再繁华。 故此,仍开档营业的酒楼茶社c青楼客栈,今夜所能招呼的官人也就不多了。相较于昨日之前,无论是租住的客房c还是消遣的歌姬,又或者享乐的瘦马等等,都跳水般掉去了近七成价码,却仍少有人光顾。而奇怪的是,岳阳城中所有物价都在下调,却唯独酒楼里的饭菜依旧一文未少,甚至还略有涨价。这就很奇怪呐,按道理人走楼空,刚需不再,供过于求,衣食住行四大类第一个降价的便是这吃的,哪还能有不跌反升的道理?只是,这奇怪也就奇怪了,反正价涨的不高,吃的也不多,该吃喝的人儿还得照样买单。其中缘由没几个人会去深究它,能晓得的,也就只有那些经营的掌柜们才会晓得。 城东,王府道。 “来来来,该吃吃,该喝喝,都别饿着了。” “吃完喝完,该休息的休息,待会可能还有得打。” “来,喝!喝完才力气干死他们!” “” 如果问今夜萧条之岳阳哪里最闹腾,此处毋庸置疑。 遗留着瀛水夜宴的尾巴儿,往日冷清的岳阳王府门前,此时上下十里长街以街心为界,兵布两阵!一阵狼刀铁骑,披钢甲,挺长枪,由王府门墙一路列处十数丈开外,一字排开十里路,黑压压一大片,全是备战将士!他们站如劲松,目如虎狼,直视前方,相互间一言不发,宛如雕像。战力如何暂时看不出来,但凭一眼看去的森森气势便能感觉到这绝不会是一般的劲旅。至少,也是与昨夜在瀛水河上死战的数千盾甲禁卫是一个层次。 而另一头,十里长街的另一边,情景则截然相反 数千狼狈的纯阳道人为首,执银剑,怒目相视,处街头。数千装束不一的江湖人,或站或趟或睡,或拿酒缸,或啃肉食,烂七八糟,处结尾。两波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人马合一块,那画风别提有多别扭。熙熙攘攘,吵吵杂杂,而更让人无言以对的,是这里两波人马之后的草坪上,此时居然还有炊烟升起!锅碗瓢盆的摩擦声,觥筹交错的嚷嚷声,火炉油炸的炒菜声,由远而近,人来人往,活像是到了某处繁华的夜市,毫无规矩可言,也让人汗颜。 如果说,守在岳阳王府门前的将士,是历经军旅打磨的铁血雄姿。那么,处在他们对立面的江湖儿郎,便是实打实经过江湖沉淀,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氓地痞!当下情景,就好比一场盛大无比的江湖摆茶,在那位无法无天的痞子带领下,今夜岳阳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被混混所统治的年代。管你后台是天王老子,还是当朝王爷,只要渊爷说一声干!咱们千万弟兄就能拿起菜刀,跟你来上一场! “道长,别楞那吶,来和洒家喝上一轮!” “滚!” “干你娘,给脸不要脸。” “你再说一句,就莫怪贫道剑下无情了。” “呵呵,牛鼻子,牛啥牛?” “滚!” 纯阳乃当世名门正派,向来冷傲。 纵然已与仙行主脉割裂,纵然今日被人打落瀛水至今仍狼狈不堪,但骨子里的那份傲气,是怎也变不了的。即便现在,他们被迫与曾经被他们视作下三流的江湖强人混在一块,联合撑起场面,但他们此时眼里除了无奈,便依旧是满满的不削。以至于,自午后来到王府门前压阵起,数千纯阳道人皆是有意无意地,与那些江湖人划清界限,站道也是楚河分明,各不沾边。 另一头。 相比起长街上的吵杂,此时的岳阳王府,特显宁静。 往日习惯了荒寂的知鸟,躲到了后院深处的大榕树上,颤颤吱鸣。萤虫飘零,荷塘泛月,几只刚从蝌蚪蜕变的蛙儿,泡在水里探出脑门,呆呆地看着由远处主殿透出的烛光。两条鲤鱼沉在水底石缝间,或者是已经被喂食,又或者只是在等待着最好的捕猎时机,一动不动地盯着头上的小蛙。 看得见的,在水面。看不见的,在水里。还有看得到却又看不到的,在岸上。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正匍匐在荷塘边的假石山的影子下。它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漆黑的绒毛几乎反映不了丁点月光,圆滚滚的眼睛被它眯成了一条细线,锋利的尖爪缩藏在肉垫中,除了两道若隐若现的精光透着冷静外,它仿佛就和此间的黑暗融合成了一块。而此刻,它看着的,不是浮在水面上的小蛙,也并非沉在水底的鲤鱼,而是小蛙头上两寸处的虚空 静静地,静静的,看着 亮堂的王府正殿,大门敞开着。 九根金龙巨柱顶天立地矗于场间,尤其醒目。一鼎金龙宝座摆在上首也同样显眼,但此时却无人上座。 龙椅之下,和岳阳王府外头的阵仗一样,同样是兵分两座。左侧一列,摆三十余张长桌,胡师爷坐上首,古梵于次座,其余三十余位军中将领装束的男女,分别下座。右侧一列,亦摆三十余张长桌,李清风为上首,吕随风为次,剩余五位七星院长领着数十余纯阳道长与江湖猛人,依次下座。 佳肴上尽,美酒当前,近百人聚于一室,此间却无行酒之吆喝。唯怒目相对与瞑目安坐,让沉闷的空气绕着巨大的龙柱,自主徘徊,沉沉掂量着。 这样的气氛,已经维持很久。 自午后夏渊领众人由瀛水而至,相继入殿落座起,此间的人儿便是这个姿势一直坐着,坐到了现在。而在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估计还得这样坐着。因为,这两方人马都需要一个答复,一个战与不战,战又如何战,不战又如何和的答复。而这个答复,此时则正在大殿之后的后殿之内,酝酿着 后殿。 越过前殿,再走几步路便到了。 对比起前殿的奢华堂皇,此处显得格外简陋与破旧。由于年久失修,又长期无人清扫,厚厚的尘埃铺去正厅一地,几乎覆盖了地上的碎瓷破瓦,断木残椅子。唯有稀疏的几道七八道脚印,浅浅外漏,预示着这里最近曾有人来过。 正厅的左侧,是一张红木大床,看起来没有多少尘埃,还算整洁。床上放着一副大棋盘,长宽数丈,金边镶刻龙凤图文,棋盘上落满了棋子,大小不一,分黑红白三色。而此时,则正有两人坐在棋盘的两头 左侧是夏渊,巍峨的身躯几乎坐去大床的十分一二,宽厚的手掌抱着一缸烈酒,不时闷闷地灌进两口。右侧是岳阳王,他原本还算高大的身形,在此时夏渊的衬托下略显矮小,但王者独有的威严却让他在气势上不输夏渊半筹,镇定的神色更是如泰山磐石,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能傲视群雄。 “夏寻曾经也坐过在你现在的位置上。” “哦。” “他说,我这盘棋下得不好。” “咕噜咕噜”夏渊灌下大口烈酒,随手一把抹掉残余在嘴角的酒迹,道:“那时他不晓得红子为何物。” 岳阳王缓缓眨下一眼,泛空当中似有寻思:“他现在应该晓得。” “可他已经不在岳阳城。”夏渊道。 “你很怕他。” “只是担心。” 烛光明灭,檀香燃尽,香台上已有三联檀灰。 岳阳王站起身来,一手挽在后腰,一手从棋盘下的架子中取出一联新香,随后放在烛台的火苗上,转动指尖,慢慢烘烤着:“自他横空出世以来,祸事便连连不断。你不觉得,你的担心很多余么?” “祸事是磨刀石,锋刃得千锤百炼,火候需要小心控制。” “那你为何还容他北上?” “咕噜”高举酒缸当头再灌一口,烈酒由嘴角溢出,沾湿了衣领。喝得尽兴了,夏渊才放下酒缸,道:“我从来都不赞成他北上,这是我们村长的意思。” “哦”青烟缭绕,香头燃起星火,挥发出淡淡幽香,让人闻之安详,空灵。 “那便是你们都怕他了。” “是担心。” 类似的问题,略有差异的内容,同样的答案夏渊答了两回。从他瞥下的眼皮可以看出,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但,岳阳王却很有耐心。檀香置于香台,两手缓缓挽在后腰间,重新走回到右侧床榻坐下。 “既然你们已经为他铺好了前路,那还有何可担心的?” “你无需知道。”夏渊带着不善的语气果断答道。 岳阳王,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是担心他若留在岳阳,你便不好来我这讨说法吧?”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摆茶岳阳府 夏渊撇眼不答,像是默认了岳阳王这个说法。 等了数息,见夏渊无话,岳阳王便继续自语般感叹缓道:“那便可惜了,可惜了这么棵好苗子啊…” “何来的可惜?”夏渊盯着岳阳王,问道。 “君子不谋,谋者不善,为可惜。” 淡淡说一话说着,岳阳王拿起放置在身侧的虎形酒觥,拇指按在器皿的顶盖上,朝着棋盘边上的玉光空杯,倒下酒水。酒出觥筹,香气袭人,轻轻盈盈的好似夏渊手中的烈酒有所不同,是更柔许多,也沉许多。两者比较,一如熊熊烈火,一如涛涛江河,各有千秋。 岳阳王再慢道:“他心怀大善,却承的是隐师衣钵。纵有大智亦难谋尽人事,终究是被心性所累,谋尚毒却心不狠,做事总会给敌人留下一线生机。以至于,他至岳阳年余,每每看他使谋,本王在惊叹自愧之余,总替他觉得可惜。” “呵。”夏渊轻蔑一笑,一手豪迈地放下酒缸:“咱村长说了,玉不琢不成器。况且他明年才十七,路还长着,不用你淡操心。” 酒,渐满。 虎形酒觥被放归原位,两指再捏着玉杯底座送至鼻前,细细把闻。 “所以,你们就把他放在台面上,让他独自历尽人情冷暖,看透世态炎凉,好炼一颗无情心了?但,我实在看不出他才十六七岁呀。” 岳阳王的作态似乎让夏渊看得很不爽快,他撇开目光,蔑声道:“你怎么看,与爷爷我何干?” “确实与你无关。” “哒!” 手腕稍抬,岳阳王一口饮尽杯中酒水,而后一手把玉杯放归棋盘上,声稍大,速说道:“但与本王有关。” 虎势刚起,又歇下。 顿了顿,岳阳王缓下声势,再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本王也不可能会让你们把一枚能威胁到我的棋子,安然放在我的棋盘上。你说对吧?” “哈哈哈…” “你搞笑吧?!” “亢!” “哒哒哒…” 岳阳王说罢,夏渊张狂笑起。 笑过三息,他突然虎眼暴瞪,蔑喝一声!同时,右手大力一抖手中赤瓦酒缸,猛地一下就砸在了面前棋盘边上!一声硬响即起,数丈棋盘之上,三色棋子顷刻被震得飞起寸余! 棋子落地,声声不息,如玉珠罗盘。乍起击声,回响亦不息,似空谷落石。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鸣。烈酒四溢,飞溅出缸口,洒落棋盘,蒸发起浓浓烈酒香气。一时间,此间气氛变得格外的硝烟弥漫。 虽说,夏这一砸用力不小,但手中酒缸却并没有因此破碎,反倒是被砸的棋盘位置,生生凹陷了一大块。他瞪眼岳阳王,嚣张吼道:“这盘棋,什么时候变成你李常安的呐?二十年前我家村长与通天塔里那位布局天下时,你还他娘的在喝奶了!爷爷我三十年前横行岳阳的时候,你这王府还是爷爷我的马窑子!现在爷爷我回来了,我就要在这里横着走,你管得着么?!” 霸道嚣张,痞气尽现。 夏渊,就是夏渊,狂起来那股无法无天的痞子劲,当真让人闻声抖三抖。纵使面前坐着这位是手握南域数千万里大权的岳阳王,夏渊毅然能把他当作一个屁,肆无忌惮,想放就放咯。然,岳阳王的气度确实好,又或者说他的城府足够深。堂堂一位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哪容得一介流氓如此亵渎啊?但,他偏偏就能忍下来,而且是面不改色,完全反过来把夏渊的话当成了另一个屁了。 “梭~” 岳阳王执起棋盘边上的镶金龙杖,不紧不慢地把先前被震乱了位置的棋子逐个移正,边移着边,平心静气地边念念说道:“下棋看心,布局论势,都不是比谁的嗓门大,而是比形势与实力。你要明白,今时已经不同往日。桌面上的这盘棋,不再只是太傅和国师两个人的布局。数十年来,暗中在这盘上伏子之人,早已超出你的想象。所以,你想横着走,还得看看别人乐不乐意才行。” “哌!” “收皮啦,你唬我是吧!?” 岳阳王似话未说完,夏渊忍不住就当头喝断了。腾出的左手大力一拍红木大床,以做声势,完全拿出一副江湖混混讲数的痞劲,隔空点着岳阳王的鼻子,便再嚣张喝道:“我告你,爷爷我就是被唬大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他娘的真拿爷爷当地痞流氓,好打发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别以为身后几位师叔做靠山,爷爷就怂你。真要干起来,我一座问天山就能把你岳阳城给碾咯!” 夏渊的嚣张劲应该十足了,若换作是普通的江湖恩怨,经他这一喝,绝对能把对面的人给震得一个屁滚尿流。然而,今日不行。坐在他对面的岳阳王,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如果说,夏渊此时的嚣张是一团熊熊烈火的话,那岳阳王的沉稳便是一湖柔和的静水,火入水,沾之即灭。 待夏渊骂完,岳阳王依旧若无其事地执着镶金龙杖整理着棋子,看着棋盘,平静笑问道:“夏渊,可知道我从你的话中,看出了什么?” “有屁就放,别浪费爷爷时间。”夏渊不耐烦地喝道。 镶金龙杖在棋盘靠右处,随意拨弄开重叠在一块的数枚黑子,而后又逐一摆正。看着摆正的棋子,岳阳玩渐渐收起了笑色,平静说道:“我看到了你与你侄子的差距,也看到了你的心虚。” “……” 夏渊硬是一愣。 他不曾想到,自己连番数喝,喝得一个是凶势凌人且肆无忌惮,但却没能镇住岳阳王不止,落到了他的眼里居然还成心虚了。实在让人搞不懂,难道岳阳王的心儿不是肉做得不成?然而,没等夏渊有话,岳阳王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了。 “以目前的形势,如果是夏寻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与我论道,那他首先要做的,是谦逊不语,而非居高临下。你懂么? 谦逊,并不代表懦弱,恰恰相反,敌明我暗的形势下它却是另一种强势。只有把自己的内心放在弱势的阴影下,你才能让敌人放松警惕。只要你沉默不语,我便得求着你跟我聊,届时你大可待价而沽,我便唯有步步为营。因为,此处是岳阳王府,我是主,你为客,我得就着你。而现在,你可好,反其道而行,敌未动你却先声夺人,实为自乱阵脚,此乃不智。如我先前所言,下棋比的不是谁的嗓门大,而是大势与实力。为了压我一筹赢取后头的利益,你便迫不及待地翻开手里的底牌,砸到我的脸上,实为虚张声势,此乃更不智。呵呵…” 说着岳阳王莫名笑起两声,气势盛起三分,再道:“你说,岳阳王府是你当年养马的窑子,那本王也可以说,你当年养马的窑子而今已是我的岳阳王府。本王,才是这里的主人,没本王允许你休想踏入半步。你说,一座问天山就能碾压三千里岳阳城土,这点本王不否认。但,本王同样也可以说,一座问天山也就只能压着岳阳城,而岳阳城外的数千万里南域疆土,却能轻易鲸吞一座问天山,同时还能吃掉你手上所有的依仗,包括七星院。 再放眼天下,群雄割据。隐师据北茫,囤兵千万万。国师安天塔,掌大唐国运。西域百家争鸣,佛国自成世界。东土割据天险,山高皇帝远。我南域现已成大势,即便不能远攻,也大可偏安一隅。倒是你夏渊,江谷已成焦土,曾经山河掌于我手,除了一座问天山、一座七星院以及当年隐师所留下的伏子,还能容你安身以外,你还有何根基?何以在南域立足?你说,你是不是虚了?” “……” 冷静,好冷静的城府。 岳阳王说得冷静,但字句如剑,剑剑入心! 夏渊先前所铺开的嚣张大势,在岳阳王这三言两语间,不费吹灰之力便全数化为乌有。与夏渊的痞子流虚张声势不同,岳阳王说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形势,而且是毋庸置疑的压倒性形势。两者相比较,夏渊便得落去大大的下风了。 嚣张气焰渐弱,夏渊一时无话。 此时,他仿佛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一点点地迫使他愤怒,是恼羞成怒的怒。无它,是因为,内心仿佛已经被人看穿,他的所依仗的嚣张,也已然无用。也因为岳阳王说的不无道理,现在他若想扳回一筹,便只能拿出更大的筹码。 可是,现在能么? 夏渊不谋,但也绝非傻子。恼羞之余,他能暗暗感受到岳阳王这段言语的目的所在。明是威逼,实则探风,为的就是逼着夏渊尽快翻开手里头的有底牌。所以他不能,至少是现在不能。因为,今之岳阳王已非二十年前那位软弱的安皇子,而村里的那位村长也曾赞许过,他的谋略并不亚于当世一流。而且现在也不是干仗,而是谈判。 所以,夏渊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掂量去自己手里面所剩下的底牌,该如何应对了… “喳~” 盏中檀香烧去十之三四,棋盘上被震乱的棋子,已被重新排布复原,镶金的龙杖也被放回到了棋盘边上。岳阳王似乎真猜到了夏渊的心思,拍拍两手,慢条斯理地扫去一眼,叹息道:“可惜啊,若是换做夏寻在此,我恐怕做不到如此从容。可惜,可惜啊…” “哼!” 夏渊眯起眼皮,迎着岳阳王扫来的目光,狠盯而去,切齿逐字道:“你别嚣张,你的料子还震不住爷爷我。” 没理会夏渊的这句呛语,在岳阳王眼里此时的夏渊就如一位败军之将无异,战之无趣。他戏虐般平淡问道:“你猜猜,若是夏寻,他会怎么来应对你此时的处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君王野心 拳头稍稍握紧。 夏渊知道,争论至此,讲道理他已毫无优势可言,且看岳阳王这副自信十足的嘴脸,他是越看越恼火。 夏渊何许人? 他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货色? 看他此时绷拳的架势就知道,那是大有一言不合,就用拳头来解决问题的趋势。于他而言,纵使谈判谈崩,那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夏渊一个拳头解决不了的。 如果真有,那就两个拳头! 然,岳阳王对他的拳头,却毫不感冒:“我猜,夏寻定然会对我一笑了之,甚至一走了之,而非拧起拳头想要与我打上一场。你这可知,这是为何?” “呵呵…” 夏渊蔑声一笑:“原来你也怕挨爷爷的拳头啊?” “哗哗…” 拧起虎形酒觥,给空杯倒满酒水,再放下酒觥两指捏着玉杯,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夏渊走去。岳阳王走得很慢,抬腿跨步沉稳如山,他边走边说道:“但怕,也不怕。” “你夏渊的拳头,天下无人不怕,我也不例外。但,这里是岳阳王府,我的地盘,便也不怕了。你若出拳,即便再好的结果,也只是自找无趣罢。所以,若是夏寻,他必然不会如此无聊。” “无聊?” “确实很无聊。” 说着走着,岳阳王便缓步来到了夏渊的身旁,随之在他身旁就塌坐下。拧着盛满清酒的玉杯,别有深意地看着夏渊。 “无聊是相对的。与之相反,是你若一笑了之,我便会陷入困境。如若一走了之,我更是得回过头去求着你留步。这,你又知是为何?” “……” 谈判再深一层,话语间的节奏显然已经完全掌控在岳阳王手中。 归根到底,其原因有二,是岳阳王攻势太强,能给夏渊思量的时间不多,他的思路跟不上。也是夏渊不善谋,一时间很难从岳阳王的言语中,找到至关重要的突破口,也就无法形成有效反攻了。 夏渊冷道:“说。” 岳阳王继续步步紧逼:“因为,虚藏实,实则虚之。就好比,隐师把夏寻摆在台面上,看似危险重重,但也让我们更加看不到他的虚实一般。本王隐伏南域数十载,虽已成大势,若不远攻,确实可以偏安一隅。但,也仅能偏安一隅。换言道,从今往后,本王若不北伐,便只能坐等京都南讨。又好比,你我现在的对话,我攻你守,我若不退,你便唯有挨打。然,这可是本王所求?” 不等夏渊有话,岳阳王自问自答般摇摇头:“必然不是,这世上没人会喜欢挨打。本王甘受天下骂名,忍辱偷生十数载。至今时,筑高台斥天子,不臣之心,路人皆知。这又是为何?” 说着,顿了顿。 一顿之后,岳阳王突然气势一凝!如猛虎咆哮,豪声逐渐速道:“为的便是,他日驱马入长安,拔刀弑金銮!” “噹!” “……” 一话喝起,君王之气,徒然高涨! 宛如猛虎临渊,睥睨山野万兽,百川鱼鲤!让人听之,即生臣服之感。 随一话说罢,岳阳王把手中盛满清酒的玉杯轻轻碰向夏渊手中酒缸,玉瓦相触,发出一声瓷响。响声不大,却极其悠长,甚至比岳阳王先前一喝更具有穿透力!悠悠扬扬,由空旷的大殿一路传出殿外的别院,再穿过门墙传至前殿,传至花园荷塘。 浮在水面,呆看光火的蛙儿被声响所惊扰,缩腿猛抽就要踏水跳出荷塘。但,它慢了一拍。潜伏在水底岩石间的其中一条鲤鱼,在小蛙起跳的一瞬间,突然一摆鱼鳍,如脱弦之弓箭,由水下猛地跃出水面!凌空一口闭合,便活生生吞掉了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小蛙儿! 而就在这个时候… “喵呜…” 一声凶狠的猫叫突然绽起!隐伏在假山阴影下的黑猫,利爪毕露,四脚蹬地,突然从漆黑的阴影中窜出!如猛虎下山,似饿狼夺食!由塘边跳起,化一道黑影,呈抛物线,漂亮地跃过了荷塘,稳稳地落到了另一边! “啪啪啪…” “喵呜~” 随黑猫落下的,还有那条捕食的鲤鱼。 锋利的猫爪,刺破了它的鱼鳞,深深刺入鱼腹。它没当即死去,抱着一丝对生机的渴望,在黑猫的爪子下疯狂地拍打着尾巴。得手的黑猫并没再继续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微微拱起腰杆,乍起一身漆黑的绒毛,警惕地看着连接荷塘两边的拱桥,警告般发出一声低呜。 因为,那里站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而现在她要走了… 走得轻飘,如莲步轻移,踩不起一丝声响。 只见,一纱紫凤金缕裳随风飘舞,两根宝蓝翠珠钗束缚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环肥燕瘦、肤若凝脂,无论是身段还是容颜,她都保养得极好。可惜就可惜,再好的保养也养不起青春的流逝,眼角的鱼尾纹早已让她的倾世容颜出现了瑕疵。 是,舞宴。 夜初静,人难寐,青草的香气弥漫在一片静谧中。紫凤金缕裳宛如夜色中的紫蝶,轻踩莲步,悄然走过拱桥,顺着绵延石卵小径又穿过小别院,缓缓地落在了王府正大殿的门前… “……” 她的到来,必然而然地引来了此时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但无声,依旧是无声,没人为她说去一句恭迎。是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的身份实在太特殊。曾经是岳阳王的妻妹,这座岳阳王府她曾经算是半个主人,也曾经是夏渊私定终生的女人。在那个年代,上至京都,下至岳阳,无人不惧她三分。而,她的到来则是情理之中,却又是情理之外… 因为,那都只是曾经,好比她的青春年华一般,现已不再。 这,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座岳阳王府。 “诶。” 站在大殿门口许久,舞宴始终没有迈过入殿的门槛。不知道是不是站得不耐烦,她懒懒地伸起一个懒腰,叹声说道:“诶,看来我是来晚咯,连个歇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说着,舞宴转身就往外走去。 殿内上首的胡三言-胡师爷,连忙起身抱拳,恭敬道:“舞家主,请留步。” 舞宴止步,随声转身回头,看向胡师爷,没有说话。胡师爷再道:“舞家主不妨稍等片刻,小人这便去给您安排坐席。” “呵呵,安排坐席?” 玲玲笑起,舞宴把修长的手掌由紫凤长袖中伸出,摆摆了,而后指着大殿胡师爷一侧的坐席,别有深意地缓缓笑问道:“那我的坐席,是安排在这里呢?” 说着,缓了缓,修长的手指又指向另外李清风为首的一侧:“还是安排在这里呢?” 两话问完,她再把手指缓缓指向大殿之上的那张金龙宝座,道:“又或者是,这里?” “啪!” “放肆!” “大胆!” 舞宴三话问罢,坐在胡师爷下首的数位军将勃然大怒! 齐齐一拍身前长桌,另一手把在腰间刀柄,赫然站起身来!怒叱道:“舞宴,你以为这是你能随便放肆的地方么?!” 似无视,舞宴无声一笑,草草一眼扫过怒起的几位军将,而后又看回胡师爷,自嘲般笑道:“你瞧,这偌大的殿堂,哪里还有我舞宴的坐席呀?我还是,再找个地儿歇脚吧…” 说罢,不再有话。 修长的玉手收回到紫凤长袖中,舞宴转门迈步,再化作轻盈的紫蝶,缓缓飘入了夜色中。 “……” 看着,远去的背影。 大殿之内,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复杂了许多。 因为,她终究是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贪得无厌 “咕噜咕噜…” 后殿,岳阳王一道高喝,并没有震慑住夏渊。 因为,夏渊似乎从岳阳王这一番激情澎湃的言语中听出了别样的味儿。这味儿,叫做势弱。举起酒缸,当头豪情数口,一抹嘴皮,夏渊咧嘴说道:“你说的是废话,但这废话爷爷我听着舒畅。” “那可听出,你与夏寻的差距了?” “咣。” 重重放下酒缸,夏渊扭头看着岳阳王,讥笑道:“差距再大又如何?又与你何干?” “必然相干。” “何干?” “性命攸关。” 岳阳王站起身来,拧着玉杯,两手挽在身后,缓缓走回到棋盘另一侧:“他谋太高,纵有所缺,亦如你说,路还长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若他真是你们安排在局中帝王棋,那只要本王稍有不慎,走一步错即满盘皆输。” “哦?” 夏渊两眼微微撑开,咧开的嘴唇含有凶机,慢道:“那就是你怕了咯。” “必须怕,而且本王还得小心地怕着。” 夏渊的话,本是一句嘲讽。不曾想,岳阳王却直接地就给承认下来了,城府之深让人难以揣测。这也让得夏渊本来规整好的对白,随之乱了套路,一时间便沉默了下去。没辙,无论岳阳王怕与不怕,退还是进,有些暗地里天知地知的事情,他夏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透露丝毫。因为,这是离村前,那位村长对他的唯一要求。 “哟。” 而就在这个稍有尴尬的时候,大殿之外,飘飘渺渺地传来一句柔柔声语。 “原来,咱们岳阳王爷居然还有惧怕的人呀,真难得哟。” 语柔,讽意,由敞开的大门传来,传入大殿幽幽向鸣。 话突然,但并没有让殿内两人的情绪有所波动。无他,凭这两人的修为,纵然殿外之人走得再无声无息,也不可能瞒得过他们的耳朵。更甚说,殿外之人仍在数百丈以外时,他们便已知道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 语落不久,数息时长,一只紫金绣花鞋首先迈过门槛,紧随其后,一纱紫凤金缕长绸就随风飘入大殿。舞宴来了,银白色的月光温润着她盘发的翠珠簪子,闪闪发亮。殿内昏暗的烛光,映照着她风韵犹存的脸庞,平和清冷,宛如趁夜盛放的紫荆花儿。但,清冷之中似乎还藏有一缕怨恨。只是,她掩藏得很好,至少表面上看无异常。 “你来这干嘛?”夏渊像是很不欢迎舞宴的到来,冷声问去。 修长的手指,撩起稍被夜风吹乱的长发,理至耳后,舞宴看都没看夏渊一眼,随性回道:“小女子贪睡,误了时辰。来时前殿已无余座,也就唯有到此趁个位儿歇歇脚咯。不妨碍两位吧?” 这话虽说得客气,但实则是蛮不讲理啊。 不说一位四旬有余的女人自称小女子有多怪异,也不说这话得有多大胆子,但至少两军对垒时,将帅对持处,落到了舞宴的嘴里却成了一个歇脚的地方,这已是无礼至极。 夏渊皱起眉头,回绝冷道:“这里也没有你歇脚的地儿,别处去吧。” “这里你说了算么?” “我说了不算,难道你说了算啊?” “呵。” 蔑笑一声,直到这时,走入大殿的舞宴才正式看去夏渊一眼。但也就这一眼看去,原本隐藏在她眼眸深处的那缕怨恨,可就再也藏不住,锋芒毕露了! 如闺中怨妇,似蛇蝎毒物。 一改温和随性,舞宴同样冷声嘲讽道:“岳阳王府,哪来的地痞流氓在此胡言乱语啊?” “谁是流氓地痞。” “除了你还有谁?” “呱噪!” 夏渊冷眼微瞪;“你到底走不走?” 舞宴不退半分,果断回绝:“不走!” “……” 火味浓,极浓,浓得都要冒烟咯。 岳阳王和夏渊谈判谈了半天也没这火头,舞宴才入屋言道两三句,此间气氛顷刻便势如水火,耐人寻味的同时也让人好生好奇想知道,在这两人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居然能让一对曾经的神仙眷侣,变成这般水火不容。 “罢了。” 岳阳王或许是看不下去了,指着红木大床的另一头,棋盘内侧,道:“既然来了,小宴你便坐里头歇息吧。” 舞宴顷刻收回怨毒的眼神,道:“谢王爷赐座。” 只是她嘴上虽说谢,但行动却是一点谢的样子都没有,挽起金缕羽裙,迎着夏渊与棋盘之间的隔隙,便直径踩榻而上,跨过了夏渊的半身,轻柔的羽裙当面扫去了夏渊一脸。 “你…” 夏渊顿为恼火。 舞宴这一无礼举动,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无异于胯下之辱,外加当头响亮一巴掌!只是当他含怒而泄一个“你”之后,接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打不是,骂更不是。憋屈且无奈之下,也唯有把一腔怒火化作一口闷气,猛地起拿起酒缸,一下闷去数口! “啷…” 数口喝罢,缸中烈酒去半,夏渊仍脸不改色。而舞宴,则已经懒懒盘坐在棋盘内侧的床榻之上。 没再理会这个女人,借着上涌的酒劲,夏渊大力放下酒缸,目瞪岳阳王,喝道:“废话少说,你直接摆道入正题吧,我不想和你绕了。” “本王亦有此意。” 与夏渊不同,岳阳王的情绪并未因舞宴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依然很平稳。他从侧边棋简里,随意抓起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在身前案头上,道:“来日常方,就重避轻。本王的正题只有三道。” “说。”夏渊冷道。 岳阳王道:“第一道,本王要夏寻身上的秘密,你开个价。” 果然如此。 岳阳王先前说那么多,连番猛攻,打得夏渊几乎连话都接不上来,原来真就为了套夏寻的底。现在,前戏刚完,他就开诚布公摆出这道来,便不难看出,他对夏寻的重视程度了。可是,夏渊比他更为爽快,想都没想,一手撑着酒缸,直接说道:“无价免谈,下一道。” 似早料到会有此回应,岳阳王同样想也没想,立马便回道:“如若免谈,本王唯有自取。” “你敢?” “生死攸关,本王不得不敢。” “呵,若能取到,你请随意。” “好。” 简单明了,一字以答之,岳阳王显然懒得跟夏渊扯皮。接着,岳阳王再从棋简抓起一子,轻放在案头上,道:“第二道,本王助你南域筑基,但大局未定之前,我为主,你为辅。除非生死时刻,你无需听我调遣,但南域之法规律例你不可有违。若违之,当与庶民同罪。这道,你若不同意,本王亦无话可谈。” “呵,反将爷爷一军呀?” 夏渊笑呵一话,看似从容,但抓着酒缸的右手食指,则在暗暗地敲击着缸檐,像在掂量着岳阳王所提出的条件。指击缸檐数下,时过亦有数息,夏渊才极其罕见地爽快应道:“依你。” “好。” 依旧简单一字答之。 紧接着,岳阳王便拿起第三枚白棋,放置在案头另外两枚棋子之后,道:“第三道,岳阳城只可有岳阳王旗。其余人等立旗,视为乱党,你我皆伐之。” “呵…” 咧嘴鄙笑再起,夏渊这下子可就不乐意了:“李常安,你可别忘了,岳阳城是先有我夏渊再有你岳阳王爷的。凡是讲个先来后到,你鸠占鹊巢不说,现在还要赶爷爷我走,可厚道否?” “不是赶,是请。” “有区别么?” “有区别。” 岳阳王腾出右手,拿起放置在棋盘边上的金龙长杖,拇指按下龙头机关,使龙杖内的教鞭顺势弹出,延长近四尺有余:“岳阳城乃南域首府,一山又岂容二虎?你我既然为盟,又应允第二道要求,那便只好请你移驾别处了。” “咕噜~” 拿起酒缸,灌下一口。 “这么说来爷爷我是掉坑里咯?” “是讲道理。” 夏渊眯起眼睛,带着戏谑般沉声问道:“好啊,那你想请爷爷我移驾何处是好?” “哆~”龙杖横摆,由上而下直落于偌大的棋盘南侧,一枚硕大的红子旁边。按棋盘上的标注,那应该是岳阳城以北的位置。岳阳王,说道:“襄阳,岳阳之北,距岳阳不足两千里,物产丰盛,易守难攻。北有千里榕林为障,南与岳阳成犄角之势,若京都起兵南缴,你们随时都能合兵抗敌。” “嗯。”夏渊听完,认同地点点头:“襄阳城,确实也算得上个好地方。”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装起了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道:“只不过,这襄阳城三面环山,离瀛水甚远。若仅在这里扎根,爷爷我手上的水娃子,可就得渴死咯。” 此话有道,值得注意的是夏渊的用词,他说的是“仅”,这个字的前头常常都会跟上一个“不”,也就是“不仅”。岳阳王这等人物,又哪会听不出夏渊的言外之意啊? 不做声,龙杖微侧,平移一寸,岳阳王气定神闲地说道:“渔阳城,岳阳之东南,据岳阳三千里,襄阳两千里,虽河道尚窄,但三面环水,只要稍为拓张便足以囤水师百万。你可立旗于襄阳驻步兵,分营于渔阳练水军。” “嗯。”夏渊听完,又是认同地点点头,嘴上还不吝啬赞赏:“妙,甚妙。” 但没过多久,他依旧话锋一转,为难道:“这渔阳城确实好啊,润水养人,美人儿多。但,就是地太小了,上下不过千百里,放个十来万号兵子进去就连走路的空儿都没咯,哪扎得下爷爷这么多兵马呀?” “……” 痞子最厉害的是什么?我想应该就是得寸进尺的本事了。 讲道理,比谋略,一百个夏渊也不是一个岳阳王的对手。但,若比不要脸和无赖的本事,恐怕一千个岳阳王爷也不及夏渊一根手指头。夏渊这话,那是说得真一个不要脸啊! 先不说一座渔阳城囤兵百万亦是绰绰有余,且说夏渊拿手里能有多少人马可以囤驻。按昨夜一战算,纵使把七星院、纯阳南域各大分支、以及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湖人全数加一块,顶天也就是个五六十万众。只是,这五六十万号人马,若按夏渊那十万人驻一城来算,那岳阳王恐怕还得再拿出三四个城池来,才能满足他的狮子大开口了。 然而,岳阳王会有那么傻么? 必然不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泼妇舞宴 “两军对垒,贪得无厌可不是好事。” “爷爷我的无厌,你是今日才知道么?” “那也得你贪得起呀。” “呵…” 夏渊的痞子气,是忍不住又升腾起来了,大手拍了拍酒缸,痞声说道:“挖沟埋坑,阴谋诡计,我比不过你。可是,咱村长也说了,你李常安现雄踞南域势大,但再势大,你也大不过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若想北伐,你到头来还不是得向咱老夏家借力呀?现在,我只是让你把几座吞下肚子的城池给吐回出来,你就说我是贪得无厌了,那倘若爷爷我向你要回岳阳城,你岂不是得说爷爷是痴心妄想了?” “……” 夏渊说罢,岳阳王深思片刻。 他知道,夏渊此话绝对不会是始出自于夏渊之口,因为从他先前的探风中可以确定,夏渊绝无此谋,更不可能考虑得如此深远。执虎头酒觥,倒一杯清酒饮去,岳阳王沉声问道:“你欲如何?” 夏渊得逞一笑,伸出手来:“杖子拿来。” 岳阳王没有犹豫,把手中金龙杖随手扔向夏渊。夏渊大手上伸,轻易地凌空接下龙杖。而后试了试重量,再执着龙杖指向岳阳王先前指着的地方,说道:“爷爷我不和你玩虚的,我就直接跟你摊牌说吧。北,我要襄阳。南,我要渔阳。此外你再两城给我,即可。” “哪两城?”岳阳王问。 杖头左移至地图岳阳城的西侧,夏渊道:“西要一城,咸阳。” “可。”岳阳王不多想平声允道。 夏渊执龙杖,再下移,再道:“东要一城,洛阳。” “不可。” “你做梦吧!” “额…” 夏渊一话说出,紧接着两声顿起。 一声“不可”源于岳阳王,另外一声始于安坐在棋盘内侧,一直无话的舞宴。而舞宴这一声鄙语,则无论是岳阳王还是夏渊都感觉得有些意外。按理说,她能坐在这里,那是因为她的身份实在特殊,夏渊和岳阳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军帐论兵,又哪容得她这女子放肆呀? 特别是夏渊,虎眼凝视,像要生吃活人一般瞪向舞宴,冷喝道:“你有病啊?” 舞宴毫不示弱,反瞪回去:“你才有病!” “啪!” “嗡~” 夏渊顿时怒起,空出的左手大力一拍就缸,狰狞大声道:“老子在谈正经事,你他娘的瞎掺和什么?” “你骂谁娘呢?扑街找死是吧?” 舞宴本就心有怨怒,经夏渊这么一骂,霎时间凤眼凝焰,面如恶狼。哪里还有昨天夜里那股冷若冰霜的高贵气息呀?完全就是一团暴躁的烈火!只见她修长的手指由紫金凤袖伸出,直勾勾地指着夏渊,狠瞪凤眼,威胁道:“我警告你夏渊,说话的时候给老娘想清楚咯,不然我现在就一巴掌拍死你,你信不信!?” “额…” 夏渊强势,舞宴比夏渊更强势。 而且,隐隐能感觉到,似乎这才是舞宴的真性情。在高贵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比夏渊更无法无天的蛮横劲。 “拿开你的手指,老子在给你讲道理,你想干嘛?” “手是老娘的,老娘要跟你讲什么道理?!” “我靠!你以为老子真怕你是吧?” “哼!…” 有意思。 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痞子,何曾见过他讲道理?今日算是头一回了。而且,夏渊与舞宴的对话中,居然潜移默化地把自称都改成了“老子”,而非往常的“爷爷”,这是也很耐人寻味。但,再耐人寻味,发起难来的舞宴可不管这些。她不削一顾冷哼起一声,一手抓着紫金羽裙便站起身来,直接踩在棋盘上,三步并两步走,走到夏渊先前用龙杖所指之处,弯腰拾起一块较大的红色棋子,就用地往棋盘一砸! “嗙”的一声。 棋子被深深嵌入了棋盘之中,舞宴再站直身子,用修长的手指指着夏渊的鼻子,狠声说道:“夏渊,别以为自己是个东西,谁会怕你呀?你在老娘眼里啥都不是!今日在这里,我就明摆着告诉你,你想要洛阳,便去梦里要吧!” “……” 舞宴说罢,岳阳王和夏渊同时神色凝重起。 他们似乎都从舞宴的话中,嗅出了别样的味道。这洛阳城,似乎并非只有夏渊想要,眼前这位高贵且泼辣的女人,也非常想要。而且,还是非要不可。 “小宴。”岳阳王叫道。 舞宴侧目,并没有应声。 岳阳王问道:“我邀你来岳阳赴宴,你却领数十万紫荆军强行过境,奔赴洛阳驻扎,为的就是要拿这座城池吧?” “没错。”舞宴一点都不见外,直接承认了。 “是舞圣师的意思么?”岳阳王再问。 “对。”舞宴简洁回道。 “好。” 岳阳王一听是东洲舞家身后那位圣人的意思,倒也是爽快。一改之前的拒意,当下就允了:“既然圣师有心助本王一臂之力,那洛阳城本王便让出来吧。至于花落谁家,你两斟酌,本王不掺和。” “有何可斟酌的?” 舞宴蔑声地回过头去,重新狠狠盯着夏渊:“你有本事斟酌么?” 夏渊则迎着舞宴刺来的冷光,默默掂量了片刻,片刻之后他逐字冷问道:“你要洛阳想干嘛?” 舞宴同样逐字冷回道:“想整死你呀,扑街!” “臭娘们!你很嚣张呀…” “龟孙子!我嚣张不起吗?” “……” 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那四目狠对中的这两人。此时此刻,短短数息内,绝对已经把对方杀死千百回了。 互相骂罢一词,舞宴一甩长袖,大步踩着棋盘走回原位坐下。愤愤不平,余怒仍未消,盯着夏渊再狠道:“你若想要洛阳,大可率兵来取。待看我东州四十万将士,如何斩你狗头,剥你皮囊点天灯!” “呱噪!就凭你那点娘娘兵,能挡住老子的拳头么?” “咳咳~” 见两人愈骂愈烈,大有一骂不可收拾的势头,岳阳王及时出来打了个圆场。他生咳两声,道:“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说。若有必要,本王亦可回避,让你两先谈。” “我呸!” 舞宴唾弃一声,不削道:“谁跟这龟孙子是一家人吶?” “哼!” 夏渊更不削,瞟眼岳阳王:“爷爷跟这样的泼妇有何话可说?况且,你摆道了,爷爷我还没摆茶了,你回避去哪呀?” “呵。” 岳阳王也是被这对冤家弄得相当无奈啊,无可奈何摇摇头,同时抬起手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苦笑道:“那便请吧。” “哐噹…” 这时夏渊才从舞宴的身上,全数收回冰刀一般的目光。 举起酒缸,极其豪气地一口喝尽缸中剩余烈酒,再随手便把酒缸扔到一旁,借着浓烈的酒劲,生生把被舞宴惹起的一腔怒火,压到肚子。 他稍正脸色,沉声说道:“你有三道条件,爷爷这里也同有三盏茶儿。” “你且说。”岳阳王道。 “第一盏,你要爷爷这把刀为你披荆斩棘,但你也得给爷爷这把刀子,磨亮堂咯。襄阳、渔阳、咸阳,除洛阳暂待外,以上三城,一年之内,我夏渊立旗所需之钱粮物资,刀甲禽马,一律由你供给。” 岳阳王稍作思索,缓缓允一字:“可。” 夏渊不做停顿继续道:“第二盏,即日起,以上三城驻守之官府军将、兵卒、武官一律调离,只留政要文职官员,官府衙役。七日后爷爷我正式入驻,城头换旗,立渊号。” “……” 岳阳王这次思索得稍微久了一些,他没有允诺,而是狐疑问道:“不是我不给你,是你真能吃下么?三城驻军少说有八十万众,分批缓退或无碍,若仓促全数调离,以如今局势,城中百姓必起恐慌。届时以你手中兵力,恐怕还控制不了局面吧?” 夏渊摆摆手:“这些都无须你操心,爷爷我自有应对之策。” “你确定?” “确定。” “好。” 既然夏渊都不担心了,岳阳王也懒得瞎操心:“此事,亦可。” “爽快。” 夏渊应一声,继续道:“既然如此,就剩最后一盏了。这盏茶并非爷爷我斟,而是替南域纯阳的斟茶。你屠了他们数十分观,近十万人马,此事你得有个交代。” “哈哈…” 岳阳王不知何故突然豪声笑起。 夏渊也不疑惑,却装着疑惑问道:“你笑啥子?” “哈哈…”笑声渐息,岳阳王笑道:“夏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不知这十万头颅,是本王送你南归立旗的贺礼?” “呵呵…”夏渊同样笑起,只是笑得奸诈而且阴险:“爷爷我当然晓得。” “既然晓得,那你还拿来说事?” “啧,这就不对了。” 阴险再盛玩味,夏渊摇摇头:“事情一码归一码。你的大礼爷爷记住下了,日后必会图报。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得讲道理。人家纯阳数十分观,被你一夜灭尽,你贵为王爷即便不偿命,那也得表示下心意,对吧?” 手放案上,执一白子把玩于掌中,岳阳王默默思量着夏渊此话的目的。好一会,他停下了手中动作,缓道:“本王突然发现,你真的好不要脸。” 玩笑饱含自豪,夏渊道:“你说这话有意思么?爷爷我不要脸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难不成你今天才有这认识啊?” “哎…” 岳阳王没好气地无声一叹。 人有赢弱,夏渊说得没错,不要脸确实就是他的能耐,岳阳王是真不想跟这痞子扯皮,一把将手里白子置简中,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明白人。” 夏渊的笑意就更灿烂,他从棋盘中执起一枚不大不小的红色棋子,阴阴笑着道:“活见人,死见尸,那些牛鼻子的骸骨你得还回去。” “没问题。” “你别急,听我说完,另外你把他们的精血都炼成了这些小玩意,你也得还回来。” “哦?” 棋盘内侧,舞宴闻声诧异,看向夏渊的目光中也随之多出了一抹惊疑。 很显然,她知道夏渊此时手中这枚棋子,所代表的含义。正因为知道,所以她不能理解。因为,舞宴了解夏渊,而且非常了解。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肯定以及确定,夏渊虽痞,行事风格虽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但!他绝对不会为了纯阳的名义又或自己的利益,去向岳阳王讨要这么一样沾满鲜血与无辜冤魂的东西! 因为,那是夏渊做人的底线! 然而… 现在,他却要了。 如此说来,便唯有一个解释。这并非他自己的本意,而很可能是他身后那位大谋者的,授意!可是,凭那位大谋者之能,弹指间即可谋尽天下人事。他还要这血淋淋玩意,又何用呢? 反观岳阳王,他则相对平静许多。 就像早猜到夏渊迟早会问他索要此物一般,岳阳王只是眼皮子微微撑起了一丝。 “本王早料到,你会对此图谋。” “图谋就免了,让人落叶归根而已。” “真只是落叶归根么?” “我说是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腥交易 “真只是落叶归根么?” “我说是就是。” “……” 夏渊这话,鬼都不信。 岳阳王又不是白痴,就更不会信了。 但他想得更深一层,没当面点破,只是悄悄瞟眼北面,说道:“难怪你要待夏寻离开岳阳城后,才来我岳阳王府了。只是,不知这是你的个人想法,还是隐师的想法呢?” “谁的想法不重要。” 夏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重要的是,你给与不给。” “给,当然给,怎能不给?” 拿酒觥,倒酒水,岳阳王极其肯定地应道:“隐师对本王有授业之恩,恩同再造。既然是隐师要到,本王哪有不给的道理?你说个数便是了…” “好,大气!” 夏渊顿时开怀,空出的手一拍身前案台,随后拧着另一手的红色棋子,缓下些许声势说道:“村长说,这玩意名融血,分上中下三品,上品急发,中品养血,下品养身。爷爷我嘛,也不讹你,纯阳那头就算个整数十万。这一条人命换一枚上品玩意,共计十万数。你倒腾我十万枚上品融血便成…” “噗!” “咳咳…” 夏渊淡定说罢,但对面正举杯饮酒的岳阳王则闻言色变! 刚入嘴里的清酒,没能忍住,极其失态地就当即喷了出来,洒去一盘棋子,咳嗽声连起。而同样失态的,还有舞宴,只见她小嘴不止微张,眼角的鱼尾纹被她用力睁开眼皮都给扯平咯,那眼神像看着一个疯子一般看着夏渊,极其不可自信… 不过,也难怪这两人失态。 毕竟,夏渊这次的狮子大开口,实在是开得太大咯。先且不说夏渊手上执着的那枚棋子,背后所隐藏的血腥来历。光说炼制这样一枚上品丹药,便需消耗可是百人千人的精血。夏渊张口就说要十万枚,那得是多少人的精血?多少人的性命? 亿,亿人之精血,亿人之性命! 如此一个庞大的数字,听着就很恐怖。莫说是人命,就是家养的猪,杀了放血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呀,这又怎能怪岳阳王与舞宴闻声失态呢? “你确定没有说错话?”岳阳王很快就缓下了惊态,压制住心中怒意,问道。 “没说错,就是十万。”夏渊答道。 看得出,夏渊可不是在开玩笑的。虽岳阳王此时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也绝不会好受,毕竟一话之前他才豪爽地应允了此事。 他想了想,再问道:“隐师可有说法?” 夏渊也不含糊,直接回道:“北狮虽猛,但天资不足,二十年太短,未炼至大乘,仍缺兵锋。若要破黑蟒,逐鹿中原,必须借外力相助,方可万无一失。” “……” 岳阳王知道,此话确是北面那位大谋者所言。因为,凭夏渊的嘴巴,是绝对排布不出如此深稳的语言文字来的。而夏寻,也绝不会在这件事上,为他出谋划策,更甚至,夏寻至今还对此事一无所知。 “哗~” 思量许久,酒觥再倒清酒,细口喝尽,再倒,再喝,如此数轮,岳阳王才似有定夺,生说道:“五万。” “这人命关天,少一个子都不行。”毫无商量余地,夏渊果断拒绝。 “你的胃口太大,五万枚上品融血的价值已远胜纯阳十万人命。” “爷爷我可不管这些,村长定的数,爷爷我非要不可。” “如果我不给呢?” “你不给也得给。” “你很蛮。” “当然。” “……” 对坐两人,速对数话,棋盘内侧的舞宴,眼中惊疑则更甚数分。 而主要原因,还是岳阳王的回话。岳阳王只是思量了片刻便对半还价五万数,这看似一下子拦腰斩半不少,但实则数量依旧惊人。而更惊人的,则是他随手拿出五万数的“上品融血”作为底价的那份平稳态度。生意有道是,买卖留本方能立根。岳阳王既然能拿五万枚丹药,那便意味着他此时手里所掌握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如此算去,不难想象,眼前这头深藏岳阳十二载的卧虎,在段蛰伏的年头里,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啊! “怎么,不想给呐?” 见岳阳王无话,夏渊便打蛇随棍上地再道:“可别告诉爷爷我没有这数,你身后那几位的底子,咱家村长清楚得很。况且十万融血换北狮外援,你怎么都划算。” 岳阳王沉声道:“我这会养虎为患。” 夏渊道:“我何曾不是与虎谋皮?” “……” 万籁俱寂,话说罢,此间再无声响。 幽幽屡屡,缓缓绵绵。檀香将尽,只剩最后一节,渺渺清香已经开始变得清淡无味。昏暗的烛光随着思绪晃动着,明明灭灭。思量、斟酌、等待,三颗不尽相同心儿,被千丝万缕所联系,显得错综复杂。 对于南域数千万里疆域、无尽生灵而言,其实今夜与昨夜同样重要。若说,昨夜的瀛水夜宴是代表着岳阳王正式崛起,改变了大唐江山的南北格局的话。那今夜的岳阳府谈,便就意味着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南域各方势力的将同舟共济,形成一致抗北的战略方针。所以,纵使是城府至深,心智一流的岳阳王,也不得不需要些许时间去好好斟酌一番。 “喳~” 香台之上,最后一抹香灰,断了。 猩红的余碳,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但没过多久终究还是熄灭了。 执觥倒酒,可惜觥中酒水已经倒尽,此时空荡荡的虎头酒觥,只能倒出更空荡荡余香。无奈,酒没了,再想喝也没得。随手打开觥盖,一手抚案轻扫,便把案头上剩余的两枚棋子其中一枚,拾回棋简中,而后站起身子,双手挽后腰,沉沉迈步,离开大殿。 岳阳王,走了。 在他走之前依旧没有回答夏渊的要求,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像不曾记得还有这么一件事似的,甩手丢下此间两人,就这么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岳阳王已远离大殿的背影,夏渊冷冷问道。 此时此间,就只剩下两人,所以夏渊此问之人便能只是舞宴。 而舞宴也没和他顶杠,看去一眼岳阳王先前坐过的位置,冷声说道:“你赢了。” 夏渊似有不明:“为何?” 舞宴道:“案台留棋子一枚,打一字。酒觥开盖,示人以无酒,继而离去,意为此处无水解渴。所以,这一字便是渴字,谐音即为可。” “……” 妙,甚妙! 岳阳王的一道哑谜打得甚妙,而舞宴一眼解谜的才思敏捷,更妙。 不曾想,在舞宴高贵的外表之下,原来不单只有夏渊一般的痞狂,还藏有如此一颗七窍玲珑心。也难怪,岳阳王一走,夏渊便直接向她就发问了。有这等脑袋瓜子不问,难道还要自个浪费时间猜么? “哦。” 夏渊应之一字,此间又再无话。 烛影暗淡,余香飘沉,夏渊看着棋盘不知道想着什么,舞宴看着灭尽的余烟,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所谓的尴尬,唯有默默无语所凝成的寂寞。给人感觉,在这两人相距不到八丈的距离间,似乎正有一堵无形的墙,把他们所能产生的一切交流,都给死死挡在了两边。无话,依旧无话,也只是无话,但看这两人的样子,貌似并没有这么快离去的打算。 月上树梢,月明影稀。 别院的野猫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一条被啃去肚腩的死鲤鱼,静静躺在地上。萤虫趁夜与牡丹起舞,雀鸟伴巢护雏儿轻睡,王府正大殿座列右侧的数十军将受命相继离席,最后古梵走了,胡师爷接着也走了,只剩下左列数十人,依旧坐在大殿里,依稀细语,互相琢磨。 “呼~” 很久… 后殿内的两人,静坐无话很久很久。 一直坐到殿内七盏油灯,被夜风吹熄了一根,让得昏暗的大殿,更加昏暗了。 “七日后正午,我在洛阳西郊那个湖子等你。”舞宴忽然冷冷说道 “我没空。”想都没想,夏渊果断就拒绝了。 估计早料到夏渊会拒绝,舞宴脸色丝毫没变,道:“我再问一次,你去还是不去?” “真没空。”仍旧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好!那你就别怪我,坏你大事了。” 舞宴这下倒干脆,冷应一声,起身挽长袖,踩着棋盘,迈步就走了。 看着舞宴拖着长长的紫凤羽裙摆从自己面前走过,夏渊声稍大:“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只是有些事情憋心里太久不舒畅,觉得是时候公之于众而已。”走出的莲步闻声稍稍缓下数分,但依旧没停,越过夏渊,走向殿门。 夏渊想了想,突然眉头一挑,声更高冷喝“站住!” “哼。” 舞宴冷哼,随喝止步,回过头去狠看向夏渊:“别吓唬我,你该知道我不吃这套!” 夏渊软下些许冷漠:“你说清楚再走,成不?” “好啊。” 舞宴干脆回应,同时大力一甩长袖,挽在身后,月眉泛狠色!狠声说道:“那我便给你说清楚了,夏渊。冤有头,债有主,你躲我二十年,欠我的也该还给我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夏渊的秘密,但你以为能瞒得过我舞宴么?” “什么秘密?” “太子遗孤!” “!!” 挑起的眉头,又暗暗提起一丝,但夏渊仍装作无事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不知道是吧?好啊,那很好…” 舞宴阴阴点头,脸色渐冷,话声渐大:“既然你不知道,那明日我便把这个消息颁布天下好啰,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活几日!你们夏家那一套狸猫换太子早在十二年前我就已经看穿,反正我忍了二十年,什么都忍够了!我与你再无情无义可讲,他若死,我痛快!”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咔!” 舞宴威胁,夏渊一声暴喝即起! 安放在膝上的手掌,突然一下握成拳头!明红色的气芒像火焰一般,顷刻由夏渊右肩蔓延至拳头!一股毫不伪装的杀意,随之由夏渊暴瞪的两眼迸绽而出,死死地笼罩着舞宴!这股杀意一点都不像作假,冷冽,狂暴,完全不留余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让夏渊一拳轰出! 看来,舞宴说得不假,至少夏渊毫不怀疑。 或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毕竟,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看穿夏渊内心深处那个秘密的话,那人无疑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 “哟,想杀我呀?” 面对夏渊这股毫不伪装的杀意,舞宴显得从容相当,脸上泛起讥讽般的嘲笑,似置生死于度外,亦似拿定夏渊不敢对她动手的。修长的左手由风袖伸出,轻蔑地朝着夏渊招了招手,凤眼如月,挑衅道:“来呀,我就站这儿让你来杀!来,赶紧动手吧,你敢么?装,吓唬谁啊?扑街!” “丝…” 所谓一物制一物,糯米制木蚤,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舞宴肆无忌惮,夏渊握拳的手就是动也不动,看来他的答案已经明确了,那便是真的不敢呐!长长一气,如滚滚流水,由夏渊鼻孔徐徐泄出。刚盛起的一臂气芒,被舞宴的从容一笑消尽,隐回臂内。而那股毋庸置疑的杀气,就更像是一阵有去无回的风儿,从夏渊两眼吹出,吹起舞宴的紫金羽裙,又吹出了殿外,最后吹至无影无踪。 没辙,是实在装不起来。 夏渊的霸气,吓唬一般人可以,但在舞宴面前装蒜,那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啊。 人家自踏进这间大殿起,就压根没把他当回事,任你杀气腾腾,人家皆一眼藐视之便能让你荡然无存,你还能怎么着?女人很可怕,一个摸透了男人心思的女人,太可怕。纵使你有千般能耐,到头来也不过砧上鱼肉一块。 夏渊应该真有把柄被舞宴抓在了手里。软下声来,摆摆手:“不和你扯了,七日后我自会去见你。你若敢把这事放出风声,坏我大事,那便休怪我无情。” “呵…” “怂货。” 蔑笑起,一骂罢,废话不多说。 挽长袖,再转身,轻踩莲步,迈出大殿,化得胜紫蝶一只,拖着长长的尾儿,渐渐隐入黑夜… 空虚寂寞冷,孤影最无聊。 怀恨旧年事,独对夜思魂。 舞宴走了,把夏渊孤身一人留在了殿内。余香消散,剩残烛盈晃,映着夏渊刚韧的脸庞。愤怒的虎眼圆瞪,似刚吃下一只死苍蝇般,难看至极。今夜一弈,他或许算是勉强赢了岳阳王,但却彻彻底底地输给舞宴… 因为,她真的知道那个秘密。 “臭娘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三分南国 晨行沐霞辉,翠鸟鸣花枝。 雨后穹苍碧,谐步岳阳街。 春光明媚是早晨,阳光绚丽温暖大地,路边花草映阳发芽,晶莹露珠透着清晰的波光。 岳阳城东西南北四门关,拖家带口离城避祸的小老百姓已经不多,而且近两日来还隐隐出现了返城的迹象。这第一波返程的,是外来的淘金客,说白了就是想趁着岳阳民心不稳,物价低迷时,来倒腾一笔横财的豺狼之辈。这些人为数不多,毕竟商道有商道规矩,越界抢粮不亚于断人活路,那是得有足够实力才行的,若稍有不慎,这些外来的淘金客随时都有被人抛尸瀛水的危险。而且,岳阳城乃南域都会,本来就有大量豪商在此生根发芽,哪容得旁人指染?所以,除了一些小倒家能赚点碎银以外,稍大点的金客一时间也只是打打擦边球罢了。 第二波返程的,是那些在岳阳城内还有些家业又没离开几天的小老百姓。他们返程的原因嘛,主要有两个。一是听说岳阳城的地价又涨起来咯,趁着没走远,赶紧回来看看形势,好卖多些银子再去上路。二是近来数日,岳阳城外大小官道上都忽然出现了大量的精壮军旅,他们由岳阳城周边城镇倾巢而出,无一例外几乎全数汇入岳阳城。这阵仗便让得那些打算在附近城镇扎根的老百姓,顿时就慌了。城镇无兵把守,那还得了啊?!不说城中治安会怎样,真要打起仗来,那也绝对就是一个用来做炮灰的地儿啊!反观岳阳城,看那无尽军士成滚滚大流朝使入的气势,那是大有一番誓与岳阳共存亡架势啊!两相比较,逃与不逃,孰轻孰重,是立竿见影。 该掉头的,也就掉头往回走了。 而实际上嘛,小老百姓就是小老百姓,他们永远都只能看到眼前的事物,再远些的也就不明所以了。殊不知,这仅仅只是数日间南域大地所发生的巨大变迁,其中一隅而已… 若按岳阳楼的情报说法,那是真变天了。 四日前,一代痞王夏渊与潜龙岳阳王于王府摆茶,数万雄兵列阵王府外对持近三个时辰,遂至深夜,渊大获全胜!岳阳王被迫让出襄阳、渔阳、咸阳三城予夏渊,并赐封其为“征北大元帅”,授统兵帅印。赐封东洲舞氏领兵副帅-舞千重为“镇南大将军”,授统兵将印,率三十万紫荆军进驻洛阳城。同时,成立“正道盟”,以原渔阳城纯阳分观观主周远山担任盟主,原岳阳城纯阳分观主李清风等三十六位各地纯阳执掌为副盟主,授“正道旗”。 一夜之间,两人封金挂印,一盟立旗,正式确定了南域四方联合,共拒北犯之大势。纯阳方面虽仍有骚动,但也被夏渊以各种理由与许诺给生生安抚了下去,半推半就地接过了封旗。 南马北奔,北兽南走。 信鸽漫天,飞禽蔽日。 瀛水千帆争流,各路万人汹涌。 披坚携刃兵马,拖家带口小民。 短短数日,襄阳、渔阳、咸阳、洛阳四城,累计百十万兵马,数万军将武官相继出走,随大道流入岳阳城。与此同时,临时驻扎在岳阳四周城镇的近百脉纯阳分支,数十万弟子,陆续倾巢而出。化散为整,兵分四路,南西北中,中路万余人入岳阳,立“正道旗”于纯阳旧址。其余三路,南西北各数万人,分流襄阳、咸阳、渔阳三城,临时接替城中守备维稳要职,撤换城头帅旗,立一字“渊”。 但,数万人统领一城,实在是太勉强。 由于交接仓促,而且治安人手严重不足,襄阳、渔阳、咸阳三城的原著豪门院府都纷纷出现了抵抗情绪。 毕竟换帅容易换将难呀… 往日无官府无朝廷的南域诸郡之所以能安生,那都是因为江湖庙堂各方势力间有默契存在,江湖即官府,庇护一方水土,谁也乱来不得。然而,现在局势巨变,夏渊一声不吭就突然空降,看他目中无人的架势,是大有以纯阳为尊,他独霸一城之意。在这种情况下,没人会乐意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十数年的官场人脉,一夜之间付诸于东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安生日子过贯了的豪门氏族,在利益面联合起来,同样也有三瓢水。轻则闹事,重则火拼,你不是要占城么? 好,我就闹你个鸡犬不宁,看你夏渊又当如何!? 然,这样的乱局并未维持多久,仅仅两日。 就在第三日,就在南域各大势力隔岸观火,静看夏渊要如何时… 深藏屠刀,便带血出鞘了! 以岳阳城为圆心,深藏在方圆数百万里内,各处山林湖泊的无尽绿林悍匪,水贼马帮,突如无尽狼群暴起夺食般,立高旗,执屠刀,不约而同地由自家老窝,凶猛扑出! 先是瀛水十二连环坞,他们以水晶坞为点,聚战船数千,载钱粮物资无数,水贼悍匪无数,浩浩荡荡横穿三水,直入渔阳!再是榕林怨军,黑虎涧的黑虎帮等八处山匪贼寇,十数万号强人,突然汇聚于榕林南,歃血起势,直奔襄阳!最后是淮山、龙牙领、毒龙泽大小近百伙马帮劫盗,每伙各领百千人马,毫无征兆,会师于淮山北,形成一支十万大军,直扑咸阳! 雄赳赳,霸一方! 气昂昂,虎狂澜! 南西北,山水路,三路大军突起至挺进,前后不过半日。行军如烈火燎原,出没之处,如狼群过境,管你江湖豪门还是官府兵卒,凡挡我路这皆视如草芥,直接冲踏而过!不可谓不是气势如虹!短短半日,这三路大军便奔袭数千里,分别闯入襄阳、渔阳、咸阳三城,期间未战一场,亦未折一人! 因为,他们早在入城之前,便把往日匪旗换下,都换成了一面极其威风的镶金黑龙旗! 此黑旗,背面为银龙金虎图腾,正面则为金丝绣一气势恢弘的字… “渊”! 没错,就是夏渊的“渊”字! 随着这些黑旗打起,一个隐藏在南域江湖下二十年的秘密,终于真相大白。这些人,哪里是什么绿林悍匪,贼人盗寇啊?他们根本就是二十年,那惊世一战战败后,遁入深山,苟活性命,潜伏待机之人! 一朝惊天变,虎狼逾龙潭。 当这个消息传至岳阳楼时,整座岳阳楼都颤抖了… 虽说,在年前那少年命垂一线时,许多谋者就已经推算到,南域境内的匪患必然与北面那位大谋者有着莫大联系。但当真相真正呈现在世人面前时,所有人的心脏,仍然是被狠狠震了一下。 事不突然,只是这些人太能忍,也太忠义了…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绝对也不短。它足以让许多人生老病死,也让许多事情发生质的改变。二十年前,血染天地,岳阳城尸堆成山,能在此等逆境存活下来的,必然不会是无名之辈!二十年来,他们藏身于峻岭大川,自甘背负骂名,落草为寇,以绿林之名招兵买马以待时变,这其中的辛酸与忍辱绝不会亚于岳阳城里的那头卧虎。 而今时,变天了。 岳阳王筑高台,割据南域。夏渊振臂高呼,再立当年帅旗! 前路茫茫,必然更加危机四伏,但这些人毫不犹豫地就领着二十年所囤积的粮草兵马,奔赴夏渊而去。初心不忘,仍是当年,仅凭这份忠义之志便足以让天下人,为他们歌颂万载!从中也不难看出,北茫那位大谋者的鬼谋之名,实乃名不虚传,真能谋尽人心呀。 而相较于襄阳、渔阳、咸阳三城,岳阳东面的洛阳城,则平静太多。 三十万紫荆军进城,浩浩荡荡,当地豪门氏族、江湖院府没有抵抗情绪不单止,居然还组织起了数十里的人手,点鞭炮,烧高香,夹道相迎!看那样子,就象是迎接一支剿匪归来的正义之师一般,盛况是一时无两。这便让得好些有心人,看在眼里却低估在心里了。默默暗问,难不成,这洛阳城中各方势力和东洲舞氏一族,暗地里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否则,同样是换帅,为何洛阳的状况就如此截然不同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只是可惜,谁知道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长安金銮 炎炎烈日,南雀北飞。 岳阳北去数百万里,云雾迷蒙,山峦叠翠。白马两匹,毛发如雪,拉着辆板车,载着六人,缓缓行驶在崎岖的山路间。 墨闲心口上的窟窿,在昨日就已经彻底痊愈了,经夏寻再三复查,确无大碍。六人无所事事,枯燥至极。至于他们此时为什么不在天上飞着,而是在地上慢悠悠地走着,前几日小和尚是这么解释来着“阿弥陀佛,人生苦短而众生疾苦,我等北上不急一时,三位施主何不随缘行善,与小僧一同授有缘人于造化?” 此话深妙,当时夏侯听得这话,一时间也没晓得这是啥意思。 只是经这两日下来,他算是明白情况了… 何为随缘行善?说白了,就是到了饭点,便厚着脸皮去找炊烟人家要吃的,小和尚还美其名曰化缘。而夏侯打心底里觉得,这根本就是乞食嘛!与路边乞丐唯一不同,就是不管别人施不施舍饭食,小和尚都硬是要给人家唠叨上半天佛理,遇到脾气好的无所谓,遇到脾气儿差些的,人家直接拿起锄头就赶人咯。小和尚还老成巴巴地说“无碍,此乃感恩行善。” 好吧,感恩行善。 如果说出家人化缘,尚且还说得过去,那小和尚后头那句授有缘人于造化,就更离谱了。过去数日,他们一行人于九霄云上御空飞行,这飞去一路,一胖一小两和尚便低着脑袋往地上探去一路,只要看到地上有人儿遇到了事儿,无论大小,无论状况,无论情形,就必然就会像天外飞仙一般,御马空降,上前为其“排忧艰难”,顺道再传道佛理。有好几次,弄得穷山沟里那些没啥见识的小老百姓们还以为自己真看神仙下凡了,当即就跪地磕头,开坛许愿。更有甚者,一拥而上求取仙家宝物,整得跟在三和尚身后的夏侯几人好不尴尬,他们自己连吃都吃不饱,哪里能有什么仙宝嘛。连番解释亦无济于事,人家压根就不信还以为你抠门了,直接动手就要抢咯,幸好两匹白马撒腿子跑得快,才堪堪让一行六人免去被剥光衣服的下场。 你说,世间之大,岂有此理? 现在,夏侯他们总算是知道,这三和尚为何要提前整整两个月时长上京了。切合瀛水夜宴的日子离开,是原因之一。而真正主因,则是按照这三和尚啥子热闹都要凑上一番的走法,若没两个月时间,他们压根就到不了京都!还谈啥子赶考嘛。 悲从心来,追悔莫及,夏侯打心里就觉得,这三奇葩秃驴就是夏渊故意派来折磨自己的。瞧瞧那天上高飞的信鸽,短短数日间,那都已经飞过多少百轮了,自己却还在这磨磨蹭蹭的,想着就让人难受。 同样的念头,夏寻其实也曾有过,但仅仅之是一闪而过。 而现在,他心中更多的是一抹莫名的顾虑。顾虑,由天上绵绵北飞的信鸽而来。当这些信鸽飞过的第二轮时,夏寻便已经可以确定,岳阳城必然出大事了。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或许能猜测七分,但看着天上无数北飞的鸟儿,急促地拍打着翅膀,冥冥之中,他总感觉在某个被疏忽的地方,正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急,逐步朝他靠近。 “啪啪啪…” 信鸟乘风,讯闻大唐。 此间再北去四千六百万里余,大唐之都,国都长安。 城伟七千里,百丈高墙围绕,万里泗水环抱。阁楼参差,不失尊王威严。富丽堂皇,亦有水墨意韵。城外山林秀水,有驻军把守,城内秩序井然,百姓居太平,一派盛世景象。 相距数千里,登高远眺,城中四座最名闻天下的建筑,首先映入眼帘! 之所以在此加一“最”字,是因为这四座建筑在各自所代表的领域中,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北塔通天,高不知几许,拔地而起直入云霄,一眼不见尽头。虽然无望,但任谁都知道,塔顶之上住着一位普天之下站得最高的人。他的高度,甚至于早已超越了退居北茫的那位大谋者,以及仙行纯阳的那位大算师。 南楼醉仙,千万丈阙楼,碧瓦朱甍,贝阙珠宫。瀛水的岳阳楼与若它比,那根本就是不足一提,一看就知道唯富贵人家方可消遣之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曾有高人计算,敌国之富仅是眼前一隅。此楼之贵,堪比盛世大唐百年赋税!可想而知,这到底有多贵。 西山真武,连绵百里雄山峻岭,参天古树遮蔽天日,一把数百丈的石雕巨剑笔直地倒插在主峰之巅。剑身上书“真武”二字,气势磅礴,如有真龙内藏,立于山巅,睥睨天下!此处,便是被世人誉为万剑归宗的,真武之巅。虽半百年前,此山曾被那位天下俱惊的“杀神”以王境巅峰修为,一日屠尽四位圣祖,但时至今日,亦无人敢说此山是徒有虚名。因为,此山之中,住着一位连那杀神也不敢与之出剑的女人… 东殿金銮,此处便无需多费笔墨了。任你通天再高,醉仙再贵,真武再雄,亦不及天子九五之尊!天*阙,大唐七千万里疆域之核心,受万民朝拜,诸侯朝贡,一道圣旨可叫亿万人生死,一怒君王更能换乾坤日月,金銮殿上谁敢不跪? 没人敢不跪… 此时此刻,金銮殿上,光明正大匾下,百官拜尽! 大殿上首,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盘卧雕刻于金銮宝座,一条“真龙”端坐其中。 刀削一般的面孔,菱角分明。深邃的目光,蕴含神武。无上君王之威,深藏于剑眉,含而不吐,凌慑人心。从容且坚韧的神色,倒与岳阳王有几分神似,但却比岳阳王更具王者气势!他就像是一条真正的金龙,盘卧在九天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颤颤匍匐在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 “陛下圣明,历朝历代,高台唯君王可筑。” “李常安虽贵为王爷,但依旧是大唐臣子,无陛下授意,他竟敢私自在瀛水筑起高台,以帝王之礼祭拜先灵,更舒众目睽睽之下残忍杀害朝廷命官,其不臣之心,是天下共睹!” “启禀陛下,崔尚书所言极是。” “夏渊乃逆族夏氏之要贼,数日前滥杀无辜于长安,畏罪潜逃于岳阳。李常安身为我朝亲王,非但不以朝廷律法拿下此人,还赐封其为“征北大元帅”,授统兵帅印,掌襄阳、渔阳、咸阳三城。其谋逆之心,更天下共睹啊!” “臣,恳请陛下,即刻派兵,讨伐逆贼,还天下以太平!” “臣,复议。” “臣,复议。” “……” 第一批信鸽,早数日前便已经为京都带来了在岳阳城的详讯。 京都上下,朝野内外,闻讯震惊!震,为百官之震怒。惊,乃百姓之惊怒。之所以都是怒而非怕,主要还得归咎于岳阳王的在京都的名声,实在太不堪。 过去十数年里,岳阳王三字在长安城的百姓官僚眼中几乎与懦夫二字同等含义。而其中最著名的一件事,就莫过于十二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为免遭牵连,亲手把自己身怀六甲的王妃送入太和殿,而自己却只身跑回南域岳阳,甘做一只真正的乌龟。懦弱如此,毫无礼义廉耻,岳阳王绝对可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受千夫所指。 然而… 今时,正是这么一位叫天下人所不齿的王爷,居然在南域岳阳立起了旗号!筑高台,祭先灵,斥天子,剑指京都!这哪能叫人不震怒、不惊怒?若真让他当上了皇帝,这叫天下男人的脸面,往哪搁!?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还跪得下膝,叩得下头么?大唐皇朝的礼义法度,还能尚存么? 不论对错,这是一国之尊严,无人可以亵渎! 所以,他们怒了。 “众卿家平身吧,此事朕自由定夺。” 看着堂下跪拜不起,情绪亢奋的文武百官,金銮宝座上的龙袍天子,神色肃然且平静,静如止水,毫无波澜。没人看得出,他此时此刻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平平起手道一言,不言进,不言退,不置可否。 堂下百官,却无一人应声站起。跪在百官前列的一位鬓发斑白的老臣,低埋头颅,面朝地面,高声恳切再道:“请陛下三思!国有法度,朝有律例,李常安筑高台,杀朝臣,与逆贼共谋,已然是拥兵造反。臣,恳请陛下,即刻举兵讨伐,以雷霆之势剿灭叛贼,正我大唐国威,莫再迟疑!否则天下人不服,隐伏江河之下的窃国贼子更会肆意妄为,趁机乱我大唐国运根基!请,陛下明察!” 陈词激昂,铿锵有力,这位老臣也当得上老当益壮了。 金銮宝座上的君王,平平扫去一眼堂下群臣,问道:“众卿家亦是此意么?” “臣,恳请陛下,即刻举兵讨伐!” “臣,恳请陛下,即刻举兵讨伐!” “……” 帝王发问,百官高声齐应,整齐划一。 不难看出,这堂下的文武官员应该早就互相通过气了,否则怎带得出如此节奏来呢?龙袍挽袖,轻抚椅柄明珠,两指轻轻弹跳,剑眉之间似有思绪酝酿。 “那该举何处之兵,又该如何征讨?” “启禀陛下。” 群臣首列居中第二位,是一位着三品武官蟒跑的中年官员,宽大的官袍难以掩盖他那一块块隆起的健壮筋肉,十分威猛。他匍匐在地上,矫健爬出两步,两手举笏板过头,洪亮说道:“李常安日前连斩我朝命官数千,必然已导致南域各州郡军心动荡,守城空虚。臣以为,此次缴贼,在于一字快!臣建议,马上任命马鞍山太守法均为讨贼前锋,落雁郡太守吴唯、柩州太守史广为副前锋,领三城守军先行过境,探明南域前线各城布防、器械军阵等。再由天策调遣八百万精锐铁骑,兵分两路,以五十日为限,一路三百万绕道东洲过境潜行,一路五百万携皇令由马鞍山进入,如遇抗命不降者尽杀之,摧城拔寨,直驱南域心腹!时限一到,若李常安无意自立,突受三军围剿,必败!” 话如人,字成刀,一听就知道这位武官必然必然是位用兵大家,思路清晰,杀伐果断。 龙袍轻点手指抚盘龙明珠,仍不紧不慢,不知何意:“若他已有防备,五十日攻不入岳阳又当如何?” “陛下圣明!” 武官稍稍抬起头颅,虎目尽现精光,仰视着外露在龙袍下的祥龙重台履,再洪亮说道:“如若时限之内不能攻克岳阳,便证明李常安早有谋朝篡位之心,已暗中拥兵自立!届时,陛下方可无需再顾血脉亲情,北调苍云盾甲千万为攻坚主力,中遣皇都御林五百万为后援,请出半数护国圣军为助,颁布剿贼圣诏,命东洲各郡太守,北域南部前线各路守军,集千万雄狮,以八路战线,成狂澜之势,横扫南域!” 气势如焰,武官此番策论比之先前更加具有杀伐战意。 待他说完,金銮殿内的所有官员,似乎都能闻到一股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狼烟气息。而端坐在金銮宝座上的君王,应该也能闻到,因为他轻敲着龙椅柄上明珠的手指,已经停下了动作。 剑眉藏威,目如龙视,看了一会先前说话的武官,而后说道:“你的意思,朕已知晓,退朝吧。” “……” 说罢,没等堂下百官反应过来,话者便站起身来缓步走下了龙台,候在龙台下的两位掌蟠太监紧忙躬身迎上,跟在其后。另外两位随侍小太监,小心捧起拖拽落地的龙袍长摆,小步跟在后头。朝堂之下,匍匐跪拜的百官虽然心有疑问,但此时帝王已有退朝之言,一言为九鼎,谁也不敢再生劝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神算悠然 “莎莎~” 帝心难测深似海,一袭皇袍拂衣去。待天子由侧殿离开,群臣陆续摒着笏板站起身来。 “陛下这是何意?” “我也不明白呀。” “以陛下的谋略,应该早就能穿李常安的图谋不轨,为何就是迟迟不肯发兵呢?” “哼!我想定是那妖妇迷惑了陛下心智…” “郭将军小心祸从口出,天子内事,哪是做臣子可以妄言的?” “我也有哪句说哪句!哪来的妄言?” “我赞同郭将军的说法,若非那妖妇,以陛下之圣明,岂能让那李常安活至今日?” “一群莽夫。” “……” 群臣起身稍微整理官袍,几位武官围在了一起,首先谈论起来。只是他们话还没谈几句,原先跪在文官队伍靠前位置的一位中年长须官员,便迎头给他们痛骂去了一句。 武官之中,被人称为郭将军的勇猛男子,顿时不悦。虎眼大瞪,虬须顿立,叱喝道:“柏纵,你会说人话吗?” “本官已经在说人话了,只是你听不懂而已。”长须文官不以为然,抚长须,高扬头颅轻说道:“君臣有别,天子帝心,安是汝等莽夫能够揣度?幸好汝等只是行军武将,若掌内政笔墨,早就被拖出午门斩首咯。” “柏纵,此言差矣。” 原先上朝时,跪武官上首的一位老者闻声走来。 鬓发花白,皮肤枯黄,此人少说也有六七旬年纪,只是炯炯有神的目光,以及稳健的脚步,却让人觉得他正值盛年。他像长辈教导晚辈般,轻轻拍了拍长须文官的肩膀,和声说道:“自古以来,武掌兵文掌政,两者皆为天子臣下,皆为国运分忧,不存在你说的道理。” 长须文官不敢反驳,双手把着笏板,诺诺鞠躬:“大司空所言甚是,下官受教。” 老者收回手掌,和笑道:“好呐,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多礼。刚才你说郭淮他们言之有误,我想凭你之智,应该是已领略圣意了,对吧?” 长须文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大司空过誉。陛下乃百十不出的圣明君主,下官仅是月光下草芥一株,有何德何能领略陛下之大志呀?” 本来就不悦的郭姓猛将,听闻长须文官说他自己也不晓得圣意,更为不悦:“柏纵,你耍人好玩是吧?自己脑子不好使,还敢出言不逊?” 长须文官伸起一手扶着长须,藐视般撇去郭姓猛将一白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能领略陛下圣意,并不代表我柏纵看不见天下大势。” “呵,就你能看到,难道我们看不到?” “这话你倒说对了。” “……” 长者似乎从长须文官的这句话中听出了深意,他不着痕迹地扫去一眼四周那些正在几人一团交谈着的文武官员,而后伸出手来指着金銮殿门外,笑说道:“此处太吵杂,你们随我到殿外再述。” “好。” 长须文官心领神会应一声,不再扭捏,与以郭姓猛将为首的一众武官,簇拥着老者走出大殿。越过殿门,走下白玉雕砌的朝圣石阶,一路在走出数百丈来到金銮殿外广场的中段,老者方才停下脚步。 “柏纵,眼下四处再无外人,你可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吧?”老者笑问道。 “大司马叫到,学生不敢有瞒。” 长须文官说着,转眼看向老者身后的郭姓猛将,斥道:“先前郭淮在朝堂之上的劝谏,实在是愚蠢至极!” “你什么意思?”郭姓猛将瞪虎眼,质问。 长须文官不加理会,斥说道:“陛下乃当世雄主,以他的雄才伟略安能不知,征讨南域,可安国运之理?此为,你愚钝,看不透帝心。当今天下看似盛世太平,你就以为真是盛世太平了?李常安筑高台,祭先灵,剑指长安,他身后若无依仗,会敢这么放肆?此为,你愚蠢,看不清形势。懂么?” “这…” 被人当众痛斥愚蠢、愚钝,郭姓猛将哪忍得住性子啊?但就在他作势就乍起时,老者伸起一手便挡在他身前,阻止说道:“莫扰。” 老者转眼再看去长须文官:“你以为如今是何等形势?” 长须文官藐视郭姓猛将一眼,而后在看着长空之上的云卷,感叹着继续说道:“现今大唐看似盛世,实为乱世。所以,乱世当中无论为君为臣为将,更应该步步为营。” “何为乱世?”老者问。 长须文官道:“乱世始于旧疾。” “当年那位太傅战败,遁入北茫,秣马厉兵二十载,早已成大势,无时无刻不在虎视中原。他才是陛下心目中真正的猛虎。而南域李常安,最多只能算是一条恶狗。虽不知道他身后依仗如何,但这十数年来陛下时刻皆有提防,凭他手面上的根基与兵马能自保尚属难得,还想要剑指长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而你郭淮,居然劝谏陛下倾半国之兵,不守都郡,不防猛虎,而去攻打一条狗!”说到这里,长须文官嗤之以鼻地摇摇头,逐字逐字地说道:“君之愚,吾辈汗颜至极。” “哼!”这下郭姓猛将是真忍不住怒了,暴喝道:“你才是迂腐之见!逆贼当前,管他是狗是虎,难不成不打啊?” 长须文官看都没看郭姓猛将一眼,依旧看着长空云卷,深沉地肯定道:“没错,就是不打。因为无论狗还是虎,他们都不是陛下最大的敌人。” “那陛下最大的敌人是谁?”郭姓猛将身旁一位官职较低的武官插话问道。 “呵…” 长须文官意味深远地一笑不正答,而是绕着弯子,笑说道:“乱世妖孽多呀。北茫有猛虎,南域有恶狗,北邙关有黑蟒,东洲有狐狸,西域有群魔乱舞,先行山脉里还藏着条看似无欲无求的银蛟,这些都是看得见的。而我们脚下的长安城则为大唐真龙,只是这真龙的巢里却一直盘着条更大的老龙。你说,谁才是陛下最大的敌人?” “……” 长须文官话罢,诸位武官顿时一愣恍然大悟,但紧接着又是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哈哈。” 就在这时,被长须文官恭称为大司马的老者,哈哈笑起:“贤侄不愧是翰林状元,一言便能道破我等粗人看不见的玄机。” 长须文官连忙收回目光,朝着老者恭敬作揖:“大司马实在过誉了,下官只是懂点策略,真才实学不及大司马万一。” 老者欣慰点点头:“你不必过谦,文略乃你所长,你当得起这赞誉。”说着缓了缓,老者换上了一副深沉的气韵,压低些许嗓音,细声再道:“既然你已经看破玄机,想必心中已有助陛下安国剿敌之策了吧?” 长须文官微微抬头,不着痕迹地靠近老者身肩些许,同样压低嗓音,说道:“陛下之圣明,无需下官献策,早已运筹帷幄。” “哦?”长者狐疑一声。 长须文官再压低三分嗓音,道:“大司马可还记得,八日前陛下对北邙关那位的封赏,以及今年国考的安排?” 老者细细回忆片刻,道:“记得,此有何深意?” 长须文官阴险淡笑。 “驱蟒噬狐逐狗,放虎搏龙屠蛟。挟持四方禁脔,方可鲸吞天下!” “……” 一话罢,此间再无话。 唯数道你知,我知,心知之狡笑… 笑,终有歇。 天上高飞之信鸟,则延绵不息。 纵使地上便是天*阙,拥有至高无上之威严,但亦难止住它们欢拍的羽翼,在九天之上藐视你的身影。 随信鸟北飞,皇宫再北去七百余里,为东城边界… 此处,山林茂密,山中多为高大的赤柏树,山峰从高而低由四面汇聚成一谷,谷中建有参差宫阙数百间,白的石砖墙,褐的瓦砖道:“详查墨闲,呈书于我。传信仙行,即命墨言赴京。” “哦?” 一愣未完,儒者又是一愣。 “命墨言赴京?莫非,墨闲他…” 没等儒者细问,帘幕之后的女人似乎便已知其后话,生说道:“血洒数十丈,血泊呈七尺,至少失血二十斤,他必命悬一线。而,据近日探报表明,至空头镇时他已无伤在身,此事有妖。他,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 “……” 这女人,着实厉害得超凡入圣呐… 举手投足,便生生推演出瀛水当日细节不说。现在,她更是凭着其中疵毫细节,神乎其神地偷窥到了一丝本不应该让她察觉的端倪。这一丝端倪,不得了呀。看似微小,但它却好比一块顶梁的砖石,纵使千丈高楼,若没有它的基垫,亦会轰然倒塌!要不然,北面那位大谋者,也不会把它藏在深渊多年,而无人知晓。 只不过,她真的看到了么? 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北邙封王 鹏程万里,志不在一隅。 羽翼已就,敢横绝四海。 翰林院中的女疯子,是不是真看到了那位大谋者掌中谋略,先且不论。此时此事,必须要暂告一段落。因为,还有一件比之更重要千百倍的事情,正在大唐的北疆悄然发生… 它将是不久将来大唐巨变的另一个支点。 随禽鸟再高飞,继续往北,再去数千万里。 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原驰蜡象,天地茫茫。 千里雄关天险,百里狂蟒伏潜。军镇为骨,连营为鳞,猎猎蟒帜随风雪飞扬,森森坚壁成百里盘势,据守北邙一线! 再大的风雪,也掩盖不住此处铁血。不会有人怀疑,沉寂在积雪之下的,将是一条随时能够吞噬天地的巨蟒。因为,此处是大唐第一天险雄关,北邙关! “啪啪。” 携信的飞鸟受不了北地严寒,已在过去的数千万里路途中,陆续转道又或降落缓歇… 茫茫雪云,放眼看去,此时仍在九天之上飞行的,就只剩九只体型庞大的鹏鸟。鹏鸟展翅,上下近十丈,拍翅疾飞,一息数里。鹏背上站着些身着朝廷袍服的官员,每只鹏鸟各载有数十只精工打造的红木箱子,像是在给什么人送去些什么东西。当它们接近于北邙关百里禁域时,九只鹏鸟皆默契地收翅缓速,前后排成一线,秩序井然地陆续穿破风雪云层,滑翔而下。 “什么人?” “吱…” 降落的鹏鸟离北邙内关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守备在城楼上的黑甲将领便已迅速摆出旗令,高声喝去。随令出,数里城墙,绵延数千弓弩手应令拉弓,响起一声刺耳弦绷,箭准齐指近来的九头大鹏鸟。 “啪啪啪~” 鹏鸟陆续有序落地… 头鸟之上首先走下一黑袍官员。 四旬上下,方脸短耳,鼻梁高挺,眼有文韵也算是相貌堂堂。他用手端整理去两肩及腰间积雪,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面金漆令牌朝门关城楼高高举起。 “本官乃吏部侍郎于龚,奉天子诏命前来宣旨,有请镇北大都督。” 遥遥看去金漆令牌,城楼上的黑甲将领思虑片刻,而后与身旁的副将低声交代几句,像是安排什么。副将点头应去,急忙转身跑下城楼,骑上备在楼下的大鸟就拍翅飞入城内。待副将走后,黑甲将领方才正眼看回城关之下,神色虽不卑不亢,却硬是一声不吭,没让关下众人怎么着,同样也没让城墙上的数千弓弩手收回满弓,这就么硬生生地对持着,显得颇为无礼。 城关下之,黑袍官员轻微皱眉,不悦之色是尽显脸上。但他知道此处之要害,更对北邙之兵悍早有耳闻,所以此时他也不好有所抱怨。 绵绵落雪,依稀如雨。 北地的冰雪又不同于中原地域,雪落即成冰,纵有厚袄加身亦感冷澈入骨。待不久,半刻时长不到,黑袍官员理去的积雪又逐渐覆上了衣肩,就在他准备再次理去身上积雪时,御鸟入城的副将,从城中帅楼飞回来了。 “啪啪…” 大鸟拍翅凌于半空,没有落下。 站在鸟背上的副将,捧拳朝下高喝:“大都督有请,大人请上骑禽,随我入城吧!” 说完副将就掉转鸟头,作势引路。而关门下的黑袍官员则顿时黑下脸来,不悦之色急转成屈怒之色。 他抬起来收,喝二字:“且慢!” 半空御鸟的副将回过头来,不耐问道:“大人有何事?” 端肃怒,黑袍官员两手捧拳朝天高举,正声道:“我乃朝廷命官,携天子诏命前来,按礼,大都督应该出城迎圣,以感天恩。大都督若不能出城,这于理不合,亦有违君臣礼数。” 副将无声蔑笑起,不以为然地回道:“大人言重了,北地天冷,大都督近日突染风寒不便出门迎圣,圣上环宏大量,想必能体谅大都督的难处。大人你就别摆官架子啦,随我走一遭吧。” “……” 北邙兵悍,果然不虚。 副将话意真假尚不知,但区区守门副将,就敢如此出言顶撞一位朝廷命官,真不知道他是无知,还是他背后的主子无惧好了。总而言之,他是直把黑袍官员气得抱拳的两手都握出了青筋,咬牙切齿,怒目竖眉。 敢怒而不言… “怎么?大人的架子,难道还要我等来抬不成?” “哈哈…京都来的大人架子大着哟,我等可抬不动哦。” “哈哈哈…当这里是他家啊?还想我抬着进城…” “哈哈哈…” 半空御禽副将见黑袍官员半天不动,以为他真是在摆官架子,紧接着就调侃喝去,城楼上的军官们都很默契,纷纷嘲笑附和起。 “哼!” 黑袍官员今日算是真长见识了。 平日拜官于天子脚下,哪有人敢对他此般放肆?何况仅是兵痞小卒矣? 然,今日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他这次奉皇命所带来的圣旨,只要宣罢则更可让他朝着北邙关里的这条大黑蟒,俯首叩拜… 想至此,黑袍官员含怒哼起一声,不敢再有怨。转身大跨步走回到鹏鸟背上,愤愤作一个手势,领着后头其余八只鹏鸟,重新展翅腾空飞起。城楼上空,御禽副将见着官员识相,也不再调侃,拱手垫垫拳头作一请的姿势,随之便引着一众鹏鸟,相继飞入北邙关内城… “啪啪啪…” 冰雪莎莎,彻骨冷冽。 喝杀不止,百里一片。 御鸟随风而行,高空俯视,百里雄关。 千百里连营被大雪覆盖,但依旧模糊可见其黑色的轮廓。营帐规整,楼宇严密,百步一旗,十步一哨。隔数里即立一将台,邻设四武场,将台有将,武场练兵,皆有军士无数列阵布势操练,挺盾执刀互搏。一阵阵喝杀,宛如浪潮击岸,一波未完一波又起,绵绵不断,击打着这片冰天雪地。更有甚者,数百人为团,光着膀子就在冰雪中执着棍棒,摸爬滚打,摔跤单挑,战一个血雪淋漓仍不罢休。又或者执刀枪剑戟等兵器,在凿开的冰溪中,盛气芒,沉入水,破冰练力! 给人感觉,这些北邙关里的兵卒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冰冷一般,是彪悍至极!短短数息间,黑袍官员的心中怒火当即便被眼下情景给消磨殆尽了。 官员心中默想,世人皆道,北邙兵悍,今日看来确实有他兵悍的道理。北邙,乃极兵之地,兵之极悍者也!在北地驻守,若没那不畏天地生死的悍心,恐怕连眼前的冰雪都熬不过去,那还谈何守城打仗呀?这也难怪,当年那位太傅,为何放眼天下几处龙兴之地不选,偏偏选那北茫更北的冰封山川,作为东山再起之根本。 那,根本就是一处锻造人间第一流狮虎悍卒之圣土! 二十年冰川磨剑,其锋必然利。倘若日后北虎南下,除了眼前这条黑蟒,放眼大唐上下恐怕是连最精锐的军队天策府、苍云堡等,亦不可能当其兵锋… “啪啪啪…” “大人,想什么了?请下座进殿吧…” “额…” 看得陶醉,想得入神。 御风眨眼,百里即过。 黑袍官员脑中思绪还没理得清楚,一行人就已从城关口飞入城中近百里,来到一座守卫深严的殿府大门前。 此殿府不高,就数十丈仅一层,气势却恢弘非常。黑铁钢砖砌的墙,灰褐实木精雕着蟒纹作门窗,漆黑的殿瓦成片垒叠,乍眼看去整一座殿府就像是一条盘起的巨大黑蟒。蟒头即为府门,蟒信为门上黑铁牌匾,牌匾上书“军神殿”猩红三字。 “额,好。” 回过神来,黑袍官员利索整理衣装官帽,尔后从身后的官员手中恭恭敬敬地接过一卷明黄色的绸卷。此绸卷为金丝精织,上绣三条金龙,栩栩如生。黑袍官员把绸卷端端正正地两手捧于胸前。正步走下鹏鸟,迎着殿门上台阶,走入殿府。 此时,殿府之内,帅案之前已站有一人。 身材魁梧,五旬上下,浓眉厚唇,大鼻高额。刚韧的脸庞,宛如冰雕蕴含着风霜。双目如炬,不怒而威。身着玄钢铁甲,甲镶金丝浪腾纹路。黑金腰带,盘黑龙。两边肩甲龙爪虚抓,战盔有黑龙含怒瞠目,一身万军统帅之装束。 此人,只能是镇北大都督,军神之子-洪破天了。 看着捧卷入殿的黑袍官员,他并无过多的动作,仅是双手虚握拳头,双目泛精光平静审视过去。黑袍官员捧卷走入大殿,同样没有也过多的动作,挺胸抬头,一身正气,笔直地就朝着洪破天走去。 走至近前九步之遥时,黑袍官员方才停下脚步。端正捧起手中明黄卷轴,拉长嗓音,正肃宣道:“天子手谕,镇北大都督洪破天,听封!” “哒!” 洪破天一手握拳撑地,干脆利索地就单膝跪下。 黑袍官员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洪破天,接着双手小心摊开卷轴,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黑蟒神军,勇冠九州,不畏寒苦为国守疆二十载。拒蛮莽于国门,庇大唐之昌运,功不可没,忠义感天。今,册封镇北大都督洪破天为东洲神武王,赏九锡,赠天子宝剑,赐领东洲一千七百三十四郡,掌管各族世家,世代荣华。欽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黑蟒之危 “臣,谢主隆恩!” “……” 这封圣旨,来头甚大… 黑袍官员宣旨罢,洪破天不犹豫高声谢恩,站起身来微躬着腰从官员手中,恭敬地接过圣旨。 交出圣旨后,黑袍官员抱拳作揖道:“下官恭喜大都督,贺喜大都督,受封神武王。” 洪破天随眼看了看接过来的圣旨,确认无误后又卷起握在手中。虽被朝廷封王,但他的神色依旧沉稳非常,看不出有太大的喜悦感。黑袍官员贺道,他也仅仅应付般一笑而过:“陛下赠我如此厚爵,破天实在受之有愧。” “无愧无愧。” 黑袍官员拱手笑道:“陛下有言,大都督守疆二十载乃大唐第一护国功臣,盖天功绩,唯王爵可赏。”说着,话风稍转,黑袍官员小心问道:“不知军神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呀?” “老样子…” 洪破天苦苦一笑,不知可否沉默片刻,眼中似有一丝顾虑忽现。在沉默片刻后,他两手抱拳装作歉声说道:“于大人不远千万里前来宣诏,破天感激不尽。现已命人在边营备好热水棉袄,酒水佳肴,待出殿堂后便会有人领大人前去。只是,破天近日身体染风,不宜外出,恐怕还得晚些时日才能作陪了。” “额…” 有些奇怪… 看似威势凌人的黑蟒军大都督,说起话来文质彬彬的很有儒气,和之前遇到的兵将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即便说他是谦逊亦不为过,让人听得舒服。只是,这黑袍官员圣旨宣罢,代天子赐下一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异姓王爵,不曾想才寒暄了两句,洪破天就要下逐客令,这便显得非常无礼了。 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是对眼前这位吏部侍郎不削一顾呢,还是真的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又或者别的… 黑袍官员暗暗斟酌了一番洪破天的话意,最终还是没斟酌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拱手鞠躬,好生道:“大都督乃国之栋梁,可得多加保重才是。请都督待下官向军神老人家问声好,下官无事,便不再打搅了。只是陛下令下官带来些中原特产,还有劳都督安排两位随军主簿逐一查点。” “嗯。” 洪破天应一声,伸出手来便朝着殿门作一个请的手势。黑袍官员虽有不解,亦再无话,稍作一礼便转身缓步退出大殿… 看着离去的身影,洪破天沉稳冷冽的眼神忽泛锐色,宛如两把尖锐的冰刺。宛如一条潜伏的大蟒,在拢着头颅,吐着蛇信。 “恭喜都督。” “贺喜都督。” 待黑袍官员走离大殿,在殿中右侧耳殿的屏风后,悄然无声地走出两人… 一人高瘦,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拿一把鹅毛黑羽扇,清秀儒雅。一人高壮,身长八尺,腰大十围,满脸虬须,身披黑蟒将甲,看着便十分勇猛。 两人走出,皆朝洪破天行礼贺喜。 洪破天不以为然,收回冷冽的目光:“何喜之有?” 清秀儒者轻摇黑羽扇,笑着说道:“大唐已二十载不曾有人封王,大都督今乃特例也。从此雄蛟化龙,凌驾苍生之上,掌东洲疆土,承世代荣华。怎能不喜?” 洪破天不动声色,转眼问向黑蟒将领:“那洪褚你贺的又是何喜啊?” “哈哈!” 被称洪褚的黑蟒将领虬须刺立,豪声大笑,豪声道:“哈哈,军师前些年不说了么?咱家大黑蟒已成势,不惧天下任何雄主!缺的就是一个雄霸天下之名,所以只能困在这北邙关,静待风雨临。而现在雄霸之名来了,都督受封神武王,咱们洪家便是王族,掌东洲疆土,退可守北邙,进可杀伐天下!怎能不喜?” “呵…” 洪破天不置可否一笑,笑得却毫无味道。他把手上圣旨随意往侧旁的册柜一丢,接着缓步到回大殿中央的帅案上坐下。 清秀儒者见状,似乎猜到这位都督正在忧虑些什么:“大都督可是有心事?” “是有那么些。” “在担忧这王位不好坐吧?” “正是。” 洪破天没有回避,直接承认。 他摊开摆在帅台上的军略地图,粗略看了一遍,说道:“东洲疆域,历来由洪、夏、舞三大氏族共同统领,割分北、南、东三域。虽说自二十年前一战后,那位遁入北茫,加之十二年前的围剿,南夏江谷已不复存在。但,东洲之东还有一个舞氏…”说着,洪破天抬头转眼看着清秀儒者,再缓声问道:“你说,我如何能安稳?” “大都督所言甚是。” 嘴上说是,但清秀儒者笑意却半点都不像是的意思。他含笑着走前几步也来到帅台上,而后倒执羽扇,用扇柄点了点军略地图上的东洲舞氏,又点了点南域的中央区域,最后再点了点地图的最北边。方才隐晦地反问道:“只是,大都督似乎没明白圣意吧?” 看得清秀儒者的提点,洪破天似有所明意,但却不显诧异。同样隐晦道“安军心,驱蟒吞狐,定东洲,对否?” 清秀儒者含笑摇头:“非也非也。” “帝王心术,权衡之道也。现蟒已成蛟,蛟若再吞狐,那便真就要一飞冲天化作神龙了。高居帝位者,又怎可能如此弄权?大都督可千万别忘记,除了狐狸,我们眼前还有一头猛虎呀。” 洪破天不多想,再逐字缓道:“驱蟒吞狐,虎必吞蟒,三败俱伤,他想趁机削我北邙军权。” “没错。”清秀儒者沉着点头:“正是如此。” “哼!” 名洪褚的黑蟒将领随话顿悟,怒哼一声:“那他就是要我们老洪家当傻子使唤了!”顿了顿,想又了想,气还是不打一块出。黑蟒将领两步做一步走,来到将台前,随手拿起一根毛笔,就往军略地图的中心腹地大力一捅! “哼!按我说,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咱老洪家不义!他不是封大都督你为神武王么?我看这可好啊,咱们就顺他意,带着大黑蟒回东洲老家,再召集各族子弟,找个风平浪静的日子,横穿白骨山脉,直接杀入他京都长安!我看他还敢不敢得瑟!” “啪!” 黑蟒将领一怒说罢,洪破天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拍开他按在军略地图上的大手,黑着脸训斥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为将者不得意气用事。多动动脑子,即便我们兵临长安,你以为我们进得了城么?” “哼!怎么不能?” 看来这位洪姓将领和洪破天的关系非同一般啊,居然敢当面怒起顶撞自己的顶头上司:“咱有千万悍蟒,普天之下谁人能挡?难道还怕他天策府、苍云堡那等庸兵不成?他纵有亿万兵力,我们半月就能给他灭了,何惧之有!” 恨铁不成钢,是又气又无奈。 洪破天轻巧拔出捅入案台的毛笔,无奈说道:“那等庸兵固然无惧。但,通天塔如何?四圣军又当如何?” “额,这…” 洪姓将领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那通天塔和四圣军又当如何? 他一时怒火上头,居然把隐藏在天子脚下最深处,也是最强大的两个名字给遗忘了。 想当年,北茫那位大谋者倾全族之力外加一位几欲斩尽天下圣人的无上杀神,都被一座通天塔给挡在了长安城外,半步不得进。而现在的黑蟒军虽说是大唐第一劲旅,可无惧天下任何雄主,但若和当年全盛时期的杀神相比,还是有相当差距的。就连他都无法攻克的京都长安城,一条黑蟒又有何能耐攻克? “大都督,这回你恐怕错怪洪褚了。” “哦?” 就在洪姓将领为自己的鲁莽羞愧不已之际,清秀儒者忽然无缘无故地帮衬上一话。 洪破天眉头微皱,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儒者会帮洪褚说话,他在深知,眼前这位儒者是从来都不会话虚话。 “军师何出此言?” 鹅毛黑羽扇摇起,清秀儒者微笑回道:“许褚虽莽,但今日此策却甚是高明呀。” 洪破天抬头疑惑地看着清秀儒者:“还请军师明言。” “隐晦至深,言而不明。” 清秀儒者道:“黑蟒军攻不下京都,并不代表京都无人能破。既然陛下想坐观虎斗,那大都督为何不顺其心意演一出龙虎相争呢?” “此为何意?” “北蟒逐东狐,放虎入中原。蟒逐狐,逐而不伤。虎入中原,必大杀四方。大都督你说,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天下暗潮 心思诡计百千道,一道更比一道妙。 古往今来,上兵伐谋,谋必随兵,有谋出便会有策破,此乃天道轮回,生灭不熄。胜败关键,还得看谁能谋尽最后一步。就好比正在翰林院玩鸟的女疯子,即便能窥视一线天机,能不能破而反谋,还是未知之数… 春风得意去,盛暑坦荡来。 春日的尾巴走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万物苍生都感觉到意外。 就好象,北边的人儿已经遗忘了南边的事儿一般,连吹风的劲儿都提不起一丝。 月前。 岳阳夜宴,高台之言,举世惊闻。 各地氏族,文人儒士随之闻声哗然。铺天盖地的讨贼檄文、口诛笔伐,数日内便被人托印成无数纸笺,化作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风雪,紧跟着春日的尾巴儿,由东西向南北“轰隆隆”地席卷而去。然而,春消夏至,刮去南北的暴风雪没闹腾多少日子,便被酷暑融化成了雨点儿,最后又被曝晒的烈日,蒸发得渣都没了…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白费力气,浪费口水。 人家南王谋逆,纵使闹出天大动静,要打要杀终归还得看京都脸色。而京都长安则自始至终屁都没咯一个,生生就把事实按在眼皮子底下,净当作啥也没看见,这不明摆着不想追究么? 帝王心术,凡夫难测。 既然君意已决,任那些义愤填膺的笔杆子再怎么唧唧歪歪,出尽风头,到头来还不是白忙活一场呐? 至于京都为何会有此态度,市井朝廷间皆众说纷纭。其中最有说服力,就莫过于益州城某位礼法大家的言论了。据他说法,南王虽筑高台,祭先灵,斩命官,但这些都是皇家之事,若按严格的律例说道,也勉强算是他岳阳王可为之事。而天子枕边,又常年睡着位不可言语的妖妇,免不得有些枕边风。所以呀,这谋逆之名呀,也就得过且过,且过无过罢事呐。 这番言论看似强词夺理,实则真还有些道理。 起初嘛,还有好一部分文人儒士不敢苟同来着,但当那位益州礼法大家道出这番言论后的第三天,莫名其妙地就暴死在家中,不敢苟同也就勉为其难地默默苟同了。毕竟,谁都能猜得出,那是谁动的手… 相比起北边的帝心难测,南边的王意则好猜多了。 自瀛水夜宴后,南域数千万里疆域可谓是一片百废待兴之壮丽景观。各城诸郡,官府楼台相继翻新,民户入册,田粮载书,减赋税,废旧制,颁民政。新设郡守监察一职,上监一城太守,下察一城民生,理百姓日常大小疑难。每城每郡,日有官兵巡道,夜有守军当值,秩序之井然,守备之严密,更是短短半个月时长,便让得整个南域的绿林匪贼,马帮强盗,出现了向北迁移的倾向。 可以说,现在的大唐南域,已初显盛世之征兆。 而其中,南域之心腹要地,岳阳城以及其周遭城镇,更是无时不刻不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岳阳城就不用多说了,百数十万重兵把守,坚如铁石,四城城墙更是加建十丈有余,已然是军事要塞一座。苦就苦了当初那些抱着侥幸心理逃出岳阳的小老百姓了,他们那一走,没走来京都皇师南征的战报不止,反而走来了岳阳城地价暴涨数十倍的喜闻。然而,对于如今这些人而言,这喜闻哪还能是喜闻呀?为了逃难他们早已贱卖家财,而首先卖掉的,就是那岳阳城的宅子。现在回想,他们是肠子都要悔青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拿着贱卖家产的银子,到岳阳附近的城池再置家业。 谁料想,待他们山长水远走到襄阳等地时,暮然发现,那里的地皮早就坐地起价,更超过往日的岳阳城,现在他们手上那点疙瘩银子,哪还能买回原先同等的家业啊? 百姓苦,是真的苦啊… 苦在永远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中。 说道这里,就必须提点下夏渊了。因为,若不是他,这襄阳等地也不会出现价比都会的景象。百姓人家,也不至于有苦无处述了。 夏渊被岳阳王册封为“征北大元帅”,统领三城。他即刻就收编了附近下上数万里内的大小水贼、悍匪、马帮团伙,更远之地更是每日都有强人主动来投。其中是不是还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密辛,尚需见仁见智。 总而言之,夏渊是一夜痞子变元帅,数日间更是凭空变出了百十万天降雄狮! 他这份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着实是让许多看戏的人,将眼珠子都给看掉咯。 那当然咯,有好些人是依旧对夏渊这痞子元帅不看好的。毕竟狗改不了吃屎,那些所谓天降的“雄狮”,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攻城掠地、杀人放火或许是绰绰有余。但,让他们穿上戎装入伍作兵,守卫城池,那简直就是真正的请强盗来看门嘛。他们不把你家值钱的财物给劫光就已经万幸,哪还能指望他们给你看门呀? 然而,这回夏渊又狠狠地给了这些人一大耳光子。 如仙行那位这大算师的卦象,夏渊虽痞,但有雄主之才,治军安邦更有一把刷子。 他把百十万新军规整分类,分驻足三城。襄阳为马战军,渔阳为水战军,咸阳为陆战军,三城新军皆定严整阶级。两人为组,六人为队,设队长。六队为亭,设亭长。六亭为阵,为阵长。如此类推,再设营、镇、军三阶,层层监督,以连坐问责。 并在原本的军规基础上,他再立下三道极其有江湖味道的规矩: 一,阵以下,揭发上级扰民犯罪,证据确凿者,提拔一阶。 二,营以下,被揭发犯罪者,队、亭、阵、营四长同罚。 三,镇、军以上,不守规矩者,斩! 三规制定,很好地应合了严整的军旅阶级,以及江湖中人的特性。 特别是前两道,只要你不扰民犯罪那一切都好说,该逛窑子的逛窑子。既不会把人约束得没有自由,也可以阶级牵制江湖人的不羁。在这三规与军阶的互相约束下,自夏渊立旗挂帅之日起,襄阳、岳阳、咸阳三城兵卒犯禁的案件,是比过去数十年的都要少去数倍有多。甚至在半月后,岳阳城里的那位王爷也忍不住偷偷地把夏渊这套制度,移花接木到了自己的军帐中,略把称为改改就生搬硬套上去了。而现在各城各郡中新增的监察一职,也就是由此演变而成的。 至此,夏渊掌兵的能耐算是有目共睹。 待夏渊的兵势有所稳定后,纯阳各支脉相继撤离,大部分道人回归本部。小部分人经“正道盟”协商后,分别调入被各城空缺的纯阳观,重新开宗立派。 经此一劫,南域纯阳百十分支,终于勉强全数被扭在了一起。至于他们与岳阳王的恩怨,夏渊和七星院的八位院长应该也是下了大功夫的。毕竟,岳阳夜宴后,再回头看去,谁都看得出,岳阳王就是在拿他们纯阳人的鲜血祭的旗。 这等梁子,结得可不是一般大呐… 不过万幸的是,事后岳阳王遵从与夏渊的约定,全数还回了逝去纯阳弟子的骸骨,在下葬入土当日他还亲自领人带黄金封赏祭拜,礼数做足,也勉强压下了纯阳各支脉的怒火。而周远山,也在问天圣人的妙手回春下,活过来了。虽然伤及心脉,毕生修为只能止步于王境中期,但能活下来总是好的,只要有他和李清风这两位执剑脉的大师兄在,也就能压住那些看不清形式的道人们了。毕竟,现在的南域纯阳支脉,可不能再乱了… 在拜辞问天山的老人家后,周远山被七星院众院长接到了岳阳城纯阳旧址,现在的“正道盟”好生照料。芍药每隔个三五天都会下山一趟,为其把脉复诊,送来些汤药,可谓医者仁心。那当然,她也有小算盘的,每回下山芍药姑娘准会领上小西瓜,御青凤往襄阳城那边跑上一遭,说是要带小西瓜多认识些知识,顺道看望渊伯父。实则嘛,她就是想看看夏渊到底有没有鼓弄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因为,夏寻临走前可是对她再三叮嘱不能让夏渊胡来的。况且,按照目前南域的局势发展看来,芍药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夏渊必然和岳阳城里的那头卧虎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而交易之内容,芍药曾多次旁敲侧击试探夏渊的口风,奈何小姑娘家的演技实在不堪,演不出真情实意来,每一回都被夏渊提前察觉到意图,摆出一副长辈嘴脸,左右言他,敷衍了事。 对此,芍药也是深感无力… 但无力也罢,不至于无趣便好。 反正南域局势目前是一片大好,除了前些日夏渊去了趟洛阳城见了舞家那个女人后,变得神神秘秘的以外,估计着在夏寻国考回来之前,他还整不出幺蛾子来。平日里陪陪老人家叨叨,教教西瓜识字念书,再出去探探夏渊口风,芍药姑娘的小日子也过得安逸。 闲暇之余,她还能呆在闺房里写下几封羞答答的信,系在那只天下无双的小青鸟的小爪子上,让它化青虹北飞,给两位相隔数千万里的小情人儿搭上一座近在咫尺的小鹊桥。甜甜蜜蜜的,那便挺好。反正鸟儿飞得快,一息千百里,最开始几日一个来回也用不着半刻时长,宛如咫尺相见。所以,姑娘家的相思之苦,也就不怎么苦了。若非要说苦,只能苦了那送信的小青鸟咯。短短月余时间,它为这对小情侣所送出的书信,那是比它这辈子所送书信加起来的总和都要多。幸好鸟儿不会说人话,也幸好这只是小情侣间的私事,再无旁人知道。否则呀,若让世人知道,这两天杀的人儿,居然在用一只连大*机处都梦寐以求的千鸟为他们奔波情书,这必然又得掀起一阵义愤填膺的口诛笔伐!再不济也会丢下一句酸丢丢的话:城里人,真会耍! 呵呵,只是会玩耍的,哪只有城里人? 春去夏来,炎炎烈日。 静水如常,波澜不惊。 潜伏在水底的暗流,如昙花一现,一现即逝,又沉入了水底。 站在南域河边观水度势的人,似乎冥冥之中嗅到了什么味儿,显得非常谨慎。直到京都开考日期的临近,南域各大势力方才陆续公布自家赴京赶考的名单,而且公布得遮掩,若非公家派衙役上门入册,他们恐怕还有不打算往外说。 所谓,十年精炼磨一剑,寒窗苦读望金榜,谁不想一战成名,光耀门庭? 举世大考,任何势力都不例外,只能有两人名额,这无疑是残酷的。但能从各自门府数千人中脱颖而出者,无疑都是年轻一辈中精英娇子。各大势力皆有藏锋之心,可以理解。 只是,若从数日前官府新贴的国考官榜名单上看,这些院府势力… 哪里只是藏锋呀? 济阳高氏一族-高桔,绝刀-铭络崖,海归流-乐耿,铁扇门-方千羽等等,被写在数丈官榜之上的,清一色,几乎全部都是在年轻一辈中如雷贯耳之名号。之所以如雷贯耳,是因为这些人都成名已久。 之所以成名已久,那是因为这些人老呀。 诸如绝刀会的铭络崖,海归流的乐耿等人,十年前的国考他们就已经参加过一次,现至少已三十出头,或赴各地为官、或留院任职,或驰骋江湖,早非院府弟子。不曾想,为了这一届的国考,南域各大势力,居然都默契地把上届老人又重新搬上了台面。只能说,他们这锋藏得真够不要脸。 至于为何如此,按照安阳城某位院府执掌的原话说是:风声紧呼,被大势逼的呀!你不想想这届国考啥背景,啥形势,去的都是些啥子人哟?连纯阳宫的疯婆子都赴京了。若我们真派些毛头小子过去,进不进得了长安城都难说,你还想他们活着回来吶?罢了,派两老人去至少能讨个出其不备,运气好些,再搏个三甲也是有机会的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夜遇天机 夏初,过数日。 离京都开考之日,还剩月余。 夏夜,残云千里,漫天繁星,如银沙点缀长空。月芒如弓,似有人在九天之上挽月狩猎… 大唐南北两域之交界,断崖沟。 北三十里为北山,南六十里为南岭。两段山脉连绵数千里,无一接壤。其间,为天地伟力所开辟的一片平坦荒草原。由于已近北域,所以此地的温度已然没有南域那般炎热,甚至于还有些清冷。加之四面千百里皆是荒野,毫无人烟,就更显阴凉。 “呼呼~” “哒哒哒~” 风凄凄,吹草低,见白马两匹,拉车儿载人儿,慢悠悠踩草儿,慢悠悠地前行着。这慢悠悠地,是真够慢悠悠地的呀。整整过去一月有余,夏寻几人跟着三和尚才堪堪走出半数路程,看着都让人替他们着急。奈何,三和尚就是不着急,仍是抱着阿弥陀佛的慈悲,到哪都要凑上一番热闹,让人拿他们毫无办法。 现夜已深,天高风冷不好睡眠,易染伤寒,只得落地慢行。 夏侯和胖和尚,已躺在后车板上呼呼大睡去。老和尚与墨闲瞑目打坐于车板前后。小和尚则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疲倦似的,就从没见过他有歇息的时候,现在仍呆呆地坐在马车前看着路儿。而夏寻则坐在小和尚的身后,拿着一张巴掌大的信笺纸想着什么,小巧的青鸟儿愣愣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打着瞌睡。 数十日来,岳阳城内外所发生的大小事情,夏寻通过芍药的来信,已尽数得知。和芍药一样,他对夏渊与岳阳王的推算皆止步于那笔不可告人的交易,轮番推演终究无解,又或者说是不敢解。因为,对于那笔交易的某种猜测,已然让他感觉到恐惧。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就好象溺水之人呼吸不了空气。而这种惶恐的源头,并非岳阳王和夏渊,亦非站在岳阳王身后的那些人,而是北面那位大谋者,他的爷爷… 他的图谋,似乎并不像看上去的简单。 “去吧。” “啪啪啪…” 夏寻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抵不过对亲情的信赖,下意识地屏蔽了最不愿意去猜测的方向,把笔墨化成了漂亮的言语,再细心折叠好信笺,用红绳系在小青鸟的爪子上,让它化青芒南去。于夏寻而言,有些事情,或许不知道会比知道来得更舒心些,至少他不需要像他爷爷那般,把整个天下都装在心里,无时无刻不掂量着,这想想都让他头皮发麻。 夜,已经渐深。 白马缓行,车子很稳。 趁着还有些时间,夏寻利索地脱去外套盖在身上,蜷缩着身子,就着厚实的车身板,便躺下睡去了。 喳喳… 马蹄践草声细柔,晚风拂脸略冰凉。 两匹白马通人性,待车上最后一人也歇去以后,慢悠悠的步子就变得更轻更缓慢,几乎让人感受不到颠簸。 旷野空寂,夜路难行,呆呆的小和尚老成得有趣。明知挑一盏灯笼也照不亮身边几丈地儿,也明知道拉车的白马凭天上月光就能识路儿,他却仍旧一本正经地提着灯笼,坐在车前,像是方怕迷了路一般,呆呆地看着旷野深处。 喳喳… 百里荒草,随风弯腰。 慢悠悠的蹄子,走呀走… 走得很慢很慢,约莫走了个把时辰,两匹白马才堪堪走出两里来地。而这时,就连天上弓月也实在看不下去了,顺手拈来块乌云就遮起了自己皎洁的脸蛋。没有月光的映照,荒寂的原野更加漆黑,阴冷。 一盏小小的灯笼就宛如黑暗深渊中的一点星火,极其渺小且孤单,却格外醒目。 马儿继续走着,小和尚看着,夏寻、夏侯、胖和尚睡着,墨闲坐着。而老和尚,则忽然缓缓睁开了清澈的眼睛。呆呆地小和尚,似乎感觉到了身后老和尚的动静,疑惑地回过头去。但还没等他生起疑问,空旷的荒野远处,极其突兀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前方的道友,请留步。” “……” 嗓音急促,连声呼喝,非常突兀。 是真见鬼了。此处乃百里荒原,上下千里之内绝无人家烟火,这半夜三更的除了孤魂野鬼以外,哪还有能冒出个人来喊“请留步”? “前方的道友,请留步!” 定下神来,细细听去。 这嗓音轻飘不重,沙哑中带着些尖锐,倒有几分耳熟。小和尚疑惑地看去老和尚一眼,只见老和尚侧着脸双目直视并没有动静,小和尚再顺着老和尚目光同样侧过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道友!请留步!请留步啊!” “道友…” 随眼看,稍远处,荒草丛间。 一道人影,正扯着嗓子呼喊着,急促跑近!由于荒野漆黑又无月光映照,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来者何人,相貌如何。唯不止呼喊,随人影渐近… “道友请留步呀!” “御…” 大喊不止,人越近声越大。 小和尚扯起缰绳,止住马蹄前进的步伐。 随蹄停,车子一顿,睡梦之中的墨闲、夏寻、夏侯、胖和尚四人,相继被这肆无忌惮的呼喊声给吵醒。睡眼朦胧,无精打采,夏寻首先随声粗略看去一眼。 然而… 就是这一眼,一看之下他就是一愣! 顿感身子一冷,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夏寻赶紧把手揉揉眼睛,不自信地再定眼细看去一遍… 但见,此时来者已行近,就在数十丈开外。五旬上下,六尺身高,身材发福略带肥胖,大圆脸上点着两颗猥琐小眼。厚实嘴唇,翘两撇羊咩胡须。一件脏兮兮的灰蓝色道袍,紧绷肚腩。头上青铜道冠,锈迹斑斑。左手掌着根黑铁拂尘,随呐喊高高挥舞。右手持着把破旧旗蟠,旗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字道天机”五个大字! “是他?” 夏寻一下子没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会遇到曾在岳阳城有过一面之缘的神棍!夏侯这时还没完全退去睡意,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你认得这人呐?” 夏寻不答,瞬间沉醉于自己惊讶与急速思索当中… 而这时,远处的神棍已经屁颠屁颠地,从腰高的和草丛中,跑到马车之前。 “呼…” 气喘吁吁,整理一番衣装。 但见他一手挽着黑铁拂尘,一手合掌于胸前,生硬地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沉声道:“无量天尊,各位道友有缘了。” “……” 老和尚首先走下马车,小和尚紧跟其后,胖和尚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了下去。和尚三人,缓步来到神棍面前,双手十还去一礼。 有些意思… 小和尚和胖和尚的礼还算中规中矩,只是稍稍点头欠身。但老和尚的礼,却让人匪夷所思。他是生生把自己的腰杆子躬成了满弓,恭恭敬敬拜下,就像是向眼前神棍低头一般,足足拜去了数息时长,方才重新站直身子。 老和尚的这下举动,霎时间就把刚从马车走下的夏寻、夏侯、墨闲给看楞了。因为,老和尚拜的这礼,可是着着实实的尊长大礼呀… 如此大礼,往来世人是只拜于天地师长。 而老和尚是何等身份? 他乃西方极乐那位无上佛祖之弟子,岳阳化生寺之方丈!在严格的礼制说去,那是普天之下即便圣人也不敢承他这一礼呀!可事实上,猥琐的神棍,却堂而皇之好不谦让地就接下了。 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极其可怕且恐怖的念头,随即在夏寻、墨闲、夏侯三人的心中萌发而生… “阿弥陀佛,不知道长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说话的,是小和尚。他是此间,除老和尚最淡定的人,仿佛像完全不知道老和尚做了什么事情一般,呆愣呆愣地有礼问道。 偷偷瞄眼,见得夏寻几人皆露惊恐之状,老神棍暗暗得意,阴阴笑起。笑得猥琐且奸诈,更似肆无忌惮,就连他嘴皮子上的羊咩须,都快被他笑到鼻孔里去咯。 在奸笑过一阵后,神棍收回瞄眼,端起严肃回道:“无量天尊,贫道乃世外闲人,闲来无事常四处云游。今夜至此,远远地便见得诸位过路,贫道深感道缘所致,所以便冒昧上前送来善缘了。” “阿弥陀佛,敢问道长送何善缘?”小和尚呆得可爱,也老成得可爱。居然不问缘由,顺着老神棍的道就问上去了。 “呵呵,不急,先待我盘算一番。” 神棍故作神秘,沉声一话,笑而不详语。 只见他左手掌拂尘,右手执旗蟠,迈开步子便围着眼前三和尚缓缓走上两圈,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边打量,神棍边不止点头赞赏。 “天下无双的根骨,都是好手段,有底蕴。” “脱五行六道,自成方圆世界,很有想法…” “啧啧…这头猪也是犀利呀…” “气血澎湃,实属世间罕有呐…” 说着,说着,似还未说完… 突然! “哒!” “靠!你干嘛!” 神棍突然跨脚转向! 毫无征兆,就像突然抽羊癫疯一般,三步作一步走,徒然越过三和尚,直愣愣地窜到了夏寻面前! 突至变故,霎时间就把夏寻、夏侯、墨闲三人吓得毛都乍起。夏侯顿时就被吓得清醒,硬是没忍住脱口就唾骂去一句。拳头紧握,蓄势后蓄,看他样子,那是随时都能暴起揍人的! “小道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呀!?” “别…别来无恙。” “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极品神棍 神棍没搭理放狠的夏侯,小眼珠子净是直勾勾地盯着夏寻,怪声怪气地笑说着:“小道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呀!?” “别…别来无恙。” “呵呵…” 被连番惊骇,向来沉着冷静的夏寻,此时也不由得口吃起来,憋了半天才说出四个字。神棍见状,咧开的嘴皮子就笑得更奸诈了。高翘的小羊须,猥琐的小眼珠,挤在扭成一团的圆脸上,仿佛就写着“我是骗子”四个大字。 边笑着,神棍边学着先前作态,摆起一副高人神色,趾高气昂地围着夏寻三人缓缓走上两圈,细细打量上一番,神神叨叨。此情此景,与元夜庙会时候何其相似,都是那么猥猥琐琐,只是换了个地方… “潜龙在渊,帝王之象,很有潜质啊…藏得深呐…” “啧啧…这剑也锻得可以,有化道玲珑之雏心…” “都不错,若再经贫道点化,必然可成大器,只是嘛…” “咦?” 神神叨叨,鬼话连篇。 像足了寻常的江湖骗子,说出的话处处都有准备讹钱的味儿,让人怎听怎别扭,不得不提防起三分。待神棍慢悠悠转完两圈,他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止住脚步,“咦”出一声,细碎的眉头紧接就皱巴了起来,像在思索。 思片刻… “啧啧,不妙。” “啧啧,很不妙。” “啧啧,大事不妙啊!” 接连摇头,语气沉着,连说两句不妙之后,神棍突然又是一乍! 提腿往后一跳,生猛跳出了七八步远。奋力执起黑铁拂尘,紧张兮兮地指过一圈夏寻、夏侯、墨闲与三和尚,火急火燎,急喝道! “诸位道友,大事不妙啊!贫道以三千大道为里,漫天星辰为象,算得你等命星暗淡,此乃血光之兆,必藏杀身之祸啊!” “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一惊、一乍、又一喝,甚是尴尬。 自神棍现身以来,此间似乎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 无论是三和尚还是三小人儿,都是看戏的观众。而现在,场间的观众,可是被这神棍的表演整傻眼了。就连老成的小和尚,也不由得为其夸张的表情动作,汗颜三分。唯有老和尚仍是沉着,像是没事发生一般,静静地合十手掌,不动不疑。 “阿寻…” 夏侯抽搐着脸颊,用肘子不着痕迹地怼了怼夏寻的手臂,细声问道:“这家伙,应该不是那仙人吧?” “额…” 夏侯这次可就问错人了,因为夏寻此时自己也很蒙圈。 若按先前老和尚行的大礼推算,那眼前的神棍必然来头甚大,很可能就是那位二十年不成现世的仙人无疑。然而,九天之上的仙人,会是眼前神棍这般模样?仙风道骨没有不说,言行举止明摆了就一江湖的骗子! 而且,还是个骗术粗略不堪,演技更加不堪的,末流骗子。 “我也不知道呀。”夏寻不自信地低声回道。 “那咋整?” “你问我,我问谁呀?” “那要不先把他给绑下吧?反正,我看他就不像好人。” “能得绑下?” “能,这货下盘轻飘,必然不是练家子,我一个招呼他就得趴下。” “放肆!” 神棍顿气… 自己说得卖力且神情兼备,若在市井之间,再怎么不堪也能惹一番吆喝不是?然而,场间居然没人为止动容不说,夏寻和夏侯两人更完全没把神棍当回事,私底下还嘀咕着要怎么绑人! 神棍顿时大为不爽快。 收起拂尘挽手中,顺手再缕缕猥琐的羊咩须,一眼瞟着沉稳的老和尚,一眼看着夏寻、夏侯两人,猥猥琐琐地斥喝道:“贫道乃无上天师,君不见就连化生三藏都要对吾执晚辈之礼?我今夜送来机缘,尔等不感恩也罢,居然还敢放肆?岂有此理,难道就不怕贫道招来九天雷罚,天打雷劈吗?!” “你能招来天雷?” “哼,贫道乃无上天尊,区区天雷有何难?” “那你招来看看。” “大胆狂徒!你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藐视本天尊!我给你个道歉的机会,否则…” “我靠!” 夏侯和他爹一个德行,吃软不吃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客气。 先前他还因为三藏法师的举止,而瞻前顾后不敢逞能来着。现在倒好,神棍居然大放厥词威胁过来了,夏侯哪还能忍得住啊?反正已经打算动手了,直接开搞便是。就如同前些日子,夏渊遇到这神棍一般,管你是真天机还是假神棍,敢吓唬老子,老子就先干死你再说! “奶奶滴腿呀,很牛气是吧?” 夏侯一手抽起另一手的袖子,露出两只筋肉如蟒的大手臂,紧握起拳头,迈步就朝神棍气势汹汹地走去。边走边咬牙切齿狠道:“给你三分颜色就上大红了是吧?天打雷劈是吧?老子就不信你是那无上天人!敢威胁老子,看老子这不干死你!” “诶诶诶!你…你想干嘛!站住!!” 眼看着夏侯握起砂锅大拳头就要招呼过来,神棍顿时就慌了,哪还顾得那高人风范啊?抖起脚丫子连连后退,颤着嗓子大呼:“你给我站住!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规矩?” “你…你别过来啊,贫道乃无上天师,你若敢动手小心遭天谴咯!给我站住!” “呵~” 看神棍这副怂德行,夏侯心中最后一丝谨慎也随之消去。 大步走至神棍身前,抡起拳头就要为自己先前的惊慌,撒一口恶气!神棍那一个悲剧呀,退无可退,眼下夏侯压根不吃他那一套威胁。拳头风啸,沙煲大的铁锤眼看就要落下,砸来一个血花飘飘咯。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神棍突然神色一转! 猛地扔掉手中拂尘与旗蟠! 抱头蹲下,悲壮大喊! “好汉饶命啊!!” “额…” 悲壮之声,飘散天地。 一阵寒风凉飕飕… “阿弥陀佛。” “我呐个了,大师兄这真是仙人么?” 傻眼了,场间众人,又被神棍的这番表演给整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咯。 在这之前,小和尚本还想出言阻止夏侯来着,但现在看这状况,他立马又闭上了微微张开的小嘴,默默念去佛号。 无它,是这神棍实在太窝囊咯! 江湖中人,气胆为重,即便真是骗子行家,不善拳脚,但骨气总得有啊。行走江湖,这架都还没打起来,人家就举起了个拳头,你便被吓得就抱头求饶,这算哪门子混江湖哟?夏侯同样也是愣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神棍居然会这么怂,就更想不明白那三藏法师为何会对他行去尊长之礼了。 不明所以,楞眼无奈,落下的拳头生生止于神棍头话就更有几分底气,伸出一手指夏寻,眼看夏侯就得意说道:“呐呐呐!好汉你瞧瞧…他可以证明我是好人呐。前些日子,贫道路过岳阳,见得这位小哥有缘便给他随意掐指一算,卦象无一错漏,全部应验!贫道这可是没收一个铜板子哦,你作为他兄长,不知图报也罢,居然还如此欺负贫道!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即便贫道不招雷公电目来…” “你狂个屁啊!” “侯哥住手!” 神棍的嘴脸夏侯着实看不顺眼,但顿怒刚起,拳头才提高,就被夏寻喝住了。 夏侯不以为然,回过头去:“阿寻,像这种神棍,你侯哥我混江湖多年早就看透。我告你,这些神棍专讹你们这些初涉江湖的小毛头,你可千万别上当哦!” “罢了,还是让我来吧。” 不置可否叹一声,既然现在神棍点了夏寻的名,于情于理,夏寻都不可能再装着什么都看不见,让夏侯去自行探风。夏寻走上前去一把拉开夏侯,接着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朝着狼狈蹲在地上的神棍行下一礼,找着借口歉声道:“道长莫怪,夜黑无光,先前小子一下子没认你出来,实在失礼了。”说着,夏寻伸出手来,作势就要去扶起神棍… “住手!” 但夏寻的好意却成驴肝肺了。 神棍不知为何,毫不领情!两手顺势执起丢在地上的拂尘和旗蟠,自个就站起了身来,叱喝道:“哼,贫道乃无上天师,休让你那凡夫之躯玷污咯!” “扑街!你嫌命长是吧?” “阿弥陀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蓬莱仙人? “你嫌命长是吧?” “侯哥,罢了…” 这神棍真不是个东西呀。 刚还怂得跟啥似的,现在夏寻退一步好给他下台阶,他却立马就蹬鼻子上脸,再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来。以夏侯的脾性,哪能容他如此放肆? 握拳举手,作势又想要揍人咯。 而夏寻则稍稍一诧异,这道诧异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现即逝,就连夏寻也没搞懂到底自己到底诧异什么,总感觉眼前神棍这番作态,哪里不对劲似的。但夏寻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神棍在责备他纵容夏侯行恶罢了。 不咸不淡,夏寻歉道:“实在抱歉,还请道长莫与小子一般见识。” “呵…” 不屑蔑笑,神棍拍拍脏兮的道袍上的尘土,端端正正地再摆回一副高人姿态,高眼看天,蔑道:“呵!你的见识,确实够一般的呀。上回,贫道好心给你送去一份机缘,你不领情差点儿就把小命丢了。这回,贫道山长水远又给你送来一份福缘,却被你如此遭罪,现在还装作不知情?呵呵,不识好人心呐,不识好人心。如此不知好歹之人,我看你这回就离死真不远咯。” “额…” 神棍嚣张道起,夏寻无法反驳,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啥天黑看不清人的,那都夏寻放纵夏侯探底的借口罢了。现在可好,神棍咬着这点不放,夏寻反倒进退两难。他尴尬地刮着鼻梁骨,想了想,厚着脸皮子,不好意思地淡淡说道:“还请道长多多见谅。夜黑风高嘛,荒野无人,道长贸然截道,小子们看不清形势就也只能小心为之了。不过,小子深知,道长乃天人,定然不会与小子一般计较,所以…” “所以你等就能辱我咯?哼!少给贫道戴高帽,你以为我是你等凡夫俗子么!?” “只不过…” 挽拂尘,神棍一手缕着猥琐的小胡子,高翘鼻孔朝天,掀起一抹笑色:“只不过嘛,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贫道乃无上天师,与天地同寿,又掌阴阳六道,谈笑间便可叫日月换新天。心胸之宽广,岂是你等小辈可以瞭望的?呵,也罢。今夜之事,你切勿外传,贫道也就罢了吧。否则…” 说着,豆丁小眼珠子扫过众人,话风急转,厉色急道:“哼!汝等若敢泄露今日之天机,小心贫道唤来九天雷公,霹汝等一个尸骨无存!” “我靠!” “喔那个阿弥陀佛了喂,大师兄…” “怎么了八戒?” 这头神棍厉色说罢,夏侯在怒。那头一直没来得及呱噪的胖和尚就再不能淡定了,靠近两步小和尚,便嘀咕着说道:“大师兄,这位道长吹的牛,可比老朱我吹的都大呀,居然都吹到天上去了。难不成,咱家师傅真和他有一腿?” “哼!” 这头嘀咕,那头神棍听力也好,大力一垫左手旗幡,右手拿起拂尘指着胖和尚,厉声喝道:“好你个假和尚!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既然还敢污蔑本道!我看,你也是闲命长吧?!” “哎哟,俺好怕哟…” 胖和尚屁颠两步躲到小和尚身后,探出个脑袋装出一副可怜卖相说道:“大师兄,你瞧!他吓唬不了夏施主,现在居然来吓唬俺咯,师傅不做主,你可得帮俺做主呀。” “八戒,休要再胡言乱语。” 小和尚无奈地摇摇头,胖和尚的脾性他是很了解的,没事找事,有事怕事,就是个叫人头疼的货色。小和尚双手合十转眼看向神棍:“阿弥陀佛,道长远道而来,可否明言意图?” “明言?” 神棍奇怪反问:“难道,你之前没听我说话么?” “听了。” “听了,还明言啥?” “小僧,没听懂。” “额…” 神棍一愣。 看样子,先前他那一番表演算是白费功夫咯。夏侯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演都不用演。然而,直到现在,这小和尚居然还没搞懂他的来意。真不知道该说小和尚天真呢,还是还是神棍的演技太渣。 撅起豆丁眼,神棍不耐烦地挽起黑铁拂尘。 “那你认真听好,贫道我再给你详详细细说一次。” “嗯嗯,小僧洗耳倾听。”小和尚呆呆点头,很是认真的样子。 挽着拂尘,神棍合掌于胸前,郑重深沉道:“数日前,贫道夜观星象,见得贪狼携帝星北移。而今夜,路径此地,又见得你等命星暗淡,前后两者,只隔数日,贫道便知晓,此乃你等血光之兆也!血兆之后,必有大祸相随!故此,贫道不远千里,奔波至此,为的就是要提点你等一番,送来一份善缘,好助你等化劫。这回,可听懂了?” “小僧,听懂了。” 这一回,神棍的神叨就直白许多了。还方怕小和尚仍搞不懂他的意思似的,边说着边比手画脚做起动作,还特地把“血光之兆”四字说得严重非常。听完神棍的念叨后,小和尚呆呆点头,认真躬身行一礼。 “阿弥陀佛,多谢道长相告,若无其他事情,我等便继续赶路了。” “等等!” 小和尚说完,转身就跟着老和尚,领着胖和尚走回到马车上。神棍见状,顿时急了。连忙大跨数去步,执起黑铁拂尘挡在小和尚面前:“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血光之兆啊!大祸将至啊!懂吗?!血光之兆是会死人哒!” “阿弥陀佛。” 双手合十,小和尚回头再号一声,稚嫩道:“多谢道长提醒,但生死皆有极乐,恶因恶果,善始善终,血光之劫亦有轮回。” “但,贫道可以帮你们化劫呀!” “劫数天定,天数如此,我等随缘方可。” “……” 神棍都都开始有些怀疑,这小和尚的脑袋瓜是不是木瓢做的了。自己说得这么明白,他咋还是没听懂意思呢?见小和尚如此不上道,神棍也只好放弃与他纠缠了。侧脸转头,没好气地朝着夏寻几人问道:“难道你们也随缘呀?你忘记元夜那晚的事情呐?我可告诉你,这回灾劫更胜那回千万倍,若无人相助你非死不可的哦。” “额…” 其实吧,和神棍搞不懂小和尚一般,夏寻也搞不太懂眼前这神棍。 夏寻是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神棍是位世外高人,难不成真和夏侯猜测那般,只是来讹点银子讨活计的?想着想着,夏寻也是被绕圈绕累了,垫垫抱拳,淡淡说道:“道长,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等确实还要赶路,您有话便请直说可好?” “哎~” 面对这么一群人,神棍是深感无力啊。既然人家死活不上道,他也没地儿绕圈子了。无奈叹一声,道:“既然如此,且容贫道再问小友最后一言吧。” 夏寻摊开一手:“请。” “……” 夜月沉沉,乌云聚拢,九天月色再难透出光泽。荒草萋萋,随风摇摆,一盏纸灯映着一隅奇闻。 神棍细眯下小眼珠子,收回拦人的拂尘。趁着阴沉的夜色,与摇摆的风儿,渐渐端起凝重的情绪。缓缓迈开脚步,走向夏寻。脚落有声,一轻一沉,不快但也不慢,像是有那么些不可言道韵味含在其中。 “贪狼携帝星北移,破军缠七杀沉沦,孤风不作云浪,孤月不映星辰。五百年生乱世,百十载孕烽火。你等即将身处于乱世烽火之中,天外魔物降临,大唐国土染血,人间必将崩塌,亿万里山河便会化为铁筑蜂巢。你等此行,已经牵动人间众生命数,逆天者,天必诛。若无贵人相助,你等此去必死无疑!相伴之人,同样九死一生!” 话语深沉,内藏玄机。 不得不说,神棍的这一番话,确实说出些世外高人的感觉了。抑扬顿挫都把握得极妙,随话起此间气氛顿时严肃。整的夏侯、夏寻都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暗暗掂量起神棍的真实身份来。 而待话说完,神棍刚好就走到了夏寻的面前,不多不少,刚好距两步之遥。 猥琐的小眼珠子,定定地平视着夏寻:“此刻贵人近在咫尺,生机只有一线。我问道友,你要定是不要?” “额…” 一问之后,再无声响。 一少一老,距两步,四目相对。 少者清,平静如水。老者浊,猥琐如贼,却总让人感觉并非真实,似在浑浊之中还隐藏着一个无穷乾坤,实在难以看透。就这样,相对着的两人互相静看着对方,似都在打量着对方的内心想法。 凉风凄凄,荒野阴冷。 场间众人皆凝视不语,静待着夏寻的回答。 大概过了数息长,平静如水的眼眸子沉沉拉下了眼皮子。夏寻似乎从对面的小眼睛中看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敢肯定。毕竟,事涉太深,远不是他能妄加揣测的。 “敢问道长尊号。” “好说。” 猥琐的圆脸,翘起一道得逞的狡诈笑色。神棍抖抖左手的旗蟠,简洁道:“一字算天机,蓬莱老仙人,是也。” “嘶…” “啧…” 话果决,根本没做思虑。 随话罢,此间数口凉气倒吸。夏侯、墨闲以及马车上的胖和尚,都被神棍这毫不遮掩的作答给镇住了。 同样一个疑问,再次浮现众人心头… 难不成,他真是南海蓬莱的那位仙人? 夏寻亦有诧,但他隐藏得很好,神色并无太大改变。没有言语,他沉重地移开对视着的目光,缓缓移向盘坐在马车上的老和尚脸。夏寻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敢肯定,但也敢不否定。便只好把这个问题,丢给此间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毕竟,从先前的举止中可以看出,这位三藏法师,必然知道一些内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原形毕露 眨… 老和尚似乎知道夏寻此时所想。 清澈的慧眼顺着夏寻投来的目光,眨去一下。 然后,老和尚微微抬头,看去就天之夜色长空这上那遮蔽皓月的云层。那里此时一片漆黑,厚实的乌云把周围百里的星辰都给全数遮蔽,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这样空看了良久,老和尚才缓缓低头,又迎回夏寻投来的目光,不再动作。给人感觉,就好像他是在打一个不可言道的哑谜一般,让人去猜。 老和尚如此举止,必然内藏玄机,这谁都知道。但玄机过于深奥,对于并不精通佛理的夏寻而言,一时间还真难以看明其中奥妙。以至于,曲起的食指又不由自主地刮上鼻子,平静的脸庞,又暗暗愁眉苦思了起来。 “阿弥陀佛,夏施主…” 站在马车下的小和尚,似乎看出夏寻的疑惑,双手合十,稚嫩提醒道:“师傅是说,仙人如月,无所不在,却总隐于云深处,凡人时长不可得见。” 夏寻似懂非懂,随之停止了思索。朝着老和尚合十手掌,谦逊追问道:“小子愚钝。不知见得又当如何?还请法师明示。” “莎~” 老和尚沉沉摇头两下,摇得都很慢很慢,在这之后便缓缓闭合上了清澈的眼睛。 小和尚再代替说道:“师傅说,天机不漏,漏非天机,施主又何必介怀是非与否呢?” “我靠!” “搞半天原来真是个假货!” 至此,老和尚的哑谜终于有一个明确答案。 小和尚说得隐晦,但却暗中否认神棍的身份。这无疑就是干柴上烧烈火,夏侯顿时就感觉自己被人给戏耍咯,乍起拳头大骂!而,夏寻则不然,恍如有所眀悟,急忙合十,分别向老少和尚施以一礼:“谢,法师指点,小师傅明示。” 说罢,他放下两手,赶紧看回神棍,速问:“这一线生机该如何要?” “呦,想通呐?” 细眯的小眼珠子闻声一亮,老神棍霎时间就精神起来。 翘起的嘴角,就像是半夜三更的流氓看见了落单的姑娘,再次泛起猥琐,实在让人所不齿。他阴笑道“既然贵人在此,要取一线生机又有何难?就看…就看…”话说一半,神棍停下嘴皮,两眼泛着精光细细盯着夏寻。那贼兮兮的样子,是更加猥琐数十倍。一时间,他先前好不容易所积攒起来的高人形象,再次荡然无存。 夏寻不解,问:“就看什么?” “这个嘛…” 神棍不急着回答,他把黑铁拂尘夹在胳肢窝下,提右手伸到夏寻眼前,拧起食指和拇指来回细细摩擦着,像是在隐晦地讨要着什么。 “就看,小友的心意如何了。” “扑街,果然是来讹钱的!” 神棍的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 果然被夏侯所言中,神棍先前又是血光之灾,又是五百年乱世的,纠缠这么多,这到头来就是为了让人掏银子嘛! “阿寻,别和他废话了,让开!” “扑街,三更半夜浪费老子这么多时间,看我不弄死他!” 暴怒难止,顷刻乍起! 这次夏侯没再给夏寻劝止的时间了,一步虎跃,携一身怒火就过夏寻身边。二话不说,铁拳变鹰爪,朝着神棍衣领就抄去! 风猎猎,爪成刀… “缝…” 只是,若真细说起来,眼前神棍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夏侯出手虽迅猛,但若和他爹夏渊比,那就差去一大截咯。君不见,当日夏渊全力施展的成名绝学“象踏九州”都奈何不了的神棍,眼下又岂能是夏侯这未成气候的小子能奈何得了的? “嘿…” 但见夏侯一爪猛出,如虎下山。 这次神棍没再求饶,甚至还狡笑一声,手上要钱的姿势依旧,后脚踮极其随意地退去一步。神棍就了一步,不多不少,刚好退去四寸。但却不偏不倚,刚好就避开了夏侯凶猛袭来的一爪子。 “居然避开了?” “候哥,不要胡来!” 诧惊失色,夏侯是万万没有想到有自己会失手,心中无理由地一紧,但攻势已尽他也来不及多想,迅速抡起左手,就准备再次追击!可这个时夏寻的斥喝已到,同时他前倾的身躯也被夏寻手脚并用紧紧抱住,拖住了去势。两人的姿势,就好像一只小猴子挂在一只大猩猩的身上一般,很是滑稽。 “你干嘛!?” “先收手。” “下去…” 夏侯奋力收回打出的力道,没好气地顺势一把掰开“挂在”自己身上的夏寻,另一手指着神棍的鼻子,质问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货就是来骗钱的么?” “看出来了。” “那你还拦我?!” “我先聊聊。” “靠!” 夏寻摆摆手,示意夏侯别再说话了。夏侯气急败坏地一甩大手,走到一边。 接着夏寻看回神棍,问道:“酬劳怎么算?” “呵呵,好说。” 神棍阴阴一笑,眼中贪婪之色已然毫不掩饰:“还是小友有眼光,不像某些人缺心眼呐!贫道卜卦向来是一字千金,不过我看小友有眼缘,就收你这个数吧…”说着,神棍摊开捏指的手掌,直直地伸起五指… “五文钱?”夏寻问。 神棍霎时黑脸,怒斥:“你当贫道是乞丐吗?” 夏寻尴尬再问:“五两?” 神棍脸色稍缓,摇摇头:“还是少咯。” 夏寻皱起眉头:“五十两?” “呵呵…” 这是神棍方才有了笑色,但依旧为难地摇头:“这个嘛…还是少了呀。” “那成,不用叨了。” 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夏寻顿时黑下脸来,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两手一摊,拉着身旁的夏侯掉头就走。 “道长,贪心不足蛇吞象。五百两你就是把我给卖了也没这个数。这一线生机我要不起,你自个留着吧。” “且慢!道友且慢!” 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跑咯,神棍哪里肯? 摊开的手掌一下握起,急喝道:“见你与我有缘,五十两就五十两吧!” “……” 走出的脚步,随喝停了。 夏寻此刻心中,极度怀疑身后这神棍到底是不是真有能耐呀。 无它,是哪里有隐世高人会像他这般市侩的呀?!而且还是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市侩得连脸都不要了。这是要比任何江湖骗子,都要更加极品啊! 背对神棍,侧看夏侯,夏寻没说话。 夏侯不明其意:“你看我干嘛啊?” 夏寻刮刮鼻梁骨,不好意思地说道:“渊叔给的票子,都让我拉院子里了,身上铜板也不够数,所以只能你来掏钱啦。” “啧,这样子啊…” 夏侯颇显为难,伸手入怀磨磨蹭蹭地掏了老半天,才勉强掏出一串铜板子和几颗碎银来。 “呐…我也就剩这点了。” “你带出来的银子呢?” “前几日不手痒嘛,所以…所以…” 夏侯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支支吾吾。夏寻一看就明白啥情况了,夏侯平生两大嗜好,一赌一花坊,他说手痒就只能是去赌,而凭夏侯那手气呀,那是一个逢赌必输!无论多少银子带去赌坊,那都不用半日便能全数送人。 眼下,不用再问… “所以都输光了对吧?” “恩。”夏侯心虚地点点头 夏寻是没脾气了:“那现在咋整?” “还能咋整呀,只能问人家借点憋。” “!!” 夏侯很是不以为然,说着贼溜溜地便转眼撇向正坐在马车上看戏的胖和尚。而胖和尚见状顿时脸色大变!一手紧握着挂在肚皮上的黄布包,连忙走下马车躲到了小和尚身后,寒颤低咕道:“大师兄,大师兄,那两灾星要打咱们盘缠的主意咯,你这次可一定得做主呐!不然…不然往后,咱们连白馒头都没得吃呐!” “额…” 奇葩年年有,今夜是真的多。 一个奇葩神棍还没搞定,这边胖和尚也作妖起来,真叫人不得安心。 不过,幸好还有个小和尚是通情达理的:“阿弥陀佛,八戒,你又犯戒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出家人要来何用?快给两位施主送去吧。” “不行!” “绝对不行啊!大师兄…” 听见小和尚要自己把盘缠拱手送人,胖和尚脸都要吓青咯。 杀猪般呐喊道:“大师兄!这可是俺存下的私房钱呐!你可不能这样啊…要哪天…哪天你和师傅病咯,老朱…老朱可就没银子去抓药呐!这可是俺们的命呐!命啊!” “呱噪!” 小和尚既然已经开口,胖和尚再叫喊得凄惨,夏侯又哪会管他这么多啊? 大跨几步走到胖和尚身跟前,就像大流氓欺负小姑娘似的,一把就野蛮地将他肚皮上的黄布包给强行解了下来。利索地从里头掏出两锭银子,把在手里垫了垫重量,在确认无误后,又像大流氓欺负完小姑娘一般,随手把黄布包在丢回到胖和尚的大肚腩上。 “记住咯,老子今日借你五十两,回到岳阳十倍还你就是,别在这呱噪了!” “莎莎…” 胖和尚连忙拿起黄布包,细细检查包裹里头所剩无几的银疙瘩。委屈得像个受尽欺凌的小姑娘似的,结结实实地把黄布包重新捆回到肚皮子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夏侯,怨声道:“那…那你可不能食言呀。” “老子从来不食言,放心吧…” 话未说完,突然! “接着!” “啜!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十一章 把钱还我 “接着!” “涮!” 话说中途,一声破风与暴喝,顿起! 夏侯眼看胖和尚,但拿着银子的手却突然一下绷紧!话到途中,毫无征兆,猛地一下转身!借着转身去势将手里的两锭银子,朝着神棍奋力砸出! 急如风,迅如雷。 夏侯突然出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比之上回也更叫人一个措手不及! “哒哒。” 然而,措手不及的仍然不包括那位当事者。 但见,银两化疾箭飞去,瞬间便近前半尺!神棍不慌不忙,执拂尘轻轻一甩,麈尾顺势而动,成海底捞月打向两银锭。随“哒哒”两声脆响,麈毛收尾,从右到左如神龙摆尾,带着两锭积蓄夏侯一身蛮力的银子,稳稳送到了神棍掌旗蟠的左手当中。 “哈哈。” 拿着还有些热烫的银锭,神棍还不忘得意调侃道:“贫道,谢好汉打赏呐。” “哼!” 夏侯两次出手,皆被神棍轻易化解。 如此情形下,任谁都看得出,这神棍恐怕还真是有些底子。夏侯冷哼的一声,显得有些无奈。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先前突袭之力到底有多大,如果连这一手都被人家给轻易化解,那便意味着,眼下神棍恐怕不再是他一个夏侯能够对付得了的。 夏侯厉色喝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赶紧卜卦。若说得不好,老子定弄死你!” “哟哟” 哈笑转阴,神棍摇摇头:“好汉说笑了,这卦随时都能算,只是这银子可不对数哦。” “不对数?” 夏侯不晓得神棍又要故弄什么玄虚,皱眉问道:“怎么不对数了?不是刚好五十两么?” “非也非也…” 神棍再次摇头,似有奸计得逞,奸笑道:“这里固然是五十两,但贫道刚才说的可是一人五十两。你们这里…”说着神棍执起拂尘,朝人头逐个点去:“一二三四五六…你们这里六个人,六五就三十,好汉你还得再给贫道二百五十两才够数哦。” “扑街,你玩野吖!” “阿弥陀佛。” “阿那个弥陀佛了喂,这位道长厉害了…” 贪得无厌者,莫过于大蛇吞象,但与眼下神棍相比,那可是差远了。 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挖坑讹钱,还能如此谈笑自如的,神棍也算是江湖一流贱人中的极品。此时,莫说夏渊听得神棍这话暴怒,就连大小两和尚都不由得为他的贪婪无耻,所汗颜不齿。 而夏寻,也露出了一丝不悦… “墨闲师兄。” “恩?” 事到如今,夏寻都懒得再搭理明摆着讹钱神棍。两眼狠盯前方,喊去一声身后的墨闲,问:“新买的剑,可曾开锋?” “噌!” 墨闲会意,举手后搭“噌”的一声,拔出背在身后的三尺青锋剑! “锋正劲,待嗜血。” “那好。” 夏寻狠盯着神棍的眼神中盛起丝丝狠绝。 自南下以来,每当夏寻露出这等的神色,那都意味着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好看。同样的,也看得出,夏寻今夜着实被这神棍给气得不轻。连他这么沉得住气的人都被气出星火,可想而知,对面神棍的卑劣手段是多么让人龌蹉。 细长的两手,不动声色,悄然探入袖中,抓起数枚系在青衫内层的铜板… 夏寻冷声道:“我走中路,墨闲师兄东北七二,堵后路。候哥西北三九,攻下路。他若反抗,不必留手,别弄死就成。” “额,小友你…你这是干啥子哈?” “替天行道,斩恶锄奸,为民除害。” “等…等等!” 似乎发现自己挖坑,挖着挖着挖出炸雷咯,神棍顿时有些慌张,连连倒退数步:“小…小友…有话咱们可以好好说嘛,没必要动粗呀。贫…贫道也是混口饭吃,没必要拔刀吧?五十两银子不多不少,再给几百两也就饭钱而已,没…没必要…” “道长。” “啊?” “念在元夜之缘,我给你两个选择。” “啥选择?” 夏寻两眼放狠光,逐字说道:“一时把银两还回来。二是我们去把银两拿回来。你若选二,则别怪小子的手段不好看了。” 在说话的同时,夏寻入袖的两手重新漏出衣袖,两手五指间已然夹着了数枚铜板。熟悉夏寻的人都知道,这便是他的刀。 然而… “哎呦,这哪里成呀?” “江湖规矩,一手钱一手货,哪里有给出的银子还要收回去的道理呀?况且…况且咱不是先说好的么?” 看样子,神棍是舍不得已经到手的银子啊。 夏寻都亮刀了,他居然还死咬着钱财不放,还方怕银锭会被抢走似的,七手八脚便把两银锭塞到皱巴的黑布要带里,再紧紧勒好裤带。 “小友,这江湖规矩可不能破呀。可…可有第三个选择哇?” “没有。” 回答肯定,绝无余地。 与此同时在夏寻身后的墨闲,已经执着青锋剑,开始朝神棍的右侧迈步走去了。夏侯慢之一拍,也抬起步伐跟上节奏。而马车上下的三和尚,则只是静看不语,就更别提要阻止夏寻几人动粗了。 看来,这回可真有人得自找苦吃咯。 “小…小友,你可不能不讲规矩呀。” “你不仁在先,我何来不义?” 夏寻说得淡然,但语气却像一把刀子似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锐利的杀气。眼看着夏寻就是要动真格,神棍是抓急得直冒虚汗都冒啊。但他仍咬紧牙关,完全没有一点要把银子交出来了事的意思。猥琐的圆脸皱巴成一团,两颗贼兮兮的小眼珠子,在薄薄地眼皮子底下疯狂转悠转悠,急速苦思… “咔~” “呼…” 银芒覆青锋,红焰裹熊躯。 神棍是在拖时间,谁都看得出来。 而夏侯、墨闲、夏寻三人可没打算再给他时间。青衫微抬正蓄势,随时都能化铜板为箭雨。夏侯、墨闲一左一右分别包抄,逐步逼近。有了上两回夏侯的经验,这回他们都显得很谨慎,不着急着动手,只求以多欺少,成夹击之势,一击必中! 呼…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大概在夏侯、墨闲走出五步左右时,一阵微风飘忽而过,就像是有凶兽出没时的先兆,冷冷的,腥腥的… 而这时,不停转悠的小眼珠子,也停了。 随风飘忽,猥琐的神棍徐徐挺直腰杆子。宛如黑熊起势,顿时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高大了许多。几乎与此同时,他执旗蟠的左手慢慢用力紧绷,突然!大力朝地面一掂!两眼曝精光!拧黑铁拂尘高指着夏寻,极具气势地,大喝一声! “好!” “好一个英雄出少年,好胆识!贫道果然没有看错人!” “……” 一惊一乍都已经是神棍的老套路咯,现还哪能吓唬到人啊? 最多,只能人汗颜罢了… 看神棍先前一下威武的架势,本以为他要撕破脸皮来硬的了。谁想到,还是纸老虎虚张声势。都道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有如此厚脸皮,冒出这样一句虚假不堪的话来。这不要脸的功夫,真叫人折服不已。 夏寻也是被他给整没脾气了,淡淡问道:“打算把银子吐出来了么?” “你等太小看贫道了吧?” 熊躯一挺之后的神棍,像换了个人似的,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几分傲气。他执拂尘仍旧点着夏寻,两眼精神细看,大义凛然,喝说道:“贫道乃天人,欲要金银荣华不过举手之事,又岂会在乎区区俗物?” “那你倒是还回来呀。” “额,这个嘛…” 连番数话,夏侯、墨闲已经谨慎缓步来到神棍左右。墨闲执青锋,封左后路。夏侯握拳,堵右后路。神棍就这样,被两人生生锁死了所有可能逃跑的余地。神棍似乎也明知事不可违,净站再原地,苦笑着,把目光移向如虎狼一般堵在他身旁的夏侯,刚盛起的傲气随之又软了下去,表情尤为尴尬。 “这个嘛…贫道先前一时疏忽,倒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肉以在锅,逃也逃不掉。 夏侯不着急着动手,眯眼提防着,问道:“有屁快放,放完老子好动手!” “这…这…” “哎,罢了…” 老神棍犹豫了半响,最终牙关一咬,叹息一声,像是要割肉一般做了个艰难抉择。紧接着便把黑铁拂尘夹上咯吱窝,万般不舍地伸手入怀,摸索好一阵,方才从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他拿着银票,极不情愿地递向夏侯… “月前,你父亲有缘在贫道这求得一卦…这个…这个你瞧…结账时,你父亲留得五百两银票一张,贫道当时也来不及找零,你父亲便飘然而去了…这…这事情贫道也才想起来,刚约莫估算了一下,你父亲多付的银子,貌…貌似刚好可以补足你等所缺。所…所以,哎,好汉你别多心哈,贫道不是故意要讹你们钱财的…真的…真的一时疏忽…一时疏忽而已,贫道想呀,这银子够了…咱们就不要再为区区俗物所纠缠不清了吧?你看…你看可好哇?” “喳…” 支支吾吾,语言不顺,但也能勉强听懂大意。 无非就是将月前,截道夏渊,坑蒙钱财的事情,稍作歪曲,说去一遍而已。夏侯相当怀疑地看着神棍,但见他那割肉一般的苦相还真不想演的,便不自信地一手拿过银票来。 低头看去… 这张银票很是特别,白纸黑字红印,有金边为信,应该是出自北域黄氏钱行的一种高规格钱票,凭票便能再天下任何一家黄字号钱庄,换取对应钱财。而银票的右下角,则尤为醒目地盖着一红印小章,印下一字“渊”。 毋庸置疑,夏侯一看便知这就是夏渊的票子无疑。 但… 问题便是之而来了。 夏渊的票子,怎么会跑到这讹钱神棍的手里呢? 以夏渊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那是从来都只有他讹人的份,哪有被人讹的机会呀?即便有,那人也早就被人抛尸到不知那条江河去咯。眼下这情况,夏侯可就拿不定主意,稍稍回头寻问向夏寻:“真是俺爹的,咋整?” “额…” 青衫下放,收起蓄势,眉头微皱。 其实不用夏侯说,夏寻看夏侯那表情便知道,银票定是夏渊的。只是,夏侯搞不懂的事情,夏寻其实也搞不太懂。思来想去,最合理的解释,就莫过于,这票子确实是夏渊亲手给出去的,至于为何给出去,便不得而知。毕竟没人会相信,以夏渊的能耐,居然会被这么一个不入流的江湖神棍,给讹钱嘛。 思片刻,夏寻冷声问:“请问道长,渊叔是在何处求的卦?” “还能在哪里,就在这沟沟里咯。”神棍如实答。 “何时?” “月前。” “那便是你截了渊叔的道咯?” “诶,道友,你得讲道理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佛门密辛 “那便是你截了渊叔的道咯?”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哪里来的截道?小友说话得有根据哦。” “……” 夏寻真的很想说,你现在不就是截道才把我们拦下的么?不过心是这么想的,嘴上他却没纠缠:“问的何卦?” “生死福禄。” “卦象如何?” “命星瘀,辅星离,天煞太甚。” “此为何意?” “血光暗藏,刀光之灾。” “灾劫何解?” “呵…” 连番速问速答,说话两人都反应极快,几乎不加思索便开口了。当夏寻问道最后一问时,神棍则先是笑一声,故作神秘模样,再回道:“小友难道不懂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么?” “我不是外人。” “那也不例外。”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贫道也没辙,规矩就是规矩。” “额…” 神棍说得肯定,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夏寻一时间也没再继续追问,他顺着神棍所答,默默猜去夏渊所遭遇神棍时可能会发生的情形。经过数个来回推算,他心中大概可以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了。既然夏渊能给出票子,那至少可以确认,眼下神棍应该不会是敌人,非则夏渊不会对此只字不提。没再多想,也懒得责备神棍想多讹一份银子的贪婪。 抱起拳头,垫了垫:“既然酬金足够,那便请道长用卦吧。天色太晚,就请莫在推脱了,否则…” “别否则,贫道怕你了成不?” “但愿如此。” 心中有底,气也就足了。 夏寻再次退让一步,给出台阶。 神棍倒也识相地顺着台阶连忙下去,但走下的同时,他并没忘记夏侯手里还拿回银票。他朝着夏侯,得意地摊开手来:“非礼勿视,好汉这票子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切,老子还差这钱?”夏侯相当不屑,把手中银票随手丢到神棍摊开的手上,接着狠声告诫道:“警告你哦,别再给老子耍滑头,听到没有!” “无量天尊,道友多虑,贫道也是为生活所迫呀…” 也罢,神棍估计也不敢再耍滑头了。 毕竟万事皆有度,他今夜已经连续惹恼人家三回咯,凡事不过三,若再来一回,他也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呀。 “眨~” “诸位道友,待我片刻…” 眨眨眼,神棍稍稍收敛猥琐本色,两小眼珠子细细眯成两颗小黑豆子,沉沉扫去一遍场间众人。在看去的同时,他那干瘪的嘴皮开始颤颤动起,无声微闭微合,没人能看得出也听不出,他在念叨着什么。右手拈莲花,手指随虚语虚晃跳动,时快时慢,似在盘算。而此间空气,似乎也因为神棍的起算,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虫不飞,马平息。 风无力,月乏光。 乍得一眼看去,这番作态的神棍,终于有那么些真正算道高人的风范了。 “就由你开始吧。” “额…” 看去一遍,也算去好一会。 二指掐莲,缓缓静止,神棍看出的小眼珠子最终越过小和尚,停留在他背后胖和尚的脸上。狡诈奸笑,猥猥琐琐,翘起两撇羊须,就像老鼠看见大米一般,贼兮兮地重新拿起黑铁拂尘,正步走到小和尚身前。 他没有立马说话,先是神神秘秘地围着一小一胖两和尚,缓缓转了去两圈… 突然! “猪刚鬣!” “在!” 一沉之后必有一乍,这是神棍的吓唬人的老把戏。和之前一般,当第二圈刚转完,神棍徒然一喝!老计算新人,胖和尚还是被吓得直挺腰,大声应下。 但刚应完话,胖和尚便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阿弥陀佛了喂,道长你咋知道俺的俗名哩?” “呵。” 神棍不以为然,挽拂尘,自傲朝天看,得意道:“吾乃天人,一字可算天机,一语能道三世。要知你名,何难?” “这么厉害?” “非常厉害。” 胖和尚依旧不敢相信,一手紧捂着肚皮子上的黄布包提防着。一手思索般扰着光头,谨慎问道:“你该不会想来打老朱的盘缠主意吧?” 神棍无奈翻起白眼,强压下骂娘的冲动。 沉声着嗓子,维持着高人模样,说道:“区区数十两碎银,还不够贫道塞牙缝了。贫道不打你的盘缠主意,放心吧。” “讲真?” “真。” “那就好,你可吓死老朱我咯。” 见神棍说不打自己盘缠的主意,胖和尚顿时放松许多。 神棍命令道:“拿右手我观。” “又怎么了啦?” “让你拿手来,哪里来的废话?” “哦。” 胖和尚绕不相信,谨慎地一手紧抓着裤带,再放下挠头的右手,摊开在神棍面前:“你且看吧。” 神棍随意看去… 只见胖和尚的手掌并无太过特别,只比之常人略微宽大肥厚些许,很是细嫩,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偷懒的货色。 “果然如此。” 看过一遍,神棍像是确认了什么,沉声正道:“你命归天河,乃五帝内座,天地妖兽之尊者,因千年福缘果报所至,方才求得一世为人。可惜你,枉入人道,不循人理。万兽之躯,若能在凡尘行攻臣战将之道是最好不过,即便不能拜将封侯,亦可庇佑一方,乃功德无量。但你却偏偏入了佛门,修旃檀功德,弄得自己人非人,妖非妖,道非道,佛非佛,不伦不类。你虽天命星旺,不惧六道拘束,却也是逆天行事,日后必定少不得灾劫相随,若想从佛门寻登天之道,超脱轮回,更是路途坎坷。贫道留八字予你,日后若遇困惑,不妨拿出来好生斟酌。” “佛留心中,红尘何妨。” “你…你…你…” 神叨意深,字如山石 没有停顿,宛如黄河之水一气呵成。 不难看出神棍的嘴皮子还是非常好使的,不管听不听得懂,至少那玄玄妙妙的东西还是能忽悠人。 但见,神棍说完,胖和尚大大张开的嘴巴,都已经不能自主闭合了。大瞪着黑糊糊的眼睛子,就像是看着洪荒野兽一般,惊恐地看着神棍,那表情是说不出的震撼。以至于一个“你”字,他生生憋了半天竟没憋出后面的一个字来。看他那个样子,恐怕是真被神棍说中了要害。而且,还是一个他自己都不敢明言的要害… 话罢,神棍没再理会,也没停留,退去两小步回到小和尚的面前。 “孙悟空。” “阿弥陀佛。” 小和尚合十行礼,应道:“请道长赐教。” 神棍没让他像胖和尚那样伸出手来看究,只是瞪着猥琐的小眼珠子,与小和尚那清澈无暇的大眼睛,整整对视数息时间。 “可知晓灵明六耳之别?” 小和尚呆呆地思想片刻,点点头:“小僧知晓。” “那便好,也省得贫道废话。” 没罗嗦,神棍直入题,说道:“明灵至阳,六耳最阴,皆乃天地孕育之神物,双生之圣花,为善极之恶始也。佛门自诩慈悲,有普渡众生之宏愿,却殊不知无恶即为无善之道理。一方极乐虽自成世界方圆,殊不知仍在世界当中,实乃自欺欺人。你心中之大善极恶乃此方天地伟力所孕,一座虚无缥缈的五行山又如何能压得住你?若想得大自在,请听贫道一句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无善无恶,方为自由人。你可晓?” “阿弥陀佛。” 小和尚听完,微微低头,居然极其罕见地脸露忧色,似有重重心事难解。 “小僧晓得却不敢苟同。” “哎…” 神棍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可惜一根好苗子了。”顿了顿,神棍再道:“既然不敢苟同,那贫道便再送你一句。” “道长请说。”小和尚道。 “如来之恶,极善难降。方寸有灵,不可强行。” “……” 神棍最后一话,说得可谓胆大包天,居然连西方极乐那位佛祖都敢说上个不是。但,他说得也很含糊,包括小和尚以及夏寻在内,此间几人都完全没听明白,神棍最终想表达的意思。 只不过… 却有一人听得明白。 那便是,盘坐在马车上瞑目不动的-三藏法师了。 当神棍第二个切记说罢以后,这不动如山的老和尚,闭合着的眼睫毛跳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微微跳动了一下,但这便足以证明老神棍的话已然深深触动到他那波澜不惊的佛心。这极其微小的一幕,本应无人可以察觉,但神棍似乎早有所料,在他说话之时,早就瞟眼过去定定留意着了。 待老和尚眼睫毛跳起一下,神棍不置可否狡诈一笑,迈步便走到马车边上,老和尚的面前。 “唐三藏。” “……” 神棍叫道,没人回应,此间静莺莺。 老和尚就好像完全听不到有人喊他似的,依旧盘坐合十瞑目,一动不动,显得十分无礼。神棍并不在意,笑看着老和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很惊讶会在此遇到我,对吧?” 老和尚仍不为所动,神棍继续自语。 “无妨,你乃如来门下,与我道不同,贫道本不想与你多言。但看在先前一拜的情分上,贫道也不吝啬两句。” 神棍顿了顿,肃声道:“三世轮回,修一生善,此乃佛门第一大法禅,自极乐开世以来,除如来以外无人可以效仿。你既然选了这条路,贫道也不好指点,你就自个好生走下去吧。待哪天抉择两难时,其中虚伪,你便自知。只不过,你如今既然入得东土传道,便当尊从东土的规矩…” 说着,神棍探手入袖中,取出一金圈。 没错,就是金圈! 金亮亮的,指般粗细,头般大小,圈外还有精细符文雕刻,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之物。然而,如此一件珍贵之物,神棍却毫不犹豫地就放在了老和尚盘坐着的大腿上!而且,一点都看不出,他有心疼的感觉。 “此乃太上所炼金刚圈名金箍,可缚六道魔心。今日贫道把此物赠你,你该知何故。善恶相生,待你等功德圆满之日,便是苍生遭劫之始,此乃天数,无人能阻,贫道也无能为力。阿修罗炼狱有无尽天魔作祟,太上凌霄已摇摇欲坠,只望天道崩塌时,你还能责无旁贷,替如来慈航普渡,亦行杀伐大道,以庇天下苍生。” “……” 话至此,神棍算是把话说完了。 他所说的话语极其隐晦,宛如神话一般。 而不动如山的老和尚则缓缓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老神棍。清澈的眼光中,凝聚着一朵慈悲,像是在应承神棍的要求一般,平静且安宁。 而另一头… 震惊已然变成惊恐与不安,特别是夏侯。 自开卦以来,神棍仿佛像换了个人似的,无论言行举止都与之前那猥琐的形态,截然不同。虽说,夏侯也没从中听懂几句话语,但见三和尚那等反应,他即便再傻也该知道神棍的来头绝非凡人呀!老和尚的应承、小和尚的呆滞、胖和尚的诺诺不安,还有那个金灿灿的圈子,这里头无不表明着神棍之前所作所言,那都是活生生的扮猪吃老虎啊! 想到这里,夏侯急忙蹭着小步悄然靠近夏寻身旁,挽起手肘怼了怼他的手臂,一手捂着嘴,低声忐忑问道:“阿寻,这货不会真是天机吧?什么阿修罗炼狱,太上凌霄这都啥玩意啊?你给哥说个老实话,哥慌呀。” 夏寻想了想,也学着夏侯的样子,用手虚捂着嘴巴,回道:“你先前咋不怕呢?” 夏侯的声音压得更低:“我先前不是不知道嘛。” 夏寻低声安慰道:“那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他不是天机,至少不是真的天机。” “大胆狂徒!” “谁敢说我不是天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夏侯命贵 “谁敢说我不是天机!” 神棍的耳朵也是够尖呀。 夏寻、夏侯在这头嘀咕得细声,隔着数丈距离他居然都能听见。只见他猛地一回头,执拂尘,就怒指着夏寻便喝道:“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如果吾非天机,你这趟京都之行就必死无疑!” “额…” 背后说人风凉话,最怕就是被人听到。 夏寻这下可就尴尬咯,苦着脸,陪笑道:“道长莫怪,小子没见过天机仙人所以也只是随口说说,说说而已,您莫要往心上去。” “哼!没见过?” 撇下三和尚,神棍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回到夏寻面前,左手把旗蟠大力朝地面一插,而后用黑铁拂尘指着旗蟠上歪歪扭扭的五个大字,斥喝道:“这么大的五个写在旗子上,难道你还不识得字呀?” “识得,识得,此为一字算天机。”夏寻连连点头赔笑。 “哼,识得便好,待会贫道再你与讨说法。” 神棍愤愤甩手,执拂尘指着夏寻身旁的夏侯,点了点:“你,给我走前两步来。” “……” 说实话,现在的夏侯可是打心底里发虚。虽然夏寻打包票,眼前神棍绝非那蓬莱岛上的仙人,可夏寻也没说他是谁呀。一想到自己先前居然在拿一个很可能比村里那位村长更加恐怖的存在来欺负,这小心儿呀“便不由得乱蹦。现在神棍让他站过去,他还哪敢有啥子反抗? 乖乖地便畏缩着走了过去… “脱衣。” “啥?” 神棍不耐烦,重复一遍:“脱衣服。” “我靠!你想干啥?” 夏侯蹦跶的心脏就是一紧,拳头又是一绷。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神棍这等辱人,夏侯即便再怕,恐怕也得拼命:“我…我告诉你,老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神棍见状顿时没脾气了,喝道:“怂货,你本相为虚,贫道看不清楚,待你脱去上衣本相方可显露,真相即可大白。” “额…” 夏侯仍不自信,稍稍回头,询问去夏寻一眼。 夏寻点点头,道:“脱吧,上衣而已,反正不脱裤子。” 夏侯饶有不信,定定地看着神棍。 既然夏寻说无碍,他便也无可奈何。如夏寻所言,反正脱件衣服被人看个光膀子又不会掉块肉啥的,屁股别被人撅了就成。想着,夏侯左手扯腰带,右手解围袍,扭扭捏捏地便把外套内袍都脱了下来… “莎…” “赶紧看。” 道袍落,光泽显。 不得不说,夏侯确实拥有一副让男人羡慕,女人趋之若鹜的好身板子。一身精壮的像牛犊似的筋肉,在昏暗烛光的映照下,柔柔发亮。肉成坚石垒砌,筋似蟒蛟盘缠,皮如战甲披身。同时也可以看得出,这些年他在天枢院长的*下,恐怕还真没少吃苦头。 “恩…” 神棍不言不语,围着夏侯健壮的身板,慢悠悠地走上两圈。他似乎特别注意夏侯的后背,因为他在夏侯的后背停的时间,足足比前身多出数倍有余。 而夏侯的后背,也确实有让人细观的东西。 那是一道纹身… 更确切说,那是一道黑色的兽形纹身,至于纹的是什么兽,那便看不出来了。因为,其形态实在太过于抽象。拳头般大小,大致成圆形,纹于后背中央。象蹄、蛇身、鹿角、龙头、鹰翼,虎爪,呈蜷缩蓄势,威武传神。对于这道纹身,夏寻、墨闲都不奇怪,唯两小和尚细细有疑。 看过许久,神棍重新走回到夏侯正面,提提拂尘示意他穿回衣服,再道:“你的卦象,是此间六人中,贫道最不愿意算卜的,你可知何故?” “切…” 夏侯利索穿回衣袍,不以为然道:“不就是老子惹你了么?真是小肚鸡肠,不卜便不卜,就算天塌下来老子也能抗着!谁怕谁呀?” “哼!”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意气用事,用不了多久就有好苦头你吃。” 夏侯怼来,神棍却极其难得的居然没有作妖,还好心说教了起来。这下子,可就整得夏侯连抬扛的余地都没了,只能缓下些许冲劲,问道:“那你说是何故?” “因为,观你命数天人亦伤神。”神棍沉声道。 “何观我伤神,难道其他人就不伤神呐?”夏侯奇怪问道。 “非也。” 神棍摇头:“天数五十必却其一,即便是天缺之数,亦在天数范畴之内,贫道观之无碍。但你的命格,却早已不在天数其中,所以观之便得伤神。若非贫道乃天人,世间无人可以为你卜卦。” “原来如此…” 神棍此言一出,此间反应最大的人不是夏侯,反而是夏寻。 平静的眼眸子,闻声忽乍灵光一缕,恰如醍醐灌嘛,扯那么多干嘛?” “……” 神棍忽然发现,这夏侯脸皮之厚是全然不下于自己呀。刚才还仗势欺人,喊打喊杀来着,现在居然还有脸,倒过来要讨好处。这树无皮死,人无皮则无敌,果然是至理名言呀。 “你真想要?”神棍苦笑问。 夏侯看傻子一般看着神棍:“不要白不要,我干嘛不要?” “那好,贫道便赠你一言。” “成大事,不拘小节。谋大事,小节必拘。” “额,这啥意思啊?” “自己悟去吧。” “我靠!你耍老子是不?” “懒得理你…” “……” 撇开夏侯,再懒得搭理。 神棍迈过半步,站在夏寻身前,而后执拂尘点着数丈外的墨闲,勾了勾手指头:“你站过来。” “噌。” 不说不错,不言不过。 墨闲向来性冷少语,是深得此道之精髓。 如果说夏侯的呱噪是先下手为强,那墨闲的冷漠便是以静制动,面对连夏寻都摸不清楚底细的老神棍,他此时便更沉默了。举手把青锋归鞘,冷冰冰地走过几步,来到夏寻身旁,冷冰冰地凝视着神棍,不言不语,直像一块冷漠木头。 对于墨闲这番作态,神棍也见怪不怪,猥琐的小眼珠子转悠向夏寻,别有深意地问道:“很奇怪对吧?” “对。”夏寻没否认,直接点头应承。 神棍再道:“奇怪无妨,若我换做是你,同样也会被夏隐那虚虚实实的手段,弄得晕头转向。只不过…”说着,神棍话锋稍转,忽显痛惜:“只不过,贫道曾有心助你化劫,你却视而不见,终引在元夜动乱世祸根。而今夜贫道不计前嫌,再来助你,你依旧把良心当狗肺,可着实让贫道心寒呀。” 夏寻微微诧异… 因为他从神棍最后一句话中,仿佛又听到了神棍准备讹钱的味道。毕竟,按老神棍先前的套路,铺尽肺腑煽情之后,那必有所图啊。 “道长,咱们问卦的酬金,可是给足了哦。” “呵,开玩笑。” 还没开腔,便被人点出要害,神棍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你以为贫道的一字千金是浪得虚名么?君不见为解那秃驴灾劫,我将太上至宝都能送出。你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就想买贫道之卦象?小友,你想多了吧?” “额…” 果然如此,神棍的狐狸尾巴又露出来咯。 只不过,夏寻此时的理解却有所不同。如果神棍在解卦之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是神棍为了讹更多银子的忽悠。那但当神棍连为四人解卦之后,夏寻可不敢有这种想法。神棍所说一字千金有没有,暂且不说。至少先前神棍眼睛都不眨一下,便送出去的金圈,绝对是无价之物。况且,他还随口道出如此多的密辛。由此可见,神棍现在说的这一番话,还真不是啥子忽悠,反倒是大大的实话了。 因为… 他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嘛。 夏寻问道;“不知道长,想要小子身上何物?”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篡改命数 “呵,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神棍执着黑铁拂尘敲了敲夏寻的胸膛:“你身上的铜板,全加起来也不过十六两七钱。那一叶金山,最多也只能换来几座金山。而这件衣裳,更是贫道当年御寒所穿。你以为,就凭这些东西,便可换取你的命数一卦?” “额…” 话有端倪,夏寻一时无语。 一是神棍隔着衣服,居然便能精确算出了夏寻身上铜板的数量。二是看似贪财的神棍连那一叶金山亦可视如粪土。三是神棍说,夏寻身上的青衫曾经他穿过的… 三点端倪,都值得深思。 特别是第三点,就更值得琢磨了。 因为,夏寻身上正穿着的这件锦缎青衫,是前些日子,由他爷爷授意夏渊从北茫带过来的。虽看似平凡普通,却是人间修者皆梦寐以求之重宝。 而现在,神棍却说这件青衫曾经是他的。 这无疑是神棍再一次告诉夏寻,他就是那位消失二十载的蓬莱仙人-天机菩提… “你别骗人了。” 想至此,夏寻打心底里默默摇头:“我敢肯定你不是天机。” “你真不识字吗?” “仙人的字没那么丑。” “你见过仙人写的字?” “额,那倒没有…” 神棍翻起白眼,那一个真叫无奈。 自己明里暗里说了那么多回,这夏寻咋就是不信呢?得了,他估计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浪费时间。 顿时败下阵来,摆了摆旗蟠。 “罢,多说无畏,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总而言之,你两的卦可不是这个价。” “道长,你这可不厚道哦。” “贫道向来厚道,你莫诋毁我。” 夏寻不解:“既然候哥的天数之外都是此价,为何我两就不是呢?” “哼!” 猥琐的小眼珠子扫去一遍夏寻和墨闲,嫌弃说道:“天数之外,虽非天数却仍是数,但贫道乃无上天人,只要是数贫道伤神亦能算得。而你两的命格,虽在天数之内,却一人复双命,一命藏玄机,一命早已绝,另一人更是连数都没有,你叫贫道如何还能原价收费?” “额…” 话粗俗,藏玄机,不明可晓, 惊诧之色,相继露显。惊的是墨闲,诧的是夏寻,两人的异色都含着一缕自明,像是被戳穿了心思。 神棍虽然话粗,而且也没有明言这两道命格,谁是谁。但其实无需他明言,夏寻便已知谁是谁。无他,连命数都没有的人,只能是墨闲。而剩下那个有双重命数的人,便就是夏寻他自己。因为,在他身上有着一道封印了他十数年的遮天,而遮天之下则藏着他从来都不知道,从来都很想知道,谁都不知道,谁都想知道的秘密。 到这个节骨眼上,神棍可谓真的一语道破天机。 墨闲的事情,绝非一般人可晓。即便是芍药,夏寻也不曾告诉。而夏寻的软肋更尽在此语中,即便这次上京,他亦是为此。纵然仍有万般不信,要害被拿住,他也只好软下来了。 “道长想要什么?” 见夏寻服软,神棍瞟眼马车上的老和尚,直接道:“和那三藏小儿一般。苍生遭劫虽非你所为,但却因你而始,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待苍生覆灭时,你要为贫道做一件事。” “要我做何事?”夏寻小心问道。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你便知。” “额…” 或许是担心夏寻多虑而变卦,神棍故作神秘地缓了缓,再补充道:“放心,贫道乃无上天人,绝不会让你去做天害理之事,而且此事非你不能为,你也义不容辞。” “绝非伤天害理?” “绝对。” 神棍答得肯定,夏寻细细掂量了一番。 思来想去,终究没发现话中有啥子坑洼,至少在这字面上夏寻是看不出来猫腻了。他抱起拳头垫了垫:“若真如此,小子定当全力以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夏寻应罢,神棍侧过身去,并没有像先前那般当即开卜明卦,而是扬起旗蟠指着东北方的荒野深处,神神秘秘地说道:“那你两就随贫道走上一遭吧。” “啊?” 没头没尾,没有铺垫。 场间几人同时一愣,夏寻墨闲两人都是没搞懂神棍的状况。 “道长,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取你们化劫之物。”神棍回道。 “化劫之物?” 神棍的话依旧没头没尾。 卦都没解,便着急带人去找化劫之物?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算师呀? 夏寻疑问:“道长不解卦?” 神棍摆摆手:“难解,不如不解。” “可否明言?” “啧!” “天都快亮了,你咋这么多话呢?” 说话的同时,神棍不耐烦地抬头看一眼天色。 只见被乌云所遮蔽的皎月,已隐隐从西边漏出来光影,漆黑的天地也有了些许颜色。昏昏暗暗的,此时应该已是寅时时分。 看完天色,神棍回过头来,没再废话,直接明了说道:“你两一人复命,一人无命,命数之离奇,已非被隐藏那般简单,而是被篡改了天机之数!天数被逆行篡改,即便能卜出卦象,那也是伪卦,纵使神仙也解不了呀。况且贫道已经…已经…哎!”话说到一半,神棍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停下了片刻。待片刻之后再次话起时,他便已生硬地转去了话风:“总而言之,贪狼携帝星北移,破军缠七杀沉沦,你两此行必有大劫潜伏,若无贵人指点,必死无疑!贫道乃无上天人,又与你有诺在先,难道还能害你等不成?” “额…” 神棍异色,夏寻是看出来了,只是不明白这异的到底是何色而已。但他至少可以肯定,神棍心中必然是有所隐秘的。因为,神棍先前的那番话,已经出现了极其严重的矛盾。既然命数离奇,不能解卦,那神棍又如何知道夏寻、墨闲必有大灾呢?既然没因,又哪能果呀?如此矛盾冲突的说法,精算一夜的神棍居然能够疏忽,还真是叫人奇怪。 “我不跟你废话。” 见夏寻久久不语,神棍似乎也发现自己前话的漏洞了。但不知何故,他却连挽救措辞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反而更是变得强硬了起来。 “贫道姑且问你一句,你走还是不走?” 食指摸上鼻梁,夏寻寻思片刻,试探道:“道长你好像很着急呀,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哼!” 神棍确实很着急,这谁都看得出来。他一甩衣袖,更坚决道:“你别管我着急不着急,你就告诉我走还是不走?” “……” 果绝坚决,不容迟疑。 夏寻是没料到神棍居然连个解释都不给,将错就错,直接逼着他做出选择。夏寻本还打算,顺着神棍的疏漏再去探些口风来着。但神棍现在这般表态,可就让他有些难以取舍了。 考虑数息,疑问道:“只带我与墨闲?” “对。” “候哥也不能带?” “此时与他无关,带着也只会徒生变故。” “我靠,你什么意思啊!” “没你事一边去。” “额…” 不容迟疑,变成不容置疑。 良久没有声响的夏侯,闻声皱眉,这里头傻子都知道,摆明了有问题呀。没等他再有话,夏寻便先一步对他做了个摆手的动作,示意让他稍安勿躁。和夏侯一般,夏寻同样变得谨慎起来,沉沉皱眉,凝视着神棍那猥琐的小眼睛。 四目再次对持… “小子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神棍不耐烦道:“说。” “你到底是谁?” “……” 皎月露出芒牙,一缕柔光轻洒。 阴风渐软,乌云漂移,荒草挺腰,蟋蟀虫鸣,烛影柔晃。纠结了一整夜的问题,再一次被夏寻问出,问得正式,问得坚决,显得啰嗦,却并不多余。 因为,至今都没人搞懂,他到底是谁… 神棍甩手扬起旗蟠,手挽拂尘,转身迈步。 “一字算天机,南海真菩提。” “天机-菩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神棍会飞 皎月西偏,乌云尽散。 故弄玄虚,惊人以梦。 就好比那南北的气候。 北方无风不起浪,南方无风三尺浪。北方有云不一定有雨,南方有云必定收衫。 断涯沟那朵黑不溜秋的云儿,便是如此。 自遮蔽皎月至随风飘走,除了让天气变得格外阴沉以外,它连一点湿润都没有留下。沟子里的那阵风还是那阵风,月还是那颗月,百里荒草依旧凄切,唯有人儿与马儿变… 百里荒原,荒草没蹄,细细莎莎。 原本要横跨荒原的两匹白马儿,此时只剩孤零零的一匹,轻踩着草儿,继续慢悠悠地走着。而车上的人,此时也只剩下四位。小和尚依旧提着灯笼,心事重重地呆愣着坐在马车前头。老和尚还是老样子,合十盘坐,真像座木雕。胖和尚心眼儿大,凡事都能当作耳边风,此时他已经打着呼噜,沉沉睡去。车尾巴上,就独剩个忧忧虑虑的夏侯,叼着根随手摘起的草儿,看着西边的弯月,发着呆儿。 和墨闲不同,墨闲性子静,凡事三思而后行。 夏侯性子冲,跟他爹一样,凡事能动手便绝对不会去动嘴。但这并不就代表夏侯傻或鲁莽,反而在不能动手时,他脑袋瓜里的智商,往往能超出平常许多。就好比现在… 夏寻与墨闲御白马随神棍离去,平日里的智囊都不在身旁,夏侯就仿佛缺了一颗脑袋似的,心中空荡荡的,许许多多的疑问就只能靠自个逐一琢磨。特别是,神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琢磨得就更深了。因为,那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他爹没有,夏寻没有,村里那位村长也没有。虽然,至今夏侯也没明白神棍话中所以然,也不明白自己三岁时被纹下的图腾有何深意。但冥冥之中,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在那片以苍生为子,天地为盘的棋局中,夏寻不只是唯一的伏子,他夏侯很可能也是其中一枚… 而且伏得很深,很深。 “呸!” 想不通,懒得再想。 唾弃掉嘴里草儿,手枕后脑,直接倒头睡去。 凡是都有轻重先后,对于夏侯现在而言,其实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把所有事情想通,毕竟日后夏寻归来,一切问题或许都能迎刃而解没。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日子他该怎么熬。因为,神棍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让他几乎崩溃的话: “你们继续上路吧,我等此去,少则二十日多则一月,月后你们在京都南郊七十里外的小镇汇合方可,误不了事。” 这话很平常,但可怕之处就在于,这便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夏侯可是要与车上这一呆一哑一傻三和尚,独自相处整整一月。这叫他那不羁的性子,怎受得了那叫“行善积德”的无聊时光嘛?想想这三和尚的日常行径都叫人可怕,真恨不得立马就把剩下的白马抢来,自个就飞去京都咯。当然咯,这里前提是,夏侯得先有放倒车上三和尚的本事… 否则呀,哪里凉快,便到哪里睡去吧。 北夜,天寒。 风高,云清。 九天星辰密布,西南贪狼隐有北靠势头,东南破军与西南七杀以紫薇左桓为界,相互持衡。以陈钩、参宿为首的左枢、上宰、下宰等无数辅星相隔天河遥遥相望,如神兵天将严密布防。 浩瀚星海,波澜壮阔。 一片玄机暗藏,三千大道多难窥尽其妙。唯独两道,尚可勉强循迹推演… 一道改命之风水,一道卜天之八卦。 风水者,善观天地大势,演气象万千,常借墓葬玄机助人以生死福禄。八卦者,善察诸天星辰,循众生轨迹,常借面相、星相、地相等为人驱灾避祸。两者同为算根,却不同算理,难有高低之分。但无论是八卦又或是风水,两者在算理之道上,却皆有一门至高深的学问… 便是,算天机。 此算,与其他算理截然不同。 不管是算地势、算面相、算气象等等,其算皆为世间定数,皆有迹可循。只要在风水、八卦之道上潜修些年头,谁都能模模糊糊说出个大概来。而算天机则不然,天象繁琐,星相数亿万计,变幻无穷,常与风云雷动,星星相连,环环相扣,错综复杂。只要一扣错算,即刻全盘尽毁。天底间不知曾有多少苦修风水八卦的算师,倾尽一生心血也不过堪堪摸及天算门槛,看得懂九天星辰之初像,此名“观天象”。至于更深一层次的,化天数,演天理,循天机,那便是终其一生也难悟得其真理。 以至于,往日打出算师旗号江湖行走者,无论自己有多少能耐,都不敢轻易以天机为算。因为,只要你敢这么一说,懂行的人十有八九就便能把给你戳穿,顺手再给上你一顿狠狠的胖揍。 所以呀,这些行走江湖的算师,平日里打出的旗号上,最多也就写“一字千金”““驱灾避祸”“算姻缘福禄”等等,帮人看看面相、选几处福祉阴宅什么的也就罢了,绝不会告诉别人你天数星象如何,就更不会在旗号上写道“天机”二字了。 那当然,凡事没绝对,凡事皆有例外。 江湖之大,三教九流,啥人没有? 为了活计,莫说是“天机”,即便写上“吾乃天帝”,也是大有人在的。而像这样的人,则常被人尊称为-神棍,为专讹人钱财者。因为,傻子都知道,若你真有那等天大本事,哪还会整天扛着根破旗蟠,到处劳碌奔波呀? 就好比,前不久在南北域界,断崖沟上截道的那位神棍。他便是例外中的例外… 贪狼携帝星北移,破军缠七杀沉沦。 孤风不作云浪,孤月不映星辰。 五百年生乱世,百十载孕烽火… 短短几句话,百十个字儿,他便把天象星辰、气象阴晴、地象变迁,三者归纳成算理。根据算理,再辅之与当时各人的面相命格,最终推演成卦。其中卦象对错,暂且尚不能妄言,但神棍算道上的能耐却是可见一斑。纵使夏寻一口咬定,神棍并非那消失二十载的仙人,可是夏寻同样也不敢否认,神棍很可能就是一位世外高人。非常高的高人… 而事实证明,他确是很高。 “呼…” 天色渐昏,月近西山。 黑鸦早起寻觅,更夫鸣锣朝寒。 乘风行,断崖沟西北直去,二万六千余里,有一城名寿春。 城小繁华,上下七八百里,楼阁密布,不知多少人家。城南为肥沃原野,有良田无数。城西靠大江,泊船一路。城东、城北两面连山,为千里峻岭老林,有云雾笼罩。由于时辰尚早,天还未亮,城中仍一片乌灯黑火的,少有人影。只有不时的雄鸡啼鸣,不时地催促着城中居民,早起开市。 在昏暗的夜色中,一匹长着翅膀的雪白骏马,正御风踏云,由南向北悄然飘过。 白马之上载有两人,一袭青衫飘逸,一把青锋冷峻,皆露出一脸古怪神色。那古怪是真古怪呀,唯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那便是“难以置信”。他们难以置信地直勾勾地看着白马之前,那一手拂尘,一手旗蟠,猥猥琐琐,正狼狈领路的神棍。 是的,没有看错,神棍确实不在马上,而在马前… 没有骑禽,没有器物。 九天之上,他就一个人踏空而行,如履平地! 虽跑得一个叫狼狈不堪,却能勉勉强强跟得上白马御风的速度。虽毫无仙风道骨可言,却根本看不出,他有半点吃力的迹象,连汗都没有!此时此景,该怎么说好呢?如若旁人看着了,定当呼喊一声“大家快看,仙人呐!”但此时夏寻和墨闲看着,却怎也喊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若按夏寻的话说,那就是“他绝对不是仙人!” 天底下哪有仙人会长得这般猥琐?会有这般市侩?会有这般没文化哒?! 可是… 倘若他不是仙人,那又会是谁呢? 踏空御风,乃超脱天地法则的能耐,即便是夏渊都不能有。就更别说与龙马并行的速度了,就是那追魂楼的天字第一号-帝江,也不过堪堪一息数里。而出发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神棍便已经领着白马,飞出了将近三万里!恐怖如斯,骇人惊悚,除了是天上的神仙,能做到这些的,便唯有世外的圣人了。 可是,自夏寻被神棍所震撼的一刻开始,他已经在心中暗暗地把所有圣人都数过一遍。数来数去,他依旧没能把眼下神棍,与任何一位圣人对上号来。因为,再世间十八圣之中,能有算天机之能者,仅有五人。夏寻的爷爷、问天山的老人,便不必多说。仙行纯阳、京都通天那两位,是绝不可能相助于夏寻。而剩下西蜀那位风水相师,更是个女人又怎么可能是眼下这神棍嘛? 一路无话唯一路震撼。 震撼至今,夏寻仍是半点不相信,神棍便是那蓬莱的仙人。 他的真实理由,其实很简单。 如果神棍真是仙人,他若想要做些什么事情,还不是手到拿来呀?何须三更半夜,跑去断崖沟找夏寻等人扮猪吃老虎,吃力不讨好不单只,还受一身窝囊气呢?君不见,二十年前一战,强如一代杀神吕奉仙,剑斩苍天,覆灭众生,到头来还不是被仙人一巴掌给拍碎了道心,从此消失无踪? 所以说呀,无论神棍说什么都成,若说自己是那神仙,夏寻那是打死都不信的。 况且,他一直觉得这神棍总有那么些不对劲。就好比在断崖沟时,神棍拒绝夏寻相扶的反应。又比如,临行前神棍所表现出来的急躁。再比如现在,白马背宽,完完全全可以再乘一人,但神棍却选择了不加掩饰的御空而行,像位老奴似的,领着马儿狼狈跑下一路,说好听这是显摆能耐,若说不好听,恐怕就是有难言之隐啊。 奇奇怪怪,真不对劲。 夏寻一时间也道不尽所在。 总而言之,这神棍是必有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断龙伏尸 天沉沉,夜已浅。 由于临近大江水气甚重,卯时的寿春城极显潮湿。城中楼阁、城外丛林、江上舶船皆湿漉漉一片。潮湿的露珠不止凝聚,又不止滴落,形成一窜窜晶莹的珠帘,挂上万物菱角。 城外东北,绵绵山岭万里不止,湿气更重。 茫茫水雾几乎尽数遮盖山林,横看成海,侧看成瀑,看不清山间几许。唯不时几只早起的黑鸦,拍打着翅膀由山雾飞出,疾掠数里,顺势俯冲,轻轻松松地从隔壁的大江上叼起条浮出水面的小鱼,又原路飞回到林子里。 “御~” “好了,下去吧…” 九天之上,缰绳紧呼,手扬旗蟠,领白马展翅,划过寿春城北的夜空,缓缓遁入山林云雾… 高空下眺,拨云见雾,破迷雾方才勉强看到树木山势。 山林树木繁多且茂密,木棉、黄柏、古橦、槐树等等,一眼下去便可见得百十品种,其中以槐树居多。山险峻且高耸,悬崖峭壁,重峦叠嶂,处处皆是,甚鲜有行人路迹。 御… “哒哒哒…” 穿破云雾,白马御风展翅从天而降,稳稳划落群山之中,在一处悬崖之巅,站稳蹄子。 “啪啪啪…” “哎呦,可累死贫道咯…” “怎么样小友,这回总该相信贫道就是仙人了吧?不是贫道吹嘘,这腾云驾雾的本事,可连你爷爷都差我远矣呀…” “额…我还是不信。” 白马抖身,甩去沾湿绒毛的雨水,渐起一团淡淡水雾。夏寻、墨闲相继翻身下马,随手打啪着衣衫上一路沾来的水迹。神棍倒干脆,不管不顾湿漉漉的身子,学着白马状,抖两下凌乱的须发就算完事。一个劲地就只顾着吹嘘自己的能耐咯。 “呵,那你飞给我看?” 夏寻心里着实是矛盾,稍微拍去身上些许水迹后,依旧决绝否定道:“道长你就别骗人了。” “冥顽不灵,无可救药!贫道乃…” “道长咱们说正题吧。” “嗨!” 一路上来,夏寻听神棍吹嘘都已经听到耳朵长茧咯,再不想听,直接就断去话。神棍没好气瘪下嘴皮,鄙夷地瞄眼夏寻和墨闲,接着也不再啰嗦,跨步转身面朝悬崖之外,执拂尘指着对面的诸山群峰。 问道:“你可晓得此为何?” “若小子没记错,此处应为寿陵山脉。” “贫道什么时候问你这是哪里了?” 神棍没好气,点点黑铁拂尘指远处,斥道:“贫道问的是,此为何!” “额…” 夏寻这才反省过来神棍提问的字眼,顺着黑铁拂尘的指向便放眼望去。 “咦…” 乍看之下,疑声即起。 天上明月西移,天色已经有了些光亮远,处景物尚模糊能见。但见拂尘所指,乃一处被数道雄峻山岭所包围的峡谷,山岭由高渐低,茂密的树木也随着山势变动,从各类树种逐渐演变成单一的老槐树。 这些老槐树应该有好些年头了,高大挺拔,枝繁叶茂,遍布峡谷内外。而峡谷内部,更是被一层宛如实化的雾气所包裹着,如暴雪中的苍茫。从此看去,最多也只能看清峡谷外围的情景,在深一点,便就只能看到阴沉沉的迷雾一片。 细看之下,夏寻似乎从中看出了端倪。 “这里貌似被人动过手脚。” “恩,不错。” 神棍点点头:“你且往下说。” 夏寻继续细细看去,看了一会心中有了些许定论,便继续说道:“山势成低洼环抱,诸峰无泄气之道,烈日非正午不能映照,此乃上佳的聚气之所。但这里离巩江已有百里,江河的水气随西北到此便已非常稀薄,断不可能汇聚起如此之重的阴潮。若按小子推断,峡谷之中恐怕早被高人布下了聚气的阵法,方才让多年潮气在此聚而不散。” “恩。” 神棍点点头仍没接话。 就像是先生平日教导弟子一般,再问道:“还有吗?” 夏寻不明所以,犹豫地看去眼神棍:“还有?” 神棍瘪瘪嘴皮,没好气道:“你只说了气象,那地势去哪里了?高人难道都闲着没事干,瞎布阵么?” “哦,这样呀…” 夏寻再次眀悟神棍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骨。接着,他再次随拂尘指向,放眼望去更远处去山谷。这次他看得稍微久些,除了看过山谷周遭地形以外,他还细细看去了深处的悬崖,及附近环境。 看过许久,他方才再次肯定心中想法,说道:“山峰险峻,有韵势内藏。东南六峰势成六虎啸天,南北长领为盘龙守山,西南密林有鸟鸣可作雀巢,东北山丘少有植被应该是玄武卧伏。这种地势名为四圣守归,归守之处在峡谷之中,此为绝佳的墓葬之地。而那位高人,应该就是为了掩护其中墓穴,布下的阵法了。” “没了?”神棍问道。 夏寻想了想,摇摇头:“没了。” 撅起的嘴皮,撅得更翘了。神棍没好气道:“你再认真想想。” 右手刮着鼻梁骨,像是个答错问题的弟子,正被先生教训,夏寻尴尬地笑了笑:“真想不到了。” “哼!” 没好气转恼火脾气,冷哼一声。 神棍训斥道:“那你爷爷就该好好赏你几鞭子了。风水一道如此之糟糕,简直就是我蓬莱门下的耻辱!” “额…” 被痛声训斥,实在为难。 夏寻求救般朝着旁边的墨闲投去个眼色,奈何墨闲木楞得是动也不动,像是没能理解夏寻的意思。无奈之下,夏寻只好自个苦笑着应承神棍的责备了。 “道长教训得是,小子愚钝,还请道长校正。” 见夏寻说得诚恳,神棍恼火脾气这才缓缓平复下,猥琐的小眼珠子瞟了瞟头上已经开始泛起霞光的晨夜。说道:“罢了,此去京都,你若上得通天塔,便顺手取本“风水寻龙解疑经”好好琢磨吧。对你日后,必有帮助。” 说着,神棍也没继续为难夏寻,面朝峡谷方向,执拂尘虚指北方,沉声说道:“你说此势为四圣守归,固然没错,错就错在你眼光太窄,仅局限于此,而忘了南百里有大河巩江,以及更广阔的大唐江山。巩江始于开封藏灵山,由北向南,势如滔滔奔龙,流经虞州、建安、开封、溟水、刘孤郡等一百四十余城,足足七百万里,犹如人体食道,贯穿大唐中腹,乃大唐九道国运龙脉之一。而此处,距巩江百里,寿春三百里,刚好处于大龙心口。若在此墓葬,上可聚龙气,下可附龙威,墓主之后,三代之内必有能者出…” “道长,这不对呀。” 神棍的话还没有说完,夏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断话:“这峡谷之阵可不是用来聚气的。” 神棍没有责备夏寻的无礼,反而有意思地问道:“那你以为是何用?” 夏寻像是被神棍一番话给说开窍,肯定回道:“我爷爷曾说过,脉如人,亦有血肉精气。气为风,可引精神,但此处峡谷聚来的却是潮风,潮风凝聚即为潮水。水为血,血自巩江龙脉之心来,便为龙心血。如此推算,布下阵法的高人,根本意不在龙气,而在龙血才对哇。” “孺子可教。” 神棍赞赏地点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瞟去长空一眼,再问道:“那这又是为何啊?” “应该是噬龙断脉。” 夏寻显得颇为谨慎,伸出手来,随话指去各处山林悬崖,详答:“勘地势,四圣守归,若在峡谷设葬墓可为福祉。但加之一阵,聚气噬血,则瑞兽护主即化凶兽噬主,福祉顷刻转恶土。东南六虎可为吞天势,南北盘龙可为噬地势,西南朱雀可为乱气势,东北玄武可为镇势。以龙虎隔绝天地运势,可掩人耳目。朱雀聚潮气形成阴煞,可强行禁锢谷中龙血。而最后的玄武镇势,便是为了镇压龙威,好…咦,不对…” 说话着,夏寻的思维貌似忽然发生了错乱,念叨的嘴皮子随之停下。 神棍玩笑问:“哪不对呐?” 夏寻刮着鼻梁骨,尴尬说出心中疑惑:“额,好像不是噬龙断脉势呀。” “为何?” “这四处地势要害,都只是在禁锢与镇压龙脉气运,却没有一处成刀攻势,哪能断得了龙脉呀?”夏寻疑惑道。 “峡谷中不是还有墓葬么?”黑铁拂尘指着山谷,提醒般反问。 “有也没用啊。” 夏寻不同意神棍的说法:“数十里槐树,显然是布阵之人为聚阴养煞所栽,但一具煞气再重的尸首,又怎么可能噬得了承载一国机运的龙脉呀?道长,你说对不?” “对,没错。” “只是,你在那村子待久咯,待得像只老鼠似的,鼠目寸光了。”调侃一句,神棍不知何故颇为谨慎地又瞄了瞄天色,此时长空已有明度,东边远处的山头也已经泛了红霞。 紧接着,神棍便转眼看向夏寻侧旁的墨闲,别有深意说道:“你这个问题,城里人或许能帮你回答。” “我?”墨闲不解。 “对,就你。” 神棍问道:“贫道且问你,一剑不能制敌,该点结果如何?” “再出一剑。” “两剑不能能制敌呢?” “十剑百剑。” “百十剑仍无果。” “那就千剑万剑。” “这便对了嘛…” 轮番作答,墨闲给出的答案终于让神棍满意了。神棍转回眼去看着夏寻,调侃笑道:“你瞧,城里人就是比村娃子眼光高。” “千剑万剑?” 沉思之中,夏寻刮着鼻梁骨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应该是知道神棍想说什么了,眼眸子随之缓缓乍起惊芒。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葬一尸不能噬龙,葬万尸聚阴气,日久方可成煞,待煞凝聚成灵…” 说话着,夏寻突然一惊乍! “龙血养煞!” “诶,榆木脑袋终于是开窍咯。” 神棍挥起拂尘挽在手中,道:“可不就是那龙血养煞势么?” 夏寻这便有些糊涂了。 尸煞可不是闹着玩的,前段时间他与芍药夜闯荒时所村遇到的,仅是炼煞最初期的载体,那根本连尸人都算不上,但所聚起的阴煞之气便足以让方圆十余里寸草不生,由此不难想象,若尸真成煞,那是何等恐怖存在呀?况且,这峡谷里头养着的,可是吞噬龙脉心血而成的尸煞啊!这神棍来时说是要带他和墨闲找化劫之物,可这劫还没化了,就带他两来这等凶地,那是作甚呀? 越想越心慌,夏寻忍不住就问道:“道长,咱们不是来找化劫之物的吗?” “是啊。” “那化劫之物在哪?” “呐~不就在这山谷里头么?” 神棍朝着峡谷蹭蹭脑袋,道:“待会你两进取东西时,可记得把这养煞的地势给破咯,免得日后让里头的玩意出来害人了。” “等等…” 夏寻闻言,顿时心儿一紧! 立马起手止话,速问道:“道长你的意思是让我两进去,你不进去了?” “那当然啊!贫道我是什么人呐?这等小事,难道都需要我亲自出手?” 神棍豪气说起,说得好像他真的能弹指一挥,便能毁尽眼前这片山林一般,是心不慌眼不跳。说着,他还假意伸了个懒腰,顺势眯着眼睛又看了看已经映起霞光的天空,再懒懒地补充说道:“况且,贫道忙碌一夜,也该回去歇息了。哎,人老了咯,身子容易乏啊…” “道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夏寻傻眼地看着伸懒腰的神棍。 伸起的懒腰停在半途,神棍稍稍皱起眉头,侧脸斥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不像。” “但…”夏寻为难地看去墨闲一眼,接着又谨慎看去峡谷深处一眼,无奈道:“但是,里头很可能真有煞尸的啊。而且若按你说,很可能这煞尸还远远不是一具两具呀!就我两进去,不是找死呀?” “啧!我说你咋这么怂呢?” 懒腰伸完,神棍揉揉猥琐的圆脸,不耐烦地斥道:“你爷爷和吕奉仙像你两这般年纪的时候,莫说尸煞,就是尸将都能被他们玩死。这区区养煞地,煞尸养没养成还不知道了,有啥可怕的?” “但是…” “没有但是!” 夏寻还有话说,但神棍根本不容他置疑,直接否决断话。 “总而言之,你若不进谷取物,待灾劫至,就等着用命去填吧。贫道言尽于此,回家睡觉去了,你两就自个好生掂量去吧。” 话说罢,不留余地,也不给夏寻再叨叨的机会。 抖抖两肩膀,神棍凌虚迈步便踏出了悬崖,踩上虚空,朝南离去。见神棍真要走了,夏寻顿时就大急了,思量一瞬,心中千般疑惑已经来不及一一言尽,唯有浓缩成一语,朝着已踏天踩云而去的神棍,远远喊去! “道长!你不是天机,对吧?!” 九天之上,云雾之间,神棍脚不停步,稍稍回头,玩味地看向夏寻。 “你说对了。贫道不是天机,却胜天机!” “呼…” 话如雨落,落地消尽,剩余音于山谷回鸣。 不是天机胜天机,这话可真够狂妄的。在话落一刻,离去的神棍已然消失在天际的尽头。而东边山头第一抹朝阳,也随之穿破了云层,映照在夏寻的脸上。晶晶莹莹,闪闪发光,青春莫过于此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炊烟淼淼 “他好像很着急。” “我也这么觉得。” “这么说,他肯定就不是天机了。” “肯定不是,但应该也是位很厉害的圣人。” “是哪位?” “额,我也不晓得。” “叭喳~” “” 日头高挂,阳光挥洒。 雨雾缭绕,彩虹多姿。 午时,寿春北岭,群山之中。 浓浓的黑烟由一处并不起眼的山坳,徐徐飘起。浓烟辣眼刺鼻,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烧焦。 山坳之中有两少年,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一张由蕉叶粗糙制成的面罩,挂在他们的脸上,只漏出两只眼睛。眼睛也已经被辛辣的浓烟熏得泪水汪汪,但他们仍旧不停地从地上捡起稍微不干燥些的柴薪,丢入身前的火堆中 “噼啪~” 烈火焚烧,噼啪作响。 浓浓黑烟,便是由这团旺火烧出的。 火堆之上,正架着一个快被烧穿了的木桶。而木桶里头,则盛着各种黑糊糊的草药浆沫。草味夹带焦烟,味道极其恶心,几欲让人作呕。而这么些恶心人的玩意,却是夏寻花了整整半天时间,骑着白马兜兜转转跑去数座山头,才堪堪收集而来的。其中就包括有艾草c鱼腥土c蚂蟥巢等偏门药材。至于这都有什么作用,墨闲不知道,但他也没问。就如他曾经说过的那般,谋者执令,将者执剑,不该他瞎操心的事情,他从来都懒得去多问。因为,他只需把自己身上的三尺青锋背稳了,就成。 而夏寻嘛,就更不用说咯,他必然有自己的想法 在神棍走后,夏寻并没贸然闯入峡谷。而是领着墨闲,骑着白马,谨慎又谨慎地把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山势林木,细细探查了一遍。探查的结果,大部分都与预先所料并无出入,唯有峡谷之中的重重雾气,却是大大超出夏寻的设想范畴。那峡谷之中雾气之重,就宛如一大团灰白色的棉花,被人强行塞在山沟沟里。高空下眺啥都看不到,只要进入雾气当中,便即刻伸手不见五指,灰茫茫一片。而身处雾气当中,那冰冷冷的潮湿,更是直冷得人儿心慌慌,恨不得立马便离去,就连白马都变得慌张无比。 经探查归来,再掂量一番,夏寻暗地里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又被忽悠了 神棍说,峡谷里头养不出尸煞。 现在夏寻回想起来,那是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给扇死呀。如此重的煞气,那是鬼才养不出尸煞啊!?再瞧瞧那煞气的阴冷,冰冷彻骨!冻入心房!能聚起如此冷切阴气的,莫说是有一具尸煞,即便是养出千百具尸煞,夏寻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所以呀,现在他可是连肠子都悔青呐。 如果,历史可以重来一次,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就把神棍给强绑了,逼着他陪着自己一块进那峡谷去。因为,凭神棍那腾云驾雾的能耐,即便再不济,保个平安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哪还用得着他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师兄,这火就交由你看,我先去把鸭子给做掉。” “嗯。” 夏寻给墨闲交待去一句,转身就走向山坳的另一端。由于此时吹的是东南风,风势不大,而山坳又座北朝南,所以山坳的另一头并闻不到多少的烟熏味。 神俊的白马匍匐在草丛堆上,打着呼噜。 一座由乱石和泥巴砌成火灶,就安在那儿。干支细细烧起火苗,两根搭在灶头的木棍子上,串着两只光秃秃的肥鸭。肥鸭是墨闲从山下那片林子打来的,由于缺少天敌的缘故,所以长得特别肥大,单只便足有半人体宽。在柔火的烘烤下,金黄色的皮肉变得圆润紧致,表面皮层不止渗出着馋人的油脂,幽幽散发着一股酥脆的肉香,飘忽四溢 “师兄,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随意。” “酸辣可好?” “没所谓。” “哦” 夏寻从怀中掏出常备在身的小刀与竹筒。 竹筒打开盖子,便随手放于座下。他先执小刀,小心翼翼地把两只烤鸭的鸭肚c鸭肋c鸭腿c鸭翼等烘烤得饱满之处,分别划开数道小口,细细洒上些准备在旁的姜花与野葱末。再轻轻转动火灶上的木棍子,让柔火烘烤的温度均匀覆盖每一寸鸭肉。每转几圈,夏寻随时都会再撒上些姜花c野葱,不时外加一小勺清水,在保证烹调入味的同时,也防止烤鸭因失去油脂而被烤得粗老。如此循环,反反复复,烹调得很有耐心,更是精致。 “师兄。” “恩?” “药,再煎一刻即可转细火慢熬。” “好的。” “午食后,你就先歇会咯?反正待药凉,还得一段时间。” “不必,我四处走走。”墨闲冷拒。 转动着木棍子,浇洒下些清水,靠去鼻子嗅嗅肉香浓度,应该已经有五成熟了。夏寻边给烤鸭翻过身子,边再说道:“我看你还是养些力气好。那峡谷可不是闹着玩的,尸煞必然会有,而且数量绝对不少,肯定危险。” “多危险?” “阴气甚重,若是一般煞变还好,就怕尸煞已成僵尸,那可就恐怖咯。” “哦,无妨。” “额” 墨闲冷,向来如此,此时也不例外,无论是问是答,都仅在只言片语内完成,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夏寻,显然早已习惯。习惯性,笑一笑,腾出一只手,从青衫衣袖夹层里,抓出一把铜板,就地把铜板洒落在身旁座下,土地上 “叮当当” “待会我得歇歇了,身子累得不行。” “恩。” 铜板跌落,叮铃作响,随意且无规律可循,故不知何意。火灶上的肥鸭,依旧保持着匀速轻转着。金黄色的脆皮,润泽如打蜡,闪闪发亮。姜花c野葱经高温烘培,已与酥嫩的鸭肉完美嵌合,滋润的鸭油与新鲜的菜油交融,散发出一道别样的鲜香。 夏寻再道:“师兄,既然你不歇息,那你帮我做件事情吧?” “何事?” “趁正午阳气正盛,先去把外阵破了,泄泄气。” “如何破?” “稍等哈,容我摆摆” 夏寻这才微微拢下身子,把散落地上的铜板,稍稍作出位移调整。而墨闲拾起几把枯枝,顺手扔入火堆中。潮湿的柴薪碰上熊熊烈火,立马又焚起浓浓黑烟。火堆上,木桶里煎熬着的草药膏浆早已看不出原来样貌,黑糊糊的,还不断有水泡炸裂,很是恶心。墨闲侧过脸去,没有说话,静看去夏寻正在摆弄着的铜板。 不过多久,大概数十息时长 散落在地的铜板,就已经摆弄得差不多。 从上往下看,数十枚铜板带红绳两根,随手便被夏寻摆成了一面类似于奇门八卦阵的图阵。但与常见的奇门八卦图有所不同,此阵图仅仅只有四阵六卦,有阵基而无阵宫,在阵卦内外还零零散散的布有许多碎石,像是在做着某种标记,让人很难看得明白。 “你瞧这里。” 夏寻随手拾起一根细长的枯枝,重新坐直腰杆。用枯枝指着阵图右下侧,一颗小石子上。 “此为方圆七十里的山势地脉图,铜钱为阵点c阵界c阵基,红绳为阵引,碎石为各处山林。我们目前的位置就在这里,这是峡谷,这里是山下林子,还有这里c这里c这里都是我们附近阵界所在,与各处山势对应。经过早时勘察,咱基本确定,布置在峡谷最外围的应该就是四象锁灵阵。” 说着,夏寻随话执枯枝,逐一点去阵图上的四角铜板。 “四象以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四座山岭为四象之阵基,以山林地势为阵界,阵界内植百里老槐以隔绝此间气象c风象。如此数年,百里界外的四方地势,便会被潜移默化地转变成的漏斗地势。” 嘴不停,枯枝点石子数枚。 “漏斗地势,如其名,前宽后窄。” “阵外诸山岭c要道c山巅分别形成入风口,谷内十面再掘无数回廊,与风口互相形成迂回地势,唯独不设一处出口。故而,当四方潮气随风至此时,便只能进不能出,原地打转。长年累月下来,也就有了峡谷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冷浓雾。所以,未免不测,我们若要进谷,必先破除此阵。而要破此阵,其实也不难,只要我们找到阵眼并毁去即可。但” 话至此处,止。 因为,火灶上的烤鸭已经熟透,肉香浓郁,酥香扑鼻。金黄色的表皮已然烤成赤红色,红彤彤的娇皮艳泽十分,极让人眼馋。 夏寻顾不着说话了,急忙腾出手来,拿起灶头上的两只烤鸭,同时拾起放置在地上的竹筒子,轻轻抖动数下,便利索地把竹筒中的粉末,洒在烤鸭的皮肉上。 “莎莎” 竹筒里的粉末,应该是来自北地的孜然粉c紫天椒c芥末等调配料。因为,当粉末瞟落到烤鸭上,经高温熔化,瞬间便迸散出一股北地风情独有的辛辣之味,让人在眼馋之余,顿时就食欲大涨,嘴也开始馋了。 “还好差点就糊咯。” 倒下配料,稍加涂抹。 心有余悸地嘀咕着两句,便着手去除火灶下半数薪火,再把两只烤鸭重新架回到灶台上。让调料在灶火的炙热下,慢慢渗入烤鸭的皮肉当中。 忙活完烤鸭,夏寻再次执起枯枝,朝地上铜板的最中间,点了点,继续说道:“但,难就难在,布阵之人非常高明。他把四象山势的四个阵眼,以漫山老槐为媒介,隐入到峡谷内核。而峡谷外围有浓雾为掩,入谷的道路上就必然会有机关陷阱设伏或别的凶险,来者若贸然闯入则非死即伤。所以,我们要破阵,还是得先破此雾,方为上策。” “如何破雾?” “破雾倒不难,就是很麻烦” “嘶” 夏寻执枯枝在阵图四方,各划出一道长长的细痕。 “师兄只需要在这四座阵基山,山脚至山巅,由内而外,由下而上,分别劈斩出一道宽约两丈且畅通无阻的小径即可。切记,这四道上的槐树c巨石c树头等挡道之物必须全数斩尽,切不可有所残留。唯有保持四道畅通,我们就等于把四象锁灵阵掘开四个漏口,阵中积聚多年的潮气,便会源源不断地从漏口泄出外界,此阵也就破去一半。待雾气稀薄后,我们方可进谷再次探查。” “明白了。” “可有难度?” “无碍。” “好吧” “恩。” 夏寻说得详尽,墨闲无需多问,稍加想象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轻应一声,回过头去,把身旁剩余不多的枯枝柴薪,相继丢入火堆。浓浓黑烟,刺眼呛鼻,迸炸火星,辟啪作响,黑糊的药膏已成焦胶,连恶心人的恶臭也剩不下多少。 而另一头,灶中火苗已灭大半,余酥香缕缕。夏寻把翠红色的烤鸭从棍子上取下,再用小刀将其肉c皮c脖c腿等可食用部位,仔仔细细,一片一片地削离骨架,在整整齐齐地摆布到木碟子上。最后,夏寻还把剩余的野葱,外搭上顺手采来的酸梅c野枣等野果,搅拌成沫,再加入清水调配成酱,倒入两小木碗子中,以作辅料。 一顿午饭,两只烤鸭,忙前忙后,总算是忙完了。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么个荒山野岭间,风餐露宿时,夏寻居然还有心思,为了一顿午食去料,去理出如此多的功夫来。 那当然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苦中能够作乐,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剑斩四象 “吖吖” 午后 云雾缭绕,鸦啼回扬,山深。 饭饱食足,人仰马翻,午歇。 夏寻的厨艺如何,必然是无话可说。 纵使冷如墨闲,在吃下大半只烤鸭后,也忍不住赞出一字“好”。至于,那匹卧睡在草堆上无所事事的酣睡白马,更是闻得鲜香而惊醒,蹭脖子起身子,就靠过去找人讨要吃的。 夏寻见状,哪能随它呀? 这白马乃化生寺的灵物,随那位三藏法师悟道不知几许年头,已然开启灵窍,化蛟腾空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夏寻哪敢容它开荤,破了佛性呀?赶紧就把烤鸭给藏到树杈子上。可是,嘴馋起来的白马,又哪管你这么多?它像个讨不到吃的小屁孩似的,居然还耍起了脾气,化出白玉大翅膀,胡乱疯拍一气,拍一个乌烟瘴气,飞沙走石,搞得藏烤鸭的大树都差点被它连根掀翻咯。 最后,被迫无奈,夏寻唯有妥协,把原本用作烤鸭辅料的酸果酱,掺和上山泉水重新调配,打混到喂马的和草里,这才堪堪安抚下白马的馋劲,让它不再抽疯。 饭饱食足,倦意来袭,白马也总算没再折腾。蹭着蹄子,乖乖地走回到草堆旁,懒懒懵眼卧下,寻思着刚那草儿的味儿。而夏寻,一夜未睡则真累了,草草叮嘱墨闲几句要害,便也迫不及待地枕着马鞍倒头就睡去 此时此间,独剩七尺道袍与风轻扬。 坚韧c锋利c锐冷,他就好象是一把孤傲的剑,该出鞘时出鞘,不该出鞘时独站山岗。纵孤风无力,吹不散潮雾。但青锋无惧,山高又何妨? 墨闲自幼拜入七星门下,随七位院长习纯阳道术二十载。多年来,他背上的三尺剑锋已换去数把,遇强敌无数,受伤亦无数,但他至今却仍不曾有一败。纵使强如追魂楼一帝江,在雄狮与蝼蚁的悬殊差距下,也仅仅使其伤,而不能使其败。 无败即无惧,无惧即无敌。 孤傲冷漠的性格,让他对许多事情都看得清淡,且无所畏惧。以至于,当夏寻谨慎提醒道峡谷内已养出尸煞时,墨闲仅仅只用了“无妨”二字回答了之。由此可见,他冷漠的底气,其实完全来源于他对自己的信任,以及那不曾有一败的孤独。 而这种孤独,常人很难理解 “噌” “吖吖” 拔青锋出鞘,盛微微银芒。 墨闲仔细看去地上的阵图一眼,确认山势地形皆已铭记于心后,便迈开脚步随潮风一同遁入了山林,惊起一窝鸦飞。 没有多久,大约半刻时长 “嗡!” 一声剑啸响彻山林。 就在墨闲遁入山林的方向,直去数里外一座雄峻山岭的山脚下,随剑啸声起,忽然显现出了一把巨大的重剑剑影!剑身如冰雕银亮,剑势成蛟龙降临,随剑影的出现,这片被掩埋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山林终于被打破了平静。 “轰隆隆” 剑影挥舞,势成刀斧疯狂劈砍,剑起剑落,草木纷飞,坚石粉碎。剑啸山林如九天龙吟,惊得方圆数里山岭中的飞禽走兽,恐如末日,炸毛而起,夺命狂奔,窜逃声源出所在山岭! 霎时间 千山鸟飞绝,万兽奔逃尽。 稍远处山林中的动物,也被天大动静所惊扰,纷纷自己的巢穴中探出脑袋。但见那银灿灿的巨剑剑影,就宛如一只凶猛无比的吞噬巨兽,正疯狂地摧残着东南的山岭,随剑影所过,山树木泥石尽成枯朽碎末!短短数十息,那片原本茂密的山岭,已被生生啃秃了一小块山体。这山中鸟兽从来都是见识浅薄,又拿见过这等恐怖手段呀?看着那些正疯狂逃窜而来的鸟兽,稍远处的鸟兽心里就慌了,更有些隐隐忍不住拔腿掉头便随着大伙,溜之大吉。 山兽乱起,四处闹腾。 而与此同时,却独有一处地方极显平静,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 那便是被迷雾所包裹的,峡谷。 迷雾之后一片沉寂,寂如空无,阴沉得很。 隐藏在峡谷之中的鸟兽,似乎完全听不到c也看不到外头的动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从里头传出,就更别说有鸟兽惊逃了。更让人奇怪的,则是峡谷外头那些被惊吓到的鸟兽。无论它们窜逃得又多么慌张与狼狈,但自始至终却没有一只鸟兽选择遁入到峡谷迷雾当中,甚至逃窜的路线,都是远远地避开着峡谷范围。给人感觉,就好像在这迷雾之后,似乎隐藏着更加恐怖的存在,越界则死。 “噌噌噌” “喳喳!!” “” 时间流逝,一点一滴 黄昏将至,百兽退尽,山林寂空。 剑影依旧,孔雀开瓶,树毁石摧。 银白色的剑域,恰似一把修花的剪刀,由山脚一路裁剪往上,裁出一道光秃秃的小径,稳稳推近山巅。对于峡谷那头的异况,剑域中的墨闲早有留意,却并无异色。因为,这正是夏寻预料当中的事情。如他所言,峡谷之内,阴气甚潮,冷如雪霜,是早有尸煞养成的征兆。尸气至阴,煞乃冥兽。而鸟兽属阳,且天生灵觉敏锐,这么多年与尸煞为临,无论是气息还是异兆,或多或少都会让它们对峡谷中的存在,有所警觉。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忌讳了。 可是,忌讳仅是忌讳。 尸煞再可怕也不过是陆地之恶魅,走兽惧怕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天上的禽鸟又有何惧它呢? “噌噌” 思虑至此,墨闲忽感背有凉风袭至,几根汗毛微微倒立。 剑眉一挑,挥剑的右手,便不由得暗暗增加了数分力度,迅猛连出数剑,砍去山巅之上最后数棵挡道的老槐树。 “噌噌!” “咚咚!!” “呼~” 剑影横扫,树倒石崩。 山巅槐树之后便就是悬崖,前方峭壁,再无阻挡,视线括然开朗,百里丛林尽收眼底。 至此,墨闲仅凭着三尺青锋,用去小半日时长,终于把一条数丈宽敞的平坦小道,从山脚一路贯穿至山顶。高空俯视,光秃秃的数里山道,就像是一根褐黄色的筷子,被人遗弃在山沟沟里。 随之而来的,是风声呼啸 凉风遂转寒风,渐冷。由山岭之下,那片被潮雾所包裹的峡谷刮来。来得诡异,无缘无故,是只见风起而不见潮雾有动。就好比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气球,被人生生戳开了一个细小的窟窿,禁锢在气球里头的无尽气体,正顺着窟窿,沿着新掘的山道,由下往上,冲山而出! “呼~” “呼呼~” 风,劲。 吹起长袍飞扬。 身处山巅,背受寒风,临崖远望。 山林的那头仍是山林,与身后的却有所不同。主要是飘忽在空气中的潮湿,并不再冰冷。 而西边的天空,也比之后头多了一束金灿灿的阳光。阳光刺眼,毫不炙热,在寒风之中稍显温和,它穿透山间云雾,轻轻洒落在青锋剑刃上,映起寒光三尺。没有停留,它紧接着就越过了剑刃,宛如一把金黄色的战神大戟,从天而降,迅疾且尖锐!顺着墨闲刚掘开的丛林缺口,迎着冲山而起的劲猛寒风,俯冲而下!一下子,便穿越万里,无声无息地刺入到了峡谷之间,潮雾当中。 “噌。” 青锋迎风携阳归鞘,墨闲稍稍侧脸,顺着阳光的走势,看入峡谷。 他那冷漠的目光中流露着淡淡的平静,平静之中却又透露着一丝丝不知名的战意。仿佛,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得到,眼前这片峡谷的深处,迷雾的尽头,一个现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正有着什么东西,在默默地注视着,等待着他。 这不是猜。 是一种危机来临前,人类独有的潜意识。就好比,暴雨之前蝼蚁会上树筑巢,地震之前家畜会发狂逃窜,海啸之前浅滩必先退潮一般。生死灾劫将至,命数随之有变,天道循回必然也会有所预兆。 只不过,对于这样一缕不祥之兆,墨闲却并非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而第一个感受到的 是,夏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明鬼物 风转寒,泄西南。 山林寂,俱无声。 孤零零的山野花,独自晃着花瓣儿,极力甩掉身上的沉重露珠。 诡异的气氛,大概维持了半柱香时长。 一直到山岭那头,同样感受到危险气息的墨闲放下凝望,疾速掠回到山坳这头。当见得夏寻和白马都是这般的惊容时,墨闲便暗自把心的中的猜想确认去数分。 此事必有妖… “感觉到了?” “恩。” 墨闲问来,夏寻闻声转头,艰难地点了点。 虽有所预料,但墨闲仍是心中一沉:“很强。” “极度危险。”夏寻补充道。 “走?” “不。” 夏寻摇摇头,否定了墨闲的建议。 墨闲不再有话,他很清楚,凭夏寻的神识,能感应那缕气息的存在,这完全有可能。但夏寻仅是出窍修为,却能察觉到这缕气息的危险,那就意味着,这危险恐怕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而非被动所察觉。 真若如此,这事情可就大不妙了。 “可知是何物?”过了许久,墨闲再问。 夏寻似有犹豫,并没有立刻作答。他下意识地把食指轻轻刮上鼻梁骨,沉默片刻。待惊骇的思绪渐退去,他方才凝重起神色道:“咱们估计又被忽悠了。” “尸为死物,煞为虚气,两者相生为魑。魑噬血者为僵尸。僵尸,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终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在人间世以怨为力、以阴煞之气为食。但僵尸无灵,纵有龙气浇灌,龙血孕养金刚不坏身,再悍亦不能感应天地大道。不能应天道便无法聚精神,那又哪来的势呢?况且,还是相隔数十里便能震慑心魂大气势。如此一来,隐藏在迷雾后的,根本就不是尸煞!”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绝对了,夏寻摇摇头再补充道:“至少不会是一般的尸煞。” “兒!” 白马通灵,夏寻刚说完,它就像认同夏寻的说法一般,点头甩尾,仰头长啸,乱踩马蹄。夏寻随之伸出一手,安抚去白马的情绪,再疑问向墨闲:“你觉得呢?” 墨闲想了想,简单道:“有可能,因为真的很强。” “多强?”夏寻问道。 “王境初期。” “仅是初期?” 夏寻显然不太相信墨闲的判断。 墨闲语气稍作:“无疑。” “哦,那就奇怪了…” 见墨闲说得肯定,夏寻倒是更狐疑。 夏寻虽然修为不济仅是小小一出窍,但他自小就在那条天下皆忌的村子中长大。那村子啥人没有?下至凡躯,上至天圣,什么层次的修者他没见过?正因为他都见过,而且熟悉,所以他很清楚一位刚踏入王境的修者该拥有怎样的势。 天启锻体,王者凝神。 两个境界如鸿沟之别。 初入王境的修者,体内激增的精神气都难以在短时间内适应天启境跨越至王者境的身躯,所以这一适应的过程便定义为王境初期。一旦适应了这个过程,把血肉与精气神融会贯通,那便会诞生王境独有的“势”。势愈强,人愈强,甚至可超脱天地规则,自成方圆。就好比问天阁主曹仁轩,他在荒村所展现的势不过上下数百丈。而追魂楼那位圣人,以及问天山的老人,他们所展现的势却随手覆盖百十里,这便是境界的区别。 再反观由峡谷泄出的那道气息… 气息虽然微弱,不带半点杀伤力,但相距四五十里却仍能骇人心神,便绝对不是初入王境可以拥有的能耐。根据夏寻的估算,能拥有如此范围大势者,至少也是和李清风一个层次的存在,也就是王者境大成。而且并不排除,很可能是接近夏渊的层次王境巅峰。但不论两者哪任何一个,那都不是夏寻和墨闲可以对付得了的。 “你怎么想的?”墨闲冷问。 “我觉得会更强。” “大成?” 夏寻摇摇头:“我也无法给出明确答案,毕竟我只能感应到一缕气息,而追寻不了气息的源头。” “一缕气息?” 墨闲似乎从夏寻的话中听出来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眼眸生疑,问道:“难道你只感应到一缕气息?” “额…” 夏寻很聪明,墨闲这么问他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墨闲之所有这一说,必然是感应到了不止一缕气息。 夏寻问道“还有其他?” “有。” “哪里?” “……” 墨闲疑,颇不解。 因为墨闲后头暗中别有所指的气息,比之峡谷深处那缕,更加容易让人察觉。以至于,墨闲在半日前就已经发现了后者的存在,只是后者的气息平常和谐,不像有所图谋,而却夏寻又没有指视,所以墨闲还以为这是夏寻是心中有底,也就没有问而已。 只是谁晓得,原来夏寻至今都没有察觉呀? 想至此,墨闲直接伸起手来,指向远处峡谷西南方外的一片茂密山林,明言道:“密林内有五人。” “这么远?” 眉心稍稍下陷,犹豫片刻。 “你确定?” “肯定。”墨闲肯定答。 “何时察觉的?” “四柱香前。” “有恶意?” “无。” “动机?” “不明。” “啧…” 墨闲不解,夏寻更不解。 无它,是太不合乎情理。 按理说,五个大活人藏身在数十里开外的密林中,如此距离,就是夏寻全力施展神识也覆盖不了,墨闲又怎么可能察觉得到呀?更况且隐藏在密林里的人,并没像峡谷里的那般泄露出恶意,夏寻始终不能发现端倪,墨闲却老早便以有察觉,这就很不符合情理了。 “修为如何?”夏寻再问。 墨闲不多想,直接答:“皆在我之上。” 夏寻皱眉:“你确定?” “确定。” “啧…” “不可能。” “修为皆在你之上,他们不可能被你所发现的呀。” “……” 墨闲说得肯定,夏寻连声不信摇头。 疑惑不解,在念叨的同时,夏寻顺着墨闲的指向,狐疑看去远处密林… 密林距山坳大约三四十里,就坐落在峡谷入口的西南边上。潮雾弥漫林木,一片茫茫灰白,虚虚实实,不见尽头。稍远处的山岭不时有禽鸟起落,看似还有些许生气。只是阴霾之下的阴森,却容易让人望而却步,而且根本看不清楚。 此时,密林深处… “难道被发现了?” “咳咳…什么叫难道,肯定被发现了呀!” “都怪老么,没事找事,非要挑衅里头的东西。这下可好,害我们给暴露了!” “诶…” “这能怪我嘛?” 茂密且潮湿的槐木林中,轻言细语,似有人在争吵,且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儿。 越树梢,过迷雾。 嗅着人声与腥味往下细探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湿漉漉的草泥地上躺着的一头麋鹿。麋鹿健硕,高十余尺,长近一丈,两根硕大且威武的犄角如铁树刺立,足足有半丈高。两眼紧闭,一道见骨的切口从它的脖根一路延伸至肋上,完全断绝了它的生机。从切口流出的鲜血余有热度,如小溪流水,已浸湿了麋鹿倒在地上的半边身躯… 离此不远,左前方数步开外,矗着一块长满了青苔巨大岩石。岩石的表面,不知何故被人横七竖八地贴上了许多巴掌大的黄纸条。 三老位头子各背着一个破烂行囊,或蹲或站在岩石旁,手里各拿着一支沾着鹿血的毛笔,边细声念叨交流着,边埋头往黄纸上书写着一些不知名的图案。歪歪扭扭,字不像字,纹不像纹的,倒有几分茅山道家用来驱邪镇妖的“鬼画符”模样。 他们身后,正站着一位手捧罗盘的老妇人。 她仰头远望着密林之外,山坳的方向,似在思虑。一位腰杆子躬成了虾米的驼背老头,就站在老妇人身后半步,挠着乱遭的枯发,傻笑看着一旁的三老头儿。 “这,可不能全怪我呀。我也只是想探探里头深浅嘛。谁晓得,这山沟沟里还真会有大鱼嘛?而且,还是两条…” “你还有理呢?” “嘶…” 围在岩石旁画符的三老头中,体格最健壮的老头一把撕下已经画好的符纸,随手丢到背后的包裹里。再从中拿出两张空白的黄符纸贴在岩石上,毛笔沾去地上血水,再继续埋头写去。 边写着,他就边责备道:“进去之前大师姐就给你千叮嘱万叮嘱,里头铁定有妖,不可轻举妄动!你是咋搞得?你没事还扔个石头进去,是找死啊?” “呵呵…” 话者说得急着,但神色却颇为从容。 驼背老头尴尬挠头委屈道:“你们不说先投石问路么,那我…我不就按你们意识去做么,这…这没错呀。” “咳咳…你是文盲吗?咳咳…” 身子虚弱的老头被气得干咳不止,回过狠盯着驼背老头:“我们即便真让你投石问路,也是让你拿石子去投啊。咳咳…谁让你搬那么大颗丢进去啊?显摆能耐是吧?这么爱显摆,你咋不干脆去搬座大山扔进去呢?” “大山我搬不动呐,我…”驼背老头更尴尬:“我想小石子肯定也砸不出道道的…所以…” “所以,你现在就砸大头佛了啊!” “哎呦,这不能全怪我咯。就是我不砸,待阵基被墨闲全数掘开,里头的鬼物也会被惊醒的呀…” “别吵了。” “哎…” 几老头争执不下时,前方的老妇人捧着罗盘回过身来,喝止话题。 她扫一眼四老头,正色轻声道:“废话少说,先前与那鬼物斗法,我们的气息已经暴露。相距半百里,同根本源,他绝对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先想法子处理里头的事儿。” “咳咳…” 体虚的老头咳嗽着,连忙插嘴建议道:“那…那大师姐,咱们赶紧先撤吧?若真暴露了,宫里的秘密可就藏不住呐。咳咳…先避避如何?” “避不得。” 老妇人摇头,直接否定了体虚老头的建议。 “既然已经被察觉,暴露与不暴露,暂时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里头的东西…”说着,老妇人把手中罗盘往前稍稍递出,四老头见状,都不约而同地探头看去。 但见,罗盘还是那面残破的十八宫格罗盘。只是罗盘中央的小剑已经不再是月前的浅红色,而是本体的银白色,剑尖正静静指向夏寻、墨闲所在山坳的西南方向。而罗盘右上侧,并列着的三个宫格,此时则隐隐泛起黑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像有活物在呼吸。特别是中间坎字位的宫格,黑芒如雾,一个深红色的煞字显现其中,像在透露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啧…” “原来还不止两条大鱼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能诞生此等鬼物?” 虽说此间一行人仗着自身能耐已经潜入峡谷探索过一番,心中对谷中之物已有所推测,但此时见得罗盘的显像,心中仍是忍不住诧惊。 “大师姐,这盘子没出问题吧?” “喳…” 待几人都细看过罗盘,老妇人收回手来。 “盘子是不会骗人的。所以我不得不怀疑,那位能御空飞行的老道就是西域那位大风水师。否则,此等风水大阵,噬龙煞土,是根本不可能被人所察觉的。” “风水不是女的么?” “女人不可以易容成男人么?” “额…” “咳咳…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画符的三老头相继停下手间动作。 体虚的老头显得最为谨慎,贼心虚地瞟眼密林之外的西南方。 “咳咳…若盘子没错,这里头的大鱼,即便是我们几个加一块,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吊得起来呀。现在山嘎嘎的两小子,可是大有破阵入谷的玩法。倘若真让他们给闯进峡谷,事情可就大条了呐。咳咳…” “大师姐,咱还是把他们先给截下来吧。” “对,顾不得那么多了,截了再说…” “……” 几老头七嘴八舌提出建议。 老妇人不知何意,皆只听不答。 草泥地上死去麋鹿,血即将流干,血泊的表面结起薄薄一面血痂,像一层恶心的黑疙瘩。过了好一阵子,老妇人似有了决断。 “么儿。” “么儿在呐”驼背老头傻笑着应声。 老妇人吩咐道:“你去找些湿柴来,生火烧起浓烟。记得,烟一定要够浓,要让山嘎嘎那头看得清楚。” “好哩。” 驼背老头不问缘由,爽快应道。 老妇人接着看向驼背老头身后三人,继续吩咐道:“老二。” “诶。”健壮老道人应声。 “你着手巡防峡谷周边百里范围,以及勘察峡谷中阵地形,绘制成图给我。切记,不可再轻举妄动,更不可再独自深入谷中。” “明白。” 健壮老道应罢,老妇人把目光移向剩余的两位老道人。 “老六、老九,你俩继续负责制符。那小子行事,向来小心谨慎。破阵以后,他必然会待潮泄数日方才探谷。所以,你们应该会有八日时间,而在这八日内,你两务必给我制出八千面火行阵符,三百杆雷罚阵旗来。” “需要这么多啊?” “师姐是布啥阵呀?” 被喊作老九的老头,闻言诧异。 经过前番探查,他晓得峡谷经过高人布置,其中必有许多鬼物圈养。但,他却不曾考虑过,对付这些鬼物,居然还需消耗如此大量的阵器呀。 没等他继续说话,老妇人便摆摆手止去了他的后话,且毋庸置疑地道:“就这数,只许多不能少。此处乃噬龙凶土,又有高人置风水煞阵,孕养谷中魑魅魍魉不知道多少年头,其数量与凶悍,必然都远超于我们先前所见。更何况还有三头不下于我等的鬼物存在?虽然不知缘由,但那两小子铁了心要破阵,必定是对谷中某些事物有所图谋。既然如此,咱们多说也无畏,唯舍命陪君子,做好最坏打算便是。你两只管制阵器,保底之外越多越好。制器所需一切材料用度,皆由我与老么负责。八日之后,必然会有一场恶战,生死攸关之事,你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可都记住?” “额…” “明白。” “……” 老妇人说得果断且正肃,此间是再没人怀疑她的判断… 毕竟,已经二十年过去了。自当年惊世一战以后,他们受命侍剑隐伏于岳阳,四老头子便再也没见过眼前这位大师姐如此谨慎地抉择一件事情。以至于,连生死攸关都脱口而出,由此可见峡谷深处的东西,是有多可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莲子白粥 “咯咯!” 清风垂露朝阳,斜映繁华岳阳。 初阳高照,岳阳之夏,与众不同。 比西域清凉,比北域暖和,比东域润泽,比以上三域日照的时间更充裕,宜润孕沃土,养花草鱼米。 所以,自入夏半月以来,问天山上的花草植被便开始了不可抑制的疯长势头。 首先发难的是漫山野竹,携动漫山野花野草化作洪水猛兽,凭着日长数寸的旺盛生命力,在短短数日间,便鲸吞了半数山道。幸好问天阁中的理事长老有经验,入夏之前就安排了许多儒生弟子前去各处山口,打理清减。即便如此,奈何问天山实在太大,往往这头横生的植被还未清理干净,那头的刚清理的便又开始长出新芽来,人力有限,远不能全数压制住花草横生茧长的脚步。直到近些时日,由山脚开始,绿植已经连山成片,整座问天大山几乎都被绿植所遮蔽,再难看见天日。西面的登山道更甚,上下一路爬满藤蔓,让人寸步难行不说,就连山顶的小竹屋也生生被掩埋在了一片绿油油的藤兰当中,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咯咯!” “……” 彩蝶飞舞于花丛,晶莹的晨露凝成珍珠,挂在屋檐,倒影深幽。几只被鸡啼所吸引而来的小雀,停在竹楼犄角,不时发出两声“吆喝”。 越过藤兰,入小竹屋,至地堂。 刚洗不久的麻衣长袍被人晾晒在麻绳上,随风轻轻摇摆着身姿。 一只羽翼斑斓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嚣张地站在天井石阶上。昂首挺胸,怒目撇眼,藐视着自己胸肋阴影之下,那只比枣子大不了多少的青鸟儿。血盆大口张开成剪刀,不时发出“咆哮低吼”,似在威胁着什么。 小青鸟儿则和大公鸡截然不同。 虽势不如人,但绿豆般的小眼珠子静如止水,木楞且毫无波澜。收拢着小翅膀,小爪子上绑着一卷小纸,静呆呆地站在大公鸡的阴影里头。愣愣的,冷冷地,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是完全无视头顶之上随时都能一刀子剪下来的血盘大口与呱噪。 “莎…” 老人家,今日起得很早。 比之往日,足足提前了将近半刻时长。 起床洗刷一番后,便在大半刻前来到了地堂,晾晒好了衣裳。像小青鸟无视大公鸡一般,老人家对这只小青鸟,同样是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虚握虎爪成拳,弓腰俯身前倾,抬腿迈步缓落,迎着依稀晨光摆起了晨练的拳架子。 其实,怪不得老人家小气。 毕竟,今日确实是小青鸟儿有错在先。 错就错在,它比往日早来了半刻。由于它早来半刻,就导致了凶残的大公鸡,比之往日早鸣了半刻。大公鸡早鸣半刻,也就导致了问天山腰晨练的钟声,提前了半刻。山顶老人家的清梦,早醒了半刻。而贴心的芍药姑娘,也不得不在半刻前,在第一声鸡鸣之后,便从睡梦中醒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后院厨堂,烧开灶火,熬稀饭,洗莲子,剪小笋,忙活了起来。 半刻不多,看似可有可无,却真不少,能不着痕迹间扰乱许多事情。 比如芍药在厨堂把稀饭熬成稀粥,天井边上的老人家也就洗好了睡袍麻衣,拉开了晨练的拳架子。时间不多不少,被小姑娘的心思算计得刚刚好。待过半刻,老人家的拳架子摆至尾声,芍药姑娘的莲子白玉羹也就熬好了。 出锅盛碗,拉起一道热气腾腾的白尾巴儿,端出厨堂。 至地堂… “咯咯咯。” 小碎步轻轻踩,雄鸡见来人呱噪。 行近的芍药很小心,并没有打搅老人家的清静。和往常一样,素手微抬,小心翼翼地把莲子白玉羹轻放在天井边上,让它伴清风自然乘凉。顺手又将呱噪的大公鸡给抱落到地上,还不忘从端来的果盘子里,取过些备好的鲜美干果,摆在雄鸡的面前,牢牢堵住它那呱噪的尖嘴儿。 待几事做完,芍药这才闲下来空子。 从青鸟儿的小爪子上,轻解下信笺,摊开细看去。 信纸不大,摊开后也不过一指长宽,一目足以尽阅,却不能尽数细阅。只因,信纸上的字儿,耐人寻味且太多又太小,密密麻麻挤一团,就像一窝子蚂蚁被兜在一张小纸上。让人看之一眼眼花缭乱,还没往细看便头晕目眩。很难想象,写这封书信的少年郎,到底是怎么把文字写成细沙,又怎么把数千粒细沙规规整整地浓缩在一片小纸上的。如斯丹青造诣,可不是寻常的书法大家可以有的… “莎…” 细看过书信,随意折于掌心。 在看信的过程中,芍药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上的变化。如果非要说有,那就只能说,在她把信阅至末尾时,漂亮的眼眸子曾不着痕迹地向老人所在方位,偏去了一丝,仅此而已。 然,知子莫若父。纵使芍药的心思再细腻,又怎瞒得过老人家的玲珑心? 更何况,自从今早提前半刻的第一声鸡啼始,老人家便已经猜到接下来将可能发生的端倪。就好比现在,无需多余铺垫便可直接道入正题… “那小灾星又惹麻烦了对吧?” “是出了些事儿。” “莎…” 金鸡独立,大鹏展翅,顺着展势再摆起一鹤形拳架子。 看着映落在拳头上的晨光,老人家酸溜溜地说道:“诶,我咋觉得,是上辈子欠这小子的哩?隔着个千万里地,他居然还能折腾人,真是造孽呀。就可怜我这糟老头子,一大把年纪想睡个安稳觉都没得。哎…” “……” 话,酸溜溜。 小嘴微嘟,芍药似有闷气,没有即刻接话。 纤手温柔地拂过青鸟儿的脑门,从盘子里拿起两片新鲜的酸笋,放在青鸟儿的跟前。待它试过味儿开始埋头啄食后,芍药方才挽起麻衣裙摆,盘腿坐上天井沿边的台阶。看着两只啄食的鸟儿,闷闷说道:“先生心里知道这并非他的本意,又何必怪罪他呢?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在晨后方才来信的。若无急事,他又怎敢惊扰您呀?” “呵…” 被自己徒儿反驳,老人家的酸味就更浓了。 没好气地瞟过一眼芍药,尔后又看了看放置在天井边上,仍冒着白烟的莲子白玉羹,酸涩道:“处处净袒护这外人,我看你眼里是有这小子就没有我这老师。若这小子还在岳阳城,你这白玉羹恐怕得多做一碗才成吧?” “才不是…” 芍药果断否认,幽幽道:“徒儿说理,先生是晓得。自小起,到今时,先生都是徒儿这辈子最敬重的人,不存在比较的。即便他还在岳阳,徒儿要烧的白玉羹,也不过多掏一把细米的功夫罢了,哪里有先生说得不堪呢?” “呵,说的好听。” 奉承的话谁都会说,但谁说的意味都不尽一样。 好比眼前老人,是铁疙瘩嘴,豆腐心肠,最吃不消小徒儿柔柔弱弱的撒娇奉承。一下子,便把他把酸溜溜的味儿给消下去了。 “就你牙尖嘴利。” 没好气念叨一句,也不纠缠。老人家转动两手,化展翅为猴挠,又缓缓伸抬起一脚,平声问道:“说吧,他又闯啥子弥天大祸了?” “莎…” 柳眉儿闻言弯翘,嘟嘴儿闻言皮俏,芍药儿得逞一笑。 像是害怕老人下一刻就会变脸似的,芍药挽起麻衣裙摆,就站起身来,利索地踩着碎步走到老人家面前。摊开收在掌心的信笺,咬着小嘴唇,幽声问道:“请问先生这是何解?” “哦?” 老眼细眯,瞄去一眼。 老人看得极快,密密麻麻数千小字,他仅仅只是草草眯去一眼。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神光,数缕难以言喻的疑虑,随之由他的眼珠子泛开。似看出来了什么端倪… “啧,怎么又是他?” 疑虑数息,老人家没忍住惊疑出声。 芍药见状,顿觉奇怪。信是夏寻由北边写来的。洋洋洒洒数千字里头,说了许多事情。其中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那看似猥琐实则神秘的神棍。 “先生可认识那位道长?” “不认识,却知晓。” “啊?” 老人家想都没想就直接否认,但话意颇深,没能让芍药立刻听得明白。 “此人有名堂?” “有没名堂我不晓得,但来头肯定不小…” 老人家晨练的心情似乎已经消尽。拍拍两袖,干脆就收起了拳架子,顺手从芍药的手上拿过信纸,便迈步走向天井的石阶,坐下。执着信笺,他说道:“信上说,此人曾给夏渊卜过一卦,此话确实不假。因为,月前夏渊破天罚南下路过断崖沟时,确实就遭遇此人截道,当时也确实是被迫掏钱买下一卦。为此,夏渊还特意上山询问过我。” “被迫买卦?” 芍药听得迷糊。 夏渊何许人也? 其乃横极一时之痞子流氓呐! 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光明正大讹到他的银子?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若说出去,断然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老人家确实就是这么说了。 老人家深意一笑,反问道:“你和那道人曾有一面之缘,你可还有印象?” 小手自然挽在小腹,芍药恰静地沉思了片刻。回忆着,细说道:“三短身材,豆眼圆脸,两撇翘须。着灰蓝圆领白日袍,拿莲蓬黑铁拂尘,执黄木白旗蟠,旗蟠上书一字算天机。” 老人点点头:“修为又如何?” “气息轻浮无底,与常人无异。” “你确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遗留之人 “徒儿确定,此人绝非修者。” “呵…” 老人深意一笑:“确实如此,不仅仅是你以为此人非修者,夏渊也是曾经这么认为的。然而,正是你们眼中这位毫无修为的道人,在月前正面承受了夏渊全力施展的象踏九州而毫发无损,并且逃之夭夭。你说这又是何故呢?” “渊叔拿不下他?这怎么可能?” 老人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芍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漂亮的眼眸子里随之尽是不可自信。一个曾被夏寻掂量过无数个来回的可怕念头,也随之由芍药的心窝子里升腾而起。 “难道,他真是师祖?” “那你就想多咯。” 深意顿转轻蔑,老人相当不屑:“此人虽能受三藏一礼,也可卜算机缘命数,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但仅凭这些能耐,他还远不够资格与你师祖相提并论,最多也就是圣人层次的存在。对于这一点,夏寻就考虑得比你周全,既不选择相信,也不选择强拒,随手把皮球踢到我这里来。即是求解排疑,也是求助保命,那算盘打得是一个真够精的啊。” 这话后半段,老人家显然掺杂了个人情绪在里头,芍药听来就不那么乐意了。但老人家毕竟是尊长,而且现在夏寻还有求于他,芍药即便有气,到这份上,那也得噎起来。 纤细玉手恭敬端起凉于天井边上的莲子羹,呈至老人家的面前,幽声道:“先生,羹已经凉好,还请先用食吧。” “诶…” 自嘲般笑叹起一声。 老人家能摸透芍药的心思,毕竟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徒儿。但反过来说,芍药又何曾不是随手都能抓住老人家的软肋呢?就好比,青鸟儿携信而至,芍药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跑到地堂去看信,而是耐着心儿跑去厨堂熬粥。 这必然就有她的道理。 “你这丫头呀,对比起他,我这当先生的,可就真廉价啊。” 老人家摇着头,无奈地接过瓷碗。 老嘴轻吹着粥面,哀怨说道:“每日一碗莲子白粥,我吃去十三个年头。不曾想,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吃到这白粥坐地起价,可买我三寸舌头的时候。我说药丫头儿,你这么对先生可厚道不哦?” “……” 老人家的挖苦,芍药听得出来。 只是老人乃尊长,说得也确实在理,正中芍药的小心思。姑娘家若再狡辩,也就无畏了。进不成只可退,微微撅起小嘴儿,显出一副很受委屈的无辜模样,默默为老人家递去瓷勺,没再接话。 “哎…” 如果问,问天山上最犀利的是什么。 外人肯定会说是一座经楼,一位老人。但只有问天山的老儒者才会知道,最犀利的,其实是小祖宗的眼泪。 “罢了,不聊这个了。” 见芍药这副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老人也是没脾气了。 无奈摇头,一手端着碗,一手接过芍药递来的瓷勺,随意扒下几口白粥。接着话风稍转回归到了正题。 “那道人应该有些来头…” “当年一战末期,淳风聚天下战力围剿岳阳,老隐已无兵可用,奉仙被迫之下选择自解遮天,以杀证道,迈出最后一步。百日杀戮,山河血染,前来围剿的人间圣阶几乎被他一人屠尽,老八也差点丧命于他的七星剑下,岳阳城以外千百万里一度成为人间炼狱。最终,师尊大义不忍苍生遭劫,便亲临瀛水,降下天罚以止干戈。可是,那时的奉仙离登仙仅剩一线之遥,百年苦修就在眼前,断不可能荒废。无奈之下,他唯有以天试剑,拼尽毕生修为斩天一剑… 但,一线之差即天壤之别。 纵使奉仙再强,不能正道踏天,终究也只是无限接近于仙,而非真正的仙,战败实属必然。战至终,天雷轰破了他的道心,毕生苦修毁于一旦再也无望登仙。只不过,奉仙也并非完败。他耗尽修为斩天一剑已蕴含仙威,生生把天道斩出了一缕裂缝,使得天道韵律就此残缺不全。也是自那起,凡尘世间再无人可循登天成圣之道,王者巅峰就成为了人间修者之极致,数十年来再无人成圣。 所以,那邋遢道人,断不可能是位新晋的圣人,也不可能是位不悟天道而登天成圣的伪圣人。因为,他无圣路可走。如今唯一可解释的,唯有当年遗留之人。” “遗留之人?” 芍药不解:“先生曾说,当世圣人除了的诸位师叔伯以外,便绝无其他了。为何还会有遗留之人呢?” “嘶…” “说是这么说。” 扒几口白粥,老人咀嚼着说道:“按事实而论,也确实如此。当年奉仙,登仙在即。但岳阳战火不息,即便道果在手,他也没有稳固道基的时间。在那等般情况之下,除了我们十多位出自蓬莱的师兄弟以外,当世之中只要身居圣位者,谁能忍得下这份贪婪与忌讳?蜂拥岳阳,斩杀奉仙,趁机抢夺道果,这些都是情理之事。但天数四九缺一,万事情理皆有例外。摸不准,这位道人就是那个被世人所遗算的存在呢?” “……” 身居高位,眼光所至果然别是一番天地。 过去数十年,对于世上圣人还有几人的说法,一直都有着统一的答案,那便是十八之数。因为,这个数字是经过无数算师,根据天下各方势力过去百年数据,所计细算得出的同一个答案,再无例外。而现在,问天山的老人家,却仅凭一位疑似圣人的出现,就直接就推翻了过去的权威,虽说无关痛痒,但却也难叫人信服。 对于老人这个说法,芍药几乎没有作丝毫怀疑,而是顺着思路提出了更深层次的疑问:“若是位圣人,那夏寻可就麻烦。圣人之能,何处不可来去?他却费尽心思引夏寻、墨闲入谷,莫非这峡谷之内有他所忌惮之物不成?否则他完全没有理由如此行事。而且,夏寻和墨闲都身怀有秘辛,单独指引他们两人前去入谷,必然也与此有关。不行,我得赶紧提醒他…” 思之甚多,料至末端。 似乎预感到情郎即将涉险,芍药的心儿无理由地就是一紧,急忙转身便碎步行入书房。没过多久,就从书房里取出一盒子笔墨纸砚,走回到天井。也没多说,她倚着石阶高台盘腿坐下,利索地把一张裁剪过的小纸摊开在石墩上,随手研墨洗笔,再一手挽着另一手的麻衣袖子,四根葱指儿端着笔杆子,细细落笔… 笔落成字,字写得精彩。 主要是真够小,比之来信的字迹还更小上一丝,就像是要把千言万语尽巴掌一纸,小之又小。笔尖狼豪如针尖麦芒,沾着黑墨,在四根白皙手指的掌控下,轻轻点上小纸,忽上忽下轻晃,一粒粒细如河沙的清秀小字便成连成丝线,在小纸延展,非常神奇且了得。 老人见状,却很是失望地不止摇头:“你以为,凭几句话就能劝得动他?” “应该劝不动。” “那你还写?” “徒儿让他暂缓些时日。” “为何?” 笔落如流水行云,芍药净顾着埋头细写,忘了应有的礼节。老人数次问来,她都头也没回地敷衍答去,情急之中就略显得很是无礼。 边写着,芍药边细答道:“那峡谷乃噬龙凶土,虽然险恶却并非绝地,一力可降十会,破解之法倒不难。只要能暂缓夏寻数日再,待我去一趟襄阳城把此事告之渊叔,让他领人马前去寿春庇护,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药儿呀。” “啊?” “你好天真哦。” “额…” 老人家一声蔑笑,气不打一块出地愤愤再说道:“你若真这么做,夏寻、墨闲必死无疑,夏渊九死一生。” “……” 落笔随声止,芍药狐疑地回过头去。 “为何呢?” “因为,但凡事涉这小子,你就会变笨。” “徒儿不解…” 老人家没有着急着解释。 只是,草草几勺子把碗中剩余的白粥喝得干净,放下碗勺又拿起毛巾,仔仔细细把嘴角边上和两手指尖都擦得干净。又瞧瞧四周,最后没再发现有其他事儿可为了,方才以训斥的口吻,开始教说道。 “寿春虽处大唐中腹,但却是座不折不扣的边域重镇。它南靠巩江,入北疆地界,巩江上游七万里是凌波水师校场,东去十万里有武功、谷和州、颐郡等十数处军事重镇,北四百万里更有号称骑战无敌的骊山-天策府。上下五百万里,千百处要害,环环紧扣,一环动环环皆动。 夏寻北上赴国试,乃考生身份。所以在国试结束之前,无论哪方势力都不会为难他,他大可无忧。而夏渊,他名为大唐将帅,实为窃国贼子。先前南下之所以没人动,是因为各方默契所在。而现在,王者天罚已毁,夏渊在南域立旗,掌三城雄兵,就是实打实的谋反。他若真听信了你的话,领精锐人马前去寿春,那南邙山上的千百万天策军,无需圣旨,便能策动上下五百万里所有州郡守军,倾巢而出,直驱寿春,取他首级!如此逆境,夏渊必然九死一生。只要夏渊一死,无用再等明年严冬,天下杀局当即就会开启。到那时候,人间大乱,夏寻、墨闲的身份就会顷刻逆转,他们身处北疆心腹,则必死无疑!” “你说你笨不笨?” “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璞玉雕琢 一段陈词,说得平静却有理有力。 字句如剑,是一剑一剑生生刺入在听者的心扉,刺一个千穿百孔,体无完肤。特别是老人最后“必死无疑”四字,那更直接就把芍药吓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煞白,全身力气仿佛被一抽而空,就连抓在指尖的毛笔,也随之脱手跌落地上。 宛如噩梦初醒,浑浑噩噩。 “晓得?” “徒儿,疏忽了。” “是急了…” “喳…” 严峻一话,着实是把芍药吓得不轻,足足半响,她都没有从后怕中反醒过来。 老人家见状,也不好再过多批评。 渐化厉色为和笑,缓缓弯腰帮着她拾起脱手落地的毛笔,并拿回至天井边上,一点点地顺着砚台边口,把沾在笔尖上的尘土细细刮掉。狼豪顺滑,粘着水墨成油状,映晨光金黄闪闪,让人分不清墨到底是黑的还是金的。 “为师不怪你,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再美之玉,亦需年月润养,更要精工雕琢,方能通透其华光…” 话语轻柔,如春风拂人耳。 老人恢复成往常的和蔼之色,耐心说着:“在过去的十数年里,我和老隐都以同样的方式,把你和他隔绝于红尘喧嚣之外,润养于世外山野中,就是为了让你们以最纯朴的心性,镌刻古今天地间一切智慧。而这样的方式,就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一刃利,可使你们心无旁骛,在十数年内尽数鲸吞寰宇学识。一刃弊,世外太小,把你们的眼光都局限在了方圆咫尺,不闻人间烟火。以至于空有学富五车的脑袋,却没有一个能承载智慧的格局。每每预事有余,却往往谋事不足。 所以,玉成器的关键,还是在于雕琢。 为此,年前老隐放他走出了村子,去磨砺风雨。而我,在看到他以后,也照葫芦画瓢,松开了你的约束,让你随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虽说,两者行径同样为琢玉,但却有着天壤之别,是老隐胜我一筹。因为,他够狠。他狠得下心来,敢把自己唯一的孙子从北茫甩手扔到岳阳,让他独自承受生死。而为师心软,则只敢让你从问天走到襄阳,去看看那热闹繁华。 这,便是你和他,我和老隐的差距。 他的路比你远,比你崎岖,见识自然也就比你多得多了。经历过生死的交替,便晓得关键的取舍。在未知的凶险面前,他知道三思而后行,在行知而不得的情况下,方才修书一封回来讨教,却自始至终不言进退。这便意味着,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谨慎的同时是绝对的自信,而非着急与恐惧。而你则相反…临险,首先想着如何出险,是心急。临险而不得出,便想着如何以外力强行破之,是害怕。两者相合便是心虚,此乃智者大忌。” “先生此言差矣…” 老人家话到这儿,芍药忍不住反驳。 小嘴微微嘟起,幽幽回道:“明知道前方有险潜伏,为何不能趋吉避凶?徒儿先前一策确实鲁莽,但先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策,徒儿亦难认可。” 老人深邃笑起:反问:“为何不可行?” 芍药看着老人,不做半分退让,更肯定道:“君子不立危墙,可是先生教徒儿的理。” “呵…” “是的。” 深邃依旧,笑意更甚,老人没有否认:“但为师也曾教导你,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呀?现危墙之前为你所见,而墙后你却不曾得见,又如何分辨得出墙倒以后到底是福是祸呢?” 话说得深,深含哲理。 但漂亮的眼眸子仍是坚定,芍药依旧是不同意老人给出的说法:“先生如此说道,莫非是相信那道人的话?相信谷中会有所谓的化劫之物?” “我信。”老人家没多解释,直接应下。 “信是为何?” “为何不信?” “无凭无据,有何可信?” 老人平笑起:“那夏寻为何就信了?” “这…” 对呀,夏寻为何信了呀? 老人这个问题,是彻底把芍药给问蒙了。 先前她只考虑着如何让夏寻入谷无险,而全然忘记夏寻为何入谷,又为何会相信那神棍的话了。 “呵,傻徒儿。” 见芍药无话可说,老人玩笑着继续追问道:“你倒说说,那傻小子又是为何信的呐?难不成他是真傻呀?” “额…”晃神中细思良久,芍药不肯定地回问道:“因为三藏法师信?” 老人家笑着摇头,不答。 芍药想了想,再道:“因为渊叔的银票?” 老人家依旧摇头,依旧不话。 这下子芍药可就没头绪了,思来想去良久仍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她也放弃了挣扎,眨着无辜的水灵眼眸,诚恳地问道:“还请先生指教。” “是,墨闲。” “……” 老人家没有迟疑,直接道出关键之所在。 芍药听得,先是不解地恍惚一刹,而一刹那之后她便释然。 是的,墨闲… 或许是当局者迷,一个显而易见的细节却被芍药遗漏了,以至于从一开始,她就误判了整个事情的本质。而,老人家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话尾便缓声说道:“风水定乾坤,八卦篡天机。自夏寻入世以来,疑他是复命之人的,从来都不是少数。而墨闲则不同,他被老隐藏于万丈深渊里,又被奉仙置于光天化日下。即便是为师,也只是在他被帝江重伤之后,方才真正看出端倪。而帝江出手当日,瀛水上下数百里冰封,岳阳内外数千里再无第三位圣人。故墨闲乃无心之人的秘密,绝对不可能为外人所知,那道人也不可知…” “可是,他却算到了墨闲乃无命之人。” 有老人的提点,话未完,但芍药已然茅塞顿开,一窍通窍窍皆通:“由此可断,此人必与夏师伯有所干系?” “必然有干系…” 老人家缓缓眨去一下眼皮,表示应同。接着缓说道:“而且,还是大有干系。否则,此人纵有通天手段,也不可能勘破亿万天象,直接推算到老隐与奉仙在二十年前所伏下的一枚重子。所以为师有理由怀疑,此人也出自蓬莱门下。因为,唯有如此,方能解释那副旗蟠的含义,及其所作所为的意义所在。” “会是纯阳的袁师伯么?”芍药问。 老人家肯定摇头:“必然不会,此人虽精通奇门八卦之术,算得三藏师徒之隐晦和夏寻等人之密辛,其算术之高明,确可堪比你二师伯。但为师并不认为,他就与你二师伯有所干系了。” “为何?”芍药不解问。 老人家没立刻搭话,深邃老眼静看着食完地上干果又抬起头来索要食物的大雄鸡,随手从盘子起抓起几片果瓣,放置它的跟前。才逐字说道:“人间道祖,纯阳至尊。帝力不可奈何,天下谁敢辱之?他怎可能朝夏侯那小痞子,低头哈腰?” 芍药顿时眀悟。 老人显露出些许疲态,似乎是不想再往下细聊。 抬起手来,从纸沓表面拈过一张崭新的小纸,轻放在石阶沿边上。枯手执笔,顺缕饱涵油墨的狼豪,细细捻干,再稳稳写落。 “剩下的事情,你好生斟酌。别的就不多说了,那小子生来不凡,坎坷必然,此番际遇虽惊险皆有,但不至京都他生死便暂且无忧,你大可安心便是。” “喳…” 话罢,狼豪即止。 槁手提起毛笔轻放回笔架子中,没再多话,老人家挽袖侧身迈步,便朝着大堂的门口缓缓离去。 和风吹拂,轻易便拂干湿润的油墨,又撩起小纸的边角,微微起伏… 小纸之上,老人家仅仅只写了一个字。 “侍”。 笔画沉稳,饱满圆润,似有沧桑内敛于笔画之中,不显锋芒。 看着这一个几乎占满整张小纸的“侍”字,芍药似乎明白老人家的意思。在稍微安下心来的同时,有些话她还不吐不快。 “先生…” “恩?” “夏侯哥,也是夏师伯伏下的重子吧?” 步子未停,佝偻的身躯继续蹒跚前行。老人家背对着芍药,反问道:“何出此言?” “夏侯哥没理由不同行。而且,他的命格太贵。” “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纯阳仙宫 大唐,北。 北国之西南,西土之东北,苍雪绵延之地。 风卷残云拟长空一色,落水成霜肃人间一态。 山势起伏成沧海波澜,银装素裹着原驰蜡象。 苍雪延连不知多少里不见尽头,唯嶙峋山石与高耸古松彼此错落。峰峦如剑屹立天地,罡风作刀呼啸八方。晴空清朗,有孤鹤飞。栈道危悬,无路人行。古往今来即有言常道,仙路难行,行仙路难,行仙行路万难。而此处,便就是那被世人堪比登仙之难的-十万里仙行山脉。 随孤鹤高飞,抹去掩雪,沿着悬崖边上的狭窄栈道一路直上不知多少万里… 视觉,赫然变幻。 群山突分四侧,居中独剩一座白雪皑皑的浩瀚雪山接壤着长空。冰霜依旧孤寂,只是在不经意间却已酝酿出了温度。 抬头仰望,云烟渺渺。 九霄之上仍有仙鹤三五,绕着山巅飞舞徘徊。山体间,覆雪虚掩琼楼碧阙万千,瓦檐倒挂着冰晶银锥无数。 往下看… 一尊白玉雕砌的偌大石门,矗立山口。 石门之前,挺立着两尊数十丈高的青玉石碑。天青色,大理石,左碑刻字“一剑万里冰雕苍茫”,右碑刻字“一卦千年道祖纯阳”,宫门正中,红木牌匾刻三字“纯阳宫”。笔画如剑,意如雷电,两碑一匾共计十九字,威武传神之余,就恰似两头真正的龙虎镇守山口。 让前来拜山之人观之肃然敬畏。 话至此,无须再多言。天下道场无数,各有千秋。但是光凭两块石头便能有此慑人气势者,唯独一家… 道祖,纯阳宫。 过宫门,登山道石阶一路上行… 随地势渐高,空气中的氧分逐渐稀薄。 只是山道两旁古松反倒长得高大异常,参天的枝冠覆盖着层层厚雪,只要稍有风儿吹呼,就能晃落一堆冰锥。而九霄之上的阳光虽能穿透云层映落地面,但依旧化不尽冰霜中的寒冷。零零碎碎的冰渣子,覆盖着周围所有物体的表面,就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细小宝石,耀眼闪亮。 沿道上行一路十数里方至尽头。 在最后一级石阶上,放眼前眺… 视野,豁然开朗! 雄伟,威严,气派,再华丽的词组,一时间也难以形容眼前所见,思来想去,或许唯有“鬼斧神工”四字可以解释… 随眼望,浩瀚百里的大雪山延伸至此,山势突然平坦!恰似无上天神曾以鬼斧伟力横竖各斩下一刀,整整齐齐地削去了小半座山体。下横面削成平台,上竖面削成石壁,上下皆数十里,结厚冰数尺。横面前端,匠人以寒冰为基,精雕一面数里直径的巨大太极图,内设阴阳鱼,外设九宫十八卦,成一方道修广场。 广场东西两侧,建有雄伟道殿各两座,分别对应四方天帝之数。道殿门之前皆摆有一尊九龙回日高鼎,焚高香红烛,余烟淼淼,缭绕云霄,皆有道人祭拜,真似那天人之仙境。 上行,广场正北,两座由黑岩巨石镂空雕砌而成的石门,分割着广场的另一端。石门高数十丈,宽十余丈,长百余丈,石壁上雕刻着无数玄武龟纹,似远古时期所遗留下来的某种道文,细看很玄乎。两门相连为一体,道纯阳宫末,其实只是想说清楚一件事情儿… 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它牵连着无数脉络… 是这座深锁无尽神秘的宫阙,此时敞开了门。 这是一件看似寻常,却非同寻常的事情。因为在过去二十年里,太上宫的宫门只被人打开过二次。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吕奉仙从此破门而出,开启了他杀伐人间之路。第二次,是在半年前,余悠然从此走出仙行,以谋为剑,一剑斩开了封停二十载的天地杀局。 而今日,则是第三次… 昏暗的宫阙里,走出来了一位女子… 六尺身段,二十上下,略显瘦弱。着紧身云纹白衣道袍,背一把三尺银龙剑。长发及腰,乌黑亮泽,与道袍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俏瓜子脸,豌豆儿唇,柳刀眉,寒霜眼,英姿飒爽且有几分姿色。只是由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宛如周围凝结千年的冰霜,冷得让人打心底里发抖,不敢与之靠近。 此人,墨言。 纯阳宫首席大弟子。 数年前,曾有执剑脉长老点评,此子虽为女儿身,但其道修天赋及资质之高,不亚于当年的吕奉仙。 为千年剑修奇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山野尸狼 “呼呼…” 响午,艳阳照。 北域东南,寿春西北,山林深处。 层层雨雾,遮蔽天日,更胜之前。 烈日穿不破灰茫,也就蒸不去山中水气,以至于雾下山林之间尽是粘稠的潮湿,让人倍感不适。只是山野间的风,倒比先前大上许多,顺着东南西北四座山岭被打通的风口,源源不断地呼啸着涌向外界。 “瞬!” 云霄之上,一缕青芒携疾风而下,一闪而过,消失不见。紧接着,在青芒消失的位置下方,峡谷外围丛林的上方,一只三指大小的青鸟儿,凭空出现。 “啪啪…” 翅膀轻拍,没有停留。 直径穿过茂密的槐树树冠飞入到丛林到中,轻巧的身姿,穿梭在密集的枝叶间,宛如飞鱼穿梭于溪水,灵敏轻盈。潮湿的空气以及冰冷的温度,似乎对它那弱小的身躯造不成丁点影响。即便是隐伏在丛林阴暗处的危险,似乎也钩不起它戒备的情绪,它就一个劲埋头拍打着翅膀… 飞呀…飞… 一路飞出几百丈远,直至一处稍微空旷的矮草坪间,小青鸟儿方才停止拍翅。顺着去势,缓缓滑落到草坪之中,那袭青衫的肩膀之上。 “辛苦了。” “吱…” 夏寻淡笑道,同时抬起手来,给青鸟儿喂去一片备好的果仁,亲昵地抚着它脑门上的绒毛。再熟练地从它的爪子上,解下信笺。 “莎莎…” 信笺很小,两指轻拽着纸芯便可摊开,平放于手心,一目即可了然。 而就在这时… “嗷!!” “喳喳!!” 信笺才摊开,目光还未有落下,夏寻身后七八丈外的荒草丛中,突然炸起一声兽吼!几乎在兽吼传出的同一时间,三道巨大的黑影,携腥风突然由草丛深处,一跃而出! 突如其来,是毫无征兆! 三道黑影明显伺机已久,等的就是夏寻这拆信晃神的瞬间,趁机施展雷霆突袭,直接扑杀夏寻背脊盲区!情况突发,可谓危急万分。前后两者上下不足数丈,夏寻在前根本来不及反应,三道黑影在后,眼看着偷袭就要得逞,黑影即将吞噬青衫,血渐当场! 但… “噌!” “嗷呜…” “哒哒哒。” 但,说时迟,那时快! 三道黑影,距目标剩两丈… 突然! 一道清澈的剑吟声,宛如云霄霹雳,突然破空响起! 随剑吟声同起的,还有一缕并不耀眼的银光。由下而上,由三道黑影的前端,一闪而过! 紧接着,就再也没有紧接着了。 晴天霹雳只有一刹,当破风声消散去,战斗便已结束。 三道扑势汹汹的黑影,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被闪过的银光,当空斩落。在凄惨的低鸣声中,它们渐起三道长长的血注。随性地喷洒着,重重地垂直摔落到地上,摔成两截残躯,彻底消去了生息。 “噌…” 剑,很快。 剑鸣刚起,剑气即至,收剑声也同步传来。 一剑三式,行云流水,拔剑、出剑、归鞘,似乎只有一个动作。剑速之快,此间或许只有一人能有… “又跑了。” “还是没交上手?” 三尺青锋背负身后,墨闲从侧旁的灌木丛后走出。冷漠的剑眸,不带起太多的情绪,仿佛刚斩出的一剑,与他毫无关系。只有,此间老林因为他的出现而再次回归到平静。隐藏在周遭草丛深处的凶险,也随之下潜到沉寂里。 “没有。”墨闲道。 “哦,那是情理之中。”夏寻道。 “他们境界比我高一个层次。” “嗯。” “接下来怎办?” “……” 看着倒在不远处的三匹老狼,夏寻或许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结果对错,暂先不论。但由过去数日的探查所得到的蛛丝马迹来看,他至少可以肯定,在眼前十数里后的那片峡谷里,绝对隐藏着一个让世人恐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已经足以动摇道大唐的国运根基。其中缘由,从那三匹毙命的老狼身上便可见一斑。 三匹老狼,皆八尺体长,体上毛发皆无光泽可言,泥巴把它们蜷曲成一戳一戳,邋遢得很是恶心。而更恶心的,还是它们毛发下的皮肉。软瘪瘪,皱巴巴,宛如一戳即破的泥巴。惨白色的表皮层,布满了紫红色的斑点,像是尸斑,又像是起了一层麻疹子。更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的迹象,外漏出森森白骨,就连内脏都难以包裹。溃烂的脂油不止渗漏着,散发出一股难闻恶臭。与其说,这是三匹凶狼,那倒不如说,这只是三具快烂成肉泥的狼尸! 很难想象,如此三具烂肉尸首,居然还能乍起伤人,而且还如此凶猛。 所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三具能暴起伤人的尸首,足以说明许多事情。更何况,类似于这样的动物尸首,还远不止三具。自墨闲、夏寻踏入峡谷外围探索的那一天始,他们就陆续斩杀不下百具之多。大致烂肉长蛆的野猪、猛虎,山豹子,小到满嘴獠牙的兔子、松鼠、小麻雀,只要是山里跑的野兽,他们几乎全都见识过一遍。只要你在这片林子里行走,那些诡异的玩意就会像幽灵一般,时刻隐伏在草丛阴影中,待你一不留神便趁机暴起伤人。性情凶残,极具攻击性,只要乍起那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极其危险。 “这片峡谷上下七十里已尽数染煞。外围十里,阵势较弱,所以染煞的动物并未完成尸化,仍有原始意识残存。而那些完全尸化的动物,我猜测应该是追寻阴潮之气,深入到谷内了。” 沉思片刻,夏寻再说道:“随着我们深入峡谷,期间危险必然倍争。而且,集聚在核心层内的尸兽数量恐怕还远超我的估算。所以,师兄你可得小心了。” “无妨。”墨闲言简意赅地答。 夏寻点点头:“我想应该也无妨。” 说着,他抬起手掌,把夹在掌中的信纸展示于墨闲。顺眼看,但见小巧的信笺纸上,只写着一个字,“侍”。 看过信上内容后,墨闲冷问:“纯阳剑侍?” “对。” “那他们为何逃跑?” 夏寻不置可否玩味一笑:“应该是不想暴露身份吧,毕竟他们已经隐世有二十载了。” “可是,他们却跟来了。” “这也无可厚非,咱就安心吧。” 夏寻刮着鼻梁骨,不肯定地说道:“否则,几日前他们便没必要烧起浓烟示意,多此一举。虽然不与我们产生交集,但无论如何,他们既然是剑侍,便不可能看着你遇险,有他们在我们也就安全许多咯,如此总是好的。” 看一眼迷雾层层的丛林深处,墨闲不置可否道:“你很信任他们。” “暂且信着无妨。” 夏寻再次掀起玩味笑色:“年前七星院遭劫他们不出手,现在倒忍住不露出尾巴,也是够小肚鸡肠的。罢,既然他们想布阵就让他们布吧,反正我也想看看他们的能耐。我们继续做我们的,不理会便是。” “哦。” “……” 清冷应一声,墨闲没再接话,背着青锋三尺,便朝着峡谷的方向迈起开了步子,夏寻随后… 对于墨闲这副冷冰冰的态度,夏寻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同一屋檐下相处半年,怎么都能理解些许。墨闲就是这么个人,行事风格与他的剑术如出一辙,最讲究“快、准”二字。与人交锋,要么青锋不出鞘,一旦青锋出鞘必然就是一剑制敌,绝不拖泥带水,不做没把握的事。所以,夏寻了解墨闲此时心中的想法… 让他把自己性命安危,寄托在几个素未谋面的人儿身上,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莎莎…” 天外风轻云淡,山中潮湿雾重。 林深不见鸟兽虫鸣,阳高不知今夕何时。 就只知道在夏寻、墨闲两人离开后不久,约莫过了有一刻时长。草坪南侧的和草丛后忽然传来了些声响,由远而近… 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这小娃子真倔呀,明知追不上,还死缠烂打着不放。咳咳…你说,他不是没事找折腾呐?” “哼!若非大师姐有话,我铁定让这两娃子屁股开花!” “嘿,六哥,你这可吹牛咯。” “即便大师姐没放话,那小子也不是你能动手的呐。咳咳…” “别废话,赶紧干活。” “干吧…咳咳。” “莎莎…” 随话声渐近,周遭树林陆续有了些躁动,像是活物在跑蹿,摩擦着枝叶发出“莎莎”声响。没过多久,两糟老头儿便先后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风尘仆仆的衣袍略沾着泥土,略显狼狈。 微微驼起的腰杆子,各背着一个粗糙的麻木袋子,看不出他们有多吃力。步子不快也不慢,却稳健非常。而这两老头儿也并不是别人,正是尾随墨闲、夏寻来到这片山林的五位老人中的老六与老九。 “但愿那两娃娃别跑太远,不然咱又有得麻烦。” “但愿吧,这时间也剩不多咯,估计没几天他们就得进山。” “呵,那他们也走不远,昨日老么被那些蚊子叮了一身疱疹还没好。他们若去,九成是找死。” “诶,你说这山里头那些尸首,是怎么搬来的呢?” “我咋晓得哟?” “呵呵…” 轻松闲聊着,两老头直径就行至草坪的中央。 不知道是心眼儿粗,还是别的其他原因。只见两人对倒在地上的三具狼尸宛如视若无睹,硬是大跨步就给迈了过去。再在附近随便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地放儿,把背上的麻布包裹放落地上,解开封口绳索,从里头拿出几沓明黄色的道符和几面褐红色的小旗杆子。随手甩飞几张符纸,接着默契地挂着麻布包分别走去草坪两端,各顾各地忙活起来了… “莎…” 不过说来也神奇,这两老头似乎还真有些降妖伏魔的手段。 但见被他们随手甩飞的那几张符纸,散落地上后不久,它们就像被依附了某种能量一般,迅速升腾起炙热的温度,数息之间便由内而外地把周围的数十丈内的潮湿空气,蒸发起浓浓白雾,非常神奇。 只是,两老头对这样的景象,却不以为然。 “九儿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情花难栽 “恩?” “六哥问你个事儿如何?” “咳咳…你问咯。” “莎莎…” 或许是寂静的空间过于无聊,实在想找些事儿打发。 忙活在草坪南端的六老头,用力拔起数棵野草随手扔到一边,接着又用脚把翻起的泥土使劲踩平,没头没尾地问道:“这么多年过去呐,可曾后悔过入宫呐?” “哦?” 另一头,排九的老头子闻言一愣,但紧接着就他释然一笑了,像是猜到话者心思,不答反问道:“咳咳…你指哪方面?” “方方面面。” “踏踏…” 脚下泥土踩得已经足够结实,南端的六老头就把手中红旗杆子,直直插入到土里,随意道:“你想哪方面都成。” “喲,这可难说咯,咳…” 九老人想了想:“人活一世嘛,谁没几件不见得光的破事儿?后悔那是总有滴咯。但,若净拿入宫修剑这事儿说,我九儿好像还真没啥子可后悔的哩。咳咳。” “真无悔?” “嘿,肯定呐。” 西端的九老头,回答得肯定,不像虚言。 而同样的,他也学着六老头的做法,就地拔去繁茂的野草清出一小块空地,用脚踩实地面,再把红旗子插入到土里。事后,他似乎觉得自己插的不够牢固,便挖来几巴掌泥巴,结结实实地捂在旗杆子下。 忙活了一番后,九老头才呼吸一口气,感叹细道:“咳咳…如果非要说,那也有吧。” “悔当初,没听宫主言,去修一门天枢锻体术呀。否则,咳咳…否则,我这副身子骨也不至于如此弱不经风了,想当年连老天爷的一个喷嚏都没抵住,差点就嗝屁了。哎,虽然现在还能掉着条命儿,但估摸着再有几年光景,随便来个小病我是真得嗝屁啊。这事情,我还真挺后悔的。” 话,说得很慢,略带伤感。 边说还边咳嗽着,说的辛苦,听的也不轻松。 待九老头把话说完,南端的七老头就已经用黄符纸,把小红旗下的平土地布置了一面数尺宽的四方形矩阵。矩阵间符纸与符纸距离皆不过一寸,每张符所刻画的图纹亦不相同,有的像禽兽,有的像花草,有的像山水,很是抽象。但整体看去,勉强看得那布置的就是一个阵图。 “唰唰…” “身子再好又有啥用咯?” 仔细观察一番,没发现有啥子遗漏,六老头将剩余的黄符纸随手朝天一甩。接着从南端走到了东端,随便再找个地儿,便又继续开始清理了起来。 边拔着野草,他边平声说道:“人生在世百十年,回首望刹那光阴,有谁能超脱生死轮回?轮回始终无非只是谁先谁后,谁留下几分功名罢。你若先入土,就别急着走黄泉路,先在奈何桥等上几年,哥几个随后便能到。难道,你还怕孤单不成?” “哈哈哈…好!哈哈,咳咳…” 六老头说得打趣,九老头是被逗乐了。 只是笑得仓促,他一下子没把住底气,笑声便又转咳声,连咳不止。咳了好久一会,他才堪堪缓过气来,强笑道:“九儿我,肯定会在桥上等你们,就放心吧。哈,咳咳…这辈子史册留名的事儿,我是不求了,按当年大师傅说的,咱命中无富贵,就知足常乐。只是,能活着嘛,总是好的,我还盼着明年能当太爷咯。哈哈,咳咳…” “哦?怎么…” 七老头闻言诧笑起,问道:“小鹿的婚事谈妥呐?” “恩,妥咯。” “哪家的闺女呀?” 看着自己布置的矩阵,九老头很是满意的样子,不止点头:“就大耳胡同边上那家花伞铺子的吉掌柜家的二姑娘,前些年你还夸她长得标致呢。” “是她哇?” “就是她。” 不知为何,在得到九老头的肯定后,六老头霎时抖了下眼皮子,顷刻化笑容为谨慎,谨慎道:“那小姑娘可很有福喲!” “可不是么?咳咳…” 咳嗽两声,缕缕喉咙,九老头迈脚就走向草坪另一侧。道:“那姑娘确实有福相呐,为此我还专门找大师姐给她看了八字。咳咳,大师姐可明说了,这闺女旺夫得很,和小鹿的命理生辰也般配,更重要的是,这闺女体质属上水可润物,两人结为连理后,俺家这香火就不用愁咯。哈哈,咳咳…” “额,好吧,呵呵。” 笑者强颜,言者亦强颜。 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因为无论怎么说都不对,所以不说是比说的要好呀。 就好比现在,七老头咧起的嘴皮一时难以平复,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放慢了许多。掂量了半天,他才心有余悸地含糊说道:“只要小鹿吃得消,就好…就好…” 九老头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七老头如此有深意的一句话,他仿佛就没听出啥味儿来。一下转去话风,就问道:“话说回来,那你呢?你可曾有后悔入宫咯?” “呵。” 话风稍转… 六老头想了想,反问道:“你说呢?” “咳咳,有。” 九老头顿了顿,再说道:“但我觉得你倒不是后悔入宫。而是后悔没在宫里更进一步,以至于悔而生恨罢了。” “怎么说?” “你自晓。” “呵…” 九老头不答,六老头也同样含笑不接话,像有难言之隐,不堪述说。九老头见状,稍稍抬头看了看周遭被炙热所蒸发起的浓浓白雾。 回忆着,叹声道:“是咯,咱都晓得。咳咳…” “自打小起,他便号称咱们纯阳上下七百年来第一剑修。悟性之高,咱百日功课他数日修罢。血脉之澎湃,即便被师尊封印了血肉,也能以王境之躯连斩真武四圣。如此天骄之姿,让世人仰望,也叫人绝望呐。大师姐打小就对他痴心如醉,你纵使有心又奈他何?面对的这样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咳咳…谁能不绝望咯?所以,天数如此,你也别太自责了。” 往时糗事被揭,六老头并不显得多尴尬。 看着摆布好的矩阵,他顺手就把剩余的黄符纸洒向身后草坪。 “呵,原来你真晓得。” “咳咳,其实大伙都晓得。” 黄纸飘飞,散发着无形的炙热,把附近湿润的空气蒸发出“吱吱”细响与缕缕白雾,阴冷急转湿热。背对着九老头,六老头没再往下细述。心知肚明地跳过话坎,深沉问道:“九儿呀…” “恩?” “你说,如今奉仙不在了。我若再走一回当年的路子,可还有成事之机?” 九老头想都没想,答道:“没有。” 七老头问:“为何?” “咳咳…” 九老头略显得有些无奈,对于某非不为人知的旧事,他除了替身后这位师兄惋惜以外,便只有悲催。 “太迟了。” 他摇着头,叹息道:“大师兄虽已不在,咳咳…但咱们当年的路又何曾还在你脚下?大师姐又何曾还是当年的大师姐?所以,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我可以杀掉那猪肉佬。” “咳咳,有意义么?” “名正便能言顺。” “伤天害理之事,又何来名正言顺?” “至少我痛快!” “咳咳,我想你不会痛快。” 问答间,语速渐快。当七老头“痛快”二字迸出,九老头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了。 咳嗽着,他缓缓回过头去,看着那孤独的背影,老朽的眼眸中不由泛起一丝纠虑。 “你只会更痛苦。” “我已经痛苦许久。” “那何不再久一些?” “再久,是何时?” “咳咳…” 轻咳几声,九老头微微驼下些许腰杆子,小心问道:“你看来生如何?” “啧,哎…” 长长一叹,抑郁着浓浓悲壮。 七老头听得这回答,是顿时没脾气了。 侧身转头,无奈地看向对面的九老头,满是哀怨地说道:“九儿呀,你的意思哥晓得。但…但,哥不甘呐。” “不甘又有啥法子咯?咳咳…” 九老头无奈摆起手,其实莫说是七老头不甘,作为同本师兄弟,九老头也是替自个兄长觉自不值。他说道:“七哥,人在做天在看。你别以为咱们都不晓得,其实咱很清楚。自打当年大师姐铁了心要嫁人,你便让哥几个给你凑足了银子在她家路口开茶馆子。这一开就是二十年,二十年来你风雨无阻,每隔三差五就跑到她家汉子的肉当口去入货,每回入货就是几大担子上等的腰杆子肉。你说,你一家招呼人喝茶的馆子,哪能吃得了那么多肉哇?到头来还不是得自个转手卖,卖不掉便施舍给土地庙里的那群乞丐呐?你的这些小道道,我和老二老么早就看在眼里咯,只是没给你拆穿罢了。你以为,咳咳…她还会看不出来喲?” “……” 这一回,六老头呆滞地晃神了许久方才就地随手扔掉手中黄符纸:“既然她看在眼,为何还如此铁石心肠?” “咳咳,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 “莎…” 顿了顿,大力一甩手,九老头发泄般把手中剩余符纸全数抛洒向天空。黄纸凌乱飞舞,炙热的温度疯狂压缩着空气发出“吱吱”声响,似春雨落水潭,亦似深枫叶凋零,白雾升腾笼罩着此间草坪,静静看去也是别有美妙。黄符纸在半空中飘着,悠悠晃晃的身姿就是不愿意落下。飘了好久一会儿,九老头那干涩的嗓音,方才再次响起… “她的心,早就被真武山那女人给撕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寂夜清谈 百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半生相守不相知,尘满面,鬓如霜。 蓦然回首,唯得泪千行。 有人说,活着就像是在写一篇文章。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曾经走的足迹,无论悲伤与快乐,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夜。 “吱吱…” 森森夜色,潮雾徘徊,蟋蟀虫鸣,伴人清休。 趁随寂夜袭来的倦乏,忙活了一天的四老头子,靠在温暖的火堆旁,就地打起地铺,沉沉睡去。西侧边上不远处,孤零零的老婆子端坐在四位师弟用和草为她铺垫起的“软床”上,静看着手中捧着的破烂罗盘,深沉的丹凤眸子看得入神,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火光盈盈,映着罗盘中央的小剑泛起淡淡银芒,就像是一条小巧的银鱼悬挂在黑暗之中,为人指引着方向。 方向,指东南… 东南直去十六里,不多不少,就刚好离开峡谷槐林的包围。 正眼看去,一处不高的小山岗上,隐约有火光晃动,两道细长的人影并排站立,延伸出数丈远,就好象两根漆黑的竹竿,倒在地上。 “是阵界。” “恩,那位阵师道行很高。” “有用?” “应该大有用处。” “……” 微风,吹起火苗,就像盛夏时候河边的萤虫在拍打着小翅膀,自由自在地飞向昏暗的远方。火烧得不是很旺,因为火堆中可供燃烧的柴薪,已剩不下多少。但火焰所提供的热量,却足以让不讲究的白马就着杂乱的枯草,不讲究地安然寻梦。 “吱吱…” 此处虫鸣,格外亢奋。 高低起伏,一浪接着一浪。 夏寻、墨闲背对着火堆与白马,站在山岗的边沿。居高临下,俯看着远处峡谷槐林中那数十处隐约泛着银光的林地。那就宛如寂夜的沙漠中烧起一团团篝火,使人得以些许安心。 他们,刚从那逃回来… 半日前,夏寻本是计划着在林子里将就过上一夜,省去明日来回周转的波折,好继续顺路探查。但白天的计划却没赶上晚上的变化,夏寻完全没计算到那些尸兽在夜间的疯狂。 疯狂得,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夜晚,自太阳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个刹那始,整片槐林中的所有野兽,仿佛都人灌下了*,瞬间失去了理智!死白的眼珠变成了深红色,腐烂的血肉凝出黑紫色的纹理,无需集结,它们就像一群无穷无尽的饿狼嗅到了鲜血的气味。在天黑的刹那,由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向夏寻与墨闲的所在方位。面对浪潮一般的发狂尸兽,仿佛永无止境的扑杀,墨闲起初还能凭借着快剑勉强招架,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尸兽聚集,战圈被急速缩小,即便墨闲的剑再快,也开始吃不消。幸好夏寻神识敏锐,料敌在先。在进入战斗之前,就洞察到尸兽的异况,且在心感不妙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撤退。这才容得两人在被兽潮围堵十数里之前,堪堪逃出槐树林。 劫后余生,至今仍心有余悸。 “他们早有所料。” “估计,也早不了我们几日。” 遥看着槐树林里,那一处处隐约散发着金银光的林地,夏寻习惯地把食指停放在鼻梁骨上,寻思着,细细解述道… “此阵名<天罡怒阳>,乃纯阳祖师得道之前为荡平空雾山内的妖魔所创,属于道家九大降魔阵法之一,极其繁琐。光阵基就有三十六处,每处阵基皆由三十六枚特制的阳血铜钱,连环相扣而成,共计一千二百九十六枚。所有阵基之间,又必须严格按照天罡星辰的位置排布,阵阵相辅,方为天罡。而此阵初成,却并无威能,需以阳血铜钱为器储备九天星辰纯阳之力。待星力饱和,此阵便大成,其威能无穷…” 夏寻详细念叨到这里,缓了缓嘴皮子。 墨闲也趁着这个空隙,直截了当地指出夏寻话中的漏洞,说道:“此阵无铜钱。” “恩。” 夏寻点点头,没着急着回答。 他先放下停留在鼻梁的食指,再从腰间取下蓄水的竹筒,拔出木塞,喝下一口清水。待喉咙湿润后,才继续看着远方,说道:“我们一路所见之阵器皆为黄符,确无一枚铜钱。这说明,他们和我们一样皆无备而来。仓促之下,他们唯有用兽血画符来代替原本的阳血铜钱。血符虽能勉强激活阵法,但阳血铜钱乃天罡怒阳的核心,其容纳九阳星辰之能,世上无物可替。所以,没有阳血铜钱的天罡怒阳阵就是一个无基之阵,威力必然大减,更甚至连一般的阵法都不如。而那位阵师的高明之处,也就体现在这里。如我们今日我们所见,他深知此阵缺失,便使一百四十四面血旗,四合成一,布置成三十六道地煞封阵,分别镇压在天罡怒阳的各处阵眼节点,形成三十六道回路。如此一来,天罡大阵就如同原先的四象聚气阵,被封闭了活门,能量聚而不散。随着时间推移,阵内能量会愈发狂暴,最终导致能量溢出,而溢出的能量就会根据回路牵引被强行浓缩在三十六方阵基内,形成更狂暴的气场。待到时机适合,置阵者只需撤去七十二面血旗中的一面,地煞解封,天罡随即暴怒。浓缩在阵内的星辰之力,就会顷刻涌泄!其瞬间所造成的破坏力,恐怕不会弱于真正的<天罡怒阳>。这应该是那位阵师的布阵所图。” “……” 或许是未入峡谷便遭遇几乎不可力敌的兽潮,而感到挫败。 夏寻把这番解释说得非常详尽,似想给人以鼓舞的感觉。只不过,对于墨闲而言,这就有些多此一举了。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一贯冷漠的表情,就像是一把无锋之剑倒插在山岗上,仅待夏寻把话说完以后,他才把目光往上提起一丝,朝着峡谷深处遥遥望去,像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夏寻见状,随即猜到了其中深意。 自四象阵基的风口被墨闲全数斩开以后,源自峡谷深处的那抹凝视,就变得非常明显。那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无时无刻地紧拽着他的心脏,压抑得他几乎窒息。而这种沉闷的感觉,无论是墨闲还是夏寻都从所未有过,可其中暗藏危险的意识却谁都能闻得到。 “至少,能免去部分威胁。” “那里头呢?”墨闲冷问。 夏寻故作无事,清淡一笑:“无妨,若事不可为,咱们再退便是。” “我只有一把剑。” “我还有些铜板。” 墨闲摇摇头:“太冒险。” “事已至此,只能冒险。” 夏寻无可奈何地把两手向外一摊,道:“谁让那道长打包票说里头有咱俩保命化劫之物呢?他说话虽虚无缥缈,但绝对是一位当世高人。如此一来,即便真是龙潭虎穴,咱俩也得走上一遭才行呀。” “你信?”墨闲冷冷问道。 夏寻点点头:“信。” “……” 墨闲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即便是与夏寻发生了分歧,一副冷漠的神色仍贯穿着所有言语。在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后,他貌似是再找不着更好地说辞了,便生冷地吐出三字:“太危险。” 夏寻不应反问:“恐惧未知,所以危险?” “无心何惧?” “那就仅是危险。” “是尸体很危险。” “额…” 话,忽止。 无声地微笑,笑不出多少词汇。 轻轻地,夏寻把木塞按回到竹筒口上,并且拿在手里。看一眼墨闲冷峻的面容,再看回遥远的峡谷那头。月色映不透山林,灰茫茫一片。隐隐约约的雾气宛如鬼魅的身影,让人压抑。 “师兄…” “恩?”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知何故,话说中途,夏寻突兀地转去了话风。 这一下转折,墨闲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什么故事?” “一个爷爷讲我知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尸人的故事(上) “相传东海以西,二千一百万里,天地阴阳交汇之处,有一荒芜之域。在那里生活着一种极其珍稀的海物-名龙拔。龙拔,形为蚌,龙首蛇身,鳞壳如钢,体长六尺,长相威武非常。但,它们生性随和不喜争斗,所以常年伏于浅滩之下,以鳞虾为食,极少入海远游。世代繁衍不知多少岁月,日子也算过得安生。 这样安生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数百年前的某一日… 一艘远航的渔船,遭遇风暴被迫驶入荒芜海域。风暴过后,天地反转,渔船多处受损严重,船上人员丧命过半,得来鱼获也全数尽失。更为严重的,是荒芜之域中日月频繁交替所导致的巨大温差,使人段时间内难以适应。没几天,幸存下来的船员几乎都出现了皮肤溃烂、双目失明、幻觉、吐血等病症。眼看着一船人都撑不下去要客死异乡了。当时领船的渔头便只好就近择了一处荒岛,命人上岸修整些时日,再做返航打算。 或许是上天有意安排,又或许是历史转折的必然。渔头这一个无奈之下的抉择,冥冥之中,却开启了一道通往修罗与天堂的大门,从此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事后,渔头临时所选的这座荒岛,也被后人称之为“黄金岛”。 不过,这是后话… 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 渔船抛锚靠岸后,幸存下来的船员们沿着浅滩便配合着开网捕鱼,砌灶生火。 世上第一只龙拔就在这机缘巧合之下,顺带着其他鱼获被船员们捕捞了上来。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处于濒临精神与肉体崩溃的边缘,除了食物与休息,谁还有心思去研究那与众不同的龙拔的来历?净当是稍大的海蚌,打算混着海产一块上锅煮来吃。而,正当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就要开刀取肉时,随船出海的郎中突然冲了过去。一手就从船员手上抢下龙拔,死死护在怀里。 船员们不解,便问郎中何故如此。 起初,郎中支支吾吾地左右言他,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最终迫于众人的施压,无奈之下也只好半真半假地勉强编出个理由来。 他说,眼下这只海蚌可不是一般海物啊。据古籍东海经记载,此物名就龙拔,乃东海龙王之远亲,为龙祖第九子螭吻与蚌母第七女扥腕所生子嗣,提领荒芜巡使一职,负责监察荒芜海域的日常云雨风浪。而今它现出真身,便是受了东海龙王之命,专程来指引迷途之人离开荒芜的。若谁不识相把它给吃咯,那就等于得罪龙王爷,所有人都得丧命在这座孤岛之上。反之,只要把它侍奉好,用不了多久大家都能得到龙王庇佑,病灾驱除,平安回家。 郎中所述内容玄乎得离谱,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毕竟,敢跑到远海发横财的,谁手上没几把刷子?又怎么会去迷信那些鬼神之说呀?只不过,不信归不信,并不代表无忌。海上行船,所需要忌讳的事情可不由得你不信。那渔头便是当时唯一对于郎中不信不疑之人。为验证郎中的说法,渔头命人取来了铁钳子,然后以极其精妙的刀法,在不伤龙拔分毫的情况下,掰开了它的外壳。 在龙拔壳被翻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楞眼了… 但见那蚌壳之下,盘绕着一段粗如人腿,龙头蛇形的身躯。透过晶莹的鳞片,隐隐可见下层柔软的血肉经络。烈日映照,它就宛如一块柔软的透明宝石,荧荧闪烁着微光。既便是阅历再丰富的渔夫,也不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海蚌。霎时间,郎中先前的警告,铮铮敲打下众人心头。 事实就在眼前,是不由得他们不信。 最终,经过几番商议,渔头决定把龙拔交由郎中照料,其余人也不得再提杀食之事。 说来也是奇怪,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上苍的气运似乎真就眷顾到了这群人儿的身上。一切事情都变得极其顺利,没几天所有人的患疾几乎就痊愈了,渔头也领人从荒岛深处找来上好的木材,把渔船重新加固,重新踏上归途。 而更让人庆喜的,是他们踏上归途的那天晚上,居然奇迹般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蓝鲑鱼潮。蓝鲑鱼卵是皇家食材,鱼鳞乃上等药材,鱼骨、鱼羔等皆乃当世稀罕香料。对渔家来说,蓝鲑鱼就是海里面的黄金白银,能捕捞到一两条便能安享半生富贵。当晚,他们一张大网子撒下去,随手便捞起来整整一船舱蓝鲑鱼,那一个兴喜是真叫疯狂…” 故事说到这儿,夏寻忽然停了下来。 无它,只是渴了,毕竟这不是一件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明白的事儿。拔出木塞,把竹筒对在嘴边灌下几口清水,缓去开始疲乏的嗓子眼。 片刻之后,又继续清淡讲起… “兴喜、疯狂、毁灭,永恒不变的轮回。 就如同那句古语,要一个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上苍对这群可怜人的眷顾,就终止于那天夜里。忽然天降横财,在他们欢喜若狂的背后,是一片看不见的阴霾正包裹着噩耗悄然而至。 二帆手失踪了。毫无征兆,就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是,纸醉金迷的梦境并还没破碎,当时所有人都还沉醉在捕获蓝鲑鱼的狂喜之中,二帆手的离奇失踪并未引起他们的警惕。而且船上少一个人,他们最终可以分得的财富便更多一份,暗自欣喜还来不及了,谁会追究这么多呢? 歌舞酒肉依旧。 掌勺死了,就死在圈养蓝鲑鱼的大舱槽里。当他被人发现时,舱槽里的蓝鲑鱼已经把他的尸首啃得只剩下半颗脑袋,像个榆木瓢子浮在水面上,鬼惨得很。连番两日出事,绝无巧合可言,谁都晓得这两起事情里头必然已有妖。更甚至,很可能是有人想独吞一船的蓝鲑鱼,而在暗中行使肮脏手段。鬼祟的气氛很快就蔓延了整条渔船,船员们逐渐从捕获蓝鲑鱼的狂喜中慢慢回过神来,忐忑、猜疑、贪婪随之代替了他们亢奋的情绪。人心不稳,是海航大忌,渔头深知其理。为了稳住人心,他果断地唤来了所有船员,以抽签的形式把他们分划为六组人,并按两个时辰轮值一组的时间段,把他们安排在渔船各处,日夜巡逻。而渔头自己则领着几位心腹成立独立小组,专门负责追查掌勺的死因与二帆手的下落,以及监察船上所有人员一举一动。如此一来,浮躁的人心方才被渔头给堪堪按了下去。 平静的时光,很快就又回到了渔船上…” “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要虎头蛇尾地讲完了。墨闲突然插来一话。夏寻看去他一眼,打趣问道:“你怎知?” 墨闲冷冷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妖还在船上,所以故事未完。” “……” 夏寻无声地轻微笑起,没再延伸墨闲的话茬,就着前文便继续接着把故事往下讲去。 “确实如此。” “阴霾之所以会选择隐藏在平静之下,是因为它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酝酿更大的噩耗。死神既然已经把镰刀举起,那在它没有收取足够亡魂之前,便不会有真正的安宁。 如果有,那也是假的… 在渔头的严格管控下,平静的日子过了有十数天。然而,就在渔船顺利使出荒芜之域,进入东海海域航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可以松去一口气时… 渔头最信任的大副,死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当着渔头的面,他突然暴毙在船头甲板上,七孔流血,全身呈暗紫色。 按事后郎中所给出的推断来说,大副的死因应该是误食了一种名为“枯木若”的剧毒豚鱼,所导致的奇毒攻心。但对于郎中这个说法,渔头却并不买帐。因为,渔头了解大副,大副跟着他在海上混日子少说也有七八个年头,什么鱼能吃,什么鱼不能吃,他一定很清楚。所以,渔头可以肯定,大副绝对不会去吃一条携带剧毒的豚鱼。如果会,那么就是有人伪装了那条豚鱼,骗他吃下的。真若如此,那事情的本质便不是纯粹的意外,而是谋杀。能骗大副吃下伪装的豚鱼者,必然是他熟悉的人。以此推断,渔头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同样跟随自己多年的二副与三副的身上。 渔头并没有立马动手拿人,他选择默不作声地守在暗处注视着二人,企图弄清楚他们的图谋后,再行定夺。 可是,这一回渔头却失算了。 阴霾包裹着噩耗同样遮盖了真相。可以说,自大副死去的这一刻起,事情的发展其实就已经脱离了渔头的掌控,走向另一个极端… 二副和三副都死了。也是堂而皇之地死在渔头的眼皮子底下。和大副一般,他们都是吃过早饭后巡逻至船头甲板时,突然七窍渐血,皮肤褪紫,面目狰狞宛如恶鬼,暴毙身亡的。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鬼神夺命的言论肆意流传,诡异的恐慌再度降临到这艘已经踏入归航的渔船上。毕竟谁都害怕下一个莫名其妙暴毙的人将会是自己。所以,有一部分急躁的人,首先就把矛头指向了做饭的厨子。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掌勺死了,厨子便是此间最有机会在饭菜里下毒的人。既然三位副手都是被毒害的,那厨子便有最大嫌疑。 然而,事情依旧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当日傍晚,就在众人对厨子审讯的中途,依旧是众目睽睽之下,厨子死了。死得毫无征兆,根本不给人一点缓冲的余地,依旧是说死就死,突然七窍渐血,突然暴毙身亡。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块木头,直直倒在大堂上。 这下子,整船的人可都要炸锅咯。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船上的恐慌直接蜕变成了毫无理由的猜忌。争执、指责、诽谤、谩骂,平日里有过的摩擦与仇怨都被人们无限放大,成为诋毁他人的工具。每个人的神经,都在这个时候,变得极其脆弱与敏感。而还能保持住冷静的,就只剩下渔头,以及少数几人。 为了不让事态再一步恶化,渔头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用拳头解决问题。 凭借着一身硬功夫,他赤手空拳,三两下子就把所有嚷嚷得厉害的硬岔子,打趴在地。一把开山大砍刀剁在堂前,直逼得所有人都不敢再有半句怨言。但渔头自晓,武力仅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而非方法,拳头不能帮他彻底摆脱困局,如果不能从根源找出病因,船上依旧会有人死去。 所以,渔头便唤来了郎中,要求他当即对厨子的尸体进行剖腹,以查明其死因。郎中嘛,起初很犹豫,毕竟人死为大,好歹给人家厨子留条全尸不是?但渔头并不买他的帐,明晃晃的大砍刀就架在郎中的脖根子上,摆出两条道来,一是他给郎中开瓢,二是郎中给厨子开膛。无奈之下,郎中是被逼得没法子,硬起头皮拿起小刀便生生剖开厨子的肚皮,在血淋淋的皮肉下一刀子一刀子地切开每一块内脏… 而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尸检中,郎中也确实从在厨子胃里找到了些东西。 那是一片还未完全消化的枫叶残渣,叶渣子很小,混在饭菜里很难被察觉,叶瓣呈深紫色,显然是食用前就浸泡过某种毒液所致。而那种毒液,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郎中先前所说的豚鱼毒了。有了这个答案,渔头心里大概也就有眉目了,他没再去深究凶手到底是谁,其目的何在,而是当即命郎中把现有的银针全部拿出来,分发给众人。并且严令所有人在饭食饮水之前,必须要以银针探查再三,若遇银针变色则立马上报,若银针无碍则方可食用。此外,他还要求全体杖手自即日起,昼夜轮值,加速行进,务必要在半月之内登陆最近的港口码头。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渔头的法子确属上乘。 虽然风格保守,但至少保证了渔船之上不会再有人被毒害。至于凶手,待上岸以后,花些银子报官便是了。” 说着,夏寻缓了缓,把语气压得深沉许多。像故事即将有什么转折发生… “只不过,若从事后看去,渔头这般却是多余。因为,鱼已经上钩,下毒的人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即便渔头不这么做,其实日后也不会再有人因豚毒而暴毙。” “……” 故事峰回路转,讲得很深。 墨闲听得很入神,冷冷的剑眸泛有隐光。并且随着夏寻的话气下沉,他仿佛跟随着故事的发展,推进至即将到来的*。 阴冷的海水如此间潮雾,打湿了渔船。无尽的浪涛如深渊里的钟声,更让人忐忑。乌云密布,寒风凌冽,吹起的船帆鼓成一片雪白的丧布,一点点地把渔船推入黑暗无边。孤独的渔头,在船头凝望沧海… 深沉且淡然的嗓音,在黑暗的帷幕下,细细响起… “渔船把忐忑强行伪装成平静,带着人又航行了七日。这七日,按爷爷的话说,就是上苍对他们最后的怜悯。倘若他们能在这七日之内找出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或许就能为接下来的灾难,争取一线生机。 可以,他们没有… 忐忑淹没太多理智。 第八日,大副的头七。 海上传说,在这天夜里,枉死之人将会回到他死去的地方,带走他能带走的遗憾,以化解身上怨气。否则,怨气太重,亡魂得不到超度就会沉沦阴海,成为无主之魄,被永生永世捆锁在深渊归虚之中,不得轮回。 那一日,吹的是东南风,天气有些微凉,日头一直躲在乌云后不敢露面。 早早的,渔头就在甲板上用船木搭起来了一座祭台,摆好元宝蜡烛纸钱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味儿,那天的渔头很是反常,闷闷不乐的样子,似心中有结而不能自解。别人找他说话也不搭理,一整日什么事情都没干,净架着把大砍刀捧着个酒坛子,独自坐在船头凭栏上,面朝大海,倒吹冷风,喝了一日闷酒。 一直喝到那天晚上,亥时… 夜晚,东南风转成了西南风,太阳换成了毛月,天气随之变得格外阴冷。大副的生辰死时是亥时三刻,所以在亥时之前,郎中就帮大副整理了一番遗容,遂把尸首抬到船头祭台前,用红布遮掩起来。亥时初,船上的人陆续聚集到船头,由火手主持祭礼,诵读祭词。亥时一刻,祭词诵罢,火手以鸡血洗手,掀开盖在大副头上的红布,生者逐一上前为死者上香添油,并赠去陪葬之物。亥时三刻,礼罢。火手再次以鸡血洗手,把红布重新盖回到大副头上,准备送亡者下船… 而灾难,就降临在这一刻。 大副,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尸人的故事(中) “活了?” “恩,活了。” “……” 虽然,转折之前夏寻已在字里行间做去铺垫与提示,但峰回路转的幅度实在太大,以至于一下子就把墨闲给说恍惚了。他默默地沉思好久一阵,回忆着故事的起伏,琢磨去几处曾被他疏忽的关键。而夏寻也没继续往下说去,似乎有意想让墨闲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故事的要害想明白,好接下来说明什么。 白马睡得很沉,虽然火堆已经熄去许久,但凉意也没能把它从美梦中唤醒。远处的槐树林不时有妖异的光斑在闪烁着,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眼睛在紧盯着,就像鬼火在飘忽。 阴森森的潮雾,把黑夜濡染成蒙蒙一片,由远看去,夏寻与墨闲就像正站在那只漂泊在海里的渔船上,正一点点地朝着浓雾的深处,划去… “大副中的不是豚鱼之毒。” 过了好久,墨闲忽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句话来。 夏寻却并不显得惊讶,他平淡地问道:“为何不是?” “人死不能复活。”墨闲肯定道。 “但他确实活了。”夏寻道。 “那他中的便不是豚鱼之毒。” “但郎中说是。” “郎中在撒谎。” 夏寻玩味一笑:“但他确实死了。” 墨闲转脸看着夏寻,冷道:“生死人白骨,医术。死人白骨生,鬼术。” “……” 连番速语对话,起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话到这里,夏寻默默点头,却没再正面给墨闲一个说法。而是,看着峡谷的那头的山林,继续把故事往下说去。 “大副确实活了。 就在火手为他重新盖上红布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从祭台上坐了身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咯,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刚挺尸的大副就疯了… 疯狂,没有理智。 他就像是一具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尸,死白的脸皮下,两眼通红,透露着极度的疯狂。他发疯似地把火手强行拽上祭台,然后用他那张已经开始腐烂的嘴巴,向火手的脖根子狠狠咬了下去。当时,火手和其他人一样,都已经被吓没魂,外加上诈尸之后的大副,腕力变得出奇的大,火手根本就没办法挣脱。以至于,他就像一根*子被大副压在祭台上疯狂地撕咬,拼命地呼喊。鲜血喷张,寒风颊背…尸臭的味道宛如地沟里的腐肉,布满红猩猩的蛔虫,正在蠕动。没有几个呼吸,待到大伙回过神来,合力把火手从大副手下夺回来时,火手的脖子就只剩下一根骨头连接着脑袋… 火手被大副活生生咬死。 而真正的灾难,却才刚开始… 咬死火手以后,大副彻底变得疯狂。他跳下祭台,冲入人群,逮人就咬,活像一头野兽与恶魔的结合,力大无穷并且没有弱点。面对三四个大汉围攻,他随手就能给掀翻。刀剑刺入他身上任何部位,甚至都不能给他造成丝毫伤害。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灵魂。他仿佛真的成了一头野兽。一头被恶灵附体,眼里只剩下疯狂杀戮的野兽…” 听到这里,墨闲似乎听出夏寻讲这个故事的原因了,但墨闲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夏寻应该也留意到了这点,稍稍把话风变得有些感慨,像吟诗一般,继续言道: “腐烂的口腔浸泡着鲜血,散发恶臭的蛔虫隐藏在糙皮下,狰狞的面孔开始塞满獠牙,手指长出硬爪。冰冷的刀,沸腾的血,猩红的眼睛,惊恐的面容。一个疯狂的人造就了一个疯狂的夜晚,然后,把所有人都变得和他一样疯狂。 最终,大副愈发疯狂连连伤人,众人联手都没能把他拿下,眼看着就要再次闹出人命,渔头才被迫出手。面对昔日兄弟,渔头仅仅只出了一刀,一刀砍下了大副的脑袋,随手装到酒缸子里。没了脑袋的大副,自然就死绝了。看着那副无头残尸,硬邦邦地倒在地上,船上的人才勉强松去了一口气。而渔头也没对大副的事情做更多的深究与解释,只是安排几个苦力,把船上的所有尸首都丢到海里去。便独自拿着酒缸和砍刀,走回住处。 猜忌必然会有,毕竟前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恐怖的气氛已然混合了危险弥漫空气,每个人心里多少都会产生些恐惧。只是,这种恐惧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却被扭曲成了极度的恐慌… 隔日夜晚,又有人疯了。 而且一疯就疯了五个,一个更夫,两个杖手,两个苦力。同一时间,不同地点,不约而同,突然疯了。和大副的状况一样,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猩红色,嘴巴长出獠牙,手指长出硬爪,身上周遭由内而外散发着腐肉的恶臭,见人就咬。由于事发突然,而且事发地点分散,加之船上人员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发疯的五个人就好像五头饿狼冲进羊圈,在几乎毫无抵抗的羊群中,迅速且残暴地展开了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随第一声惨叫起,嘶吼、呐喊、绝望、愤怒,各种歇斯底里的声音,便成为了今夜渔船的主旋律。在黑暗无边中迷失方向,真相逐渐揭晓,却依旧被掩盖。当深夜降临,隐藏在阴影里的那个人,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但他依旧选择藏着。 因为… 他算漏了,渔头的刀。 一个人,一把刀,一壶酒,渔头从船至船尾走上一遭,便斩下了五个人头,轻轻松松便将一切呱噪重归于沉寂。 只不过… 他还是慢了。 即便渔头强如斯,他依旧挽救不了一个已经开始崩溃的死局。 经过这一夜的疯狂,原本载有六十七人的渔船,只剩下四十四人,并且伤残过半。而更让人绝望的,还是郎中事后所给出的说辞。原来在事发前不久,那五个突然发疯的人就曾到郎中那看过病,他们的病症无一例外都是昨夜与大副交手时留下的伤口。昨夜受伤时无碍,本以为只是皮外小伤没在意,但一夜过后他们的伤口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溃烂,并且流出紫色的血液,恶臭难闻。待他们察觉问题的严重性来找到郎中时,郎中用清酒和红花膏给他们暂时处理了伤口,本想着等病症有所缓和,再对症下药来着,谁晓得,到了夜晚就出了这等茬子。所以,郎中由此推断,这五个人恐怕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而大副与二副、三副所中之毒也很可能不仅仅只是豚鱼之毒,而是一种以豚鱼毒为媒介,介于瘟疫于尸毒的传染性恶疾。目前船上,无药可解。换而言之,用不了多久,船上受伤的人,都很可能会变成和大副一样… 变成一只,只会杀戮没有感情的怪物。 疯了… 郎中此话一出,船上所有人都疯了。 没受伤的人极力想找出受伤的人,要求渔头把他们沉海。受轻伤的人谨慎隐藏着自己的伤势,躲在人群里作势高呼。受重伤的人掩藏不伤势,索性就豁出去了,找来武器抱成团,打算随时拼死一搏。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暴露无遗。私欲的驱动下,每个人都在把自己优先放到最顶端,富贵荣华,生死苟活,为了活下去而奋力践踏他人生存的权力。毕竟,谁都不想死。谁都知道,只要再熬些日子,熬到渔船上了岸,他们就能卖掉的一船蓝鲑鱼,开始舒舒服服地享受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是,命运之神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告诉他们,死神就在你身后。 这看起来,还真是够荒唐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 生与死的抉择,思想与现实的博弈,道德与生存的挣扎,就像孤独的渔船在浩瀚的大海上漂泊,不知何时能靠岸。没人能给出定论,包括渔头也不能。整整一日,双方对持成僵局,一直到第三日傍晚,又是夜幕即将降临时…若郎中的说法无误,待红日落下海平线的之后,渔船上所有被咬过的人都将病变而发疯,届时他们就会成为一头头力大无穷的野兽,开始杀戮。生死迫在眉睫,道德随着日落逐渐沉沦。最后的最后,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因素,没有受伤的一方终于还是忍不出点燃了导火线,朝受伤的人首先动起了刀子…” 夏寻看着墨闲,不置可否地轻微笑起,问道:“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可笑?” “……” 墨闲不答。 夏寻接着淡淡笑道:“野兽与恶魔虽然看起来都很强大,但,往往很多时候人更可怕。因为,人与人的生死相残,不一定只是肉体流血,还有是人性的毁灭。” “……” 墨闲静听着,依旧不话。 夏寻没有理会,缓了缓再道:“一个月后,这艘满载蓝鲑鱼的渔船终于随着西北风飘到了东洲最南端的定冀岛。待船靠岸,岸边的劳力上船揽活时,船上那沾满一地的发黑血痂硬是差点没把他们给熏倒,虽然没看到一具尸首,但并不难想象,这艘渔船曾经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厮杀…” “全死了?”墨闲突然插话问道。 夏寻平静地否认道:“没有,还剩两个人。” 墨闲再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夏寻摇摇头;“没人知道。” “何故?” “没人说。” “为何?” “默契,忌惮,又或是他们早已达成协议。” “谁?” “你该猜到一个。” “我不想猜。” “额,好吧…” 墨闲的问题就像一道道犀利的剑招,简练至极,每一个问题都直接刺入要害,没有一字多余。夏寻也是极有耐心,他想了想说辞,又继续说道:“当劳力上船时,船上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人坐船头,架着把砍刀,迎着海风喝着酒。一个人站船尾,抱着个水桶,装着一只半人高的海蚌,看着天。后来,船头的人雇了苦力清扫了渔船,又请了杖手把渔船使回了东洲。而船尾那人,则抱着水桶,在定冀岛下船离开了。” “郎中。” 随谜底被夏寻含糊揭开,整个故事的脉络浮现水面,作为情节发展最重要的两个人便呼之欲出。郎中,很显然,这就是墨闲没猜到的那个人。然而,新的疑惑随之接踵而来…凭渔头的武力,活下来是必然。可是,郎中是又怎么活下来的?渔头为什么没有杀掉他?他何故带走那个木桶?渔头为何会让他带走?这一个个接连浮现的疑问就好象一层层纱布,把刚刚揭晓的谜底又再度重重包裹起来。 让人郁闷至极。 “他与渔头相识?”墨闲问道。 夏寻平平答:“理应相识,但却并不相识。” “那他就理应必死。” “我也这么认为。”夏寻不置可否随话点点头,再道:“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和你这么想的。但是爷爷却说,郎中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所以他必然不会死。” “郎中才是主角?” “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尸人的故事(下) “为什么?” “因为,无论利益和手段,他都是赢家。” “哦?” 墨闲很少能对一件事情产生兴趣,而眼下这则故事却显然是个例外。话语虽一贯简短,但发问与次数却明显比以往时候都多上许多。 他又问道:“木桶里装着龙拔?” “嗯。” “龙拔很贵?” “是挺贵的。” “比之一船蓝鲑鱼如何?” “如枸杞比人参。” “没人识宝?” “我想应该没人识得。” “哦” 得到这个答复,墨闲似乎肯定了某些疑惑。 “那你这个故事还没讲完。” “额…” 夏寻是没料到墨闲居然会突然点到这个节骨眼上,稍尴尬地刮了刮鼻梁骨:“按常理说是完了。” “那便是没完。” “额,为何?” “因为,你向来不按常理。” “呵呵。” 不置可否,呵呵笑之,笑得颇有些尴尬。不难看出,墨闲是一言戳破了夏寻在故事里卖下的关子。夏寻无奈地刮了刮鼻梁骨,坦白道:“呵,师兄高见。这故事按理是真完了,但后文确实还有那么一小段。本想卖个关子,不曾想师兄居然给听出来了。” “话说,来年初春… 一枚被东洲海商传说为东海龙宫千年仙珍的海蚌,出现在南域北府最具盛名的奇珍会上。此物初现,便被北府主人放上奇珍首位,顿时引来无数豪门商贾出价争夺。一连数日,喊价拍卖,终被一位无名巨商以十万灵石的天价拍得。随后数月里,这枚仙珍又几经换手,价格随之水涨船高,翻了三倍有余,最终辗转到了冀州郡王府里。 恰逢其时,冀州老郡王病危,命垂一线。 府上请来无数名医皆回天乏术,眼看着就要咽气不行了,而就在这时,一位自称西域茅医正统的江湖郎中忽然登门拜访,赠上一怪诞偏方,并且以性命担保,只要老郡王能按方下药,保准就能药到病除。由于时间紧迫,江湖郎中的身份难以核实,但此人行为如此之唐突,则确实让人难以相信。所以,府上管家便命人请来了当地有名的大夫复查郎中所开之药方,经大夫细查,那药方确无大碍,唯独一样主药有些奇怪。要的是一枚蛰伏东海之滨阴阳交汇之地,吸日月精华百年以上的海蚌精壳。按理说这样的东西,那是书上才有的仙物啊,人间哪里能有呀?可就是那么巧,无巧就不成书,那号称东海龙宫千年仙珍的海蚌正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想不知道也都不行啊。 既然药方没问题,人家又以性命担保,在这生死关头,郡王府的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咬着牙关便以三倍天价买下了那只仙珍海蚌,赶紧命人剥肉掏心,脱壳磨粉,熬入了药壶,让老郡王服下。而果不其然,服下海蚌壳熬成的汤药后,眼看着就要断气的老郡王居然立马就有了些许血色,没几天时间,干瘪的身子骨重新焕发起了生机,病情居然痊愈了。如此一来,那位江湖郎中随之摇身一变,便变成了郡王府里的首席上宾。 这江湖郎中也确实很有能耐。 老郡王病愈后,他命府上的厨子把剩下的仙蚌血肉切分成数份,以寒冰冷藏于地窖,往后每四个月便取一份清蒸,配上汤药,让老郡王一同食用。就这样,老郡王这条已经被阎王爷写在生死簿上的残命,硬生生是被那江湖郎中给拖延了数年之久。如此妙手,真可谓当世一绝。当然,那枚被老郡王服下的仙蚌,也同样是功不可没的。于是乎,便有些人动起了歪心思,通过各种手段,想要得到那仙蚌的来历。 无一例外,皆全然白费心思… 直至数年以后,老郡王归西,江湖郎中带着郡王府给他的无数财富,消失在人间。而南域商道则从此多了一面金字旗号,此号专做海上生意,行事极其神秘,没人知道他们买卖的是什么东西,因为从来没人能和他们做上交易。但,这金字旗号却在短短两年之内一跃成为了南域十大家之首,其敛财之能,简直骇人见闻。 数年后,金家便遇到了他们的宿敌。 东洲商道突然立起了一面黄字旗号,此号同样也是专做海上生意,同样行事也是来去无踪,而且极其霸道,特别是对于金家的商船,只要见着了必然就是杀人越货,决不手软。金家几度派人前去东洲谈判,皆无果而归,只能硬着头皮以武力还击,但双方武力差距悬殊,金家依旧输多胜少,连连吃亏,甚至差点被人连家底都给翻了。最终,不得已之下,金家唯有搬出身后的大人物,并且同意让出部分利益,这才堪堪把事情给平息了下去。但黄家家主却仍放下狠话,而这句狠话便是日后商道闻名的… 东海仙珍,七三均分。 黄金不见,见则不生。” 当夏寻最后一话讲罢,墨闲便知道故事是真的讲完了。因为对于这个故事的最后两段,墨闲早有耳闻,也知道其后续。他不知道的,只是这两段之前,被人埋藏在历史暗潮里的前文而已。 “师兄。” “恩?” “故事讲完了。” “我知道。” 或许是站得太久,有些累了。夏寻转身走回白马酣睡着的干草堆旁,随意盘起腿,挨着草堆坐下来。说道:“那师兄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个故事?” 墨闲站原地不动,想了想:“尸兽。” “非也,尸兽只是一个引子,并非重点…” “伏尸之人。”墨闲再道。 “恩…” 夏寻点点头:“重点确在于伏尸之人,以及他所代表的势力。你可知故事里的两位主人翁是谁?” 墨闲冷道:“只知其人,不知其平生。” 夏寻也没绕弯,直接说出答案:“渔头姓黄名海。在故事发生后的第二年,他娶了风骨刀宗宗主的小孙女,第五年便在风骨刀宗的帮助下,建立了如今的京都黄家。郎中姓金,名纣。茅山炼尸脉第十一代翘楚弟子,二十六岁离山游历,三十二岁恰逢大机缘创建岳阳金家。他们便是当世首富黄金两家的两位始祖。” “金家出于茅山?” “恩。” “确定?” “恩…” 夏寻连续点头,墨闲闻言难得地流露出了诧异之色。 京都黄家与风骨刀宗的关系他晓得的,所谓一手钱财一手大刀,横走天下谁怕?说的就是这两家的唇舌渊源。但岳阳金家居然是西域茅山的分支,这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个人猜得到。毕竟,这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事儿呐。虽说,夏寻所讲故事中途,墨闲就知道这故事和茅山的炼尸一脉脱不了干系… “这么说,金不换就是茅山的人了。” “或许是,或许不是。毕竟,数百年时间足以改变一切…”夏寻平淡道:“但可以肯定,金不换和炼尸脉那位老祖宗必然还有着关系。否则,一介商贾,胆子再肥也不敢蒙着眼睛下注,更不敢往两头下注。” 墨闲略有所思。 “但,他确实这么下注了。” “所以,他必然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 “你怀疑峡谷之中就有那些事情?”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我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深入雾谷 腐烂的灌木埋藏在潮湿的槐木下,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黑暗的阴影里隐藏着无数眼睛,无绪的审视着深入丛林的两道身影。 抬头看不见天空,灰蒙蒙的潮雾遮蔽百丈以外的视野。而一段尘封多年的历史,则正逐渐被人揭开它原本的面目 翌日,晨。 休息一夜后,夏寻和墨闲再一次踏上“征程”。 为了节省时间与力气,他们今日特意御白马入林,避开烦人的尸兽,直接闯过数十里密林。只是白马似乎对峡谷深处的恐惧仍未褪去,载着夏寻两人来到峡谷入口以后,便和往日一般,死活不肯再进一步。无奈之下,夏寻两人唯有在谷口放走白马,改为步行。 由于今日是他们第一回踏入峡谷的范围,对陌生坏境的忌惮,让他们脚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但这并不能解决太多的问题,麻烦总会在你不想它出现的时候无处不在 比如那阴森森的雾气。 虽然外头的聚气阵已经被墨闲破开了四道泄风的口子,但数十年的聚气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泄完。因常年得不到阳光润泽,峡谷之内罕有荒草生长,而最喜阴潮的铁灌木却伴着老槐树几乎长满了整片林地,浓雾之下尽是灌木荆棘,几乎无路可走,唯墨闲用剑一点点砍伐开道。 湿润的泥泞脚深脚浅,粘稠的水汽布满阴冷的空气,宛如把人泡在冷冰冰的水缸里,每一个呼吸都是湿嗒嗒的雾水,很不舒服。而唯一让人安心的,是自入谷以后,夏寻的神识便再也没有感受到那些尸兽的存在。虽说危险时长潜伏于未然,这并不见得这是件好事,但于暂时而言至少可以让两人走得更专心一些。毕竟谁都晓得峡谷内的危险,远胜于外头的槐林。而且,从昨夜的故事里,夏寻已经明确向墨闲传递了一个信息 这峡谷里头所掩盖着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西域那几位圣人用以未来杀局所伏下的手笔。关系之大,可想而知。 圣人之伏笔,岂是凡人可以窥探? 夏寻他们这番闯谷,无异于是向圣人的威严发出挑衅,所以能少一事就最好少一事了。 “莎” 冷冷地温度,莎莎的脚步。 雾朦胧,如细雨挥,湿透衣裳。 深谷阴幽,冰寒不知多少年月。山势渐高,槐树渐长,泥泞渐成沼泽,来人举步艰辛。 “师兄,等等” “恩?” 不知道走出多远,大约过有一个时辰。灌木荆棘愈发茂盛,脚下的路也已成泥沼,一路紧跟在墨闲身后的夏寻,忽然开口喊停前方执剑开道的墨闲。 “喳” 墨闲狐疑回头,但见夏寻早已停下了脚步,站在墨闲身后数十步开外的地方,正定定眼看着一片完全被高大灌木所遮蔽的地方。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夏寻伸出手指,指着目光所至之处,道:“这里给一剑,看看后头的东西。” “噌!” “喳” 夏寻说罢,墨闲连应声都没有,直接就把手上的三尺青锋凌空撩起一道剑花,斩出一道剑气,劈向夏寻所指的那片灌木丛。随剑气所过,高大的灌木顷刻间纷纷断半倒塌,露出一道缺口,而灌木丛后的东西,也随之显露在了二人眼前。 那是一座坟墓。 更确切说,是一座被人掘开了的坟墓。 从它那被潮气腐蚀得已经没有文字的墓碑看去,这座墓估计存在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乌黑的淤泥被人朝四周挖出,堆成四座小土山,泥坑下露出一副同样被潮气腐蚀得严重的木渣子棺材。棺材泡着污水,一副白森森的人类骸骨浸在里头,胸口位置不知被何人钉上了一枚黑铁长钉,已然生锈。一张明黄色的崭新符纸贴在钉柄上,符纸上写有殷红符文,隐隐泛着光芒,异常醒目。 这是新鲜的 “他们来过。”夏寻肯定说道。 虽没明言,但夏寻说的“他们”墨闲知道指的是谁,所以他没有就此下问。而是瞄一眼骸骨,问道:“此人是谁?” “哒哒” 夏寻没有即刻回答墨闲的问题,迈步走过倒塌的灌木丛,把附近环境细细看去一遍,尔后又随手捡来根树枝,扫去那面无字墓碑上的泥垢。思索许久,似乎没找到可以推断墓主的线索,夏寻方才说道:“碑铭的字已经看不清楚,但此墓稍显简陋,而且没有陪葬之物,骸骨四肢皆有绳索捆绑的痕迹,应该是一座殉葬之墓。此人生前是被活埋在棺材里,再活葬至此的殉葬者。” “不寻常。”墨闲冷道。 “恩。” 点头应罢,夏寻扔掉捡来的树枝,拍拍两手退回到原来的小径上,没再多话。他虽知此处不寻常,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对这个墓穴进行深究,也没去推敲隐藏在暗处的五位老人,为何要把一个好端端的墓穴挖开,还给人家打上封条。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瞧上几眼也就走了。 “噌噌” 继续前行 银芒飞溅,潇潇声碎,轻灵的蝴蝶在晨雾中拍打着翅膀。 一把青锋继续在前头开路,一袭青衫随后悠悠然然,道道剑气破开重重水雾绽起朵朵水花。遮掩视线的高大灌木,宛如秋天的稻子被人用镰刀一戳戳收割倒下。寂静之中,“喳喳”的破木声成为了此间唯一音律,随着缓慢前进的步伐,清脆且无聊地重复着。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类似于先前的坟墓,夏寻他们每走出百余丈便能轻易发现一座。无一例外,皆是年代久远之墓葬,连墓碑的文字都已经腐蚀得没有了痕迹,棺木被人粗暴掘开,棺材里浸泡着污水和墓主的骸骨,还有几根腐化的麻绳。所有骸骨的胸口都被钉上了一口长钉,钉柄被人封上了一道明黄色的符纸,就像某种古老的献祭,十分诡异。 虽说,再诡异的事情见多了也会麻木。但一路下来,夏寻两人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反而随着深入密林,连墨闲都开始有些心慌了。 峡谷上下五十余里,山岭环抱,潮雾如浆,从外头根本看不到里头景象,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知晓其地理环境的奇特与复杂。数十里谷底,可视作为一片沼泽低洼地,其中看不见有蚊虫滋生,更无活物可言。纵深向内大概五六里开始,旺盛的灌木丛逐渐变得稀少,槐树则愈发高大,枝繁叶茂,遮蔽天顶。也就是从这五六里路开始,夏寻两人路上所遇坟墓的次数变得愈加频繁。原本百来丈一座的间距,逐渐变成了五十丈一座,三十丈一座,二十丈一座。以至于当深入到八九里时,灌木已不再生长,唯剩高耸的槐树错落于沼地四处,诡异的坟墓随处可见,每隔七八丈便是一座,连墓碑都没有,直接被人挖开,明黄色的符纸乱弃一地。更有甚者就是一副腐朽的棺材丢在地上,活像一片乱葬岗,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路前行,忽止步。 “师兄。” “嗯?” “慌么?” “哦。” “额” “你呢?” 阴森森的冷风,没有轨迹,不知道从何处吹来。泛黄的槐叶不时被吹落,粘在沼泽的泥泞上,脏去半边。 墨闲的不答反问,意味着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夏寻心知。看着一个个被掘开的墓穴,以及凌乱错落的棺木,他不由得挑起了一丝眉毛,答道:“慌。” 淡淡一字,表明着夏寻此时此刻内心最底层的情绪,是真的慌呀。 但,他的慌却并非因为眼前这片诡异“乱葬岗”而感到的心慌,而是密林深处,某些暂时看不到的东西,让他惊慌 “无妨。” “有妨” “何妨?” “防不胜防。” 惊慌并未失措,反倒更加谨慎。 一对一答,简单明了,特别是最后四字,更别有深意。夏寻抬起眼皮,望向数十丈开外,那片被潮雾所遮蔽着的未知区域 他的慌,便从那里传递过来。 老槐树参天连枝,昏暗潮湿的缝隙几乎没有生机。黄色的泥土如浆糊般微微颤动,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惊扰着前方的寂静。 夏寻,再补充道:“且防无可防。” 墨闲问道:“为何?” “太多。” “” 太多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还没听懂。 但就在这两字说完的时候,墨闲似乎也感受到了周遭环境的某些变化。剑眉峻冷,握剑的右手随之绷起,眼睛紧跟着夏寻的朝向就遥遥望去。但见,远处数十丈外,原本灰蒙蒙的潮雾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浅红色。若再往细看,便能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潮雾变了颜色,而无数的红色小点聚拢在潮舞之后,形成了一片汪洋红潮。一点点,一粒粒,密密麻麻,若隐若现,宛如浩瀚天海中密布着的繁星,无穷无尽。 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在急速增加! 数量剧增直接导致泥浆都被凌乱的气息所拂动,恰似一波浅浅地潮水正有远处袭来。 “是什么东西?” “好象是蚊子。” “有多少?” “咕噜” 夏寻生生咽下一口搁在喉咙的涎水,说道:“东北平七至西北平三,纵深两百丈皆是,数量不可估计。” “哦,那确实不少。” “后头有更多。” “哦。” 剑眉微陷,凝结成冷意。 青锋绽起银芒,炙热的温度蒸发着附近白雾。对于未知,墨闲从来不会恐惧,即便遇到再强的敌人,于他而言其实都只是一个战字。只是对于眼下未知,他还是谨慎问道:“战,还是退?” “嗡嗡。” 墨闲的话刚问出口,夏寻还没回答。那头潮雾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黑红色的“浓烟”,同时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声响频率极快,就像无数壶水在同一时间烧开,直叫人心神烦躁。 它们,正在急速靠近。 “退不得” 扫眼前方三面黑红色的“浓烟”,夏寻谨慎摇摇头:“入谷需经此地,即便明日来他们仍在,我们唯有一战。” “知了。” “噌!” 剑眉凝视着前方,冷应一声。 三尺青锋随手挽起,剑指虚空,发出一阵剑鸣。 墨闲再道:“老规矩。”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无尽蚊潮 “嗡嗡!!” 同样是凝视前方,夏寻的情绪更显平静。 但见话声未落,远处的黑红色“浓烟”似乎受到了剑鸣声的刺激,刺耳的噪声,突然大作!随声起,潮雾之后的无数红点,顿时化作一卷黑红色的云浪,蜂拥冲出!霎时间,噪声乱起,狂风呼啸,沼泽里的泥泞被吹得凌乱飞溅,稍远处的槐树枝叶顷刻千穿百孔。再定眼看去,从潮雾之后冲出来的,不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正是一只只蚊子! 不曾想,入谷以来一直不见踪影的沼泽蚊虫,居然全隐藏在这里 而且,它们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蚊子。 恐怖,狰狞,疯狂。 它们每一只都有拇指般粗细,与其说是蚊子,倒不如说其是飞起的蟑螂。深红色的眼珠,散发着嗜血的光芒。灰黑色的翅膀,几乎没有皮肉,一个尸骨架子,六根骨腿长着倒钩,配上长枪一般的尖嘴,卖相实在狰狞。虽暂不知毒性如何,但常人若被怼上那么一下,恐怕也远不是起一个脓包那么简单。但,它们恐怖之处却不在于此,而在于它们惊人的数量。就如夏寻所言,从西北到东北,从地上到树冠,甚至泥土的缝隙里,泥浆的表层中。放眼看去,几乎全是它们的身影,密密麻麻! 若要入谷,此处必经。 当下情况,他们除了一战,便别无选择 夏寻似乎对这片突然出现在密林之中的蚊潮,有所预料。神色虽然免不得有些慌张,但然眉宇间的精神却非常饱满,毫不怯弱。没等蚊潮扑近,站在墨闲身后,夏寻不慌不忙地喊出一令:“聚气凝神,剑荡八荒。” “噌!” 遂令起,墨闲神色一凝。 浑身上下顿时绽起半尺银芒,一把重剑虚影随之显现其后。没有迟缓,紧接着,青锋一抖就是往前一扫,扫出数丈剑气直接斩向涌来的蚊潮! “莎” 墨闲这一招剑式虽然看似凌厉,实则很普通。 但不知是墨闲的剑势太强的原因,还是那些吓人的蚊子徒有其表。一剑起手斩出数十丈,速度并不算快,所过之处,蚊潮中的尸蚊就像瞎了眼睛似的,躲也不躲,直往便往剑气上撞。一撞之下,结果可想而知,统统化为灰烬。一片汹涌袭来的蚊潮,轻轻松松便被斩出了一道缺口。 只不过,此时宽心则未免太早些儿 蚊潮之后,仍是黑红一片的蚊潮。被斩开的缺口并未维持多久时间,待剑气消尽后的数个呼吸内,后位的无数尸蚊一涌而上,就像真的潮水一般,瞬间就把缺口给填充回去。墨闲一剑的伤害,几乎没有对蚊潮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仅仅把他们扑涌的势头延缓了一丝。 “挺脆的” 一剑逞威,夏寻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许庆幸的味道。 他再次开口,淡淡地喝出两招剑式:“西北东北,五方行净一化三清。正北,万事不竭。” “嗡!” “喳喳喳!!” 话落,剑鸣再声起。 三尺青锋当即化光舞银蛇,短短数息内,墨闲分别朝着西北c东北两个方向,连续挥斩出三百余剑。一剑化三清,三清化无尽,无尽的剑气呈月牙形破风而出,急速斩入蚊潮之中,陆续炸开无数团小型气浪。趁着蚊潮攻势被剑气压制住的这个空隙,墨闲迅速收回青锋剑,左手两指稳压在剑刃一尺三寸之处,沉气蓄势将近一息,尔后迈开一步,猛地一下朝着前方再刺出一剑! “冲!!” 气随剑走,威力十足,身后剑影突然光绽! 随剑刺出的剑气瞬间凝成一道温度极高的银色光束,携墨闲身后的重剑虚影一同刺出。虚影为刃,光束为身,宛如一把放大了千百倍的银剑,狠狠地捅进了到蚊潮腹部! “莎莎” 剑气所过,树折蚊消,万物灰飞烟灭。 炙热的温度顷刻将途径沼泽里的水分连同附近空气中的潮雾,蒸发一空。汹涌的蚊潮赫然被刺出一道长宽数丈,笔直纵深数十丈有余的缺口。这一回夏寻就显得没那么淡定了,机会就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就速声喝道:“蹑云逐月,进!” “瞬!” 夏寻语快,墨闲的反应更快,而且毫不怀疑。 蹑云二字才被喊出,他直接就一手拦腰抓起夏寻,左脚跨步,右脚蹬地,迎着蚊潮被斩开的缺口就一跃而出,冲了进去! 身影化残影,残影化流光碎影。 墨闲的剑快,许多人都知道。但墨闲的轻功有多快,则夏寻最清楚。因为他被墨闲带着跑路,已经不是第一回。但见闻破风声突起,眼前景物随之一晃,眨眼之间就完全变了个模样。夏寻就已经被墨闲带着冲入了蚊潮数十丈内,剑气砍开缺口的尽头。 “嗡嗡!!” “嗡嗡!!” 身在蚊潮当中,方知其中可怕。 原先在远处,蚊吟声尚且呱噪,现在夏寻和墨闲深入蚊潮内部,被无数尸蚊遮天蔽日地包裹着,那噪音就宛如千百面锣鼓在耳边敲响着,直叫人发狂!而发狂的,不仅仅只是人,还有那些无穷无尽的尸蚊!活人的气息似乎再次刺激了它们嗜血的本性,随夏寻两人冲入,所有尸蚊的眼睛都隐约盛起了一丝血光,集体爆发出“嗡”的一声颤鸣!紧接着,洪潮转眼便化成了惊涛!方圆数百丈,黑红一片,无数尸蚊不要命似的直接就朝着两人,扑涌掠去! 如此阵仗,宛如寂夜降临。 夏寻和墨闲并没闲着 “左四进七,转乾坤,东南十二九转归一!” “进五右三,东北三太极无极!” “西南c西北,七星拱月!” “东南c东北,六合独尊!” “西南” 令喝,剑舞。 三尺青锋绽银芒一束,夏寻一令喝出,墨闲便是一剑招成。剑速之快,比声音更快,招与招之间是完全感觉不到有衔接的缝隙,只见是一只银色的蝴蝶,带着一件缥缈青衫,按着喝令利索走位,在无边的蚊潮之中不断穿梭前行。剑气迸绽接连不断,华光溢彩恍如一颗颗流星划破黑红色的寂夜,斩落一片片红霞。 而眼下情景,何曾熟悉 犹记得半年之前,夏寻c墨闲两人不也是如此一剑在岳阳城的纯阳观上大杀四方? 只不过,那时敌人是纯阳弟子,现在是蚊子,三千银剑也变成了沧海蚊潮。那当然了,说是相同,实则又大为不同。虽说尸蚊的个体实力不济,墨闲一剑下去便能横扫一片。但,纯阳弟子再厉害,至少被打趴了也就趴下了,而眼前这些蚊子却只有疯狂,一剑灭了一波后头还有一片,根本就是无穷无尽。面对这样的敌人,即便剑招再快那也显得尴尬,就像是一把漂亮的花纸伞撑着两个人在狂风暴雨中行走,哪有不被雨水淋湿脚跟的理由? “进四平五突进,东北八卦。” “西南十一转乾坤,西北三六生太极。” “额!” “浮光进三右移” “啊!嘶” “东西吞日月” “” 快令快剑,配合得滴水不漏。 但当夏寻和墨闲深入蚊潮内腹,以剑为伞,再强行挺进百余丈时,滴水不漏的花纸伞还是漏水了。百密总一疏,第一只尸蚊在各种机缘巧之合下,终于突破了墨闲的剑壁封锁,狠狠地叮到了夏寻外露的手臂上。这一叮可不得了,夏寻霎时间整只手臂就像被火碳扎了一下似的,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咯。也就是这一个迟缓的瞬间,夏寻的语令出现了缝隙,直接导致了墨闲手中的三尺青锋慢去了一个瞬息。一招慢,招招慢,但浪涛一样扑打下来的尸蚊可不会慢,趁着墨闲两道剑招所衔接的缝隙,七八只凶狠的尸蚊又冲破了剑壁的封锁,生生叮到了夏寻脸部和手部外漏的肌肤上。虽然,在被第一只尸蚊咬上的瞬间,夏寻已经有了继续被咬心理准备,可灼烧所带来的疼痛,却不是他这样毫无修为的书生说忍就能忍的。夏寻再一下疼痛叫喊出声,喝令顿时再次延误半拍。而没有了剑令指引,墨闲手中的三尺青锋虽威力不减,但却失去料敌于先的完美衔接,就好比倾盆大雨之下脆弱的花纸伞被戳破了一个小口,顷刻间,小口又被磅礴的雨水冲打成了破洞,无穷无尽的尸蚊就顺着这破洞一涌而进! “退六右三,六合独尊!” “原地生太极,破穹苍,化三清,人剑合一,逍遥游!” “嗡嗡!!” 青锋三尺,御敌三尺。 但对于三尺以内的敌人,就相形见绌了。 由于空间狭窄,且陆续突破剑壁的尸蚊又实在太多,墨闲的剑招越发束手束脚,无论夏寻如何咬着牙关喝令补救,两人仍难逃被无尽尸蚊疯狂叮咬的局面。仅仅数息时长,夏寻和墨闲两人外露的头部c两手c甚至隔着衣服的身子,都被尸蚊叮出了无数脓包,炙热焚烧的感觉,叫人痛不欲生。 而再往后数息,败局说来就来了。 脆弱的花纸伞逐渐被蚊潮冲破,墨闲的剑也就跟着失去了最后了作用,一浪蚊潮由四面八方直接扑打而下,眼看着就要完全吞没两人身体 危急关头,夏寻无奈地皱起了一丝眉头。犹豫仅现一息即化为毅然决然,夏寻咬着牙关,再次喝道! “吐故纳新,坐忘无我,镇山河!” “呀!” 三招剑式,并合一令大喝! 墨闲闻言同样眉头一皱,出现了一线迟疑 当世江湖中人对夏寻此时所喝的三剑,恐怕都不会陌生,特别是前不久亲历过岳阳夜宴的江湖人而言,更不陌生。因为,这三道剑式,无一例外都是纯阳宫最上乘的保命绝学。吐故纳新,肉身为甲。坐忘无我,内气成盾。一剑化域,镇压山河!岳阳夜宴当天,周远山就是凭借着这三式中的两式,从十二名王境大能的连手绝杀中,夺回了条小命来。其御敌之能,由此可见一斑。但,三道保命技,同样有着一个不可忽视的缺陷,那便是一一画地为牢。 墨闲所迟疑之处,也在于此 临敌对阵,讲究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即使是眼下被蚊潮包围,将迎“万军冲杀”,确实唯有“坚壁清野”之策可保暂时安全。但,夏寻的剑令却是极端的死守不攻,这就让墨闲难以理解了。即便再不济,一次冲杀突围,或许还能换得更好的结果 只不过,谋者掌令,将者执剑。 千钧一发间,决不允许任何怀疑! 所以,墨闲的迟疑也仅仅只存在了一个瞬息。瞬息之后 “呀!!” “缝!!” 他毅然决然地发吼一声暴喝,全身气芒随声徒然暴涨数倍! 烈焰焚烧,狂暴的气芒顷刻就把俯于墨闲身上的尸蚊,全数化为灰烬。紧接着,他右手青锋撩剑花立举胸前,左手凝两指顺剑刃划破皮肉,一缕鲜随去势洒落在剑身。青锋嗜血,立即染红了剑槽,发出“嗡”的一阵剑鸣。一股宛如由九天雷云所酝酿出来的磅礴的气息,随之由墨闲的体内灌注于三尺青锋,再由剑刃疯狂泄出!就在墨闲把全身气势与青锋剑的剑势融合至极致的时候,他突然猛地一下挽手掉转剑锋,就往地上一插! 一声暴喝! “镇山河!!” “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剑镇山河 镇山河。 纯阳宫最强战技,为纯阳祖师渡劫时所悟。惊世一战期间,剑神吕奉仙便曾以一式镇山河抵御九天雷罚而不亡。此技以剑为基,聚气为盾,画地为牢,气场之内堪称同境无敌。由于功法对大道与剑术的悟性要求极高,故历来唯纯阳奇才方可以勉强修行 “镇山河!” “吱吱吱吱” 三尺青锋,轰然落地。 宛如九天狂雷由云霄劈下。 顷刻间,银光乍盛,万物尽白,天地为之震颤! 一道恐怖的雷电以青锋剑为载体,由墨闲的身体传入地面,再由地面急速扩散出无数电流,向着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泥土c潮雾c草木c蚊虫,甚至是空气奔袭开去! 电光闪烁,辟啪作响,一面完全被雷电所包裹的气罩顷刻形成。丝丝电芒不断迸发出狂暴的威能,源源不断的雷电能量由青锋导入大地,稍微干燥的枯木冒起黑烟,方圆数十丈内的所有尸蚊皆成焦炭,纷纷跌落在地。外围的尸蚊仍不知疲倦地朝着里头疯狂扑涌,但无一例外,在它们触碰到雷电屏障之前,全都触电成了渣子,像下雨一般掉在屏障外围 直到此时,夏寻和墨闲两人,方才有了些许喘气的时间。 但此时用来喘气歇息,未免太奢侈。没顾得上起满全身的脓包,以及让人崩溃的炙烧疼痛,夏寻第一时间就咬着牙关朝墨闲问道:“能坚持多久?” “半刻。” 墨闲没有思量,直接答道。 气芒升腾如银色烈焰,一手握着插入地面的青锋剑柄,一手凝两指抵在剑柄之上。看着墨闲剑眉凝锋的模样,要维持方圆数十丈的雷电屏障,恐怕还真挺吃力,半刻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 “半刻” 提手吃疼地揉了揉肿得像猪头一般的脸蛋,用短暂的疼痛来强行刺激精神。夏寻仍保持着镇定,说道:“半刻应该够。” “有何对策?” “等。” “等?” “对。” “突围如何?” “不行。” 揉着脸蛋,夏寻整理去思路,再道:“数量太多,咱们冲不过去,只能等。” “你想等什么?” 艰难地睁开一线眼睛,看着雷电屏障外那些像暴雨一般落下的尸蚊焦炭,夏寻忍痛说道:“等一个机会。” “” 夏寻的策略墨闲是真没看懂,又或者说他看不到夏寻所说的机会在哪里。 眼下无尽蚊潮攻势如海,一浪更比一浪强,根本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画地为牢的战术虽能保一时平安,也确是伺机反击的最好对策。但墨闲自知,待他体能完全被消耗完,不能再维持镇山河的雷电屏障时,那便意味着,他们连原路突围的力气都没有。又如何还能有机会可言? “嗡嗡!!” “吱吱吱” 黑红色的潮浪重重叠叠地拍打着银白色的雷电屏障,由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尸蚊越来越来多。前后不过百十息时间,密集的电击声混合着狂躁的蚊蝇声,浓郁的焦肉味纠缠着难闻尸体的腐臭,让这一隅的世界便得那么黑暗与疯狂。画地为牢的固守,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开端,溃败虽未成定局,夏寻红肿的眼帘里仍有平静,但从墨闲身上逐渐弱去的电芒来看,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凶多吉少恐怕已是必然。 而与此同时 在两人身后,无尽蚊潮之外七百余丈,一颗隐秘的老槐树的树冠上。 “这两小子脑子有毛病吧?” “不退不进,原地镇山河打守势,这不找死呐?” “咳咳,难不成想打消耗战?” “哼!那些死蚊子有多少你没见识过呀?就连我们都是被叮了一身疱疹才穿得过去的,凭墨闲那娃娃的内气,能耗死谁呀?” “咳咳那你说他是咋想的呀?” “还能咋想?铁定是那夏娃子晓得咱们在暗中跟着他们,有持无恐,等着咱们上去给擦屁股憋!” “哎哟,二哥这回我可不去,那蚊子可毒哇!” “咳咳难道你好意思让我和九儿去?” “这这我不管,总之我不去!” “咳咳” 嗤之以鼻,恨铁不成钢,怨声载道。 四位老态龙钟的老头子,躲在茂密的树须后,居高临下地窥视着远处蚊潮的动静。看他们那推脱抱怨的模样,可比看远处蚊潮里的恶战有意思多了,至少是没有那份生死一线的紧迫。 “其实,咱不一定非去擦屁股不可。” “咳咳不去擦屁股?你想他们被叮翘咯,好回家抱孙子是吧?” “额,也不是这么说咯。” “那你想咋说?” “呵呵” 排行老么的驼背老头站在几人最后,他算是四人里头最淡定的了。即便被其他三人鄙视,也不见得多尴尬,只是扰扰脑袋,就笑呵着圆去场子。 “呵呵,要他们出啥岔子,咱们该去擦屁股的肯定得擦。只是,我想他们不至于那么傻瓢,没头没脑就往蚊子堆里钻嘛。”说着驼背老头伸出手来,越过三人指着远处蚊潮,再道:“你三瞧瞧,那夏娃子的贼眼贼精贼精地一直到处瞟,不就是在找什么东西么?又或等什么东西出现么?看样子,他肯定有破局法子的” “哼!” 排二的老头火气最大,他冷哼一声就断去九老头的话,低声喝道:“蚊子堆里就只有蚊子,你还能指望他找啥?瞟来瞟去无非不就是要找哥几个去给他擦屁股么?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定人准备去插屁股。” “额,不是的,不是的” 九老头像拨浪鼓一般摆着脑袋,道:“那夏娃子的神识很不一般,今早一路走来,我们离他们最近时不过几百丈,没准早就被发现咯。况且,以他的脾性,若真要我们擦屁股,直接呱噪一声就成事了,哪有那么折腾喔?你可别忘,上回他找曹仁轩去纯阳观踩场子,也就咩喝一声的事情而已。” “九儿说得不错。” 九老头有理有据把话说完,一道女人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老妪捧着那面残破的八卦罗盘,稳稳站在槐树主干后头一小节拇指粗细的横枝上。身法之妙,绝非寻常修士可比。她和另外四位老头一般,同样也是看着远处的蚊潮,只是比之四人都镇定淡然许多,她说道:“他确实在等。” 有大师姐开口帮衬,排二的老头也压下了些许火气,问道;“等啥?” 老妪道:“等一个机会。” “啥机会?”二老头甚是不解。 老妪解释道:“这山谷的里蚊子非同寻常,其名冢蚊。看似蚊子却并非蚊子的蚊子,虽亦喜活血生气,但更需尸煞阴气,所以常伴墓冢而生。但和蚊子不一样,它们没有独自的交配功能,繁衍全靠族群里唯一一只雌性蚊后。从这一点上看,它们更像是一种蜂。” “蜂?” “恩。” 二老头显然没领悟过来老妪的话意:“蜂又如何?” “诶,别蜂啦那头罩子要破咯,咱还是快准备擦屁股吧!” “” 话说这头悠悠闲闲,那头可就要出大事咯。 随着排么老头的一声提醒,众人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到远处蚊潮中。 随眼望 雷电闪烁,蚊声呱作。 数百息过去,无穷无尽的尸蚊仍旧在以数百丈的浪势,不断拍打着雷电屏障。雨点般落下的焦黑蚊尸几乎在壁障外堆垒起了一堵厚厚的墙,尸蚊仍无法突破,但狂暴的电芒却以比最开始已经弱去许多,墨闲仍在坚持。面对雨水一般的疯狂攻击,目前身处雷电屏障内的两人,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弱势。 汗水刚渗出来便被炙热的气芒所蒸发,紧握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坚韧的剑眉下除了冷漠还多了一份对自己的狠绝。夏寻知道,墨闲的体力已经快透支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依旧咬着牙关用平静的眼眸扫视着四周。 他,还在等 就如隐藏在暗中的老头猜想一般。 自三尺青锋落下镇山河的一刻,夏寻便把所以精力投入到他目前最擅长的神识中。自始至终他都只坐着一件事情,就是在他的神识极限范围内监视着所有活物的动静。他在找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只是,他还没有把握。 然而,人可以等时间,但时间永远不会等人。 虽然墨闲嘴上不说,但他颤抖的手掌已经道出真相。补给赶不上消耗,即便再大的储备量也会有枯竭的时候。墨闲便是如此,镇山河乃纯阳最强战绩,所需内力消耗可想而知。没过多久墨闲的体力便已经开始透支。雷电的气息缓缓弱下,方圆数十丈的雷电屏障,以眼看得见的速度逐渐缩小。雷电之外的蚊潮似乎也感受到了变化,攻势随之变得更加疯狂。胜败迫在眉睫,这个时候,墨闲不得不回头看去夏寻一眼。但当他看到夏寻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时,刚到嘴边的话便又吞回去了。 雷电气息,无法避免地正在弱去 岌岌可危,生死一线。 “咋搞?” “哎!还能咋搞?” “赶紧擦屁股去哇!” “诶” “哒。” “哒哒!” 那头是默默无语的信任,而这头则截然相反。 眼看着镇山河的消逝,蚊潮内的两人将近危在旦夕,隐藏在七百丈外的四老就开始急了。特别是二老和七老,嘴上说是不愿出手却首先从树冠跳落到地上,随手从身后包裹抽出一把破旧的拂尘,作势就要冲过去捞人。 “站住。” “喳” 但两老头没还走出几步,还站在树冠上的老妪便喝住了两人的步子。二老头略有急躁,回头看向老妪,急切道:“大师姐,你不会还认为他们有胜算吧?”” “变数,往往出现在最后一刻”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老妪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他能抓住,就有胜算。” “要他抓不住呢?” 老妪平声道:“他不会抓不住。” 二老头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擅忍。” 看着远处几乎被蚊潮完全吞没的雷电屏障,老妪细细地斟酌了片刻,尔后又给出一个更不是理由的理由:“而且,他懂得取舍,所以便能抓住这个变数。” “哎呦,我的天” 二老头一拍脑门,他是真搞不懂自己这位大师姐的逻辑了。 生死关头,能忍有个屁用啊?取舍又取舍个啥子哟?眼看都要被蚊子给叮嗝屁咯,还能有啥胜算呐?只不过,二老头心里是这么想来着,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咳咳” 见二老头没词,站旁在树上的九老头咳了两声,侧脸为难问道老妪:“师姐,二哥担心不无道理,咱们总不能不留后路吧?” 老妪道:“再等等。” 九老头追问:“那得等到啥时候?” “用不了多久。” “咳咳,那是多久呀?” 这头短短数句对话,远处的雷电屏障已经缩小到了数丈范围,并且逐渐开始出现裂纹。无尽蚊潮也随之展开了极度疯狂的攻势,数百丈蚊潮浓缩成了百十丈,数量垒叠所产生的质变,直接导致攻击强度的几何倍争。谁都看得出,用不了多久墨闲所施展的镇山河就要面临后力不继而崩溃。 观战几人心急如焚,唯老妪不慌不忙。 她回道:“快了。” “多快?” “就,快” 答,只有一半。 “就快”的“快”字还没来得及完全发音,老妪突然一瞪眼!像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般,乍起一道精光!嘴巴上咬着的“快”字,也随之改成了 “现在。” “呀!!!” “轰!!!” 此现在,便是就现在。 “现在”两字刚说完,一声咆哮与雷鸣几乎同时从远处传了过来。一道刺眼的银光,顷刻由远处蚊潮的最中央伴着雷电炸开! 遂,远处的墨闲带着夏寻一头撞入蚊潮之中。 一场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恶战,就这样便结束了。结束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最后一瞬间。而这个瞬间,又实在太快太快,快到即便当局之人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反映得过来。 根本不知道那头发生什么事。 时间, 倒退回到数息之前 (谢谢,新订阅的几位朋友,虽然看不到你们名字,但非常感谢你们能来,真的非常感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死而后生 时间,倒退回到数息之前 老妪与九老头的对话更前 墨闲即将体力不支,镇山河所化雷电屏障几近完全破碎,眼看着蚊潮就要破壁而入的前一刻。 这一刻,蚊潮之下的夏寻终于开口说话了。 说得还是那么的平静,毫不慌张,而只有九个字 “炸气场,东南七,蹑云逐月。” 对于这九个字,墨闲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就像高压下的极度膨胀,当前三字被夏寻脱口而出,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用一声怒吼,炸裂了他最后的忍耐。 吼声如雷,响彻天地。 右手一抖奋力把三尺青锋猛地推入地里! 青锋遁土,又是一声炸响,周遭数丈雷电气场徒然轰炸!储蓄在气场之内的最后一息剑气,随着爆炸形成气浪,顷刻把围堵在四周的蚊潮推出数十丈远。没有思量,趁着蚊潮被阻击的空隙,墨闲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拦腰抓起夏寻,左脚蹬地,右脚跨步,透支去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出。 朝着东南方向的蚊潮,就一头撞了进去! 很快。 墨闲的速度真的很快 快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完全不经思考,就一头冲进蚊子堆里去找死。或许,这便是信任。就像当日纯阳观上一剑战三千一般,在绝对的劣势当中,他对夏寻的信任已经形成了依赖。任何剑令号出,他的情绪便条件反射般首先选择执行,而非思考与判断。所以,待墨闲用尽全身力气把夏寻的指令完成以后,他脑子里的思维才随着黑暗的到来,真正开启对生死的考量。 可是,好像已经迟了 墨闲完全脱力。 要死了? 思量回旋在最后一个瞬间,时间与速度似乎都在一点一点地变得缓慢。在飞掠的疾速中,在黑与红的世界里,墨闲仿佛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只从自己面前越过的尸蚊。它们狰狞的面孔,嗜血的眼神,锋利的爪牙,都已无法再继续钩起墨闲的战意。因为,三尺青锋已经落在身后,而且他也太累了,累得再提不起一丝挣扎的力气来与死神继续较量。 人剑合一炸气场,一道银芒携青衫穿梭百丈,这是他能为夏寻使出的最后两招剑式。自此以后,他便不再有存在的意义了。 风在耳边呼啸,蚊吟也在耳边呱噪,强大冲力所产的的惯性,把墨闲的身躯狠狠地从半空摔在地上,弹起再摔下。翻滚一路,最后撞到一棵槐树的根茎,尔后倒下 “哒哒哒” 污泥沾去黑色的紧衣,黄的黑的灰的都混成了一种颜色,即便是前段时间重伤在帝江手里时,他都未曾有如此狼狈,狼狈得连手都提不起来擦去污迹。是实在太累,累得就像一具还有些许知觉的尸体,瘫在粘稠的泥泞里,一动也不想再动。脱离使得意识淡化,视线逐渐模糊,模糊之中他仍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尸蚊正涌向自己,叮咬着自己头颅与身躯。不远处一抹青衫被蚊潮所包裹,正疯狂地往蚊群堆的深处冲去。 他想干什么? 看着 想着 墨闲疲惫不堪的眼皮无力闭上,在真正的黑暗中感受着血肉被无尽尸蚊一点点分离的痛楚。 然 痛楚迟迟没能结束,世界却先一步安静。 逐渐逐渐地变得没有了一点声音,就连蚊子扇动翅膀的频率也变得低沉了起来,叮咬他的尸蚊也逐渐没有了动静,不再狂躁。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四个 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闲所等待的死亡都没有出现。在安静到了极致的环境里,他差点就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一道熟悉且急促的嗓音却在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着 一直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师兄,快醒醒。” ”师兄,开睁眼。” “师兄” 清梦扰,最难受。 疲惫不堪的眼睛,最终还是在坚韧的意志下又重新睁开。 眼前的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蚊潮依旧密布着视野,只是墨闲却总感觉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真实。 为什么,自己没有死? 为什么,那些尸蚊不攻击了? 为什么 “师兄快起来,再坚持一会。” “师兄” 远处传来的呼喊声,逐渐响亮。 就好像久旱的甘露,极度的好奇心强制压下了困乏。邋遢也就随意了,在肮脏的泥泞中墨闲缓缓撑开眼皮,再艰难地移去脑袋,硬撑着下颚抬起头,顺着呼喊声的来源,颤颤看去 “师兄,还能走不?” 是夏寻 虽说红肿的脸庞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但青衫还是那袭青衫,虽说青衫也是沾满泥泞,但相比起墨闲却精神得很。尸蚊也没有对他进行攻击,他就站在十数丈开外的蚊潮之中,肿成猪蹄的双手紧紧抱住一只人头大小的黑球,脓肿的嘴唇流露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笑得灿烂,就像将军打了胜仗归来的得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到底做了什么? 那黑球是什么? 心中虽有谜团无数,但看着夏寻这副滑稽的模样,以及悬停在空中没有了动静的蚊潮,墨闲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夏寻似乎又一次将腐朽化作了神奇。至于夏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墨闲或许能猜到些许苗头,但也没过多深想。他艰难地把自己的身体从泥泞中翻转过来,尔后一手撑着泥地,一手扶着旁边的槐树干,颤颤站起。咬着牙齿,道一字。 “能” 一字能,说得果断,但却没多少底气。 远处的夏寻紧抱着怀中之物,担忧道:“额师兄我可搀扶不了你喔。要不你再歇一会儿?” “无碍。” “额” “走。” 墨闲就像是一剑,即使倒下了也是钢硬笔直的,绝不服软。 一切谜团被封锁在未知中。 突兀的转折是那么不真实与不自然。 两道背影,一前一后,没有搀扶却相互依靠,在密密麻麻的蚊潮当中,逐步行远。他们所走之路,挡在前方的尸蚊皆自主退去,空出容人通行的缝隙,就像在恭迎着一位帝王一般,放任着两人离开 如此诡异的一幕,就发生在眼下。 这可把远在蚊潮七百丈外的四位老头子,给看傻了。极度突兀的情节转变,使得不明真相的人完全没意思一丝头绪。瞬间反转的局面,更使人迫切想知道隐藏在蚊潮中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这啥情况?” “咳咳,咋就突然成这样了哩?” “蚊潮为什么不攻击了?” “难道那小子还会幻术不成?” “” 惊疑连连,是难以自信。 不过也不怪他们如此惊慌失措,毕竟这转折太过于离奇,就连当局的墨闲其实在安全走出蚊潮后也是对此一知半解。 “他抓住了变数” 排么的驼背老头最先平复了惊诧的心情,想起前不久老妪说过的话。冥冥之中,貌似看到了什么。 “大师姐。” “恩?” “夏娃子手里的东西就是你说的变数?” “恩。”老妪点头承认。 “是蚊后?” “恩。” 猜测被得到肯定,但驼背老头仍想不明白。再问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神识,学识,忍耐,取舍,缺一不可。” 话隐晦,字字珠玑。 老妪把手中罗盘放回到怀里,看着逐渐模糊走远的两道人影,再解释着细说道:“冢蚊是一个奇特的物种,和所有蜂类一样,皆由一只特殊的雌性负责着整个族群的繁衍,它就是蚊后,有着至高的生命权,极其贪婪且嗜血,更具备一定智慧。所以,族群里所有尸蚊所觅得的血液,最终大部分都会落到它的嘴里,成为孕育下一代的养分。而更多时候,蚊后为了得到最旺盛且鲜活的血液,会不惜牺牲大量族人的性命,去主动猎杀一些体型庞大且凶猛野兽,以维持自己繁衍所需。在这狩猎期间,它会非常小心地把自己隐藏在最外围的蚊群中,直至猎物死去,他才会在尸蚊群的重重保护下去到前线吞噬尸体,极其谨慎且胆小。 而夏寻,也正利用了它这两个特性,来进行布局。 起手蹑云逐月深入蚊潮腹部,有利于最后阶段的尸蚊聚拢以及他的神识探测。明知不可敌,却仍要耗费体能大杀四方,是为了给蚊后传递一个信息一一一这两人气血旺盛,是不可多得的猎物。从而激发蚊后的贪婪天性。战局中期,不退不进死守镇山河,是为了接下来的败局假像埋下开端。而随着败局显现,镇山河逐渐支离破碎,嗅到胜利味道的尸蚊迫不及待地由外而内收紧战线,进行强攻。这个时候,夏寻的神识就应该确定了蚊后的位置。但他没有选择出手,因为这个时候蚊后的警觉性依旧很高,他还没有十成的把握。所以,他舍弃了墨闲的战力,把墨闲力竭作为一个诱饵,诱使蚊后误以为敌人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从而让它的贪婪进一步吞噬它的谨慎。一直到战局最后一个节点,墨闲透支,蚊后再无防备,他才让墨闲使蹑云带他突袭,一击控制住蚊后。蚊在手,就等于握住了整个尸蚊族群的命脉,它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 详尽的翻盘分析,短短数语间几乎便把战局的每一个细节都剖析到位。四位老头子在智谋一道上的造诣显然比不得老妪,皆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以至于回味许久,他们都很难从环环相扣的情节整理出一条完整的思路。 “算无遗策?” “天才” “” 看着四位老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傻愣状态,老妪不置可否地笑了:“确是天才无疑,但并非算无遗策,他还是粗心大意了。” “啊?咳咳” 九老头闻言,颇为诧异。 那些尸蚊子的厉害,他是非常清楚的。 因为数日前,他和六老头就深入过峡谷一回,那遭遇可想而知,杀之不尽,逃之不及,两人被叮的一身脓包也是前天才堪堪消去,现想起都后背还凉飕飕的。然而,夏寻这么位出窍小儿,却仅凭借着一颗脑袋瓜子弄出几手谋略布局,便弥补了巨大的实力差距,而且所做到的程度也远胜于他与七老头的地步。如此近妖之智,即便当年鬼谋也不过如此。可是如此天才,老妪却仍说他粗心大意,这便叫人不得其解了。 “他算漏了什么?”九老头问。 “墨闲的体能。” 没多绕弯,老妪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最后一技蹑云逐月,火候到位却失了分寸。墨闲当时的体能极限只容带他行出九十余丈,而距离蚊后所在位置却仍差十余丈。所以,剩下的这段路程他便不得不用自己的脚走过去,也就不可避免地被叮了上一身伤了。” “哎喲” 本以为会是什么大漏子,没想着只是这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九老头不以为然地摆手笑道:“师姐哟,你这未免也太较真咯。生死胜败乃关键,微末小节哪算得什么漏子呀?” 老妪不认同此话,摇摇头:“成大事者,可不拘小节。但谋大事者,小节必拘。倘若他们今日所遇敌人不是蚊子而是刀枪,其命堪忧。也罢,不说这个” 话有分寸,点到为止。 老妪似乎不愿意再在这点上深究,她挽起衣袖,看向二老头和七老头,吩咐着道:“你两到外头打些野物,待会让么儿给送进去吧。我断估他们今天是走不动了,必然会在林子里过夜,明天还免不了一场硬仗。” “那暴露咱们不就了么?” “咱们早就暴露了好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梦中情人 “夏寻。” “师兄怎么啦?” “再遇事,下回提前说一声。” “额…” “?” “恐怕有些难度。” “为何?” “爷爷曾说过,天有规,法无常。知己知彼,只能百战不殆。而己知己,敌不知己,则可百战百胜。但欲要敌不知己,除非己不知己,否则算尽天机亦枉然。” “额…” 午后。 峡谷中段,离谷口已有十余里。 槐树稀疏,高耸参天,潮雾依旧冰冷却稍有干燥,地上的泥土也从沼泽泥泞转化成了黄泥土。被挖开的坟墓已经有好长一段距离不曾看到过了,只是多了许多外露在地面上的棺木,贴着黄纸条儿。 无尽的蚊潮就隐藏在数百丈开外的浓雾里,不进也不退,血红的眼珠子净盯着被五花大绑挂在大槐树上的那个“黑球”,充满了“幽怨”。而“黑球”下的树根边上,正倚坐着的两个臃肿得不像人的人,便是那无尽蚊潮“幽怨”的根源。 “你爷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是啊,自打小起村里的人都这么说。只是我却觉得,有时候他太不讲道理。” “你的道理都是他教的。” “那也得讲道理啊。” 圆滚滚的脑袋,肿肉横生,几乎遮盖所有器官,肥大的手掌都只剩下一截拇指露在外头。红得发紫的皮肤,看起来像中了剧毒似的,和一根大茄子没什么两样。除了说话的声音还能辨识两人,就只剩下他们那身脏兮兮的衣裳子,知道谁是谁了。黑衫是墨闲,正挨着树根闭目养神歇着。青衫夏寻正在用树枝搅和着倒在两片宽大槐叶上的药膏。药膏是他和墨闲自打来到这片山林的第一天,就最优先准备的东西。辛辛苦苦熬去大半天,现在可终于派上用场了… “给。” 夏寻拿起一片槐叶顺手递给墨闲,道:“你不讲道理,别人也就不会讲,这解决不了问题。” “问题…咦?” 话说着,墨闲一手接过槐叶,也没多在意,直接就把叶上的药膏抹到另外一只手臂上。只是这一抹之下,他就不由得惊起了一声。热辣辣的皮肉仿佛瞬间被浇上一盆清水,清凉之意顿时随药膏碰触涌袭来全身,紫红色皮肤迅速消退成淡红色,肿起的肉块也逐渐变得柔软。这药效之神奇,简直可以用立竿见影来形容。看着自己手臂上黑糊糊的药膏,墨闲的话题随之一转,问道:“你早料到了?” “呵呵…” 夏寻知道墨闲惊诧的来源,他笑说道:“我可不是神仙,哪能真料事如神呐?这都是那胖道长提醒的咯。” “他?” 墨闲思来想去好一阵,都不曾记得那神棍有过提醒他们峡谷有尸蚊这一说,便问道:“他没提醒过吧?” “提醒过,你忘呐?” 夏寻努力地睁大一丝红肿的眼睛,眯看向墨闲道:“他问你一剑不能退敌该当如何,你当时回答一剑不成便两剑三剑十剑百剑千万剑。换而言之,就是葬一尸不能噬龙如何,那便葬十尸百尸千万尸。而如此多的尸体埋葬一处,必然就会滋生大量冢蚊,冢蚊生性嗜血,内蓄流毒,取艾草熬药外敷可有奇效,这些书上就记载,所以咱们提前做好防备,也就有备无患了。” 经夏寻这么一说,墨闲大概就明白了。 其实并不是他不记得神棍有过提醒,而是他没有夏寻那学识。往日里,墨闲没事也就看看道藏经纶,瞑目打坐,参悟剑道,哪里会看其他乱七八糟的杂书?没看过这乱七八糟的杂书,谁又会晓得,尸葬会衍生冢蚊这样这回事呢? “难怪如此神奇。” “给。” 夏寻把另一片涂上药膏的槐叶也给墨闲递去,再拿过两片摘好的新槐叶放在跟前,从葫芦里倒下药膏,继续埋头搅和着:“算不得神奇,医药之道非我所长,若换作是芍药出手炼制,呵呵,咱们现在估计都能活蹦乱跳,继续往前走咯。” “呵…” 笑,同笑。 墨闲极其难得地笑了笑,问道:“想她了?” “呵呵…” 夏寻傻笑显得有些儿尴尬,肥大的手掌习惯性地伸上原本鼻梁骨的所在位置,只是摸索半天手指都也没摸到鼻骨,最后便只好又放下了。夏寻傻笑着回道:“是…是有那么点儿念想。” “……” 墨闲笑而不语。 谈情说爱,夏寻最不擅长。为了避免尴尬,他临急临忙地把话题移到了墨闲身上,生硬道:“哦…对啰,师兄可有爱慕之人?” “应该有。” “啊?” 风清朔,忽转疑。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墨闲居然破天荒地就把这个问题给应下了,而且脸不变色。夏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堪堪问去:“你居然会心中有人?” “这很奇怪吗?”墨闲冷声反问。 “额,是有点奇怪。”夏寻傻傻咧起嘴皮,想去片刻问道:“是瑶光院的桥师姐吗?” 墨闲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那是天权的郭师姐?” 墨闲依旧摇摇头。 “孤山集的狐姑娘?她可给你送过包子。” “白鹭的吉家小姐?她欢喜你很久了。” “归海的玉姑娘?” 一连数问墨闲皆摇头否定,最后夏寻也实在猜不出来:“那到底是谁哇?” “其实,我也不知道。” “额…” 夏寻楞了一下:“你自己心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我只在梦里见过她。” “额…” 一愣再是一愣,夏寻顿时傻眼。 常言到梦中情人多相思,相思梦中人。这话原本是比喻男女之间的爱恋之情。哪曾想,这世上居然有人会喜欢上一个只在自己梦里见过的人?只是墨闲说得认真,不像玩笑,夏寻也不好对此做过多的评断,只好顺着话题往下好奇问去:“她一定很好看吧?” “是很好看。” 槐叶擦拭着脖根,墨闲抬头看着由树冠缝隙漏下来的亮光,寻思着回忆一点点说道:“冷眉、杏眼、薄唇、六尺身段、纤细柳枝手、长发扎道冠、白袍银丝带、背三尺银龙,系…” “等等。” 一愣一愣又一愣,傻眼盛汗颜。 墨闲这梦中人可真够出人意料呀,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实存在,但只听墨闲的描述,夏寻几乎就可以断定… “那是位纯阳道姑?” “应该是。” “额…” 抹一把肿肉渗出的虚汗,夏寻此刻心中的惊骇是完全不亚于树上挂着的那只大虫子:“师兄,该不会前段时间咱们没少跟纯阳打交道,你…你给累出的错觉吧?” “不。” 墨闲很肯定,道:“梦很真实。” “梦始终是梦嘛。” “但我只会梦见她。” 夏寻艰难地眨眨眼皮:“只会?难道你的梦不会有其他人?” “恩。” 墨闲冷峻的嗓音里带起一股笃定:“自我踏入聚元境以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出现在我梦里。梦境很真实,所以我肯定那是真的。” “额,我咋听得那么玄乎呢?” 嘀咕着,夏寻越听就越觉得奇怪,心中惊骇免不得就有些悬了,便细问去:“梦境里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很多…” 林子底下,亮光一束一束,并不耀眼却能把潮雾中的微尘都照得清楚。它们在自由自在地飘扬,不知道何时选择落地,或将飘向何处。把抹完膏药的两片槐叶随手扔到一旁,看着飘荡在潮雾中的微尘,墨闲细细回忆着,淡淡说着:“有时候她会在山峰上打坐,有时候会在银楼里静思,大雪中舞剑、道场前悟道、看书、笔抄。每次梦境都不相同,但每次梦见她,她都非常漂亮,宛如雪山上的一枝寒梅,清冷孤傲…” “停。” “怎了?” “最近一次梦见她是什么时候?” “前日。” “额…” 肥厚的嘴角不由自主抽动了两下,夏寻已经感觉到一丝足以让惊骇变成狂风暴雨的端倪了,陷在肿肉下的两颗眼珠子从不可自信逐渐转化成了震惊不已。潜意识中,他想起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他爷爷曾讲过的一个纯阳秘闻… “梦境里她在做什么?” “她离开了银楼。” “之后呢?” “乘着仙鹤北去。” “那银楼高耸入云为白玉雕砌,正门有一面金漆牌匾刻着太上二字,对也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太上纯阳无极仙宫。” “哦。” “……” 对话到这里,夏寻就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因为,他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爷爷说的那个纯阳秘闻应该是真的,墨闲梦里的那个道姑应该也是真的,而且夏寻还知道她是谁,墨闲为什么会一直梦见她。 既然已经知道,再问也就多余。 因为万事皆有因果,那是必然。 由于夏寻的五官都深陷在肉里,墨闲看不到他的表情转变,所以也就没起疑心。现在夏寻无话,他自然也不会去唱独角戏。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那儿,一人抹药一人磨药,一人全身抹完了膏药又换另一人继续磨药抹药,再少有交流。 纯阳的道姑。 七星的墨闲。 相隔数千万里的魂牵梦绕… 这不是缘分,而是命运的捉弄。 他们终有一日会相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驼背老头 “……” 时间在寂静中潺潺流淌,可怜的大蚊子害怕得颤抖着身子,却一直得不到理会。淡淡的药香味逐渐盖过了林子里的腐朽,寂静开始变得安宁。 药很有效,墨闲与夏寻身上的脓肿消退得很快,没过多久,便已经可以看出原来的人形。只是劳累让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歇去一段时间。天上云彩看不见地上风景,滔滔巩江穿不过雄山峻岭。数十年无人涉足的峡谷,正悄然改写着未来数百年的历史。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因为,唯有如此,它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值得推敲的故事。 随着时间流淌… 大概过了有两三个时辰,黄昏即将落幕。 一把沧桑淳朴的嗓音,忽从远处的潮雾中悠悠传来… “红霞映山河余影呦…夕阳寄孤风几许,百鸟遂归巢。何处人家蒸饭香呦…深山篝火有谁闻…” 悠悠缓缓的诗谣,在安宁之中并不显得突兀,就像刚砍柴下山的老汉在归家的路上打发着时光。然而,情理中的它却异常突兀,因为诡异的峡谷本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悠然。以至于,歇息中的夏寻和墨闲,都从睡梦中浑浑搅醒了过来。搅醒却无多少惊讶,随声看去,大槐树后方的潮雾中,正有一道人影朝着这边懒散走来,而悠然自在的诗谣便是由他所吟唱。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 虾弓似的腰杆导致他走路的步子都迈得不大,一把三尺青锋剑被他当作了拐杖来使用,一步一怼着地面。一头几乎与他身材大小的梅花鹿被他扛在肩膀上,看似吃力非常却依然走得稳健。潮雾中的尸蚊对鲜血有着天性的贪婪,从渐大的“嗡”鸣声中可以听出它们已经再次疯狂,猩红的眼珠着死死地盯着路过眼前的猎物,但也只是盯着。禁脔内拿捏,自始至终,它们都不敢有所动静。 “是他?” “归去归去来兮,我宿愿,余年还做垅亩民。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来者是排么的驼背老头,夏寻和墨闲前几日就见过,只是当时他溜达得贼快,墨闲怎也没把他追上。而他如今不请自来,却让两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天道常变异,运数杳难寻。” “成败在人谋,一诺竭终悃。” “哒~” 驼背老头从潮雾中缓步走出,直径走到夏寻和墨闲所在的大槐树底下,诗谣的曲调还未吟至收尾,他便自行打断了。 一手将扛在肩上的梅花鹿扔在地上,弓着腰干子,笑脸盈盈地就朝着着夏寻阴阴说道:“小娃娃,前些日子你做的烤鹅可是飘香十里,把老朽的师兄师姐都给馋坏咯。今日咱顺手打了头小鹿,要不你给老朽也料理料理?” “额…”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登殿必有事所求,夏寻心知。 但,他没料到这老头会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开口就讨要吃的,这就让人很纳闷呐。只是来者何人夏寻心里早已清楚,知道他不会有啥歪心思,所以与墨闲对视了一眼,想去片刻,也就当即给应下来了。 “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红烧最好。” “哦,那我去收拾柴火。” “哈哈,劳烦呐。” “不劳烦。” 情节转变稍显突兀,就好像此间几人都早已相识,互相之间都没有多少客气。一问一答恍如楼里的伙计与食客的对话。 夏寻起身拍拍屁股,便往周边的枯枝堆走去。待夏寻起身后,驼背老头才笑盈盈地转脸看向墨闲,并把被他拿来当拐杖用的三尺青锋剑,稳稳倒插在墨闲的身前。 “你的剑。” “谢。” “噌~” 墨闲抬头看眼驼背老头,随手把青锋剑从地上拔出,插回到背上的剑鞘中,没再接话。 驼背老头毫不客套,挽起麻布袖子扫去地上的石子,直接盘着脚就坐在了墨闲旁边。一手拍在墨闲盘坐的大腿上,眯着老眼看着夏寻拾柴的背影,感叹着笑道:“年轻就是有本钱呀,被叮了那么一身疙瘩,一觉睡醒就又生龙活虎的,真叫人羡慕呀。” “……” 对于陌生人的客套,墨闲基本不会选择搭理。所以,此时此刻能搭驼背老头话的,就只有夏寻。他弓腰拾着干支,背对着两人,清淡回道:“大爷是说笑话吧?前几日我和师兄可是追了你半片林子都没追着,你那身子骨硬朗着,我们这些娃娃可比不得哟。而且,这山嘎嘎里没鹿儿,你特地跑到山外打头鹿儿来给我料理一道红烧,这老当益壮的本事可不小呀。” “呵呵,真会说话。” 驼背老头笑着摇摇头:“你要追我这副老骨头,何其简单?现在不就追着了么?” 老头的话,说得有些意思,夏寻是听出来了。 此追非彼追,是顺追与倒追。就是夏寻和墨闲进了峡谷,逼着老头不得不倒过头来追着他们屁股走的意思,至于此为何故,那就话外有话,是下来的伏笔了。夏寻看得透彻,没有上道,默默含笑着摇头,没去搭理老头这话。 见夏寻不上道,驼背老头似乎也不那么急着摆道说事。而是侧过脸去,用空出的手点了点墨闲背后的青锋剑,笑道:“小娃娃,剑是好剑,但青锋剑身太薄打磨得太粗糙容易折。我看,你过些日子还是重新再打一把吧。” 话题莫名其妙地转道了自己身上,墨闲显得不太自在,冷冷应道:“哦。”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铺子?” “随意。” “呵呵,铸剑怎能随意呢?” 墨闲的冷淡,根本没让驼背老头觉得尴尬,仍是一副热脸贴到墨闲的冷屁股上。笑呵呵地自说道:“不妨和你直说,我给你介绍的这个铺子里头啊,可都是一等一的铸剑名家,若无熟人介绍就是再多的银子也别想请动他们。若非老头我年轻时候那他们搭上些关系,也还使唤不得的。所以,你这随意我可不爱听哦。” “太远。” “哦?” 驼背老头稍显轻疑:“你知道铺子在哪儿?” 墨闲没好气地瞟去老头一眼,冷道“扬州湖畔,藏剑山庄。” “呵呵,那你就猜错了。” 驼背老头伸起一根手指头,连连摆动着,笑道:“藏剑山庄固然藏剑无双,但铸剑之术却并非绝。讨要当世名剑找他们没错,但铸当世名剑就能去那咯…” “你说的是真武山对吧?” “啪~” 驼背老头话未说完,拾柴的回来的夏寻直接就断了他卖的关子。柴扔地上,拍拍两手上的灰尘,没给老头说话的机会他便接着说道:“大爷的好意,小子代师兄心领了。只是真武山那么高,咱们上得去恐怕也就下不来呀。你有关系那也是你的关系,我们可没那么的面子哦。” 话说着,夏寻蹲下身子,从地上的干柴中挑选出几根粗大的树杈,熟练地搭起一个三角架子。驼背老头也没闲着,两腿往前蹭了蹭,伸出手去帮着挑选些细小的干枝垫在三角架子下,形成一个篝火堆的模样。同时不经心地说道:“无碍无碍,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再好的料子,若没有名家指点,恐怕也免不了瑕疵。若待发现瑕疵再去设法补救,那就为时晚已咯。面子值几个银子呀,能请得动人家,那才是真材实料。” “你说的虽然没错,但…” 有老头帮衬着搭把手,夏寻也懒得再管柴火的事情。从怀里掏出把小刀,拽过老头带来的梅花鹿,就利利落落地就朝着鹿肚腩给上几刀子,开膛剖腹。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事得看机缘,强求不来。” “乱局在即。” “我们晓得。” “那你还想等什么时候?” 刀开膛,轻巧划开内脏粘膜,拿出两个准备好的木头罐子,把鹿心流出的血液分别盛满,放置一旁,尔后才继续解剖去剩下的鹿尸。每下一刀夏寻都切割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落刀的位置就刚好都在鹿骨的关节位上,很是精准且不费力气。边落着刀子,夏寻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要等什么,但可以肯定绝不会是现在,毕竟师兄和我的身份都很尴尬,这你是知道的。” “你想多了吧?” 驼背老头是觉得好气又好笑啊。 不着痕迹地看眼安坐在槐树下歇息的墨闲,只见他那冷漠的模样就像此间对话的内容与他毫无关系,这就更让驼背老头郁闷了。 他接着劝说道:“你们是晚辈,真武山那女人是长辈,按辈份算你们该喊她一声姑奶奶,有这个情面在,即便她再记仇怎也扯不到你们这一辈的身上不是?况且巴掌不打笑脸人,你们拜山时候只要稍上些心意,再好言礼敬一番,我不信她还能动手打人不成…” 夏寻仍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老头皱眉不解:“那是啥问题?” “是道理讲不通…” 一具鹿尸,三两下子就被夏寻分解得七七八八,皮归皮、腿归腿、内脏归内脏,都放在用槐叶叠成的垫子上。待整头小鹿都处理完后,夏寻这才用收集来的露水稍微洗把手,拿过盛着鹿血的两个木头罐子站起身,走到被五花大绑在树上的大蚊子前。他先用手指弹了弹蚊后的背壳,观察了片刻它的反应,接着就把鹿血朝着蚊后大嘴巴里一点点地灌了下去。 起初蚊后挣扎得厉害,只是后来似乎感觉到夏寻并没恶意,慌乱的迸乍随着鲜血下肚,也就一点点弱去了。 看着蚊后大口地嗜血,夏寻方才接着回去驼背老头先前的问话:“当年我们家的两位长辈把人家给开罪得厉害,结果拍拍屁股就逃之夭夭,这是他们欠下的帐。数十年的旧账还未清,现在我们做晚辈的又要上山去找人家赊账,这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再说了,即便人家肯赊给我们账,那这笔账我们又拿什么去还?新账加旧账,连本又带息,就是把我和师兄抓去挖十辈子灵矿也还不清啊。明知还不上却还找人家赊账,这叫骗人,道理可怎也讲不通咯。” 话说着,缓了缓。 溢出的鲜血滴落尘土,像泥地中开出的红花。狰狞的大嘴喝不到血液,却仍拼命的允吸着空气。夏寻把倒光的木罐扔去地上,又弹了弹蚊后的背壳。清淡说道:“至于你,你想杀我喝血,结果被我抓了,但我没杀你反而还养着你,这可是一份天大大恩情哦。不管做人还是做蚊子,知恩要图报,欠债要还钱,这就是讲道理,晓得不?” 话,别有所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峡谷内情 喂完了蚊子,夏寻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拿起小刀把剩下的细小木枝逐根削尖,串上几片鹿肉放到架子上排好。驼背老头闲来无事,不知道从哪里也找来了把小刀,学着夏寻的模样也削起木枝。只是他的刀法可真不敢恭维,削来削去,一根木枝都快削见底咯,他还没把头儿给削尖来。最后,毛躁上来,索性拿起肉块就硬串了过去,弄得皱巴一团就丢上了架子。 夏寻见状,便笑了:“大爷,您有事儿吧?” 驼背老头重新拿起根枝儿,又给削了起来。 “呵,我能有啥事儿?” “你来找我们的事。” “哟,看出来哇?” “不是看出来的,是情理之中。若无要事你们不会现身,现身则必然有事。” 沉默地笑着,寻思片刻。 驼背老头忽然发现,在夏寻面前自己的心思似乎一点都藏不住,啥关子稍微露出个苗头就立马被夏寻给看穿。思来想去,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狡辩,道入正题:“问你们个事。” “啥事?” 削木的刀子停了,驼背老头也收起些许笑色:问道“领你们来这儿的道人是谁?” 夏寻应该早料到老头会有此一问,想也没想就直接答上:“我们也想知道他是谁。” “你们不认识?” “不认识。” “怎么会” 驼背老头对夏寻的回答并不完全相信,自个嘀咕着没再接着往下说去。而老头此时的反应则让夏寻看出了好些问题,虽然并不能十足肯定,却也有五成把握。 “你们已经进去过了吧?” “嗯。”驼背老头犹疑地看着夏寻,点点头。 “问题很大?”夏寻问。 “大有问题呀。”老头答。 这时夏寻也停下了手中的刀子,与墨闲交换了一个眼色,再问道:“有多大的问题?” 看向夏寻的眼珠定定的,老头逐字逐字地回道:“震惊天下。” “哦。” 老头的四个字说得很重,而字本身的意思也无比沉重,只是夏寻的反应却很轻,轻得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老头所说的话。以至于,老头子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把话意表达得清楚,所以他再说了一次:“里头藏着的问题,足以震惊天下。” “嗯。” 为人不让人觉得是敷衍了事,夏寻这回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夏寻侧过脸奇怪地看去老头惊讶的目光:“因为,早猜到了呀。” “早猜到了?” “是呀。” “连里面的东西都猜到了?” “这倒没有。” 看一看墨闲表情里的冷淡,又看一看夏寻反应里的奇怪,驼背老头忽然有一种把话都说到了风里去的无力感。 “难道你不就想知道里头藏什么?” 夏寻的奇怪就更奇怪了:“你不是正要告诉我么?” “你” 和越聪明的人交流越省事,这点无疑,因为聪明人往往都能把问题总结到一个正确的点上。只是和太聪明的人交流,若自身没有些儿底气,则往往会造成一种自己是个傻子的错觉。而这种错觉,现在的驼背老头儿是深有体会。原以为自己手上拽着的信息足以勾选夏寻和墨闲的好奇,乃至是惊骇,怎料到到头来自己却成了最惊骇的那个人。因为,夏寻压根就不是把问题总结到点子上,而是直接越过了问题的根本,聊都不聊,就跳到了答案最终极的层面,让人无话可说。 简单粗暴至极。 “和你说话真累。” “呵呵。” 这是驼背老头对夏寻的结论。 而夏寻则尴尬地刮了刮鼻梁骨,笑了笑,没再接话。因为,他晓得老头子的正题就在后头,所以也就不用再说些什么了。结果也如他所料,驼背老头拿起手上的木枝,就在身旁随意画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跳过许多本应叨叨的条条框框,直接道入正题。 “里头的东西有多恐怖,你们应该也能嗅得到。所以我才问你们认不认识那道人,倘若那道人不是夏隐的布局,那你们再深入恐怕就得有危险了” “晓得。” “既然晓得,那我也不多费唇舌,你看这里” 墨闲和夏寻看去圆圈,驼背老头指着圆圈,正色说道:“这是我们所在的这片峡谷,位于寿陵山脉的丹田位,南百里是大唐龙脉之一的巩江。山势成金,水势聚财,四象守主,原是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却不知何时被人以无上的阵法手段强行改去风水,扭阳为阴,化吉为凶,孕煞土以养尸。而如此大的动作,在过去数十年里却无人察觉,其中必有其玄机。” “晓得。” “啧”夏寻连道两次晓得,好像啥都知道似的,这让驼背老头有些很不爽了。他停下话来,没好气地看着夏寻,噘嘴道:“这晓得,那晓得,你晓得个啥啊?” “额” 夏寻颇为尴尬地刮了刮鼻梁骨,淡笑道:“晓得布阵之人是两位不得了的大人物,一人知风水,一人善炼尸,而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群能左右大唐风向的朝廷命官。前者遮蔽天机,后者掩人耳目,故此数十年来都没人察觉此处藏着这么块极凶之地。” “可你却身在其中。” “所以那道人很有问题他。” “明知有问题,还往火里跳?” “所以我们进来了,所以你们也不得不跟着进来,所以今儿你出现在这里了呀。” “” 四个所以组成并列排比,听起来非常绕口,却绕口得来意味深长,就像四个完全吻合的因果关系被强行糅合在了一块,前者紧扣着后者,每一个都是必然。而随着夏寻说罢,驼背老头则听得一愣,当即便哑口无言。看得出,他的潜台词应该是又一次被夏寻给抹杀了。夏寻的智商,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自己和夏寻之间的差距,否则若再往下说,自己就可真成傻子了。 “我真怀疑,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晓得的。” “挺多” “比如呢?” “比如里头的东西” 淡淡说着,夏寻倒转手中的小刀,执着刀柄在老头所画的大圆圈中央画下一个小圆,再在小圆外头又画下一个稍大的大圆。尔后指着大圆的边线,说道:“峡谷外围,槐林十里,据四象山势置聚气大阵,噬龙脉气运,以养尸化煞。谷内上下六十里,前十里为浓瘴沼泽,泽内寸草不生,生灵不存,每百丈置一墓冢,由远而近,由疏渐密,组成封魂大阵,此为遮蔽天机。此处,是我等现所在位置,峡谷内部的阴阳界,前两里已经走过,是无尽冢蚊的区域,可用以隔绝外界活物。后两里虽未曾走,但也不难猜测必然冢坟遍地。” 刀柄随话稍稍内移数寸 “而我不晓得的,以及想晓得的,便是这后面的十五里路,我想大爷您此番前来,应该也是为了告知其路上风险的吧?” 驼背老头挑起一边眼皮:“这么说,你是真打算往火坑里跳了?” “大爷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哎” 对于夏寻的聪智,驼背老头都已经麻木。 他自知是劝不住了,故叹一声没再多言絮叨,拿着木枝伸入大圆圈的中央,划一道笔直的线穿过小圆,指着直线一端,他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非要去我也拦不住。这峡谷核心十五里可均分为三重,外重五里,尸兽聚集,无穷无尽,性情残暴,非斩头不能毙其命。次重五里,坟葬遍布,亦无穷无尽,白日无事,夜间化煞,力大无穷。内重三里,尸横遍野,更无穷无尽,峡谷多年所积煞气便汇聚于此,因受煞气常年润泽,故此间尸煞多已蜕变为毛僵,肉身强度堪比冲天境中期,寻常刀剑根本难以攻克。你们若往里深入,前十里路且小心点走着便是,打不过跑也还来得及,但后三里路就不一样了。切记只要遇着了事儿非跑不可,否则一旦拖到夜晚,这事情恐怕就不好打发了,切记,切记” “最后两里呢?” 话,是墨闲问的。十五里路程驼背老头只说了十三里,净留着最后一段没说,谁都听得出他是有心在打埋伏不想多说。 “那也不是你们能够去的地方。” “那有什么?” “两头尸王” “” (年三十拜大年,祝各位兄弟姐妹,阖家安康,家庭幸福美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金蝉脱壳 晨。 孤狼蛰伏于灌木,幽绿色的凶光警惕着水潭里的涟漪,皓月沉坠无法揭开夜幕的面纱,朝阳亦驱不散笼罩晨曦的雾。腐朽伴随危险,腐蚀了峡谷里的每一缕空气,遮掩着视野,让人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猎物。 老头走了,就在昨日傍晚。 扛着半边刚烤熟的酥脆鹿肉便灰溜溜地隐回到了潮雾深处。走之前他还留下警告,峡谷深处住着只法力无边的妖怪,若再往里走就是妥妥的找死。话,虽看似危言耸听,但没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无论是夏寻还是墨闲,他们始终都能感受得到,那一缕只存在于虚无的危险气息,无时无刻都在朝着他们靠拢。而夏寻,更是从这缕气息中,嗅到一股陌生却又那么熟悉而味道,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天气不错。” “你能看到?” “猜的。” “哦。” “呵呵,或许真是个好天气也说不定呢。” “但愿。” “不管了,咱走吧” 早晨的峡谷雾气特别重,数十丈开外视线便已经模糊,潮湿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舒服。夏寻炼制的药很有效果,昨日被叮去的皮肉,经过一夜歇息基本已经痊愈。穿上被火堆烘干的衣裳,收拾起行囊,把吃剩的鹿腿连同五花大绑着的蚊后一同挂在腰间,左右瞧瞧没再发现有什么遗漏的家伙,便招呼着墨闲,继续朝峡谷的深处出发了。 “嗡嗡嗡!!” 隐藏在潮雾里头的蚊潮变得有些躁动,猩红的光点闪烁着一丝不安,似乎并不想深入峡谷内部。只是自家老大被人给劫了,做小弟的没道理坐视不理,怎也得跟着去壮壮胆不是?颤颤的翅膀,乱哄哄的数里潮涌,呱噪着呐喊着就这样尾随在夏寻两人的身后,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真好一个壮观景象。而对于这群惹人厌烦的家伙,无论是墨闲还是昨夜的老头都曾有疑惑,既然已经过了冢蚊的地界,为何夏寻还不把人家老大给放了又或直接宰了妥当,反倒带在身便喂吃喂喝地服侍着,万一弄不好把人家惹毛了来个玉石俱焚,那可就真捅马蜂窝子哟。而夏寻给出的回答则很有趣,就四个字一一“物尽其用”。 至于怎么用,夏寻卖了关子没说,为此隐藏在暗地里的几个老头子是思来想去了一个晚上,结果还是啥子也没想着。也就直到今早晨,老妪睡醒来见着他们眼圈都发黑咯,才勉为其难地给他们道出了答案。 答案很简单,也四个字一一“金蝉脱壳”。 风绵绵,雾延连。 宽大的叶掰欲滴着露涎,小路幽静摆着两行脚印。没有灌木遮拦,没有沼泽浅洼,槐树高耸茂密挡下阳光,虽露出地面的棺材横七竖八,但脚下的路愈发开阔,比之昨日却已好走甚多。两里路途说远不远,夏寻领着墨闲走得极其小心,也仅用了半个时辰便走到了被他称之为“阴阳界”的尽头。 前方依旧是高耸繁茂的槐树林,林丛幽冷,其间景色却与后头楚河分明。 是下雨了,毛毛细雨 雨,并非由九霄云上来,它源自于峡谷自身所积攒的潮雾。 由于阴冷的潮雾常年积聚于峡谷上空而得不到正常的挥发,随着体积逐渐增加便凝成了水雾,水雾重于空气就会下沉。而此间槐树的间隔又很大,每一株都相隔有五六丈远,再茂密的枝叶也无法再做到遮蔽所有空间。水雾便透过缝隙渗漏而下,小小一粒,似汗毛一缕缕,飘飘渺渺在空气里,便就有了眼前这么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毛毛细雨。 “喳” “就这里。” 细雨之间,温度骤然下降。 丝线般的雨儿划过行者的脸庞,留下冰冷的痕迹,同时也拦下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腐烂腥臭的味道越过茫茫细雨,飘到人儿的鼻前,期间还夹杂着一丝丝危险。看着那些蛰伏在雨雾之后槐树上下眼睛流露着疯狂的野兽,夏寻忽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这才明白过来,昨日那老头为何要用无穷无尽这个词语来形容后头的路了。 那不是一个夸张比喻,而是一个陈述语句。 放眼前看,百丈开外 雨雾之中,槐树上下,棺材墓冢前后,地底泥泞里外,几乎你眼能看到的地方,几乎都遍布着各种野兽!长满獠牙的兔子,浑身腐肉的驴子,只剩下一副骨头的獾猪,壮成小山似的虎熊,等等整座峡谷的野兽仿佛都集中在了这里,猩红的眼睛皆流露着本不属于它们的疯狂,注视来者的方向。 界限 只要来者踏入它们所在领域的界限,毫无疑问一场血腥的厮杀便会随即展开。 “杀过去?” “不。” 阴雨绵绵,烤干的衣裳很快又被淋湿。 在墨闲疑惑的目光中,夏寻从腰间解下那只被五花大绑的蚊后,拿在手间。蚊后受惊,漆黑的骨腿顿时慌乱地挥舞了起来,只是夏寻牢牢钳住了它的翅膀,根本没办法挣脱得了。紧接着夏寻又从背后包裹里取出一个木罐,木罐里装着的是从昨天那头梅花鹿身上取下的鲜血。本应有两罐,只是一罐昨日已喂去蚊后,所以这是最后一罐。 “别怕,咱们讲道理。” “嘶~” 用拇指掰开木塞,把木罐放在蚊后的尖嘴下喂去。有了鲜血吸食,蚊后很快又安静了下来。看着正贪婪嗜血的蚊后,夏寻才继续淡淡说道:“昨天我说过,你想吃我的血却被我抓着,我没杀你还喂了一日饭菜,这是大恩。有恩报恩,这是道理,所以你也不要怪我,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你我就各安天命吧。” 话说着,木罐子里的鹿血已经被吃去大半,夏寻就没再让蚊后继续吃了。他把蚊后连同木罐子一块交到墨闲的手里,而后又从怀里掏出把小刀和两枚铜钱。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把指上鲜血涂抹在铜钱的正背两面,最后在墨闲的帮助下分别把两枚铜钱系在了蚊后的腹部和背部。 “师兄。” “嗯?” “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故事不?” “和这里有关?” “有那么点。” 边认真系着铜钱,夏寻边淡淡地笑着说道:“故事里的怪物叫做尸人,和眼下这些尸兽算是一脉相承,都是茅山炼尸的一种术。不同的是,炼制这些尸兽的人,手段更加高明。他把峡谷内外近百里范围划分为阴阳两极,阳极在外,聚龙脉之气为煞改造死去动物的尸首,此名不腐尸。在峡谷外头我们遇到的那些野兽,便是不腐尸的最初形态,他们以煞气为食,同时煞气也会腐蚀他们的记忆,待他们完全失去记忆,皮肉与性情都会发生蜕变,此为不死尸。不死不灭,不入轮回,钢筋铁骨,极度嗜杀且极度依赖阴煞之气,所以它们这个时候就会选择越过槐林,追寻阴煞的源头进入到峡谷的深处,也就是我们眼下这片阴雨绵绵的地域。经过数十年的阴煞润泽,这些不死尸恐怕已经有不少蜕变成兽煞,兽煞在前又如此之多,莫说是我两,就是那几位老大爷在场估计也有他们受的了。” “你有对策?” “强的不行,我们可以智取嘛。” 铜钱逐一细好,夏寻从墨闲手里拿回了蚊后和半罐鹿血。 缓了缓嗓子,拿着木罐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蚊后的背壳,他继续笑着淡淡说道:“这家伙是冢蚊族群的皇帝,虽同喜阴煞之气,却生性贪婪更嗜血如命,它们与尸兽相邻而居这多年,必然不会安分守己,肯定就没少过界去偷吃人家的鲜血。所谓仇家见面分外眼红,师兄你说,咱们要把这家伙给丢到里头去,会有什么后果?” “嗡嗡嗡!” 蚊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将会不保,忽然就猛地挣扎了起来,而隐藏在夏寻和墨闲身后潮雾中的蚊潮,也随之变得躁乱。 看一眼身后潮雾中的猩红斑点,墨闲或许明白到夏寻的意图,冷冷答道:“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只说对了一半” “哗~” 抬起手,把木罐子里的鹿血小心地淋在蚊后身上:“别慌,咱讲道理。我会尽量保你活命,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种报答。” 鹿血淋尽,蚊后被染去一身猩红。 把空木罐仍在地上,夏寻侧脸看向墨闲接着笑说去剩下的后半段话:“蚌鹤相争固然没错,但渔翁无利可图,唯金蝉脱壳。” “唰!” “嗷嗷!” “壳”字出口,毫无征兆 但见“唰”的一声,夏寻突然就把手里的蚊后朝着前方,大力扔出! 突如其来,始料不及。蚊后被绑了一整日,思维与翅膀都变得非常迟钝,当从惶恐中惊醒过来记起来要拍翅逃离时,它已被扔出了数十丈远,越过了尸兽的地域。千百头靠前的尸兽虎视眈眈这一刻已经许久,哪还能有放过它的理由呀?蚊后过界,顿时就惹来了一片震天嘶吼,遍野尸兽纷纷露出爪牙,暴踏飞扑而出!或许,隐藏在潮雾里的小尸蚊也是从未遇过此等状况,和蚊后一样,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足足蒙圈去了半响。待半响之后它们方才在蚊后凄厉的嘶叫声中,化为洪水,倾倒泄出 “嗡嗡嗡!” “嗷!” 腥风带血雨,惊雷破天荒。 直扑蚊后的千百尸兽转眼即至,而浩瀚的蚊潮虽慢去半响,但也总算是在自己老大被人家给分尸之前,赶到了它的身旁,把它团团包裹起来。可怜的蚊后挣扎在死亡边缘,疯狂地拍打着翅膀,极力想飞离雨雾的范围。但它的身子却像中邪似的,任它怎么使劲都仅仅只是缓下了冲势,身子仍不由自主地往尸兽群的方向倒飞过去。如此诡异的状况,让它的惶恐几乎变成了绝望。电光火石一刹那,在尸蚊的包裹里,两头人力不可抗衡的野兽就这么“撞在了一块”。 “嗡嗡嗡!!” “嗷嗷” 兽狂成山崩,张牙舞爪,前扑后继。 蚊疯化潮浪,澎湃翻腾,无穷无尽。 血浆迸绽似红柿落地,撕咬啃啄如狂蜂出巢。 兽与兽战,比之人与人战更为疯狂与血腥。因为,他们没有人类的智慧,却拥有最为原始的本能一一力量。山狼扑杀,恶兔撕咬,驴马奔踏,小山似的黑熊咆哮着,在蚊堆里不断挥舞它的爪子,运气不好的尸蚊只要被碰上就是血浆一团。就像熟烂了的红柿子,一颗颗地接连掉落地上。交战刚始,尸蚊群便落去了下风,不断被尸兽猎杀,只不过它们胜在蚊数众多,任尸兽再凶狠也无法段时间内突破蚊潮的包围,直取蚊后性命,反倒是待蚊潮站稳了脚跟开始反击,被叮去了一身脓肿。 “师兄。” “恩?” “你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噌” 青锋出鞘,缓步迈入雨雾之中。 墨闲没应声,他用行动回答了夏寻的问题,那便是“不会”。 夏寻笑着刮了刮鼻梁骨,紧随其后。 可怜的蚊后,完全搞不懂状况,哪晓得是夏寻的神识已经控制了它的身体呀?被两枚系在它身上的铜钱控制着身子,死死地往峡谷深处拽去。蚊潮聚拢在蚊后周遭数百丈范围,疯狂地攻击着想要侵犯它们领袖的敌人。夏寻和墨闲就这样悄然跟在它们的身后十余丈外,不远不近,刚好脱离出尸兽的扑杀范围。三尺青锋不时挥舞出剑气,随随便便斩杀去几头不长眼睛的尸兽。而大部分尸兽则都被庞大的蚊潮所吸引,几乎完全忽略了尾随着的两个小人。 纵观全局,夏寻和墨闲这一行,不可谓不是轻松至极。 抛一只蚊后,控两缕神识,轻轻松松就把一场本应该属于他俩的恶战,给移花接木去了。轻松得让同样尾随在他们身后的几老头子,傻眼在原地 “这就是金蝉脱壳?” “我咋感觉这夏娃子,比他爷爷当年还妖孽呀” “大惊小怪” “师姐,不是小怪呀,明明是大怪嘛。” 几老头的傻眼状,让老妪看得很是无奈。 她嫌弃道:“往时师尊让你们多学读点书,你们不听。都快入棺材的人了遇事还像个孩子似的一惊一乍,幸好没给旁人见着,不然我都得跟着你们害臊了。” “咳咳”九老头侧过脸:“姐,不带这么损的啊。这书上可没教人这玩意呀啥法子,咱师兄几个昨夜都想到咯,就没料到那些豺狼虎豹会是傻的,居然放着两个大活人不吃去咬一堆蚊子呐咳咳哎。” “不是傻,那是本能索然。” 老妪无奈地摇摇头,道:“尸兽属煞,煞尸兽魂。虽记忆完全被煞气所吞噬,但煞气同样激活了它们最原始的戾性。在它们眼里没有人和蚊分别,因为它们根本不需要食物,它们只会根据当前敌人的强弱与威胁程度进行对猎杀的优先判断。你不见那两娃娃净老实地待在后头坐山观虎斗,少有出手么?那就是他们的一种示弱表现。尸兽其实并没有忽略他们的存在,只是蚊潮凶悍,已经威胁到尸兽群的安全,而且蚊后的自我保护意识又实在太强,以至于直接暴露了蚊潮的弱点。尸兽又不是傻子,攻击目标自然而然就会落到蚊后的身上了。” “遇敌,择强者咽喉而攻,一击毙命。” “这便是兽性的本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尸骸遍野 午后… 毛毛细雨,飘然如絮,越下越大。 抬头看不见天蓝,唯灰黑的浓雾封闭着云霄。槐木渐疏,剩不下几棵,烂透了的红柿子由树上掉落,掉去满满一地。鲜红色的果酱粘稠而干瘪,连雨水都无法把其冲刷,只能搅合着淤泥铺成褐红色的浆,一铺便铺去四五里路。腐烂的动物残骸凌乱地散落在红色的浆上,流淌着紫红色的血,数不清具体数量。难闻的腐臭气味,就像尸体浸泡在臭水渠里,雨水的清新也无法将其彻底掩盖。 一直传散去路的尽头… “嗷嗷!” “嗷…” 路越来越窄,腐臭的气味越来越重,跌落在地上的烂柿子则越来越多,层层垒叠直至尽头几乎已有近尺深厚。无数狰狞的尸兽围堵在路口中央,上下近数里,方圆不知长宽。它们显得很狂躁,却没有过多的行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阻力拦住了它们的脚步,唯流露着疯狂的目光仍狠盯着路那头的远方。就像早些时候他们在路的另一头狠盯着即将越境的敌人一般,只不过此时此刻却换了个方向,路头变成了路尾,越境的敌人也从正面变成了背面,直到消失在风雨里,而无尽蚊潮经过四个时辰的厮杀后,则几乎都成了地上的烂柿子。 路尽… 槐林也就尽了。 最前排的尸兽就止步在了这里。 往前一步便是昏暗的世界,世界里再没有一株槐树,也再没有绵绵雨雾。唯有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的无数棺材被摆布在紫红色的泥土地上,罡风在高空浓雾中呼啸,豆大的雨点源源不断地泄下。不知道,泄了有多少个年头,只见地上棺材的板盖,都早已被淋得破烂,浸满棺材的雨水形成一片片水帘子,不断由里头溢出,再流落到地上。而神奇的是,落地的雨水并没有顺理成章地积聚成水潭,而是很快就被紫红色的泥泞吸入到了地底里。 “哗…” 雨如梳,清洗着积聚在人间的污垢。 洗不净的,是因为雨水本身就污垢的一角。 风吹荷,阔叶摆,越过狂躁的尸兽群,顺着无尽的棺木,随风雨深入这片昏暗的世界。 三里余… “看到了?” “感觉到。” “什么感觉?” “很矛盾…” 三尺青锋执在手中,雨水倾泄,沿着剑刃聚成一线连接着地面。冷峻的脸庞连同黑衣一块被雨水淋湿,落魄之中更显冷漠。剑眉注视着前方黑暗浑浊的世界,存在于未知的事物让墨闲变得格外谨慎。 先前一战,几乎没动用他的丝毫体力。 “两个灵魂,在看着我们。” “我也有同感。” “有一个和你很像。” “额…” 一副翻过来的棺材板,白森森的尸骨被遗弃在路旁,蚊后躺在棺材下头,奄奄一息。在血战的最后阶段,它的小弟几乎死绝,躲避不及之下被一头熊尸的利爪剖去了半边肚子,幸亏墨闲及时出手把它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并爆发出几近超越天启大成境的速度,突破尸兽群的包围来到了这里。 还未愈合伤口的食指再次被小刀划破,夏寻把血涂抹在蚊后的腹部,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他不晓得,但按道理来说,他身体里的血液被龙凤精血改造过,应该勉强也能当做一种药物来使用。至于墨闲口中所说的那种矛盾的感觉,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一直都能感受到东西的存在,只是随着越来越深入峡谷的核心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一个东西也变成了两个东西。 他问道:“如何像?” “气息很像。” 墨闲整理了片刻思绪,说道:“一个陌生且危险、戾气很重。一个似曾相识很熟悉,就像你给我的感觉。” “……” 墨闲的话有些模棱两可,但并不妨碍夏寻的理解,只是他没有立马回话。 冰冷的雨水打落在棺材板上,滴滴答答声响毫无规律地形成一道音轨,在人儿耳边不断回鸣。猩红的眼珠子透着毫无神采的惶恐,夏寻估计着眼下这只蚊后,恐怕是挺不过这一关了。只是待鲜血涂满蚊后的腹部后,他依然是将内衫撕下的布条给蚊后的伤口认认真真包扎上。一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被夏寻做得如此一丝不苟,着实是让人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这就是他的道理吧… 善恶有报,不能恩将仇报。 “你在想什么?”见夏寻良久无话,墨闲问道。 包扎着蚊后,夏寻淡淡回道:“我在想,那东西会不会本就属于我的。” “你也觉得熟悉?” “不止熟悉…” 夏寻把布条绑起一个小小的活结,用手指轻轻抚摸去蚊后的脑门,说道:“你斩破四象山的聚气阵时,我就感受到他的气息。待过了阴阳界之后,我的潜意识更被那个方向所牵引着。就像…就像是有什么属于本就我的东西,在那等着我,而我却非去不可。” 墨闲没再接话。 因为他在夏寻的话中,听出了一个很诡异逻辑缺陷。 夏寻确实不同寻常,但他自小被他爷爷困养在那条恐怖的村子里,十数年如一日从未离村半步。既然从未出过村,他又怎可能会有东西遗落在外界?何况,那很可能还是一个有意识的活体。更何况,连墨闲都觉得似曾相识很熟悉。 这是一个极其矛盾的逻辑。 “莎莎~” 夏寻站起来身子,捂着两手盛起雨水擦洗去手上的血迹,稍有疲惫的脸庞侧去看着墨闲,淡淡笑道:“别多想了,咱姑且认它这就是那道长算出的化劫之物。反正不来都来了,咱们就走走瞧憋?” “很危险。” “情况不对跑便是,跑路可是咱们的拿手好戏。” “……” “噌~” 对话,止于剑鸣。 三尺青锋甩起一朵漂亮的剑花,重新归于背鞘。 墨闲无声迈开脚步,朝昏暗的前路便默默地走出了。他是个很谨慎的人,眼下情况他其实并不同意夏寻的抉择,但也没有反对,习惯性地用沉默便代表了他的认可,这是一种不需要言语的信任。夏寻心知,刮了刮鼻梁骨,愧疚地看去棺材板下的蚊后一眼,便跟上了墨闲的后脚。 蚊后,真的快死了。 干瘪的躯体已存不住太多血液,即便夏寻为它打了绷带,那仅仅也只是缓解它伤口上的痛楚,并不能救回它的命。在墨闲和夏寻离开后不久,蚊后的身子便停止了颤抖,眼珠子里的最后一缕光泽也随之消失,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了。倾泻的雨水被棺材格挡,淋不去它的尸身,远去的两人看不见后头的事,当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悲伤,一切都显得自然而平淡。 有时候,死亡似乎并不可怕,在更高层面的维度上说它或许会是另一种新生,世人称之为轮回。 在看没人能看到的地方,蚊后被布条包扎着的腹部之下。 夏寻的鲜血顺着伤口,一缕缕地渗入到蚊后的皮下血肉。一枚未曾卵化的冢蚊胚胎,逐渐被鲜血所包裹了起来,无数丝网状的血纹逐渐在胎膜上蔓延开来,代替了蚊后原来的经络血脉,连通着胎中脆弱的胚芽… “莎莎…” 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风雨替花愁,风雨未罢,花也应休。 来时的路被黑暗吞噬,前方的路看不见尽头,天上的潮雾已然漆黑,更远处甚至聚拢成了黑云,雷光不时在云层深处闪烁,恍如魔神在对闯入者的警告与咆哮。 冰冷的雨水,腐烂的棺木,无名的骸骨,还有那紫红色的泥土,似乎便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千篇一律的落雨声不知循环了多少年头,依旧没能赶走此间的沉寂,反倒在沉寂之中孕生出一种莫名的诡异,宛如百鬼炼狱中的幽魂在永无止境地抽泣。行走在这么一段无生无息的路上,一切鲜活的意识都会随着时间被阴暗所淹没,你甚至会以为自己也仅是其中的游魂,连恐惧都变得无趣。 路深,雨大,步沉。 阴冷浑沌之气遂重。 随路远行,周围情景逐渐发生变化。 地上的棺材排布得愈发密集,也逐渐有了某种规律,就像似某种繁杂阵法的布置。一丈、半丈、三尺、半尺,最后所有棺材之间都逐渐没有了缝隙,一副紧连接着一副。最后的最后甚至连隔板木都没有了,上下百丈千万副棺木全部连成一体,形成了一方方巨大且扁平的棺木水槽,水槽内盛满阴冷的雨水,沉浮着无尽的,人尸! 是的,人尸… 从第十里路开始,装载在棺材里的便不再是白森森的骸骨,而是一具具人类的尸体! 他们仿佛刚死去不久,赤身裸体,腐烂的皮肉并未完全溃烂,只是被雨水浸泡久了,变得惨白而毫无血色。或许从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已经不能再被定义为人,而是尸人,也为煞。暴突的眼珠猩红无神,嘴里都隐藏着一对巨大的獠牙,就像后方路上的尸兽一般,腐烂的肌肉之下隐约还能看到它们的血已经变异成了紫红色,和地上的泥土一样的颜色。 诡异,渗人。 放眼望去,直至黑暗的尽头,无尽的人尸在一方方水槽里,随着磅礴雨水所击打起来的微波,沉沉浮浮。 “何名目?” “风水脉的大术,名天都阴尸葬法。” “对阵位与阵基都极其讲究,史上亦少有大风水师能置,专用于斩名山大川之地脉,乱国运帝基之气象,亦可名…” “万尸噬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万尸噬龙 “万尸噬龙?” “想必如此。” “如那道人所言,巩江非一般大川,乃大唐国运龙脉之一,普通葬术根本不能伤其毫发,唯集千万冤魂大阴之气,历经岁月,水滴石穿,方可侵蚀其根基。而且布阵之人也着实高明,外设四象聚气,内置阴阳锁关,把方圆百里的阴煞之气都汇集与此,以阴地为土,阴棺为木,阴雨为水,布数里阴尸大葬形成极阴之域,养极凶之煞。如此布局可堪称极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尽占,既能遮蔽天机,断巩江龙脉风水而不被发觉,又能为后局埋下一把刀子,随时都能拿出来捅入大唐肺腑。如此手段,非同小可…” “这得死多少人?” “无穷无尽。” 絮叨细语在磅礴大雨下轻传着,平平淡淡的恰似平日清谈的家常,只不过清谈之中似乎少了一抹了然于心的底气,以至于无论怎么听都像是话者对恐惧的一种掩饰。是真恐惧,但不能怪他,毕竟眼下景象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即便说是炼狱也毫不夸张,纵使夏寻早有预料也不由得心慌。 但,他并没有停下,反倒被心中的恐慌无形地驱赶着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怕?” “有点。” “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一刻。” “时间不多。” “已经很近了。” 恐怖的情景使人恐惧,诡异的气息,压抑得路人几乎窒息。 即使夏寻不说,其实墨闲也知道他们离峡谷的最核心地带已经很近了。因为,那道极度危险的凝视已经让他剑心绷紧到了极致,那是面对帝江时才有过的感觉。墨闲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真正恐惧,他只是担心自己的三尺青锋,保不住身后的人。 尸海沉浮,狰狞鬼戾。 黑云雷动,风雨萧瑟。 穹顶之上的浓雾凝聚成雷云,雷光闪烁仿佛举手就能碰触。 雨水变成了紫红色,在厉风之中化作一片片刀子,鞭笞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地上的泥土,似乎已经不再是泥土,紫得发红,红得妖异,就像被尸血浸泡了无数年头。水槽葬尸三里路,至此路人便已走到了尽头,前面还有两里路,但他们却停下了脚步。 是不得不停… 因为,眼下景物的惊骇足以突破他们内心的平静,而且前方已无路可走… 葬尸的水槽已经没有了,无数赤身裸体的人尸就这样被丢在地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具具惨白的皮肉随意垒叠交错,堆积数尺之高,纵横数里,不知该说壮观还是悲哀。君不见昏暗无边之中茫茫一片惨白,还以为只是一头头犯疫的牲口被人所遗弃,殊不知那可全是人,人的尸体! 没有表情,没有神色,紧闭的眼睛宛如刚刚睡去。惨白的皮肤,恍如薄纸包裹着尸肉,隐隐透着紫红色的经络血丝。尸首重叠着尸首,无形之中的阴煞气息,将方圆数里都化作了冰冷的恐惧。 何为尸海? 这就是尸海! 没有澎湃的浪花,却足以让人真切感觉到无尽的惊涛巨浪! 惊涛翻腾,冲击着礁石。尸海的最中央是一座四方祭台,台高八丈,黑石垒砌。每一块石头都刻有繁杂的梵文,猩红色的幽芒由黑石的缝隙流出,丝丝缕缕缠绕祭台上下,就像一团焚烧中的篝火,永不寂灭。高台四脚分别镇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尊神兽石像,并且跪着两头东西。他们拥有人的外形,但巨大的身躯却已突破人类应有的范畴。紫红色的皮肤长满腐烂的脓疮,壮硕的肌肉就像一块块石头粘连在一起,一对巨大的獠牙外露在嘴外,一根粗大的铁锁禁锢着他们的大腿,连接着祭台。他们跪在尸海之上,面朝祭台顶端,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筋肉之间所肆意蔓延出来的暴戾气息,却足以证明他们绝非死物。 祭台之顶,放着一副红漆棺材… “哗哗~” “噌~” 磅礴大雨,永无止境。 在尸海之中溅起一朵朵水花,溅起再溅起… 长发凌乱,湿哒哒地粘在脸颊,水线由下颚倾泻连接着黑衣。青锋缓缓出鞘,剑鸣声徐徐划破暴雨的规律,淡银色的气芒恍如昏暗之中不灭的雷光,把这个昏暗的世界变得有那么些不一样。 墨闲无话,唯冷漠的剑眉皱起一道决然,凝视着祭台之上的那副棺材。 夏寻弯着腰杆用手逐个翻开挡在跟前的人尸,在尸体的胸腔、脸额、手掌,都分别用手按了按,细细地琢磨着,不紧不慢,像在找寻些什么。而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未时再过一刻便是申,酉时一过太阳就会下山,待太阳下山之后这片峡谷便会成为什么样大家都很清楚,那才是真正的炼狱,沉睡的灵魂都会在那时候苏醒。但夏寻却依旧是把时间浪费在眼下。因为,他脑海里的许多事情都需要有一个解释理由,否则很多事情变便没有道理了。而且,峡谷的路到了这里其实已经走到尽头,剩下的两里若再往前走便要踏过眼前这片尸海。 尸海鬼戾,生死有命… “果然是他们。” “找到了什么?” “烈火教,萨字辈,第四代门徒…” 大概翻了有十多具人尸,夏寻似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具被斩去一条手臂的人尸,与其他尸体最大的不同,是这具人尸的背后纹着一个太阳的图案,和着一个“萨”字。用手指按了按尸体的胸腔,又按了按脸额,夏寻继续淡淡地说道:“烈火教曾经是西域一旁门,二十年前其教主婆仁多伽受当今圣上重金,亲率领教众七千南渡大唐协攻岳阳,战半月*惨败,烈火教全教覆没,无一生还。”话说着,夏寻停下手上的动作,重新站起了身子。看着眼前数里的尸海,他的情绪变得有些冰冷:“基本上可以确定,这片峡谷内的所有尸体,都是来自于当年在岳阳城战死之人。他们被人以偷天换日的手段,从岳阳城转移到了这里,当成了尸煞来养着。以修者之体成煞,其战力足以胜过寻*旅。也难怪李常安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以刍狗之势立旗。” “这是李常安的手段?”墨闲冷问。 “是也不是。”夏寻道。 “是那三位的手段。”墨闲再道。 “只能是那三位的手段。风水布的阵,炼尸养的煞,还有…”夏寻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尸海中央,被猩红色的幽芒所缠绕着的祭台之上,更冷一丝道:“还有,巫祖祭的血…三位师叔祖联手布局,确实足以震惊天下,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问,似自问。 一个无解的问题。 墨闲给不出答案,而夏寻自个也给不出来。 问语无絮,就像是朝着眼下无尽尸首发问而去,然而一堆烂肉又怎可能给得出答案?冷漠的剑眉依旧决然,同样是凝视着祭台之上的那副棺材。墨闲越过了夏寻的问题,冷道:“东西在棺材里头。” “应该不错了,我也能感受到那缕气息。” “不止一缕。” 夏寻摇摇头:“意识只有一缕,是危险的那缕。还有一缕没有意识,是我们熟悉的那缕。它们在强行融合。” “融合?” 墨闲疑惑,问:“你的神识能感知到?” 夏寻又摇摇头:“距离太远,感知不到。但两缕气息既然都存在于那副棺材里,我猜测应是巫脉的融血锻体术和炼尸术的一种结合。他们不单止要死者以尸煞的形式复活,还要让尸煞拥有死者生前的修为,甚至更强。” “牵强了…” 墨闲并不同意夏寻的说法:“尸非人,无魂无识,无法修行。” “没错,所以才要融合。”夏寻淡淡解释道:“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重生。棺材里那缕拥有意识的气息便的重生载体,巩江龙气的极阳结合此处尸煞阴气的极阴形成轮回,让他的尸首得到滋润而蜕变成为尸人,尸人就是重生的最初形态。你可以把这种雏形理解为是一个受伤极重的人,只是他已经不再是他,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只有一副活着的躯壳,而另一缕气息便是治疗他的药,一种可以让尸人重新孕育出意识的药。就好比我们路上所见的尸兽,阴煞之气便是它们的药,为它们重新孕育出了最原始的本能意识。而棺材里的那缕气息很显然是一种更高级的药,否则我们不会感受得到,而与这样的药融合,尸人本体的意识无疑可以得到极大程度的完善。” “龙风精血?” 墨闲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四个字。 龙凤精血:生死人白骨之圣药。年前夏寻命悬一线时,便就是服下了一枚由龙凤精血炼制的丹药才得以活命。时隔半年,龙凤精血早已和夏寻融合为一体,让他每一丝血肉都拥有了强大的恢复能力。这也恰恰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夏寻和墨闲都对于另外一缕气息感到熟悉与亲切了。 因为,那东西就是龙凤精血啊! “没错,龙凤精血。唯有这样一种药才能…咦,好像不对。” “哪里不对?” “我的思路好像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纯阳道息 “哪里不对?” “我的思路好像错了。” “……” 夏寻本是说得好好的,但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疏漏,顿时皱起眉头。 墨闲很少遇见夏寻有错算的时候,很显然当下事物情景已经对夏寻造成一定影响,否则他不会当即就能察觉到自己的失误。这就好比打算盘算数,一数算错都会导致结果出现偏差,但只要验算一次基本就能发现遗漏。所以墨闲并没有打搅夏寻,而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在脑海里重新推演一遍逻辑。 过了大概有半刻时长,夏寻的嘴皮子方才再次动起来。 “师兄。” “恩?” “我想你说对了。” “尸非人,伤不在血肉,无魂无识才是他们的病根。治疗血肉的神物对他们的意识成长,应该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而煞气之所以能孕育出意识,其根本原因是煞气源于生灵本体的一种升华,这是一种变异的嫁接关系,就好比人的气息与精神。所以,要为尸人孕育出完善意识的基本条件,是那枚药的本源要来自于人类蜕变的精神气。就好象我们身后这些水槽里的水和天上下着的雨,它们都源于巩江龙气和阴尸煞气的结合,始源于人还复于人,才可以孕育出最基本的人识。而龙凤乃上古神兽,精血中虽蕴含旺盛生命力,却首先满足不了这个人的基本条件,所以绝不可能会是它,此物还另有玄机。” “你认为有何玄机?” “这得看主体,毕竟他才是病人。” “丹药如何?” “不确定,但至少可以肯定它是一种超脱于凡物的存在,即便比之龙凤精血也丝毫不差。否则那三位师叔祖不可能花费如此功夫,以千万尸骸酝煞伴生一棺。” 夏寻分析得很深奥,墨闲一时间也没完全听懂夏寻临时组织起来的逻辑。 冷漠的目光由棺材上的猩红幽芒,移落到跪在祭台下的两头凶恶怪物,墨闲冷问道:“你想开棺?” “对。”夏寻想也没想,肯定一字回答。 “怎开?” “额…” 墨闲突然这么一问,夏寻还真答不上来了。 寻思着,他先前只顾着分析那让他魂牵梦绕的那缕气息,却忘记了眼下这么件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想来,他还真没多少底气可言… 若按照昨夜驼背老头的说法,祭台下的可是两头拥有相当于王境肉身的怪物,墨闲再强也不过天启中期,天启敌王境本来就是鸿沟,还要以一敌二,两者之间差距无疑就是天地之别,夏寻是不愿让墨闲去冒这个险啊。只是,对于棺材里的东西夏寻却也不想放弃。冥冥之中,他总感觉那东西本就是属于他的,而且现在又排除了龙凤精血的可能性,他就更加觉得那是解开他多年来困惑的一把钥匙了… “容我再想想。” “时间不多。” “我晓得。” “……” 大雨如注,水流成溪,溪渗于十里红土。 雷鸣无声,鬼云翻滚,俯视着万物众生。 食指轻划过鼻梁骨,盘青衫衣角,在大雨之中夏寻就地坐下。 紫红色的泥泞沾污衣裳,他浑然不觉。双目入神,很快便酝酿出一种不可言语的复杂情绪,愣愣地审视前方数里尸海。其实,他晓得时间并非不多,而是已经没有。峡谷来路共三十余里,其中阻碍无数,来时他们消耗一日有多,歇去半日,回去又怎么可能两个时辰得了?又或者说,夏寻就没打算要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这里,他是铁了心要揭开那副棺材。 雨溪随水流,似梦幻泡影。 两人身后里余… 葬尸的水槽间,五道人影隐藏在五把由槐树叶捆成的雨伞下,雨伞又躲藏在昏暗的雨幕中。就像五根墨绿色的草儿,扎根在紫红色的泥土上。风雨不停地吹打着伞儿,他们动也不动。 “怕了。” “他什么时候怕过?” “我看他倒像是在想着怎么去掰翻那两头尸王。” “难道他想翻棺材不成?!” “你说呢?” “咳咳,可是快没时间了呀。” “时间已经没了。” 破旧腐朽的罗盘,散发着淡淡光芒。银白色的小剑指着前面尸海的方向,南北的三个宫格绽盛着猩红的血光,有一格甚至红成了黑色,极其诡异。 老妪说道:“以他们的速度,现在即便退,最多也只能退至尸兽领域,过不了阴阳界。” “那天黑了怎么办?”驼背老头问道。 “咳咳,他脑袋瓜子好使,应该会有办法解决的吧?”九老头担忧问道。 “很难说…” 三朵猩红的血光似火苗随风摇摆着身姿,丝丝缕缕的红焰由宫格绽放就像三只张牙舞爪的鬼手,在撩动人儿的眼球。老妪看着手中罗盘,深邃的目光中隐有一缕不安:“差之一线失之千里,天启与王境的距离太大,绝对武力之下谋略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这一回他应该创造不了奇迹。” “不至于吧?”驼背的么老惊讶得有些口吃。 深邃的目光由罗盘移向么老,老妪严肃地不答反问:“你不觉得那副棺材里头的气息很熟悉么?” “啊?” 话不知始于何处。 驼背老头一愣,稍稍回过神来把眼侧移,越过里余外的两道身影,再越过尸海,最终投落到尸海中央那座祭台之上。他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感觉到。”说着,他收回目光,扫眼身旁的另外三位老头,问道:“你们有感觉到熟悉么?” 三老头儿同样看去远方数里外的祭台,看了一阵子。九老头和六老头都相继摇头,确定自己并没有所谓的熟悉感,唯有排二的老头不点头也不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驼背老头见状,便问道:“老二你呢?” 二老头闻声收回了目光,不置可否地微微动起腮帮子:“好像有那么点感觉。” “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好像啊?”六老头不耐道。 二老头不真切地说道:“好像有咱们纯阳的道息。” “啥?” “纯阳道息?” “不会吧?” “咳咳…” 另外三位老头子的表情一下子就精彩了。 九老头咳嗽不止,难以置信:“二哥你没搞错吧?咳咳…” “对呀,咱们纯阳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和这龌蹉事儿搅在一块啰?” “你一定是搞错了。” 二老头眉心皱起一丝,确实不敢肯定心中的思绪,他犹豫着说道:“我也觉得我搞错了,可是那玩意真就有些儿像咱们纯阳的道息呀。再说,咱大姐头不也是有熟悉的感觉么?师姐,你给个说法吧。” 四人随话看向老妪,而老妪似乎早酝酿好了说辞,稍稍沉默片刻便开口说道:“确实是咱们纯阳的道韵气息没错。但不只是我感觉到了,前面那两娃娃应该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甚至是比我更了解情况。” “不可能吧?” “咳咳,这就有点扯了啊。” “你和二哥有意识,我能理解。但就那两娃娃的道行,我三都不能察觉的气息,他们怎会有所意识?” “不对。” 三位老头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唯二老头在那么一瞬间从迷糊之中找到了一缕亮光,两眼忽然一撑飘出一道精光,连连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我们都想到岔子了。师姐说的在理,那两娃娃确实有可能比我们更了解情况。” “为啥喔?”六老头不解问。 二老头扫眼其他三人,道:“难道你们忘了我们为啥到这里?我们道行虽高,但若论对纯阳的熟悉,我们几个加一块可都比不上那娃娃呀…” “你说墨闲?” “对。” “啧,对哦…” 有了二老头这么一下提醒,另外三位老头子的思绪都纷纷中迷糊中跳了出来。 有些事情他们不说,是因为没必要再提起,但他们打心底就知道来龙去脉。而现在一经思索,前一刻不明所以的地方,便全部理通了。只是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二老头是怎么也想不通… 他轻声问向老妪:“师姐,好像还是有点不对劲呀。” “你是想问那夏家的娃娃么?” “对,按理说,他不应该察觉到这缕气息的存在。但我怎么总感觉,他好像比墨闲更加急切想揭开那副棺材呢?” “……” “师姐?” 二老头的问题让老妪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久久等不到回复的二老呼喊几声才把她的思绪从沉默中抽离出来。老妪不敢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缓缓道:“或许,他比墨闲更了解情况。” “额…” 六老头皱着眉头追问:“他怎么会比墨闲更了解情况呢?” 老妪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设。” “咳咳,如果假设成立呢?”九老头问。 老妪又沉思了片刻,微微张合着嘴唇,以微乎其微的声音慢道:“那恐怕便真得震惊天下了。” “……” 声息被风雨覆盖,槐叶遮不尽雨水,雨水由缝隙中漏下,连成一道道细线浇灌着伞中人的衣衫。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紧密相扣的假设与推测,那就像海里的浪花一浪接着一浪冲打着航行的孤帆。 震惊天下,一个了不起的词组,而连日来老妪却用它形容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脚下这片峡谷,另一件则是对夏寻的假设。若两件事情重合在一起,它们的重量完全相等,只是重量之间却有着完全不成比例的质量。前者是数位圣人联手的布局,无论是葬尸断龙,还是偷尸炼煞,又或是那副蕴藏无数可能的棺材,无一不都是惊世骇俗的手笔。而后者只是一介书生,境不过出窍的,他最了不起的地方是他的身份,北方那位大谋者的亲孙子。前后两者,差距之大,何止十万八千里? 而如今,老妪却将他们相提并论… “这么说,他是不会走了。” “他只会进,绝不会退。” “我们怎么办?” “舍命陪君子。” “咳咳,师姐。” “?” “其实你猜到那缕气息的来头了吧?咳咳…” “不确定。” “所以,你心里也是想揭开那副棺材的。” “或许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不可战胜 熟悉的气息,是那年花开的香,我在山脚遇见你。 似曾相识的记忆,是那年你取了我,把我握在你手里。 虚无之中,我的听见你的呼唤,而我却忘记了你。 回忆的花遗留着往事的痕迹,随波逐流飘荡在通往轮回的黄泉路上。八百里曼珠沙华,娇艳魅惑。孟婆的汤没有味道,却能让灵魂忘乎所以。你永远不知道沉睡中的人,其实就是清醒的自己。 天高风寒,云潮涌东南。 日近西山,红霞映神州。 九霄云天之上,万丈晚霞普照之间,一匹神俊的白马凝空拍打着翅膀。它看起来有些慌张,除了翅膀,整个身子动也不敢动。不知道它到底是害怕云层之下的那片峡谷,还是恐惧正站起它头顶的那只小青鸟儿。 这小青鸟儿只能是那小青鸟儿。 小爪子绑着卷小小的信笺,知道是信谁写的,只是不知道写着什么。三根淡青色的小羽毛在它的脑袋瓜子上随风悠悠晃晃,很是潇洒。而它的神色却和往常变得有些不一样,是少了一份呆滞多了一份精气神,悠哉游哉变成了深邃肃然,像极了它年前北上送信后回来时的神态。而此时,它就站在白马的头顶。小巧的眼珠子仿佛能看破重重阻碍,直勾勾地地注视着下方的云层。 它似乎真能看到… 云层很厚,云层下方还有一层更厚的潮雾,潮雾下方还有一层更厚雷云。黑云漆黑,雷光蕴藏其中不止闪烁,虽无声响,但雷电交错所喷张着的雷电气息,却足以让人深深感受到其中所蕴含能量的恐怖。 穿越雷云,直径而下,那是一个昏暗的世界。倾盆大雨携狂风肆虐,鬼哭狼嗥。七七四十九方葬尸的水槽以四宫三才之阵排列方圆,上下数里。无尽人尸堆垒成山,砌成两里内圆。一座高台燃烧着妖异的血光,笼罩着最中央的红色血棺。 “噌…” “嗷!!” “北七南五生太极,吞日月,破苍穹,北六四象轮回…撤!” “嗷!!” “再来。” “北四南三蹑云逐月,三才五方…撤!” “嗷!!” “再来。” “北四南一梯云纵,紫气东来,韬光养晦,北三南五八卦两仪,四象…撤!” “嗷!!” “再来。” “……” 雨落风啸,剑吟兽吼。 剑令不息,连连迭起。 平淡而急促的语速,就恰似七星院某位偷懒的小弟子,被先生罚站在风雨之中背诵口诀。 枯燥无味,重重复复。 风雨之中,尸海之内,三尺青锋绽起银芒三尺,化作了一条银色小鱼,随剑令来来回回,疾速穿梭在以祭台为圆心的百丈内外。他的速度很快,快得风雨中你只能看到一道道水纹被残影的冲力撞得飞溅。即便如此,每一次冲刺,他都无法接近祭台三十丈以内的范围,因为有人比他更快… 是两个人… 他们身高丈余,青面獠牙,筋肉深紫如巨石壮硕。是那两头沉睡中的尸王,现在他们已经醒来。庞大的体型像一座小山,拳头暴击似流星撼地,两腿奔踏如洪水猛兽,狂猛无比。他们不知道疲倦,没有痛觉神经,甚至没有弱点。肉身力量之可怕,让人生不出对战的念头。墨闲执三尺青锋连连强攻,前后斩刺不下万千回,居然连他们的皮肉都无法划破。反倒墨闲险象丛生,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着毁灭性的一击绝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头尸王脚下都被锁了一条坚硬的铁链,铁链只有九十余丈长,所以在夏寻的剑令配合下,墨闲才得以迂回在百丈边缘而堪堪不败。 但,这可不是一个好法子… 半个时辰前,夏寻在无计可施之下被迫让墨闲以试剑迂回的方式强行开启了第一轮详攻,本想着在交战之中可以找出破局之策,却怎料到剑未伤敌,尸王便苏醒了,突如其来的一击重拳直接把招架的三尺青锋轰出一道裂痕,逼得夏寻得不得当即喝出“撤”令,让墨闲急退出百丈范围。第一轮详攻就此结束,战局仅仅只维持了一息。第二轮、第三轮、以及接下来的所以攻伐战局,情况虽有所好转,但至此半个时辰过去,墨闲能在祭台百丈范围内停留的时间也仅仅不过夏寻喝出的七道剑诀,便得再次退出战圈。 “速度差距太大,我无法接近那座祭台。” “要不我去引开一头?” “你的速度太慢了。” “但强攻也不是办法啊。” “可以尝试把生太极落到他们脚下。” “额…” 再一次败退归来后,墨闲原地盘腿坐下,利用对话的时间调息耗去的体能。夏寻瘪了瘪嘴巴,又摇了摇头,他还是否决了墨闲的建议:“不行,若没生太极辅助,你的剑域会失去助力,速度大大缩减。其中变数太大,而且你还会有危险。” “试试无妨。” “喳~” 墨闲冷漠且坚定地重新站起身来,重剑剑影随之显现身后。他没给夏寻犹豫的时间,直接迈步就朝着百丈外的两头尸王再次走去。 夏寻见状,忧色盛一丝,但也不好阻止。 “嗷!” 遂墨闲步入祭台百丈范围,两头尸王发出一声兽吼,再一次暴突而起。 “进四左七,扶摇起,北四南二生太极,破穹苍!进!” “嗷!” “噌噌!” 夏寻迅疾令喝,墨闲青锋同挥。 银芒幻化流光一缕,墨闲快速往前突进数丈再纵身跃起,左手立二指,右手舞剑挥一道剑气,剑气携重剑剑影迅疾刺落到两头尸王冲来的前方道上,在尸海之中炸开一面方圆十余丈的银白色气场!澎湃剑气由剑影泄出,两头尸王随即被泄出的剑气缓下了一丝突进的脚步,但仅仅也只是一丝。两头尸王再次发出一声咆哮,脚下巨蹄猛地一踏地上重重叠叠的人尸,便纵身跃起! 说时迟,那时快。 两头尸王瞬间爆发的速度,恍如两束紫红色的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俯冲到了墨闲的近前! “撤!” “嘭!” 夏寻的“撤”字已经是提前喊出的,然而两头尸王的拳头却比声音传播的速度更快。 墨闲还没来得把剑招收回,也没听到夏寻喊出的声音,两只陨石一般的拳头便轰然砸向了他的胸腹。一声巨响之下,他便成了为第三颗陨石,带着一道猩红的血线划破了昏暗的风雨,倒飞出了百丈以外,重重跌落地上… “嗷!” “师兄!” “哒哒…” 得胜的两头尸王再次发声怒吼,走回到祭台之下闭上眼睛,单膝跪下。 夏寻急忙跑向墨闲砸落的方位,把他扶起身来,急切问道:“伤势如何?” 一瓢鲜血染去半件黑衣,黑衣还是黑衣,只是胸腹位置都成了碎布露出里头结实的肌肉。墨闲一手抹掉嘴边血迹,一手把三尺青锋倒插在旁,盘腿再次坐在地上。待身上的内气平复些许后,他才回答去夏寻:“无碍。” 夏寻不信,拿过墨闲的左手,三指按在的脉搏上,指尖释放出一缕神识顺着墨闲的经络游走去全身,最终确认墨闲无碍后,他才安下心来,道:“剑走偏锋,实在太鲁莽。” “但有效果。”墨闲闭合着眼睛回道。 “效果只有一瞬。” “一瞬足矣。” “……” 夏寻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墨闲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其实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已久,只是实在过于冒险,他不敢让墨闲付之于行动而已。反之,墨闲同样知道夏寻所想,故此才会有了这一回的鲁莽。而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个设想,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丝可行性。 墨闲闭着眼睛说道:“你心中早有对策对吧?” “太危险了。”夏寻果断摇头:“主要是我没把握。” “有几成?” “两成。” “够了。” “额,师兄你可能理解错了。” 夏寻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所说的两成是指可以突破至那祭台的两成把握,而非胜算。” “那又如何?” “以那两头怪物的速度,待你突破至祭台下时,他们估计就能跟上来。” “我知。” 剑眉上扬,闭合的眼睛缓缓撑开,墨闲冷冷道:“也就是说,我有机会朝那棺材出剑,对否?” “确切说,最多只有出一剑的机会。”夏寻纠正过来墨闲的措辞。 “好。” “喳~” 手把剑柄,站起身来,顺势拔起三尺青锋带起一团雨花。银芒微绽,布满全身,无坚不摧的剑息再次从墨闲的身体散发出来。 “那便再试试。” “可是师兄,这真的很危险啊。” “没有什么比坐以待毙更危险。” “……” 墨闲的话是对的。 事到如今,确实是没什么比坐以待毙更危险的。 现在是酉时,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外头的天空就会变成黑色,阴月会把世间一切晦暗的东西呼喊醒来,就如前天他说的那个故事,脚下这片尸海便会化为真正的炼狱,而祭台下的尸王也会更加不可战胜,到才是真正最危险的时候… 风雨里,看着再次走远的背影。 夏寻眼中逐渐盛起一缕决然,他朝着墨闲的背影说道:“师兄不行就别勉强呀。” “噌~” 剑鸣声起,银芒再盛。 坚定的步伐代替了他主人的回答了。 雨幕倾泻,墨闲靠近底线。远处四颗血红的眼睛再次亮起它们的光芒,怒吼之声随之冲破风雨的阻拦传遍尸海,那是对来者的不削一顾与愤怒。扣环的铁链,摩擦起“哐啷啷”的铁击声,恍如来自炼狱的勾魂锁链,束缚着此间生灵的听觉! “冲!” 来人再次犯境。 两头尸王再动,巨大的肉蹄踩踏着铺垫尸海的人肉,雨水被激荡成两道道镂空的隧道,两座紫红色的“陨石”由祭台之下,直奔而出! “紫气东来,韬光养晦!走!” “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青锋剑碎 “轰!” 两头尸王刚有行动,夏寻提前暴喝一令。 遂令起,墨闲身上气芒及青锋气芒同时爆发!执剑化作一道雷霆闪电,便朝着奔袭而来的两头尸王,冲掠而去… “正前二十七,生太极,吞日月,近身三才,蓄九转!” 令刚下令再起,双方隔五十余丈,墨闲遂令再次挥出一道剑气。和之前一样,剑气携重剑剑影迅疾刺落到两头尸王前方,在尸海之中炸开一面方圆十余丈的银白色气场,缓下一丝尸王的冲势。而这一次墨闲没待剑气泄尽,直接挽手收势,后脚垫地,突然加速,暴突疾掠! “瞬!” 风驰电掣,银光乍现。 瞬间爆发,极速无影恍如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连风雨都没有察觉。一瞬之间,墨闲便已出现在两头尸王身后!尸王的反应并不慢,两颗巨大的拳头当即抬起,转身势作陨石砸落!这一回墨闲早有意识,右手含银光成掌蓄势,三尺青锋一剑化七,七剑同挥,在一息之间朝着两头尸王的手肘、膝盖、颧骨、中腹连斩带刺数十剑!剑势如虹,成叠浪之势,生生在一息之间把两头尸王的攻势强行压下。时间虽然只是一息,但对于墨闲和夏寻而言一息便就是一个契机。 “就现在,南北二,九转归一!” “嘭!” 一息之后,两头尸王被压下的拳头顺势再袭出,而墨闲蓄势在腰后的左手也盛起了一团耀眼银芒。在夏寻令下,墨闲左手轰出,直接轰击上其中一颗化陨石砸落的拳头! 雷鸣轰响,响彻天地! 狂猛气浪如海啸爆发,掀翻附近数十丈尸骸人肉!天启对王境,墨闲自然不敌,更况且另一头尸王的拳头已然砸到了他的右肩。所以,毫无疑问,他再一次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只不过… 这一次不一样。 是墨闲被击飞的方向不一样,而且冲力更大,飞得更远。 对轰的一掌让他借来反冲的力量,外加上右肩一拳的冲击力,他整个人就像一根离弦疾箭,被狠狠射向四五十丈开外的祭坛。高空之中,雨水带血飞溅,虽有受伤,但墨闲的思维仍异常清晰,他知道自己已经抓住那一线机会。只见他全身气芒不消反盛,剑眉聚神,双目如炬,两手皆紧握青锋。就在身体即将越过祭台的刹那,他突然凌空踏脚,来了个漂亮的鲤鱼翻身,将全身气芒集聚于剑刃之上,面朝着祭台上方的红漆棺材,就是狠狠劈下! 然,一剑之下… 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噹噹噹…” “不好!撤!” “嗷!” “哒哒…” 清脆的铁碎声在这一刻似乎压过了此间的风雨咆哮,清清楚楚地传出百十丈远。 剑斩红棺,一触之下斩陷红馆一道裂痕却未曾深入内部,青锋剑身即寸寸崩碎,青锋剑碎了… 不是棺材太结实,也不是此间有结界防御,而是夏寻和墨闲都忽略了一个微乎其微的问题。三尺青锋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在半时辰前,墨闲用它招架去尸王的一拳暴击时,其剑胎就已经出现崩裂的趋势,不久前墨闲又使它进行了一轮强攻,一息数百剑的高压莫说是残剑,就是一把完好的青锋也难以承受,以至于脆弱的剑身进一步崩坏。直至刚才,墨闲斩棺一剑汇聚去全身内劲,如此恐怖的能量又怎是一把已经残破的剑,再能承受的? 剑碎看似偶然,却是一个必然。 但已经事情已无法挽救… “嗷!” “师兄快撤!” “咚!嘭…” 斩棺未成,青锋碎尽,功亏一篑。 凌空落地,来不及再多想,两头尸王已突至墨闲跟前。墨闲是一名剑修,无剑在手,他的战力自然大打折扣。以至于面对两头尸王的狂猛攻击,他几乎连招架余地都没有。勉强抵抗两三来回,便被轰飞出了祭坛。接下来的战况直接就是一边倒的完虐了,天启与王境的差距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墨闲就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绣球,被两头狂暴的尸王疯狂蹂躏,他能做到的仅仅只有躲闪与后撤,招架都显得枉然。夏寻被迫加入战圈,隔着数十丈距离掷出他唯一的攻击手段,无尽铜钱化作黄龙两道冲破风雨的阻挡分别斩向两头尸王。奈何,没有一丝内气加成的铜钱,短距离或许可以杀伤冲天境界的修者,但面对肉身王境的尸王,那简直如同儿戏。 无数铜板击落到尸王的身上就好比天上的雨水击打落地,尸王似乎连感觉都没有,更别指望能造成什么伤害… “嗷!” “咚…” 咆哮声,暴击声,逐渐代替此间风雨交加。 没有几个来回墨闲便陷入了绝对的恶劣势,随着外头世界逐渐昏暗,两头尸王逐渐变得疯狂,拳头的力量与出拳的速度都成倍增加,墨闲渐渐失去闪避的能力。在四颗拳头的疯狂蹂躏下,他被击飞、跌落、再击飞、再跌落,连一个喘息的空隙都无法争取到手里。 鲜血迸绽,伴雨水盛开启一朵朵“花儿”。 夏寻见状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斟酌一瞬,牙关一咬。他心知如今状况,已毫无迂回余地,他也再无别的选择。无奈之下他只好回过头去,朝着身后葬尸水槽的方向,终于喊出了那句他最不想喊出的话… “救命啊!!” “……” 出乎意料的三个字,在情理之中喊出。 有一种风萧萧,易水寒,悲壮之中携带凄凉的感觉。就像一个高傲且从不认输的人,放弃了挣扎,朝命运低下了头颅。或许这也是一种必然,否则夏寻怎可能深入至此冒险呢? “冲!” “冲冲冲!!!” 情理之中,命运早有安排。 昏暗的世界被光明划破刹那瞬间… 夏寻话落不久,也就半息时长,远方葬尸水槽的小道深处,黑暗无边之中,便射出了第一道剑形气芒,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气芒几乎同时射出。四道剑气,银光柔和,并不显得霸道,只是内涵的能量气息却不容小视。它们在夏寻身旁呼啸而过,最终稳稳地刺落在两头尸王的两根手臂上,虽然没有皮开肉绽的景象发生,但剑气所爆发出的冲力,却生生把两头尸王分别击退两步。 “师兄快跑!” “哒,瞬!” 暗处有剑气相助,凶猛尸王受阻。 直到这个时候,墨闲才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也趁着这个机会,他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毫不迟缓便朝着夏寻的方向再一跃而出,顺手把夏寻一并拦腰带出百丈范围之外… “啷瑯啷…” “嗷!” 说时迟,那时快。 两头尸王被击退两步也不过数息的事情,但待它们再次站稳脚跟时,眼下的猎物已经再一次逃到了边界之外。尸王没有情绪,唯狂怒的意识,在各自怒吼一声后默默又走回到了祭台之下,半跪着身子,一动不动。 另一头,跃出百丈,墨闲没有说话,放下夏寻后便迅速盘腿坐下闭目调息去。 夏寻有问话,因为不用问都知道,在两头尸王的轮番虐杀下,即便墨闲肉身再强,也不可能只是伤其皮肉,内伤必然难以幸免。也幸亏墨闲的身子骨硬朗着,否则若换作是一般天启境修士恐怕早就被打成肉泥咯。 夏寻无话,默默转头看去身后的方向。 随眼望,黑暗的雨幕之中,五道人影撑着五把槐树叶捆成的雨伞,朝着这头缓步行来。朴素的衣着很容易会让人误以为,他们只是五位过路的老儿。 “哈哈,想不着这鬼谋家的小少爷,原来也会有喊救命的时候呀?” “咳咳…我就说这小子过不了这坎不是。” “这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世报啊。” “咳咳…不听老人言也就罢了,他还犟!早喊救命不就啥事都没呐,哪还至于弄得…咳咳…这般狼狈喲?” 人未至,声先到。 句句都是满满地嘲讽与挖苦。 夏寻不敢有所抱怨,虽然不情愿,但事到如今他有求于人,不情愿也得情愿。夏寻甩甩两手雨水,恭敬抱起拳头朝着来人垫了垫:“多谢诸位前辈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尽。” 来者身法了得,迈步跨度不大,却似有缩地成寸的神奇。夏寻说话之前五道人影还在半里开外行来,待夏寻话说完后,五道人影就走近至两百来丈的距离。再几个眨眼,来者便来到夏寻、墨闲的身前… “咳咳…别感激不尽,我们可受不起哟。”九老头笑眯眯地挖苦着,说道:“几天前你两可是还追着我满林子跑来着。咳咳,那嘚瑟劲呀,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了,谁晓得两头尸王就把你给弄没辙咯,咳咳…哎…” “额…” “怎呐?没话说了是不?” “我看你以后还嘚瑟不嘚瑟。” 话者挖苦,夏寻面色难堪却依旧恭敬道:“老前辈说的是,小子技短,让诸位前辈见笑了。刚才多得诸位前辈出手相助,恩情不忘,日后必报。” “恩情不忘,日后必报?” “呵呵,你这灾星,别给我们惹事就不错咯,还…” “罢,别说了。” 几老头还未尽兴,本还要再继续挖苦一番,但居中的老妪抬起手来止下了他们的后话。缓道:“他们还年轻,日后要走的路比我们都多,点到为止就行,无需喋喋不休。”老妪断去几老头的话语,说着阑珊走前两步,站在夏寻面前,稍微凝起肃色扫看去盘坐在地上的墨闲一眼。再看回夏寻,语气重去一丝:“你可知错?” “啊?”老妪责备来,夏寻有些懵。 老妪肃脸咬字训道:“难道你爷爷没教过你,谋典论策么?年少轻狂,目中无人,此乃大忌。他人年少可以轻狂,你们不行,特别是你。谋事者眼观大局,锱铢于心,动静之前料敌于先,取舍之时丝毫计较。连剑锋几何都不曾算计在战斗其中,你可真叫人失望。” “额…” 有些别扭,有些奇怪… 夏寻听来老妇的话,心中不由翻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怪异并非尸骸遍野之地老妪居然还有心思训人,而是夏寻自小到大,敢这么居高临下数落他的人,太少。少到在他记忆里,只能记得两人,一人是他爷爷、一人是问天山的老人家。而眼下老妇既能看出自己策略中的漏洞,就证明她身份与学识都绝非一般人,而训起人来的口吻,更像足了那两位与天齐高的圣人… 只是,她又怎可能那和两位相提并论呢? 若真能相提并论,那唯有证明夏寻心中的推算,已然出现偏差。 雨水打湿脸皮,皮肤早已白森起皱。夏寻不敢妄言,支支吾吾地应道:“前辈说得确实在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晚辈以为漏算的应该不只有二处,而是三处。” 老妪肃声问:“还有哪一处?” 夏寻小心道:“小子应该错算了您的身份。” “哦?” 老妪的眼眸微微眯起,皱起一线深深的鱼尾纹,看着夏寻:“那我是什么身份?” 夏寻偷偷瞟眼老妪身旁的四位老头子,怯怯轻声道:“小子曾在大唐风云录旧卷上看过当年纯阳十八剑出仙行,与剑神共战上苍,战惊天地的故事。小子原本以为您会是其中之人,但现在看来您和其他几位老前辈好像有许多不太一样的地方。所以,小子觉得您应该不是当年十八剑中人吧?更不会是纯阳执剑脉上代首剑虞季。如此想来,小子觉得会不会是当年大唐风云录的史官记事有误呢?或许当年出仙行的并不只有十八人,而是十九人。而您,便是那多出的一人呢?” “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成全你 “他居然猜到了?” 老妪身后的四位老头闻言一诧,全然不可置信。 一件隐秘至极,全天下都没几个人知道的纯阳密辛,此时此刻居然就这么随意地从眼前小娃的嘴里吐出,那感觉就好比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开口说人话,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毕竟,当年一战,就连京都黄家的屠龙刀都被苍天惊雷轰崩一角,这位老妪曾以无上秘术助吕奉仙拒天一剑,人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在那一道灭世的雷罚之下。 谁会知道,她其实还活着呢? 夏寻更不可能知道… “老么,是不是你露的底?” “没有啊,昨天我连自个名字都没说呀!”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咋知道哟!” 老妪抬起手摆了摆,止下身后的嚷嚷。 眯眼问道:“那你说说,我和他们怎不一样?” “您说话的语气。” “我语气有问题么?” 夏寻抬起手指向老妪身后的驼背老头,道:“昨夜小子和大爷详聊多时,大爷的语气很和气,像隔壁家的叔伯,小子倍感亲切。而您却和小子的两位老长辈很像,语气中免不得带着长辈看待后生的眼光,小子听得真切,也好生害怕。所以这就有问题了,我和您初次见面,您便如此训斥小子。您应该是和我家爷爷有交情吧?而且交情颇深。不然,您不会和我说这些,对不?” “牙尖嘴利。” 三言两语间便被夏寻反客为主,老妪肃色渐散,遂不以为然微微一笑:“既然你一眼便能看透许多,那你不妨再猜猜我是谁?” 夏寻摇摇头,再次抱起拳头:“小子猜不到,所以正想向前辈赐教。” “是猜不到,还是不敢猜?” 夏寻想了想,摇摇头:“是猜不到,所以不敢猜。” “那你就继续猜去吧。” “额…” 老妪非常直接地截断了话题,没再理会夏寻。 她弯下身子,一手撑伞一手凝三指按下墨闲的颈脉,墨闲感觉到异样立马皱一丝眉头,但他心知老妪并无恶意也便没有抵抗。探着脉,老妪把眼睛看向百丈开外的祭台,转去话锋,问道:“对棺材里的气息很熟悉,对吧?” “对。”夏寻应道。 探脉的细手微微一抖:“你呢?” 墨闲闭着眼睛回道:“同感。” “想开棺?” “想。”墨闲道。 “知道葬的是什么?” “按棺材大小推算,应该是具人尸。”夏寻,不肯定地回答道。 “什么样的人尸?”老妪再问。 “非一般人尸。” “你这不废话吗?” “额…” 夏寻颇感尴尬,老妪清淡再问道:“你该知道方圆百里阵术是何等手段,要把数十万具洛阳战死之尸骸移葬于此又是何等手笔,而它们却全都是因为滋养这副棺材而存在。且问世上又有何等的尸体,才值得让数位圣人如此大费周章,还外搭上两头尸王去护法?非一般,又何止是非一般?” “是圣人尸?” 没有铺垫,待老妪问罢,三字被埋藏在心底里许久的字随之被夏寻淡淡吐出。 无它,是老妪的问题夏寻早在数日前便有所考虑。直到他看见那副棺材,以及祭台下方的两头尸王时,他才真正确认了心中的答案。 没错,他所猜测,这就是一副圣人的尸体。 唯有圣人层次以上的尸体,方才值得数位圣人耗费一条龙脉的灵气,以及数十万人尸的煞气,孕葬数十光阴去等待。 这里头,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知道便好。” 老妪及随她同至的几位老头显然早已知此答案。在夏寻说出“圣人尸”三字时候,他们就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老妪说着收回探脉的手掌,站直身子,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倘若封棺开启,真跑出一具被复活的圣尸,将连我等亦自身难保,更无法保你生死。那接下来,你又会如何打算?” “您无需保我生死。” 夏寻干脆回道:“小子只恳求诸位前辈帮忙护法,待小子亲自揭棺,倘若真是一头复活的圣尸,那小子垫后诸位前辈先撤便是。无论生死,小子都将感激不尽。” “呵,这能耐不大,口气真不小啊。” “诶,你们快看,好大一头牛在天上飞哟…” “咳咳,你这大话说得真好听。倘若真是一具圣尸,凭你那豆芽似的肉板子,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还想垫后?咳咳…做梦吧你。” 几位老头不忿插话,夏寻神色更尴尬,老妪的心态则很平静。 “你不怕死?” “怕。” “那为何还如此?” 夏寻想了想,道:“如您所言,事在人为,命由天定。” “不见得吧?” 老妪摇摇头,意味深长地掀起一道笑意:“善谋者,命不由天。事已至此,你心里却还藏着东西,可有意思?” “额…” 心思被一语道破,夏寻神色更为尴尬,食指不由得习惯性地摸上了鼻梁。 他唯无奈地干笑起,道出心中想法:“前辈好眼力,小子确实还藏有些想法。小子以为那棺材除了人尸之外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这是小子私心所在,只是不知前辈能否成全?” “真是如此。” 三位老头皆显异色,唯独二老默默不语,像斟酌着什么。老妪默默斟酌一会,她定眼看着夏寻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夏寻心中最底层的想法。然而,夏寻清澈的眼眸一尘不染,除被雨水溅湿眨下眼皮以外便再无异样,老妪始终都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 过了许久… “那我成全你。” “啊?” “我等帮你护法,你开棺。” “额…” 夏寻完全没料到,老妪居然啥条件也不提直接就把自己的请求给应下来,他感觉惊讶之余还有许多不解:“为什么?” 老妪无声掀一抹笑,似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我想看看那三位葬的什么尸,也想看看鬼谋在卖什么药,最后顺便看看你的能耐。” “额,前辈…” “怎了?” “您也是想知道那缕气息的秘密吧?” “怎看出来的?” “您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意识混乱 夕阳平,照高树,薄暮依靠青峰。 江河荡,渡秋岸,云深处有仙踪。 九天之上,神俊的白马由忐忑重归无趣,轻拍翅膀,轻踩云花,迷蒙的大眼睛眯成一线,都快要睡去咯。头上的青鸟儿依旧是那副模样,深邃c沉稳c庄肃,就像一位一丝不苟的老仙人,透过云层,俯瞰着世间百态。 高风渐凉,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太阳就会完全沉入西面的青峰,万物归于夜寂。 而最危险的时候,也就随之到来 雷云依旧无声,沉甸甸的压在人儿头上。 迷雾包裹中,风雨依然交加,而且更加猛烈。 雨幕之下的四十九方葬尸水槽不知何时开始升腾起了淡淡紫气,再靠近些便可以看到紫气的源头其实就是那池子里一具具人尸。乍眼看去,就像四十九方煮热的水,正在逐渐临近沸点。而同样诡异的情景,也出现在峡谷最中央的尸海里,气雾的颜色更加浓厚,让人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以祭台为圆心方圆百丈开外,四位老头子打着槐叶伞分站四方,分别对应着祭台之下的四尊神兽石像。他们的脚下各插着一面明黄色的棋子,棋面上都歪歪扭扭地画有一只类似于真龙的图案,符纸胡乱洒落一地,早已被倾落的雨水粘连在了尸肉之上,却依旧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四尊兽像是谷外聚气阵的四方阵眼,数十年的巩江龙气被阴煞之气吞噬后,大部分都被聚集在此处上方化作煞云,煞云降雨以炼化煞土养尸,而其中威能无需我多言我想你能也明白。趟若那几位真在谷中埋下玉石俱焚的手段,这片雷云所产生的威力足以在一瞬之间把方圆千里夷为平地。届时的生灵涂炭,绝非我纯阳正道。所以,数日前我们便在阴阳界以外三十里布置一方天罡怒阳,如若事情真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会毫不犹豫地开启天罡大阵,阻止灾祸发生。” “小子,明白。” “我不是要你明白,谋事者锱铢必较,我是要你有心理准备,好提前谋划你们将可能绝处逢生的路。倘若真到那等绝境,你若再有差迟便必死无疑,懂么?” “小子,明白。” “我说了不是要你明白!” “额” “哎。” 老妪很无奈。 和这么一位年龄足以当自己孙子小娃娃说话,她的思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吃力。因为,这个小娃娃拥有着完全不下于他的智商与谋略,虽言语斯文有礼,恭敬有加,但每逢老妪道出问题关键时候他似乎都了然于心,从情绪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有所起伏,总给老妪以一种自己在对空气说话的无力感,但又不得不说,且还说得苦口婆心。 “你自为之吧,事不可为,切记急遁。” “恩恩。” 老妪的耐心终究是被夏寻的平淡给耗尽,一句好自为之道去心中无力,便结束了与夏寻絮叨的对话。 她侧脸看向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的墨闲,道:“恢复几成力气了?” “四成。”墨闲冷道。 老妪再问:“这些年,你的指剑式练得如何?” 墨闲稍皱眉头:“你知道我在练指剑式?” 老妪不耐烦道:“废话。” 墨闲没再多问:“尚且只能断树破壁。” 老妪把手掌残破罗盘递给墨闲道:“那你给我护法。” “” 剑眉下陷,墨闲不解,没有接过罗盘:“难道我不上祭台?” 老妪的脸色顷刻冷下,严肃斥道:“你上祭台干嘛?一副棺材难道还需要两个人抬着开封么?你不护法,我若有闪失,剑阵即破,这后果难道你来承担?” “哦。” 墨闲无话,转眼征求去夏寻的意见。 夏寻应该猜到老妪心中所想,而且也能理解其想法。毕竟私心人皆有之,护短又乃人之常情,换作自己是老妪,夏寻估计也会做出如此决定。 夏寻道:“前辈言之有理,棺内只是具尸体,夜幕不落我便不会有危险。前辈在此主阵更需人手相助,师兄留下护法甚好。” 夏寻微微点头,示意墨闲无用担心。 只是他话中之意就说得虚些了,有没有危险此时谁都不能说准,墨闲又怎会不晓得?皱眉不得解,但夏寻已如此,墨闲也只好作罢,朝着老隐看去一眼,就把罗盘接过手中,算是应允了。 “事情就这么定。” 老妪说着,空出的手从另一只手的衣袖中拿出两张符纸,凌空虚化数道银光,迅速打在夏寻的胸口两侧,同时急喝道:“太上无极,乾坤借法,坐忘无我,吐故纳新!急急如律令!” “冲!!” 遂令罢,两道银光由符绽放,顷刻传散夏寻全身,再化作一道银色气芒把他包裹起来。 “太上八卦阵符术?” 看着如实质般升腾的气焰把周身雨水急速化为蒸汽。 夏寻的两眼闪过一道灵光,瞬间恍悟过来为什么老妪要留下墨闲为她护法了。那并非她存有私心,而是她真的需要一个人为她掠阵呀。 因为,她是一名阵师 “您是纯阳八卦脉的前辈。” “我是谁,重要么?” 老妪没回答夏寻的问题,严肃说道:“废话少说,你只有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我会以九宫八卦阵为你掩护,你身上的两道护身符,可助你抵御寻常伤害。但你自己也得小心为上,若事不可为走为上计,切不可鲁莽行事。” “小子,明白。” “嗯。” 话,止于此。 没再多话,夏寻转身迈步走去祭台方向。 紫气升腾,如烟如雾,似无尽的幽魂飘荡在尸海之上。雷光乍现,忽明忽暗,黑白交替着万千事物。一步深渊,一步光明,都在生死九幽之间。 “九宫听令!” “在!” 待夏寻行近祭台百丈,老妪大喝一声两手迅速结印,分布四方的四位老头打着槐叶伞齐声应喝。 老妪再喝一气:“乾坤行北斗,坎艮斩苍龙,震中归参宿,巽阵离。” 东北六老凝指虚划,喝:“行北斗!”蓝光乍现。 东南二老握拳蓄势,喝:“斩苍龙!”青光乍现。 西北九老手持数道符纸盛起气芒,喝:“归参宿!”红光乍现。 西南么老原地踩罡步,喝“巽阵离!”紫光乍现。 四人就绪,四色斑斓,老妪再喝一声:“兑阵启!” “启!!” “冲冲冲!!” 一声起,声声启。 四位老头包或老妪都喝出一字“启”,同时把手中槐叶雨伞倒转过往脚下尸肉堆里,大力一插!这才看到,五把看不起眼的槐叶伞内部,原来被贴满一张张明黄色的符纸。符纸排布得很有规律,如今倒插在地,赫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八卦阵图! 呼 四方小阵落地发光,蓝青红紫,炙热如火,隐隐散金芒数十丈,顷刻便蒸发起此间一隅所有风雨,就宛如昏暗中的四朵绚烂的小花儿。它们迅速蔓延着光辉,花与花间各自连接起一束亮丽黄光,先是形成了一面五角形,形内再连起光束再形成一枚颗五角星,星痕华光直冲九天雷云化作灿烂光幕,祭台上下百余丈完全被包裹了起来。其间风水蒸发,紫气无踪,冰冷被炙热驱散,昏暗被光明吞噬,世内世外恍如隔世。 方圆的变化没有惊醒祭台之下的两头尸王,一直到夏寻正式迈过星痕走入光幕,距离祭台九十丈内,它们才再次睁开眼睛。但阵点之上的老妪并没有给它们出手的时间与机会,她果断喝令:“九宫聚顶,四方归心,禁!” “瞬!” “嗷!” “嘭!嘭嘭嘭!!!” 光芒乍现,气息迸绽。 据阵点的四位老头应令化疾箭飞出! 别看他们皆一副老态龙钟病怏怏的模样,可动起手来那是半点都不含糊的。疾速之快,完全可以媲美墨闲先前一瞬爆发的极限。四方距百丈,尸王还未起手,眨眼之间四老头便疾掠至祭台之下,两头尸王刹那注意到威胁的气息,刚想转身挥拳伤人,却人未伤到便迎来了一轮疯狂的强攻 “嗷!” “八卦洞玄!” “五方行尽!” “咚咚咚” 很强 四老头强攻两尸王,招式化幻影无数,迅疾如雷。 但见六老双手皆凝二指为剑盛起三尺气芒,左右开弓,暴刺两头尸王上下各处关节。二老双拳如锤以气芒包裹,认定了一头尸王便朝着它腰椎脊骨就是一轮狂轰乱砸。驼背老头以腿为剑,凌空虚踢,对着另一头尸王打出源源不断的剑气,剑气迸绽如铁匠击石带起火星电芒四渐。两头尸王被三人近身猛攻霎时间就被揍得连拳脚都施展不开,咆哮声连连迭起,似宣泄着愤怒。而这个时候九老头也没有闲着,趁着两头尸兽被压制住的机会,他一手化十,十化千百,以超乎常人眼目的速度把备好的符纸全数打在了两头尸王的身上,一沓打完他再从包裹里迅速拿来一沓,嘴皮子念念有词,化枫叶梨花再打一沓。 遥眼看,金花儿开。 姜确实就是老的辣呀。 墨闲和眼下四老头比起来,还真是嫩出芽来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符纸被贴到身上,符咒的封印之力逐渐形成一方方小小阵界,尸王的行动很快就变得缓慢无力,加之另外三位老头的强攻压制,自始至终它们连拳头都没有抬起过。直到它们身上最后一块肌肉都被符纸所遮蔽,两头尸王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动也不动。从苏醒至被封印,前后不过数十息时间,夏寻连五十丈都还未曾走出,战斗就已经结束。四老头战力之强悍,配合之默契,分工之明确,看得夏寻和墨闲都不由默默在心中惊艳一番。 这纯阳的老人,可真让人开眼呀 “莎” 黄符升腾金芒,如烟云淼淼,阳刚之气徐徐蔓延一方。 四老头相继停下手脚,定眼看去朝祭台走来的夏寻。不知道是不是不放心的缘故,九老头又从背后包裹取出一沓符纸,带夏寻走至近前时递到他手上。 “咳咳,真若诈尸,试试用这个,虽然不见得有效。” “谢谢。”夏寻不多说,接过符纸握在右手,就直径走上祭台。 呼 血红色的丝芒由祭台黑石缝隙泄出,缕缕缠绕上来者的身体,包裹在夏寻体外的银色气芒就像一道保护层,帮他隔绝了红芒的侵入。银白叠加着血红形成了另一种粉红颜色,看着是那么的突兀。 粉红色的人儿,漆黑的祭台,血红的光。 灰白色的尸海,闪银的雷电,青衫一袭。 随着逐步接近台上的棺材,夏寻意识中熟悉的感觉,愈发浓烈。 人走着 而在虚无的意识之海中,夏寻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丝丝缕缕的记忆碎片,正在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思绪,影响着他的情绪。那似乎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融合着他最深层的记忆。 曾经的殇,还残存在角落。 今日的人,要重拾当年的回忆 离棺数丈,莫名的感觉更加明显。不需要打开那副棺材,夏寻就几乎可以确定,隐藏在红漆棺材里的那缕气息,必然与他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因为,正在侵蚀他思绪的虚无记忆,已经与他身体深处的某些东西开始产生共鸣。就好像自己的身子,正被一头看不见的凶兽,一点点的啃噬着 “喳” “这是什么?” 待夏寻顺着石阶登上台顶时候,这种感觉便提升到了极致。他无法言语其中味道,唯有一丝丝困惑与不解让他产生疑问。那感觉 就像自己,在抚摸着自己。 又像自己,在吞噬着自己。 轻轻的,缓缓地,怪怪的。 站在祭台之上,遥看十数里昏暗尸海,无绪无情,恒古死寂。星辰结界映出的金芒,早已驱散去许多恐怖的气氛,让人安心些许。摒弃去那虚无缥缈的思绪,夏寻用手轻轻抚摸着棺盖上的雕刻纹路。纹路深刻,是百兽嘶吼的图案,古朴的做工,精细的纹路,好似远古后期祭司的图腾样式。手掌一路抚去八尺棺深,被侵蚀的思绪不由自主衍生上心头,夏寻心中忽悠有了一股失落的忧伤。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深处所不断拼凑着的碎片,也逐渐成型了出许多莫名的画面。像是一段梦幻般的记忆 记忆中,他看到了 飘雪如絮,银山千里,山巅之上有人孤站。 嫣然回眸,轻灵一笑,是一位女子的画像。 金戈铁马,万军对垒,有一道飘逸的身影在尸山血海中大杀四方。 嘶鸣凄吼,全是狰狞带血的面孔 穹苍崩塌,天雷如雨,有一把古朴的重剑在九霄之上与雷电轰杀。 无数神兵在解体,无数人影在云层中陨落,恍如天魔灭世 一袭熟悉的青衫在血泊中撕声咆哮 一把金刀被雷电击崩一角失去了光芒 一瀑无尽的暴雷淹没了世界 一道血淋淋的人影跌落地上 一具尸首 “你磨蹭个啥呀?” 无数画面似梦境飘过脑海,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叫人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直至脑海之外的怒喝刺破安静,一幅幅画面随声消散,夏寻才从莫名之中被惊醒过来。 “额” 一恍十数息间,如大梦百千场。脑子里的混乱一时间还不能完全调理得过来,夏寻木楞地转过脸,朝着几台下的二老头,呆滞地应去一声:“没没啥。” “那还不赶紧开棺。”二老头催促道。 “哦”夏寻再应声。 “恩?” “” 看见夏寻判若两人的无神状态,任谁都知道其中必有问题。远处的老妪和墨闲虽无话,但眉头已然皱下。近处的驼背老头,哈着腰杆抬头看着祭台上的夏寻,忧心问道:“你真没事吧?” 夏寻逐渐定下心神,摇摇头,愣道:“没事,只是想起些事情。” “想起些事情?” 二老头也有些儿担心,喝道:“怕了对吧?不行下来就是,大不了我给你去开。别逞那能耐,看你那小脸都吓白了,诶呦喂,看着我都急咯” 没理会二老的好意,夏寻颇为无礼地愣愣转回头去。 看着褐红色的棺身他深深吸一口气,再次强行压制下脑海里的混乱思绪。木楞的眼神重新焕起些许神采,夏寻一手抓着棺盖的边角,一手按入棺盖的边缘缝隙,尔后突然发力往上一番! “咔哒哒!” “” 由于用力过猛,整块棺材板子都被夏寻掀飞出去。顺着石阶一路滚落到祭台下方,发出咔咔哒哒的碎碎声响。然而,这样的声响却完全没有打破此间原有的安静 “好熟悉” “这感觉,好象真是咱们的纯阳的气息。” 封锁气息的棺材板盖被翻飞,无形的气息随之蔓延四方。 安静,依旧很安静。 没有血光万丈的情景,没有恐怖的尸人坐起身来,一切皆平平淡淡。被九宫八卦隔绝在界外的风雨虽然更加猛烈,但阵内的人听闻不见,唯有一缕气息正在飘散。棺材开封,众人想象中的一切画面都没有发生。唯有不约而同的一种感觉,以及一个静止不动的画面 丝丝缕缕的气息,在棺盖被翻开的刹那泄出。 戒备在台下的四位老头,几乎同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共鸣,那是二十年来不曾感受的亲切。百丈开外,阵眼处,老妪的脸色泛起了些许苍白,就像似发现了什么难以自信的真相。墨闲则好一些,但眉头也是皱成了疙瘩形状,其内心惊骇恐怕完全不弱于他身旁的老妪。如果说,此间谁还能保持住镇定,就只剩下祭台之上的夏寻了。他静静地站在棺材侧旁,静静地低着脑袋看着棺材之内的东西,眼中神色虽然有些怪异,却无法判定他到底是惊是喜还是忧。 随眼看。 一个女人 红漆棺材里葬着的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面容姣好,皮肤鲜活,长发乌黑且亮泽。鼻梁饱满,双目闭合,戴着对晶莹的碧玉耳环,身段纤细穿一袭嫣红的葵花金丝裳,就像刚死去不久的少女一般,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头。唯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是她暴露在红唇之外的那两颗尖锐的獠牙,以及一缕凝聚在她眉心之间的鲜红血液。 而这缕血液,也是让夏寻无法移开目光的地方。 这是源头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里头到底葬的是什么?” 静止不动的画面,被生生定格了有数息时间。 见祭台上的夏寻又没有了动静,祭台下的六老头忍不住再次喝问起。 夏寻头也没回,淡淡如实答道:“一个女人。” “女人?” “对。” “怎么会是个女人?” “怎么会呢不可能的呀” (不知道读者兄弟们,可已经猜到夏寻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靠!诈尸了 “女人?” “对。” “怎么会是个女人?” “怎么会呢?不可能的呀” 问题不可理喻,却给人以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祭台下方的几位老头,而是百丈外的老妪。她的神情不知何时开始,莫名地变得有些激动,深沉的眼眸间隐隐含有丝缕戾气散发。 “大师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怎么会是个女人?” “我明明感觉到是他的气息” “” 茫然无神,疑云丛生。 几老头首先察觉到老妪的异状,谨慎发问。 但老妪却独自困惑于夏寻的那个回答,自言自语,全然不可自信的模样。很难想象,数息之前还平静沉着c心思缜密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会被几个看似无关痛痒的字语所以动摇去心神。 墨闲疑惑地看着夏寻,夏寻木楞地看着棺材,三位老头惶恐着若有所思,没人再有下文。一朵无形的疑云霎时笼罩上众人心头,设想与猜测逐渐侵占去了忐忑。唯有二老头显出了一线无奈,像似了解些许内情。然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话出口之际,祭台之上的夏寻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靠,你小子想干嘛!?” “快住手!” 吼声如雷,突然咆哮! 随眼望,但见祭台之上,夏寻两眼反映着一缕猩红的血光,平静的瞳孔里透露着难以言语的诡异,还有丝丝贪婪。他死死地盯着女尸眉心上的那一缕猩红的血液,而右手则不知何时已然伸入棺材! 朝着那缕鲜血探去 “住手呀,会诈尸的!” “赶紧住手!” “” 被夏寻这一举止吓毛的人,不止二老头还有另外几位老头,以及百丈外的墨闲。 谁也没料到,凡事三思而后行,谨小慎微的夏寻居然会这节骨眼上,做出如此唐突且冒然的举动!可是,诸位老头喝止之声就宛如被九宫八卦阵隔绝在外头的风雨,完全没让夏寻的动作缓下丝毫。他就像着了魔似的,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将手伸到女尸的眉心,两指捻住了那缕凝而不散的鲜血! 轻轻柔柔,如露珠湿润。 冰凉之中透着一丝丝的暖意。 在这一瞬之间,无尽的记忆碎片,恍如沧海里的鱼潮,在夏寻接触血液的刹那,疯狂显现于他的意识脑海之中。 在那虚无之中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极其可怕的人。那人身着雪白道袍,手执古朴重剑,身后显现着七色剑影,全身被银白色的恐怖气芒所包裹。神韵如天人,屹立在九天长空之上,遥看着穹苍。天地万物在他的脚下都显得虚无缥缈。 他还看见了一片天,一片被雷电所充斥的黄天。黄天长空之间,无云无风,只有一道巨大的漆黑裂缝。裂缝宛如一头吞噬星空的巨兽,凡尘世间无数山石楼宇c人马走兽,正被疯狂吞噬。 那是一个几近崩溃的世界。 脚下也是无尽尸海 “莎” 在这一刻,所有人几乎都停止了呼吸,也包括先前还在喃喃自语的老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夏寻这一个动作上,没人再有呼喊,因为事已至此再喊也无用。只不过,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流露出期待与好奇的时候,夏寻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是硬生生停下。 没有声音,静寂一片。 静得连百数丈内七人的心跳声都能隐约听见。 在呼吸被强行停止之后,时间紧接着仿佛也被人强行停止。外头的风雨在猛烈呼啸,雷光闪烁着黑白的世界,而阵界里头却毫无动静。两者之间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时间被迷醉,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此间众人心里头憋着的那口大气,就要忍不住被吐出的时候。一阵阴冷冷的风吹过了夏寻刚被蒸干的青衫长袖。 夏寻动了 他的脸部肌肉被生生拉扯起来,逐渐形成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两颗眼珠被极力撑至了极限。而与此同时,夏寻伸入棺材的右手也被缓缓的抬了起来。 是的,是被抬了起来。 抬起它的,是一只雪白细长的手掌! 手掌生生穿破了包裹在夏寻体外的气盾,抓住了他的手腕 “嘶” “这这” 上一口大气还没有机会吐出,又深深倒吸来一口凉气。 看着那只白里透着粉红,粉红之下隐着紫红色经络的手掌,所有人的表情几乎都变成了和夏寻一模一样。惊恐,是抑制不住的慌张。此间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真诈尸了。” “还楞着干嘛!?” 直到这一刻,老妪才真正清醒了过来,她两眼肃起峻色,毫不犹豫大声喝道:“斩棺!” “呀!” “冲冲!“ 惊骇虽有,但四位老头子的反应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随老妪喝起,他们下一刻就有了默契,不约而同皆大脚踏地,一跃暴射而起。剑指c黄符c钢拳c铁腿,引狂风数丈,拼尽全力朝着红漆棺材便是一击而下! “嗡” “嘭!” 来势汹汹去势亦汹汹。 就在四位老头全力一击即将劈下棺材时,一道浩瀚如海的气息先一步在棺材之外形成,猩红如血,流光如水,并且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它的威能!“嘭”的一声巨响,宛如山塌陷半边落入镜湖激荡起的巨大涟漪。气息爆发出气浪形成一环澎湃汹涌的冲击波,以棺材为圆心顷刻荡覆开去!跃起半空的四位老头首当其冲,拳脚还没来得完全发力,就像弱不经风的四只蚱蜢,毫无防备地被强大的气浪以碾压之势,轰飞出去! “冲!” “哒哒哒” 气浪所过,尸海倾覆。 白森森的尸体像烂肉般被抛起又落下。 百丈以外,墨闲当即绽数尺银芒,以身为盾,死死挡在了老妪身前数丈,老妪瞬间祭出罗盘虚影,化出数道气场屏障挡在墨闲身前。气浪袭来时,画地为牢,死守方圆一隅,这才堪堪让得他们两人免去了被击飞的下场。 “嗙” “咣咣咣!” 巨响连连,如煮豆沸滚。 被击飞的四位老头和无尽的尸骸相继撞上了九宫八卦阵的光幕,气浪余威紧随其后,跟着也撞上了光幕,整座大阵被撞得一阵震摇,出现数道裂纹。 而与此同时,另一头。 青丝长发随风轻飘飘 红棺之内,一袭嫣红的葵花金丝裳,无声无息地从棺材里坐起了身姿。 粉嫩娇细的手掌紧握住夏寻的手腕,两眼猩红宛如血染,茫然c暴戾c迷惑c淡然c疯狂,数种互相矛盾的情绪蕴含在一道目光中,她看着夏寻。诡异的血液在她眉心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凝而不散,就像一缕火焰缭绕明灭。 “你是谁?” 女人坐起身来。 沙哑嗓音从她的咽喉发出,非常生硬。就像一个垂死老人的喘息,与她那副娇美的面容完全不符。夏寻的手掌被制止在女人眉心四寸外,凝着两指捻拿的手型似仍有不甘,想以侥幸的心态拿下那女人眉心间的血液。 但它此时却丝毫不能动弹。 事已至此已不可避免,死亡的气息逼迫着夏寻的牙关抑制不住颤抖着。看着眼前这突然诈尸的女人,夏寻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可是心底里的矛盾却愈发强烈,冥冥之中那股熟悉的感觉,仍然在迫使着他想去占有那缕血液。 夏寻颤抖地说道:“东东洲江谷,夏氏子弟,夏寻” “夏寻?” 女人猩红的眼睛随着头颅生硬移动着,她茫然地看过四周被无尽人尸所淹没的天地。没人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只感觉得,总有那么一股恐怖的愤怒与癫狂被她压抑在深处。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远处的老妪两手凝聚起银白色的金光。墨闲摆起剑势。更远处被轰飞的四位老头,相继站起身来,盛起浓烈的气芒,沉沉蓄势,隐而不发。皆谨慎地遥遥观望着祭台上的变化,也看着那女人眉心的血液 他们似乎都发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端倪。 “这里是哪里?”女人再问道。 “北北域地界,寿春北城寿山山脉。”夏寻照实回答。 “北域”“寿山” “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尸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猩红的目光缓缓扫视着,沙哑的嗓音沉沉自语,茫然之中是对一切事物的一无所知。 眼下情景似乎让这具女尸的思绪变得非常混乱,她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却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夏寻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小心提醒说道:“这里是葬尸地,被人布下了风水阵术炼制尸煞的地方,你这棺材就是阵眼” “尸煞?” 直到这个时候,女人才意识到事实。 充满复杂情绪的的目光缓缓收回到眼下,迷茫地看着身外这副红漆棺材。 看了好久也思想许久,她颤抖着用另一只手缓缓探上了自己的娇嫩红唇,抚摸去那双让人悚然的獠牙。洁白的玉指,森白的獠牙,都是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 “我死了?” “是的。”夏寻不想做无谓的隐瞒,如实相告:“你的尸首被人练成了尸煞,从生命的层面上说,你确实已经死了。” “我死了” 听得回答,女人眼眸里的瞳孔随之迅速放大,几欲撑裂眼皮,复杂的情绪随之逐一被驱赶,最终只剩下难以自信的惊恐。看着眼下这副红漆棺材,女人再没有了其他动作。 仿佛一尊毫无意识的雕像 时间一点点过去。 阵外风雨成瀑,上空雷云不止闪烁把大地照得亮堂。紫红色的尸气覆没了整片天地,沉睡中的无尽人尸都陆续开始了无意识的蠕动,外界的太阳就要完全沉落。封印在两头尸王身上的符纸,被紫色的焰火一片片烧烬。 九老头见状,迅速跃到两头尸王身旁,从包裹里拿出数沓符纸给重新打上。同时朝着老妪方向提醒道:“大师姐,是战是退要赶紧决断。” “” 扫一眼两头正在解封的尸王,再看去祭台上的夏寻,最终老妪的目光停留在端坐棺材里木纳不动的女人的面孔上。 “你是谁?” “我是谁?” “” 这个问题很出人意料,不是不该问,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问去,宛如废话。可是,这却是老妪心目中此时此刻,最为重要的问题,甚至比夏寻的性命以及墨闲的生死,更为重要。因为,这是她开棺的目所在。 女人念叨着,茫然的目光再次缓缓移动,看向老妪,微微侧着脑袋:“是呀,我是谁?” “” 话,无神无绪。 好象一缕漂泊的孤魂。 老妪眉头皱起,没有回话。 见老妪不语,女人的目光缓缓移开,森森地在此间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去了片刻,仿佛是朝着此间七人逐一发问而去。 然而,她的问题却无人能答 迷茫迫使着困惑,困惑不解临近于精神的崩溃。 女人猩红的瞳孔逐渐在空寂中酝酿出一丝疯狂,而疯狂的源头是她内心不可自控的根源。就像结界外的风雨,随着阴月高升,愈发癫狂。又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焚寂万物的火浆在一点点的喷发。此时此刻,任谁都能明显感受到,那一股无形的狂怒风暴正逐渐形成。 九宫八卦阵外的狂风暴雨与尸气紫芒,都在朝着核心倾泻与聚拢,压迫着大阵颤颤发抖! “你叫嫣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瞎掰胡扯 “我是谁…” 困惑不解,渐而迷茫。 迷茫至极进而愈发癫狂… 墨闲两手盛起数尺气芒,除九老以外的三位老头都摆起蓄力的架势,老妪将罗盘虚影祭于高空,散发着耀眼金芒。九天之上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小青鸟眯下了一丝眼皮,白马的鼻息沉重无比。一个失去的恐怖女人,濒临崩溃的神智将所有人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所有人都随时准备爆发出他们最强的手段,进行一击绝杀… 然而… “你叫嫣云。” “……”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不可为必须拼死一搏的时候,祭台之上的夏寻忽然淡淡说来了四个字,沉寂随之被打破,也打断了女人进一步的癫狂,同样更是把此间所有人弄得一愣。 夏寻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嫣云…” 狂风怒吼暂歇,癫狂的气息堪堪弱去强度。 薄薄的红唇喃喃念着不止两字,女人缓缓转头疑惑地看向夏寻。 “我叫嫣云?” “对,嫣云。” 夏寻肯定点点头:“嫣然一点红,似作云中仙,的嫣云。” “嫣云…” “嫣云…” “嫣然一点红,似作云中仙…” 喃喃自语,循环重复着,似想从空白的记忆中搜寻出有关这两个字的痕迹。思绪逐渐陷入沉思,狂风随之歇去,女人的神智慢慢平静下来,远处神经紧绷着的几位老头才堪堪松下一口气。 可是,他们却轻松得太早。 女人的情绪刚平复去不久,默默沉思之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猩红的眼眸忽然一冷掀起一缕暴戾的杀意,冷冰冰地盯着夏寻。 “你骗我。” “额…” 三字一出,夏寻顿时脸色大变,小心脏儿霎时寒去了一半。他没搞懂,眼下这女人明明没有记忆,为何还知道他是在骗人… 是的,夏寻确实是在撒谎。 他和其他人一样,压根就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嫣云”只不过是他为了安抚这个女人的癫狂而临时编出来的名字。可是,这女人不是已经完全煞化了吗?她又怎么还会知道自己在骗她的呢?夏寻百思不解,但眼下状况他没得选择,而且也没时间去考虑更多。既然谎话已经撒开头,即便是要被人家识破,这个时候他也得咬着牙关把这个谎言继续撒下去。 “我没骗你,你叫嫣云。” 夏寻沉沉掩饰住心中惊骇,平淡说道:“你家住岳阳城南白溪口桥头,小时候你曾在桥头边植有黄枝杨柳三株,现在杨柳已长至屋梁高。你家中长辈世代为拳馆教头,兄长在衙门当差,嫂嫂和娘亲经营着一方绸缎铺子,生意上佳。你是小妹还未许配,故待嫁闺中。二十年前因遭仇家报复害了性命,尸体也被掳走至此。我们此番前来,便是受你兄长所托带你回家的。” “岳阳城?好熟悉的名字…” “因为那是你的家。” “白溪口桥头…杨柳树…武馆…” 或许是生死间激发出的潜能,夏寻向来不善撒谎,这次他的谎言应该是他编得最好,且说得最诚恳的一次了。心不慌眼不跳一口气念完,头头是道,声情并茂,就连远处的几人儿都差点儿信以为真了。 “我家在岳阳…” 猩红的眼眸再一次归于迷茫,女人也再一次陷入了纠结的沉思。眉头深锁,眼神呆滞,看得出她真的很痛苦,紧握夏寻手腕多时的纤细手掌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松开,接着又扶上脑袋。红唇下的獠牙微微起伏,喃喃念叨着夏寻话中的字眼,寻思着… “兄长在衙门当差…绸缎铺子…仇家…” 夏寻的手掌虽然被解开了禁锢,但夏寻并没有傻傻地选择趁机逃窜,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而且他也不想逃。 只是,他已经没时间了… 远处的几道身影紧盯着夏寻这一边,一个劲地连连使来眼色。遥望更远方,但见九宫八卦阵界之外的尸海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一具具腐烂的人尸都僵硬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来,它们完全没有意识,就像一具具扯线木偶似的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正一步一步地朝着结界的边缘围拢了过来。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这随时都能疯起杀人的女尸还没搞定,眼前的无尽尸海蠢蠢欲动,虽说现在有九宫阵界隔绝着外界天地,外头的尸海暂时还不会发疯,但这阵界也会有耗尽的时候。一旦维持阵界的能力耗尽,又或老妪出现什么状况,那阵界内的活人可就真真落在了炼狱里头呐! 这下子,夏寻可算是凉透心里了。 “岳阳城…白溪口…岳阳城在哪里?”女人迷迷糊糊地问道。 “南域西南,距此三千万里遥。”夏寻答。 “我爹叫什么?” “嫣阳。” “嫣阳…嫣阳…” “我会怎么不记得…” 虽心急如焚但表面依旧平静。 女人迷茫着地问来,夏寻边真切地答上,他边朝着远处的墨闲默默使去眼色,同时急速掂量着一些有关取舍的问题。 “我还未婚配…待嫁闺中…” 女人再问:“我的仇家是谁?” 夏寻思量稍许,谨慎打到:“纯阳首席大弟子-吕奉仙。” “纯阳…吕奉仙…好熟悉…” “他现在哪里?”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呀。” “吕奉仙…” “……” 掂量许久,仍犹豫不决。 陆陆续续回答去女人数个问题后,远处的老妪便使来了一个催促的手势。这个手势含义很深,因为老妪的手势中没有进与退的意思,似乎她知道夏寻想干什么,所以直接把选择权就抛给了夏寻。 “好熟悉,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名字如此深刻…” “因为他是你仇家,他杀了你。” 看着迷茫无神的女人,夏寻最终还是把心中的掂量狠狠做下来决定。这个决定极其冒险,也极其鲁莽,只要是带点脑子的人都肯定不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可是夏寻的潜意识,是真抵不住冥冥之中那道不可动摇的催促。曾被擒拿住的右手缓缓抬起,趁着女人两手捂着脑袋苦苦搜寻着记忆,它再一次朝着女人眉心那缕血液一点点地伸去。 “吕奉仙…吕奉仙…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深刻?” “一个几乎不可战胜的男人。” “他杀了很多人…” “对,他曾经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其中就包括你。” “杀了很多人…杀了很多人…对!他杀了很多人,很多人…” 女人痛苦地回忆着,夏寻的手随着对话一点点地靠近她的眉心… 风雨交加着雷电,黑白世界逐渐蕴含寂灭。所有人都难以自信地看着夏寻,但这一次却没人敢开头说出一声“住手”。因为,任何一丝异况都有可能会打搅到那女人。那女人有多强大,从先前诈尸一瞬所爆发的威能便能见其一斑。目光深邃暗藏杀机,所有人都沉住鼻息,蓄势好待发的拳脚,默默祈祷着。 细长的手掌,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前探去… 一尺,九寸,八寸… “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我…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了为什么…” “因为,他得罪了很多人,很多人都想杀他。” 七寸,六寸… “对…很多人都要杀他…很多人…这些我记得了…我记得了…我记得他还有个帮凶…叫…叫…” 三寸,两寸… 夏寻淡淡道:“叫夏隐。” “唰!” 咫尺之间,唯有两寸。 问答之内,动静一瞬! 在答话的同时,夏寻伸出的手掌,距离那缕血液只剩两寸不到。而这个时候,他也没再犹豫,“隐”字出口他猛的一下将手掌化擒为拿,抓向女人的眉心! 两寸距离,很短很短。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者,两寸之间都算是咫尺之内,用瞬间来形容越寸的速度那都显得太快,因为它连眨眼都不用。只不过,即便再短的距离,再快的速度,它们都存在于时空之内,只要是存在于时空内的事物便都会有长短快慢的分别。即便是咫尺两寸的距离,普通人与修者都会存在鸿沟一般的差距… 比如现在的夏寻,和在他咫尺之外的女人。 “额…” 迅疾如风。 一点寒芒先到。 猛然抓出的手掌仿佛仅仅只是颤抖了一下,之后便就没有之后了。没有突进半分,连丝毫都没有,更没碰触到女人眉心上的那缕鲜红的血液。刹那突袭,开始便是结束。夏寻将手掌加速探出的一瞬,他的手腕便再一次被那女人纤细的手掌给牢牢控制于悬空… “你找死。” “额…额…这…”手掌再次寸进不得,手腕随之传递来刺疼的感觉,夏寻霎时没把握住心里的惊慌,慌张道:“你…你额头上有灰尘,我…我…只是…想帮你给擦擦…” “……” 借口很苍白。 嫣红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划破了夏寻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涌出皮肉顷刻染红了嫩白的细指,沿着女人的手腕流落在地。所有人的神经都再次紧绷起来,远处几位老头默默盛起全身气芒。夏寻的谎话说得生硬牵强,连他自己都不信,女人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呢?只不过女人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分析夏寻话中漏洞,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情所深深吸引去了目光… “你的血…” 是夏寻的血。 看着,感受着,流淌在自己指尖的鲜血。 女人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出一道精神的光泽,贪婪与疯狂正迅速凝聚于她的瞳孔。夏寻的小心脏儿算是彻底的寒透了,相距咫尺,他能真切地感受到眼前女人的内心变化。那就像是一头饿虎在看着一头羔羊。夏寻是那羔羊,女人就是那饿虎,而她的红唇则正缓缓地把獠牙张开。 她想吃人… 事情恶化,已全然不可收拾。 这个时候,远处的人没再等了… “九宫劫,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乾坤借法,斗转星移,斩贪狼!” “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狂尸暴怒 事情恶化,已全然不可收拾。 这个时候,远处的人没再等了… “冲冲冲!!” 迅疾如风,雷霆万钧。 蕴含已久的能量顷刻迸发! 几位老头配合得默契,老妪号令才开口还没全数念出,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九老头停止了对两头尸王的封符,两手化千百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把手中符纸全数打在了二老头的身上。黄符落身,二老头的气息徒然一变!全身气芒如火添油,即刻焚起熊熊烈焰!干瘪的肌肉急剧膨胀数倍有余,胸肌如巨石鼓隆,两手似蛟龙暴突,活像一头人形的巨兽!朝着祭台上方的女人,便狂怒暴踏奔跃而去!而与此同时,六老头以指为剑,挥剑气。驼背老头以腿为刀,踢刀气。老妪祭罗盘引动五方阵基之能各爆发出一道金色光束,随着二老之后齐齐协攻而出! 疾风成猛虎势,雷霆合万钧之力。 四路突袭同时爆发,结界之内的空间承受不住威压,顷刻被崩裂开无数细微裂缝。而说时迟那时快,时间只是刹那,祭台上的女人刚把嘴巴张开,四路攻击便已同时越过了夏寻的身体,毫无阻碍地正正到了她的身上! “嘭!!” “嗡…” 气芒迸绽,轰然闷响。 红漆棺材被瞬间爆发的恐怖能量炸成碎片飞溅,二老头怪物似的身躯挡在夏寻身前,故他没有受到气浪的波及。祭台道:“他想要那东西…” “这…怎么可能!” “现怎办?” “唯死战。” “……” “喳…” “好熟悉…” 对话数息,摔落地上的女人重新站起身来。先前老妪的一击偷袭似乎并没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一袭艳丽红衣沾去尘土的污色,一个拇指粗细的破口出现在她的右肋下,丝丝涌出着紫红色的鲜血。 而她的面目则更加狰狞… “好熟悉的剑气…” “纯阳…对了,就是纯阳…” “我记得…就是这纯阳的剑气杀的我!” 细嫩五指抚摸过涌流鲜血的伤口,感受着余留在伤口上的炙热气息,女人猩红的瞳孔凝聚起了极致的疯狂,越过祭台。记忆中的癫狂让她直接无视了夏寻血液对她的吸引,死死地投落到百丈开外老妪与墨闲的身上! “呼呼…” “嗡嗡!!” “对… 就是这剑气,我记得…” 沉吟之声愈发渐大。 飓风呼啸,怒海狂澜。 是癫狂不可抑制,九宫八卦阵外风雨随着女人的情绪变得极度狂暴。熄去不久的气息风暴再次以结界为核心形成风眼!狂风携雨水盘旋而上,聚拢的雨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在很的短时间内,恐怖的气息便把吞噬而来的狂风暴雨内化作了一道方圆数里的龙卷风!这是域!方圆数里的气场领域!如此强大的气场即便不是圣人最少也是夏渊层次的巅峰王者才能拥有! 无数还未完全苏醒的尸人被飓风卷上云霄,白森的骨肉在狂风中支离破碎,大地在颤抖,大阵在龟裂,空间被恐怖的能量强行扭转… “就是你…我记得你就是吕奉仙!” “轰!”“轰轰轰!!” 血眼暴瞪,疯狂的女人突然一声暴喝怒吼! 随吼声起,无数道水柱由阵外瞬间形成!旋风扭转,如万千狂龙,它们以山崩之势直接冲破了星幕的阵壁,毫无阻碍地就朝着墨闲和老妪的方位覆盖下去… “万剑归宗,镇山河!” 见得如此恐怕的攻势,老妪也显得紧张,急忙大喝一令!散落在外围的四位老头迅速随令聚拢到老妪身边,九老头疾速往众人身上打去黄符,黄符落,阵界成,淡金色的华光如焰绽放。二老、六老、么老皆把身上气芒升腾至极致,分别一手按在墨闲的左右肩膀及胸膛,将全身内力灌输至墨闲的身上。而墨闲则把全身气息集中在手中罗盘,然后以罗盘为剑奋力往地上一拍! 大喝一声! “镇山河!” “嗡!” 一道银芒冲天起,霸道无比的雷电威猛以罗盘为媒介,由墨闲的身体导入大地,并迅速扩散四面八方。雷电所至,空气闪流光,流光烁电芒,短短瞬息之间方圆数十丈便形成了一面厚厚的雷电屏障!道韵纯阳精粹,似开天辟地时的原始,屏障之中所蕴含的能量气息,更远胜于昨日墨闲全力施展镇山河一剑的千百倍。至于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提升,墨闲没有时间考虑,因为无数水龙已携万钧之势,重重轰落! “彭!嘭!…” “嘭…” “就是你!就是你!!” 疯狂… 一声巨响,连声巨响,一声更响一声响。 地动山摇,瀚海波涛,狂魔怒吼,恐怖的女人在这一刻宛如化身为了掌控天地的魔神。魔神疯了…方圆十数里内的风雨仿佛都成为了她的武器,在她的癫狂之下,九宫八卦阵迅速崩分析离,无区别的攻击,两头被封印的尸王都被她卷入了狂风,无尽的雨水化作了无尽条癫狂的水龙,无穷无尽,疯狂地撞击去老妪几人最后的屏障。一波攻击被生生挡下,后面还紧随着千道万道水龙接踵而至,就像一个箩筐落入了激流,喝水疯狂灌入其中! “咚咚咚!” “不行她太生猛了…” “大师姐快想想办法…” 大地震裂,尸海翻腾。 恐怖的水龙蕴含无穷神力,生死迫在眉睫,让几位老头仿佛又重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一战的死亡边缘。看着岌岌可危的雷电屏障与无穷无尽轰击下来的水龙,老妪心里也没有底。但余光之中,她看到远处那袭青衫正逐步走下祭台,内心便不由得软下一线,将心底里最后的手段暗暗隐下。银牙轻咬,老妪果决道:“再给那小子半刻,半刻之后,无论生死,开阵焚尸!” “……” 经老妪这么一提醒,此间众人方才留意到远处夏寻的动静。看着夏寻逐步走下祭台朝着那发疯的女人行近,所有人心中也都不由得升起了疑惑。 “那…他想干嘛?” “他晓得那女人的弱点。” “……” 老妪确实智高… 她居然不需要与夏寻有任何交流,便能知道夏寻此时心中的想法,思维之强,着实罕见。的确,老妪说的没错,夏寻确实是晓得那女人的弱点。而且早在那女人第一次临近癫狂边缘的时候,夏寻便已经看出来。所以他一直停留在女人的附近,不愿意逃离,为的便是等待成熟一个机会。 可是… 机会却一直都不成熟。 即便是现在,也不成熟… 是敌人实在太强,强得一切谋略在她面前都完全失去了作用,若换作平时面对如此劣势,夏寻二话不说必然就会选择走为上计。可是,现在他已经没得选择。老妪几人虽能暂时抵御女人的癫狂,但时间绝不会长久,对于这一点夏寻非常清楚。所以,即便现在机会还不成熟,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尽力一博了。 因为,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 虽然,这一次比前一次,机会更渺茫… “呼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心思败露 “莎。” 青衫一袭慢步在风雨中,无尽水龙在他身旁呼啸而过,但他依旧从容。右手不着痕迹收拢入衣袖,没人察觉到他这一个微小的动作。他的神情平淡,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是看不出装作。 五尺红衣似狂魔怒火,随风飞舞。 两人距离十丈不到… “你为什么不跑?” “因为我跑不掉。” 疯狂的血眸用余光瞄着逐步靠近自己的青衫。 和夏寻一样,其实女人也很矛盾。对于眼前这个人,她有一种说不得感觉,特别是闻到他体内鲜血的味道后,她更能感受其中的亲切,而亲切之中却含有异常浓烈的仇恨,非常矛盾。所以,女人一直没有朝他动手,冥冥中的总有一道意识,在为她强行压制去了内心嗜血的冲动。 那是什么,她不知道,她也很想知道。 “你也想找死吗?” “不,我不想死…” 一步两尺数息一步,夏寻走得很慢。 狂风吹袭青衫飞扬,也发不出多少声响,就像行走在黑夜中的老猫,稳健而谨慎。狂风些水龙呼啸,他全然不惧,只是心中的忐忑总免不得遗漏痕迹… “我胆子很小,从小到大我都很怕死。曾经陪老三叔上山打了头大老虎回村,都把我给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现在进了这谷子,看到那满地满地的烂肉腐尸,我就更怕死了。我真很怕自己会变成它们那样,永远趴在地上只有晚上才能起来,不知道那天会被人当柴火给拿去烧了。” “那你还来?” 夏寻的话没有边际,女人听得有些懵懵懂懂的感觉,她不知道夏寻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确实是被夏寻的话给吸引住了。天上不尽喷涌呼啸的水龙缓下些许攻势,但依旧狂猛,威猛不见有弱,依旧不停地轰击着远处老妪几人的雷霆壁障。 “轰隆隆…” “因为,我感觉到了一些很熟悉的东西,就在这谷子里头,我不得不来…” 水龙狂轰乱炸,空间正疯狂撕裂。 夏寻却愈发平静,从容的脸蛋淡淡化开一抹微笑。笑看着女人的眼睛,夏寻淡淡地,温柔地继续说道:“当我为你揭开棺材的时候,我终于看到它了。我想这种熟悉的感觉你也有,或许比我更强烈,不然你不会容我走到这里,还说了这么多话。而且,你确实就叫嫣云,当年杀你的人是吕奉仙,吕奉仙是纯阳的首徒,我师兄和几位前辈都和纯阳有关系,所以你能感受到同样的气息。可是他们确实不是吕奉仙。我们今日来仅仅只是想解开某些谜团,也包括把你从这里带出去,毕竟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尸体待在这里也永世不得超生,这是种折磨。” 话到这里,脚步停下了。 夏寻再次站到了女人的咫尺之外,女人的目光也从余光变成正视,正式着夏寻的眼睛。狂风暴雨不息,她思来想去好久一阵,方才把问题归纳到根本…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 这话听起来相当暧昧,但在此时此刻的狂风暴雨中,生死关头里说出如此平淡的一句情语,却显得极其诡异。女人也完全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因为她知道夏寻说的是实话,因为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另一头,可就不这么想了… “这嘴皮子厉害呀。” “死的都能给你掰直,厉害啊…” “咳咳,我终于知道他是怎么把问天山的小祖宗给勾引到手的了,咳咳…视生死于鸿毛,佩服…佩服…” “闭嘴!!” “轰隆隆!!” 有时候嘴贱真要不得,眼看情况刚出现好转的苗头,六老头和九老头感慨两句,顿时就把远处的女人又给惹癫狂了!两字暴喝,水龙的攻势徒然猛烈!比之前更加猛烈!似要把心中纠结,倾数发泄… “轰隆隆…” “停手吧。” 水龙迸炸,气场明灭。 一件镇山河摇摇欲坠。 眼看着女人又一次被推至了癫狂的状态,夏寻不由得皱起了些许眉头,两眼不着痕迹地微微眯下了一丝,像是暗暗做出了什么决定。他缓缓把右手从袖子中伸出,缓缓地,平静地按在了女人疯狂发泄挥舞着的左手臂上,再轻轻握住,柔声道:“嫣云,停手吧。我们之间还有商量的余地,你放轻松些,这样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可以保证将你从这里带出去,将你带回你的故乡,前提是你得相信我,我不会真正的伤害你…” “……” 柔柔的话,如沐春风,酥人心神。 但女人似乎非常反感别人的碰触,两眼癫狂不减反盛,狠眼盯着夏寻,逐字狠道:“放开你的手。” “你别太紧张…” 夏寻没理会隐有沉沉杀机的警告,擒拿的右手不单只没松开,反而握得更加用力了些。更甚顺势把左手也抓上了女人的右臂,那动作是要有多亲昵就有多亲,直让人看着都得脸都发红。 柔柔的热量被冰冷的尸身所排斥。 女人的反感毫不掩饰,杀机隐现随时有暴怒杀人的可能,但夏寻却像完全感受不到咫尺之外的杀机似的,抓着女人的冰冷两手,仍淡淡笑着道:“放松些,你可以想想以前小时候在白溪口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可还记得那五岁还穿着开裆裤到处跑的小花么?她现在已经是个黄花大闺女,长得标致很呢。当年你不到七岁,邻居家的柳浪哥哥带着你到河边摸鱼,我那时候还笑话你胆小…” 女人的眼眸,冷冷沉下:“我七岁,你几岁?” “额…”夏寻一愣。 说得入神之际,一个诺大的漏洞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给疏忽。对呀,眼下这女子已经被埋葬在这里二十载。按时间推算,她七岁时夏寻压根还没出生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你在骗我。”话很冷,已尽显杀机。 夏寻尴尬笑一笑:“额,口误而已…” “你真想死?” “额…” 话,很冷。 是杀机凝聚成杀意的冷。 夏寻毫不怀疑在这句话的下一刻他就会变为一具尸体,以至于思路都生生被打断。他的童谣故事估计是编不下去了,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抵触感,也高估了自己撒谎的水平。但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夏寻尴尬的笑色中莫名地幽幽盛起一缕坚韧,而悉夏寻的人都知道,无论状况多么恶劣,只要他盛起这一缕坚韧的神色,那都意味着他已经有所谋定。 夏寻淡淡问道:“真没得谈?” 女人道:“你想死的话,可以。” “我不想死。” “那还谈什么?” “好吧…” 狂风化狂龙呼啸,女人的眼眸已无平静可言。 夏寻握着女人的两只手臂,真切感受着那冰冷刺骨的杀意,但他依旧不放而且更加用力。风轻云淡,温柔地笑起:“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但现在我只能抱歉了。” “喳!” 杀机同样尽现! 平淡的话,莫名其妙。 只是话中所暗含的杀机,却比女人更加浓烈! 没人知道夏寻的抱歉起源于何处,但待他把话说完的下一刻,疑惑紧接着也就有答案了… 一话说罢,夏寻两掌突然紧绷,死死牵制住女人的手臂!杀意瞬间便聚合成了冷冽,一道毫不起眼的金色光芒以隐于无形的速度,突然由夏寻的青衫衣领迸射而出!由下而上,直取女人头颅眉心最中央! 速度之快,有光无形。 距离之短,不足一尺。 攻袭之突然,女人还在疑惑夏寻的“抱歉”… 一切发生得那么毫无逻辑可循,而每一步却都在谋划之中。女人的双手被夏寻紧紧握住,思维被被言语凌乱成了杀戮,在这杀戮之中谁也想不到夏寻会先一步暴起! 远处的几位老头想不到,墨闲和老妪也没想到,女人更加想不到。又或者说,他们都从未向那方面去想,毕竟一个出窍境小儿即便有再大能耐,又怎么能伤得了一副圣人的躯壳? 然而… 他们错了… 刹那不足一瞬,在“喳”的一丝闷响后,一片金灿灿的枫叶便深深刺入到了女人的眉心。 “一叶金山!” 没错… 由夏寻青衫迸发的金光,便是那一片材质堪比圣器的一叶金山!数十息前,夏寻把手伸入衣袖便是要把手腕上的鲜血抹在金叶之上,用以神识的控制。连番话语铺垫,以螳臂之力按下女人的双手,触犯她内心的怒火,把怒火引诱至杀戮的方向,一切的一切都是夏寻为了刹那爆发所酝酿的伏笔! 而现在… “他好像得手了?” “好象是得手了…” “好像真的哟…” “呼呼…” 金叶正中插入眉心。 按理说这是致命的一击… 漫天狂舞的水龙随之缓缓慢下来俯冲的去势,风开始小了,无尽的人尸残骸伴着雨水由九天跌落。 四位老头的满脸的不可自信,逐渐放松了心情。墨闲和老妪眉头不解,无话远视,仍有些紧张。唯看不见的地方,九霄夜幕之下,一只小青鸟儿颤颤地张开了翅膀,白马恐惧地抖着脚蹄子… “莎…” 金叶在黑暗中泛着闪亮光华。 紫红色的鲜血由眉心溢出,沿着鼻梁的弧度流落红唇,染去了一颗白森森的獠牙,尔后凝聚在尖尖的下巴。猩红的眼眸冷冷的,似要把眼前万物化作冰霜。 看着这双能把自己冻出冰渣子的眼睛,夏寻能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那是毫无回旋余地的绝境。 咫尺之间夺人性命,本该十拿九稳。但夏寻知道,自己又一次失手了… 从表面上看去,夏寻是得手了。一叶金山刺破了女人的皮肉正中她眉心那缕鲜红的血液,这是他要的效果。然而,他也失手了,因为一叶金山仅仅只是刺破了女人的眉心皮肉,却并没有完全穿透女人的头颅,凝聚女人眉心上的那缕血液,依旧还在那里!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这级别创伤根本伤不了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你果然想死。” “呼呼!!” 话,冰冷彻心… 冷得猩红的眼眸都冻结了一切思绪,唯独只剩下疯狂与杀戮。毫无疑问,夏寻确实已经输了,淡淡的笑容依旧却已经没有了神采,也没有了言语。无尽的人尸残骸伴仍在陨落,但漫天狂舞的水龙却并非真正的缓下来攻势,而是正在缓缓改变着方向! 风眼之内,千万道水龙强行扭转着身躯,尖锐的龙头蕴含着死神的气息,千篇一律地指向着夏寻每一寸身体… 杀意已凝成实质。 “夏寻!快跑!” “死!!” “轰轰!!!” 墨闲急喝,话刚落… 一字暴喝“死”,凝聚了女人压抑已久的全数疯狂! 万千水龙一时迸发,宛如沧海激浪,同时扑杀而下!风萧瑟,雨清寒,一瞬之间夏寻自知生路已绝,唯安然闭上了眼睛。咫尺之间的距离太短,他能用一叶金山伤到女人,女人要伤他又何须弹指之力?此时锦囊用尽,再无妙计,还在百数丈外的几人又完全不具备有出手相救的条件。在绝望之中,夏寻也就只好放弃那无谓的挣扎了… “夏寻!” “轰!!” “轰轰轰!!” 说时迟,那时快。 无尽水龙,一轰而下! 宛如镜湖被接连砸下千万颗巨石,霎时间,水花迸绽,空间龟裂,人间崩破,恐怖的能量生生撕碎天地,以无上魔神之威能吞噬了人们所能看见的每一寸景物。 空间寸寸撕裂,大阵完全崩碎。 尸海翻腾,天地暴戾。 方圆百丈尽焚灭毁殆。 即便置身于魔神怒火之外的几位老人,都能深深感受到那毁灭万物的可怕。在如此恐怖的攻击之下,纵使是全盛时期的他们,恐怕也得集合五人之力方才能勉强抵御得了。而一介出窍小儿置身于其中,那无疑就是掉入激浪中的蚂蚁,十死无生! 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轰轰轰!!” 水龙无穷无尽,似永无止境。 千万道狂猛水龙一气泄尽,紧追其后龙卷风风壁又再次形成千万道水龙,再次一泄而尽。如此轰杀,足足持续了十数息,循环百千回,还未有缓歇的征兆。 反而女人的癫狂,更加癫狂… 灭世之力更加恐怖,就宛如一柄巨大的铁锤,永无止境地疯狂轰击着已成尘埃的蚂蚁! “他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鬼谋魂现 “好象是死了…” 刹那太快,敌人太强。 天地毁灭积聚于一线。 五位老人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挽救的手段与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纳纳地祈祷那少年还有自保的后手,让奇迹再次发生。然而,期望终成失望最后被迫绝望。随着风暴核心那缕鲜活气息的消尽,他们心中最后的侥幸也随之荡然无存。失落、失望、还有些许酸涩,逐渐蔓延去了镇山河的雷电气场之内。只是理智却时刻着禁锢着他们内心的冲动与愤怒,让得他们思维更加清醒。 “师姐,启阵吧。” “师姐?…” “……” 焚灭的风雨毁天灭地。 眼看再无任何侥幸的理由,几位老头急忙喝话。老妪仿佛没有听见,苍老的眼眸紧锁着被无尽水龙所覆没的远方。看着被“铁锤”永无止境,轰杀着的空间。她目光中有些许愤怒,有些许激动,又有些许怨恨。冥冥之中,她似乎发现了某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见老妪无话,六老头空出另一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大师姐,他已经死了,咱别等了。天罡不启,我们没有胜算,这具尸人非我等可敌。” “再等等。” “……” 声音冷漠且含有些许激动,但回话的人不是老妪,而是墨闲。他此刻和老妪一样,也是着眼看着被无尽水龙所覆没的远方,仿佛他两都能看到那里头的真实状况… “再等等?”六老头不解。 老妪这时才淡淡开口回道原因:“生变数了。” “啊?” “变数?” “难道他没死?” 四老头闻声同时神色一震。 灵犀闪动,忽有眀悟,二老头反应得最快。他颇为激动道:“对了,他那件衣服,他那件衣服是鬼谋盾甲!他有自保的可能…” “不,不对…鬼谋盾甲也保不了他的命…”刚激动起来还没一句话,二老头立马便意识到自己说法里的缺陷。 鬼谋盾甲,防御无双,天下皆知。 但夏寻毕竟太弱,以他出窍的修为,完全没可能激发出盾甲真正的防御威能。即便退一万步来说,夏寻能真正使用出鬼谋盾甲的作用,但一袭青衫最多也只能保护他的肉身,而保护不了他头部的致命伤害。眼下无尽水龙的攻袭覆盖方圆近百丈,在如此猛烈且无差别的攻击下,他依旧是必死无疑! “但他确实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惊诧,是难以相信。 对于二老头的迷惑,墨闲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说法,只是几老头却依旧不敢苟同。 “他的气息依旧消失了。” “不是消失…”目视远方,老妪微动着嘴唇确切说道:“是他来了。” “啊?” “他?” “难道有人出手了?是谁?” “为什么我没感受到气息?” “……” “轰隆隆!” 迷疑之际,九天忽然雷动! 雷霆震怒,人间霎时聚变! 黑白世界,褪尽万物色彩! 就在这一瞬间,几老头心中刚盛起的无数谜团还没得以解惑的时候,突然之间!毫无征兆!九天之上,雷云上下,突然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紧接着,一道蕴含着天地大道气息的恐怖雷电,便在几位老头震惊当下,化作天神之戟!以无上威能贯穿天地!由上而下,笔直地落入了龙卷风眼的核心,刺入了无尽水龙之内腹…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巨响,声声巨响! 电光霹雳,斩龙破风! 水浪迸绽,溅射长空尽显水色! 雷落之后,没人有反应的机会,紧接着…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一连九道狂雷,接连形成于雷云之内,并以覆灭苍生之势连成一气,连续轰然劈落于瀚海风暴之中! 雷电如瀑,一道更比一道粗大!更威猛!更纯净!霎时间,电光四溢与风雨崩涌,暴雷与风雨,轰鸣与呼啸争锋,视野曝光染尽人间黑白不再有第三种色彩,宛如雷神暴怒!一直到第九道狂雷于九霄雷云内形成,整片天地的空间更为之出现崩碎的迹象! “轰!” “嘣…” 狂雷瞬间轰落,就恍如天神灭世! 比之撕裂空间的无尽水龙更加恐怖。 雷轰之响,超脱人类听觉的音频,唯闻得一阵耳鸣。狂风刹那断流,水龙顷刻分崩离析,方圆百丈空间尽数破碎,绽露出无数道漆黑无光的裂缝,道道延伸千百丈。就连雷瀑边缘,老妪几人所祭起的镇山河都被恐怖的气息,生生镇压得崩裂一角! 雷电恐怖之威能,可见一斑。 尔后… “呼…” 雷,落尽。 九九归一,大劫之数。 九雷劫尽,天地肃然。 九天雷云随之淡去许多,迷蒙之中仍有电光余留,但已隐约能见天外的月影。而风也弱去了。虽然风眼仍围堵着方圆数百丈,但千万水龙已经消去十之八九,只残存着这几缕在虚空仍摇摆着触手,零零星星的碎尸肉片不时掉落。 风轻云淡,数里碎尸狼藉,数里水幕密布,峡谷一时为之寂然… “九道天雷…雷云…” “难道,是他…?” 也就这个时候,几位老头方才重新有了思考的时间。知之甚多的二老头首先醒悟,情绪不由得变得激动了起来。 “谁?” “他…不可能,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猜得没错,确实是他。” “你们到底说的谁啊?” “……” 遥眼望… 水幕渐淡,人影隐约。 在连番追问而不得解的情况下,三位老头放弃相继追问,顺着老妪、墨闲、二老头的目光徐徐看去水幕远处。震撼的花儿,随之相继在三位老头的脸上绽开了花瓣… 一道人影… 夏寻还活着,这点毋庸置疑。 因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道人影,一袭青衫飘逸,绽幽幽青芒如烟火涌动,脸色惊讶无以加复。一袭红衣扬舞,盛蓝色柔光如被水包裹,表情暴怒难以自控。他们相隔数十丈对立而望,周遭破碎的空间映显无尽漆黑,与被雷电轰击得焦黑的地面,残余的风雨,包围的龙卷风,都把此间衬托成一副绝世高手巅峰对决的画面。然而,吸引众人注意力的地方,却并非画中人… 而是… 一只鸟。 它,正端地站在夏寻的右肩上… 青绿色的鸟儿,三指大小,青翠身姿,嫩黄的小尖嘴,嫩黄的小爪子,三根碧绿色的小羽毛在它脑袋上摇摇晃晃。很可爱,同时又很可怕。可爱的是它的外表,可怕的是它的灵魂。绿豆小眼微蒙,展现着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才能拥有的深邃,幽幽青芒如一团小小的火焰把它包裹着,内敛气息让人感觉恐惧。而恐惧,并不是因为它的强大,是它本身便足以使任何人感到恐惧。 因为,他是一个人… “鬼谋!!” “夏隐!!” 震惊唯有震惊。 鬼谋-夏隐一个震惊天下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只要是与他扯上关系的都足以让人间动荡!就好比现在,即便只是一缕依附在鸟儿身上的意识,亦足以震惊此间所有人! 因为,他是鬼谋,他来了… 他来了!他居然来了! 在此之前,虽有人能猜到,但没人能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并把那件曾经属于他的青衫激活,而且还借吞噬数十载龙气的阴煞雷云引落九道无上天雷,力挽狂澜,控制住局面。而这样的事实,看似激动人心,但细想推敲却内涵无尽恐怖。因为,圣人再强,一缕意识,又怎能掌控九天雷神之威?况且,还与一头几近圣人级别的尸人,平分秋色? 如果能… 那便意味着… 九天之上的雷云,与他的灵魂有某种联系,更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他曾布置的手笔!所以,他才能轻易召唤天雷为己所用!有这一个前置条件,所有难以解释的事情,也就全数可以说通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一个世人永远都猜不到,更不曾想到,也不敢去遐想的天大阴谋。因为这只青鸟儿的出现,完善了一个必要的条件,而被揭开了一缕面纱。此间所有人,也因此看到了隐藏在这片峡谷背后的… 第四位圣人! 他本身就是此地的始作俑者! “呼呼!!” “鬼谋-夏隐,我记得这个名字…” “我记得…就是你…我记得…” 就在众人被真相震惊得无语的时候,女人的面容更加疯狂,她似乎从记忆中搜寻到了一丝刻骨难忘的仇怨。狂风携暴雨再起,千万道水龙,逐渐沿着龙卷风的风壁形成,朝着风眼核心那袭青衫上的鸟儿,缓缓调整准头… “爷爷…” 此时此刻,夏寻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看着肩膀上的青鸟儿,千丝万缕感触,仅化作两字。先前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就是它由九天而降,激活青衫威能,唤来九道天雷,将夏寻的性命从那癫狂的女人手里夺回。千钧一发,命吸一线,青鸟儿和蔼地与夏寻对视去一眼,接着便朝着后头的老妪深邃看去。 绿豆小眼,蕴含着无穷智慧… 它是在和老妪交流。 “御…” “啪啪…” 与此同时,九天雷云之上,忽然传一声长啸。 随眼望,白色的骏马拍打着翅膀,心有余悸地穿过雷云,缓缓降落到夏寻的身旁。白马的到来,即刻就让夏寻明白到他爷爷的意图。可是他的内心却仍有万般不甘。 他不想走… 和瀛水一般,他不想再一次远离即将揭晓的真相。转眼看着,数十丈外喃喃自语逐渐癫狂地女人,夏寻怯怯说道:“爷爷,那缕精血不属于她的,我可以感受到,别让我走…” “你别废话!” 夏寻的话还未说完,直接就遭到老妪喝断,自打青鸟儿深邃看去以后,老妪的神色便不知何故忽然变得决然了起来。 青鸟儿的灵魂和她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她必然有事情正隐瞒在心中… 夏寻犹豫像还有话,老妪再急喝道:“他就是一缕意识,难道你还指望他保你长久不成?赶紧给我上马,带着你师兄一起走人!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疯狂的女人撑裂眼眸:“想走?” “你们谁也走不掉!!” “轰!!” 说时迟,那时快。 三言两语迅急,疯狂气息再次凝聚,万千水龙也形成,女人一语暴喝,唤沧海波澜倒扑而下!小青鸟轻巧地拍翅飞起,一道青绿色的光幕瞬间由它的身体扩散开去,笼罩着方圆十数丈。充斥着混沌原始的雷罚气息,随之蔓延开去。随鸟儿飞走,夏寻青衫上的青色烟火渐渐消散… “轰隆隆!!” 顶头之上! 汹涌扑落的无尽水龙,顷刻轰击下青色光幕,激浪撼动成地震动摇,一浪更猛一浪。 大地颤抖,空间再度撕裂。 光幕明灭,隐隐暗淡,攻防之间的残暴碰撞,很快便让夏寻意识到局势的厉害。就如老妇所言,青鸟儿只是他爷爷的一缕意识,先前九雷之力已经消耗去不少,即便还有所保留,也不可能再维持太久的战局制衡。 以局势来看… 走,是他目前唯一的上策。 虽然他真不想走… “唰…” “驾!!” 想到这里,纵有万千不甘,夏寻也没再敢犹豫,心儿一狠便果决翻身跃上马背。喝声御马,便化作一根离弦疾箭冲出光幕,瞬间跃过百丈。墨闲也果断,手凝剑指撤去镇山河的雷电气场。二话不说,顺来势跃上马背,轻踢马肚,遂夏寻一便乘马腾空直上霄云。 “谁也跑不掉!!” “轰!!” “轰隆!” 眼看夏寻两人要开溜,女人的癫狂宛如喷发的火山,奋力把两手甩开,唤过千百汹涌水龙,合作一道,强行转向,朝着白马轰然刺去!与此同时,九天之上,雷云再次凝聚起恐怖的神雷,在青鸟的一个意识之下,瞬时劈落! 电光激绽,天水迸绽,无尽雷霆恍如银白瀑布,生生把水龙的攻势隔绝在了半空。趁着战势胶着,白马倾力拍翅,加速穿越过无数水龙的缝隙,化为一缕白影,消失在云霄的尽头… 远远的,呼喊声隐隐由云霄之外传回。 “爷爷,您待会别跑咯,我有话要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惊世怒阳 风雨雷电,交加长鸣。 空间裂缝透露着无尽黑暗,大地崩溃,水泥飞溅如波涛荡漾,坚固的黑石祭台丝丝寸裂,天地时而昏暗,时而光明,恍如日月天神之争夺人间的权利。 雷电与风雨制衡天地。 恐怖的能量撕裂空间。 “临、兵、斗、者…” 白马远走,再无后顾之忧。 镇山河的雷霆壁障已消除,在水龙与雷电的呼啸碰撞中,四老头盛着气芒护在老妪周遭。老妪此神色庄重非常。很多话她已经不需要说,因为九天雷电以及那女人眉心的鲜血已经为她说明了真相。也不需要再问,因为先前青鸟的一抹回眸便已经向她诠释许多她想知道的答案。剩下的,她还需要等待时间去验证。而现在,她需要帮助眼前那只谋尽人间却被人反谋一回的青鸟儿,收拾掉眼下的烂摊子… “皆、阵、列、在、前…” “苍龙、玄武…” 环境恶劣,有天雷庇护。 风雨无阻,有四人守备。 老妪神情投入,一手捧着从墨闲那接过来的腐朽罗盘,一手凝两指夹着一纸黄符虚划起道纹。不快不慢,每划完一道她嘴里便沉沉念起一字,罗盘便随之盛起一缕金光。神圣且*,在昏暗的世界里她恍如一尊神灵在做法。 阳刚之气息,如火苗逐渐飘散… 峡谷核心渐渐绽放起万丈光辉。 在没人看得到的十数里之外,峡谷内外上下十五里的槐林之中,一道道明黄色的符纸忽然无风自动,金光缕缕升腾,像是黑夜之中的鬼火,徐徐浮空而起。 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符纸与符纸间延伸出缕缕金丝,连成一片。天上地下之黑暗逐渐被无尽的金辉所点燃,燃烧寂灭,盛放绚烂光华。 “天璇、天机、巨象、玉衡…” 呼… 息起风动,风起云涌,云动人间。 光辉在寂静中迅速蔓延四面八方,最终峡谷内外上下十五里的槐林,仿佛被熊熊大火所燃烧,明晃晃地亮成漫山遍野。金色的光芒随之散发着炙热的能量,蒸发起浓浓的白色雾气,升腾成云烟。纯阳刚正,焚灭死寂,愈发炙热。就连飞出近三百里路的夏寻、墨闲回头看去,都能从耀眼的光芒中感受那滚烫的阳刚气息。那就宛如被烈日所照晒,全身寒意尽数驱散… “天罡怒阳。” “好强…” “上下三十里的大阵,必须强。” “驾。” 轻踢马肚,迫使惊魂未定的白马加快数分逃离的行速。 骏马御空,穿梭夜云间。 月明星灿,风行青山外。 虚无之中,脑海仍是浮现着无尽的尸海、葬尸的水槽、青鸟的余影。一幅幅画面深刻烙印在夏寻的意识里,挥之不去。惊险的博弈与十数年的严厉教导,历历在目。 还有那女人眉心的鲜血… 这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被人伏局,又或是局中有局?除了未知依旧未知,疑惑不得解让夏寻恍如迷失深海的渔船,在浓雾之中他只能凭借着一丝一缕的痕迹,自行摸索。他看不见陆地的方向,但冥冥中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前行,比如他来到这片峡谷。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另一股力量,每当他接近目标的时候,极力阻扰着他的脚步,比如他此时被迫离开这片峡谷。 命数? 不,他从来不相信命数。 “轰!!” 沉沉思想,辗转千百,正当冥思深沉而迷茫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鸣,顷刻唤醒了夏寻沉醉的意识。 是终于启阵了… 天罡-怒阳。 “酆酆酆…” 随声起… 华光万丈刹那耀光人间! 轰鸣如山崩,狂风携热浪扑涌,席卷千里云海。 毁天灭地,飞沙走石,百兽惊逃。数百里外的大阵爆发出极其恐怖的炙热阳刚气浪,甚至比火烧更加灼热。气浪乘风,所过之处高耸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刮上天空。低矮的草植被泥石覆盖,平去一片。山峰断塌,星月失色,云霄之中白马载人顷刻被吹得在连续翻去了好几个跟斗才堪堪重新保持住平衡… 很强,是非常强。 强的让人难以形容。 隔着数百里路都能有如此威猛,不难推断其大阵核心又会是如何一番覆灭景象。 回头望,放眼千里,金光灿烂,恍如朝阳初生时分。原先的峡谷位置,爆发起一束巨大无比至刚至阳的金色光芒!光芒覆盖着方圆百数里山林,就像一根擎天之柱,矗立天地之间!一卷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云浪以天柱为核心,急速向八方扩散!恰似那天外陨石击落大地所产生的冲击波,呈圆形疯狂扩散,万物焚寂,一切虚无! 炙热瞬间烘干空气,形成无数道更加恐怖的狂风热浪,清理天地千里。纵使数千里之外的山林草木,亦能感受那狂风呼啸的力度!万里之外的城镇亦能体会大地的颤抖!数万里,甚至数十万里之外的人们,也能清楚看到山的那头正有一颗灿烂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天罡阵启,怒阳万万里。 一注光华擎天,天下震惊… 此时此刻,寿山山脉里所发生的事情,已然无法被阴霾所隐藏。它以瞬息万里之雷霆迅速,正被人间所知晓… 寿山山脉南数千里外。 寿春城里,万人昂首。花谢小亭,瓷杯碎落,酒香四溢,几位老友望天呆滞,两眼尽茫然,惊呼声四起。 “纯阳宫的天罡怒阳!” “如此大阵怎么会出现在寿山山脉!” “他们的敌人是谁?” “……” 惊无止境… 小亭子数里外。 寿春城最有名气的福华楼。 凭栏处,人满为患,极目远眺,尽皆震惊。 “太阳?” “不是,是气芒…” “是阵术的威能。” “好强大,难道是两位王者大能在对决?” “对决怎会使用阵术?” “应该是伏杀。” “这足以媲美寿春的护城大阵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惊煞万万里,惊骇万万人。 寿春城西,太守府邸,侧院书房。 家丁仓促走过小花园,拍打上柳木鸾凤门,同时惶恐呼喊着:“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诶卡…”门很快就被打开,门后是一位睡眼朦胧的中年男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老爷出大事呐,您快看呐!” “我的天啊!” 顺着家丁手指,看向漫天金光灿烂,太守老爷顿时惊骇,当即一屁股就惊坐到了地上。 “快…快!传信南城!” “……” 官府颤抖,连营瑟瑟。 寿春城南,守城军帅营之外,一将军面露愁容,昂首仰视远方。虎目显露着凶光,隐有怒火中烧。今夜他本想去坊子听一曲琵琶,奈何天宫不作美,一注华光惊现,毁人大好兴致。 “纯阳宫,又是纯阳宫!这群牛鼻子就这么张狂么…” “将军,这事咱们管不管?” “寿春地界的事,我们不管谁管?” “末将这就去安排。” “慢。” “将军还有何吩咐?” “击鼓,全军集结。” “是。” 寿山东二千八百余里,董家庄。 庄府深处,密室之中,昏暗不见五指。两位位长须落地的端庄老人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漫长的岁月,使得他们更清楚此时人间的变故,始源于何处… “是当年的气息。” “有人没死。” “不止一位。” “会是谁呢? 西南,仙踪林,两位烛光下起的老者。 浑浊的目光密布着骇然,他们能真切感受到,在那擎天光柱之下正激战着的两缕气息。虽然微弱,但亦能为人述说去一个真相。 “好象是两位圣人。” “阵符之术,是她么?” “……” 西北,落雨渡口,撑船的老渔翁打着灯笼。 “她没死?” “……” 一阵天罡祭怒阳,一轮烈日出东方。 寿山雾潮深处,忽现华光万丈,即惊去方圆万万里,人间尽失措。隐藏在历史中的惊天秘密忽然被揭露… 是思路无法切合实际。 也是事发突然使人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暂时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剧情,但明眼的人一看便知那是纯阳宫的降魔大阵。如此恐怖的大阵爆发于寿山山脉深处,使得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惊世大战的人,都从中嗅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们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位早已陨落于天雷之下的绝代天骄… 她是上代纯阳宫,三大奇才之一。 她曾站在世间阵术的巅峰… 天罡怒阳,爆发威能,天地震动。 遂各镇守军纷纷集结,各门院府禽骑高飞。巩江有战船百艘赶赴,边域有铁甲四千上路。东北数十万里外,骊山天策,有数营猛虎策马奔腾! 一时间,方圆不知多少万里,无论了解多少真相,猜测到多少阴谋,只要是能看到寿山异动光芒的势力,都在第一时间派出最精锐的人马,赶往寿春。 万丈华光一直维持有将近半刻时长,方才逐渐暗淡,最终隐入夜色。华光消尽,晴空万里,清澈无暇,唯漫天繁星伴明月映耀,记录下曾经的震撼。至于那颗太阳之下曾经发生过何等惊世骇俗的状况,此时仍是谜团。但明日将注定会是绝不平凡,因为无数谣言、猜测、推测经过一夜酝酿之后,明日将会得到极致的阐述,掀起一阵风雷云涌,尔后震惊天下! 惊世之秘,悄然推动着历史的齿轮。 让历史稍稍偏移他被人限制的轨道… 百年以后,史官们经过轮番推演,精心复盘,将大唐历史上的这一天称之为“谋缺”。此乃算尽天意,亦有谋缺的“谋缺”。 它的意义,非同寻常,可以说是改写大唐国运的另一个端口。其“谋”,指的就是那位谋胜天人从未漏算的大谋者-鬼谋。其“缺”,是在这一日,他那天人之谋出现的诡异缺陷。缺陷之所以诡异,是不知多少年过去都没人敢相信它真是一个“鬼谋之缺”,而更多人以为这只是那位大谋者另一道伏局的开始。 不过,这也难怪… 毕竟这缕缺陷太过于微不足道,纵谋高者亦难当即察觉。于大局而言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它真就是一道被隐于虚无的缺陷,就宛如崩溃千里之堤的蚁巢,经过无数环节的发酵后,它最终将会成为那乱局之中不可忽视的变数,变数所引发的连环事件,将直接动摇去那位大谋者的根本,让历史走上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这件事情,说来累赘,千言万语也难尽述其正真始末,也就直到百年之后它才被人们纵观大局时,重新联想了起来。 但由始至终,追根溯源,人们看到的、推算到的依旧只有表面。无论多少年过去,多少算师大能辈出,依旧没人能道出那缕缺陷的真正源头,因为何故,伏局者谁,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一切可塑的线索,都忽然终断在了那位大谋者的孙子曾经接触过的一位道人身上… 始作俑者,原是一位虚无中人。 虚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万里黄沙 翌日,晨。 北域,寿春。 人头涌动,车马如鲤,挤满小城内外,但秩序井然。城内是商马,城外是战马。城外的铁甲不入城内半步,城内居民也不恐那携刀的兵卒,一切和谐,和往常差不了多少。就是嗑着瓜子闲聊时的事儿多了些,也激动了些。 毕竟,昨夜的事情太过于扑朔迷离。 你说不清楚,我倒不明白,唯众说纷纭。 寿春城西北两城门有百十守军把手,暂时不予百姓进出,官兵亦需严格核查方可通行,江湖中人更是被挡在城关之外。 城关的另一头,为寿山山脉,把关此处的守军就更加严密了。乍眼看去,红甲黑枪、青衣绣春、黑袍锦衣、光兵种就有十数之多。西南两道入山山口直出半里皆挺白刃刀枪,方圆十数里五步一人被重重包围,守备之严密,苍蝇能否飞过暂且不论,但活人是绝不可能潜入其中了。 登高峰,放眼远望。 一夜之间,青山不再,潮雾尽散。千百里寿山繁茂林木尽化千百里黄土尘埃,宛如被烈日烘干水分的沙漠,层层起伏,让人观之唇干舌燥,恨不得即刻灌下一壶冰水。尘埃飘荡,氛围死寂,千百里毫无生机,唯稀稀疏疏的人影挺刀执枪默默走动,不时快马飞奔传来几声惊呼,不时信鸟高飞越过长空。 随眼直去数百里,寿山山脉核心地域。 昨夜那轮烈日内所蕴含毁天灭地之威力,在此得到了极致的展现。方圆百数里雄山峻岭被夷为平地,核心六十里更被扭曲成了漏斗形深陷入大地,十数里尸海被焚毁无踪,焦黑色碎肉尸骨还有所残留些许,两具被抽干水分的紫色骸骨尤为显眼,而更显眼的则是遗留在中央的那座残破祭台… 快马飞奔,报喝声喋喋不休。 “报!神机营回禀,明阵确实为天罡怒阳,辅阵暂时不明,方圆百里内已探明阵眼有三百四十余处,皆藏暗手。” “报!遁地营确认,此方确是四象山势,并曾有布阵痕迹。不排除曾有两位阵师争斗。” “报!寿春城府信报,确认其中一具尸首身份为贺州府都统毛察,境至王者中期,二十年前已殉职于岳阳。” “报!天象阁回禀,经确认残留碎骨皆有茅山炼尸脉术痕迹,方圆六十里曾布有炼尸聚煞之阵,由于痕迹模糊暂不能确认具体阵术。” “报!神机营呈请,由于天罡怒阳各阵皆未寻得阵器所在,怀疑布阵之人仅以道符置阵,故请求调派各营神机军师前来复查。” “准。” “报!寿春西衙门来信,八日前曾有两位老者在福禄庄购买大量黄麻寿纸。信中携有纸样,经焚烧后对比确认为同一种纸张。” “报!经诸位算师复盘推演,曾有天水教失传秘法在此施展,疑似圣人威能。” “报!上风军回禀,寻踪探迹至西北山岭三千里外,线索忽然中断,初步怀疑肇事逃逸者为六人,其中五人已御禽北去,一人潜入玉华郡。” “……” 报声不息,如沙漠中的枯燥,听得让人烦闷。 祭台之上站着数人,皆为中年男性。从他们身披战甲的制式,以及祭台之下频繁通报的军士可以看出,他们是来自不同军旅的高级将领。骇人听闻的禀报接连传至,让他们脸色都几乎铁青成了一面烧焦的锅底。而最叫人烦躁的,是出了这么一件天大的案子,作为寿山山脉最近的守备军,他们居然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丝确凿的证据,来明确犯案者的身份来头。 而且,以目前的线索来看,这起事件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和二十年前的惊世大战密切相关。只要能和那一战联系起来的事情,从来都少不得祸事相随… “有意思…” “百里布阵乱风水,炼煞断龙数十载,寿春城就在隔壁居然毫无察觉。呵呵,有意思了。” 话语很尖锐,话者是一位披红甲的虬须将领。虽说得刺耳,但他的脸色并不见得多好看。 “哼!” 站在几人居中的黄铁甲衣武将同样一脸愁容,眼中郁结几乎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他恶狠狠地哼起一声,喝道:“寿春是近,但玉华郡离得也并不不远。此案若上头怪罪下来,你以为你这身虎皮还能披得住?你在这说甚风凉话?” “呵,这你就淡操心了。”虬须将领冷嘲热讽地看着话者:“寿山山脉属寿春地界,历年皆由你寿春守府管辖,我玉华郡府虽接壤边角,但无权过问其中一切事宜。你想把粪水往我身上泼?没门!” “哎…你们都省点气儿吧。” 右侧排三,是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将军,花白的胡子如一抹面纱挂在脸上,他苦叹一声劝下两人:“大力说得没错,此案非同小可。由目前线索看,百里风水、圣人秘术、炼尸断龙,这随便一样都足以让我们这些人革职入狱,况且还全拢在一块?你们有心思在这掂量推辞,倒不如好好考虑该如何给上头一个交代吧。” “交代?” 虬须将领不以为然:“莫老将军,你说得倒是轻巧,方圆百里被焚毁一空,没有证据仅凭猜测,怎么抓人,抓不到人又哪来的交代?你该不会想让我们跑到仙行去要说法吧?” 老将军摇摇头:“也不全然如此嘛。” 浑浊迷蒙的眼眸似酝酿有想法,老将军整理片刻思绪再道:“我看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天罡怒阳乃纯阳降魔阵,风水断龙,炼尸养煞,又乃西域大术,两者之间必存在某种必然的关系,我们只需要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摸索,必然能找到些许线头嘛。” 老将军说着,身旁一位较为年轻的蓝袍将领两眼忽然亮起了一丝精光,像有所感触想到了什么。 “听老将军这么一说,我倒想到了些东西。” “你想到了什么?”老将军问。 年轻将领接着道:“我想这方天罡怒阳,真不得了。方圆百里阵基三百余处,明阵藏暗阵,工程可谓浩大。若寿春、上风的信报无误,布置此大阵者最多不过六人,而且花费不过七日时长,用的仅是临时涂画的道符。如此短的时间,仅凭数人之力和粗糙的纸张便布置出如此一方威力媲美寿春守城大阵的天罡怒阳,其中难度是可想而知。纵观天下,恐怕也就只有京都观星楼内的几位大阵师,有此能耐。” “难道你怀疑是他们所为?”黄衣武将问道。 年轻武将摇摇头:“不,恰恰相反,我肯定不是他们。” 虬须武将咧嘴蔑道:“不是他们你还胡扯这么多作甚?显摆自个能耐么?” 年轻武将颇显尴尬,但也没生气。 他缓了缓再说道:“我只是有哪句说哪句,没有别的心思。所谓术有专攻长短,京都观星楼那几位大阵师虽有此能耐,但也仅限于各自擅长的阵术上。天罡怒阳乃纯阳降魔大阵,能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者,我想也仅有纯阳之大能了。” “你说得不错,但你的说法恐怕有误。” 老将军似乎并不同意年轻将领的说法,述道:“当年一战,纯阳八卦脉精英尽出,其阵师作为压阵杀器被安排在大军后方,结果大战之初便遭遇那位大谋者伏谋围剿,导致全军覆没。自此纯阳天道宫元气大伤,至今还不能恢复。后辈纵有天姿者亦在年少,断然还布不出此方天罡。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太上宫里的那位神算师了。你该不会,想说是他吧?” 年轻将领摇头苦笑:“那位怎么可能出手嘛。” 老将军道:“如此一来,纯阳便后计无人了。” “所以,我想起来了前人。” “哦?”老将军眼显异彩。 年轻将领转眼扫过此间几人,两手抱拳谦逊问道:“诸位将军皆为吾长,当年一战吾年幼不能亲眼所见,所以很多事情只能道听途说,若有言误还请见谅。诸位可曾记得当年一战末期,忽然出现在那位杀神身旁的一位女子?据说此人乃纯阳当代八卦脉中阵术第一人,其修为平平,境不过天启,却能把一纸道符使出千军能耐,堪称当世第一阵术天才。” “阵师-厉小花。” 前者问罢,众人道起。 一个名字,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一代天骄,霎那芳华,谁能不识? 当年一战能跟随在那位杀神左右的,有哪一位不是旷古烁今之辈?更何况,还是那位曾被举世瞩目的女阵师… 虽然,她已经死了。 厉小花,曾经镇压在一个时代的阵术巅峰的名字。她师承于道祖纯阳,出生在天才狠人辈出的年代,纯阳天上的两颗太阳并不能完全遮掩她的光芒,故被世人誉为纯阳第三位旷世奇才。 当年仙人降下雷罚天劫,京都黄家那把大刀欲与之抗衡,终被崩碎一角。在九天怒雷的生死关头,就是这位传奇女子以天启境之能献祭一百零八纸真龙白符布置出纯阳第一攻伐大术,<太上无极玄虚大阵>,为那杀神挡下至关重要的一缕雷劫。虽然,她也因此而身陨道消。但以天启御天人,从境界跨越的层面上说,她所做的事情以远远超出纯阳宫另外两位旷世天才所曾创造过的一切奇迹… “报!” 回忆缠绕心头… 一声急报,断去数缕回忆的思绪。 一位身披蓝袍钢甲的传令军士,骑快马从远处急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寿山西路口守军传来急报,天策府左将军秦明已率十二万大军进入寿山地界。” “啧,来得可真快啊…” 黄衣将军闻声,脸上愁容更甚数分。 旁边的虬须将军也好不了多少,凶狠的眼珠子悠悠转去几周,计算着说道:“说来就来,十二万人马一夜挺进数十万里,恐怕是奔着兴师问罪来了。呵呵,有意思了。” “不怪他紧张,毕竟南域最近局势不乐观啊,战事一起天策军便首当其冲。他们也怕呀…” “哒哒哒!!” 两句清谈,话音刚落,百里之外的山丘后头便激荡起了滚滚黄尘,远远看去宛如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沙尘风暴。马蹄声如碎石落地,愈发渐大。没过多久,一片来势汹汹的人马便从黄尘里冒出了身姿。挺八尺红缨枪,戴龙虎碧石钢盔,着玄钢百炼甲,骑血汗战马。急如风,奔如雷,马踏一步百十丈距,万马奔腾扬数里黄尘,那一个叫霸气十足! “御…” “御御御…” 数十息不多,奔驰百里。 茫茫铁骑紧束缰绳,踏蹄强停于祭台两里外。当先一骑独自奔越两里,来到祭台之下。骑上将军双目如鹰,炯炯有神,一身玄钢甲配一袭黑披风让他并不算强壮的身躯显得铁血坚韧。来者坐于马上,先是稍稍扫眼看过祭台之上的众将领,而后抱拳施一礼:“诸位同僚,别来无恙。” “秦将军,别来无恙。”台上众将再还以一礼。 马上将军不咸不淡即刻道入正题:“天策府受命接察此案,半日时间清场交接,任何人不得擅自带走此间证物,各营主簿、军师、算师、地象师皆移步西山口营寨,协同办案,还请诸位同僚配合行事。” “……” 话语笔直铿锵,透着一股不可质疑的气息,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但,此时听者更多的却是奇怪,因为是太上道的缘故。天策府乃大唐北域南界第一集团军,直接受命于大*机处,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拥有战时最高指挥权,非常时刻一切人等皆可先斩后奏。这么一桩大案,他们受理审查是合情合理。但按理说,天策府受案怎么也得追责一番才是,即便再给面子,责骂与询问那都免不了的。可是眼下这位秦将军二话不说就要清退去各军势力,看似要独自承案的样子,这就让人很不理解了。 老将军思索片刻,抱拳谨慎问道:“请问秦将军此番前来,可带有军机密函?” 秦将军看去话者,峻肃的神情似有一丝轻蔑,道:“此事尚未报备京都。” 黄衣将军闻言,愁容即可缓下一缕。 他抱拳朝天垫了垫,肃声道:“秦将军,并非艾某不上道。只是你我皆乃守疆之臣,受命于天子,理该清楚军机律例。此乃寿春地界,属寿春城府管辖,若无京都公文莫某是万万不敢擅自当权。还请秦将军见谅。” 无声笑起一道冷淡的嘴角,秦将军脸上的轻蔑顷刻展露无余。眼下这位寿春城守将心里再打着什么算盘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好尽早打通关节,并处理去此间对他不利的蛛丝马迹,保下自己头顶乌纱罢了。 人在官场沉浮,城府手段那都是理所应当… “你且放心,秦某既然来了,便不会让你难做。” 秦将军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金漆令牌,掌在手举起过肩。 “上将军虎符在此,即刻起本案全权由天策府查办,如有违令者,皆以军*罪。如有抗命者,斩立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惊世之秘 日光倾泄,夏风暖暖,树影婆娑。 喧嚣几许,知了虫鸣,燥扰青丘。 寿山北去三万七千余里,西巩江,南愚山,中有偏僻小镇,名黄冈。方圆数里不过千百户人家,多以打鱼为业。由于地势偏僻,故日常皆会有人把打来的渔获带去附近城池贩卖以换取柴米油盐弥补家用,因此也算能获取些许外界的讯息,并不算太过于与世隔绝。 这一日,天微亮。 偏僻镇子迎来了两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来得匆匆忙忙,没人知道他们打哪里来,又打哪儿去。只见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黑衫少年,衣裳都已破烂,还染有血迹,似曾与人厮杀。血是让人忌讳的东西,两位陌生人的到来,顷刻惊动了偏僻小镇的安宁,后来经过镇上长者多番询问才得知,原来此两人只是落难之人。昨夜他们随客商渡河过江北上,结果南边忽起一轮明日,吹起猎猎大风刮翻了船只,船上数十人皆被大水冲入了河底,唯有他两侥幸随水流而下,冲到了附近沿岸,这才得以捡回条小命来。所以上了岸他们就打算着就近找处阴凉的摊子,好吃上些早食压压心里的虚惊,只是不曾想却扰去了镇子的安宁。最终在那位青衫少年的连声赔礼下,居民又见他瘦弱的模样不像是歹人,便把他们领到了镇里头唯一一家茶馆子安歇下来了… 响午,烈日当空,正是午歇好时候。 鸟儿喳喳,话儿哗啦。 恰静的镇子,有人儿细语纷纷… “神仙,铁定是神仙!” “咱们祠堂里那份族谱就有写道,早在咱们太公那一代就出过这么茬子事情,当年也是夜黑风高,东边出太阳,西边升月亮,最后月亮被太阳吃了,天就亮了。后有人在西山脚的池塘边,找到了一具神仙的尸体,现在就供奉在葫芦子村的土地庙里头。据说那是千年不化的神仙肉身哩。” “你还别说,这听起来扯呼,或许还真是那么回事。今早儿,我带大瓜娃几兄弟进城倒鱼时就听说了,咱们镇子南边那片山沟沟昨夜便已经被官府给围咯。有人放出话来,说是昨夜那太阳就是从那山里头升起来的,还烧死了两位天上的神仙了。” “啧啧,这可不得了啊。神仙都被烧死了…” “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看咱们还是让镇长赶紧请几位大师回来做场法事吧?” 平淡的小镇子没那么多花花俏俏的心思,故能供人消遣的地儿就不多了。正午过后,宗庙祠堂前便陆陆续续聚集了许多闲来无事过来唠嗑的人儿。一株茶树参天高,枝繁叶茂遮去许多阴凉。七八张红木大圆桌,摆腌菜小碟数盘,半箩筐干瘪花生豆,便足以让山人聊去天高海阔。 平淡的日子,小老百姓们总能从平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或许,这便是知足者常乐的道理。 随风凄凄,稍稍离开人儿的叨叨… 离不远,祠堂右侧约莫半百丈开外,便是镇子上唯一一家茶馆子。“小李馆子”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刻在简陋的门牌上。生意之冷淡,连苍蝇都见不着几只。破烂的芭蕉扇子跌在地上,茶馆子里唯一的活计兼掌柜正躺在板凳上,午睡的呼噜声一圈接着一圈,像圈里的老母猪打着饱嗝。皮干肉瘦的老黄狗懒惰地趴在石阶边角,眯着老眼等着头上落下的骨渣滓,不时打起哈欠。 茶馆子里,有几张偌大的红木桌,最里头的一桌摆着七盘成色尚可的菜肴,七双筷子七个大碗七只小木杯子,还有一壶烧开的山野红茶。盛茶水的杯子只有两只,因为此时入座的人儿只有两位,他们应该是这间茶馆半月以来唯一的客人了。因为,柜台上的账本还写着半月前的黄日… “莎莎…” 黑衣冷峻,静坐不动。青衫思索,用一指沾着茶水在红木桌上涂涂画画着什么,不时喃喃自语。 昨日的惊心动魄,千百徘徊在心头,迟迟不肯离去。诡异的痕迹,经过聪明的脑袋瓜子一夜沉淀,已显露出许多难以揣测的苗头。那缕鲜血所牵引着的无数碎片记忆,似乎拥有某种魔力,时时刻刻地撩动着夏寻的意识。冥冥之中,他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隐藏在虚无之中的某个惊人秘密,只是他一直不敢肯定。因为,肯定这个秘密的前置条件太过于苛刻,而且让人难以理解。故寻思千百,掂量一夜,无数种可能都在他的盘算中陆续融合,他却难以作出最后的定夺。 唯大大小小的轮廓逐渐形成… 逐渐消散,再逐渐形成… “风水改山势行瞒天过海之术,巫山拿尸首榨干鲜血炼融天丸子,炼尸配合风水术借龙气养煞复活人尸,三位师叔祖各司其职可把每一具尸体的利用价值都提升至最大,如此或许可为之一道伏笔,以替军所用。” 夏寻叨叨说着,指沾水画一圈,点四眼。 “峡谷方圆百里,外十五里葬棺木尸定阵约九万七千余,内十五里水葬地藏凝阴煞约四十万数,共计最多不过五十余万尸骸。当年一战死者以万万计,一方峡谷便养尸五十万数,若择取其中均数计算,此般凶土在大唐境内至少还会有千百余处…” “这么多?”冷峻的墨闲不由一诧。 夏寻道:“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若那几位真有能力伏局,其数量只会更多不会少。” “如此多尸首失踪,不见得能瞒住所有人。”墨闲冷问道。 “他们只需要瞒住一个人就行了。” “谁?” “京都通天塔那位,又或者我爷爷。” 墨闲冷眸沉一丝,昨日发生的事情他同样记忆犹新,甚至在某种层度上他比夏寻的体会更加深刻。只是夏寻不敢肯定的事情,他也不敢肯定几分。 “如此两人,天下谁能瞒得住?” “谁都瞒不住。” 夏寻一手抹去桌上的圆圈,再沾茶水,写一字“谋”。 “所以,我想他们没必要瞒。” “善谋者不计一时胜负,只论他日定局成败。一局棋,两人势弱。一者明知事不可瞒,一者明知事不可为,唯二者合谋,可为上上策。以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推算,趟若我的假设成立,事情便应该是发生在那一战末期,岳阳之败已成定局之时。因为,唯有那个时间段,爷爷才真正处于弱势,急需潜伏爪牙的契机。而且,也唯有那个混乱的时间节点,在双方鸣金收兵打扫战场的期间,他们才有机会瞒下世人耳目,施一手偷天换日调包去如此多的尸首。只不过偷天换日简单,移花接木却很难。想把万万具尸首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从岳阳转移至大唐境内各处,其中难度并不亚于率军横扫一遍大唐。据此延伸的推演,我们不难再得出另一个假设…” 食指沾水,“谋”字之下再写一“利”字。 “所谓,万事利为先,共利者共赢。三位叔师祖为了能顺利把这万万数的岳阳战尸,伏子于大唐各处,必然会再次许以惊人筹码,更甚至与爷爷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利用爷爷辅政三朝所积攒下来的最后能量与人脉,在当年停战之后的最短时间内,趁着大唐内务空虚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通各州郡要职关口,暗中安插人手,一手策划及包办战时死尸入册、转移、择址、墓葬等大小事宜。如此一来,便能很好地解释你的问题了。乱世之中,死人之多,无论生前是修者还是百姓,死后都不过白骨一具,鱼目混珠谁也察觉不出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批被运送至各处安葬的岳阳战尸其实都是子虚乌有,而真正的战尸则被人以无名氏的方式运送至各处的乱葬岗,也就是养尸之地。” 夏寻话罢,墨闲静若处子未曾接话,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夏寻看着他一会,便问道:“师兄可有想法?” 墨闲看去夏寻一眼,道:“筹码与协议之间,我更倾向于后者。” 夏寻不置可否一笑,再问:“为何?” “直觉。” “额…” 食指不自觉地刮上鼻梁骨,夏寻轻笑道:“直觉倒挺准…呵呵。”食指放下,沾来茶水,夏寻再在“谋”字外画下一方框,连起来看倒有点儿像个“图”字,尔后他续道:“深谋需远虑,鼠目苟且寸光。败局当下,另图远谋的可能性确实远大于受近利。毕竟,唯有以合谋为前置条件,才可解释昨夜爷爷仅凭一缕附于千鸟身上的意识便能调动数里聚煞雷云的缘由。或许从本质上说,那片峡谷里的一切就是当年他与三位师叔祖联手所埋伏下来的暗局。所以如今回头看去,当年爷爷之选择北上苍茫教化蛮夷的根本原因,或许不在于中原势弱所导致的断臂求生,而是故意设局诱导京都把他在明面上的棋子连根拔除,制造出大唐境内再无太傅可用之兵的假象,以麻痹世人的耳目。实际上,他早已把筹码转移到了那一方方伏尸凶土里,以待时变。” 墨闲冷冷酣睡未醒的茶馆掌柜,尔后轻声冷道:“即使当年兵败,战后你爷爷依旧掌握大唐各地内政任免大权。如此伏谋,代价未免太大。” “这只是表面…” 夏寻摆摆手,淡淡解释:“在喉之鲠怎能不除?倾巢之下怎有完卵?战后天子虽因忌惮爷爷的人脉不曾罢免他的职权,但兵权已全数掌握在通天塔那位手上,爷爷的太傅之位已如同虚设,其能量也会被一点点地蚕食殆尽。待日后国运稳定,清算必然如期而至。即便爷爷不归隐,十二年前的那一纸缴贼诏书,依旧会颁布天下。表面上的苟且,不如暗地里的向死而生,毕竟大战结束后,我爷爷确实已经一败涂地了。正是因为计算到了这点,他才会在大战末期选择与那三位师叔祖共谋,施一手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如和光,拂散遮蔽前方的迷雾。 聪明人之所谓聪明,是他们看待事物的思维异于常人。善算者之所谓善算,是他们推理问题的思路极致细腻。而善谋者之所谓善谋,是他们分析局势的逻辑超乎想象。三者结合,恍如天人,往往能在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好比现在,夏寻就是给墨闲这样一种几乎神化感觉。仅凭昨夜一幕,他便能推演无数,在经过层层抽丝剥茧后,他影生生地把一个个假设填充成了衔接因果的桥梁,至使尘封在时间深渊的谜团,逐渐露出真相。虽然,都只是推测,但细腻的思路,严谨的逻辑,却已让人不得不认可事实便是如此。 “我想起前日那大爷的一句话。”墨闲冷冷感慨。 “啥话?”夏寻问。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额…”墨闲很少夸赞别人,这让得夏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指刮了刮鼻梁,笑道:“那师兄你倒是高看我咯。我能推演到的,你若静下心斟酌也能想得到。” “谦虚了。”墨闲道。 “不谦虚,真话。” 夏寻摇摇头,一手抹掉桌上的图画,淡淡道:“爷爷布局向来讲究隐常人之不能隐,我们如今所见最多不过是覆于表面的尘埃。还有很多问题是我们无法揣测的。比如,引我们去到峡谷的那位胖道长,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会晓得爷爷的布局。又比如,爷爷在这个伏尸之局里到底扮演怎么的角色。断龙、养煞、炼圣尸都是三位师叔祖的手段,那他的目的又在哪里。这些都是我都看不到…” “会不会和那缕鲜血有关?”墨闲问道。 “肯定有关系。” 夏寻斩钉截铁地回道:“从昨日的势态看来。你和我,甚至还有纯阳那位老婆婆,都对那缕鲜血有所感触,这不会毫无理由。” “但昨夜太险。”墨闲道。 “我知道险,但我控制不住。” “为何?”墨闲问。 夏寻抬起眼,认真地看着墨闲,问道:“或许你不相信,昨夜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确实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意识。而且,我总感觉那缕鲜血和我存在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又或者是我意识里的一部分,我甚至能从中看到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这种感觉,我从未有过。” “……” 剑眉稍稍沉下一线,墨闲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遮天所封。” “你也这认为?” “恩。” “……” 夏寻无话。 每当涉及那道封印他十数在的遮天镇印,他总会变得茫然。就像逗留在岸边的馋猫,看着河里的鱼,总想跃身入水,却奈何天生俱水,被自己冲动的念头乍起一身毛。 心思被乱去,唯不时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聊打发去时间。青石阶趴着的老黄狗晦气地走了,上头始终没落下过骨头。呼呼大睡的掌柜兼小二醒了,午后的太阳太毒辣,把他给热出了一身大汗。然而,饭菜却冷了,于是乎着青衫的少年郎便请来掌柜的帮忙全数回锅,再烧去一番。而对于那一桌子不曾动筷的饭菜,掌柜子则也已经见怪不怪,据那青衫少年说是特意留着给来接他们的人的。 只是大半日过去,人影都没见着半个… “喳…喳喳…” 猪油爆炒猪肝,烈火焰焰烧起肉香,惹黄狗垂涎,又徘徊回门下。知了蝉鸣,黄莺嬉戏,红茶泛黄,聚在大茶树下唠嗑的居民逐渐四散离去。樵夫背起砍刀又上了山,渔家撑木筏打捞起早时撒下的网,镇子里的妇女陆续收拾去晾晒在地堂的衣衫,换上新腌的鱼干。孩童玩闹,躲进谷场的箩筐,嘻嘻哈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景色怡然,如万物自然生息之韵律,不受世俗铜臭之约束,自由且安详。 让人打心眼里迷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装疯扮傻 树梢翘高枝,黄鹂飞天外。 日落近西山,夜幕到家来。 桌上的饭菜不知回锅几轮,最后连油都给烧糊了,即便喂去门外的黄狗它吃得也不是个滋味。新做的菜肴伴黄昏摆上木桌,等的人却迟迟未到。拿捏着,翻去整件青衫才好不容易着的数十枚铜钱,夏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推算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但经过翻来覆去数次验算,他硬就是没找到那岔子出在哪里。毕竟,以那五位老人的脚力,万余里路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只要有那副指向的罗盘在手,即便夏寻带着墨闲跑去天涯海角躲起来,他们也能找得着。 可是… 近一日过去了,他们咋还没找来呢? “不等了,我们先吃吧。” “他们来了。” “额…” 巧合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巧。 正当夏寻都放弃等待的时候,墨闲说他们来了。 既然墨闲说他们来了,那他们就是来了。 话落片刻,一点青芒先到… “啪啪啪…” 小巧的青鸟儿拍着翅膀首先从茶馆的天窗飞入室内,轻巧地降落在夏寻面前的台面上。轻飘的羽毛轻辉着柔光,细小的爪子细细抓着木沿,小青鸟儿和昨夜变得有些不一样,是它头上那三根青绿色的俏皮绒毛,此时就只剩下了两根。而且,昨夜那深邃充满智慧的小眼珠子,现在也只剩下了傻呆呆的愣神,变成了往常一般。 “他走了。” 看到小青鸟儿这副模样,莫说夏寻,就是墨闲都知道那缕意识已经不在青鸟儿的身上。那位大谋者走了。夏寻失望地瘪下嘴角,道:“是啊,我就猜到他不会听我的。他老人家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喜欢露一半藏一半让我去推算。诶…” 墨闲把目光移向茶馆大门,冷道:“或许他们能帮到你。” “但愿如此吧。” “……” 窗外飞来只鸟儿,又见两食客莫名其妙地看去空无一人的大门,正坐茶馆账台边上的掌柜看着有些懵。过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长,门外的大街上方才由远而近地传来些声响。 两少年郎所等的人,终于来了… “咳咳…哎,不认老不行呐,动两下身子就感觉骨头要散架似的…咳咳。” “还是大姐头厉害,那纸符儿舞得是虎虎生风,不减当年之威啊。” “呵…要没这能耐,大师姐能是大师姐么?按我看哪只是不减当年?应该是更胜当年才对。” “都给我闭嘴。” “呵呵,好好,我们闭嘴…” “呦,好香的味儿呀。” “嘿,还是这两娃子想的周到,知道咱们肚子空…” “来来来大师姐坐。” “店家再来上两斤好酒!” “诶,好嘞!” 来者,五位老人,四男一女。 一路马屁拍来,至茶馆顿时热闹。 没精打采的掌柜亦顿时精神了起来。 这几老头那一个是相当不见外啊,进了茶馆内见着夏寻、墨闲及一桌菜肴,他们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扯凳子入座,唤来掌柜就要上好酒。不过,老妪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直愣愣的眼神,凶巴巴的,像谁都欠她几百两金子似的。任两旁的四位老头如何阿谀奉承讨好,她依旧是板着脸,一声不吭。 虽搞不清楚状况,但老妪心情不好任谁都看得出来,夏寻也犯不着去火上浇油,便弯去话儿问道几位老头:“老前辈,你们怎么这么久?” 二老头瞟眼夏寻,问非所答:“喲,肉不错…店家这可是鲜打的土猪哇?” 掌柜的笑呵呵的回道:“嘿,老大爷好见识,这五花肉腩肉就是俺前些日到山里下套的一头老猪,正宗的野味儿,别处可吃不着喲。” “难怪吃起来特别香,来师姐你也尝尝。” “没胃口。” “额…呵呵,那…那咱们来清淡的。” “说了没胃口,你听不到?” “那…那好吧。” “……” 夏寻的问话直接就石沉大海,几老头搭理都懒得搭理便忽略了过去。夏寻似乎感觉得有些不对劲,嗓音大去几分再问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久?” “……” 语气强势,问话声直接压过了几老头的说话声,几老头一下子就停止了呱噪。但该扒饭的扒饭,该夹菜的夹菜,硬就是没人理会夏寻的问话,气氛诡寂得很不对劲。见着几老头这副反应,夏寻便确认了心中的猜想,这几老头心里肯定藏着东西。 他想了想,耐着心儿重复又问道:“老大爷你们怎么这么久?是不是出事儿了?” “很久吗?” 二老头性子冲,被个毛头娃娃如此逼问,他可吞不下这憋屈气。 大口喝着酒,就用筷子头点着自己黑麻袍子下捆着的绷带,冷哼喝道:“哼!常言道上吊都要喘口气,更何况大爷我被那疯婆娘连尿都给揍来咯,难道还不能擦擦屁股啊?擦屁股难道不要时间啊?进城抓药难道不需要时间啊?你在这吃香喝辣倒是快活呀!” 话粗俗,但看得出二老头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他似乎是知道不给个答复出来是绕不过夏寻那张嘴皮子的,所以话里话外都间接把问题责备去夏寻昨夜的鲁莽。然,夏寻多聪明呀?如此显而易见的苦肉计,他又怎看不出来?他直接道破要害,说道:“你们没进城找药房抓药。” “你说没有就没有?” “你们真没有。” “哦?” 二老头闻言一愣神。 夏寻说对了,他们确实是没进城,也没去药房抓药。只是,他搞不懂夏寻是怎么看出来的,寻思着自己话里并没有明显漏洞,二老头便再硬气道:“胡说八道!进没进城,抓没抓药,我自个会不晓得?难不成我还得把那大夫绑来给你问话,证明清白呀?” “你的药。” “啥药?” “您敷的药很新鲜。青草味儿,还能闻得到。” “那又如何?” 看着二老头用筷子指着的胸襟,夏寻平静答道:“城里的药房向来只卖干药,你们是买不到新鲜草药的,更何况还是未经煎熬的鲜草药呢?你这种情况,只能解释为从山里采摘些的鲜药草,随意揉捏一把便敷在身上完事。如此疗伤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再多也不过半个时辰。但你们却迟了将近一天。” “……” 谎言三两下子便被识破,二老头当下哑口无言,显得尴尬。憋屈气儿没处撒,只好狠狠夹起片厚肉塞在自个嘴里咀嚼,再大口灌下一碗烧酒,不再搭话。 “咳咳…” 不知真假,咳嗽两声。 九老头拿起酒缸为二老头的空碗倒满烧酒,若隐若无的余光瞟向夏寻,说道:“娃娃呀,做人要有良心呀。咳咳…咱们哥几个为了你两的事儿奔波一夜,二哥为此受的伤可不轻啊。你不问嘘寒问暖也罢,还纠缠不清,这就使人寒心了吧?” “额…” 夏寻尴尬一笑,心急意乱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五老人为长,他与墨闲为少,况且人家还有恩于他,无论如何夏寻的言辞间,都不应该如此步步紧逼。想到这里,夏寻连忙软下神色,站起身来,从九老头地手里拿过酒缸… “大爷教训得是,小子确实失礼了。” 态度诚恳,边说着话,夏寻两手捧着酒缸,边围着圆木桌走上一圈,为席上每一个人都恭敬地倒上烧酒,边诚恳赔礼续道:“小子自山野长大,少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识不得太多人情世故,故此性子也就野了。先前入门时,小子见得二大爷话语间中气十足,全然不见有伤,竟全然忘了分寸,此间得罪,还请诸位前辈,海涵…海涵。” 话风迅速急转,铿锵变换缓柔,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但几位老头也乐得如此,只要夏寻能把话题移开,他爱说啥说啥。 二老头一口干尽大碗里的酒水“哼,知错就好,给大爷我上酒!” “呵呵…” 夏寻识趣地再次走到他侧旁,再给大碗盛满烧酒,淡笑道:“二大爷好酒量,这烧酒起码有十年陈酿,两大碗下去连起气嗝都没有,好酒量。” 二老头不以为然:“两碗算什么?就是你手上这缸子,大爷我随随便便都能灌下十大坛,而且全无醉意。” “那当然…那当然…” 夏寻一旁陪笑着:“一副金刚躯,精炼百年头,天枢筋骨之刚韧,小小烧酒怎能敌?难怪在村里时,爷爷就常和我说,若要喝酒,千万别找纯阳锻体的人喝,否则呀,再好的酒量也会保不住秘密。” “……” 静。 话罢无声。 是没人知道怎么接夏寻这个话,也没人想去接。 短短一段话中,夏寻连续埋下了三道深远的伏笔。一笔是二老头修习的功法。二笔是他的爷爷与纯阳的联系。三笔是最后二字,“秘密”。若将三道伏笔分离再组合,这普普通通的一段话便完全变成另一个意思。而那才是夏寻真正的话,其话意应该是:我很清楚你们的身份,我爷爷之事和纯阳有关系,你们应该知道他的秘密。 峰回路转,绕去一大圈,结果夏寻还是绕回到了原点。吃饭的心思应该是已经没了,但四位老头仍装着一副恶鬼投胎的模样,不停夹菜吃饭,吃饭加菜,再夹菜吃饭,硬就是不吭一声。墨闲不动,老妪恶狠狠地发着楞,夏寻把酒缸放在台面上重新坐下。 看着几位老头狼吞虎咽的样子,夏寻也是无奈得很,而且无力:“我说老大爷呀,该赔的礼,小子已经赔了。既然你们能来这,就代表心里还惦记着我们师兄两。既然如此,后头的事情,还请诸位前辈如实相告吧,遮遮掩掩真没意思。” “扒扒扒…” “你…你说啥?我听不懂。” “扒扒…” “二哥这鱼蒸的也不错,来鱼肚你的。” “掌柜的再来两斤好久!” “诶,好嘞。” “……” 话随风飘去远方,再次被人当作空气对待,夏寻更无奈,却并未显得不耐。 寻思片刻,他端坐着身子,继续看着几位明显心里藏鬼的老头,耐着性子清淡续道:“诸位老前辈,这样卖关子就过分了吧?” 二老头明知故问道:“卖啥关子?有啥好卖的?” 夏寻平心气和地说道:“昨夜天罡怒阳爆发将近一刻,一刻时间就是你们和那具女尸最后的决战时刻。不论成败,一刻之后你们必须得撤离,否则你们的行踪便无法隐藏,随之也将会遭到寿春守军的围捕。此处离寿山不过万里,凭脚力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二大爷是纯阳天枢锻体的佼佼者,昨夜受女尸一掌又是预谋在先,故能伤及皮肉却断然伤不及根本,即便加上采药疗伤的时间,你们至此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可你们却花了一日时间。” 话说着,停了。 夏寻定眼看向怒火正旺的老妪。 老妪不悦,撇起眼眸,狠狠地与夏寻对视去一眼:冷道:“看着我干嘛?” “婆婆可还记得昨夜小子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奉仙的血 老妪不话,夏寻再道:“您对小子训话的语气,像极了小子的两位长辈。这两位分别是问天山的智老爷爷,还有就是小子的爷爷。你们昨夜见过我爷爷。” “咕噜…” 筷停酒罢,四老头的狼吞虎咽随夏寻最后一话出,再没有了动静。一话双关,任谁都听的出来… 四双贼兮兮的眼睛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鬼鬼祟祟地用余光瞟向老妪,大气都不敢呼。老妪沉沉合上眼睛,不再与夏寻对视,似含怒而不发。 “即便见过又如何?” “见过便有话。” 看着老妪的反应,夏寻便知道,这五位老人心里肯定隐瞒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有关于夏寻本人。否则,凭老妪过人的智算,断然不会连招都不过,直接就选择闭目免战。所谓话不说则不漏,不漏则无错,面对夏寻这样近妖的谋者,即便是一丝错漏都有可能被他掀出最终的真相。所以,打死不说确实就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前路被堵得死死,看不见丝毫漏风的口子,食指寻思着对策,刮上鼻骨。寻思良久,最终还是压抑在心中多日的谜团清除了所谓的恭敬礼让。夏寻缓道:“您不属纯阳十八剑,侍剑并非您职责所在,但您却掌握寻踪罗盘与几位老大爷跟来一路。其中原因,小子不妨大胆猜想,您应该是想等那位回来取剑吧?” 话出,惊愕现。 四老头、老妪、及墨闲皆眉毛一挑。 “你知道我是谁了?”老妪闭目问道。 “昨夜天罡怒阳爆发后才确认的。”夏寻老实答。 “所以呢?” “所以,小子想说…” 夏寻先是小心看一眼老妪的脸色,再轻声道:“您一定是知道我爷爷的秘密吧?要不然,昨夜我爷爷朝您递去眼色后,您不会如此决然让我和师兄离开。” “只是这样?” “这样就够了。” 夏寻缓了缓,补充道:“因为您知道在我和师兄走后,我爷爷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所以当时你才会毅然决然地把我们赶跑。” 老妪缓去片刻,冷道:“即便如此,那也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恩怨,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 夏寻的眼眸子不由泛起一缕精光。 仿佛像老猫碰见猎物时候,抓到了一线机会:“您和爷爷的恩怨,小子肯定没有资格过问。但是那缕鲜血,小子相信您和我和师兄和爷爷甚至和几位老大爷,都有关系,而且是息息相关。您说,对不?” 喳… 紧闭的眼眸随声睁开了,厌恶凶巴之中显有一丝丝复杂的情绪。情绪极其复杂,相怜爱,像痛惜,让人一时之间也难以琢磨得透彻。 老妪并没回答夏寻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夏寻既然能提出来,那便意味着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老妪此时回答与不回答,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她深深看去夏寻透彻的眼睛,接着又把目光看去一直无话的墨闲。思绪伴夏风斟酌许久,老妪才将心中摇摆不定多时的疑虑,做出抉择。她伸出藏在衣袖子里的手掌,抬至桌面,放下一片金灿灿的枫叶,以及一只碧玉色药瓶… 枫叶,是一叶金山,这不用多说。 而药瓶却很精致,药瓶里盛的是什么,想必夏寻和墨闲都已经猜到。虽然感受不到那缕熟悉的气息,但一叶金山能在那女人的眉心被人取下,若再取一缕鲜血也并不见得会更难。所以这玉瓶子里装着的,十有八九便那一缕鲜血。只是,这个玉瓶也不简单,它居然能隔绝鲜血与夏寻、墨闲的感知意识,这便足以证明它的不同寻常。 待过片刻,老妪沉声说道;“你爷爷说,你很聪明。比他年轻时候还要睿智数分,所以很多事情都瞒不住你,即便是我一声不吭你也能把我心里藏着的东西猜去三分。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你确实有你骄傲的资本。那你可知道,他的主人是谁?” 老妪的话是对夏寻说的,但老妪自始至终都没看去夏寻一眼,她看的人一直都是墨闲,以至于她最后一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朝着墨闲问去的一般。夏寻很识趣,知道老妪想法,也并未有就此作出回应,无形之中把话语交到了墨闲手上。 墨闲,很冷。 他甚至连桌上的金叶子和玉瓶子都没有多看,冷冷地注视着老妪的眼睛,而后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吕奉仙。” “……” 暖暖的夏风,暖暖地吹过。 干瘦的大黄狗趴在门外红枣树轻睡去,茶馆掌柜把摇椅搬到了外头,看着星月,摇摆着芭蕉扇。谁也不会晓得,当今天下最恐怖的阴谋,此时此刻会在此处被人掀开一片菱角。 吕奉仙,一个震惊天下的名字在这里被人冷冷说出,却没掀起一点点预料之中的浪花,便消失在了风儿里。似乎在座的所有人都早已经知道答案。 夏寻如此、四位老头子亦如此。 那是一代剑神吕奉仙的精血… “你没有话要说吗?”老妪问。 “没有。” 墨闲极冷,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即便说他是惜字如金也毫不夸张。一个名字被道出后,他便没有后文。 老妪侧目看去夏寻:“你呢?” 夏寻想了想,掂量着诚恳说道:“老婆婆,咱们别打埋伏了吧。很多事情我说了您也不会答,那倒不如不说。小子现在只想知道,您从我爷爷那里得到的真实答案。还望您能透露些许,小子便感激不尽了。” 老妪掀一抹怪异的笑容:“你觉得有可能?” “几乎没可能。”夏寻摇摇头,实话实说。 知子莫若父,爷孙的心思早已互相摸透。 那位大谋者是个怎么样的人,夏寻再清楚不过。言语谋事从来都滴水不漏,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别人怎么都不可能知道,即便真知道了那也不可能是真的。就好比现在,如果老妪真应了夏寻的要求说道一番,那夏寻反倒就得考虑其中真假了。 “那你还问?” “莎~” 夏寻伸手拿过金叶子放回到怀里,再伸手拿过玉瓶子小心拧开玉石盖子,细眯着眼睛,朝着里头那缕鲜红的血液仔细看去。血液鲜红,似刚从人体分离出来,饱满圆润成一缕状,不凝固不蒸发也不粘稠,宛如一颗猩红色的露珠儿躺在玉瓶子里头。 强行压制住由鲜血侵袭而来的思绪,夏寻稍稍转去话风,接着道:“老婆婆,你们迟了七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我爷爷必然已经给了你们最为满意的答复,并把你们完全说服,否则你们不会与我安坐对话。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从你们嘴里套出话来。也所以,对于你们的事情我真的并未打算过问,我只是想知道关于我身体内部的问题,哪怕只是一点点提示。” “这有区别吗?” “必然会有所区别。” 老妪怪异地无声笑着,有些调侃,也有些嘲讽的味道。 “但我还是不会说。” “不,您不需要说,您只需要听我说…” 话风忽然再转,夏寻小心把玉石盖子拧上玉瓶,再把玉瓶小心放在身前。抬起眼眸,极其认真地看去老妪的眼睛,紧紧的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 他淡淡再道:“古经有记,药皇无上唯天人血肉也,不死不灭,长生永存。奉仙师叔祖以剑入道,半步登仙,虽终败于穹苍,但已无限接近于仙人。其半仙之血足以胜过世间任何天材地宝,生死人白骨可否且不知道,但若以他的血液祭炼圣人尸骨,则可以逆转天道法则,让圣尸复活且保留住生前绝大部分修为,甚至进一步滋润先天资质。为了得到足够的半仙血液,西域那三位师叔祖曾以惊人代价与爷爷及奉仙师叔祖达成共谋。使当年半数以上的战尸,暗中埋藏在大唐境内无数处凶煞之地,断龙镇运,伏尸养煞,并以巫祖一脉的无上大术炼化奉仙师叔祖之血,喂养当年所有战死之圣人。待数十年以后,死人唤醒可充战士,乱局再起可伏尸万万里。而同样的道理,一缕半仙之血可死人复活,炼尸为煞,也可以将死人重生。” 话到后头,语气愈发沉重,每一个字几乎都慢成了单独发音。而夏寻的眼睛,也越眯越细,宛如老猫即将发力狩猎时的聚精会神,紧紧盯着老妪的眼睛。 待片刻,夏寻接着再道:“比如,当年那位太子,便是三位师叔祖的代价之一。他们以炼尸养魂之大术,先强行复苏了那位太子的心脉,再炼化奉仙师叔祖之精血两者融合。最终,封印在我体内!” “……” 楞。 话罢,再无话,是都愣住了。 墨闲皱眉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四老头皆咧起一边嘴角,像看傻子似的愣愣地看着夏寻。老妪的表情最为丰富,想笑又不想笑,想哭又哭不出来,好不奇怪。夏寻见得此状,紧盯了半天的眼睛也是给愣住了。 众人反应和他预料之中的出入不小。 夏寻本想着几老大爷听完自己这么一段话后,怎么也得是一个惊讶表情不是?再不济,也不至于笑场吧? 可…咋就成了现在这模样了呢? “没了?”老妪哭笑不得地问道。 “额…” 夏寻显得尴尬非常,手指头不由得摸上了鼻梁骨,弱弱道:“没了。” “没了就编啊。” “咳咳…我还没听够了,来来来继续别停。” “就是,没了就继续编下去嘛,封印在你体内之后呢?是不是等哪天复活了带领咱们一统九州,吃香的喝辣的啊?诶,到时候你可记得封我个王侯将相喲…” “还太子的心脉融合奉仙的精血,亏你能想得出来!” “我说你这娃娃打架功夫不咋的,唬人的功夫倒是一流啊,我差点都信你说的咯。要不等回岳阳后你帮我的馆子编上几出大戏唱唱憋?我估计还能招揽些买卖喲。” “哈哈!” “额…” 哄堂大笑,扰门外老狗与人回眸观望。 得了,一大段精彩的推演,最终全成笑话。 不管对多少错多少,至少结果夏寻肯定是没准,若准了即便知情者再能装也会露出些许不自然来,哪还能这般猖狂呀?面对几位老头的肆意嘲讽,前一刻还义正言辞的夏寻,此时面子就挂不住了。那感觉,就好比两军冲杀,自己把敌军统帅头颅砍下之后高高举起,正兴奋大呼之时,却被告知自己斩的只是个小兵崽子,那丢人可真就是丢人丢到天上去咯。 见得夏寻下不来台,墨闲推过一杯清水,冷道:“喝口水吧。” “额,好。” 口烦心躁,一杯清茶灌下肚子还不解渴,再倒一杯再喝尽,一口气连续喝了五六杯茶水,夏寻才歇了下来。 尴尬的情绪,这才堪堪消去些。 待夏寻停下手来,驼背老头伸过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调侃般安慰道:“小娃娃啊,你想法是不错,九曲十八弯那一个是有理有据的…可惜啊,可惜你还太嫩呐,若想和你爷爷斗法,还是多练几年头吧。你那些小把戏,早就被他给看穿咯。” 夏寻在一愣:“他早看穿了?” 驼背老头笑嘻嘻问道:“可知道事前他是怎么给我们说的?” 夏寻侧脸看过驼背老头,好奇问:“他怎说?” 驼背老头拍拍夏寻的肩膀:“他说,你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算其自然而不能明其自然,聪明反被聪明误,算得太深呐。我们这番和你碰面,你定然会一装腔二作势三唬人。把能确定事情都说在前头,以说人耳目。把不确定的事情说在中间,以微末之色去判断方向。最后把你迫切想知道的事情说在压轴,疾声厉色,放出纸老虎,唬人一跳。而你爷爷的对策非常简单,装聋作哑,我们只要不动声色,大可以当笑话看之,待三两个来回后你定当自乱阵脚,连对错都分不出来。” “额…” 夏寻是彻底无语了。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回到了那条他生活十数年的村子,面对着数十方插满旗子的沙盘,面对着那位严苛且和蔼的老人,一次又一次地推演、复原、推演、再复原… 事实就是如此,毕竟线索太少。 夏寻虽能推算出无数假设,但无法把所有假设确立成真相。他需要更多的佐证,来明确答案的方向。而眼下问题就在于,知道答案的人压根不想说出答案。以至于,夏寻唯有一条通过装腔作势来察言观色的法子。可是,这唯一的法子还未形成于夏寻脑海之前,却已经被他那位爷爷给识破。能有如此一位谋尽人心的爷爷,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呢。 “莎…” 老妪一手挽着衣袖执起酒碗小口泯去,两眼静看着夏寻似有所感触,道:“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对与错,难道你自个还分不清楚吗?”说罢,再泯去烧酒,不再有话。 四老头相继安下心来,继续夹菜扒饭。 唯墨闲一时间还没能把事情全弄明白,皱起一丝不解的眉头,侧眼问道夏寻:“错了?” “额…”刮着鼻梁骨,夏寻把老妪的话重复掂量了许久,又斟酌考虑了许久。 “或许对了,但也错了。” “对了什么?”墨闲问。 夏寻看着桌上安放着的碧玉瓶子,再续道:“遮天之下,确实封印有那位的精血。” “错了什么?” “那个东西,非前太子。” “东西?” “或许不是人。” “……” 在看不见的地方… 四颗被吊起许久许久的心脏… 终于重重放下了。 惊,一身虚汗。 真相,差点被大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震惊天下(1) 天有势,风云为脉,阴晴为络。 地有形,山川为骨,江河为胫。 大道无色亦无相,却能以天地为方圆,主宰芸芸众生。一花谢,一花开,一世轮回,百世花开,花开花谢还是那花否? 翌日。 忽然造访的外来人相继离开偏僻的小镇,据说他们是要上京都了,只是不晓得,一批人为何却要分成两批走。 而且还要走得如此仓促且奇怪。 由寿春城起飞的第一批信鸟,陆续把寿山山脉里的消息传散天下… 毋庸置疑,天下震惊。 百里祥瑞化凶土养煞,暗改国运龙脉,强断大唐风水,数十万尸骨一夜消烬,一纸神符厉小花疑现人世,这每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都宛如一根尖锐的刺,以寿春城为核心刺去大唐境内每一处土地。民间谣言四起,朝堂人人自危,江湖暗潮再涌,年初的雾霾再次遮掩去大唐千万里晴空。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但智者很多时候并分不清楚谣言。特别是当制造谣言的人已经无处不在,即便再有智慧的智者都会懵去脑袋。寿山大爆炸后的第二日,大唐南疆第一虎师天策府以军机要密为由,由左将军秦明亲率七十万铁骑封锁寿山山脉各处要道。第三天,天策府再次动用战时最高职权,以铁血手段就地处死数百名官员。上至寿春城太守,下至周边县城都头,只要事涉寿山一案的每个权力阶层几乎都有人头落地,而罪名无非两,通敌叛国与监管不力。第四日,京都长安颁布天子诏书,严查礼部各级官员,复查二十年前大唐各地墓葬司,期间所有记录书册一律封条,由各地巡抚押送京都。当日下午,京都司天监以大*机之名秘密传唤兵部各籍神机军师及风水算师,推演大唐境内三百六十五道国运龙脉。 第五日… 真相逐渐被掀开… 两道熟悉的人影再次登上大唐风云的舞台。 京都,御史台。 “据探子回报,案发第二日晨,夏寻、墨闲两人同时出现在寿山北七千里外的皇岗小镇,晚间曾与五位身份不明的老者汇合于茶社,相谈多时,翌日相继离去。” “据南疆边城诸镇上报,三月初八夜曾有人目睹三藏法师一行乘白马行入断崖沟。初九晨三藏法师行出断崖沟至紦子村化缘,其时白马只剩一骑,夏寻、墨闲已消去踪影,两人至日前仍无确切消息。” “根据天策府送禀卷宗显示,案发八日前,即三月初十,曾有两名老者在寿春城购买大量黄麻寿纸,经焚烧后对比,确认与天罡怒阳之阵器为同源材质。故此天策府判定置阵时间为八日,阵师身份疑似死于二十年前一战末期之女子。” “经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三番核实,出现在皇岗小镇的五名老者为四男一女,其中两人相貌特征符合寿春守府上递公文描述。夏寻、墨闲两人失踪时间为十一日,时间与寿山案切合。御龙马行程为三万四千余里,路线与寿山山脉重合。” “如此说来,这两人的嫌疑是洗不清了。” 千丝万缕的线索经过重重筛选比对,逐渐将两道人影勾勒出轮廓。 长桌摆四列,横竖各一排,宗卷公文堆积成座座小山,数十位官员于下首埋头翻阅。一位官员居中堂禀报案情进展,三位主官于上首端坐,身前桌上亦堆有积文书近尺。从他们紧绷的面容不难看出,眼下这案子可非一般棘手。 放下宗卷,前者肯定说道:“肯定洗不清。” 侧旁官员道:“既然如此,可请刑部颁布海捕文书抓拿要犯归案了。” “如此不妥。” “如何不妥?” 前者摇摇头:“此两人身份尤其敏感,况且我朝大考在即,现在拿他恐怕会横生变数。” 后者皱眉:“雎大人此言差矣,难道我泱泱大唐,还怕那残余乱党不成?” “我以为还是呈禀圣上为妥。” “……” 大唐有三司,刑部、御史、大理寺。 大理寺主审,刑部主惩,御史主宗卷。故,当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拿到由各地呈上的公文时,这就意味着,用不了多久大理寺卿以及刑部各要职官员的手里,也将出现一份拓本。而一纸卷宗上呈京都需经数人之手,层层报备,如此天大的一桩案子又能瞒得了谁?更何况,全天下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在这上头? 所以说,待大理寺与刑部官员看到那些拓本卷宗时候,估计从天华郡飞出的信鸟也差不多该到家了… 一桩案,千层浪。 浪尖皆指那青衫。 第六日午,月前曾因瀛水夜宴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一个名字,又一次被世人所熟知。那就像是一个谜团,让得笼罩在大唐疆域上空的雾霾,变得更加扑所迷离。随着越来越多的谋者,把这个名字与北边那位大谋者、南边那王爷、那痞子,西边那三位圣人,以及刚被炸掉不久的寿山山脉,全部都联系在了一块。一个既让人毛骨悚然,又让人不得其解,更让人思维混乱的诡异假设,在极短时间内被世人所谣传开去。 大唐北域,蓟州,听雨斋。 “危,危矣…” “大唐危矣!北上有亿万雄狮,南下有叛王立旗,西地有三圣作祟,腹内又被人暗藏杀子。若是真打起来,大唐内患重疾,外受三面强攻,危矣,危矣啊!” 凉亭数丈,石台八尺,摆地图一张。 清淡的邵香米酒数坛,神情激昂的士子七八位,还有那刚被传散的“天下大事”,伴着一片片吐沫正自由地飞扬。 “旬兄台言重了,不危。” “我朝北有黑蟒,南有天策,西有苍云,内有虎贲、御林、四圣,各州郡城共有守军亿万不止,区区乱臣贼子,荒芜蛮夷,有何可惧?” “海兄,这话你就说大了。凭当年那位太傅之谋略,弹指间便可洒豆成兵,他若真卷土从来,我朝必将又是一场浩劫呀。” “呵,浩劫?” “君不见圣上英明,正坐山观虎斗?我朝不动如山,敌军早已内讧,天罡怒阳大破百里尸阵便是最好的证明,与如此莽军对垒我朝何来浩劫可言?” “世杰,你想简单了。这显然是个阴谋啊!凭当年那位太傅之谋略,怎么可能会局未起,先自乱阵脚?想想便知道这不可能的呀。” “一派胡言!何来道理?” “日前,京都司天监传唤各籍神机军师、风水算师,根据大唐境内历年的龙脉走向已推演出近十处养尸断龙之地,不日便欲举兵伐之!若按你说这是那位的阴谋,那他所图又是什么?难道会是自毁根基不成?” “这…这也有些道理。” “而且破局的,好像就是那位太傅的亲孙子呀。” “岂有此理…” “……” 思维混乱,各抒己见,喋喋不休。 这并非个例,类似于蓟州听雨斋这样的激辩情景,此时此刻,大唐各地酒楼、茶坊、花坊、庭院、甚至是官府衙门、街头巷尾都有所上演。而事实证明,当谣言上升至极高层面的时候,谣言已经不能止于智者,智者反倒会成为谣言的另一种滋生途径,从而扩散去更高的层次而。归根到底,只能说这谣言的迷惑性实在太强,智者的脑袋又不够用,根本不可能推算其始末,纵然是夏寻、墨闲、老妪等“当事人”,他们也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如此神鬼莫测之事,莫说是智者,就连圣人也无解,又谈何语止? 能止它的,或许只有天人… 岳阳城,城西。 问天山,山也有近百号人… 人声吵杂,乱哄哄一堂。 以至于小姑娘想连个插话的地儿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震惊天下(2) “渊爷,你倒是给个准信呀…” “夏渊你老实说,寿山为什么会出现我们纯阳的阵术!你们到底是不是把厉师叔给藏起来了!?” “你问爷爷,爷爷问谁?他奶奶滴…” “哼!这事情和你那侄子脱不了干系,我不问你我问谁去?” “我再说一次,爷爷我不知道!” “得,你装聋作哑也没关系,你若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今就不走了!” “茶水免费,不包伙食,你随意。” “你!你…” “渊爷,那地儿是您身后那位的?还是…” “我不知道!” “渊爷…” “……” 吵吵闹闹,乱七八糟。 夏渊都快要被口水给淹没咯,数十人围着他一个劲嚷嚷着。那场景就好比一群苍蝇,在叮咬着一片新鲜猪肉。想不到一代痞王也会有如此无力的时候… “咦,你们也来了。” “吕院长,安好。” “吕伯伯。” “……” 人群中的吕随风首先留意到站在门外的芍药姑娘,随之打来声招呼,芍药、西瓜应声施礼。看着站在芍药肩膀上的青鸟儿,以及青鸟儿尖尖嘴上的纸条,吕随风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连忙给芍药使去眼色,示意移步外院… “千鸟…” “信?” 吕随风的动作虽然隐晦,但此时在座者,多为院府执掌、长老之辈,数十尺距离内即便动作再小,又怎能瞒得过他们的耳目?不少人都相继留意到了门外的来者,特别是那只俏皮的青鸟儿,还有它嘴上叼着的信纸。 是夏寻来信了。 走出大堂,两人窃窃私语… “有什么事情吗?” 领着芍药走出数十丈,至外院花坛边上。见四处无人,吕随风方才停下脚步回头低声询问去芍药。 看去大堂方向,芍药犹豫片刻,没有吱声只是轻微点脑袋,尔后从青鸟儿那取下信纸递给吕随风。吕随风接过信,拿至眼前细细阅去。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缘故,随信阅下,吕随风愁眉逐渐深锁,脸纹下陷如干果皱巴,但始终不见有惊容展现。细微的神色起伏,让芍药略微不解。 “莎莎…” 至信阅罢,吕随风把纸对折置于掌间,低声问道:“还有谁看过这封信?” “只有老先生看过。”芍药如实回道。 “哦…” 吕随风闻言,脸上愁容顿时轻去不少:“如此甚好。你在这等我片刻,我拿去让夏渊瞧瞧…” 说罢,吕随风就没再理会芍药,挽手缓步走回大堂。他虽走得从容,但步里行间透着那一丝仓促还是难以掩饰。芍药看得出来,几位熟悉吕随风的七星院长也看得出来,而偷瞄过来的那数道眼光也不难察觉。以至于,待吕随风行入大堂直径走至夏渊侧旁俯身低语时,许多人都已经能嗅出其中猫腻。 越过人群,吕随风走至夏渊身旁。 “他真挖坟子了。” “多大的坑?” “你自个看…” “……” 俯身低首,窃窃暗语。 含糊难明,似隐有不可告人之秘。 夏渊与吕随风互相交换去数道眼色,然后从吕随风手里接过信纸,细细看去一遍。他阅信的神色可就比吕随风镇定得多了,眼不跳心不乱,全信阅下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依旧如故。只是,坐在夏渊下首位的舞宴可不这么认为,她非常熟悉夏渊的品性,也了解七星院那几位道人的德性,一纸书信既然可以让吕随风变色且在众目睽睽下都要交由夏渊过目的,即便夏渊装得再好,事情一定都不会小。 更何况,那极有可能是夏寻的来信… “信上写什么?”舞宴问道。 “呵。” 夏渊抬头恻眼,笑道:“没啥事,家里侄儿报平安罢了。” “讹鬼吧…” 夏渊说得若无其事,但这样的鬼话,舞宴哪能信呀?随即起身离座,越过几人走至夏渊桌前,摊开手掌,命令般说道:“来,把信拿给姑奶奶瞧瞧。” “好啊。” 夏渊嘴上顺口就应承,但抬起的手却随话握成了拳头,隐隐用力,拳头里的信纸便被他捏成了粉末,丝丝缕缕地洒落到舞宴的手心里:“拿回去慢慢瞧。” “混账!” “洒!” 夏渊无赖,舞宴当即发飙,反手就把粉末朝夏渊当头撒去。但夏渊反应不慢,提前就把另一只手掌挡在了自己脸上,同时他还不忘朝外院的芍药大声喊去话:“帮我给那小子传个话,让他把屁股洗干净咯。等他回来,渊叔我这有一顿藤条要赏他!” “……” 外院的芍药,秀眉微塌,犹疑呼问道:“渊叔,信中问题我该如何回复?” “让他自个猜去吧!” “……” 与此同时。 距此七千余里开外, 岳阳城,岳阳王府。 荒草萋萋,城春草木深。 锦鲤徊游,方知暗潮涌。 后殿,微风荡起轻尘,酒香依影微醉。 一盘不曾落子多年的棋局,今日新添一缕变数。是棋盘的北下方被人莫名其妙地移走了数枚尘封的红子,故此漏出来个窟窿,显得空荡荡的。一袭端庄黄袍,已在棋盘边上站有许久,拿捏在手里的红色棋子一直没能顺利落下。 犹豫不决,是变故玄妙且棋心难测。 错一步满盘皆输… “诶,咔。” “……” 一直到,大殿虚掩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关上,岳阳王拿捏在手里的棋子才被轻轻放回到棋简里。鲜红色的棋子百十枚混在一块,让人再难辨认出曾被拿起的那一枚究竟是哪一枚。 “王爷,京都来信,基本已确认夏寻、墨闲曾参与寿山一案。三司过审,不日便会上奏金銮,此事很棘手。” 来者必然是胡师爷。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那般贼眉鼠眼,只是话语间的言词却异常谨慎。 岳阳王轻放下棋简,用手揉了揉紧锁多时的眉心,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据最近一封信报所述,两人乘白马已过了狼牙口,应该要直径上京无疑。” “那寿山呢?”岳阳王再问。 胡师爷再道:“天策府以驻守山脉各处要点,外人已不得进入。不过手尾已经处理完毕,能留下的痕迹不多,各地暗子连动迅速,还请王爷放心。” “哦。” 不置可否应一声,岳阳王暂时无话,揉着眉心缓缓依着床榻坐下。看得出,眼下的事情虽发生在千万里外的北域地界,但他的确实是累得不轻。纵然是月前与夏渊在此对弈,也不曾见他有如今这副疲态。 缓去许久,他才自问般慢声说道:“这时候还顾着上京,他到底在想什么?” 胡师爷附和道:“此子心性诡诈,确难琢磨。” “司天监有何动静?” 岳阳王问来,胡师爷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一眼,而后轻声说道:“情况不太妙,各军部谋职,虽都有我们安插的人手,但此番动静太大,加之又是司天监正亲自督办,故不敢发力过猛,怕是打草惊蛇,乱了布局。所以,至今日午时,已有十数处断龙之地被司天监强行推演算出,其中四处兵部已调虎贲师前去确认。相信不出三日我们还会有更多明子暴露。此事关重大,小人不敢善作主张,故请您来定夺。” “……” 声音细微,恍如幽魂说话,细细地回荡着空旷的大殿。 可能是一只手掌用力不能均匀的缘故,岳阳王索性把另一只手掌也抚上的眉头,两只手肘撑大腿手掌按摩去额头。 胡师爷见自己主子定夺难舍,便再次小心说道:“属下有个大胆的设想。” “你说。”岳阳王道。 胡师爷续道:“事到如今我们已是骑虎难下,虽不知夏寻想做什么,但想必不会有有益于伪帝。既然如此,便是微末。我们万事俱备倒不如顺势打虎,纵使北风吹晚些也无妨,不知王爷觉得如何?” “不可。” 岳阳王揉着眉头,想都不想直接否决了胡师爷的建议:“京都有通天,北风是关键,若北风不吹纵使万事俱备也枉然。即便我们打下江山,也会替旁人做去嫁衣。你此策,连下策都算不上。” “……” 胡师爷没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清楚自己主子的心思。 那就是,等。 至于是怎么个等法,岳阳王既然一口非定了胡师爷的说法,那他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路。所以,作为下属的胡师爷,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也是等。 等岳阳王自己开口,下达命令。 等去许久,大概有将近一刻时长。岳阳王放下一手,缓缓从棋简里重新拿起一枚红色的棋子。三指捻着棋沿,放置眼前细细看去。又是看了许久,忽然他三指用力一掐! 同时嘴里喝出一字! “杀!” “啪~” 棋子碎裂,鲜血迸溅,染红岳阳王的半只手掌,让人分不清楚那是他的血,还是棋子的血。“杀”气喷张,气势澎湃如虎啸龙吟,刹那震起数寸尘埃。 不难看出岳阳王为了说出这一杀字,做出了多大决心。只是,旁边恭敬站着的胡师爷,却久久不能明白这一“杀”字的用意,便小心问道:“杀谁?” “杀”字出口后,岳阳王宛如换了个人,双目精光如龙似虎。他拿起桌边的手巾擦去掌间鲜血,边沉声说道:“迅速转移各处有可能会暴露的圣尸,知情者皆杀。” “是。”胡师爷点头应道。 缓了缓,岳阳王再道:“司天监内算出断龙之地者,不分敌我,不论代价,一律皆杀。” “是。” “撤除所有已暴露的断龙之地的禁界,唤醒其中尸煞,杀入临近城池。” “是。” “杀掉秦明。” “啊?” 一字杀,杀千人杀万人,胡师爷眼睛都不眨一下都给应下来了,但当岳阳王要杀一人的时候他却是愣住了。 秦明… 此人不简单,境至王境大成,乃大唐南域守疆大将,为天策府三大神威将军之一,要杀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胡师爷的楞,却并非楞在这些名头上,而是… “王爷,此事是否还需斟酌?毕竟我们培养一位左将军,可是付出不少代价的呀。”胡师爷小心地说道。 “无需斟酌。” 岳阳王放下染血的手巾,抬眼看着胡师爷:“他连夜请命,调近百万天策封山,虽然能及时清场,但行事太过于鲁莽,事后必然授人以把柄。待暴露时被人连根拔起,倒不如现在一死百了,或许还能转移视线…”顿了顿,岳阳王再道:“况且,又不是真让他死。” “……” 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岳阳王此番一席话幸好也只有该听的人能听到。否则呀,大唐朝野必然又是震惊一片呀。不说他那一字杀伐,能给未来数日的大唐疆域洒下多少腥风血雨,至少谁都不会料到,堂堂天策府神威将军,手掌大唐南域百万重兵的秦明,居然会是岳阳城里这头猛虎所潜伏的爪牙。 这说起来看似简单,但想仔细了却是可怕得渗人。天策府号称镇南第一军,但编制在册的军士也不过千百万,而秦明便掌其中一成,这一成兵力倘若在两军交战正酣之时,突然叛变!无异于自捅一刀,其所发挥出来的作用足以胜过千万雄狮。况且,岳阳城里这头猛虎既然能在天策府埋下一枚官拜左将军的爪牙,那他完全就有可能在苍云堡、虎贲军,甚至是四圣军这样的大唐最高军权关节,埋下一枚甚至是多枚手握重兵的爪牙! 这也难怪就在不久前,当夏寻把那片峡谷与岳阳王联系在一块推算时,会被隐藏在他身后的力量所惊骇去一番… 岳阳城的这头猛虎。 真很可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震惊天下(3) 晴空万里,弥漫着看不见的雾霾。 如果说,夏寻与墨闲闯寿山尸谷是点燃火苗的,那么今日这一天,便是火苗飘到禾杆堆上的起火点。在这一天之内,大唐兵部颁布了四道战备急讯。京都司天监确定了二十六处断龙之地。襄阳城府放飞了七十三只信鸽,岳阳王府连续下发三百二十道密令!看得到的狂风在呼啸,看不到的云潮在涌动。 千万大唐疆域,一场血雨腥风很快就会倾盆落下… 回望,北上四千万里。 京都长安,翰林院府。 风萧萧,水清寒,北山有人来… 一袭白衣绣六龙回日,一梳黑发盘云腾道冠,两撇剑眉冷若冰霜,三尺银龙悬挂背脊。入院的灰岩石道上,有一位女子。身材高挑,容貌也算俊俏,只是由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意,却宛如冰冻万年的寒冰。无需言行,动静之间便拒人于千里,冻结空气。 同行于道上的儒生纷纷移步,侧身让道… “这人是谁?” “应该又是纯阳来的吧…” “怎么感觉比后院那位还要冷?” “没后院那位冷,那是真的冷煞人呐。” “那位是心冷,这位是剑冷,都冷。” “该不会是她吧…” “谁啊?” “纯阳宫的另一头怪物。” “……” 待女子行远,驻足于原地的儒生方才纷纷私语。但也不算于太于惊讶,毕竟随着国考临近,历年与翰林院有交情的院府豪门都会提前安排门下考生暂住在翰林。所以,这位女子的到来也就给人以惊艳,而不能给人以惊讶… 走过石道,行至后院。 白衣女子似乎对翰林院布局有所了解,拐去几个转角,直径来到后院东南侧的一座小楼,推开未曾上锁的木门便走入楼内。 空荡荡的大厅摆着几张华木书柜,放着些书册,一截檀香正燃去半寸,散发着幽幽清香。草草扫过一眼,女子顺着楼梯就缓步走上二楼,眼前事物霎时亮堂。 一片雪白,宛如严冬郊野… 比来者白衣盛雪的道袍更苍白。 白色的蜡烛,白色的光。雪白的帘幕,雪白的纱。雪白的屏风,雪白的床。以及屏风后,白羽床上盘腿坐着的女人。 “来了。” “恩。” “坐。” 挽起幕帘,来者行至床沿端坐下。 两个冷冰冰的女人面对面坐在一块,无需言语,整间屋子的温度霎时间便下降了数分。但两人的冷还是有所区别的,一人是心冷,为无情之冷。一人是意冷,为冷漠之冷。前者无心,后者无神,本质上的区别便两个极端。 “你很少需要我帮忙。” “是我帮你忙。” “你帮我何?” “我知道他是谁。” “谁?” “你会见到。” “何时?” “很快。” 语无情,话冷漠。 内容亦颇为苍白。 很难理解,如此毫无情绪的对话,眼下两人到底是怎么协调去一个平衡,换若旁人估计早就尴尬得不行了,也难为她们还能如此静如平湖。 白衣女子说道:“师尊命你回去。” 余悠然,道“理由?” “贪狼北伐,朱雀遇水,文曲星衰,你此行当劫。” “若不回呢?” 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答,白衣女子非常干脆地就从腰间摸出一枚玉佩,放置在桌上。 “随身带着。” “留的何话?” “天命难违。” “……” 话止于此,白衣女子说完便悠悠起身走下楼去了。但她并没有走出小楼,而是直接来到楼下的卧室,解去罗裳,卸下背上银剑,盘腿坐下蒲团便闭上了眼睛。意冷,不代表她不喜对话之人,只是她要带的话已带到,一切自有天意多说无畏… 贪狼北伐,朱雀遇水,文曲星衰。 卦象虽简,却简短而不简单,是宫里那位无上天师所卜,内涵天机之秘,天人亦难违,可谓凶险万分。 而类似的卦象,其实曾出现过一次… 那一次,就出现在半月前的断崖沟。 翌日。 寿山案发第七日,笼罩着大唐疆域上空的雾霾逐渐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大有乱世将至,群魔乱舞之迹象。 至傍晚时分,开始下雨了… 四封万急战报,乘“雨”入京传入大唐兵部尚书府,兵部尚书急奏金銮,遂满朝唐文武震怒! 缘,日前奉命清缴断龙之地的四路虎贲师分别于歙县、黟县、休宁、祁门四地遇“伏”。而此伏非彼伏,伏的是人尸!四处断龙之地不知何时被破除封印,待虎贲师奉命攻深山密林时,其中无尽伏尸已遭强行唤醒!因情报有误,四路虎贲师与尸潮激战半日,至晚间尸潮忽然发狂,歙县、黟县、休宁三处将士皆措手不及,遭受重创,最终被迫败退林外,烧起烽火狼烟请求邻城守备军支援。唯独祁门一处,因领军大将梅锋向来用兵谨慎,战前亲点五百名虎贲阵师在断龙之地外围布下天罗地网大阵,凭着大阵禁锢之能,迂回渐进,堪堪让自己手下的两万虎贲军士在无尽尸潮之中抗下了一个夜晚,并于翌日正午以三千军士性命为代价,尽数清缴祁门荒林百里伏尸。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做到了另外三处虎贲师都没做到的一点,在荒林之中他缴获了一具还没来得及完全苏醒的尸首… 一具圣人尸! 这也为他日后的仕途,添上了浓浓的一抹笔墨… 第八日,歙县、黟县、休宁三处虎贲师虽损失惨重,但在邻城守备军的协助下亦勉强毁去各自断龙之地。遂枢密院紧急下发公函,以剿匪之名封锁一切相关信息。巳时,虎贲将梅锋奉刑部急命亲率七百精骑火速押运重尸赴京,沿途多处受伏,皆有惊无险,终于戌时抵达京都天牢。 遂,朝野震惊! 只因,尸首眉心的一缕鲜血… 第九日,隐藏在暗处的刀子终于亮起第一道寒光。 卯时,天刚亮。一辆过路的马车在司天监的衙府大门外,冷不丁地扔下了六颗血淋淋的人头。没人知道是凶手是谁,待马车在西郊汉阳坡被羽林禁军发现时,那早已空无一人。但凶手的作案目的很明显,因为那六颗头颅的主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他们直属于京都各军机要处,或谋者,或算师,最近数日都在司天监共事,都曾推演过一处甚至多处断龙地。很显然,这是一个对正在司天监里推演的算师、谋者的一个警告,更是暗中那只黑手对大唐朝堂的一个挑衅! 案情上报尚书六部,遂百官惶恐,天子震怒! 枢密院即连颁数令,由城外急调入六十万御林军,全城戒严!从五品以上官员,皆增派数倍侍卫,相随出入。封锁司天监,参与推演断龙之地的所有人员,未经批准不得擅离司天衙府。响午之后,兵部尚书上请天子印,凭印连发十二道战令,同时调动大唐北疆三十二城七十九郡守备军,分别集结于黑风山、碧落清渊、胡子洅、秦川、柴桑等十二处险要秘地数千里外,似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万钧之力,焚烬十二处断龙尸海。 然而,如此大的动作,风声必然走漏… 午后,正当是太阳最辣之时,碧落清渊、柴桑两处深山首先发难,出现雷鸣!胡子洅、秦川紧随其后风雨大作,剩余八处凶土也在半个时候后相继爆发起了--惊世尸灾! 恐怖的魔爪,终于在世人面前掀开一角面纱… 无尽的腐烂兽尸、白森尸人,毫无征兆地就形成了海啸之势,簇拥起百十里狂浪波涛,疯狂涌泄去四面八方!地势偏僻的村落、镇子首当其冲。突如其来,恰似晴天落雷,面对性情疯狂,意识里只剩杀戮的尸物,村落、镇子里的平民就宛如受惊的绵羊,连最基本的反击与防御都无法有效地组织起来。短短半日时间,十二潮巨浪,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各自的地盘上,把方圆七八百里内的所有村落、镇子、山寨都淹没成了废墟!直至黄昏时分,奉命集结于十二处断龙之地数千里外的守备军,还未收到兵部发来的攻伐密令,却先一步分别收到由附近城镇送出的求援急报。形势险峻是十万火急,各地守军只好临时坚壁清野,分兵于紧邻的城郭重镇,以铁与血筑起刀枪城墙来抵御尸潮的疯狂。 这一夜过得可谓艰辛… 虽然三十二城七十九郡的守备军总和不下千万,即便均分十二地也近有百万,人数远胜于日前梅锋他们那四支虎贲师。但地形却与战势却完全不同,方圆数千里地阔,奔袭了那么远一段距离尸潮早就已经分散了。军阵之锋用于前线冲杀固然攻伐威猛,但面对七零八落不时由城外丛林突然掠出的尸人或尸兽而言,那便显得尤其尴尬了。常常顾得头来,顾不及尾,漏去几只越过防线。无奈之下,绝大多数的临战将领都选择了把军阵化整为散,进行分兵清缴。如此一来,虽抵御住了尸潮的突围,但当单兵之力遇上完全没有知觉,几乎没有弱点的尸人时,实力较弱者的往往都是一个非死机即伤的下场…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战。 翌日,第十日。 天下再次震惊! 当十二地信鸟不可阻止地把尸潮之事传散天下时,大唐朝的天下再一次颤抖了。枢密院紧急颁布公文,以多地爆发人瘟兽疫为由昭告天下,想以此来安抚民心。然而,如此一桩弥天祸事,目击者何止万万,凭一纸公文又怎敌那众口铄金?各种谣言宛如四月飞雪,即便各地官府衙役巡街肃清,也止不住举国上下的人心惶惶。 民间既如此,朝堂就更不得安宁。 辰时,司天监府又闹出了六条人命,只不过今日死的人却是死在了司天监内,是被毒死的。刑部当即授命督捕司入监立案严查,遂经初步审讯,带走包括三名神机军师在内等十六人。巳时,十二处爆发尸潮之地陆续传来战报,大同小异皆为胜报,局面都已得到控制,但经兵部统计,一夜下来十二地死伤军士竟多达近百万。 一经上报,朝堂文武皆漠然无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震惊天下(4) 京都,皇宫,御花园。 牡丹花开,满园如春。 小桥青石,碧波荡漾。 半勺鱼食引百鲤鱼跃,丰盛佳果却无人问津。一袭皇袍巍峨如山矗立在池边,捧着只金龙百花碗,不时洒下七彩斑斓。数十臣下似铺地鹅卵跪去一片,头颅伏青草大气不敢喘。 江山风雨,飘零无序,以使大唐最高权力机构深感威胁。鬼谋北遁,二十年蛰伏,其锋芒必已大成,当年太傅必然更胜当年。没人会怀疑,待明年严冬至,他将会以无上神力覆灭苍生! 大唐江山,已初显危机… “往日你们不都把话说得挺满的么?” “朕是信以为真的,可今日一看可真叫人大开眼界啊。三十二城,七十九郡,守军千万,弓未开弦便自伤一箭,这算是千古奇闻了吧?” “臣等有罪。” 话,说得很轻。 但,天子之怒虽深藏于心不露于色,真龙的威压却足以让百兽瑟瑟颤抖。能跪在这里的,无不是跟随当今天子数十载的老臣,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如今连他们都表现得如此惶恐,由此可见这位不露于色的天子,此时心中是何等愤怒。 “仅仅只是有罪么?” “光天化日之下,司天监连死十二人。秦川、柴桑等地千军先发而后至,伤亡数十万。这是对朕的挑衅!朕真的很难想象,这些年来在朕的身边,朕的朝堂,朕的疆土,到底被安插了多少眼线,他才敢有如此胆量,肆无忌惮?而你作为刑部尚书,仅仅只是有罪?” “臣罪该万死!” “啵。” 话者重重磕下脑袋,沉沉的一声闷响,刺得旁人耳朵“生疼”。话者紧接着惶恐回道:“于司天监一案,臣责令督捕司严查,已找到确凿证据证明包括三名神机军师在内等十六人与此案有关,并将疑犯押至刑部严加审讯,相信数日内便能揪出其余同党。请陛下放心。” “那兵部的事呢?” “额…” 嗑破脑袋的官员犹豫着侧过一丝脸,看去身旁同样匍匐跪在地上的另一位老武官,老武官似乎明意,缓缓眨下眼眸。 话者再道:“兵部一事臣将亲自领三司督办,只是其中牵涉甚广,御林、苍云、虎奔、天策等军中将领皆有涉及,许多事情还需一一确认方可定论…” “要多久?” 话未过半当即便被打断,显然是废话太多。 官员颤抖一下,想去片刻,忐忑道:“恳请陛下宽容三月,臣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朝廷以清肃。” “三月?”天子显微怒,隐含于神色间:“兵乃国之根本,朕若等你三月后查得水落石出才能清肃朝廷,那边域的烽火狼烟恐怕早已烧至长安城了。” “可是…” “没有可是!” 话才出口,龙啸再次断喝! 鱼鲤惊退,花鸟蝶尽失色。 匍匐在地上的文武官员皆瑟瑟发抖。 二十年了,他们从未见过天子如此震怒。即便,二十年前也几乎没有… 天子怒道:“病入膏肓,当用重药。朝廷既已是千疮百孔之躯,那刮骨疗毒又何妨?该杀的便就杀了吧,这是朕的大唐,朕的话就是圣旨,谁都不能凌驾于朕的头上。” “……” 龙啸过后,声息渐婉。 而威严的龙息依旧镇压着此间,特别是最后一话,无形之中给人以一种唯我独尊的王者霸气,且含意极深,耐人寻味… 结合上一句“兵乃国之根本”,其意便为:大唐乃天子之大唐,大唐之兵乃天子之兵,“兵体”有伤当以重药刮骨疗毒,毒瘤该除的便就除了吧。而这二十年来,大唐的军队虽然明面上是由兵部调配,但实际上兵权却一直掌控在北城那座高塔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如此看去,天子这一番话说是整顿军纪,却更像以整顿军纪为由,清理那座高塔的根基呀。 “臣…明白。” 沉沉应话,似有千斤压顶。 一勺鱼食洒落清池,七彩斑斓的豆子散发浓浓鲜味,被惊吓散去的肥硕锦鲤,很快便闻着鲜味又陆续聚拢了过来。百鲤争食,鱼跃水渐,开青花朵朵,映艳阳绚烂。 缓片刻,天子道:“听说陈文书回来了。” 跪在后排的一位官员匍匐回道:“是回来了,不过伤得太重日前还不能下榻,正在府中养伤。南域详细已呈信于御书房,如实情并无出入。” “命可真大…” 看着不止涌出水面争食的锦鲤,威严的目光随之呈现出淡淡的冷色:“等他伤的好了,便命他去接手天策府的寿山案吧。” “遵命。” “把祁门来的尸首送去通天塔。” “额…” 脑袋嗑破的官员略有不解,疑问道:“请问陛下,尸首眉心之血是否需要留下。” “留来何用?那本是他的事情。” “下官明白。“ “……” 夜彷徨,人不安。 腥风伴血雨渐成磅礴。 在暗中的黑手逼迫下,大唐京都终于暴怒了。 入夜后,京都长安的气氛变得格外严肃。兵马巡防,街道宵禁,锦衣夜行执刑部手谕在两个时辰之内连闯数百门府,拿下近千人,其中不乏身居要职者,手掌实权者。经一夜审讯,这些人全成了街下之囚,被打入天牢。 翌日,六部尚书府、枢密院、大理寺、三公三师府等等,只要能在朝堂说上话的高官府第,几乎皆被前来求情行贿者踏破门槛。然,皇权屠刀已经举起,谁能拦得住?纵使冤屈将喉咙喊破,正午时分还是有近百号人犯被压至午门,以结党营私、谋逆叛乱之罪,砍去了脑袋… 自这一日刻,京都长安正式封城七日,只可进不可出。十五万御林禁军把守四城门,二十万神射攻弩据高地禁空。无兵部手令者,任何人等皆不得擅自离城。强行出城者,御鸟腾空者,放飞信鸟者,皆与造反同罪,杀勿论! 而在这七日期间,司天监有大小官员七十七人被打下天牢,钦天监正、户部侍郎、五虎中郎将等十二位朝廷命官相继被满门抄斩。五品以下官员、家仆、亲属,及连关联者被处死者不计其数,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能统计出个具体数目。只知道自这一日午后起算,从各地押送入城的囚犯就没有间断过,在午门、西门、北门的吆喝声也几乎没有停止过。手起刀落,血渐长街,侩子手杀人如屠狗,每天都要换上那么个七八把钢刀。腥臭的血水从午门流经内城菜市口,再汇聚成小溪一起流向城东的汜水河,河水在数日间被染成了淡红色,不时还能看到黑乎乎的西瓜起伏不断… 长安萧瑟,青楼歇业、酒肆关门、胭脂瘦马独守闺房,百姓豪绅忐忑度日,全城为之彷徨。这也让一些经曾历过风雨的长安城老居民,想起了十二年前那一个同样血腥的夜晚。那个晚上就像现在这样,也是血流成河染红了大江,但相比而今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长安城内肃清七日,长安城外就动荡七日。 虽然枢密院以强硬手腕,把京都城内的一切讯息给生生压了七日,但世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所谓鼠有鼠道,蛇有蛇窟,只要稍有些能耐或人脉的势力,都能通过各自的途径闻到由长安城内散出的腥味。只是上头压得紧,没人敢把风声传开罢了,也就只有那最底层的黎明百姓还被蒙在鼓里,仍旧惶恐所谓的“尸瘟人疫”,想着各种法子购买来糯米、大蒜、驴蹄子、开光法器等辟邪之物以防不测。以至于各地物价被人一抬再抬,高出平时数倍有余。 虽说防范于未然固然是没错,但错就错在那些辟邪的玩意根本没作用呀… 七日期间,大唐北域,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七处偏僻荒野相继爆发尸祸。无一例外,这二十七处皆位于大唐国运龙脉所在的断龙葬尸之地,皆为日前由京都司天监推算得出。尸祸爆发之迅猛,几乎一处紧接着一处出事,有些守备较弱的城池甚至还出现了被人尸破城的情况。 国体有恙,当以重药。 可重药哪能说病除就病除的? 一副重药服下,看似盛世的大唐便好比敞开了一道通往血海的大门… 不尽的杀戮,永远看不见尽头。 唯目光饱含腥血… 那是别样的疼痛。 京都封城第三日,缴尸有功的虎奔军将梅锋授圣上赐封官拜虎贲中郎。 京都封城第四日,苍云堡督军韩裕、东江郡太守付凯、鹎州守将等四十二位掌有实权的朝廷命官,分别在大唐北域各处相继遇害。 京都封城第五日,再有二十四位朝廷命官遭受暗杀。同日,北域南疆边上的一座郡城,发生了件骇人的怪事。那座郡城名天华,离寿山山脉不过五千里。当日傍晚,天华郡第一门府纯阳观忽然遭遇敌袭。半个时辰内,天华纯阳观连续放出七道急援烟火,请来城中相熟势力数十,近三万精英修者,又血战近三个时辰,打得一个满城轰动,最后还惊动了天华郡守备军,这才勉强惊退了来敌。 俗话说,人家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江湖势力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再厉害的门府也免不了有被人踢上几脚的时候,这都很正常。但这件事情,怪就怪在突袭天华纯阳观的并非一个势力,而是一个老太婆。一个干瘪得像尸体一样的老太婆,她的嘴巴像猫妖一般长着一对獠牙,眉心有一道血疤。据与之交手的几位王境大能者描述,此人道行之高深绝非无名之辈,很可能是位王境巅峰大人物。然而,事后数日整个天华郡所有势力,都没人能说出她是谁… 京都封城第六日,这一日只发生了一件事。 在连日恐慌压迫下,北域各地要职官员皆增派了数倍于往常的护卫随行出入,可以说是乌龟的罩子刀枪不入。然,如此严防,依旧还是死了一位朝廷命官。虽然只死了一个人,但这一位朝廷命官所带来的影响,则完全超越了前六日北域境内所有遇害官员相加的总和。 秦明死了… 就死在骊山天策左将军府的卧室床榻上,是睡梦时被人以半尺短刀捅入心窝,当场毙命的。期间无任何征兆,无任何声响动静,直至响午时分扈从前来复命闻到腥血异味,方才被发现他冰凉的尸首。 如此一位官拜大唐南疆大将,境至王者大成,手掌百万精骑,天策府的神威将军,就这样不明不白,无声无息地死在骊山天策府老巢里。待消息传开,朝野震惊,军界震惊,江湖震惊,甚至连东洲、南域、西疆都震惊了!这是一个警告,也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只手掌,对大唐国威*裸的挑衅与威胁! 司天监推演龙脉如此,虎贲师缴伐断龙地如此,十二地会师突袭亦如此,现在朝廷肃清兵部流毒亦更是如此!自寿山案发起,大唐朝每一个举动的背后几乎都会引来一阵沉重的反噬。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人在说: “你最好别动,我的刀就架在你的脖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柏玬小镇 京都封城第七日。 或震惊已无法加复,亦或帝王之怒煞已化作城府,正酝酿着更为决烈的手段。以至于,本不该平静的一日,却反倒最为平静。 秦明之死让许多原先大刀阔斧的事情都变得谨慎且微妙,毕竟谁不怕死?连天策府的二把手都能被暗杀的,试问谁还能有绝对的安全可言?洪流急转暗潮,湍急地在水底涌动着。由外表看去,大唐千万里就恰似那夏季暴风在以最残暴的方式肆虐去一地狼藉之后,便又卷回了风眼,把宁静归还于人间。 这一日,京都以外再无大事发生,京都以内被斩首的人犯也陆续少去,敛尸的衙差早时便开始把死人安入棺材送归各处,至下午刽子手也把染血无数的钢刀用烈酒洗了干净,包裹上红布,回了衙门,交了差事。随着监斩台上的官员逐一离开法场,那一颗颗被悬吊在半空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停止跳动的心儿,可终于是安放下来了。 毕竟,谁都怕死啊… 京都,南郊,七十里外有一小镇。 镇不大就数十里,因长满柏玬华青树故镇名柏玬。作为京都南边最主要的几个交通枢纽之一,柏玬镇历年来最不缺的便是往来客商,故此自大唐定都长安那年始,柏玬镇上的大部分居民都把自家的民宅改成了客栈、酒肆、食府等,以此经营生意,并代代相传。 相比起长安城内的高昂物价,柏玬镇离京不远且价格公道合理,衣食住行样样齐全,所以许多远道赴京做小买卖的客商都愿意在此镇落脚暂住,早时入京买卖,晚时归镇歇息,待买卖做完了,兴许还能凑伙租上辆马车,结伴回行,省下些盘缠。 只不过,那是往时,现在可不行… 由于这段时间京都封城的缘故,直接就导致了相当一部分不愿入京落脚的客商,滞留在了长安城附近的村镇,而柏玬镇便是其中的典型。小小一个镇子如今唯四字可言道:人满为患。 “冰糖葫芦,蜜糖葫芦…” “大馒头,正宗的黑瞎子大馒头…” “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做老百姓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呐。若再不开门,这趟买卖可就白折腾了。” “让让让,过路了喂…” “仡佬子滴,你小心点。” “抱歉抱歉。” “你白折腾也罢,我还有三车子老药压着了。最近湿气这么重,我看用不了几日我还得赔老本了。哎…” “得了吧,都要打仗了,这样的买卖我看也做不了几回,你两就省省心吧。倒不如低价压给聚宝斋,换点银子好回家呀。” “打仗?打哪里仗呀?这消息能信不?” “走过路过别错过,老参贱卖…” “……” 杂乱无章,吵闹嚷嚷。 偌大的街道尽是载满货物的马车与行人,路边只要是个能落脚的地儿,都被那些找不到投宿客栈的人儿给打上了地铺。两三打盹,四五吆喝,六七唠嗑,各色各样的说话声混合在一块,就宛如无数苍蝇凑在一堆腐肉粪坑里,噪得人心烦无比。有些银子的客商为了清静些,宁可在食府、酒肆、青楼里花大钱包下一间厢房来打发时日,大堂里的席桌就更不用说了,后来的人根本不可能从里头找到个能坐的位儿。以至于站在堂外侯了大半日的两少年郎,都开始考虑今晚到底是不是得在林子里过一宿了… “找不到?” “估计还没来。“ “哦。” “额,这就不好整呐…” “……” 两少年郎,是夏寻和墨闲。 今早巳时时分,他两人便已乘白马抵达京都南郊百里外。对于由寿山爆炸所引发的连环事件,在来时路上他们已经有所耳闻,虽事先便猜到尾巴儿不会小,但能造成如此巨大影响是他们所始料不及的。故此,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在进入柏玬镇前还特地把白马唤走,换作徒步而行。只是,待他们走近镇子见得那人山人海时候,可就头都大咯… 柏玬镇是夏寻、墨闲在断崖沟与夏侯几人分道时,所约定的汇合地点。而现离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两日,所以来到柏玬镇后的第一时间,夏寻和墨闲便将镇子从头到尾走去一遍,夏寻的神识也跟着像大海捞针似的扫去一遍,结果茫茫人海之中硬就是没有发现夏侯和三藏法师师徒的踪迹。若无意外,这几人估计还在来的路上,这也就意味着,夏寻和墨闲需要在这个被人给挤满的镇子等上一些日子。换作平日那是等等无妨,可如今形势可叫人如何等呀? 君不见,此处十里哪里还有躺下的地儿? “敢问两位少侠可自岳阳来?” “额…” 就在夏寻默默掂量着去留问题时,一道低沉谨慎的声音忽由身后传来。回头看,但见话者是一位身着素锦绸袄,面目平凡的半老长者。他正两手搭着拳头,微低着腰,亲和地笑看着夏寻两人。 夏寻想了想,记忆中似乎并不认识此人,便询问去墨闲一眼,墨闲摇头同样表示不识。接着夏寻抱起拳头,谨慎朝半老长者施回一礼,简单道:“确实自岳阳来。” “可是赴国考的?” “确实。” “可是在等人?” “额…” 话者再问夏寻就没回答了,毕竟他和墨闲在此已站老半天,只要稍留心眼的人都晓得他两在是等人。而话者见状,则不着痕迹地靠前数分,把嗓音压得极低说道:“两位不必再等了。” “为何?”夏寻狐疑问。 “因为夏侯与三藏法师师徒已入京。” 声音虽被压得很低,但此话一出,夏寻、墨闲皆大诧,心中不详顿时横生。 “你是谁?”夏寻更加谨慎问道。 “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话者意味深远地轻轻一笑,不答反问,同时示意夏寻两人走过几步。待三人移至一边角落,话者又谨慎地偷瞄去见四周,在察无人注意之后,他方才拱手小心续说道:“老奴乃岳阳公主府家仆福安。由于城外人杂,恐会横生事端,所以两位少侠的朋友已在日前被我家公主请入城内安顿,公主还生怕两位到来找不着人会生急,故令老奴在此守候,请两位少侠切勿多虑。” “喳…” 说着老仆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干瘪的枯草并递至夏寻手上。夏寻接过枯草,待看得草根半寸处的两排牙痕后,狐疑的心也就随之安下来。无它,是能在一根草儿咬下牙印且拿来作为信物的,普天之下估计只能是夏侯能有如此奇葩。而那位绣公主,就只能是她… 夏寻没再多想,随手扔掉枯草,捧手礼道:“既然如此,就有劳老先生引路吧。” “不敢当,不敢当。”老仆客气着摆摆手“老先生这称呼老奴是万不敢当,您既然是公主的客人,日后唤我老福便可。两位请随我来…”说着,老仆便伸起手再做出请的手势,引着夏寻和墨闲行入人潮,兜兜转转几回再走出镇子,坐上了一辆停靠在路旁的马车,离开了… “啪啪。” 骠骑牵车,踏尘远去。 飞鸟携信,扶摇九天。 就在夏寻和墨闲所乘坐的马车离开柏玬镇后不久,小镇中心某处隐秘的楼阁中,一只藏蓝色的信鸟首先从窗台被人放飞。紧挨着蓝鸟的尾巴儿,小镇上下各处又陆续地飞起了十数只鸟儿。无一例外,这些不约而同被放飞的信鸟,皆飞向了京都长安… 拍翅高飞,化疾箭入云霄,撕破风无痕影。 飞出的信鸟眨眼间就越过了地上跑着的骠骑马车,在数个眨眼之后,远远的便已可以看到雄伟长安南城墙。 由于封城缘故,此时行走在通关道上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几十人马皆为入城的客商又或赶考的青年,无一出城者。城关严守,一步一甲,弓弩成排,百十盾甲精兵严防在城门关口下,核查着每一位入城者身份与其随身物件。城关两边,站着数十位行装各异的人儿,有家仆,有官兵,有江湖莽汉,甚至还有几位英姿飒爽的女子,他们皆握缰绳,牵着一匹筋肉发达的骏马,好像在候着什么。 “唲~” “啪啪。” “索索…” 半炷香,越百里,一声鸟鸣破长空。 九天之上蓝光一闪而过,城关边其中一位英俊女子随之悠悠伸起手来。眨眼之间,由九天落下的蓝光便稳稳降在了她的纤嫩手掌上,并幻化成了一只藏蓝色的鵻鸟。女子利索地从鵻鸟爪上取下信笺,摊开看去一眼。阅信之后,她二话不说,扯着缰绳便翻身上马调转马头! 十天朝着城关下的守卫,大喝一声! “真武山办事,让开!” “驾!” 一话出,强硬无比,女子根本不给城关守卫回话余地,后脚大力一踢马肚!直接御马就冲入了长安城! “啪啪。” “啪啪。” “……” 紧随其后,由柏玬镇起飞的十数只信鸟,也相继降落在了长安南城门下。 而接下来… “兵部急讯,让开!” “刑部办案,让开!” “翰林院传书…” “醉仙楼急报…” “御林军…” “驾!” 一石激起千层浪,两指弹出万般音。 十数只信鸟的到来,在数息之间几乎清空了城关两边站着所有人马。一声报喝,各道出自家名号,让得奉命严守城关的卫兵拦都不敢拦。很显然,他们应该都早报备,等的就是这一封急报!数十骏马奔腾过巷,闹出动静宛如传送疆域来的烽火急令。旁人咂舌之余纷纷暗中猜测,而某些猜到或知道其中真相的人,则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移到了南城关口。 “好像又出事了。” 城关下,人马走尽,负责巡查的副将才低着声与身旁主将说道。主将不知可否地点点头,道:“他终于是来了。” “他是谁?” “角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青衫威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两指弹出万般音。 十数只信鸟即刻将某人的踪迹传散长安 “咕辘辘”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打白玉,清脆而不沉闷。两道浅浅车辙的尽头是由两匹健硕的黄骠铁骑牵着的青花玉缕雕车。车身有刻百花图纹,四犄角各精雕凤雀一只,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非常精致且贵气。即便是在天子脚下的国都长安,如此一辆马车也是尤为显眼。只不过,此时此刻让人倾注于目光的,却并非这辆马车的精贵 而是,车上的人。 虽然窗纱遮掩的得严实,外头看不见里头,但消息早在半时辰前就已经传开,无需眼见,也毫不妨碍有心人思绪的联想。毕竟,寿山案及其所牵引的一连串事件再结合这辆马车里的人,所能产生的联想实在太多。在今日之前,许多人都猜测“他应该不会来”。因为,以目前局势来看,京都对他而言无论如何都太危险。天子一怒可伏尸万里,谁都不能保证在龙威之下他是否会有活命的机会。 况且,他还那么的至关重要。遮天之下很可能就藏颠覆大唐国运的秘密 “难道,他真不怕死吗?” “没人会不怕死。” “可是,他真的来了。” “本是预料之中” 京都南城,朱雀大街,道上食肆比往日都兴旺许多。即便是露天的茶水摊档,都有七成入座,其中不乏赴京赶考的青年儿郎,以及黑白两道的汉子。 铁扇轻挥,耀银光烁烁,摇摆着几分飘逸。铁盘轻算,快打着许多算计。还有几位眼熟的少年,围坐在靠近凭栏的席桌。 “只不过,他向来喜欢做出人意料的事情罢了。” “这是真够出人意料。” “寿山安牵涉甚大,前不久就死了这么多人,昨日连秦明也死了。京都城内想拿他泄愤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是不在少数” 看着凭栏下朱雀大街上,由远而近一路奔驰掠来的青花玉缕雕车,以及另一头也是由远而近奔袭而来的数十匹铉花铁马。 盘算的少年停下来手间动作,平淡地笑着说道:“这不,才刚入京就有戏儿唱咯,有他的地方总免不得精彩。” “哒哒哒” 席间几人,随话远眺。 很快的,朱雀大街两旁的食客便也陆续察觉到了北面奔袭而来的人马,随之放下手中碗筷,而行走在路上的行人也陆续停下了步子。一时间,整条宽敞的朱雀大街就只剩下了北边马蹄声和南边车辙声。 “御” 马蹄声响由北向南,如滚滚洪流。 车辙声轻由南向北,似雨落坚石。 两声相交,迅速靠拢,大概还有百余仗距离时,青花玉缕雕车上的马夫首先绷紧缰绳,强行抑制下了两匹黄骠壮马奔驰的蹄子。但北来的数十匹铉花铁马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更烈数分!掠近数十丈,铉花铁马最前方的为首将领忽然抬手,往前一挥!顺着奔马的冲势就扔出了一颗黑乎乎的东西! “哒。” 由于速度太快,扔出的东西是什么很难看清。但见那东西不偏不移地就越过了青花车上的马夫,穿过了淡蓝色的绉纱,直接砸进了车子里头,只留下一道猩红的绸 “御” 掷物出,数十匹铉花铁马奔袭至车前,方才强行停下脚步。青花车上的福安见状立马露出不悦的神色,正要开口理论但还未开口,铉花铁马的为首将领便居高临下地抢先速喝道:“本官刑部锦衣千户沈镰,奉命追查司天监凶案,现怀疑马车内匿藏有嫌疑凶犯,请车里的人下来吧。” “” 得,开场就来这么一出定调的话,傻子都知道这群锦衣卫想干嘛。先前丢去那带血的玩意别人或许没看清楚,但修道中的好手可不含糊,这栽赃嫁祸如此之明显,十有八九便是刑部的意思。或许就如那酒楼的算术少年说的,只要有那袭青年出没的地方,总免不得曲折离奇的精彩纷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光明正大栽赃嫁祸又何妨? 这是明坑 福安不悦地抱起拳头垫了垫,冷声提醒道:“诸位大人,车上之人可是公主府的贵客,你们如此是否太无礼?” “哼。” 为首的锦衣卫蔑声冷哼,相当不屑。 双手抱拳朝天高举,大声喝道:“锦衣卫直属于刑部,受命于天子,可全权督查京都之内,一切涉案嫌疑之人事。也包括公主府的贵客,我只是受理要案,何来无礼?你如此说辞,我倒觉得你是在有意包庇疑犯,阻碍我等公务!识趣的便闭上你的嘴巴,否则我定将你一同拿下。” “” 福安不再有话。 事发唐突,且来者态度如此决绝,那事情便已经不是他一介公主府侍从可以处理得了的。他稍稍侧头,透过淡蓝色的绉纱缝隙朝车内的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莎” “罢了,我来处理吧。” 过了好一会,绉纱被车里的人撩开了,但车里的人并没有走下车来,而是在传出一话的同时,将刚被扔进车里的东西,像垃圾一般丢出了车外 咕噜噜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都落地,在地上滚呀滚。 一路滚出一道猩红的血线,从马车笔直地延伸到为首锦衣卫的坐骑脚下,这时人头方才停止了滚动。血腥c恐怖c诡异,见得如此一幕,此间大街上下的所有看客,以及来势汹汹的数十锦衣卫,都没看懂这车里的人到底想唱哪一出戏。 这是否太嚣张些了? “走吧。” 人头被扔出,不咸不淡的个两字紧接着便由马车里再次传出。只是话说得模棱两可,不知道话者是让数十锦衣卫走呢,还是让赶车福安驾车离去。但无论哪一者,都透露着不屑一顾的张狂。 “放肆!” 为首锦衣顿时面子就放不住了,执马鞭指着马车之内,怒喝:“大胆狂徒!锦衣卫办案,哪容得你想走就走?!本官奉命追查杀人凶犯,现从车上发现人头一颗,即命你下车受审否则” “莎” 话未说完,淡蓝色的绉纱便被人从边角撩起。遂,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前后由车内走出,站于前座。青衫冷淡地直视着话者,道:“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 “他就是夏寻啊?” “如此年少那黑衣便是墨闲了吧?” “据说他毫无修为,但这份淡然之气可真有些火候啊。” “” 夏寻与墨闲的露面,顷刻将平静的朱雀大街渲染上了些惊艳的气息,也让得眼前这位为首的锦衣将领有些诧异。眼下此人和传说描述的一样,淡然之气息根本不存在丝毫畏惧。 瞟眼马蹄下的血淋头颅,夏寻淡淡续道:“我的意思是让你走。” “我走?” 夏寻点点头:“没错。” “哈哈” 为首锦衣闻言大笑:“你可知道,你这笑话乃本官这辈子听得最好笑的笑话?” “我没开玩笑。” 话平淡,夏寻说得很认真,认真得几乎让人都觉得他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周遭楼宇间几位善算的谋者,则随言默默沉下了心思。话出必有因,夏寻刚入城变故便突起,毫无理由,锦衣卫明摆着是要强行拿人。而夏寻既然能把话说得如此平静且狂妄,那就必有其倚仗。 只是,他的倚仗又是什么呢? 为首锦衣将领显然没把夏寻的话当作一回事,收敛笑色:“我不管你有没有开玩笑,本官奉命追查杀人凶犯,现在车内搜到人头一颗,你衣衫又沾有血迹!为人赃并获,那你就跟我回一趟刑部吧!若你无辜,官府必当还你清白。” “你有带刑部尚书御令吗?”夏寻问道。 “小小人犯,本官要拿你何须上请刑令?” 夏寻淡淡摇头:“那你拿不了我。” “放肆!你以为这是岳阳还是北茫?” 夏寻的连番厥词,让局面急剧升温,锦衣将领也懒得再废话了。上峰有命,他只是当差办事的,想着把事情利索地办了就成。遂眼光突然一凝,显露狠凶,挥鞭喝道:“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哒哒” “噌噌!!” 数十锦衣卫应令下马,拔刀出鞘,团团包围马车。 坐在马前头的福安眉头顿显慌色。 墨闲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拳头。 而夏寻则不以为然,只见他把两手挽在后腰,目光缓缓扫过周遭 突然一喝! “你才放肆!” 冷不丁地,同样两个字被夏寻生生还了回去。 还没等别人有话,他怒目生冷,严斥再喝起:“我爷爷乃三朝太傅,当今圣上启蒙之师!论皇亲,圣上亦要行弟子大礼。论权位,满朝文武皆低三分,金銮面圣无需跪拜。而今,我身披太傅青袍,如同太傅亲临!汝等无刑部御令,有何资格拿我?!”随话落,夏寻稍转怒目,凝视着铁骑上的锦衣将领,语气更重数分:“即便你能请来刑令,若无天子诏书你有何资格审我?区区从五品千户,无刑令,无帝诏,竟敢私自领兵拦我马车,光天化日下损我名誉,污我衣裳!若按大唐律例,你是欺君犯上,足以满门抄斩!你们刑部若要拿我,还得先将圣旨请来再说!” “!!” 暴喝,如龙虎怒吼,震慑八方。 朱雀上下观客无数皆沉默,大街中央数十锦衣皆愕然,一时再没有动静。 就如先前某人所言,夏寻行事向来出人意料,而今亦如是。没人会想到,传闻的夏寻,温文儒雅,行事低调,但在京都地界内他却居然敢将一个禁忌般的名字,直接搬到台上并作为当头棒喝的倚仗!且运还用得如此光明正大。 那简直就是张狂! 但没人会怀疑夏寻这番话语的真实性,即便眼下锦衣受命于刑部,也不敢。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朝堂不同于江湖,江湖强者为尊,而朝堂天威至上,那位三朝太傅虽早已在大唐庙堂名存实亡,但他毕竟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师恩如山,可比天高,纵然是十二年前那夜腥风血雨,朝廷诏书上写着的也不过是清缴叛党贼寇,而从未提及太傅之名。而如今,当年青衫再赴京都,虽物是人非,可若无天子诏书,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动这袭青衫,谁敢动? 杀伐果断,一击致命。 此间再无话,唯千百双眼睛静看。 夏寻也无话,是无需再有话,他挽手转身就走回到了车内,墨闲随后。淡蓝色的绉纱再次被人拉下,遮挡去镶金嵌宝的门牖。 “福伯,咱们走。” “驾。” 马鞭抽马臀,八只蹄子扬起淡淡黄尘,辘辘的车辙声如雨打白玉,印下两道浅浅的痕,绕过铉花铁马继续驶向朱雀大街的另一头。青花玉缕雕载人渐远,留下数十蓑不知所措的锦衣。 “千户,咱们追吗?” 一名锦衣卫,抬头询问去马上的将领。 将领没先回话,他不着痕迹地侧眼看向东那边一座食府的顶楼。那里坐着几位着素衣锦袍的中年男子,但见其中一名男子朝着看来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撤。”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大相国寺 来势汹汹,去势怂怂。 一场好戏两言三语便已谢幕,直叫人心儿空空。 谁的看得出,那只是京都长安给那袭青衫的小小警告。 否则,天子脚下,一袭青衫纵有威名尚存,又怎能让真龙忌惮? 青花玉缕雕悠然远去,宝马铉花如丧家之犬在无声的唏嘘中亦远去,阳光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映显出凉意,是风雨欲来的凉。清凉的声息虽逐渐被人气温热,但话语间依旧隐有着驱之不散的寒。或许是那个名号所隐藏着的未知,实在让人难以揣测。 “此子有大智慧,不好吓唬。”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只要他在京都便总有逮他的机会。” “这可不是圣上的意思。” “这是圣上的心思。” “” 八千万里东土大唐,城至尊,唯京都长安。 烟柳画桥,楼阁台榭,雕阑玉砌,参差无数殿厦。 即便是封城期间,长安之繁华,亦是别处无法比拟。除了汜水附近及三处法场近日稍显萧瑟以外,长安四城各处商铺c门店c酒楼c市集陆续照常经营,来往行人嬉笑着,喧闹着。风中略带着的腥味挡不住人们火热的心情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皆人头涌涌。身在其中,你丝毫不会感受那外头的风雨轻寒,面对花花绿绿的人和物,你更甚至会以为盛唐本应如此,该歌舞升平,弊绝风清。 长安南,东南边。 山环水抱,三十余里,不时可闻撞钟击鼓之声。路人祥和,景色清平,了无喧嚣中的急躁,故与长安繁华之气息颇有些格格不入之感。只因,此处建着一座大唐疆域之内最为著名的寺庙 大相国寺。 重檐歇山,层层斗拱相迭,覆盖黄绿琉璃瓦。寺有三门开西南北,天王c大师c八角琉璃c藏经楼等主要庙殿,由南至北沿轴线整齐布落。大殿两旁东西阁楼和庑廊逐一相对而立,四周游廊附围,顶盖琉璃瓦件,翼角皆悬持铃铎,肃穆的同时不失精致华贵。寺庙中央为大雄宝殿,长宽数百丈高七十丈有余,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皆雕刻着精美的诸天神佛c龙凤花云等图案,气势极具恢宏。 “御~” 黄尘稍淡,辙痕停画。 马蹄轻踏,卷帘四顾。 黄骠骑牵青花玉缕雕,兜兜转转数个路口,来到大相国寺的西门停下。车夫下马与守门的武僧交谈几句,在交谈的过程中武僧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惊诧也像是厌烦,但最后还是勉强点下了脑袋,领着由马车下来的两人儿行入寺内 入寺。 一路行去,默默无话,气氛显得尴尬。 不难看出,领路的武僧是对身后两人颇为成见。至于成见来源于何处,那就真说不清楚了,毕竟人家不说你也不好敞开来问。 三人急行,走了将近两刻时长有多,方从西大门走至大相国寺的后院。 和其他寺庙一般,大相国寺的前院为供奉神佛之殿,多为香客往来。内院是寺中僧侣修行所用,早课c参禅c闭思皆在此进行。而后院则为僧侣c居士等人歇息之所。由于武僧领两人至后院时已近黄昏,故聚在后院的人已然不少,其中多为僧侣,也不乏像来者一般年纪的年轻人儿。他们或枫树下瞑目打坐,或两两执棋对弈,又或捧经纶漫步于小道间,都安安静静地各做着各自的事情。唯来着行近,方才不是瞟去目光。 再拐过两条小巷,武僧领着夏寻和墨闲来到一座独立的院子门前,终于停下脚步。 武僧双手合十,转过身来,朝着夏寻两人说道:“这便是两位施主的居所,自行方便即可,还请施主好生歇息。佛门乃清静地,不宜躁戾喧闹,不可杀生饮酒,请见谅。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额” 武僧的话有些很不对劲。给人感觉就好像认定了夏寻c墨闲两人是来闹事般,让人很是无语。 夏寻依旧礼貌地还回一礼:“多谢法师引路,小子定当紧遵。” 夏寻说完,武僧颇为冷淡地点了点头,接着就缓步离开了。夏寻见状更是疑惑,但一下子也搞不懂情况,想当然地就以为这僧人性格本如此,只是不喜与生人接触罢了,故未曾往下深虑。 “莎莎” 待僧人离开后,夏寻后退几步,再次认真看去面前这座独立的院子。 心中疑惑不免又重下数分 这座院子不小,光目测外墙的宽度便至少有十数丈,随眼上看还能望到三座小楼露出的屋顶,若按此推算,这园子的深度起码也得有个数十丈长。这么大一座院子却光给几人居住,即便大相国寺家底再丰厚,那也未免太浪费些了。此时院子里有人,夏寻的神识能够感觉得到,所以他并不打算自个闷头去推算,和墨闲默契地换了个眼色后,他便上前拿起精铁打造的门柄,敲响了院门。 “咄咄” “来了。” 门敲两声,门后即传来回应。 没过多会,院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 “阿弥陀佛,夏施主c墨施主,你们来了。” “小师傅好。”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三藏法师的大弟子,名悟空的木纳小和尚。 夏寻随手抱拳垫了垫,淡笑道:“不想迟了两日,没让你们久等吧?” “没久等,先进屋再说吧。” “好。” 小和尚把两边门板都打开,领着夏寻c墨闲走入院内。 院内情景,和夏寻猜想的差不多。宽十数丈,长数十丈,三座小楼成倒凹,中间为小庭院,建有假山水池c小溪凉亭,非常秀气。唯一大煞风景的,是凉亭边的草坪上居然搭起了三个烧火的大土灶子,看那灶子里新亮的木炭,估计是才用过不久,还遗留着浓浓的酒肉味儿。 夏寻心中,隐隐盛起一丝不祥之感。 “小师傅,这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过庭院,入小楼,随意就着红轩木桌坐下夏寻便疑惑问起。 小和尚没立马回答,他熟练从柜子里找出罐茶叶,抓起一勺子放入紫砂茶壶,尔后倒入清水再盖上茶壶盖小心放到火炉上。待连串事情忙完后,他方才双手合十,转脸面朝夏寻用稚嫩且认真的语气,回答去问话:“师傅在大雄宝殿与大相国寺主持方丈及诸位长老为亡魂超度,至今已有七日。” “哦,法师果然慈悲。” 夏寻大概明白其中原因,大相国寺现在超度的亡魂,无非就是京都封城这几日被斩首抄家的官员。想至此,夏寻心中也不禁有些难受,毕竟万事因果往深里说皆因他而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干系。 想了想,夏寻又问道:“那我堂兄和八戒小师傅呢?他们又是去哪里了?” “阿弥陀佛,他们此时应该是在醉仙楼。” “醉仙楼?”夏寻不解:“他们去那作甚?” “应该是点骰子。” “额,是赌钱吧?” “应该是。” 夏寻稍稍皱眉:“他哪来的银子?额不会是拿八戒小师傅的盘缠去赌了吧?” “阿弥陀佛,师弟的盘缠在来路上已经被输光了。” “这” 夏寻顿时无语。 自己这位堂兄是啥都好,就是好赌这点陋习让人头疼。夏寻曾多次以各种手段劝阻,最终都没能让他有所收敛。只是不曾想,这回自己才走开十数日,他居然赌瘾犯起来,连一个出家人的银子都拿给去赌了,是骗是抢不打紧,重要的是他还给人家输个精光! 这可叫人情何以堪啊? “诶。” 无奈一拍脑额,夏寻近乎苦瓜般的表情看向墨闲,墨闲立即转脸把目光移向门外,直接就无视了夏寻的求助。无奈之下,夏寻只好站起身来,两手抱拳弯腰,苦涩歉笑道:“我堂兄好赌成瘾,恶习难改,不曾想还是给小师傅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抱歉。欠你们的银子,待回去岳阳后我们必定原数归还,还请小师傅多多包涵才好。” “阿弥陀佛,夏施主多虑了。” 小和尚伸出一手托着夏寻施礼的抱拳:“非境净垢,非法净垢,钱财乃身外物。八戒随身带着不过是以备不时救济之需,夏施主不必为此介怀。” 见小和尚这么说,夏寻顺着台阶便下了:“小师傅宽宏”只是话说着,他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八戒小师傅的盘缠都被输光了,他还拿来的银子?他该不会是拿白绣的钱去赌吧?” “白绣?你说的是那位接我们入城的女施主?” “对,就她。” “哦,那应该不是。小僧曾听师弟抱怨说起,那位女施主的月俸在数日前也被夏侯施主输光了。” “额” 汗颜如瀑。 夏寻是不知道该如何言述夏侯这德行,烂赌也罢,手气也烂,从来没见他赢过钱,也不知道哪来的瘾子:“既然都没银子了,他们为何还去醉仙楼?” “他们有银子。” “哪来的?抢的?” “不是。” “呼” 煮水的茶壶冒起白烟,小和尚小心拿起茶壶给桌面茶盘上的三只柚木茶杯倒下茶水,边回道:“前几日,寺里来了许多夏侯施主的朋友,听口音应该自打你们家乡来,详细小僧不便多问,但看得出他们挺好客也喜热闹,所以小僧猜想此时花费的应该是他们的银子了。” “额,好客,热闹?” 老成的小和尚说话中肯,但夏寻一听便听出其中的含蓄,结合来时领路武僧的言辞和态度,这所谓的好客热闹恐怕并非像小和尚说的那般简单了。至少,肯定不是一般的好客和热闹,否则 “所以你们就被安排到这座大院子来了?” “是这样的。” (有读者问,为什么芍药的戏份突然变少了,感觉被冷落。这里我回答下,因为真正的女主小灭定义的或许和大家想的不一样,还请见谅。17k评论区,我开了投票去,两位女主2选一,有空可以来帮忙参详,也好让小灭知道,各位心中女主的人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妖魔鬼怪 小和尚老实得可爱,半点都不会拐弯抹角。 夏寻话来,他照实答道::“出家人喜静,此处又是佛门清修之地,夏侯施主的朋友不在少数,来往间总免不得会打搅到旁人。所以戒律院的长老便帮忙着把大伙的居所安排在一块,这也行了方便。” “咄咄” 两指轻敲木桌,以示小和尚斟茶的谢意。 转眼再看去屋外庭院草坪上那几座新搭的灶子,夏寻仿佛可以清晰看到,此间晚时那浓烟滚滚,烈火焰焰,胡椒孜然伴鲜油流淌,一大伙人肆无忌惮喝酒吃肉的场景。 遂,几缕虚汗不由得渗出手心。 “” 无话,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有其父必有其子,夏渊当年能把京都成闹翻了天,那可不是盖的。夏侯的痞性与夏渊一脉相承,以他的能耐若搞起事情来,这大相国寺的佛门清净地恐怕真还不够他折腾。况且,那群人也来了 夏寻只希望,折腾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惹出些不可收拾的祸事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夏渊之所以能无法无天无人敢治,是身后有靠山。而现在可就不好说了,虽说先前他凭着一袭青衫横行一回,但想治他们的大有人在,先前朱雀大街上的遭遇便就是一个响亮的警告。 你别搞事情,我会一直盯着你。 这是大唐刑部对夏寻的暗话 黄昏未消,夜幕悄然降临,长安城内外逐渐灯火通明。风悠悠,余阳潇潇,新月明明,寺庙门口的旗幡飘舞起悠然的节奏,霞雾轻轻洒落,雕刻精致的佛门金刚神像被蒙上一层淡淡的湿润。寺外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嬉笑着,但少有喧闹。沿街的食府c摊档陆续坐满客人,南边汜水不时飘来几只孤零零的画舫,染红的河水还未完全褪色,故此也就没几个人儿有那游河的兴致。 小和尚搬来蒲团,在屋外静静打起了坐。墨闲独自斟茶细饮,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事情。无所事事的夏寻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纸笔,斟酌着写下了短短一封书信,而后把安睡在怀中的青鸟儿唤醒,让它带着信儿飞入云霄。青芒一现只有一瞬,大相国寺附近据高地禁空的弓弩手还没来得及送开绷弦的手指,飞起的鸟儿便已没了踪影。无奈之下只好令快马报去北城的兵部,结果等了半天却也没等来一个拿人的回复。也就只好按兵不动了 风吹柳枝摇摆新叶,残阳无力沉下西楼。 明黄色的灯火光影陆续照亮了长安城的夜空。 相国寺的幽静深巷逐渐传来了人声 “我让你买大,你非要给我较劲去买小,你就一倒霉蛋的货色。” “你大爷的!他都连开七碗大了,老子怎么料他还开大喔?你能怪我哦?” “你还有理呐?我的月俸都给你输光了,我怎么不能怪你?” “阿尼陀佛了喂,还有俺的盘缠” “得了,你们别叨叨没完没了的,等老子赢钱了还回去就是。” “侯爷,说大话得打稿吖。你天天说赢钱,结果我的这几天你就没一天是不输的。” “靠!连你也来损我了是吧?” “咱老实人,不讲大话” 声渐大,如蛙叫呱呱。 霎时间把深巷清幽驱散一空。 小和尚缓缓睁开眼睛,收拾起蒲团。墨闲放下茶杯,把稍冷去的茶壶重新放上火炉。夏寻挽着青衫袖子站起了身子,看向庭院外头。 “啪!” 很快的,院子的木门在吵杂的喧哗声中,被人野蛮地推开! “什么老实人,我告诉你,你们没来那几天老子可赢了不少的。咦,你们来呐” “哟,寻少爷来呐?” “嘿,夏寻。” “寻爷,好啊。” “啊寻” “额,大家好啊。” 木门打开,顷刻间人如潮水涌入,源源不断。 领头的是夏侯叼着跟草儿,一手搭着个大胖和尚。后头跟着两人,在人群中这两人尤为显眼人身着灰麻长袍,手握四尺铁剑,眼神内敛却仍藏不住狂傲之色,是自岳阳一别已有半年不见的罗诀。而他身旁,是一位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的秀美姑娘,此人无须多言,既然罗诀在旁,她只能是白绣。 而再后头 那可就是一大群人。 源源不断,人潮接踵踏入庭院,但见男男女女个个人高马大壮如牛犊,皆身披兽皮,挂兽首,戴兽饰珠石,眉宇言辞豪爽,神态狂放不羁。有人手里拿着刀叉,有人捧着蔬果一类杂粮,还有人扛着人高的包袋,有些麻包袋居然还有活物在搐动!乍眼一看,不知晓情况的人儿,还以为是哪山头的悍匪刚打家劫舍回来了。只不过,对于这些人夏寻只有两字,那就是“悲剧”。这些人夏寻识得,而且非常熟悉。小和尚猜得不错,他们确实自夏寻家乡而来,只不过更确切说,他们来自于北邙关外苍茫极地的各个蛮荒部落,且都是极具盛名的年轻好手。年轻儿郎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年少轻狂。而北茫地阔,生活条件极其艰苦,那里生长的万物皆不惧天地,养的人就更狂了。如今如此一群狂人和夏侯凑在一块,那一个才真叫痞子当皇帝,为祸人间呐! “啪!” “来来来,肚子饿了,都赶紧开锅。” 新漆涂上不久的门槛染上一层泥巴,差点儿就被踏破。幸好在它被踏破之前,木门还是安然关上了。 来者入院,毫不生分,几人入侧楼搬出两张大圆桌子,各自找来张凳子或石头便随意歇坐下。几人上楼拿来装满酱料的包裹,丢在溪水边上。还有几人直接入室嚷嚷着把夏寻和墨闲拉到了庭院,和大伙挤坐在一块。偌大的庭院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拥挤,也闹腾了许多。 热闹闹,呱噪噪,乱哄哄。 “寻少,刚到长安时我就听说你和墨闲兄弟在南边干的几桩大事,整得咱们这些老哥们可都心痒痒啊。你得给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就是,外头传言可神呼了。说你们两人一剑横扫百里尸场,最后把寿山山脉都给夷为平地咯。那一个神勇简直比咱圣祖都牛气哟。” “额,这是谣言,事实没有那么夸张。” “这哪里夸张呐?你不在长安不知道啊,就因为你们这桩事儿长安城都快血流成河咯” “据说呀,昨日连天策府的神威将军都被人给捅翘了。我想这一定是咱们圣祖的手笔吧?除了他我可想不着谁能还这么犀利咯。” “阿弥陀佛,俺师傅也因为你被请去念了七日地藏经,现在估计口水都给念干咯。” “八戒不得妄言。” “知道啊,师兄” “唲!” “嗷嗷嗷!” “诶诶!跳猪呐小心!” 七嘴八舌,如乱箭齐发。 夏寻是答得头来说不上尾巴,墨闲干脆闭上了眼睛,选择不理不睬。但人儿还没有道几句话,溪水边上的生猛动静便把夏寻和墨闲给整得傻愣了。 转眼看,但见溪边上的几包袋被给人徒手撕开!你猜那些袋子里头都装着啥玩意?一袋装着数十只鸡鸭!一袋装着头大野猪!还有一袋居然装着条比人腿还粗的大蟒蛇!全是生猛活物!鸡鸭蛇还好,都捆绑得结实,只是那头大野猪可就生猛了,猛然暴起直接从麻包袋里给挣脱出来,惊慌失措之下绕着庭院便疯狂夺命逃窜。 但,它也没生猛多久 但见! “畜生!找死啊!” “咚!” “唲~” 溪边上的一位壮汉,两步跨一步走飞掠到野猪跟前,当头照脸就是猛地一脚踹出! “咚”的一声震响,生生是把数百斤重的大野猪一脚踹飞,狠狠撞上了院子石墙。霎时间,迸裂,渐下一滩鲜血。可怜的野猪身子骨还没活动得热乎了,便一命呜呼 好生猛的人儿,好粗暴的手段。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残忍的画面叫人唏嘘,特别为佛门中人所不忍。小和尚是过来人,显然已经不对剩下那几头鸡鸭蛇的性命抱有任何期望。 他双手合十,站起身子,朝着众人有礼地作下一揖:“佛门之地,忌生杀孽。小僧先行回避,还请诸位施主见谅。”说完,小和尚还不忘拉上胖和尚一块:“八戒,随我回屋。” “可是师兄,俺俺肚子饿着了。” “阿弥陀佛,罪过。” 胖和尚是不舍呀,但看着小和尚木楞的眼神他便知道没回旋余地了。只好委屈地看向坐他身旁的夏侯:“候哥,你可记得帮我留几颗鸡蛋喲。” “知了知了,回屋思过去吧。” “哎” 夏侯嫌弃地摆摆手。 胖和尚委屈地跟着小和尚身后走回小楼,关上木门。 夏寻有些纠结,食指不由摸上鼻梁。虽然是后来人,但他晓得小和尚不出言劝阻别便选择回避的理由,因为他非常晓得眼下这群人。如果把夏侯比作是混世魔王,那这群人绝对可以堪称混世中的妖魔鬼怪,上天下地没啥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而现在,魔王领群魔作妖,莫说小和尚法力低微不能奈何,即便佛祖来了估计也得头疼一阵呀。 更何况,他们只是要吃几头牲畜? 你管得着么? “你们这么做不太好吧?”夏寻为难道。 “阿寻,你又要犯傻了是吧?” 夏侯一下就猜到了夏寻了心思。但有些话夏寻该说的还是得说,刮着鼻梁骨试问道:“要不咱们出去吃?” “寻少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外头那些铺子能有啥好吃的哟?味儿淡,连撒的尿都不骚,又哪来的兴子”一脚把野猪踹死的壮汉走到墙边,一手把野猪拽回到溪边咧嘴不屑道。 夏寻就更为难了:“这里是佛家寺庙,清修之地禁杀生食肉,你们这又杀猪又宰鹅的,我怕会闹出事端呀。” “哈哈” 夏寻话罢,哄堂大笑。 “闹出事端?” “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群魔乱舞 夏寻话罢,哄堂大笑。 连白绣都忍不住掩嘴咬唇,也就只有墨闲不为所动。与夏寻坐同桌的一位北人女子豪放一拍桌椅,大声笑道:“寻哥儿,难道你觉得我们会怕事不成?!” “咱们苍茫北地三十六领七十八落,这回赴京的就有三百四十九人,而且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擒龙打虎完全不在话下。若事情闹大了,只要我们登高一呼,寺外客栈住着的几百号兄弟随时都能掏刀子,你说谁怕谁呀?哈哈” “额,你别激动,我只是比喻而已。” “有啥好比喻的,寻哥儿我跟你说,有事你别怕。前几日寺庙里就来过两波秃驴,差点被我们给废咯。他们不来找我们麻烦也罢,若再敢过来,我狼波儿定就叫他们有来无回,打得他他后悔从娘胎出来!” “诶诶诶波儿,若他们再来你们可给我留着几个人啊,瞧我这大刀早已饥渴难耐呐!” “哈哈哈” “哎” 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夏寻是早料到的。 他很熟悉眼下这群生猛的人儿,和这些人说道理,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呀。无奈,他只好转眼看去身侧的夏侯,稍盛肃色,略有责备道:“是你出的主意吧?” “哟,阿寻你可别冤枉好人啊。呐”说着,夏侯伸手指向对桌女扮男装的白绣:“呐,呐,呐这可都是她的主意。” “哎呀,小兔崽子” 白绣顿时盛怒,两眼珠子足足瞪大一圈,狠狠盯去夏侯:“你居然敢卖我?信不信我了你?!” 看着白绣,夏寻无奈道:“你怎么也和他一块疯了?” 白绣相当不以为然:“切,不就烧几只鸡鸭鹅么?有啥大不了的?再说了人饿了就得吃,难道要我饿死不成呀?这寺庙的和尚说不杀生,不还得吃饭菜呀?” “额” 夏寻一拍脑门,顿感头大。 经白绣这么肆无忌惮的一说,他忽然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白绣也不是好惹的主啊 想当初,夏寻初上问天山时候,差点就因为寻书的小事与她和罗诀干起过架来。她有多蛮,可想而知,就连问天阁主都要忌他三分,年轻一代问天弟子更是无人敢惹她毛寸。因为,她夏侯一样,谁都不怕就怕事不大。如此一位骄横小公主,斯文则以,若闯起祸来,恐怕和夏侯不分上下呀。而眼前这闹剧更是如此,堂堂大相国寺她居然当成自家厨堂,这还成何体统? “好吧” 对于白绣,夏寻是铁定说不动了。只好再转回眼,无奈说去夏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又住在人家地盘上,你们做事还是有点分寸好。” 夏侯拍拍夏寻肩膀:“放心,候哥做事向来讲究分寸。这事我早掂量过了,三藏法师是这相国寺主持的师兄,他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更何况我们还有一位公主搭伙,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儿,他们也不能拿我们如何。你把心安着好馁,有啥事我来扛!” “说得轻巧,你哪扛得动” “来来来,都别废话咯,赶紧烧火开锅!” “蛇胆别浪费啊,给我下酒。” “哎” 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夏寻是完全体会到小和尚这几天的处境了。唇干舌燥,亦难以动人一寸。 “猪肝猪肺留不留?不留我可扔啦!” “留着留着,那玩意爆炒味足。” “可我不会炒啊” “寻少爷,到你上场咯!” “诶,阿寻你别愣着呀,该你出手了。” “这” “这啥,猪都给你宰好了,赶紧炒菜去!” “哎” “寻少爷记得多放点辣子!” “寻哥儿蛇骨油炸香啊!” “我知道呐。” “那谁墨闲对吧?帮我拿两捆柴来。” “” 熊熊火焰烧起炉灶,混混焦烟熏上云天。 剥皮剖肉腌盐沾酱,烈酒上桌觥筹交错。 北人们的到来,将天地都换去了颜色。安安静静的一方小庭院,没多过久就被变成闹哄哄的酒坊子。肉香四溢,飘散近邻,临近庭院的和尚c居士,赶紧撒腿子就跑远远的,巡逻武僧也绕开了院子的过道,鸟儿飞窜,蟋蟀止鸣。 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就只能顺从事实,混在一群无法无天的妖魔鬼怪当中,纵然是再有底线的大罗神仙也会变成小鬼。闹腾到最后,夏寻还是熬不过众人的怂恿,屈服着抽起衣袖,拿起菜刀,当起了帮凶。没辙呀,谁让他料理得一手好菜肴呢?摆着一位现成的大厨子不用,那才叫真正的暴殄天物啊。 数十号人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动作是利利索索的。故不用个把时辰,那鸡鸭蛇猪就全都变成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被摆上三围大桌。北人性情之豪放,来到这酒桌之上方才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入席不落座,行令连吆喝。烈酒不下碗,高举当头淋。吃肉不动筷,手扒用嘴撕。白绣和罗诀估计是已经习惯这场面,也乐得热闹掺和一块。夏寻自北来,喝不了酒大伙都晓得,所以没人来灌他,也不至于拘束。唯独墨闲很尴尬,冷漠的性质与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硬是被夏侯扯着去一桌桌地行酒令。他行剑是同辈一流,可行酒又哪能行呀?没道两句便被闷下一壶,看那生涩俊冷的模样是直让人哭笑不得,忍俊不禁。 “喝!” “三杆头,四只鸭,五杯酒,破!” “哈哈,赶紧给我喝!” “碗太小,给我拿缸来” “诶,你别注意点,人家都睡觉了。” “注意啥,我喝我们的,管他们屁事!” “喝!” “” 月上枝头,夜渐渐深 热热闹闹,酒过三巡,饭菜清去大半,觥筹仍在交错。白绣毕竟是姑娘家,再蛮横也知道限度,待酒兴上头红去半边圆润脸儿后,她便识趣远离开了人群,独自找个稍清静的位儿歇坐下。罗诀很体贴地在小楼里找来条毛巾,泡上热水细细拧干,再送到白绣手上。凝脂润红,明眸微蒙,热烫的毛巾擦去汗腻仍显浑噩,看得出白绣喝得已经有些醉意了。 “试试这个。” 而这时候夏寻也拿着温热的茶壶,走了过来。倒一碗清茶,轻移至白绣面前。白绣想也没想,拿起碗来轻吹凉气数口,感觉不太烫后就直接喝下了。 “啧,怎么这么苦。” 夏寻接过白绣放下的瓷碗,再倒下茶水,笑着解释道:“苦就对了,我特意再水里加了两片青橘皮,醒酒去腻的效果挺好,你不妨多喝。” “哦,这样子啊” 或许是味儿太苦所不喜,拿过瓷碗勉强再喝下一口后,白绣便把碗放下来了。 “谢了,还是你有心。” “不谢,该说谢的人是我才对。” “你?你谢我啥?” 夏寻放下茶壶,看去站在白绣身后的罗诀一眼,再看回白绣,淡淡笑道:“谢谢你们帮我找来龙凤精血呀。要不是你们,我估计还活不到今天。所以,这份人情我是欠下了,以后有需要地方你们尽管出声。” “哦,原来这事你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 白绣恍若顿悟,接着玩味笑起:“不过你要谢,还得先谢山顶那智老爷子,要不是他威胁我呀呵呵,我当时还一不定舍得回京都帮你求药。” “智爷爷?” 夏寻听起来觉得有些怪怪的,便笑问:“是他威胁你回京都向那位求药的?” 白绣用手托着小下巴想了想:“其实也不算威胁呐,就是交换条件罢了。你还记得那次踏雪寻梅么?” “恩。”夏寻点头。 “我和罗诀执梅枝在你前头入屋,那天老爷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特别唠叨,给我两乱七八糟就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那是道理。”罗诀纠正道。 “哎哟,都一样了啦,反正我一句都没听懂。” “他是在指导你方向。” “得得得” 白绣没好气地翻起白眼,过了一会,再朝着夏寻续道:“总之说了一大堆废话,最后老爷子才给我说,我的问题他也没辙,是爱莫能助,天下间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可能只有你又或者你爷爷。呐,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后头那事我能不帮你么?” “额” 夏寻听起来还是有些懵,前因后果间总觉得怪怪的,像缺了些什么东西。他问道:“你问智爷爷的是什么问题?” 白绣偷偷瞄眼四处,尔后朝着夏寻鬼祟地勾勾手指,夏寻稍稍往前贴过耳朵去。白绣以极低的声音,悄悄道:“我问他,怎么才能把我娘救出长安城。” “额” 话出口,夏寻闻言一抖。 顷刻间两只眼睛瞪得鸡蛋似的。 原来如此 如此一个问题,也难怪连问天山的老人家都爱莫能助了。白绣的家事之敏感,可谓动一发而牵天下,寰宇之内敢管这桩家事的外人还真没几个,能管的就更没几个了。而夏寻的爷爷,恰恰就正是那其中一位敢管也能管的人。如此说来,问天山顶那位老人家可真打了一手好太极啊,随手推脱掉一个烦不单止,还无形中把许多事情的带上了另一条轨道。虽然,在这许多事情里头有多少是那位老人家刻意所为之,夏寻现在还说不清楚,但目前至少可以确认,白绣以及白绣身后所牵涉的人和事,便是他给扯进来的 “夏寻。” “啊?” “看你样子,我想你也没法子帮我吧?”看夏寻迷糊的样子,白绣显得有些沮丧,润唇瘪下,没精打采的。 “额,应该可能或许有吧。” “哦?” 夏寻说得犹豫,但白绣一听顿时就精神起来,连带旁边站着的罗诀都为之一醒。白绣像找到救命稻草似地,赶紧抓着夏寻的衣袖,两眼散着精光:“快,快告诉我,你有啥法子?” “别急,别急。” 夏寻不着痕迹地推下白绣的两手,俯低三分身子,细声说道:“我只是说或许,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若再过一年半载,待南北风吹时候,我想你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 “再回一年半载?” “恩,是的。” “你是等在洪武归天吧?” “嘘。” 罗诀插来话,夏寻立马竖起手指噤声:“身在京都,谨慎为上,这话咱们心知便可,无需明言。”说着夏寻转眼看去白绣:“罗诀说的不错,你懂我意思吗?” “恩恩恩,我懂。” 夏寻的话并不深,白绣连点脑袋,但紧接着又犹豫了一下:“可是可是那南北风起,要没吹到长安就歇气了,该怎办呀?” 夏寻心有成竹淡淡轻笑:“无妨,无论他们怎么吹,吹到哪里,只要他们吹起来那这事情都好办。” “那那吹起来之后我们该怎么做呀?” “天机不可泄漏,到时我再教你。”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长安寂夜 风轻云淡,烟浓火旺。 喧嚣在夜色中驱赶走许多寂寞,烟尘携明月与光火为黑暗添下一笔油彩,夜深时分白绣带着罗诀走了。今夜,夏寻和她聊了许多,但自始至终都非常小心,没再有一处是涉及到她家事的,因为夏寻知道那不能说。不是因为谨慎忌惮而不说,而是因为那是白绣的伤心处,不该被外人提及。 夜,渐深去。 庭院里陆续倒下几位不胜酒力的汉子被人拖到楼里,像咸鱼一般铺上棉被摆成一排。夏寻和墨闲对拼酒这玩意从来都不感兴趣,所以待白绣走后,他们也早早的回房洗漱睡下了。寂静的夜仿佛就要如此过度成新的一天,然而今夜长安四方城内却有许多人,因为夏寻与墨闲的到来而无法入睡… 北,翰林院。 信笺堆积,白纱飘渺。 信手执笔写几行小字,涂涂改改再摆几枚黑白棋子。 雪白的倩影由楼梯走出,缓步走至白纱前停住。 剑眉清冷,平视白纱后的白影。 “我又梦见他了。” “哦。” “你不问?” “没必要。” “为何?” “他已到京都了,对吧?” “我要见他。” “哦。” “……” 东,兵部尚书府。 昏暗的烛光把六道人影从堂前一路拉扯出门槛,精绣碧海青天图的官袍映光影明暗,时而日出,时而日落,宛如此间人心,久久不能平复。 “陛下暂时还没有拿他的打算。” “但陛下也不愿意看得他猖狂。” “那就要是把明事往暗里做了?” “明暗无妨,关键是不露声色。像今日刑部那边的手脚就很邋遢。陛下很生气,所以才把他转移至兵部处理。” “那陛下的意思是?” “敲山震虎,弄清虚实。” “以什么名义?” “莫须有。” “让谁去做?” “太子。” “……” 南,黄家府邸。 夜风微凉,侍女悄然关上宅门。护卫带刀般虫鸣巡逻小径。 溪庭院,玉缕桌,挑灯沏茶摆几盘素果。有老者捧书品读,有壮者拂扇凉风,还有少者烧水斟茶。三代同堂,安恰静宜,不时有话清谈。 “今日他来了,在入城路上刑部想办他,结果打鸟不成反被鸟啄眼,倒有几分气势。” “这些老蔡都给我说了。” “前几日银家那两婆孙来找过我,想用南域的五成坊子买我们两份庄,我没应。” “没应是对的。” “但我想夏渊既然已在南边落脚,我们是不是也该往南边挪挪了?一篮子鸡蛋全放在北边,毕竟太冒险些。” 清谈细语,吹不起几多思绪。 老者把书翻过一页,一手从玉桌拿过杯热茶,细细泯去。 老嘴咀嚼着茶水的回甘,老者瞟眼侧旁烧水的少年:“小崎子,你以为呢?” 少者把新碳清理去一旁,回道:“爹爹想法固然不错,但孙儿以为此乃下下之策,非万不得已不可如此。” 壮者停扇,撇眼问:“为何?” “爹爹可曾考虑过代价?” “必然有所考虑。” “那爹爹便该知道要害呀。” 紫砂玉雕壶盛满茶水,滚烫的沸水还似炒豆碎响,少者便把茶壶从火炉提起,捧至茶台中央。 “百数年苦心经营,咱们黄家所积攒财的富足以撼动大唐半壁江山。上至兵甲禽马,下至柴米油盐,三百六十行里就有一百八十行为我们所垄断,剩下的一百八十行我们多少也可左右其物价。大唐百姓两成赖以我们的枝叶来养家糊口,两成与我们的行当紧密牵连,剩下六成每日都在和我们打交道。像黄家这般庞然大物,历朝历代何曾有过?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全依赖于爷爷当年的取舍。而现在爹爹想把篮子里的鸡蛋放一部分到南边的篮子,那就好比这个盛满沸水的茶壶…”说着,少者不顾烫热拿起茶壶,把茶水倒在茶台上:“要想把里头的茶叶给倒腾出来,就必然会先倒出一滩滚烫的茶水,水太烫就会伤着旁人,也会烫着自己。弄到最后,你能倒腾出多少茶叶不知道,但肯定免不得赔礼道歉,甚至还得赔上这个紫砂壶子,此为得不偿失。” 话语淡淡说罢,少者拿棉布擦去茶台上的水迹。 羽扇再轻摇起,壮者思而不话。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书册:“你看,你的儿子可就比你聪明多了。” 壮者不着声色狠瞪去少者一眼,颇有不服气地样子,少者装作没看到撇眼看去一边。壮者道:“他说的我早考虑过。但树挪死人挪活,二十年前你能侥幸压中宝,难道这回你能保证同样压中么?” “必然不能。”老者干脆回到。 “那你还这么笃定?“ “不是笃定,而是小心。” 老者把书放在摇椅的把手上,缓缓站起来。 懒懒地伸一把腰杆子,沉沉说道:“挪,肯定得挪。但咱们下头跟着那么多人,我们若走他们怎办?所以啊,在这挪之前还得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才能挪。我可做不得像老隐当年那般无情无义,丢下江谷千万子弟拍拍屁股就走人。商人固重利,可情义无价,你两晓得吧?” “晓得。” “……” 少者点头轻应,壮者沉默不话,老者举头望明月思故。 黄家府内,三代清谈,虽有起伏却也平静,只是暗藏波涛之厉害则万万不可与外人言。言则明月无光,浩然失色… 西,真武山。 明月新照时,古枫落旧叶。 巍峨山巅屹立擎天石剑,月影孤寂看似有几分凄寒。 曾经的痕迹已布满青苔,回忆里的仇怨却仍未被时间磨洗,看长安繁华唯心更殇。 芳华已逝… “薛老…” “什么事?” “查到那五人的下落了。” “在哪?” “他们乔装成云游商人于晚时已入城,现住在南城大相国寺西门客栈。” “我记得那西门附近,今日好像也住进了不少北人对吧?” “是的,但他们好像互不相识,并无往来。” “继续监视着。” “是。” 预料之中,没有意外。 一位少年的到来,让得本不平静的长安城,变得更加忐忑。就像一只还未长成的鸾鸟飞入了荒寂的大森林,惊起一阵林木抖擞,同时惹来无数林兽的审视。 溪水潺潺,鱼虾潜石。 林风阴寒,百兽低伏。 虎狼内敛着杀机,鹰雕伺机在树梢,静待那狩猎时…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凤鸾啼鸣 翌日。 卯时三刻,长安城解禁,近百万铁甲浩浩荡荡分四路有序撤出城外,回归到各军营寨。繁华的城池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往日的轨道,汜水商船由四方汇入主干,再由主干散入城内大小支流,积压了整整七日的货物被迅速卸落岸边,再由马车运往城池各处。城门大开,出入长安的人潮宛如烟熏的蚁窝,密密麻麻挤满城门过道,天未全亮他们便联合着送货的马车,把城里的门店作坊几乎全给敲开了,讨价还价,钱货清算,车水马龙是络绎不绝。繁华热闹之景象,也是多年罕见,即便天公不作美,下起蒙蒙细雨,那也难以浇灭此间的火热。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烟雨蒙蒙,辰时的大相国寺宛如建造在天云之间,神秘且*。夏寻今日起得挺早,是被吵醒的。早早的,夏侯便在厢房外大呼小叫,说是要夏寻陪他去下场子,琢磨着怎么把前些日输的银子给赢回来。夏寻被气得不行,他本就见不得夏侯赌钱,又怎么可能会想法子帮他去出老千呢?这不是在做白日梦么?结果夏侯闹了半天脾气,夏寻硬就是不从,无奈之下夏侯也只好作罢,领着群妖魔鬼怪就自个灰溜溜地走了。被夏侯这么一闹,夏寻睡觉的心情铁定就没了。草草起床,洗刷嘴脸,吃过早饭,便在屋檐下伴着毛毛细雨打两去套拳架子,再写一封南寄的回信,淡化几分苦闷。待信写得差不多快完时候,外头的天空也开始有了太阳,他便拉上墨闲从大相国寺的马棚借来两匹骏马,跑出了寺庙。 无它,是在夏侯那拿了几张银票,正好可以找几块料子给墨闲打把青锋。虽说,在寿山断龙尸地时驼背老头说过的话,夏寻还尤记在心里,可是人要脸树要皮,夏寻初来乍到长安城连山门都未曾拜,外加之长辈们的难以述说的恩怨就摆在那里,夏寻又怎么好意思上那山去,更况且还是去讨要把好剑呢? 对于无法无天的夏侯,夏寻最是忐忑,生怕他会惹下滔天大祸来。只是想到他去找乐子的地方是醉仙楼,心中的担忧也就放下数分。毕竟,如果说长安龙潭之险恶哪里最为安全,无疑就是醉仙楼。因为那里有着让夏寻足以肆无忌惮的倚仗,虽然他现在还不想去沾染那份因果,但只要夏侯能呆在那楼子行乐,再坏的事情都会有个限度… 骏马逸,烟雨行。 朦胧朝露,晶莹晨光。 七色斑斓化天虹一束,高挂云霄。 差不多类似的时间,一只雪白的快鸟瞬息划破了天上的彩虹,越过了大相国寺的上空,又于数个眨眼之后出现在了千里以外城西翰林院某栋清净的小楼里头。 山谷幽静,青雾缭绕。 千里烟波,憔悴凋落。 参差楼台有诗般朦胧亦有雨后的惆怅。空灵的小巷子,一扇木门被轻轻打开,小楼里走出两名白衣盛雪的少女。一名头戴白纱斗笠遮掩去容颜,另一名面如冰霜背三尺银龙剑,手里拿着两卷红绸。 两人都很冷,似千年寒冰雕塑而成,几乎就把附近的气息都要冷出冰渣子。木门轻轻关上,两人走出深巷,静静地朝着山谷院外一路行出。路人回避,后无同行,来往的儒生见得来者都识趣地停步在了数丈开外,不敢与之靠得太近。唯狐疑的目光远远投来,揣测着她们的心思。 至翰林院门,白玉镶龙的牌匾下。 背三尺银龙剑的冷峻女子忽然纤腰发力,雪白岐靴踩地一掂,纵身跃起。一跃数丈高,在半空中她拂袖沾花掀开手中一卷红绸,一手以指为剑把红绸两角深深嵌入石柱内!身轻如雪,女子挽袖含胸如鸿毛般再缓缓飘落地上。 一卷红绸随之在牌匾左侧的石柱上,由上而下徐徐展开。 绸上十一个黑墨大字,遂赫然呈现! 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 “喳…” 冷峻女子把剩下的一卷红绸随手扔到右边的石柱下,接着便与戴白纱斗笠的女子一同登上了等候在院门外的马车,在一片惊骇之中,悄然离开了翰林院。 马车行远,消失于视野。 疑惑的翰林儒生逐渐包围在院门牌坊下。 看着这副被新帖在自家门口的上联,许多人都不由地盛起许多火气。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流露出了更深沉的疑惑…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她自以为师出仙行,承神算衣钵就不起了?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把自个比作鸾凤,拿我们当燕雀,简直太猖狂!吾乃翰林门下,天子门生哪能容她如此亵渎?!” “就是,简直猖狂!” “张师兄,那还有卷空联,咱们写个下联还她点颜色!” “对!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们都住手。” “……” 愤愤不平的儒生们正要拿起右边石柱下的红绸,后方忽然传出一声断喝。紧接着一位身着云纹绉纱袍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但见他儒雅的面容尤为干净,隐隐透着一股浩然之气。来者压下两手,平去众人声息,安抚道:“诸位稍安毋躁,大家可能都误解这上联的意思了。” “柏师兄,我知道你为人和气。这事您别劝,咱们翰林院乃天子学府,可容不得两个山野女子随便撒野的!今日这口恶气不出,日后我们这些翰林学子哪里还有脸面立足朝堂?” “不不不…” 被称为柏师兄的男子连连摆手,耐着心笑道:“你们真误会了,她们没撒野。而且,这下联我们可万万不能写,若写了咱们翰林院那才叫真丢人呀。”说着,他转过身去,抬手指着左边石柱上的对联,解释道:“你们瞧,这上联写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鸾凤唯归巢时方才啼鸣,咱们翰林院乃是天子门生之巢,此联置于院门,鸾凤便是指咱们这些在翰林的学子啊,她丝毫没有亵渎之意呀。” “这…” 字与意,差之一厘,偏之千里。 经男子这么一解释,围堵院门前的儒生皆纷纷醒悟过来。 这位柏师兄确实言之有理。既然,上联前半句鸾凤指的是翰林院,那后半句的遍野飞鸟暗指就只能是近日赴京赶考的各地考生。只是不曾想,平日里那冷冰冰的女子,今日为何来了兴致,居然会做出此等哗然的举动,深想之间还真让人费解。 “幸亏柏师兄及时提醒,这下联咱们还真是万万不能对啊,不然咱们翰林院可真糗大咯…” “可是,写了上联空下联,她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莫不是她心血来潮,想在国考前先挑起文试来吧?” “呵呵,看不出来啊,她还有这般情调呀。” 众人揣测纷纷,柏姓男子再转过身,神秘笑道:“她可不是一个有情调的人。”说着,他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事都是误会,诸位就赶紧散了吧。” 这位柏师兄似乎在翰林院很有威望,在他三两句劝说下,围堵院门的儒生纷纷四散而去,最后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老柏,一个没情调的人,做出一件有情调的事,那意味着什么?” “呵呵,等着瞧不就知道呐?” “……” 最快更新,阅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阳春面馆 午。 城西事,南城始。 始于那微末之间而暂无人察觉。 作为京都长安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南城泰昌集上下七十余里,水路交通要道不计其数,大小贯穿其中,四通八达。由远而观,可见人烟稠密,粮船云集。楼阁茶馆人流源源不绝。大街两旁看相算命,玩猴杂耍,小吃玩意,皆聚来无穷热闹,熙熙攘攘。河道船只往来,首尾相接,纤夫牵拉,船夫摇橹,满载货物逆流而上。靠岸停泊,苦力上下卸货,一派繁华盛世之景色。 入泰昌,汜水支流如老树之盘根,纵横交错于城郭。其中横跨汜水的桥梁共有六十四座,精细、典雅、恢弘、娇美,座座皆有独特韵味。其中规模最为宏大的一座,搭建在泰昌中腹,南端相连着留仙大道,直达天下闻名的醉仙楼。北望青山,放眼可见北城通天。青钢琉璃石身,呈弧形拱桥,结构精巧,宛如一头盘着的巨龙,此桥故名青龙桥。越过拥挤人流顺桥而下,桥南有一兴旺小店,插在店外迎风招展的旗蟠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阳春”二字,一条长龙排出店外数十丈,吵吵杂杂,但可见其人气之兴盛。 此处,便是在京都颇有名气的-阳春面馆。 外来赴京之客,不到此处偿上一口那清淡的面筋儿,都算不得来过京都城。 “这面做得可真有火候。” “不比你手艺差。” “我哪能和人家比呀?诶!老师傅在来两碗阳春面。” “好嘞,再来两碗阳春面。” 店内角落,整洁的小木桌上,清汤两碗漂浮着素菜几许,连面条丝儿也见不着一根。夏寻和墨闲相对而坐,墨闲的背后已经重新配上了一把崭新的三尺青锋。原本夏寻是打算在铁铺子里开两块上好的精钢,让打铁师傅给重新锻造上一把的。但墨闲在看过料子后便拒绝了夏寻的好意,按他自个的话说,是剑随人,人随心,料子再好摸起来没手感,那还不如竹枝一根好使唤。所以兜兜转转许多家兵甲店面,到最后墨闲还是选择了一把普普通通的三尺青锋,将就用着了。 “两碗阳春面,两位客官请慢用。” “哒哒。” 一位小二两只手,连拿待兜捧着八大碗滚烫烫面,快步走至夏寻和墨闲所在的小木桌。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利索地就从手腕上卸下了两碗汤面来,稳稳摆落到夏寻和墨闲的面前,再拇指钩食指提,顺手将桌上的两空碗兜上手腕,继续吆喝着快步走向下一桌。动作稳健,精确无比,巧妙得来朴实无华,从头到尾小二两手捧着的所有烫面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渐漏出来,就像是捧着八块大饼子似的稳当得很,看得墨闲都是暗暗结舌。 “好功夫,但奇怪…” 看着小二健步离去的背影,墨闲不解问道:“这家面馆如此兴隆,为何不请多几位下手?” “嘶…” 面细汤淌,夏寻夹起一梳,用嘴巴吹着:“他请来也没用,这店的地儿就这么点大,下手请多了也没地方站呀。而且你别看先前那小哥身手不凡,恐怕是得有十多年端碗子的苦功夫。就他一个人基本也能照顾得来半间馆子,所以这馆子的老板可精着了。” 目光远移,看向门外排起的长龙,墨闲还是不解:“地儿小,扩便是,这的客人并不少。” “绪…” 细面稍凉一口吃下,细细咀嚼在嘴里,夏寻摇摇头,待面条全落到肚子里了方说道:“师兄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煮面和做菜其实是一个道理,好吃不好吃主要还得看掌勺厨子的手艺。你吃的这口阳春面也就这店里的大厨能做出这味儿,换了别人可不行。但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一位大厨即便再有能耐一天能烧个七八百碗这味的阳春面就已经不得了,哪还能做多呀?所以啊,若按你的想法把这铺子扩张些许,那估计没几天就会把人家给累吐血咯,呵呵。” “哦,原来如此。” “……” 面馆子里话说着,吵吵杂杂间除了墨闲也没旁人能听见。 而与此同时,面馆子外,青龙石拱桥的另一头… “咯啰咯啰…” 铁垫子清脆有序地敲击着地面,两匹赤焰红蹄骏马,拉着辆云河九曲车,正徐徐行上拱桥。在来往人潮中,精致的马车显得尤为扎眼。淡蓝色的车身,青云为纹,百雀镂刻,配赤红色的马,就恍如水与火的结合,无不充斥着矛盾且惊艳。而有眼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城北翰林院的车子。因为这是天子门生独有的风格。蓝色为水,意润泽天下。红色为火,寓焚烬漏弊。此乃天下武儒毕生追求之梦想。 “咯啰咯啰…” 拱桥人流自觉分行道边,空出足够的位置让马车行过。青蓝色的窗纱遮掩了车内的景象,却依旧引来了好些隐匿在暗处的目光,热闹昌盛的氛围也随之莫名地冷下一丝丝。 “师兄…” “师兄?” “……” 面馆里,夏寻话罢已经讲完好久一阵,可是墨闲打量去店外的脑袋却是迟迟都没有转得回来,好像被什么新鲜事物所吸引。夏寻连喊两声,他仍没反应,像丢了魂似的硬是动也不动。夏寻不由得泛起狐疑,只是待嘴皮子刚张开想喊去第三声时,提到嗓子眼的气儿便咽了。 是夏寻蔓延覆出去的神识,感受到了一股永远不会忘记的气息… 冷。 冰冷的冷。 冷得让夏寻的意识都彻底发慌。 冰冷的气息,来源于面馆门口的大街… 作为一位谋者,夏寻永远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巧合。长安八千里地大,人与人间能不期而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不存在可能。如此冷若寒霜之气息,只能是那位疯婆娘可有。她来了,便不会没有缘由。只是为什么呢?难道是… 深思不得其解,夏寻放下碗筷,面容也随之翻转为慎重。目光跟着墨闲侧脸的方向看出面馆外… “咯啰咯啰…” 面馆外,淡蓝色的马车缓缓使下拱桥,蹄子的节奏逐渐变得轻快,沿着留仙大道的人流一路南去。铁蹄垫子敲击着地面的声响,清脆干净,宛如一根细小的针线,由远而近,穿过吵杂的闹市传入有心人的耳朵里。 那是撩心的魂牵… “莎…” 马儿走,风儿吹。 人的心儿啵啵的跳着。 风儿轻抚,不知是有心又或无意,就在马车路过面馆门外旗蟠的时候,遮蔽车窗的兰花锦帘被风儿悠悠掀开半抹绸纱。暖和的阳光顺着镂空的窗沿漏入车内,随风拂撩起少女的青丝长发,银白色的道冠与衣袍在车蓬的阴影中被阳光照亮出闪耀的光边,宛如盛开在夜里的雪莲花,美丽且孤冷。道冠下,俊俏的脸蛋含着几缕漠然,冷漠的眸子似乎裹不住由心而发的彷徨。黝黑的瞳孔透过车窗,静看着面馆里那道同样冷漠身影… 是他。 是她。 没错,就是他和她。 思绪徘徊,仿佛又回到那些梦里的场景。 黑衫冷,很熟悉,三尺青锋虽已换数把,但人还是那个人。就像此时正骇然在茶馆里的墨闲,同样熟悉由马车内投来的这一缕冷漠目光一般。曾经的魂牵,都藏在此间两位陌生人曾经的梦里。陌生与熟悉,真实与虚幻,是咫尺还是千里,在这一刻都无法用言语述说,唯四目相对,不言不语… 真的是他。 “莎…” 片刻很短,如日落黄昏的刹那。 美丽得让人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惜,时间无情车里另外那位女子更无情。她们联合着在白马过隙的一刻,将所有初生之柔情扼杀在黑暗里。赤红骏马拉着车儿悠悠路过面馆,惨白的葱指捻起窗纱重新遮起车窗,温暖的阳光就这样被一巴掌生生拍到了车外。 她走了。 马车远行,最终消失在人潮的深处… “是他么?” 一瞬时间,辗转千百日思夜想。 马车里,冰冷无情的嗓音,问出了一个极其多余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在马车经过面馆的片刻,已经有了明确的定义。 “恩。” 敷衍回应,冷峻的剑眉微微沉下一丝,似还未从那一眼虚幻与现实的相遇中反醒过来。素手撩纶丝于肩后,稍稍整理去被风吹乱的青丝。 “他会跟来么?” “必然。” “……” 百世姻缘,仅换今生回眸。 你是否还曾记得,他与她? 马车远去,人潮再次淹没街道。 浅浅地辙痕,很快就被路人的脚印乱去,最后只剩下一缕少女的幽香。柳树阴边,三位卖枣的商人互相交换去眼色,其中一人接着便悄然离开了摊位。青龙桥上,一位垂钓的渔翁收拾起鱼笼,急步走入了深巷。留仙大道东南侧的绸缎庄三楼,侧窗被人打开,一只信鸟从中飞出。宝蓝轻车,轻轻地来,悄悄地走,仿佛什么也没做,却带起了一阵风儿将镜湖的秩序扰乱。 而与此同时,青龙桥下的小面馆里头… “是她?” 同样一个多余的问题,也被人问出了口来。 “那是翰林院的马车。” “……” 或许问题确实太过于多余,墨闲直接选择了无视。但无需多言,仅凭一句话,夏寻大概就能洞彻到墨闲此时想法。既然车是翰林院的马车,那车上的人肯定就是从翰林院来。既然墨闲能想到这一层,那他必然就已经有了打算。 “你不会是想去找她吧?” “有问题么?” “肯定有啊。” 问得很直接,回答得更直接。 墨闲转过头来,慎重地看着夏寻。 夏寻重新拿起筷子,搅拌去还冒着白烟的烫面,沉着地想了一会儿,道:“京都这么大,方圆有八千里。翰林在城北,我们在城南,两地相隔数千里。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我们才来一日她就出现在你眼前,这巧合的可能性未免太低。更何况余悠然就在那车上,有她在的地方我心儿都拔凉拔凉的,你这就找过去我怕…” “那你先回相国寺等我。” “额…” 夏寻话未说完,墨闲果决断话。 夏寻一愣,虽然早在寿山时候,从墨闲的描述中,他就已经猜到了墨闲梦里那位女子的来龙去脉,而且也早已做好了当日后两人相遇的准备。可是,今日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即便有所准备夏寻也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而让夏寻更没有想到的是,向来淡漠的墨闲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有如此果决的态度,不容分说。这便使夏寻不由得回想起,当初他硬闯问天山时的心情。 那是日思夜想,朝朝暮暮,恨不能化作比翼鸟扶摇上九霄呀。 夏寻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这可真就把我当外人咯。” “你误会了,我没那意思。”墨闲冷道。 夏寻夹起一梳细面,吃入嘴里,再笑道:“师兄,我先问你个问题吧?” “你问。” “若见到她,你打算说些什么?” “额…” 问题很简单,但墨闲却难得地语塞了。 他的思绪似乎还没想到这个层面上来。 夏寻等了好一会,见他无话也不好继续为难。便伸起手来,把墨闲面前的阳春面再往前推了推,道:“心急则乱,你别急,现在天色还早,咱把面给吃咯,我给你想想该怎么说。待咱俩斟酌好了,再去那翰林院也不迟。免得你两见面无话落得一个尴尬就不好咯,你说对吧?” 墨闲淡淡点看去夏寻一眼,经过冷静思量后,他似乎也晓得自己先前确实冒失了。若非夏寻提醒恐怕还真得闹出笑话不可。遂,墨闲无话,重新拿起筷子,加两勺细葱连汤带面搅匀。热闹的面馆里头,角落小木桌上的两人儿像啥事没发生一般,继续淡然地把汤面细细吃下… 香飘逸,水腾沸。 柴头罨烟焰不起, 待他自熟莫催他。 一根面,百碗汤。 桥头阳春千里传。 千里传,传千里。 边吃着… “师兄。” “恩?” “那疯婆子不好惹…” “你回相国寺等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等会咱肯定会有麻烦,你看咱们要不要先到醉仙楼把夏侯他们给拉上,到时候也不至于吃亏…” “不必。” “额,好吧,我理解了。” “你理解什么?” “呵呵,没…没什么…” “……” “诶!老板打包两份阳春面,两份馄饨。” “好嘞,客官稍等哈。” “……” (不知你们是否能从这一章,看出墨闲和墨言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曾经…)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闯翰林院 城西,真武山,落星涯。 烈日冉冉,曝晒一方殿前广场。 数百名蓝衣道人整齐分布在广场中央,七尺重剑堪比人高,看着便已沉重无比,但这些道人的手里却宛如木柳,挥舞得虎虎生风,风做气流席卷起尘土飞扬。时而飞跃,时而斩劈,动作整齐划一。 “哒哒哒…” 山道上,一位身着素色杏花裳的青年女子急步跑入广场来到殿门前下方。 “薛老,出事了。” 于大殿门前监督着的半老道人似乎预感到什么,皱起些许眉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女子走前几步,速声细道:“夏寻和墨闲在城南阳春面馆午食,余悠然、墨言乘翰林院马车路过,掀开窗纱与之两人对视片刻。半时辰后,夏寻、墨闲离开阳春面馆,驱马行入官道直奔北城。” “就两人?” “对。” 半老道人闻言,老脸顿时就黑了下去:“啧,这两人真是一天不惹事都不行啊。” “薛老,圣祖有令要密切关注此一行人,我们是否要有所安排?” “嗯,容我想想。” 半老道人沉着脸想了想,尔后从怀里拿出一面金漆玄武令牌,递去给女子。 女子走前几步,双手接过令牌。 “你见机行事。” “弟子明白。” “去吧。” 女子欠身施礼,接着便沿山道急步走下山崖。 两柱香后,十一匹烈风骏马,由真武山北山口奔袭而出,一路直奔环城的官道,北去。 城北。 高塔擎天,直入云霄,不见尽头。 望皇城内外,楼阁奇俊,车马不息,路道如枝茎繁盛,由四城八方归于中央太和。两匹赤焰红蹄骏马牵云河九曲,轻快地疾掠在城北的主干官道,淡蓝色的旗带飘飘扬扬,形成一道起伏有序的水纹。几只不容易被发现的信鸽飞行在天云之间,更高的云卷里还有一头老鹰在徘徊着。虎视眈眈的凶光,居高临下,似想趁其不备叼走一只无知无觉的鸟儿。 暗潮藏于微风,使人隐隐嗅到一丝异样。 风起云涌或许仅仅只是眨眼的事情。 “御…” 赤马牵车,兜转去几弯道,行入翰林院的山谷。 至山门前,御马的车夫绷紧缰绳,把马车停在来时的位置。幕帘被掀开,扶斗笠白纱,两少女相继走落马车。此时,围堵在翰林院门前的儒生早已散去,只剩零零星星几人偶尔进出,明艳的红绸随风扬起边角,未曾打开的绸卷依旧安静地躺在右边的石柱下。 雀鸟跃枫枝,流水扶落叶。 白衣飘逸,一前一后,在周遭不时投来的询疑目光中,一言不发缓缓行回到后院小楼。 终,轻轻关上木门…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 观者生疑,思而不解。 对于那位头戴着白纱斗笠的女子,翰林院府里的许多儒生都带有一种敬畏的心情。她师从纯阳太上宫,是那位大算师悉心栽培二十载的关门弟子,其算力何等逆天,仅看其岳阳一役的布局及数月前面对夏渊报复时的淡然便可见一斑。她来翰林院已有数月,在这段时间内她不曾走出过后院小楼一步,今日是她第一次离开,也是第一次走出翰林院。可是,一来一回个把时辰,除了山门牌坊那副对联以外,她没再带来任何风吹草动,这就让人很迷糊了。因为,没人会相信,她真的只是在长安南北城兜了个圈,圈子兜完,她也就回来了。 林木掩楼台,亭阁缀清幽,山墻起伏,飞檐翘角。 翰林院内西南边侧,有一面小小的荷花池,池边有一座小小的凉亭。 亭子内,此时坐着一位垂钓的中年男人。长发及腰,灰白色的儒袍着身,一把翠绿色的竹简安放在桌台上。相比起在岳阳时的气宇轩昂,如今的余冠川显得消瘦许多,柔韧的脸颊略带着忧伤。或者是岳阳一别,再无知己对饮的缘故,故放在茶几上的青茶早已冷去,他始终不曾泯下一口。 “咕~” 忧伤淡淡酝酿着沧桑。 微风带起荷叶微微摆动。 精致的梅花鱼漂,悠悠晃晃地沉入水里,应该是有鱼儿上钩了。但,余冠川没有着急着提起鱼竿,他静看着鱼线在水面上晃荡起的一圈圈涟漪,看得很是入神,像在考虑着什么事情。随风儿带来的凉意逐渐远去,鱼漂越沉越深。鱼线渐渐被绷紧成一道笔直的线,拉扯着鱼竿成了弯弓,不停地晃荡着枝头,而余冠川却依旧没有提竿的意思。如此相持,大约有半炷香时间,远处翰林院的书斋楼宇间忽然出了惊诧的躁动… “他来了!” “快看,有戏儿。” “哟哟哟,他们居然敢来翰林院?” “难不成这联子是专门等他的?” “咚~” “哗啦~” 躁动声愈发渐大… 受到惊吓,紧绷的鱼竿猛力颤抖,随之噗通一声,一条肥硕白鲢带着一道雪白的浪花跃出水面。而就在这时,余冠川的右手不着痕迹地握上鱼竿,轻轻一提!白鲢跃至半空无处借力,鱼线顺势拉扯,“唰”的一声,肥硕的白鲢鱼便轻而易举地顺着鱼线被拽到了岸上,重重摔落到池塘边的泥地里。轻轻扯着鱼线,把掉起的鱼儿拉身旁,取下鱼钩,再随手把鱼丢入鱼篓。余冠川略带忧愁的目光,也随之由渐渐恢复平静的荷塘水面徐徐转移到翰林院的山门。 而此时,翰林院山门那头已经陆续聚拢过去了许多神色惊诧的儒生。 和早晨时候不同,今聚拢在山门的儒生大多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 因为,有人来了。 来的人很有意思。 “嗒嗒嗒…” 随眼望西南… 远远望去,连接山门的官道西南路段,正跑来两匹枣红骏马。 在青山绿水间,马背上一黑一青两件的衣裳尤其醒目,也尤为使人惊艳。来者何人,观者相继心里有数。毕竟这半月来关于他们的传言,早已经让人听出耳茧,或信或不信,这两件衣裳的主人已然是现今京都长安的风云人物。许多先前还心存疑惑的儒生也由此醒悟过来,终于明白到后院那位深不可测的少女,今早在翰林院门写上那么一副上联到底为的是为哪般。惊骇的同时,便也不由得对她加深了几分敬畏之意。 她原来是在钓鱼呀。 “嗒嗒嗒~” “御~” 来者跑马至山门,马停人儿翻身落地,接着把缰绳拴上路旁枫树枝干。 回身遥望,看山谷内外,平台楼阁间、小径巷口前,翰林院内已有为数不少的目光被倾注到了山门这一块。有远有近,有众有寡,皆停下了步子或手上的动作。静静地,戏谑般等待着,一场大戏。 “厉害。” “……” 在众目睽睽之下,夏寻和墨闲都显得有些不自在,总有些被人给当猴子看的感觉。待目光下移,再见得翰林院牌坊左侧的明艳对联时,夏寻平淡的神色忽然一诧,紧接着便掀起一道无奈的笑。 “这疯婆娘可真厉害。” “为何?” 夏寻没着急答话,他一手提着打包饭菜的木盒子,旁若无人地越过几位止步于原地的儒生,走到左边的牌坊石柱下,用腾出的左手轻轻抚去红绸上的字迹。油墨粘手,还有些湿稠,立即染黑半指印,夏寻当下就有了分晓。回头看去墨闲笑道:“笔迹暗藏锋芒,字迹孤傲恰似苍茫雪山上的一枝傲挺寒梅,能写此连者唯那疯婆娘。天气热乎,但这联子的墨水都还没干透,八成就是早晨写的。她是吃准了自己的诱饵香,你这条鱼儿肯定会跟来,你说厉害不厉害?” “……” 墨闲随话细看去一遍石柱上贴着的对联,清秀的十一个字言简意赅,并不深奥,墨闲斟酌片刻便已明其暗喻。再随眼看入翰林院内,扫视去平台楼阁巷道小径间的儒生,不用夏寻提醒他也大概知道此间状况了。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翰林院乃北疆文人祖庭,而夏寻那张国试荐出自问天,问天翰林向来不合。现在夏寻来了,入门拜山就得先行头礼,你不低头就想过此门,那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思至此,墨闲把目光投放在右边石柱下方那卷安放在地的红绸上:“这是下马威。” “可不就是下马威么?”夏寻调侃般趣道。 “你怎么看?”墨闲冷问。 先没理会墨闲的问话。夏寻弯腰用青草片儿抹去指上黑墨,稍稍抬头审视去附近几位看戏的儒生,打趣般笑问道:“诸位大哥,你们可是在等着看戏呀?” “啊?” “呵呵…” 立在一旁的儒生显然没料到夏寻会突然抽疯,自来熟地把话撩到他们身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好,纷纷把眼瞥到一边当作啥也没听见。见人无话,夏寻不好自讨无趣,扭头看回墨闲,笑呵呵地再把问题回答道:“师兄呀,这些大哥都在等着咱开戏呢。可实际上今儿你才是主角,我只是帮你配旦的。这戏到底唱要哪出,看我没用,最终还得看你的说法才成喔。” “怎么看,能有什么说法?”毫无废话,墨闲直接问道。 夏寻也没废话,直接速应道:“横看成领侧成锋。” 话很绕,只是话里颇有深意,“领”字和“锋”字夏寻都特地咬了词。此锋非彼峰,此领亦非彼岭,耐人寻味。跟夏寻混久了,墨闲当即就明白夏寻想表达的意思,想也没想直接冷道:“横看。” “确定要横看?” “有问题吗?” “额,那就先看看吧…” 夏寻扬起手,旁若无人地朝着玉衡院内做了出请的姿势,玩笑续道:“既然师兄要横看,那疯婆娘的大礼咱今儿心领便是,莫要管她那么多。大路朝天,咱各走一边,师兄请。” “走?” “…” 周遭儒生见状一愣,他们显然是没明白夏寻那句藏头诗的意思,净还以为这两人是不知道石柱上对联所喻了。其中一位离得山门较近的儒生,忍不住喊道:“诶,你两看不懂联子的意思么?” “喂喂喂,喊你两了,还走?” 墨闲迈步走入山门,夏寻随后跟着,低语提醒道“师兄莫要理会,净当耳边风,走便可。” 墨闲不动声色,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儿就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越过了翰林院牌坊,直径朝着翰林院内行去。这下子,可就真把那些揣着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儿给整傻眼了。看夏寻、墨闲如此作态,感情他们是真没把山门的对联当作一回事呀? “貌似被破局了…” “没破。”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讥笑谩骂 “貌似被破局了…” “这夏寻确实是有些道行。” 翰林院,西南边,百来丈外,一座小楼凭栏处。 书写的案台被人搬到了走廊,一位眉清目秀的儒生正疾笔挥墨,在雪白的稿纸上画出眼前视觉的景色。还有几位儒生站在一旁,静看着正发生山门处的事端。那两人的旁若无人,可把他们看得心里怎也不是滋味。 本想着还能有一出好戏来着,谁料到那青衫居然这般脸皮厚呀… “恩,确实如此。” “余悠然的上联并非绝句,可绝就绝在,这对联放在咱们院子的门口。若来者对出下联,先不论工整对仗如何,至少便出不了褒贬的圈子,褒则长他人威风,贬则惹来一身祸事。他如今不闻不问,确实也是一个破局的法子。” “我以为不然…” 画卷大气,留白几处,落两道沉墨藏锋。 作画的儒生稍稍停下手来,转脸看向话者,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古文人多傲骨。你小看后院那位姑娘对人心的计算,也小看了咱们院子这帮师兄弟的脾性。”话,点到即止,话者把目光移向山门方向。案台旁的几人稍有狐疑,但没等分说,山门那头紧接着出现了些状况… 远处,人声躁动。 愈发肆无忌惮… “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我说你们是看不懂字呢?还是不明白意思?” “喂喂,懂不懂礼数的,拜山连礼都不随,可真叫人笑话哟。” “我早听说问天已没落,只是不曾想居然会没落成这般模样。随便打发个毛头小子就来赴京国考,这可连着咱们翰林院的脸面都给丢咯。” “哎,南蛮之地,穷寇横生,哪能出人才呀。” “也就咱们一向高看他们罢了。” “……” 冷嘲热讽,不堪入耳。 讥笑嘴脸,指指点点。 作为一位武者,墨闲拥有一颗极其冷静的内心,三尺青锋可忍凌迟之痛只为换取一次绝杀的机会,但忍辱却和忍痛不一样。忍辱之忍也并非墨闲之所善忍,特别当周遭的儒生的言辞愈发肆无忌惮,牵涉去他身边朋友以及师门时候,他心中那团怒火就更加难以抑制。虽说,夏寻早就有言在先,横看成领侧成锋。横看所领的这就是这份所千夫所指的“心意”,讲究一字“忍”。本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想忍忍便罢,可是以现在情形看来,墨闲恐怕真是高估自己内心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这份“心意”之沉重。 “这黑衣服的,是七星院来的吧?原先看他模样我还以为是块硬骨头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糊粑粑罢。” “前些日子的传闻恐怕只是空穴来风,这两人我咋看都不像是块有种的料子。” “可不是吗,凭这两人哪能毁得了一片伏尸地呀?” “哒…” “我看他呀,也就只有吓唬…” “嘘,别吵了。” “哟不走咯。” “……” 默默由山门走来,走出大约有百丈,虽路上无人阻拦,讥讽却因愈加沉默而激化,逐渐被某些没有底线的儒生起哄成了谩骂。而墨闲冷漠的步伐,也在这里止下来了。讽刺谩骂声随着墨闲的止步,逐渐弱下… “……” 扫眼去上下内外那些投来的轻蔑目光。 墨闲冷冷侧转过身,朝夏寻道:“礼太重。” “额…” 礼太重,就是领不起了。 夏寻抬手,食指刮上鼻梁骨,傻笑道:“是挺重的呵,不过百二丈两百六十步,你已经超出我的预估,是很了不起咯。” 墨闲微微眯眼:“你早料定我会忍不住?” “那当然咯…” 夏寻缩缩脖根,两手一摊,傻笑道:“文有傲气,武有傲骨,君子之剑又怎能折辱?横看本来就是我的看法,因为我能忍。侧看才是你的看法,因为你直接出剑就能让人闭嘴。你是侧看之人却选择横看而去,能走到后院那才怪呢,呵呵。” 墨闲顿时有一种被耍的感觉,很明显,夏寻是早就算到会有如今一幕了。 “为何不早说?” “呵呵…” 夏寻再傻傻一笑,同时连忙往前两步靠近墨闲,使去眼色且低声笑道:“师兄莫生气,我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咱初次造访,拜山为客,若入门就拔剑露锋芒给人一巴子响亮耳光,这未免不厚道,结下的梁子恐怕也是个祸根。所以,我们横看一遍先让他们吐吐口沫,把理亏去,这样我们接着打起巴掌来也能理直气壮些不是?这忍一忍嘛又不会少块肉,待会咱狠狠地赚回来便是。” “……” 鬼主意多,有时候也挺让人纳闷的。 夏寻做事向来出人意料,这一点墨闲是深有感触。此时也一样,既然夏寻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有他的谋划。只是谋划归谋划,平白无故挨了一顿窝囊气,墨闲的心儿可不好受。剑眉盛冷眼,稍稍打量去附近的儒生,而被打量的儒生明显能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寒意,都不由退后几步。更有几人似乎觉得被一眼吓退颜面挂不住,便破口骂了过来… “看什么看?” “南蛮子,你吓唬谁?! “要打架,你以为我怕你啊…” “君子动走不动手,你要动手我陪你,来来来。” “……” 没理会儒生的谩骂挑衅,墨闲转头冷道:“给我换个看法。” “呵,明白。” 夏寻会意一笑,大跨两步走到墨闲身前。 扫眼上下,两手抱拳,朝着翰林院东西北三个方向分别恭敬施下一礼。没有说话,尔后直接掉转身子,便领着墨闲由原路返回…… “哟,回去了?” “呵呵,就知道他们忍不住。” “走,咱去瞧瞧他们能有啥料子。” 细细碎碎,沉沉叨叨。 周遭讽刺讥笑逐渐消尽。 好奇心较大的儒生跟去前人的步子,零星几人则散去四周。 所谓,自古文人多傲气,南北相争千百年。翰林学子世代尊崇武儒之道,其傲气与问天文儒自然大有不同,是更具杀伐之韵。墨闲、夏寻自南来,一袭青衫又与那文儒至尊的问天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说他代表着文儒一脉赴京国考的也毫不为过。故此,作为老对头的翰林院儒生,他们其实从未小看过今日的来者,只是他们更愿意看到一出充斥血气的文争武斗,并非孱弱不堪的敌人。而今看来,他们是得逞了。一出已然谢幕的戏剧,硬是被简单粗暴的激涨言辞,硬生生地逼得重新拉开帷幕… 几张纸条,写着短短七字,迅速在翰林院内悄然传散。 许多学识渊博的儒生在看过字条后,表情都变得慎重了许多。 西南边,站小楼凭栏处的几位儒生,亦如此… “横看成岭侧成峰。” 站案台左侧的女子拿着字条细细品味良久:“此人确有超凡谋略,但未免太狂妄了。” “此话何意?” “是破局的两个解法…” 女子把纸条递给话者,感叹解释道:“横看者为平视,以平常之心,领千夫折辱。侧看者为藐视,以武力之锋,可震慑群雄。两者合意,便是随便怎么看都可以,他是完全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啊。” “岂有此理。” “入我翰林院,还敢如此嚣张?哼,待我去会会他!”接过纸条的男子,随手把纸条揉成碎粉,转身急步走入楼内。 “我劝你最好别去。” 狼豪润朱砂,点来几朵嫣红野花,作画的男子洗刷去毛笔,平声道:“身着黑衣的男子名墨闲,乃岳阳七星首席弟子。他配夏寻,一武一文皆为同辈绝顶,曾战平过纯阳三千剑士,数日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寿山案也是他们鼓弄的手笔。你去找他们麻烦,只会吃苦头。” “哒哒…” “切!” 离去的男子甚是冲动,劝话并未让他止步,楼道内传回愤愤不平的吼声:“我打不过不还有你么?我就不信在咱们地盘他还能撒野了!” “哒哒哒。” “哎…” 无奈轻叹,作画的清秀男子摇了摇头。 “何苦呢。” “……” 另一头。 风不起,嚷嚷个没完没。 风起时,皆鸦雀尽无声… 墨闲和夏寻在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又走回到了翰林院的山门牌坊下。尾随在周遭的翰林儒生并未再口出狂言,就好比一位剑客在激怒了对手之后,把情绪压抑到最平静的状态,随时准备着过招。 “莎…” 翰林山风,萧萧巍然。 人群围拢于牌坊上下,墨闲冷淡地站在一旁,夏寻从牌坊右石柱下拿起静放良久的红绸。红绸和挂在左侧石柱的一般大小,轻轻捋开,摆在大道的中央,醒目非常。但寻找片刻,夏寻都未能找到书写所用的笔墨。心中便不由得暗骂去那女人的小心思。无奈之下,他只好抱拳问向周遭的儒生:“这写联子也得文房四宝呀。不知哪位大哥,能借笔墨一用?” “……” 问话,如入落空谷,连回音都没响起许多。 儒生们净像木鸡一般愣在原地,戏虐地看着牌坊下的两人,含笑不语。夏寻见状打心底里就没脾气了,这些人明摆着是等着自己和墨闲出糗了,又怎么可能来帮上一把嘛。 墨闲看出了夏寻的难处,便冷声说道:“青锋亦可,不借也罢。” “额…” 夏寻犹豫着把眼看向空无一物的右石柱。 青锋亦可,意思就是三尺青锋代笔墨行书亦可,何须向人借笔墨?可是,若用青锋落字,那就只能是往石柱上刻。这刻下的字,可是想洗也洗不掉的呀!如此做法,无异于辱人家门。到时候会惹下多*烦不说,至少今天他和墨闲肯定都吃不了兜子走。而且,这也正是那位无情女子所谋划的一道伏笔,否则她又怎会留纸不留笔呢? “哒哒…” 而就在夏寻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跳这个坑的时候,山门山道间走来一位小道姑。小道姑约莫七八岁左右,大眼睛,小圆脸的,稍有肥胖,着一件雪白雪白的长衣银鱼道袍,显得很是可爱。 “小哥哥,这给你。” 小道姑越过几儒生小跑到夏寻跟前,胖嘟嘟的手掌高高抬起,递来一个小木盒子和一个墨砚。夏寻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纯阳的人居然会出手帮忙着给他一个台阶。接过木盒和墨砚,夏寻亲和地笑问道:“小姑娘,是谁让你来的呀?” 小道姑转身把手指向山门石道的另一端,乖巧道:“是墨师姐让我来的。” 随指看去,百数丈外,石道之上,此时正站着一袭盛雪白衣。 冷若冰霜的面孔没太多的情绪,剑眉成锋配银龙三尺给人以冷峻之感,她正静静地看着这边。得了,原来是一出含情脉脉的送君行呀?夏寻心里暗笑,朝着墨闲使去个眼色,只见墨闲同样静视着白衣女子,并未察觉到夏寻使来的眼色。夏寻就也没再多想了,把盛着饭菜的木盒子交到小道姑的手上,笑道:“那也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墨姐姐好不好,帮我谢谢她哈。” “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苍龙睥睨 “好。” 小道姑大力点头答应,同时接过夏寻递来的木盒子,转身便垫着小步子走回到石道上。目送着这道可爱的小身影,夏寻不由得想起了远在岳阳的小西瓜,他们同样都有着那么双明亮黝黑的大眼睛,乖巧得惹人怜爱。 “喂!你还写不写的?!” 正当思想得入神,周遭围观的儒生忽然传来不耐烦的一喝。喝话之人,浓眉细眼着翰林儒袍,脸上表情尽显轻蔑。夏寻清淡看去一眼,没加之理会,轻轻打开木盒取出里头的毛笔,并把墨研置于地上。 抬头望去左石柱上的红绸… “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 随眼过,喃喃念去一便绸上对联,又沉思片刻。 片刻以后,夏寻心中大概已有了文章,方才弯腰把笔沾上墨汁,微笑道:“师兄帮我起纸。” “好。” 远去的小道姑行至比武场,白衣女子牵着她的小手领离了人们的视野。 墨闲应一声收回凝视的目光,尔后走去几步双手抓住地上红绸顶端两角,拿起至半身高度。待纸起,白毛化黑,墨汁饱满润泽,在众儒生的注视下夏寻提笔走至红绸前。深吸一气,凝神聚气。再待许心脏跳动的频率平静些许,他的两眼突然盛起精光一缕! 右手轻抬,紧接着就一笔而下! “唰唰唰…” 笔随风,风忽起,随龙虎势。 黝黑的笔杆,随臂挥舞,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油墨飞洒,行云流水,阳刚劲猛的笔触在嫣红的绸缎上宛如一匹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霎时之间,夏寻就像完全换了个人,平淡的面容是狂傲不逊,两眼之间含蓄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气势逼人,是君临天下的神威! “挂上。” “唰!” 笔提,撮锋。 墨成剑,破纸出! 短短数息,笔走龙蛇,铁划银钩,十一个龙威虎震的大字,一气呵成! 夏寻豪气一喝,墨闲立刻应声。随即转身面朝翰林院山门牌坊,前脚踏地,后脚跃起,拿红绸一跃数丈高。在半空中他两手推出,以指为剑,“戳戳”两声,将红绸上两角迅速嵌入石柱之内!再一个垫脚收力,垂直地落回到地面… “哗…” 一卷红绸随落势缓缓展开。 由上而下,十一个黑墨大字恍如一道骇然雷霆,狠狠地由九天劈落在石柱之上! “苍龙睥睨,漫山走兽尽匍匐!” 字如话,话如意,意成天龙! 乍眼一看,这幅饱含无上威势的下联,就真像一头由九天携奔雷落在此间的苍龙,正俯视着山门之外,所有仰望着它的儒生! 惊骇,无话。 大气磅礴… 旁人观之尽失色,轻蔑化惊容! 多少才子深思去,钦佩衔羞怒! 是有心而发的钦佩,也是羞怒难以言语。 钦佩的是那一袭青衫的文采。“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苍龙睥睨,漫山走兽尽匍匐!”两联相对,公整至极且意成天威,可堪称人间绝对。而更重要的还是这字。夏寻的十一个字一气呵成,毫无断续,刚劲无比,随清风拂动,红绸飘忽,那就像是一条真正的天龙被人给禁锢在这小小一段红绸之上,源源不断地透露着无上威慑!即便相比起余悠然的冷傲孤霜,如绵绵不尽之苍茫雪山,亦能更胜一筹。有此一联在前,夏寻天才之名,是连武儒至尊翰林院也无法遮掩其光芒。如此奇才,又有谁能不钦佩呢? 而羞怒就更简单了。鸾凤对苍龙,啼鸣对睥睨,飞鸟对走兽,敛翼对匍匐。前联把来人比作外来的飞鸟,让他收起得瑟的翅膀,不要嘚瑟。而后联则自诩苍龙,把眼前翰林儒生比作山谷走兽,睥睨之下全都得跪首叩拜。两联对比,下联无疑就是往翰林院的脸上,狠狠地踩下一脚丫子!折辱于自家门口,如此又有谁能不羞不怒? “师兄咱走吧。” “好。” 周遭震骇,无人有话。 夏寻收起笔墨,随墨闲再一次越过牌坊,重新走入翰林院。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众目睽睽之下,你在别人家门口拉屎撒尿,现在还想入室拜山,这翰林院的人儿又哪能是这么好欺负的? “慢着!” “……” 话,含怒暴喝而来。 得了,文比过,也得比武的… 夏寻、墨闲闻声止步回头看去。但见,喝话者正是那浓眉细眼的健壮男子,此时他脸盛戾气,手持一把六尺玄钢重剑,从人群中走出:“你写的是什么狗屁玩意?简直臭不可闻!我鲁鞑长这么大个人,还从没见过人敢在我家门前放屁的…” “请问,就你一个人么?” “啊?” 夏寻没前没后地突然问出一话,断去了鲁鞑后半段话。 鲁鞑没搞明白夏寻的意思,咧嘴疑问:“你又放什么屁,什么叫就我一个人?” 夏寻道:“我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要和我们动刀子么?” 直接,是相当直接。 鲁鞑不屑一笑:“呵,辱我翰林者,翰林弟子人人得而诛之。要向你们动刀子的又何止我一人?” “那你们便全部一块上吧。” “……” “这么嚣张!” “那黑衣男子确有些能耐,不怪他嚣张。” “我听说他曾经一个打三千个…” “这么可怕?” “哼!” 夏寻张狂一话,顿时惹来群儒惊噪。 鲁鞑更是诧异,他没想到夏寻会如此直接摆明车马,更没料到在翰林院的地盘上,他居然还敢说出如此傲睨自若的话来,那是根本没把翰林院的学子放在眼里啊。想至此,怒火不由旺盛,大手举剑,鲁鞑切齿喝道:“斩腐朽之草芥,何须他人代劳?我鲁鞑一人足矣!” “那好吧。” 夏寻不再接话,侧过半步直接让开身位。 墨闲会意,随之走到夏寻前方,两手抱拳朝着鲁鞑垫了垫,冷道:“我不想和你废话,要打便请。” “哼!” “冲!” 蓝芒气盛,不由分说,确实就是要打便请。 墨闲话罢,对头的鲁鞑冷哼一声即刻就暴起!后脚踩地扬细沙两尺,两手执重剑绽气芒高举,整个人宛如一头起势的雄狮,朝着墨闲便一下子就疾跃了过去! 而紧接着… 另一头。 “噌!” 剑鸣一声,寒光一烁。 在众人瞩目之下,墨闲直接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没人看到他是如何消失的,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待旁人再次能看到墨闲的身影时,那已是一个转眼之后… 一转眼,一切已然结束。 重剑让悬停半空,鲁鞑却强行止步,瞠目结舌是难以自信。墨闲的身影出现在原来位置的七丈外,剑眉俊冷,三尺青锋掌于手间笔直前伸,剑尖就抵在鲁鞑咽喉半寸前! 只有一个转眼… “好快的剑!” “刚刚…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太快了。” 快,太快。 墨闲只出了一剑,但几乎没有人能看见这一剑是怎么出的。鲁鞑也不能,因为他前跨出才落地,后脚还未垫起,墨闲的剑已经搁在他的咽喉… 再前半寸,他便必死无疑。 “噌!” 青锋上移,缓缓收归剑鞘。 拂手挽袖,剑眉冷视扫过山门内外:“还有谁要来?” “……” 话无回音,石沉大海。 周遭众人忐忑少有与之对视者,更无人敢再出手相拦。如此快的剑速,轮单挑,能等挡得住呀? 遂,墨闲转身走入石道,夏寻跟其后。 另一头。 西南边,小楼凭栏。 “柏师兄为何不出手?” “唰唰唰…” 门前写字,此处作画。 转折提按,藏锋侧漏,一头含怒腾空巨龙跃然纸上。龙尾盘山门,龙头俯众生,泼墨成云,顿挫为骨,身姿雄奇魁伟而神态威严无上!画者神妙,随手几笔便把墨闲那一剑之神韵,镌刻于七尺丹青之中,风成龙,势成虎,速度被禁锢于形意,栩栩如生。如此炉火纯青的画工,可堪当世国手! 相比起,正挂在山门前的字,亦毫不逊色。 “为何要出手?” 笔提,刷墨,清池瞬间染黑一片。 眉清目秀的话者,看着画中巨龙轻笑续道:“我已经提醒过他,他非要一意孤行,我也没辙。” “可这是翰林院。” “正因如此,才不能出手。” “为何?” “我们是文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绝凶之卦 凤鸾啼鸣,苍龙睥睨。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意识里的熟悉气息指引着方向,领着来人儿走到了这里 东厢房,小院楼,静悄悄。 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缕清流,随花木深处泻于石隙。飞楼插空,雕甍绣槛,参差楼阁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三两鸟雀,静观幽巷来影。 一袭青衫飘逸,一件黑衣冷峻。 来的人已经在门前站了许久,许久。抓着螭龙门环的手掌迟迟不能落下,忐忐忑忑,仍旧思虑再三。 环看四周,小巷两端隐约有人影晃动,头上树梢有鸟雀俯视,花木清泉潺潺,仿佛此间事物都在等待着螭龙门环敲响木门的那一刻。青衫在等,但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说什么。门后的人也在等,虽然有些着急,但冷漠的脾性让她也不可能在门被敲响前,先说出话来。 “” 许久许久 墨闲缓缓回头求助般看去夏寻。 夏寻摇头不话,甚是觉得好笑。刀山火海,墨闲不曾有过退缩,奈何如今面对一位让自己魂牵梦绕多年的女子,却迟迟不敢迈开一步,这想想都觉得好笑。想着想着夏寻也懒得再想了,忽然抬手抓着墨闲的肩膀用力往前一推! “哒哒” 墨闲顺势被撞到了木门上,手里握着得螭龙门环也随之击打上了辅首,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响。墨闲顿时脸色一白,狠狠地瞪去夏寻一眼。 夏寻泯嘴含笑不语。 “嚓” 没多久,木门后头便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很快地木门就被人由里而外地推开了 胜雪白衣,道袍一袭。 神态俊冷,明眸皓齿。 头戴蛟龙回日道冠,两缕银缎垂露腰间,肤色白腻,约六尺身段。开门者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出现在山门武场上那道姑。她站在门后,冷淡地审视去门外两人,期间不发一言也没有任何表态,紧接着转身就又走回到了屋内。 “额” 墨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没等他有想法,站在他身后的夏寻又是冷不丁地大力一推,再次把墨闲整个人给生生推过了门槛。 “诶卡” 狼狈是有那么些,但总算是过关了。 两人相继入室再轻轻关上木门。树梢的鸟雀拍翅高飞去,深巷两端的鬼祟人影陆续由阴影中走出,细语稀碎,疑云丛生。是剧情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们不是有仇么? 这是什么情况? 小楼内。 淡淡清香,悠久清纯。 小楼里眼下只有一人。 花梨木雕成桌椅,镂空雕刻着细致的花纹,木桌上摆着两碗冷去的汤面,还有两盘尚有余温的饺子。靠近竹窗边的案台摆着几张宣纸,搁着几根毛笔,却少了一方墨研。新挂的窗纱洁白如雪,随窗外吹过的风儿悠悠飘动着。孤傲的少女静恰地坐在窗旁的木椅子上,冷冷着审视着眼前这位呆若木鸡男子。 墨闲很楞,全然不知所措。 自打走近小楼外的那条巷子时,他便就是这番模样,而进屋以后便就更甚了。傻愣愣地光看着静坐在窗旁的女子,似乎连呼吸都已经被他所忘记,更莫说临行前夏寻教他的言辞。 傻愣又是许久,直到身后的夏寻实在是看不过眼,再轻轻推了他一把,墨闲方才楞回神来,抱拳生硬道:“在下岳阳七星院一墨闲。” 夏寻放下装着笔墨的盒子,再同样抱拳道:“在下东洲夏寻。” 薄唇微张,冷冷吐两字:“墨言。” 女子的声音很是好听,似空谷幽兰,亦如冬日和风,只可惜话太少亦太冷。两字过后,吹起在冬日和风便就歇下了。此间小小的厢房,又回到了先前那般冷冷清清。墨闲此时的心思,夏寻已经猜不到。无话的空间,是那么的单调,眼下两人如同出一辙的冷淡实在是让他尴尬无比,总感觉自己今儿出现在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只是不来都来了,他总不能甩手丢下墨闲独自转身走人。故无奈之下,夏寻只好指着花梨木桌上的汤面,生硬地帮衬着搬来话茬,道:“墨姑娘,这两碗阳春面是师兄特地从城南带来的,味儿上佳。是趁热吃才好,若冷可就没口感了。” “” 石落沧海,话亦多余。 话罢许久,无人理应。 如风吹枯木,萧萧瑟瑟。 夏寻顿时尴尬至极,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在眼下这两位冷漠男女的眼里,自己和空气几乎同等质量。被置若罔闻,顿时让夏寻没有脾气,热连贴冷屁股的事做一次就够了,他可不会再当那傻子。夏寻走过两步,搬开椅子,一屁股便坐下在花梨木桌旁,不再吭声也不再浪费表情,就静看这两木头人到底能鼓弄出啥子花样,又能鼓弄多久。 其实吧,夏寻原本是打算上楼去来着。自他靠近这小楼三百丈距离时,他的神识便已经觉察到小楼里有两人。还有一人就正在楼上。虽然楼上那位女子比眼下这位更冷千百,可至少夏寻还能与她叨叨几句,不会尴尬。只是考虑到楼上是少女闺房,而且又有生死大仇在前,若自己不请自入违了礼数。所以,最终夏寻也就只好把这想法给作罢了。 “莎” 半时辰 树影随日光西照,逐渐移过窗台。 宣炉里升腾的烟气,悠悠袅袅,渐渐稀弱。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时间的摧残,燃尽了炉子里的紫檀香脂,化作一缕烟尘飘出窗外。寂静无声的气氛,足足维持有半个时辰。墨闲就在那楞站了半时辰,名墨言的道姑也端坐在窗台边半时辰,夏寻都快要瞌睡过去咯。极致尴尬的场景,一直维持到就连楼上那位女子都看不下去 “咄咄咄” 忽然 珠落玉盘,楼上像打碎了什么东西。 脆脆的声响,如少女刺绣的针线,轻轻穿过寂静的空气。紧接着,一枚白色的小棋子沿着松木楼梯一路弹跳落下。碰碰撞撞,滚弹迸跳,最终调皮落到了楼梯口前,静静躺下。夏寻看去一眼棋子,随即就明白楼上那位女子的用意。她的东西掉了,自然而然就是要人帮她捡回去。没多想也没多话,夏寻轻轻站起身,把木椅放归原位,走过几步拾起跌在地上的棋子,便直接走上楼去。 夏寻离开。 此间就此,独剩两人。 而紧接着,连这两人也没了 夏寻前脚上楼,坐窗台边上的白衣女子后脚就站起身子,随之推开木门,迈步走出小楼。墨闲不话紧跟在后头,关上木门。在此期间两人没发一言一语,连个交流的眼神都没有,是前脚跟后脚,仿佛早就约定好。约好定等夏寻上楼,他们就一走了之。 而事实,或许就是如此。 夏寻和楼上那位女子的存在,就好比两根亮堂堂的蜡烛。小楼上下那么点地方,连棋子都能轻易地从二楼掉到一楼来,只要有这两根蜡烛在,墨闲和墨言就别想有说话的余地,因为他们的事那都是私事。而夏寻始终静坐在旁,于情于理,墨闲和墨言又不可能丢下他一人离去,更不可能将他和楼上那女子赶出小楼。所以说,棋子的掉落,夏寻取棋上楼,这前后两者的关系,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故意制造出来借口。一个让墨闲和墨言可以名正言顺离开这座小楼的借口。 “莎” 小楼二层。 青衫扶栏上,白衣卧枕边。 几缕檀香犹可闻,四面苍雪霎时冷。 岳阳一别仇未解,而今再见怨更深。 夏寻从楼梯慢步走出,神情平淡稍带玩味,玩味之中略显厌恶。在一片白茫的世界中,他闻着檀香,看着白帘后的身影,把玩着手里捡来的棋子。淡淡道:“你丢得有些迟哟。” “我刚睡醒。” “那你可真及时。” “过誉。” 无情冰冷的嗓音宛似高山上的寒风,由白帘之后一刀刀地刮出。夏寻听得就是一阵疙瘩。加之四周茫茫白色的纱海,便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与这位女子相遇的情景。那一盘棋,那一剑穿心,是那般的无情无义,不讲道理。 现在想想都使人后怕 “你好像很喜欢丢东西。” “” 帘幕后的女子没有回话,因为夏寻这话别有深意。 说的是上一回,在岳阳时候差点要掉夏寻小命的那个碎地的瓷杯。夏寻走过几步,来到白纱帘幕前,隔着帘幕再次淡淡打量里头的倩影,问道:“你是从哪知道墨闲这事的?” 惨白的眼睛,连瞳孔都是惨白色,女子同样隔着帘幕看着外头的身影:“元宵翌日,岳阳北野。” “那有圣人结界,你不该看得到。”夏寻道。 苍白的纤手从小桌暗格拿出几张旧信笺,置于台面:“许多时候,痕迹和情报都会比眼睛看得更真实和准确。” “哦?” 夏寻稍有差异,隔着帘幕扫眼去案台上的信笺。 所谓谋算不分家,同为道中人,夏寻很清楚在岳阳瀛水被帝江追杀时,墨闲曾遗留过什么痕迹。更清楚,凭着这有限些的痕迹来推演出墨闲身后的秘密,其中是有多大的难度。凭心自问,若换作是自己,夏寻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佩服。” 夏寻垫垫抱拳,尔后翻出夹在手心的棋子,转去话锋:“但佩服贵佩服,你丢过的东西,我都该还你的。” “随时恭候。” “我能进来么?” “脱鞋。” 话,一句比一句更有城府。 夏寻不多犹豫,后脚踩着前脚跟脱去帆布靴子。拨开雪白的幕帘,走入幕后 白。 一个真正的白色世界,随之展现在夏寻眼前。 雪白的鹅毛羽床,雪白的茶柜棋盘,雪白雪白的人和衣裳,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丝异色。除了阴影以外,她看起来就像一尊由素雪塑造的人偶,被安放在茫茫大雪之中。雪与人融合为一体,白得让人打心底里发慌。白色的棋子凌乱地洒落在棋盘上,还有几枚掉落于羽被之间,还有一枚掉到了白色的瓷杯里,被茶水静静地泡着 夏寻看得有些迷糊:“你这下的是什么棋?” “风水八卦。” “哦” 夏寻微点脑袋当即眀悟。 风水乃地相,八卦为天象,二者合一便是命算,算命之道也。 夏寻紧接着又重新打量去一番洒落在周遭的棋子。这回他看得格外细心,两眼精光徐徐浮现其精彩的神色。看了许久夏寻也想了良久,方显一丝惊讶:“白虎当头横祸,白龙坠地遭灾。寒梅落孤潭,方圆雪飞霜。这可都是绝凶之卦呀。” “” 女子无话,静坐静看。 夏寻再考虑半响,不认可地摇摇头,再道:“奇怪了。世事无绝,天数亦有漏缺,如此凶险之卦象居然没有一线生机?这怎么可能呀?” 这时女子才回道话:“或许有。” “在哪呀?”夏寻问。 “在你手里。” 苍白的眼睛,悠悠移落夏寻的右手:“它就是此绝卦的一线生机。” “额” 食指摸上鼻梁,夏寻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它已经跳出方圆,不在你的卦象之中,哪能算入命理之中?” “可它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这也行啊?” “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天意弄人 “这也行啊?” “天道无常,生常隐于死。死总能绝处逢生。” 无情间带有情,是天道常情。夏寻狐疑地看着手中的白子,深思几许,没再多话,随手便把棋子往棋盘上丢去… “哒,哒哒。” 棋子落盘,极其有弹性。 恰似一颗顽皮的小豆子,蹦蹦跳跳,发出悦耳有序的声音。棋子跳,由棋盘弹跳到桌面,接着又从桌面跳到了旁边的白象茶几,在茶几又弹跳许久,最终“咚”的一声,棋子出乎意料地掉到了盛满茶水的白瓷杯里,溅起几缕白茶而后沉入水底,趴在原本就在白瓷杯里的另外一枚棋子身上,再也跳不起来了。 “额,不会吧,这都行?” “……” 机缘没有巧合,或许一切都已注定。 意料之外的结果,显然没在夏寻的考虑范围之内。而女子也一样,惨白的眼睛携着细长的睫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她应该也没料到夏寻随意丢出的一枚棋子,居然会有此一番造化。此间两人皆乃天才,一人善谋一人善算,而谋算之道自古异曲同工只是道不同,所以对于眼下这一幕的卦意,他们已经心中有数。 “你此卦为谁所卜?”夏寻问。 “我。” “你?” 女子答,夏寻又是一诧,紧接着便微微笑起:“呵,那你可就麻烦大了。寒梅一支落孤潭,必死之绝境,却因我一子逢生。你还是赶紧祈祷这卦象别灵验吧。你若掉水里,我肯定不会救你,呵呵。” 女子的情绪毫无变化,宛如木偶般摇了摇头。 “你错了。” “错哪了?” “是两支寒梅落孤潭,故非逢生而是相生。” 女子道:“我两注定会有一场生死水劫。” “呵…” 夏寻闻言,笑容随之变得稍有牵强:“你想多了。” “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你这么解卦也说得过去。但生死有命,事在人为,你可别忘了生死只是一线,既能相生为何不能相杀?你在岳阳伏局,随手拿走了七星院千数弟子的性命,此仇若不报,我还谈何生死?” “你又错了。” 夏寻微皱眉:“我又错哪了?” “人不是我杀的。”女子道。 “但因你而死!” 一旦想起年前三院血战岳阳的往事,夏寻心中便不由得升腾起怒火,大声了许多:“匹夫杀人不过伏尸百十,你落子设局虽然手不染血,却血洗半城!他们皆因你而曝尸街头,你个疯女人!” 女子又摇了摇头:“你还是错了。” “错哪?”夏寻狠问。 “追根溯源,他们因你而死。” “唰!” “胡说八道!” 青衫甩袖,夏寻这下可真的怒了。 往事历历在目,再好的度量也难忍那血腥的仇恨。若非碍着眼前之人是位弱不禁风的女子,他必然早就学着夏侯的作态,用拳头来说话。然而,熊熊怒火之下,无情女子却完全视若无睹,继续冰冷地说道:“他们因我的伏局而死,但我的伏局却因你而始,你却因你爷爷被安排入局。而且你曾有三次救他们性命的机会,但你却都逐一错失了。” 眼眸呈锋,咬着火气,夏寻问:“哪三次?” 女子缓道:“踏雪寻梅时,尹天赐找你报弑师之仇,你若败则无后事。凭梅登对不对?” “哒…” 夏寻试探地随话看去一眼女子的神色。 但他却失望了,冰霜依旧还是那片冷冷的冰霜。 白子落在中央黑子之右,女子似乎并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便不着痕迹地转去了话风:“下联你是如何对的?” 黑子随意落下,夏寻直接道:“苍龙睥睨,漫山走兽尽匍匐。” “勉强还行。” “勉强?” “对。” “呵呵…” 夏寻颇有些嗤之以鼻的感觉:“难道你能有更好的?” “没有。” “那你此话何意?” “哒…”白子落,压在黑子前线,棋盘之上八枚棋子形成两两对持之势:“若是我,我便不会去对下联。” “我师兄的面皮子很得薄。” “他只需出一剑。” “若把人家山门给拆咯,可不正上你的当啦?” “斩落上联便可。” “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皇榜天骄 苍颜如蜡,茫茫盛雪。 方圆棋竞,争主沉浮? 檀烟七尺拂纱半日,终入云端映红妆。 北雁南飞霞光流彩,携夜幕归相国寺。 世事总是奇妙,是机缘巧合也是天意弄人,花开不一定结果。小楼里的棋局并没有结局,对弈的男女一连下了整整百十盘,却皆难分胜负,最后只能以平局告终。事后墨闲问夏寻,时间不长你们为何能下这么多盘?夏寻认真答曰:咱下的是五子棋。 五子棋是啥棋,自岳阳城纯阳观一战后,墨闲便已知晓。那是一种极其简单的棋种,即便三岁顽童也能随手玩出许多花样。可他不知晓的是,这五子棋为何能在短短几时辰内连下百十盘,且还盘盘都是平局。而墨闲与那小道姑的事情,则和夏寻与余悠然的棋局差不多,同样平分秋色,无果告终。外出近三时辰里,墨闲c墨言两人便在翰林院里头兜了两个大圈圈,引去无数好奇的目光和风言风语。事后夏寻问墨闲:三时辰里你两都说了啥呀?墨闲认真答曰:我说我明日再来。 夏寻闻言,险些就从马背上昏倒过去 只不过,这一日也并非所有事情都没有结果。比如发生在翰林院里的故事,便传得飞快。快得连夏寻和墨闲都还未离开翰林院,它就已经传遍了长安城。以至于后来在夏寻两人御马南归的路上,还迎面碰上了正拉着浩荡人马前来营救的夏侯和白绣等人。经过数番解释,夏寻是好不容易才把那群不怕事大就怕没事干的混世妖魔给打发回头。 而南城既已如此,京都其他地方就更加。 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 苍龙睥睨,漫山走兽尽匍匐。 上下两联,二十二字,附以言辞修饰几许,在短短半日之内便被传散出数十个版本。夏寻和余悠然之名,也随之再次成为了人们焦点中的焦点。而更离谱的,还是一些长安城里的江湖院府势力。在他们看来这两联子可谓霸气凌云,威势无比呀!国考在即,苍龙鸾凤正对皇城京都,飞鸟走兽好比赴京考生,恰是应时应景,好像就在说自己。故翌日天亮,许多院府便不约而同地都烧起了香,祭起了祖,敲锣打鼓地把自家牌坊换了新联子。结果就好笑咯,过路旁人乍看之惊艳十分,谁晓得再看之,整整一条大街十府有七府如此,顷刻索然无味,啼笑皆非。 如此趣事,不日就成为了长安城茶余饭后的一桩笑谈。 而趣事之后,还有正事。 飞禽传信,飞出长安,没几日便将翰林院内发生的大小故事连同着一副对联,传散去许多地方。 许多事情也随之在无形之中变得微妙了起来。 夏寻和余悠然于岳阳皆仇,夏渊赴京时曾留一手,也是为了把余悠然的命留给夏寻来收。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命债当以命来偿。然而如此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两三时辰,期间却一路无声无息,至今也没人知道他们在小楼里头到底都干过些什么,可谓耐人寻味。还有就是那两位半路离去的冷漠人儿,他们性情相同,背景亦相同,隐藏在背后的故事可就有更多猜疑了。经各方势力多翻打听反复确认,墨闲和墨言在翰林院外道上结伴而行的三个时辰里,互相之间确实连一句话也没说过。他们唯一说的一句话是即将离去时,墨闲在小楼门前说的一句:我明日再来。 话意含情脉脉。 情义纵深几许。 若无事何须再来? 若有事何故无话? 如此怪诞的行径,真是叫人看得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但谁都晓得,这里必然隐藏着一段故事。 而接下来的一连四日,则更甚如斯。 自翌日起,每日清晨,南城的大相国寺都会准时飞驰出两匹快马,或带上早食糕点c或携上午食饭菜,直奔城北翰林而去。在那住着两位女子的小楼里呆上片刻后,黑衣便会伴白袍离开,闲庭信步游走于翰林巷道之间,不言不语,不知所谓。而青衫则被留于小楼里无声无息,更无人知其所谓。 不知所谓,非无所谓,更让人想知其所谓。 故一时之间,闲言蜚语恰如雨后春笋,无中生有,拔地而起。生死之敌c孤男寡女c小楼之内,神算之徒,鬼谋之孙,这些敏感的词组经过不断交集与演变,实在都有隐含着太多可以推敲和琢磨的地方了。故至第五日,每日清晨由大相国寺跑出的白马便只剩下了一匹,而还有一匹则被南来的信笺儿吓得窝在庙子里,再也不敢跑那翰林院去了。 缘,那是远在天南边的芍药小姑娘,在某位心术不正的师兄怂恿下,终于吃醋了。遂大笔一挥把稿纸化飞雪,唤青鸟携无尽闺中少女的怨怒,横跨南北四千万里,哗啦啦地狠狠砸到了相国寺的小院子里!夏寻阅信,脸色煞白,顿时如临雷暴炼狱,旁人不知实情还以为他是中邪了。遂,连忙执笔,连哄带求,写下一封绝不再入翰林的保证书,按下手印,再命青鸟原路带回。自此,夏寻便面壁思过于厢房,连相国寺的大门也不敢再迈出一步。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可怜的人儿呀,殊不知一段可泣可叹可惜的悲情,正在萌生着根芽。你已无法阻止它随命运的脚步生长,当它真正开出花果的时候,你便只剩悔不当初。 而夏寻的突然消沉,也确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许多闲言蜚语从他身上给移开了。三尺青锋着黑衣跑骏马,依旧每日都来回于翰林院与相国寺之间,依旧每日都伴一袭白袍徘徊于翰林庭院之内,重重复复不知多少轮回,却从未有人听过他们交流的一字半句,更不见有何超越常情的举。其中蹊跷虽显而易见,但是到底有啥蹊跷却无人能准确道出个所以然。故,如此离奇之事,终不得以倦乏于无知当中。随着国考临近,越来越多的考生由大唐各地汇入京都,掀起一浪接一浪的惊艳骇绝,层出不穷的新鲜事逐渐淹没了翰林院这一隅的无趣。然而,世事无常,有心栽花不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正当人们都快要忘记曾有过这么一件事情的时候,它却又伴随着一阵风浪翻腾,悄然浮出了水面,并羞答答地掀开那么一丝面纱 皇榜。 按历届惯例,大唐国考前半月,京都临渊阁都会根据赴京考生的修为境界c智辩学识及其阅历编撰出名册,再拓印成榜,公布于天下,此榜便为皇榜。 距离国考还有十四日,京都醉仙楼。 皇榜张贴,京都哗然 “不会吧!他居然退出这届国考了?” “哟,真的呀。莫不是通天塔那位另有安排?” “前些日子听我在通天塔当值的大表哥说,此人已经破入王境可谓当世同辈无敌。若这届国考没有了此人参加,恐怕会黯然失色啊。” “黯然失色倒不至于。” “这届国考可是来了不少天骄俊才的,连皇族的两位皇子都去了。你瞧这几人,澜庭一詹若梓,流水山庄一岳不凡,鬼门一董超,还有唐门的这些人他们可都是在十年前就已经赴京赶考并且闯下名堂的人物啊。但如今皇榜之上,他们居然连地煞位都排不进去,可见能入天罡位的人是有多不得了呀。” “话虽这么说,但这届天罡地煞上确实没几个是有名堂的人物呀。” “你瞧,这古梵是谁?天启境,师承西域巫山,身怀两件圣器,居然排在天罡第二位,如此逆天。还有这个叫孙悟空的小和尚,明明还是个幼崽儿嘛,竟然被冠以为肉身菩萨排在第四,仅次于二皇子。这临渊阁是不是搞错了呀?怎能如此胡来?” “你别说,今年的皇榜看来还真的大有问题啊。咱们京都皇城里的院府能排进天罡地煞的人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连翰林院一柏凌云和龙堂一艾燊这样的天启大成者,也仅仅徘徊在前十,真不可思议。” “呵呵,兄弟。你也别小看这些娃娃嘛,可还记得那把方天画戟横扫六合时也不过十四岁罢。” “是啊,你看这小和尚的师承,可是不得了的呀” “诶!诶!你们快看这里,这天罡第五和第十六。” “墨言c墨闲?这两名字好熟悉,他们是兄妹么?” “是个屁,这上头写着了!墨言,纯阳宫执剑脉首席大弟子,修为不明。墨闲,岳阳七星院首席大弟子,天启中期。这两人分明是死对头啊!” “咦?不对。白衣胜雪,使三尺银龙。临渊阁对这位墨言的描写为何如此像翰林院新来的那位道姑?” “什么叫好像,就是她好不啦?这女子就是和疯婆娘住在一个楼子里的!” “对,我记得了她就叫墨言。” “额,这么说,今届纯阳宫的两头怪物都出来了?” “这女子也姓墨” “莫非” 皇榜张贴,所吹起的风浪尤为猛烈而且怪异。 尤记得十年前那场国考,横空出世一把大戟打遍四方无敌手,惊骇世人。他就宛如一轮灿烂皓月把同届的考生生生映成了黯淡尘沙,而那时候大戟的主人才十四岁,如今也不过二十四。本以为,当年的皓月会在今年再一次冉冉升起,为皇城京都创造一轮更耀眼的光辉。可是谁晓得,他却不知道何故忽然退出了国考,使得临渊阁也只能在皇榜天字号第一位留下其名,而不能再述其细微,这也成为了这届大唐国考的最大遗憾。 此人名杨戬,师承通天塔。 公认的后辈第一人。 除此以外,今年皇榜之上,也不知道从哪条山沟沟里冒出来了许多不曾耳闻的名号,而且排位还都相对靠前,有些甚至是把许多成名已久的英杰都给挤在了后头。或许是料到皇榜公布后会引来非议,故撰写皇榜的临渊阁学士们也都提起做了准备,刻意在这些新起之秀的名字后,作出详细的批注。细致者身高体重c性格容貌c兵甲功法c过往战绩与经历都无不一一记录在案。即便有些低调得查无根据者,临渊阁也会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 比如非议最大者,莫过于排在天罡榜第二的古梵及第四的孙悟空。前者宛如流星,横空出世于岳阳楼一战,莫说世人对他知之甚少,就是临渊阁对其履历的描述亦是少之又少。但对于他的实力,临渊阁却给出了极高的评语:岳阳楼战虽败非败,三脉同修旷世天骄。轮回风水葬古王者,巫神血肉同境至尊!如此四句话,被以红墨批注在古梵名下,尤为显眼,虽没明言他的师承,却足以说明临渊阁对古梵此人的重视程度。 至于天罡第四位的孙悟空,临渊阁给出的信息量就更加少了,除了师承三藏及其年纪以外,就只有“肉身菩萨”四个大大的红字备注于其名下。而备注之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曾于山崩火海之间救人千百,而毫发无损。这评语虽简,但能让用词极其严苛的临渊阁学士把毫发无损四字写上,是可见那山崩火海是真没伤着这小和尚的半根汗毛。确也当得上肉身菩萨四字。 除此以外,今年的皇榜也还存在着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比如,最近半年声名鹊起,最近月余更无人不识的夏寻。按理说,夏寻虽修为不堪,但凭神识之能再配上一副近妖的脑袋瓜也曾大有作为,而且古梵既然能名列天罡第二,而作为曾经击败古梵的人,夏寻好歹也能排上个名号不是? 可是,临渊阁却偏偏把他的名字给一脚踹到了茫茫人海之中,以至于许多有心人硬是在海里捞了老半天,才从皇榜末端,十万人之后,把夏寻二字给找了出来。临渊阁对此,注释只有一句话:树敌甚多,风吹易折。如此评注可谓言简意赅,也是一针见血,只是若深究去便有些经不起推敲了。夏寻树敌众多不假,而且想动他的人明里暗里也绝非少数,在他入京第一天刑部锦衣卫便当街截道,由此便可见一斑。可是夏寻自出世以来,经历大小纷争十数有余,且无一不是敌众我寡,身陷险境,而最终却都能以弱胜强,又或化险为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说,临渊阁如此批注,怎么看都像话只说了一半的感觉,又或者说是故意而为之。 所谓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相对比之下,这感觉就更明显。 同为圣人之后,同样修为不堪的纯阳八卦脉首徒一余悠然,却凭着“窥尽天机,算无遗策”八个红字被临渊阁放在皇榜三十七,地煞第一位。墨言则更加,虽然没人会质疑她天罡第五的排位,但翰林院对其实力却一字未提,就写了句:纯阳宫执剑脉首席大弟子。 如此一笔带过的批注,敷衍了事的痕迹实在太重,使人不由得更深思几许。而待人们目光下移稍许,则看到了今年皇榜最大篇幅的批注。人们深思就思得更深了 墨闲被临渊阁放在皇榜第十六,以天启中期的修为压过了许多天启大成者的排位。如此排位其实并无人有异议。毕竟墨闲之名,早已传扬大唐,无论是纯阳观的一战三千白衣银剑,还是岳阳楼的无影剑速,又或前不久翰林院的惊鸿一现,这都足以说明墨闲之强绝非寻常同境可比。而且临渊阁对其评价亦是甚高,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倾尽唇舌把墨闲每一战的表现都圈点到位,文后还不忘以红墨写下“剑出七星,道归仙行。阴阳合璧,造化无极。”十六个大字。 而问题就出在这十六个字里头。 许多人都认为临渊阁之所以只字不提墨言修为几何的原因,除了是此人横空出世,外界对其履历知之甚少以外,还有就是墨言之能,或许已被临渊阁隐在墨闲的注释里。 墨闲师承于岳阳七星院,七星院师承于当年那把神剑,而神剑出于仙行纯阳宫,故江湖向来有“道归仙行”一说。而古往今来,纯阳道统皆分阴阳两脉,缺一不可。当年那把神剑便是承执剑阳脉者,如今纯阳宫里的那位神算则是承八卦阴脉者。换而言之,墨闲承七星,墨言承仙行,此两人之传承便是代表着这一代纯阳道统的阴阳两极。若墨闲强,墨言则只会更强。因为七星院的神剑已经消失二十载,而纯阳宫的神算如今还在宫里。七星院早已沦为江湖院府,而纯阳宫则依旧执天下道修之牛耳。 旧时故人之后,如今重逢于现世。当年无双之国士,必然会以另一种形式得以新生。 所以说,临渊阁把墨闲放在墨言之后,还是有着充分理由的。 只是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么 (今日一章5000字,明日即京都杀局开启第一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祸临头 男儿欲遂平生志,十年磨洗赴京来。 皇榜开卷,长安升腾,八千里华城扬蟠招展。 凤舞九霄,龙游盛世,虎狼咆哮看风云雷涌! “扑街!” 夏侯最近相当不开心,而且很暴躁。 因为,在皇榜揭晓之前,他曾信心满满地跟大伙儿说:只要有他侯大爷在,保准兄弟们能拳打东洲南域各路英豪,脚踩西土北疆十方名士。结果,皇榜揭晓,他夏侯大爷的名字却连千名都没能挤得进去,反倒跟着他混的那群北茫好汉,三百多人里就几乎半数的人排在他前头,九人入地煞百名,一人于天罡第三十六位,而最最最让夏侯觉得窝囊的,还是那胆小如鼠,好吃懒做,看上去一无是处,最近还成天跟在他身后混吃混喝的胖和尚。他居然奇迹般地也给排进了地煞!而且仅排在纯阳那疯婆娘之后第三十七位!这一下子,咱侯大爷那脸面可就全都给丢到茅坑里咯。虽自家人不糗自家事,大伙儿嘴上不说道,胖和尚更不敢叨叨,但夏侯自个心里可憋屈着呀。以至于第二天他憋屈出病来了,是丧心病狂。第二天他连赌馆子都没去,大清早就拿起铁勺敲响铁盘,把院里院外所有兄弟姐妹全给强行召集了起来,叨叨絮絮半时辰,再跑命人马过市买来旗帜锣鼓,尔后“干他娘”地大手一挥!紧接着… 当天下午开始,已经热闹非凡的京都城,便被一群无法无天的妖魔鬼怪给翻天了。 你猜,咱侯大爷是干啥子大事情了? 你保准猜不到… 侯大爷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欺负人! 夏侯以皇榜为基准,但凡是排名在他前头的,莫论修为强弱,不管男女老少,无视权贵贫贱,一律命人发去挑战信函! 信函上就只有一句话:我要干你娘,你敢不敢来战? 刚开始,收到挑战书的考生虽有愤怒,但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毕竟历届皇榜揭晓时,考生之间的排名都免不得都会出现些异议,而挑战决斗便是解决这些分歧和证明自己实力的最好方法。故此,在皇榜揭晓至国试开考期间,京都城内每天都会例行上演几场考生对决的戏幕,百姓乐得热闹,游人乐得观赏,官府衙门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打搅到旁人,任你战个天崩地裂那都是被默许的事情。然而,很快的,那些曾不在意挑战的考生们便都知错了。他们错就错在居然天真地以为夏侯这位混世魔王只是位凡人… 百马奔腾,东南西北,决战四方城。 旗帜飘飘,鸣锣喧嚣,群魔撼天骄! 众所周知,侯大爷做事的方式向来异于常人,跟他爹是一脉相承。常人决斗单枪匹马站山岗,傲视群雄,舍我其谁。而夏侯决斗那是群魔乱舞,敲锣打鼓,管你是谁,还没开打就先递上名册,直接骂一句干你娘的扑街仔,就要人家在降书上签名画押!那嚣张势,简直是把自己当成天皇老子,狂无边了。可是,能赴京国试者谁没两把刷子?哪有傻到不战自降的人呀?而对此,夏侯更早有对策准备… 你不认输画押对吧? 成呀,那便“干你娘”打憋! 对于弱些的冲天境好手,侯大爷仗着自个冲天巅峰的修为,不时会还亲自上阵蹂躏一番。但随着对手逐渐强大,他干脆就以不屑于出手为名,让几位排入千百的猛汉代为挑战。若遇到对手实在犀利,一个人打不过那就两人打,两个人还打不过那就一群人上,最终生生是将挑战演变成了围殴。总而言之,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打趴下咯!故至最后,许多考生都对夏侯的行径表示极其鄙夷与不满,而拒绝了他的挑战。然,夏侯之痞承自夏渊,他要搞事情,又哪容得别人说拒绝就能拒绝的呀?!对于这些拒绝挑战的人,夏侯简洁明了地给出三个选择,要么认输画押,要么收拾包袱离开京城,要么我弄死你! 这只是概括… 若按夏侯的原话说,那就是: “爷爷我向来讲道理,这是挑战,不是单挑!而且,你还没资格跟爷爷我单挑!不服?不服我就打到你服!你打死都不服?那我就剥光你衣服丢上大街,我看你还服不服!?” 野蛮粗暴,狠辣歹毒。 简直毫无人性,丧心病狂! 就是这样,短短六日时间,夏侯之名便如他所愿般响彻了长安城,和他同时出名的,还有那三百多位北来的流氓。拳打东洲南域各路英豪,脚踩西土北疆十方名士。六日时间,他们兵分多路,单挑群殴,马战摔跤,打下大小战事近百场,凭着极度狂暴且无赖的手段,丧心病狂地先后将两百余考生给送入了国医馆。六位铁骨铮铮的汉子被他们剥得一丝不挂丢上了大街,最后被迫离开长安。三位宁死不屈的女子被抛入汜水浸去三日三夜终脱力方被救起,签下降书。还有一位小姑娘,没打就直接被吓得在降书上画了押。自第四日起,夏侯之名即如山洪海啸,不知道多少考生闻其名而丧胆,纷纷闭门不出,又或装病养伤,生怕是自己也会收到一封战书,沦为被蹂躏的对象。 而许多长安城的老人,则仿佛又看到了数十年前那位痞王的身影… 当年他在京都,也是这般肆无忌惮,横行霸世。 不可一世! 只不过,俗话说得好。 上得山多终遇虎,常走河边必湿鞋,出来混总是得还的。 夏寻苦口婆心地曾告诫过夏侯,京都长安乃人间最权贵之地,虽国考期间稍显放纵,但若身后无靠山倚着,光凭性子横行无忌那迟早都得惹祸上身的。夏寻这话说了没几天,结果真就灵验了。在张狂跋扈十日之后,夏侯一伙人可终于把脚丫子给踢铁板上咯,而且踢得一个是皮破血流… 皇榜张贴第十日。 午后。 大相国寺,后院,小庭院。 “不好咯!不好咯!” “大伙快操家伙,候哥被围咯!” “寻哥儿,你别百~万\小!说啦!赶紧操家伙咯,不然你哥得废咯…” “阿弥陀佛,八戒不得胡言乱语。” “哎呀,师兄不是我胡言乱语咯,是真出祸事咯!” “……” 胖和尚火急火燎飞奔入院,扯着大嗓门子便像杀猪一般呼声呐喊。 百~万\小!说的夏寻、打坐的小和尚相继走出厢房,午歇的北茫壮士们闻声纷纷操起兵刃破门而出! “发生什么事了?”北人急问。 “不好咯。昨天那瓜娃子带人报仇咯!侯哥被围咯!”胖和尚呱噪大喊。 “他们在哪?” “醉…醉仙楼!” “弟兄们吹哨子,给我干他娘的!” 噼里啪啦,一轮风风火火,数十壮士连缘由都不问,飞踏流星就掠出庭院。 夏寻见状,急问道:“八戒小师傅,这是咋滴啦?” “哎呦喂,刚刚我不说了么,你还问!赶紧随我走咯。” 胖和尚很急躁,不容分说一手把夏寻扛在肩膀上,就跟着大伙的后脚夺门而出。 行如风,快如雷,仓促间进是慌张… 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随着胖和尚的传信,迅速笼罩上夏寻的心头。 是某些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冥冥之中,不需要多话,夏寻就可以猜到,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刀子,似乎终于忍不住要落下了。 “驾!” “哒哒哒…” 数十号人,飞驰急速,跑到大相国寺马房强行拿了快马,再到西大门嗷嗷几声唤来百十男女,便化作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跑马过巷卷黄尘滚滚,直奔西南留仙大道而去。住在相国寺附近的百姓、考生、游人,近日是司空见惯这般阵仗,所以当下也没过多的惊骇,只是互相嘀咕猜测着,今日又不知是哪位倒霉的考生得遭殃咯。 只是,当半个时辰后,由南城醉仙楼传出的讯息来到这里,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我说你们怎么又惹事了?我昨日不才让你们歇停会么?!” 黄尘中,马背上,夏寻和一位虎背熊腰的猛士同骑一马。由于事发仓促且突然,他现在才有机会责问去跑马在旁的胖和尚。跑马颠簸,胖和尚的浑身肥肉被抛抛落落,在配上那无辜的模样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是,此时夏寻却看不出多少滑稽的可笑。因为,胖和尚脸上那杀猪般的表情告诉他,正在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小。 “哎哟喂,寻哥儿,这风吹嘎子树,不是咱们想消停就消停的呀。” “到底怎么回事?” 夏寻问,胖和尚紧夹着马鞍,挥手抹一把脸蛋上的汗油,相当无辜地解释道:“这事真不怪咱们。昨日侯哥儿不是没小心把军器监官判监事的龟儿子给揍成猪头了么?昨夜你训了侯哥儿之后他也歇停了,今日没再带人去找茬子…” “今儿人家就找上门来了对吧?” “哎呦,可不就是这样嘛。” “今侯哥儿真没搞事情,净带弟兄到醉仙楼找乐子去。谁晓得昨日被揍的那龟孙子居然跟咱们玩起阴来,侯哥刚到醉仙楼没多久,他便领着数千御林军就把醉仙楼给围咯!咱们势单力薄,跟他们纠缠半响,没捞到甜头不单止还被撂倒了好些弟兄,那龟孙子可就仗势欺人呐,扬言要拿侯哥儿一条手臂。幸好当时白姑娘也在场,情急之下亮了皇后的金鸾坠子,那些御林腿子才不敢明亮着刀子入醉仙楼强行拿人。不然,我可没机会回来搬救兵呐!” “候哥他们现在醉仙楼里对吧?”夏寻再问。 “是啊,外头给几千号人吗围着,他们哪还敢冒头出去呀?”胖和尚跑马速答。 “如此便好。” 夏寻默默点头,心中也有了些分数。幸好夏侯不傻,还知道自个呆在醉仙楼里就能保命。既然如此,那眼下事情,再坏或许也不会坏到哪儿去。 “不不不…” 夏寻话来,胖和尚飞使劲晃荡去肥硕的脑袋瓜:“这一点都不好咯,那龟孙子可好生阴险着呢。他不知道打哪请来了几座大靠山,居然连白姑娘的面子都能不管用,硬是拿下了咱们好些弟兄不放。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了。” “混帐!干他娘的龟儿子!” “他奶奶的,敢给咱们玩狠的!兄弟们赶紧的!” “驾!” 跑马众人闻言顿时乍怒,奋力挥鞭把马速提升至极致。 夏寻闻言脸色同样也是一冷:“他们竟然敢闯进醉仙楼拿人?难道楼里没人管这事么?” “那倒不是,他们不敢闯楼。” 胖和尚连忙解释道:“醉仙楼确实来了位黄公子出面和事,但那龟孙子的靠山可横着呀。在醉仙楼里头他碍着规矩不敢动刀子,但楼外头动手的弟兄可全都被他给绑了!他就拿这些人的命儿逼着候哥下赌桌,两三下子赢光候哥身上的所有银子后,他便开始要用命儿赌,赢一把就捅外头兄弟一刀子,在我离开时候有好几位兄弟都快给开膛了呀!” “驾!” “驾驾!” “……” 疯踢马肚,马踏石碎。 胖和尚的话虽然说得简单,但此时醉仙楼那头的惨状却足以让人联想在脑海里。怒无声,癫狂极致,烈马狂奔,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紧绷去狰狞的面容。事到如今,骂再多都已抵不住坐下骏马跑快一步。 夏寻堪堪压住心中暴怒,冷问:“银子输光了,为什么不再向那位黄公子赊账?” 胖和尚连点脑袋,急忙解释:“赊了,怎么没赊呀?我说你别不信,候哥在黄公子那都足足都赊下半座长安城的金子咯。可再多金子也熬不住那些人的豪赌呀,他们赌一把的码儿已经快可以买一座小城子咯。况且…况且候哥那手气也臭得狠哇,赌多少输多少,从头到尾就没一过一把。虽然黄公子大方,但人家也没可能把全幅身家拿来给咱们输哇。而且,人家也是够好心的呐。要不是有他和罗诀给拦着,侯哥早就带着雷猛他们冲到外头和御林军拼命了哇…” “……” 话到这里,夏寻基本已经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不用再多说,很显然夏侯是进套了。也很显然,这必定是一个被精心安排的伏局,而且伏局之人绝对非同小可。因为,他们伏局的地方是醉仙楼。那就好比岳阳的问天山,那一个承载天下商道意志的圣地。古往今来,自醉仙楼建成的那一天起,就没人敢在那里放肆。更况且以夏侯之手段,白绣之权贵,外加醉仙楼里的那位黄公子之能量,放眼京都上下都足以横行无忌,绝不会被人能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如果有,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大唐皇权。 百骑绝尘,十万火急。 急火攻心,怒不可抑! “恩,拦着是对的。他们就想要逼候哥走出醉仙楼。” “所以啊,白姑娘便赶紧让我回去请你呀。现在这破摊子,估计就只有你能收拾咯。” “驾!”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腥赌局 “噗!” “哗…” 南城,留仙道南,醉仙楼。 恐怖的气氛,宛如菜市口的斩头刑场,布满血腥。 四千御林兵甲亮银枪大刀,神色肃然,严密封锁着醉仙楼的四面关口。百十兽袍男女绽气芒烈焰,血红了眼睛,站楼门前,凶狠狠地与之对视着。数百黄衣武士,拔刀拦在御林军与百十兽袍男女之间,警戒不动。 腥风含怒,怒难泄。 杀机四伏,等人来。 醉仙楼外,正大门前… 白刀子入,红刀子出,血花花的肠子像面条般被人扯落一地,烈日曝晒散发出阵阵腥臭。血泊之中,三两苍蝇闻腥飞舞,五具冰凉的尸首早已没有了气息,十余位身材魁梧的男女青年被五花大绑压在地上,排头男子的下腹还插着三把亮堂堂的三菱匕首。热腾腾的鲜血由伤口滚滚直流,沿着他下的半身淌湿去一片新的血泊。 “三个六大!” “噗!” “呀…” 楼内一声高喝,楼外一刀捅落! 血渐数尺,刀刃倒刺拉出一道血淋淋的肠子,生疼得跪地男子忍不住切齿哼出一声。 冰冷的画面,血腥残忍,几乎让观者看之窒息。幸灾乐祸者窃窃私笑,不忍直视者低头不语,愤怒难抑者咬牙切齿,众生百态是一时显尽世间冷暖,但围观的人群却始终鸦雀无声。 不敢有声… 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已远超出普通百姓的范畴,正隐隐碰触着大唐朝廷禁脔的层面。普通人,连言论的资格都没有。言则,祸从口出,祸及家人。 醉仙楼,天下之大楼。 如果说城北通天塔代表着大唐权力的巅峰,城西真武山代表着江湖剑道的剑宗,那城南的醉仙楼无疑便代表着人间商道的天擎。天下商者,无不拜醉仙楼为商圣之地,视每一代醉仙楼主为天下商主。数百年来,即便烽火狼烟烧入皇城数回,但也不曾有人敢动此楼一砖一瓦。 然而… 今日,它却被皇家御林禁军给包围了。 而且,楼门前还染血一地,死去数条人命。 虽说官军不曾入楼半步,外头的血也不曾渐过门槛,但在刀枪铁血封锁之下,只要是有心人,都能从中闻到不一样的味儿。那就好比一位飞扬跋扈的军爷当众扇了一位商贾的耳光,叫人恨而不敢言,还随时准备着陪笑嘴脸。 也好比,一把刀子正架着这座楼子的头上… “三个六大!” “噗!” “啪,哒…” “嘎子!” “嘎哥!” “……” 楼内又是一声高喝,楼外又是一刀捅落。 这回,跪地男子终于是没能挺得过去,一刀子几乎是把他的内脏都给扯了出来,也扯断了他的心脉。硬生生地就倒在了地上。两眼翻白,再没了呼吸。醉仙楼内兽袍男女们的愤怒几乎在一瞬间撑裂了他们的皮肉,撕声咆哮如虎啸狼嚎,数百名黄衣武士是费尽力气才生生把这群人给拦在了门后。 门后。 兽袍男女身后。 原本的醉仙楼迎宾大堂,此时被人摆上了一方极其豪华的乌木镶金貔貅长桌,长桌数丈外围站着许多人,多为锦衣玉缕的富家子弟或兽袍壮汉,还有部分看客站在大堂上下遥遥观望。长桌的两端分别座着一人,右者着一身灿黄罗衣,明艳显贵。皮肤白皙,脸如桃杏,姿态闲雅,隐隐之中却蓄着一丝丝蔑视万物的霸气,他正定定地笑看着坐在对头的“掌中玩物”。 “很好,很好…” 那玩物,便是夏侯。 而今的夏侯,已然完全没有了往日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痞王气焰,愤怒把他的眼珠子烧起了一缕缕几欲迸裂的血丝。毕竟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太凄惨。而对比起着对面那位贵公子的从容淡定,夏侯就好比一头被困于牢笼的猛虎,大气喘息极其缓慢,刚韧的牙齿被他咬得咯吱嘣响:“你最好别让我活着,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不管你是谁。” “呵呵…” 夏侯一字一字狠狠说道,贵公子则淡笑如常:“我尽力而为吧,要不你出这楼子试试?” “你等着。”夏侯逐字狠道“我会出去的,因为从来没人能在我夏侯头上拉屎拉尿,我定会让你试试。” “哎…” 贵公子长长一叹,嘲讽道:“我已经等很久了。若再等下去我怕你剩下那几位弟兄都得喂狗呀。” “我干你娘!” “啪!” “夏侯别冲动!” “你忍住,夏寻就要到了。” 狂怒爆发,夏侯虎背一挺猛地站起身来! 绷起拳头就想扑到对桌去,但站在他身旁的罗诀和一位身着褐黄袍的男子出手及时,一人抓着他一根手臂,生生把他压回了座上。而这时候,夏侯身后的白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怒目大瞪,指着贵公子娇声训斥道:“仗势欺人的东西,你可别太过分咯!光天化日之下如日龌蹉,难道你不怕有辱家门名声么?有种你别用那些肮脏手段,堂堂正正比一回!” “呵呵,肮脏?” 贵公子阴阴笑着,不以为然撇眼白绣:“若论肮脏,我的手段再肮脏,可比不得你这杂种肮脏。论辱家门名声,你这杂种胜我何止万倍?” “你…” “放肆!” 话,确实很放肆。 白绣是何等身份,虽无实权,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能如此辱骂她?然而,眼前这位贵公子却就是这么做了。白绣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罗诀那狂傲劲就更忍不住了。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夏侯身后着褐黄袍的男子连忙迈步挡住罗诀身前。捧着扇子,柔笑着朝贵公子行下一礼,谦卑道:“龙少爷,今日您的兴致来的突然呀。往日不见你常来咱楼子,今日兴致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这可让黄某人好生见外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相识便是缘分嘛。依黄某看今日这赌局便先到这里如何?楼上雅座,黄某已命人准备好了东海金蜇,蓝晶九截龙虾,连云夜鹿等美味菜肴,皆是稀世珍品,您和诸位公子不妨借此歇息歇息?” “呵。” 被称作龙少爷的贵公子鄙夷一笑:“黄崎。” “小的在。”黄袍男子躬身应道。 “你算什么东西?” “……” 黄袍男子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但不等他有话,贵公子紧接着蔑声续道:“我的事情你有资格管么?别以为躲在这龟壳子里我便不能拿你如何,若惹毛了我,即便牺牲些利益,连你一块给收拾掉又何妨?若识趣,便给我乖乖滚到一旁,莫扰了我兴致。” “……” 肆无忌惮,嚣张至极,完全是目中无人! 相比起夏侯往日的嚣张气焰,眼下这位公子爷可才是真嚣张呀。 大堂上下许多观客顿时失色!他们或许不晓得白绣的身份,别人或许也不晓得那黄袍男子身份,但他们可晓得。黄袍男子家势之显赫宛如参天之巨擎,屹立大唐数百年而不倒,平日里谁见着他,不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崎爷?然而,今日在自家地盘上,大庭广众下居然受此折辱!实在是让人骇然的同时,不由得对那位张狂的龙公子看深许多。 他到底有何来头呀? 竟能再醉仙楼如此放肆… 黄袍男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他似乎非常忌惮话者,被当众折辱如斯,亦是敢怒而不敢言。 贵公子没再理会,甩袖朝着站在长桌中央坐庄的老者摆了摆手:“继续。” “是,是…” 坐庄的老者早已被赌局的杀机吓得满头大汗。夹背的棉衫湿去一片,他始终都不敢拿布去擦,是方怕自己若有个什么闪失这小命恐怕就没了。 “咄咄咄…” “哒!” 骰盅飞摇,清脆碎响如索命哀嚎。 嚎去半响,终“哒”的一声落在镶金貔貅长桌正中央。 受惊过度而的枯槁老手颤抖不止,弱弱翻开盅盖,桌面上三枚骰子依旧是赫然呈现着三个六点。坐庄数十年,老者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他已经忘记这是他连续摇出的第几次三个六点了。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也不敢说呀… “三个六大!” “噗!” 楼内一声喝,楼外一刀落。 雪花朵朵开,怒盛烈火压抑在许多人的心头。紧握的拳头绷着青筋如盘蛇,指尖陷入皮肉而不知疼痛,被拦在楼内的兽袍男女几乎被愤怒逼得癫狂。 “很好…” 夏侯这只被困笼的猛虎便更加癫狂。 牙缝之间不断泄出充满杀机的二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他此时充血的双眼足以把对桌那位从容不迫的贵公子,碎尸万段,碾成肉酱!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毕竟眼神不能杀人的… “继续。” “咄咄咄…” “三个六大!” “噗!”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青衫袭来 愤怒被疯狂压抑,散发出冷冽的杀意。 醉仙楼外的围观者逐渐排出数百丈开外,楼宇凭栏、酒肆门店几乎都挤满了人,人山人海。他们原本忐忑的神色已变得冷漠而麻木,仿佛那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狗,狗的命自然就不足一提。由醉仙楼大堂内传出的一声声高喝,也逐渐变得毫无意义,因为那赌局已经不再是赌局,没人会相信那三颗骰子能连续摇出百回大数,而且额数都是三个六点。 所以说,那只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借口罢。 “三个六大!” “噗!” “啪…” “岩钢儿!你挺住呀!” “岩哥!” “……” 血浆迸溅,开膛剖腹。 暴怒癫狂成狼虎咆哮。 跪于大楼门外的第七位魁梧汉子,终究在大堂内传出第十三高喝之后被剖开了肚子。他极力地挣扎着想拼死反搏,但奈何铁锁般的麻绳及御林将士将他死死地束缚,他根本动弹不得。冰冷的三菱倒刺无情地撕扯出他的肾脏,残破的肉块顷刻泄落地上,魁梧的身躯如铁塔轰塌!血伴肠肉,溅落一地,生机渐渐绝灭。倒地的魁梧男子两眼翻白,绝望地看着身旁同样被捆绑跪在地的女子,似乎在述说着自己的愧疚,愧疚没能为后人再挨多一刀子就坚持不住倒下了。 “……” 繁华的街道,冷漠的人群,空间与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声声高喝和一刀刀捅落的无限循环中。撕声裂肺的咆哮宣泄着愤怒同时也表达着无助的绝望,这是那般唏嘘… “怎么样,你很愤怒是吧?” “是的。” “你可以考虑对我出手的。” “……” 阴阴的笑,笑得含蓄却极具讥讽。 愤怒促使着夏侯的身躯不断颤抖,紧握的拳头把指甲陷入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渗落在桌上,疼痛麻木而不自知。此时此刻,他几近癫狂,他是真想暴起杀死眼前这位逼他走入绝境的男子!但心中最后一缕理智却在时刻提醒着他,万万不能。如果他胆敢朝这位男子动手,那高举的屠刀便能有借口理所当然地落下。那死的将不再是外头跪着的几个人,楼外虎视眈眈的数千御林军便轻而易举地收割去他以及他身后所有人的性命。 可是,那一缕理智已经快熄灭了… “呵呵…” 夏侯忍怒不语,贵公子轻声一笑,随手便拿过放置在桌上的小刀和苹果。 纤细白嫩的手指执着小刀缓缓地把果皮一点点地削落。贵公子宛如欣赏着一件稀世珍宝般,陶醉在自己的举止之间:“你们生来就是做狗的命,永远都只能是条狗。仗着有几条狗腿子便敢来老虎的地盘上逞威风,那就是找死。”说着,贵公子瞟眼门外:“看着自己兄弟被人给一刀一刀地剖开身体,这绝望的滋味可不好受吧?不过,这不能怪你只能怪他们蠢。有眼无珠跟着你这么一位窝囊大哥,净会撒泼耍野欺弱怕强,如今眼看着自己兄弟被人在外头分尸碎肉,自个却躲在这乌龟壳里不敢出去。呵,可悲,真可悲…”边自语,边摇头,贵公子又看向站于桌边的老庄家“我让你停了么?” “额,是是是…” “咄咄咄…” 老庄家顿时被吓得一抖,赶紧双手重新捧起骰盅飞摇了起来。 摇半响,骰盅落镶金貔貅长桌,翻开盅盖… “三个六大!” “噗!” “啊!” 高喝再起,匕首破腹。 楼外跪地的女子显然没有先前几人的毅力,吃痛得忍不住喊出一声,身子也随之弓成了虾米蜷缩在地上。楼内贵公子见状,不以为然轻蔑地撇起一变嘴角:“母狗就是不耐玩。你们别捅她肚子,待会先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混账!” “啪!” “噌噌噌!” “住手!” “你们想干嘛!?” 残忍血腥的言语,如燃起和草的星火。 暴露瞬间吞噬了夏侯最后一缕理智,两只带血拳头轰然一拍木桌,铁塔般的身躯顿时暴起!楼外数千御林军,纷纷闻声挺刀做出随时强攻的架势!侧旁的黄公子和罗诀见势不妙,立即联手合力死死抱住了夏侯的身躯,不让他所有冲动! “夏侯你别上当了呀!” “滚开!我要杀了他!” 夏侯已经被狂怒逼得失去理解,全身气芒如火焰般升腾,疯狂地极力尝试着挣脱两人的束缚:“今日不死他死就死我亡!” “呀!!” “侯爷,你要忍住呀…” “他就是要逼你动手,你动手咱们就全完了!” 眼看着夏侯暴起,场面失去控制,站他身后的众人顿时急了,纷纷上前七手八脚把他给死死抱住。白绣是女儿家动不得手,虽愤怒也让她失去了许多理智,但相对还是非常清醒,她上前紧抓着夏侯的手臂,咬着牙齿狠狠训斥到:“你冷静点,如果你现在打他,即便夏寻来了也救不了你!你知道吗?!外头的兄弟姐妹是为你而死的,里头这些人的性命也都在你的手里!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鲁莽呀!” “呀!” 白绣的话很有作用,就宛如一盆冷水瞬间浇湿了夏侯大半的怒火。可是,也同时浇湿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份脆弱的情愫。仰天长啸,一声暴喝,夏侯随之放弃了挣扎,两行热腾腾的泪水,顷刻由他的眼眶边滚滚流下…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今,连夏侯这位痞子都流落了男儿泪,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和委屈。大堂上下,观客默然,大楼内外,观者纷纷摇头不忍相视,纵是近日与夏侯有冤仇的考生,也不由得为其唏嘘一声,叹那似英雄末路的悲哀。 猛虎入笼,沦为犬狗,爪牙再锋亦枉然。 “哎哟,真感人。” 苹果削皮,剩下一颗白森森的果肉。 贵公子漫不经心地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同时摆摆手:“我就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外面的人死光了,你们也跑不掉。继续给我摇!” “咄咄咄…” 老庄家一下哆嗦。 骰盅飞摇,骰在盅中击,如泣如诉。 每一声脆响都好比一把刺刀落在夏侯一群人的心头之上,迫使着愤怒与绝望一点点腐蚀去人们的理智。生不如死或许便是如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当成畜生宰杀,而无能为力。身处于绝境,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那毫无意义的骰盅能摇久一些,这样至少可以让下一刀来得更迟一些。虽然,这样依旧毫无意义。 然而,也非所有事情都是毫无意义。 至少,人儿的祈祷似乎真有那么一瞬间感动了上苍。 这一回,飞摇的骰盅在老庄家手里摇了许久许久,许久都没有落到桌子上。 时间仿佛静止,唯马蹄声碎碎,忽然由远而近。 有人来了… “让开!” “全部给我滚开!” “驾!” “滚!” “噌噌噌!” 远处。 百马奔腾,化洪流一注。 百数人马由南道青龙桥汹涌而落,携黄尘数里。数十息间,直径刺破人潮,洞穿留仙大道狠狠插入在醉仙楼门外! 他,终于来了! 醉仙楼里兽袍男子、夏侯、白绣、罗诀甚至于那位黄公子,都见势顿喜! 人马甚远,但已依稀能见。虽然来者只是一介书生,带来武力也不过百骑,但谁都不会怀疑凭他的智慧足以化解眼下这一场灾劫!始终保持从容神色的龙少爷,此时终于显出了一缕几乎不被旁人所察觉的谨慎,而站在他身后数丈开外的一位军甲男子,也稍稍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众人侧目,数千御林军,纷纷把刀侧去锋向! 在这一刻,醉仙楼内外,留仙道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远远地倾注在了那一袭,奔袭而来的飘逸青衫之上… 来人迅速绷绳,相继翻身下马。 急不可耐地冲入场间… “嘎子!”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混账!我要杀了你们!” 眼看着场景一片血腥,夏寻不问也知道此间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步。胖和尚极其少有地流露出悲色,喃喃念起了经文。百余兽袍壮士当即暴怒而起,一步冲出。醉仙楼外的御林军随之挺刀,以强硬的手段拦下来者。壮士拔刀,武者挥拳,双方当下便爆发起了冲突。 但夏寻非常冷静,他深知当下厉害,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武力解决问题的。 “都给我住手!” “……” 切齿怒喝一声,百人暴动即止。 看得出,夏寻在这群北人里头还是相当有威信的。 但见在他一声怒喝之下,百十壮士都生生止住了拳脚,退后去一步。 可是愤怒的情绪已然烧穿天灵,这不是单凭夏寻一句话就能压制得了的。 “寻少!嘎子死啦!” “让我们干死他娘的!给嘎子报仇!” “小蝶身上被捅刀子了,再不救人她也得死了!” “寻少你别拦我们!” 暴怒的众人纷纷质问起夏寻,只是夏寻又何曾不想赶紧救人呀?可眼下这事情着实急不得呀。他当即平举双手抚下众人声息,目光平静且坚韧地扫过每一个人,决绝说道:“记得我来时交代你们的话,给我点时间,我自会解决。” “……” 夏寻的话非常平淡,却给以人一种毋容置疑的感觉,更像是一道命令。 百余兽袍壮士纵怒不可歇,但只要对视上夏寻投来的目光便都不由得歇下了许多火气,把头缓缓低下不敢与之抗衡。而这样的眼神,他们都曾经见过。就在那条村子里,就在那位被北茫万族视为神圣的老人脸上,那代表着一道战令。 众人不敢再多话,夏寻的目光扫视过周遭以后,伸出一手拨开挡在他身前的两位壮汉,随之走到了队伍的前头。 “站住!” 但见夏寻想要入楼,守备在门外的御林甲士同时挺刀制止了他的步伐。 夏寻没废话,稍稍抬头直径把冷淡的目光投向了醉仙楼的大门。虽说眼神不能杀人,但夏寻此时的眼神却可以惊人,挡在门口的黄衣武士和数十兽袍男女,甚至是御林军士,见状皆纷纷侧走两步空出一道,容得这缕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顺利投入到醉仙楼里。 “呵呵…” 寒光似剑,冷澈透心,恍如能伤人于无形。 夏寻看的只能是那位龙公子。而坐在大堂内的龙公子也正在看着夏寻。两缕寒冷的目光,宛如两把无形的利剑,穿越数十丈交击在虚无之中。无风自冷,无声自惊,使得许多没见过世面的人儿,都隐隐冒起一层薄薄虚汗。 对视许久,龙公子冷冷一笑起:“我等你很久了。” 夏寻淡淡回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放他们进来。”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皇权法度 “放他们进来。” “是!” 楼外的御林军应令撤去两边,遂夏寻领着胖和尚及一众北人步入醉仙楼。 风起,起于醉仙楼。由夏寻踏入醉仙楼的这一刻开始,沉睡在大唐江湖朝堂数十载的齿轮,终于重新开始缓缓转动。它的启动,即意味着大唐的格局将要悄然改变。因为,至上皇权,已然毫不再讲情面地提起了他的第一把刀。 暴怒渐平,疯狂的杀机隐伏在渊。 一袭青衫袭来顷刻改变了醉仙楼大堂内的暴戾气息。 他宛如一根擎天之柱,不动声息,只要人往那儿一站便仿佛能将化腐朽为神奇,撑起夏侯等人已然崩塌的心绪,让所有人看到一缕足以洞穿穹苍的光芒。这就是夏寻独有的人格魅力。 “阿寻!哇…” 夏寻缓步走至夏侯身旁,夏侯坚挺多时的心防终于没忍得住崩溃了。 他就像一位被欺负了的瓜娃子见到了长辈,拦腰抱着夏寻便嗷嗷大哭起来。说实话,长这么大,夏寻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夏侯哭,而且还是哭得如此之悲痛欲绝。他心中本有千言万语的埋怨与训斥,见状即随之被消融不见,只剩一丝丝可笑。 只不过,夏寻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因为他此时也想哭,而此间数百位北来的男女也无人不想哭,更有甚者已被夏侯所感染湿润去了眼眸。这是生离死别的沉痛感触,趟在醉仙楼外的七具尸体,对他们而言很重要,虽非亲人却胜似亲人。在北茫极苦之地,他们同患难同生死,年少是便历经磨砺终被送到那条恐怖的村子,习文练武,最后长大成人。昨日他们还曾在相国寺的院子里谈笑风生,吃香喝辣!那位叫嘎野的曾为大伙唱去一曲背过的歌谣… 而现在,他们却死了。 而且死得那么没出息,那么冤枉无辜! “阿寻,嘎子死了!辜辛、陈隋、铁乌龟他们都死了!他们是被我给害死的…” “阿寻!咱们要报仇,要给他们报仇!杀了这狗日的!” 哭吼之声悲壮凄惨,夏侯的每一句话都恍如一击重拳轰击着众人的心灵。 “我知了,你别哭。” 轻拍着夏侯的肩膀,夏寻清淡地安慰着:“要哭也留着眼泪,待回家咱一块哭。” “不!” 夏侯猛地一抬头,凶狠的目光喊着眼泪,似受伤的猛虎殊死一搏时的狠绝! “我不要回去!我给他们报仇!我要报仇!报仇!” 夏寻安抚的手掌稍稍用力按住夏侯的肩膀:“放心吧,善恶到头终有报。既然我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死去的兄弟,我都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谁也别想从我们的身上割完肉走就溜之大吉。”话说着,夏寻冷冷地扫视去大堂上下。沉重且悲痛的狠色,宛如嗜血之饿狼。特别是当他目光接触到长桌对面的龙公子及其身后的众人时,冰冷的目光更似实化成寒霜,隐隐中都含有了几分余悠然的冰冷无情。 扫视过一周,最终夏寻的目光回落到身旁,停在那位是友非敌的黄公子身上:“你可真让我失望。” “……” 黄公子似乎夏寻相熟,因为夏寻见他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责备了过去。 黄崎颇为亏欠地点点头,不敢与之应话。 夏寻再道:“外头死的人,你要给我负全责。” “诶,寻少话可不能这样讲吧?” “我不想这时跟你叨叨。” “……” 黄崎不明其意问来,夏寻相当无礼地直接瞥过了他的问话,重新审视去对桌的龙公子一行人:“帮我引荐这几位公子吧。” “额,好。” 黄崎似乎也知道现在不是絮叨的时候,没多想当即应下一声,走前两步来到夏寻身侧,伸手成掌首先请向对桌的龙公子,小心介绍道:“这位是京都龙家大少爷,字建成,才高八斗可谓人中真龙。我想你早已如雷贯耳。” 龙公子闻声阴阴一笑,不做声响。 夏寻沉沉点点头,黄崎稍稍移手再请向坐龙公子身后的另一位魁梧黄衫男子:“这位是京都龙家二少爷,字元霸,钢筋铁骨战力无双,名列皇榜第三。你必然也如雷贯耳。” 被请的公子哥敷衍地抱拳垫了垫。 夏寻再沉沉点点头,而随着黄崎介绍去,大堂内许多有识之士则闻言挑眉,心中暗暗一惊。惊的是建成、元霸两字。他们总算是明白过来,那堂堂醉仙楼少主为何会对这位龙公子如此毕恭毕敬了。也难怪这位龙公子为何能有如此通天手段与胆量,敢调动数千御林军包围醉仙楼,而且还光天化日下当街杀人分尸。 因为,他们这群人就是大唐的法度! 法度,便是皇法! 他们便是这的天! “……” 没理会大堂内的躁动,黄崎继续把移手请向侧旁继续介绍着。 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语明显少去了一份恭敬,略显得随意:“这位是工部尚书府的大公子,吉潘。这位是刑部侍郎的三公子,缪逊。这位是虎奔前将军之子,扥哈尔…” 遂,黄崎一口气连续介绍去数十位或坐或站在龙公子身后的富家子弟。 而无一例外,这些人或是朝堂重臣之后,或军中猛将之子,又或文坛大贤之徒,其身后皆有着极其显赫的背景。若把这些背景全都汇集在一块,那基本就是一副大唐朝权力巅峰的拼图。而如此恐怖的能量集中于一块,即便是身处于局外的官客,也着实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是军器鉴正司独孙,顾研华。这位是…” “这位不用介绍了。” 待黄崎的手请向靠末后的一位执钢枪青年时,夏寻抬手断去了他的言语:“兵部侍郎长子,尹天赐。你果真没死。” “……” 没错,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让夏寻在岳阳城惹下杀身大祸的罪魁祸首之一,兵部侍郎的长子,尹天赐! 尹天赐,执钢手敷衍行一礼:“托你的福,我真就没死。” 夏寻似乎并不想过多旧事重提,忽略去尹天赐。再次扫眼龙公子及其身后众人,把话正式归入正题:“诸位皆乃大唐栋梁之后,理应深知大唐律例章法。刑法章律,第三章第六节就有两道官军不可扰民滋事之明规。既然明知,你等为何还领重兵闹事,当街行凶?难道身为权贵,就可以目无王法吗?” “呵呵…” “哈哈…” 夏寻话出口,不知何故即引得哄堂大笑。 龙公子先笑起,随之身后众人亦跟着张狂笑起。 “呵呵,你居然给我谈王法?哈哈…有意思。” 蔑声笑说着,龙公子眼色忽然一冷,身子俯前三尺狠狠盯着夏寻,阴笑道:“好啊,既然你跟我谈王法,那我便跟你好好谈咯。你堂兄昨日无故领人打伤军器监官判监事家的公子及多位同行军官,此为犯上之罪。今日我等受刑部指令引军前来拿人,你堂兄抗法不尊,还聚众打杀皇家禁卫军,伤七人,残一人,此为谋逆之罪。两罪相加,你堂兄及其他参与打杀禁卫军之人皆可获午门斩首之极刑。你说,我说得可对不?” “混帐!夏侯昨日明明下了战书,那龟孙子也应战了,这怎叫无故伤人?你今日又凭什么拿人?” “雷哥,你先别说话。” “寻哥儿,他们在诬陷我们呀!” “闭嘴!” “……” 怒喝者名雷猛,身材魁梧如山包一座,是数百北人中和夏侯最亲近的老哥儿,也是目前醉仙楼内北人一方的最强战力。听得龙公子强词夺理般的诬赖,他简直都快气炸了,顿时暴起上前理论,夏寻劝阻亦无畏,最终不得已怒喝一声才把他给生生压退了回去。 其实吧,以夏寻的聪明,又何曾不晓得龙公子所说的都是诬陷之词呀? 可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论怎么说夏侯动手打御林军都是铁定的事实。只要别人握住一条把柄,其罪名和缘由都已经是无所谓了,毕竟别人掌刀,你却躺在砧板上,要你死就死生就生。故此说,夏侯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怎么看都是被人给预先设局了。所谓军器监官判监事家的公子被打,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楼外死去的那七位北人也只是一个诱饵,眼下这个毫无意义的赌局、愤怒的北人、更甚至那位黄公子。这些都是一步步地迫使着夏侯走向犯错的诱因,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想要夏侯等所有人的性命!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夏寻的命…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儿戏。 而是深谋远虑的谋杀… 夏寻想去片刻,看着龙公子淡淡说道:“好吧,算你说得都对。但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都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夏侯不过伤你一人,如今你已经杀了我们七人,啥恩怨都该清了吧?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阿寻!你在胡说什么!” “唰!” “……” 听得夏寻的话隐含着退缩之意,夏侯立马愤怒,可是他的怒吼刚起,夏寻猛地一下转头,即刻盯去一道极为冷冽的目光!其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顿时便把夏侯剩下的话止在了他的咽喉里。而熟悉夏寻的人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把事情做绝的,更不会连番拦下旁人言语,霸道如斯。而他现在这个状态则正就如此,他是要完全把控局面微末,是不容得出一丝差错的绝对。 “呵…” 龙公子再蔑声一笑:“你堂兄的说法我挺同意。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人命都很珍贵?意义?价值?在我眼里,门外及你身后这些北蛮子就比狗好不了多少,能享受数十年岁月,那已是皇天厚福。还哪来的价值?” “你错了。” 夏寻缓缓转回脸去,看着龙公子,不怒不斥:“所谓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你披荆斩棘。你站高位更应敬畏苍生,而非此等放肆。” “你是在教训我吗?” “是的。” “那很可惜,这就是我的命。” 龙公子蔑声转柔,带着几分鄙夷:“我生在高位,命中注定俯视苍生,臣者理应护国佑主。你所谓苍生不过北茫的逆贼,于我又何来敬畏可言?” 夏寻淡淡摇头:“你生在高位不假,但并非命中注定。” “非命中注定?” 龙公子的眼眸忽然为之一冷,不由显露一丝杀机。 这是他自入醉仙楼以来的第一次变色:“你意思是说你才是命中注定的,对吧?” “……” 此话诛心,极度危险。 但夏寻晓得眼下龙公子为何会突然有此一言。 毕竟,自夏渊在岳阳夜宴上公布前太子留有血脉遗孤在世的消息后,大唐风云变幻,各家揣测纷纭,已有许多人把目光投注到了夏寻的身上。所以,眼下龙公子其实也在趁机试探夏寻的底线。 “我没说,但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 “他认了?!” “难道他真是前太子遗孤?” “他竟然还如此从容,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惊世豪赌 “他认了?!” “难道他真是前太子遗孤?” “他竟然还如此从容,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 夏寻话罢,场间顷刻哗然! 谁也料不到在皇城之内,数千御林军严困之中,他居然还会给出如此一个回答。别的不说光这份气魄与胆量便足以折服许多人。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 醉仙楼大堂高层,一间精致的厢房内。一位黄袍中年男子也不由得为之动容。执酒细饮,平淡笑一句:“好手段。” 而大堂下的龙公子亦是如此,他也不曾想到夏寻会如此直白地给出这么一个回答。细思片刻,似有所打算,龙公子便忽略过夏寻,看去赌桌中央的老庄家:“你愣着干嘛?” “啊?” “你是嫌命长么?” 老庄家这才反醒过来自己手里还捧着骰盅了,他苦涩地看去右侧的黄崎一眼,黄崎点点头,老庄家如临大赦连忙把骰盅放落赌桌中央,揭开盅盖… “且慢。” 盅盖未启,夏寻先一步喝止了老庄家的动作。 龙公子是什么意思,夏寻看得清楚。无非就是摆一摆请君入瓮罢。看着龙公子,夏寻淡淡道:“既然龙公子有此雅兴,剩下赌局我来陪你赌如何?” 龙公子意味深长微微笑起:“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抱歉,久等了。” “……” 类似的对话,此间已经有过两次,但含义却大不相同。 第一次龙公子等的是夏寻入局,而这一次龙公子等的是夏寻入座。入座便是见生死。由此看来,龙公子铺垫了这么久,其醉翁之意确实不在酒而在夏寻。夏寻拍了拍夏侯的肩膀,夏侯会意起身让出座位,夏寻随之坐下。执青衫摆袖,他没着急着做些什么,而是先用衣袖细细抹去夏侯两手所留下的血迹。 他抹得很认真,一丝不苟的。 似乎想连遗留的血丝也要抹去得干净。 “夏某自幼习文,向来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家中长辈管教严苛,故至今也未曾上过赌桌,这是头一回。所以赌桌上的规矩还有不明之处,还请龙公子多多指教。”边抹着血迹,夏寻边便清淡喃喃道。 夏寻的动作很慢,但对桌的龙公子也不见有不耐之色。拿过案台上放置许久的金龙啸日扇,打开轻摇着,沉沉笑说道:“放心,我不欺你。在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三颗骰子赌大小,我赌大你赌小,你赢了我放一个人,你输了那人就得挨一刀,就是这么简单。” “如此甚好…” 夏寻明意般点点头,随之又转去话锋:“只是夏某乃一介书生,怕是见不得血光。而且初上赌桌,也怕两下便把筹码给输光了。所以,不知可否先用金银做赌?待夏某把钱财输光,再和龙公子赌命也不迟。若龙公子嫌外头人命不够,即便夏某压上自身性命也无妨。” “呵呵…” 龙公子不知可否,深沉一笑:“你们还有赌本么?” “不知道龙公子需要多少筹码?”夏寻问道。 龙扇稍缓,龙公子缓缓提起一根手指,戏谑般看着夏寻,也不说话。 夏寻犹疑问道:“百两黄金?” “哈哈…” “哈哈,百两黄金…哈哈,你打发乞丐了?” 夏寻问起,龙公子沉笑不语,在他身后的众人当堂哄笑。白绣也有些被夏寻的短见弄得看不过眼了,便戳了戳他背脊,低声提醒道:“是十万两黄金。” “不对。” 白绣说罢,龙公子当即就否决了她的说辞。提起的手指微微平伸,指向白绣身旁的夏侯,戏谑缓笑道:“十万两黄金只是他的价码。”说着,手指再指向夏寻:“而你的价码,是百万两黄金,一点。” “百万!” “嗙当当!” “……” 话说出口,醉仙楼上下当即哗然! 一瞬之间,不知多少瓷杯被打翻落地,碎成了渣滓。 白绣、罗诀、夏侯等人脸色煞白,即便身为醉仙楼少主的黄崎也不由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毕竟这赌注,实在太过于骇人。 虽说黄金普遍,不及灵石之珍贵,但它却是天下唯一流通的货币。先前夏侯十万黄金的赌局已然让人看得近乎没有了知觉,短短个把时辰他所输的钱财足以买下一座城池!而今,这位龙公子随口一说,居然就把赌注提升至百万两黄金,而且还是一点百万两!如此巨大的赌注,绝对堪称空前绝后,因为在这世上还没人能承受得起这样的赌局。即便富甲天下的醉仙楼,恐怕也不行… 如果说,此间还有谁能不曾动容的话,除了龙公子以外,估计就只剩下夏寻了。食指稍稍刮上鼻梁骨,深思去片刻后,夏寻淡淡地点了点头:“以你的身份,百万黄金为筹也合情合理。成,就按你说的,百万两黄金买一点。” “我没听错吧?” “他居然应下来了?” “他一定是疯了!” “他哪里来的钱?” “阿寻…” 哗然不止,连声迭起,如锅煮黄豆声声成浪。 白绣等人煞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了颜色,黄崎更艰难地咽下一口涎水,居赌桌中央的老庄家更被惊吓得浑身颤抖不止,都快站不住脚咯。而龙公子也被夏寻弄得一愣,百万黄金其实不过是他的随口一说,本想着夏寻还会讨价还价一番,不曾想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就给应下来了。 龙扇轻摇,稍有思索龙公子沉沉问道:“别急着夸海口,你赌得起么?” 夏寻与龙公子生生对视去一眼,没有回话,而是接着转头看向了身侧的黄崎。见得夏寻的目光头来,黄崎顿时就像被一只小老虎盯上了似的,吓的浑身又是一抖。没等夏寻说话,他便苦涩着连,口吃着道:“寻…寻少,这…这注太大了呀。” 或许是两人心知如故,夏寻懒得跟他多话,直接就问道:“能拿出多少?” “这…这…” 黄崎勉为其难地嘀咕了好一阵,结结巴巴道:“先前…你哥已经把我这些年的份子都给输光了,我这…这最多还能给你挤出三个钱庄的银子…” “那是多少?” “八…八千万左右…” “不够。”夏寻果决明言。 “八千万两黄金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下子,黄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而且也急眼了。他走前一步趴在夏寻的耳边,急道:“爷,我家是有钱,但也不经你们这赌法呀!” 夏寻随之侧过脸去,也压低了许多嗓音,嘀咕着别有所指地回道:“你搞清楚情况,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做局,我想原因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来找你,他们先来找你,你还如此扭捏,有意思么?”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也别废话。进则共生,退则唇寒齿亡。” “可是,我真没银子了呀!你就是弄死我也拿不出更多给你啊!” “那便向你爹要去!” 声越大,旁人皆能尽听。 而夏寻态度决绝,半分不做退让。 见得夏寻这态度,黄崎是真没辙了,犹豫半响,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目光偷偷瞥向大堂最顶层一间并不起眼的厢房。在那里正坐着一位无论身着打扮、相貌气质都和黄崎有着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不着痕迹地和黄崎对视去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像是应允了什么。 由此一来,黄崎才安下了几分心神。 再问道夏寻:“那你想要多少?” 黄崎微小的举动夏寻也留意到了,他同时也瞥眼看向了大堂最顶层坐在精致厢房内的中年男子。像是朝着楼上中年男子说道般,补充道:“越多越好,用之不竭最好。” “……” 黄崎的脸色真的很难看,都快可以滴出苦水来咯。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推脱夏寻的请求,只是思想了片刻便狠心做下决定,转身低语吩咐去两位随从。虽然听不到他嘀咕了什么,但从两位随从那惊诧的脸色中不难看出,黄崎的决定绝非一般。 “明白。” “赶紧去吧。” 随从得命,立即快步走入了大堂右侧的一间耳室内。没过多久,两人便从耳室里头抬着一个偌大的镶金宝箱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夏寻的身侧,尔后退回到黄崎的身后。 夏寻不多言,随手就把镶金宝箱逐一打开。赫然可见,宝箱里头装着的正是一张张盖有黄氏金印的银票子!每一张的额度不多不少皆为一万两黄金。大堂看客尽骇然,白绣、夏侯等人脸眉现喜,而更多的人则陷入了深思之中,以及惊恐。 因为… 这抬出来的看似银票却并非银票,而且京都黄家的一个态度! 他们在站队! “这些你先用着,剩下的我已经命人去拿。但寻大爷,你可要省着点呀。” “谢了。” 黄崎的话说得毫无底气,看得出眼下这个赌局,即便是富甲天下的京都黄家,也是输不起的。夏寻点点头表示谢意,没再多言,弯腰低手从宝箱里捧出两尺厚的银票,稳稳放在貔貅赌桌之上。 看着对桌的龙公子:“我想,我应该赌得起。” 龙公子阴阴笑之,冷冷瞥眼盯着夏寻身后的黄崎:“京都黄家果然是富可敌国,我今日也总算是长见识了。呵呵,但愿你们不要后悔,也不要忘记是谁让你们活到今日的。” “……” 话意很深,看似赞赏,实则诛心。 其意,许多人都听得出来,而黄崎当然也能听得出来。只是事到如今,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他还能说什么呢?故,转眼朝天,全然把话当做没听见一般,直接就无视去了。 “呵…” 阴笑转蔑笑,隐有怒意。 不再理会黄崎,龙公子重新审视去夏寻:“既然你赌得起,那我便要看看你输不输得起。”说着,龙公子突然切齿喝道:“给我摇!” “额,好…好…” “摇”字一喝,顿吓得赌桌中央掌盅的老庄家脚跟儿一软,差点当头就倒下。他脸如猪肝,两手颤抖着再次拿起骰盅,使劲地飞甩起来。 “哆哆哆!” “啪!” 骰盅飞摇,骰豆脆响。 响半响,“啪”的一声,老庄家奋力把骰盅置落赌桌! 而就在这时,夏寻眼皮轻挑,凝起肃色,在无形之中由脑海散出数缕神识,像无形无色的鬼手一般悄然伸向置落赌桌的骰盅之内。 然而… 也就在这个时候… 一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发生得无声无息,无人能察觉一丝异样。 在虚无之中,夏寻散出的数缕神识居然生生被阻挡在了骰盅之外!那并非物质所产生的屏障,夏寻可以明显感受到三道气息各异的神识正牢牢包裹着骰盅外壁,而且还延伸出枝茎,把夏寻所散出的数缕神识,全数禁锢在外围!虚无之中,夏寻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以绝对能量给控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啪~” “三个六大!” 事情仅发生在数息之间,夏寻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更多的神识,骰盅便被揭开了盖子。 毫无疑问,依旧是六个大。 龙公子身后走出两侍从来到夏寻桌前,清点银票,而后拿置龙公子身后的宝箱里。千八百万黄金的银票转眼就被输去,纵是能入醉仙楼者皆非富即贵,也万万承受不起这数额的巨大而心惊胆战。钱多了不过是个数字,但只要数字足够大,亦能使人思之头晕目眩。 如此豪赌,已经不能称之为赌。 只能称之为磕,死磕的磕! “神识壁垒。” 夏寻轻轻抬眼,审视去龙公子身后数丈开外的三位男子。三位男子皆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身段清瘦,算不得气质高雅,但眼睛里的神光却异常精亮。而夏寻可以肯定,先前那三缕挡在骰盅外围的神识,便是由此三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虽然早有预料,但夏寻也就这下子才真正确定夏侯输得凄惨的根本原因。那不是黄崎不出手,也不是那老庄家千术没到家,而是对手实在太强。只要有此三人在,莫说是夏侯,即便夏寻也同样会输得体无完肤! 因为,那是… “通天塔的白衣祭司。” “哦?” 夏寻淡淡说道八字,被夏寻审视着的三位男子皆一愣,龙公子同样也是一愣。 很显然,夏寻是猜对了。 普天之下,修神识者无非师承两处,一处西域佛门,一处京都通天,能像夏寻这般无师自通者是绝无仅有。只是龙公子不曾想,为了此番伏局,三位祭司可都精心乔装打扮过一番,虽碍于通天塔白衣祭祀需时刻白素裹身的规矩,但也换去了一身稍不显眼的白袍而非祭袍。结果,居然还是被夏寻给一眼道破玄机,这便让龙公子不由得小心去几分了。 “好眼力。” 一愣之后,龙公子很快便恢复了从容神色,不以为然地笑道:“可是你又能如何?” 夏寻思想几许,便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话。 “老师傅,请继续。” “是。” “哆哆哆!” 老庄家应声,遂两手颤抖着再次拿起骰盅。骰盅飞摇,骰豆脆响,又是响半响,“啪”的一声,盅置落桌。 这回夏寻动作更快,甚至于在骰盅落下之前,便先下手为强,把神识伸展入盅内的骰子之上。然而,敌人确实太强。盅落一瞬,虚无之中,三道极其强大的神识,恍如化作三条无形的狂龙,由龙公子身后的三位白衣祭司身上,飞扑射出!虚无之战,毫无声息。两兵交锋,夏寻的连一个照面都没有坚持的得了,延展出去的神识便被三道狂龙摧枯拉朽般击成了碎粉! “噗!” “阿寻!” 神识被断,夏寻顿时感觉到脑海一阵针刺般生疼! 噗的一声,一股热血忍不住便涌上心头,脱口喷出!交锋只存在于虚无,无声无息,旁人根本不知道此间发生过什么事,只见夏寻无缘无故就喷出一口鲜血。顿时便把白绣、夏侯等人给惊吓住了。对桌的龙公子阴阴笑起,不动声色地回头给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咕噜…” “我没事。” 通天塔乃天下第一塔,通天塔里出来的人,绝无弱者。 对手确实太强,夏寻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神识争锋他不可能再有胜算。但,今日的赌局,他只能赢不能输。故,强行咽下掐在喉咙里的半口鲜血,夏寻摆摆手视意身后的人不用惊慌。接着用手擦去嘴角血迹,两眼凝起决然肃色,再喝道:“来继续!” 老庄家苦涩皱眉,但也不敢有话,只好再次拿起骰盅… “哆哆哆!” “啪!” “三个六大!” “……” (今天有些事情,只能发一章5000字。)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惊世豪赌 日落近黄昏,青山显消瘦。 繁华的京都南城,今日聚集了比往日更多数倍的人流,却反比往日更冷清,而且严峻。 午后,城西真武山来了数千背剑道人。未时初,城外虎贲师也来了近万铁骑,紧接着南城黄家调遣了两千黄衣刀卫,城北翰林院、刑部、兵部、龙堂、虎盟、少府监、宗正寺、临渊阁,只要是在京都城数得上名号的势力,几乎都相继往南城派出大量人马。 以醉仙楼为始,方圆数百里,伏兵不尽。刀剑含锋,铁马踌躇,皆在等待着上峰的命令。大道上下不时有快马飞奔,楼宇之间常有信鸽起落,皆在为各方等待的人儿送去最及时的讯息。可以说,此刻的京都南城,即便相比起夏渊南下时的紧迫、长安封城时的严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 此时此刻,进行再醉仙楼里的赌局实在太大。 那青衫输得也实在太凄惨… 凄惨得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安宁,更甚至影响一个杀局开启的时间。 因为,纵是天下最富有的京都黄家,纵是把大唐全国财富堆积成山,也经不起千百万黄金付诸于一注的豪赌!况且,那已经不是赌,而是堂而皇之的抢劫。谁也不敢猜测,在这个明抢般的赌局结束之后,醉仙楼里那位圣人是不是真能当作没事发生一般,挥一挥衣袖走下神坛。又或者是毅然决然撕破脸皮,挥起他那已经崩碎一角的屠龙大刀把怒火发泄向京都禁地。故此,与其说赌局赌的是钱财,倒不如说赌局赌的是对大唐未来历史的书写。 如此惊世赌局,无论孰胜孰负,它都必将记入史册! “报!墨闲快马闯入醉仙楼,并未引起冲突!” “报!夏寻再次吐血,面色尽显颓然!” “报!沧海家、慕容家、公孙家各率千人聚集在青龙桥北。” “报!纯阳余悠然领六百银剑进入南城。” “禀大都督,兵部有令,全军压入留仙大道北!” “……” 声声报喝,随快马急奔来来回回。 醉仙楼百里外,汜水河边,近万虎贲师驻扎不动。几位执青龙斩月大刀的武将,御马立在队伍前方,眉宇间流露着渗人的杀气,一看便知都是手染无数鲜血的军中猛人。 “本以为还要等到国试以后才会有动静,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 “陛下圣明,早已把万事了然于心,决胜于千里。” “夏寻这次是必死无疑。” “即便不死,醉仙楼也必荡然无存。” “真会这么简单么?” 草草数句,暗藏无穷深意。 领头的军将高高青龙大刀,万余虎贲铁骑遂浩浩前行,横跨过汜水石桥。 朝着醉仙楼靠近… 城西, 真武山。 石剑擎天,似浩然天神。 钢岩石壁,如刀削斧劈。 剑锋上下处处菱角分明,弥漫着无坚不摧的锋利气息。石剑之巅,屹立着一颗人间至高的枫树,枫树枝繁叶茂,骨干金黄绚烂,远远看去就宛如石剑的剑穗。枫树之下有一座小楼,精致小巧不失华丽。 而小楼,现在还有两人… “御林军、虎贲师、刑部锦衣都已增派三万余兵力进入南城,隐伏于汜水两岸。形势不容乐观。若夏寻再继续输下去,战事恐怕一触即发。” 一位中年道人,正是那薛老。 一位由于站于幕帘之内所以看不清容貌,仅凭影子断定她应该是为女子,而且有一定年纪。 “黄家老宅有何动静?” 幕内之人问来,薛老微俯身子,恭敬回道:“黄家只派出数千护卫前去醉仙楼维持秩序,除外并无动静,看不出黄老爷子的心思。” “老狐狸。” “额…” 薛老小心问道:“师尊,您看我们是否需要增派人手?毕竟城西城南距离不短,若等战事爆发恐怕便有所不及了。” “不必。” “师尊,您是否再斟酌些许?” “退下吧。” “额…” 城东, 户部,金部司衙府。 身着青碧袍府者手报书册、卷轴,来来往往穿梭在衙府外院的几座红楼内外。 中央的红楼最高,也最为肃然,一块金漆牌匾上书“公正严明”四个大字。 “啪啪啪啪…” “报!黄家抵押遥郡、武功、花都等三十二城资产。” “报!龙公子再下一城,夏寻吐血,神色颓废至极!” “报!黄家抵押贵城,连纹郡,金港等十二地钱庄、酒肆及其地契。” “报!……” “哒哒哒哒!” 指舞残影,如蝶闪动。 信笺纸如雪花飘舞,霎是壮观。 作为管理大唐国库大小用度的唯一衙府,此间的官员皆是层层筛选的一流算师。而今日,这些一等一的算师加一块算了一个下午却仍未算明白一条数。 那便是,京都黄家的财富… 道道报声,宛如催债的莽夫,迫使着他们再疲惫也得提起手指拨弄去算盘。因为,这些数字经过一场赌局的转化,都已经全数落入大唐的国库。 “京都黄家之财力,居然如此恐怕,今日可真让老夫大开眼界呀。” “金银再多也有输不起的时候,我想醉仙楼的赌局结束之时,黄家恐怕便也不复存在了。” “前提是没有变故。” 殿内上首,六位红袍主管一丝不苟地核查着由诸位算师呈上的书册。平淡的语气流露着一丝丝得意,但言语之间却非常谨慎。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头盘根大唐商道数百年的擎天巨兽倒下的一天… “基本不会再有变故可言。” “即便赌局止于当下,黄家也已然元气大伤,残喘猛虎不足再以为患。过些年,待那位圣人归天,朝廷大可把其蚕食之。” “若是被翻盘了呢?” “翻盘的可能不是没有,但翻盘的机会你们看到了么?” 众人皆摇头。 “没有。” “黄家已经快输得倾家荡产了…” “这数怎么算,都已经是死的。” “即便黄家事后不认账,兵部、军部、刑部都已经有所对策,轮不到他们赖账一说。” “既然都看不到,那便是没有生机。” “此局已死。” “……” 城南, 留仙道中。 街上行人稀疏,道边门店却客落满座,交头接耳,碎语不短。 赤焰红蹄马引青蓝云河九曲轻车,缓缓驶过青龙桥。六百银剑道人,御马健步随后。 道两旁,碎碎声语不止传来… “一群北人的赌局,居然能把京都黄家都给拖到水里,真不可思议。” “也很正常,毕竟夏家和黄家的渊源牵涉太深,京都能支持夏寻的,就只有他们。” “呵,昨日还看那夏侯嚣张得不行,不曾想今日便沦落到这种地步,看了也够悲剧的。” “这叫现世报,谁让他没事瞎得瑟。” “现在近十万兵甲封锁方圆,待会他们服输也就罢,若不服输里都那群北人都得死!” “御…” “咦,她怎么也来了?” “谁?” “纯阳的疯婆子。” “嘘,别让她听到。” “……” 驶至桥头,马车停在插着跟“阳春”旗蟠的面馆前。 马夫恭敬地掀开门帘,请下两位女子。女子下车,相互无话,并肩走入面馆。而随着两人的到来,此间小小一隅方圆便忽然寒冷了许多,甚至连呼吸都隐隐化起白雾。好些普通人因受不了这冷意,纷纷离开座位,躲得远远的。剩下来的都是些武者,似乎是出于对来者的忌惮,言语的交流顷刻便少去许多。 “为什么选在这里?” 墨言和余悠然走至角落的小桌,相对坐下。 余悠然似乎很在意别人看她的容貌。斗笠挂白纱把脸庞遮掩得严实,只能看到几乎散落在地的雪白长发。 “这里的面,挺好吃。”嗓音苍白如人。 “难得此世界还有你觉得好吃的食物。” “是啊。” 墨言犹豫一丝,转去话锋:“记得你答应我的。” “他不会有事。” “若有事呢?” “那他便不配做我的敌人。” 墨言微微皱眉:“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很聪明。” 余悠然撩起背后的雪白长发披在肩前,尔后冷冰冰地续道:“像他这般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岳阳如此,如今亦如此。人未动谋先行,走入绝境之前,他懂得把黄家这条大船拉下水,便等于把自己置身于不败之中。只要他走对这一步,那他便不会有事。” “看起来,你很了解他。” “师尊说,他是我此生宿敌。” “……” 话,很轻。 但再轻的话,在小小一方面馆里谁都能听到。 所以,此间除了两位白衣盛雪的女子以外,所有人都流露出了一种不可自信的疑色。 不败? 可能么? 若非说出此话的女子是世人皆知的算师,恐怕她早就遭到旁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打骂去一番了。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而事实就在眼前,醉仙楼内那袭青衫早已输得一塌糊涂,吐血不止,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个必败之局。即便那青衫不再赌,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挽救的空间! 这,又何来不败可言? 非败不可! 大道南。 醉仙楼,大门外。 苍蝇闻血飞舞,曝晒于烈日下的七具尸体散发出淡淡恶臭,血泊被烘烤成血痂,黑糊糊一层。被捅下一刀的高大女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没气了。数万铁甲精兵封锁去醉仙楼各方要道,数千黄衣刀卫挺刀守备在旁。死寂无声的气氛,恍如苍凉的沙漠,干燥得根本不带丁点湿润。 醉仙楼内… “哆哆哆!” “啪!” “三个六大!” “继续!” “哆哆哆!” “啪!” “三个六大!” “继续!”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惊世豪赌 “哆哆哆!” “啪!” “三个六大!” “继续!” “哆哆哆!” “啪!” “三个六大!” “继续!” “……” 大道南。 醉仙楼,大门外。 死寂的气氛,恍如苍凉的沙漠干燥得根本不带丁点湿润。 此间的声音,似乎已陷入永无止境的死循环。一声报,一声骰响,一声“继续”,拿走一沓足以支撑普通世家荣华三世的银票,仿佛便是此间的所有。 如传言,夏寻败势凄惨,颓然至极。 木桌被鲜血染红一角,嘴角的血液来不及抹,渗落去半件衣裳,由于神识崩溃所引发反噬,夏寻已经不知道吐血几回。旁人不晓得情况,净以为他是身患重疾,再经如此豪赌伤了病根,怒火攻心引发气血不调。而知道情况的人,则看得舒心乐得如此。而今的夏寻可以说就是先前的夏侯,甚至更加凄惨。他张合的嘴巴,重重复复只有两个字,那便是“继续”。就宛如一位因输红了眼而丧失理智,一心只想着回本的赌徒。红肿的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刚开始的淡然,只能下浑浑噩噩的茫然,还有一股几近疯狂的戾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已经输下多少万万两黄金了吧… 但见对桌龙公子身侧周遭,已然摆满了一个个镶金宝箱,装满着一张张钱票。这里所囤积的钱财,或许已可以堪比大唐国库的所有。毕竟谁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同时被放在一个地方。金山银山不足一箱银票来得贵重,唯沧海黄金可以形容其巨额。龙扇摇摆得缓慢,龙公子看着夏寻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头被活生生架在炭火上烧烤的野狗,是居高临下的戏虐。而在他身后的人,亦是如此,阴险的笑容里充满了对野狗的不屑一顾。 看着他怎么一点点死掉… “哆哆哆!” “啪!” “三个六大!” “继续!” “夏寻,别赌了吧?” “赌!” 喜对愁,乐对忧,欢笑对颓废。 赌桌前后两端的人群,是一个极其鲜明的对比。 夏寻入座至今,并没有对赌局造成一丝改变,反而因一注百万的豪赌,输得比夏侯更凄惨千百倍。而随着夏寻逐渐失去理智,站在他身后的人都仿佛失去了生气… 黄崎早已无力瘫坐在地上,数个时辰下来夏寻输了多少钱,他最清楚。那是一个不能再用万字来衡量的数额,那是黄家富可敌国的半数财产!对于这个赌局,黄崎确实已经绝望了。他现在唯一思考的事情,是该如何把这件事情提前结束于眼下,避免黄家在这场赌局中,瞬间崩塌。而夏侯、白绣等人的表情,同样也充斥着近乎绝望的情绪。夏寻的失利对于他们来说,就宛如擎天支柱崩溃。龙公子身后堆积如山的宝箱,更使人再也看不到一点转机的曙光。如果说,在夏寻这一方人里还能有谁保持住本心,那只有墨闲。自闯入大堂以后,他便一直默默地站在夏寻身后,不言不语… 这是一种近乎毫无理由的信任。 “三个六大!” “噗!” “夏寻!” “阿寻,候哥你求别赌了…” “给我闭嘴!” “……” 一声报喝,夏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夏侯上前阻拦,但却被他不顾伤势且极其无礼地奋力一手推开。 身后众人渐渐黯然伤感。赌徒之所谓赌徒,是输钱又输心,入了赌桌便控制不住的心绪。夏寻如今似乎便是如此,他似乎已经连最后一缕理智都失去了。由此可见,连他这么一个此心如止水的人儿,都被一场赌局而吞噬去本心的,这场赌局到底赌得是有多大,有多么可怕。 大堂上下,鸦雀无声。 只有骰子敲击的幽鸣。 大堂顶层, 一间隐秘的精致厢房。 沉浮商海多年,见惯狂风巨浪。 老道的眼光却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端倪。 “老爷,堂下银票又输没了。” “继续给他送去。” “可是…” 小菜几碟,清酒三杯,三人对饮。 一位中年男子,一位眼熟的美少妇,还有一位叼着烟枪的老妪。 在一旁禀报的仆人显得很犹豫,思考片刻,仍坚持提醒道:“可是,他已经输去黄家近半家财。若…若在送去,小的怕…” “怕什么?” “小的怕,怕他会把黄家输没了。” 中年男子独饮一杯,毫无所谓一笑:“呵,千金散尽还复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缺就给他送去,缺多少咱送多少,即便输光又何妨?你命人尽管给他送去,所全输光了,就把醉仙楼给压了。” “额,好吧。小的明白了。” “退下吧。” “是。” 既然主人已有定夺,做下人的多说也无畏,仆人随之应声退下。 坐在中年男子对手位的美少妇,接着拿起酒杯,银铃般笑起:“哟哟,好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黄家家主果然豪爽。小女子这杯酒便敬您这份大气。” 美少妇爽快地一口喝尽杯酒。 左旁的老妪深深吸一口浓烟,尔后徐徐吐出。缕缕烟丝缭绕徘徊,仿佛把人处于云端之中。 “黄家主似乎对这位小子很有信心?” 中年男子清淡摇头:“故人之后,想帮上一把罢了,没那么多小心思。” 老妪同样摇头:“以黄家基业为注,恐怕就不止帮一把这么简单了吧?” “呵呵…” “……” 笑一笑,中年男子沉沉闭上眼在,两手缠胸,不语不答。 而就在这时候,楼下大堂的赌局,也发生了些状况。 骰盅落下,又是三六开大。 不知道是赌局赢得太多而导致的无趣,或是心知适可而止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还或是别的其他缘故。龙公子忽然懒懒地伸起懒腰,打了哈欠,看去由楼外投入的夕阳光,戏虐着懒懒笑道:“鬼谋后人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带来些有意思事情。罢了罢了,看在你送我这些票子的份上,先且就放你一马吧。来人!” 龙公子突然如此举动,着实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谁都不曾想到,在赢下近半个黄家的财富以后,他居然还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贪婪,说不赌就不赌。如此城府与气度,对比起如今颓然至极的夏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使人不得不由心敬佩的同时,也暗暗感叹一句鬼谋终究只是传说。 “在!” 两位军官随声小跑入大堂,单膝跪在龙公子侧旁。 龙公子用扇柄点了点周遭的宝箱:“把这些票子送至户部。” “是!” “哦,对了。” 龙公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把外头剩下的人全宰了,尸首送回我府上去喂狗。” “混帐!!” “你敢!” “……” 夏侯、白绣、及此间数百兽袍男女闻言,顿时眼珠充血,暴怒而起! 周遭维持秩序的黄衣到位,即刻上前把人强硬拦下。 龙公子若无其事地蔑声笑道:“蛮夷之辈,畜生而已,我有何不敢?今日我敢杀你十人,来日我还敢屠你全族!你能奈我何?哈哈。” 笑声张狂,肆无忌惮。 响彻八方上下,笑得叫人苦涩。 边笑着龙公子边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 在森森蔑笑声中领着同行而来的百十号高官子弟,跨步走出醉仙楼… “慢着!” 而就在龙公子即将迈出大门时,一声充满了无尽狠意的暴喝,由大堂内传来。 喝话者,只能是夏寻。 他紧盯着龙公子的背影,几近癫狂地再喝道:“我还没输,你不能走!” “阿寻…” “闭嘴!” 见得夏寻这般状态,夏侯心里十分难过。但他的劝说还未开始,便被夏寻狠狠地堵上了嘴巴。只是,这一回他并未有就此放弃,夏侯紧抓夏寻的肩膀不放,耐着心劝道:“阿寻你冷静点,这是候哥我的错,你不必自责…” “啪!” 脆声乍响,响彻大堂。 夏侯的话仍旧是没有说完,夏寻忽然间毫无征兆地一巴掌,就狠狠地打在了夏侯的脸上!这一巴掌不得了,真不得了。所有人,甚至包括正要离开的龙公子等人,都被夏寻这个举动整傻眼了。 “你给我滚一边去!” “……” 夏寻狠狠地朝着夏侯逐字命令道。 夏侯一手扶上被打的脸庞,惊愕之色是完全不敢相信,夏寻居然会如此行径。 赌徒,一个输疯了的赌徒。这是几乎所有人此时此刻对夏寻的定义。只有少数人不是这么看,因为这些人都在夏寻这一巴掌之中,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叫默契,也叫所谓“失望”。 “好。” “哒…哒…” 夏侯的惊愕缓缓化作了失望,无神地应下一声,默默退去两步,三步,四步,一直退出去很远很远,然后狠狠一甩手臂转身走入人群。紧接着白绣、罗诀、胖和尚,还有许多兽袍男女,也因夏寻的举止而展露出深深的失望,随之逐一离开了他的身后,追寻着夏侯而去。 没多久,走的走散的散。 夏寻身后最终就只剩下墨闲和瘫倒在地的黄崎,以及渺渺无几的十余位兽袍北人。 夏寻重新转头冷冷地看去门口的龙公子,狠声道:“还没赌完,你不能走!” “呵…” 蔑声一笑,神色鄙夷。 此时的夏寻在龙公子眼里,就和丧家之犬并无两样,根本不足以让他正色看去一眼。又或者说,一位已经丧失心智的赌徒,本根钩不起他戏虐的欲望。不多想,龙公子直接鄙夷道:“既然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你便别怪我无情。你要赌是吧?” 夏寻两眼充血如魔鬼,狠道:“赌!” 龙公子再无声一鄙笑:“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赌大的吧。你敢么?” 夏寻想都没想,直接应喝:“我有何不敢?!” “好!” “公子请三思,我们目的已经达到,无畏节外生枝,小心有诈呀。” “我自有分寸。” “……” 龙公子脸色一喜,当即应一声。 旁边一位文士打扮的灰袍青年急忙出言相劝,但龙公子却不以为然,摆摆手敷衍一句,转身便领着百十高官子弟重新走回到原位上坐下。尔后“啪”的一声,狠狠将龙扇搭在赌桌的台面:“既然要赌大,我便和你赌最大的!” “何为最大?” “我这有百箱银票,我们一把定输赢!” “……” “全赌?!”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惊世豪赌 “全赌?” “我的天!” “这…这我晕了…” 龙公子的话,宛如流星砸落荒漠顿时掀起一袭巨大沙浪。 百箱银票,是多少黄金已经没人能算得出来,但百箱银票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这意味着几乎就是京都黄家的半数家业。一把定输赢,两者合一那就是整整一个京都黄家的所有资产! 换而言之,龙公子随口一说就是把整整一个富甲黄家摆上了赌桌! “好!” “诶,寻…寻少你可不能这样玩呀!” 夏寻咬牙切齿地狠狠再次应下。 哗然随声而止,是惊已无法再惊。也是这个赌局已非人间可有。唯有瘫倒在地的黄崎闻声猛地一下乍了起来,紧抱着夏寻的胳膊,连带着哭腔苦求。但夏寻则和龙公子一般,对于旁人的诉求是完全置之不理,霸道地一手把黄崎狠狠推至一边! 遂两眼盯着对桌的龙公子,再狠道:“但我觉得这还不够大!” “哦?” 龙公子稍稍皱眉,他仿佛闻道某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意识里开始显得有些谨慎。思想数息,他深深审视去夏寻一眼,但看许久他除了看到一个已然神智不清的赌徒以外,从夏寻的身上他根本再看不到任何有带有威胁的痕迹。 龙公子探性着蔑声问道:“你还要赌多大?” “啪!” 夏寻狠狠大力一拍木桌,红眼暴喝道:“我要和你赌尽所有!” “呵,果然输急了。” “哎,完了…” “他也不过凡人罢了。” “鬼谋后人,不过如此耳。” “……” 陷赌至深,或已无人性可言。 入贯赌场的人都看得出,夏寻现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输不起的赌徒。当他说出“赌尽所有”这四字时候,绝大部分仍对他抱有最后一丝期待的人,都忍不住叹去一声,期待都随之破灭。赌徒便是如此,输光全数家财之后都期待着一朝翻本,更希望一夜暴富。 可惜,只要赌那便是输。 如此劣势,谁都不会相信夏寻还能有翻本的机会… 龙公子谨慎地鄙笑着:“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赌的?” 夏寻眼聚凶光,两手紧绷成拳头:“赌命,你敢么?” “呵呵…” 蔑笑出声,龙公子仿佛听得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真不害臊。贱命一条,有何资格与我作赌?” “我不赌你的命。” 夏寻说着,拳头抬起伸出一指,指向龙公子身后:“我以我命及身上青衫,赌你身后三位白衣祭祀之命!” “哦?” “……” 话狠绝,略带疯狂。 许多人随声起疑,他们不知道夏寻为何要赌那三位白衣祭祀的缘由。而黄崎但当听得夏寻连身上那件青衫也要拿来做赌时,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夏寻,你一定要冷静呀!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这银子输掉就算了,这衣服没了可没救了呀!”黄崎一把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夏寻两手,慌急速劝道。 因为他很明白一个道理,夏寻的命输了尚可。因为还可以赖,只要青衫在没人敢动他。可是若青衫没了,一切就都完了呀! “夏寻你千万要冷静,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啊,你要完了。多少人得跟着你死?冷静,深呼吸!冷静…” “……” 夏寻缓缓转头,用充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黄崎的目光。血丝缕缕,狠绝毅然,就恍如一头真正的魔鬼!他两手用力反抓去黄崎的手掌,切齿说道:“你,最好也给我滚一边去。” “额…” 话起有异… 黄崎突然生诧。 是的,生诧并非愤怒或愕然或别的情绪。 而诧异的源头亦并非夏寻的话,更不是夏寻狰狞如魔鬼般的神色,是来自于他被夏寻反抓着的两手手掌心。黄崎的手掌,突然感觉到一阵瘙痒。瘙痒的感觉,是被人用甲尖轻轻划过手心。指甲的痕迹,正正在黄崎的掌心隐隐划出两个字… 一字“伺”,一字“忍”。 在这两字形成于掌心的一刻。黄崎已然绝望的内心,仿佛重新燃烧了一缕光芒。他恍然明悟道一个极其恐怖的事情… 错觉,一切都是错觉。 错觉是谋局使然,因为这是必需的伏笔。夏寻不是赌徒,绝对不是。在如此绝境还能写出如此两字者,绝对不会一个能被赌局左右心性的赌徒! 眀悟只有一瞬,一瞬稍现即逝。 黄崎了然于心,但不曾成色于脸。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扮演一个怎么样的角色。黄崎暗暗松去束缚夏寻两手的力度,缓缓的,轻轻的… 然后突然深情并茂地悲愤一喝! “你他娘的,你赌的可是我的钱呀!” “啪!” 青衫挥袖遂挣脱束缚。 夏寻抬手便又是猛然一掌,像打夏侯一般,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黄崎脸上!五指红印,深深烙在黄崎半边白嫩的脸庞。他两眼盛起恶狼般的狠色:“你最好别碍着我。” “你竟敢打我?”黄崎万般不再敢自信。 夏寻狠道:“我打你又如何?” “……” 怒不可言,咬牙切齿,堂堂醉仙楼少主,曾几何时受过此等侮辱? “很好…” 黄崎并没把愤怒化作暴力还以一掌,而是沉下怒火。怒目瞪眼,扫眼四方,切齿咬牙,逐字狠泄道:“由今日起,长辈恩情,我黄家已还清。今日以后,黄家与夏家再无瓜葛!你的生死与我无关,哼!” 话罢,冷哼一声。 黄崎愤怒一挥衣袖,转身跨步,决然离开… “……” 众叛亲离,或许便是如此。 夏寻一连两巴掌仿佛将一切愁绪击破。 白绣、夏侯、百十北人的相继离去,已然让夏寻尽显败势。而现在,就连夏寻最大的倚仗,都生生被他逼得反目成仇。在别人眼里,夏寻已经彻彻底底地将赌徒的特性发挥到极致,赌至深处不可自拔已然疯魔! 疯魔之疯,绝情绝义绝亲绝故。 他已然把自己走到绝路… “……” 对桌的龙公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不免产生许多矛盾。他心知夏寻想要三位白衣祭祀性命的缘故。三位白衣祭司是眼下赌局的重点,夏寻之所以输得如此凄惨,全因为这三人。而且夏寻的赌性疯狂,也已经让龙宫感觉到有一丝不安。毕竟明知不可能赢得赌局,夏寻却依旧舍命相赌,这便不同寻常。事处必有因,反常必有妖,这是定理。 故,龙公子心中虽已完全无视去夏寻的威胁,可是他依旧极其谨慎地朝着身后询问去一眼… “恩。” 站在龙公子身后人群里的三位白衣祭祀随之轻轻点头。得此回应,龙公子方才真正显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这是对自己手中筹码的绝对信赖。 “哗…” 龙扇开,轻摇微风。 龙公子淡淡笑道:“好呀,你想赌,我随你。我们再加一注,就以你命及身上青衫,赌我身后三人之生死,如此可好?” “还不够!” 龙公子前话说完,夏寻后话紧接着喝起,脸色更加狠绝,但隐隐中却也多了一一丝丝难以掩饰的笃定:“我还要赌外头六人之性命包括七具尸体。” “呵呵…” 或许是胜券在握,必死之人已不足为患的缘故,而夏寻给出的赌注也是合理范围之中。龙公子根本没留意到夏寻这一丝变化,他戏虐笑道:“狗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狗食之人你也要,成啊。”话说着,龙公子身躯稍稍前倾,冷冷再问:“可是你手上还有和我对赌的筹码么?” “啪!” 夏寻直接伸手入怀摸索出一片金灿灿的叶子,狠狠置落桌上。逐字狠道:“岳阳金家,南域三世富甲,拥金矿、灵矿、钱庄、良田、船业无数。得金家基业,可控南域商道半数。我以一叶金山作赌,此筹码可够?” “……” 金叶乍现,光芒灿烂。 灿烂的流光,使此间所有人的目光皆为之一亮,其中也包括对桌的龙公子,及他身后的人… “金家的叶子。” “这可是一座金山呀…” “……” 岳阳金家,南域三世富甲之名,无人不识! 虽其富不及京都黄家,但其财力也仅仅只相差一个层次,而其在南域的影响力则更胜黄家千百。手持金叶,可从天下各城金氏钱庄取尽一城金氏钱财,且取之不竭。换而言之,金叶在手就同等于掌握了岳阳金家所有流通财富,也掌控了南域整个商道命脉。 若说今日之赌局,赢下半个黄家是龙公子最原始理性的目的,那夏寻以性命作赌便是吊起了他一丝。而现在,一叶金山的出现,无疑就是将他的提升至了贪婪的边缘。毕竟,这赌注太大,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范畴。如若能在一注之下,把京都黄家、岳阳金家、还有夏寻生死全数收入囊中。这样的结果无疑能将天下格局撼动。而他的丰功伟绩,也必然将因此被镌刻在李氏江山的功德碑上,受万世敬仰! 从今往后,再无人可以动摇他的尊位! “你终于让我有些意外了…” 狂喜难以抑制,不免流露于色。 胜负未定却恍如已经所有赌注收于股掌。 龙扇不由自主地被兴奋带起几分激动,而忘记了许多本应值得思虑的细节,但龙公子仍保持着一丝上位者该有的风度,虚伪地轻笑续道:“也怪我大意,居然把这片叶子给忘了。很感谢你的提醒,谢谢你送来的厚礼。” “你敢赌么?” “怕你不敢罢了。” “我有何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惊世豪赌 静。 哗然而不敢有声。 心惊而不敢有诧。 在今日之前,谁都不会料到,大唐南北两条擎天商鳄,居然会有被人拿来当做赌注,摆上赌局的一天。小小一方貔貅镶金长桌,此刻所以承载的财富足以堪称人间无上。即便前后再数千百年,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次如此惊世是赌局。 沉重的气息宛如泰山压顶。 压得所有人的心跳都快止于此刻。 大堂上下,众人手心捏汗而不自知。大堂顶层,精致的小厢房内,着黄衫的中年男子缓缓打开眼眸,余光瞟向堂下人群之中那正在悄然移动的数十道魁梧人影,还有那痞子嘴角的笑。 “鬼谋之术,果然可怕。” “确实很可怕。” “……” 醉仙楼外,肃杀瑟瑟。 旗令摇摆,数万铁骑无声无息地遂令压入留仙大道,挺枪执剑,弓弦紧绷,铁马踩蹄蓄千斤之力,牢牢封锁去大道上下,各处出入关口。信鸟高飞,数骑快马急奔,皆以最快的速度把发生在醉仙楼内的事情,传散八方… 人间豪赌,震惊人间! 楼外不远,阳春面馆。 “这绝对是人间第一赌局。” “这夏寻确实厉害,居然有这么大能量,把黄金两家摆上赌桌。他即便死,也足以千古留名,是死而无憾啦。” “哎,人傻钱多。我若有如此能量何须去赌呀?” “他输红眼了,况且那又不是他的钱。” “北面那位一生英明,不想被这孙子一朝毁尽,真是家门不幸啊…” “呵呵,刚刚还有人说,他立于不败之地,这下可就打脸咯。那谁来着,仙行的小师叔是吧?哈哈…” “此人也是不过如此,浪得虚名。” “是呀,刚我还为此深思许久,谁料到只是一派胡言。” “罢了,徒有虚名不足以道哉。” “……” 消息传开,面馆周遭纷纷碎语。 好些有来头的修者,朝向面馆角落里的两位女子,投去了许多不以为然的目光,更甚至还略带鄙夷。只是他们忌惮守在道上的六百纯阳银剑,故也说得含沙射影,不敢直言其名。 而面馆内。 此时则多了几人。 是五位老人,四老头和一老妪。 他们不知是何时来到这家面馆的,而今正正坐在余悠然和墨言的邻桌,认认真真地扒着汤面,吃得仔仔细细。左右两桌相隔,不过四尺,但他们之间却始终没有任何交集,恍如互不相识… 待门外传来醉仙楼信报,好事者嚷嚷去片刻后,余悠然安安静静地把精致瓷碟上最后一颗水晶饺子吃到嘴里。咀嚼细咽再喝半杯清水,尔后重新白纱掀下遮起脸面,缓缓站起身来。 “走吧。” “去哪?” “回翰林。” “……” 墨言不解,转眼冷冷看去把守在醉仙楼外的铁甲兵士:“可那里还没结束。” “已经结束。” “那为何不再等等?” “君入已瓮,再无悬念。” “久等无畏,浪费时间。” …… 冷冰冰的言语,不带一丝感彩,如尸体僵冷。和说罢,余悠然没给墨言再次问话的机会,冷冷地抬起脚步,直径走出面馆,走上云河九曲轻车。 墨言虽不明所以,只是余悠然已走,她有话也没法再开口。遂之站起身来,两手抱拳,清冷地朝着邻桌的五位老人微微行下一礼。接着便默不作声跟着前者后脚也离开了面馆,走上马车… “这面不错。” “汤,熬得也好哇…” 对于墨言的礼数,以及周遭投来的惊诧目光,埋头吃面的五位老人恍如什么也没看见,仍旧吃得开怀。只待门外的马车驶离面馆范围后许久,约莫有半刻时长,坐东位的老妪才从袖子里拿出手绢,轻轻擦净嘴角油迹。 别有深意道:“真后生可畏。” “她比你聪明?”六老头问。 “聪明许多。”老妪回道。 “何以见得?” “君入已瓮,再无悬念。此话已洞识天机。” 老妪放下手绢,把碗筷收拾到一边:“她所看到的东西,我在吃完这碗面之后才看得端倪。此人算术,更胜当年的袁天罡。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君入已瓮,再无悬念。 惊诧不止如细雨绵绵… 短短八个字很快便在阳春面馆周遭传开了。只是当某些绝顶聪明的人儿,从这八字中悟出某些蹊跷之时。醉仙楼里的变故却已然发生… 很快的,醉仙楼便传出了一则诡异的讯息。 是夏寻笑了。 不是疯笑、狂笑、癫笑,是轻笑。 伴随着清脆的骰击声冷冰冰地摇响,三个骰盅承载着无尽财富与生死的骰盅,相继由老庄家的手里重重置落在赌桌。 而就在这一刻,夏寻居然笑了… 嘴角上翘,缓缓展开,猩红的嫩唇还余有湿润的血迹。但夏寻的笑容却灿烂无比,恍如在焚寂废墟之中迎阳发芽生长的小草,草儿绽开了花儿,花儿迎着阳光绽放花瓣。 醉仙楼内… “他在笑?” “他是疯了么?” “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 在夏寻笑容绽放的一刻,此间上下,几乎所有人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发出如此疑问。可是,这个疑问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他们自己给打消了。因为感觉不一样。隐藏在夏寻这一道笑容之下的神色,已与他先前数个时辰之内任何一个状态,都完全判若两人!是自信、悲壮、决绝、深邃,数道完全不一样的情绪,都蕴含在此一缕无声的笑意之中。 形色意糅合成山,稳重深沉。 精气神内敛如剑,坚韧铿锵! 在这个瞬间,无需外头传言的八字传入此间,此间的所有看客都深深的感觉到一种被人设局的错觉。而局之所在,则正是赌桌之上,那三个已然承载着无尽财富而落下,却还未揭晓的骰盅! 难道他在伪装? 难道他一直都在把自己伪装成赌徒?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敌人丧失去所有戒备,然而一口把它吃掉!? 可是,背水一战,他的胜算又在哪里呢? 他可是一局都没赢过呀… 笑色诡异,暗藏悬疑。 在这一个瞬间,龙公子也同样被夏寻这一缕截然不同的笑意所惊出一背脊冷汗。但回头深思几许,他同样也没看到夏寻的任何胜算。只是心中的忐忑已然再次隐隐动摇去他的自信,毕竟现在的夏寻实在太有问题。遂,龙公子狐疑地眯眼缓缓转头看去身后… “恩。”但见三位白衣祭祀皆肯定地朝他重重点了点头,表示绝无一失。 “呵,虚张声势。” 得到确认,龙公子重新笑起看向夏寻,狠声逐字泄道:“你笑,我看你等会还能不能笑。这次你死定了。” “哦。” 颓然去是淡然。 一瞬之间,夏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位青衫少年。红肿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一丝杂质。清澈、明亮充满了平静的深邃。看着龙公子,他淡淡笑道:“既然我死定了,那我再和你赌一样东西如何?” 龙公子虽然生笑,但神色却谨慎至极。他并不打算给夏寻一丝机会,摇扇决道:“事有先后,多说无畏,先把眼下赌局了结,其他事再说不迟。” “呵呵…” 夏寻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说着,夏寻伸出一手,指着赌桌上的三个未曾揭晓的骰盅,再平静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在眼下赌局的基础上,我和你再赌一物。只要此局三盅任何一盅开大,我都算你赢。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你的该有利益,你大可放心。” “哦?” “好大口气…” “他哪来的如此倚仗?” 夏寻的口气,确实很大。 三盅开一盅开大,都算龙公子赢,这看起来根本就是嫌自己输得不够凄惨呀。此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所谓赌局根本就不是赌局。因为世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赌局,存在一天之内连续开出上千回大,而且回回都是三个六的可能性。此番赌局,龙公子必然做了手脚。所以说,即便夏寻突然变脸,表现得从容淡定,胜券在握,但这也改变不了所有人对这个必败之局的看法。 龙公子也没改变,但冥冥之中他总就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谨慎的个性促使他还是悄然询问去了身后一眼。三位白衣祭祀,依旧很万般肯定地点了点脑袋,表示绝对无失。龙公子不由皱眉更深,因为他已经能嗅到一丝危险,只是他却始终看不到这一丝危险的所在位置而已。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夏寻必然有些东西隐藏在暗处。 否则,一个赌徒不可能突然醒悟。 可不可能表现出如此坦然的状态… “你想赌什么?”龙公子极其谨慎地问问。 “我想打你。”夏寻柔和地笑着,以至于一句充满戾气的话都被他说得相当和气。他补充续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想赌一巴掌,一点一巴掌。” “你的筹码呢?” “我的脸。” “呵呵…” 龙公子谨慎地蔑笑起,道:“凭你这副皮囊,打你我还嫌脏手。你有资格和我赌么?” “再加上我的命。” “!!…” 就在龙公子质问起时,站在夏寻身后整下午都不曾言语的墨闲,忽然冷道起一声,尔后走前两步来到夏寻身侧,冷眼直视着龙公子:“岳阳七星首席大弟子,墨闲。加上我的命,可够资格和你赌?” “呵呵…” 龙公子再是一笑,这次笑得稍微放肆:“一介武夫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有何价值?” “那便再加上我的命!” “北茫狮驼岭,雷猛!” “还有我的,北茫阴山老祖首徒,袁沧海!” “还有我,北茫恶狼山,岳震!” “还有我,北茫坠龙领,詹卫!” “北茫碧波潭…” “北茫…” “……” 剧变! 霎时间! 生生高喝,含怒而泄! 满腔怒火尽寄于一言之中! 计墨闲之后,站在夏寻身后的数十位北来猛士,毅然决然迈前数步,挺立在夏寻两边,相继咆哮般嘶吼出自家名号。顷刻之间,数十人抱团站一块,无需绽气芒,他们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杀伐气势便宛如一座巍峨大山,镇在大堂中央! 龙吟虎啸,气势逼人! 危险的气息瞬间涌泄,此时莫说是龙公子,即便是大堂上下的观客也能清晰感受得到。胆小者退后躲远,门外军士纷纷把刀,黄衣刀卫凝聚锋芒,气氛霎时凝聚成冰。而处身于赌局心腹,龙公子则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这股危机的压迫… 正因如此,他反而显得更谨慎。 眼眸显冷,傲然声道:“我乃九天皓月,一群草莽之辈,岂能与我相提并论?你们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是你太高估自己了吧?” “白绣,你想干嘛!?”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惊世豪赌 “是你太高估自己了吧?” 蛮横的娇喝声忽起… 就在龙公子说话的同时,一道已随夏侯决然离开的素衣倩影,再一次回归到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白绣。 她轻踩莲步从人群里决然走出,走回到夏寻身侧。秀眸清冷,赫然蕴含着义不容辞的决断,与半刻前的失落出走截然不同。她冷眼看着龙公子,毫不掩饰地鄙夷道:“你若是九天皓月,我便是寂夜长空,若再加上我的命,我想你颗皓月怎也得暗淡无光了吧?” “……” 眉头结痕,龙公子沉沉陷下眼眸,眼中恶毒之色同样毫不掩饰地看着白绣… 这是他今日以来第一次皱眉。 愁容源于不解。他怎也想不通,明明已经与夏寻决裂的白绣,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毅然决然地再次登上舞台。危险的气息已然非常浓烈,几乎就徘徊在他的鼻尖之下触手可及。经过数番深思,虽仍看不透此间真相,但龙公子基本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是遗漏了某些极其重要事情。而这些被遗漏的事情,或许足以动摇到改变一个必然的结局。 眼下,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向来都是一个极其谨慎且多疑的人,而今日却做了一个极其鲁莽的抉择,那叫贪婪。虽然不明真相,但如果事情可以重来,龙公子绝对不会被夏寻喝停脚步,更不会与夏寻赌这最后一局。可是后悔事情已经不能重来,而今他唯一能做的,是把一切不可控制的因数压制在最低点。故此,他根本不打算和夏寻再赌这一巴掌。 “不自量力。”阴鸷的眼眸,充满了对白绣的唾弃:“杂种东西,凭你也配跟我斗么?即便是那狗娘也没这资格。” “你…” 龙公子辱骂来,白绣正要反嘴,夏寻却先一步提手拦下了她嘴里的话。 夏寻淡淡看着龙公子:“看来,你是对身后那三位白衣祭祀已经失去信心了。要不这局你认输如何?我只要外头的人和你今日得到的所有。其余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再计较。” 龙公子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夏寻:“你当我白痴?” 食指摸上鼻梁骨,轻轻刮着。 夏寻忍不住笑道:“不,我当你弱智而已。” “放肆!” “大胆狂徒,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哌!” 夏寻一话,坐在龙公子身后的高官子弟顿时猛地一下纷纷站起身起!而龙公子则并不以为然,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都坐下,尔后对夏寻道:“激将法对我没用,你省省吧。纵然我对自己有绝对信心,但我依旧不想与你赌这一把。毕竟待我赢下这局,就有你好受的,我无需再跟你啰嗦。” “既然由此把握,为何不敢和我赌多一注?”夏寻淡淡问道。 “不是不敢,而是你资格不够。” 缓了缓,龙公子再补充道:“以蝼蚁之命换金龙之尊,你想得可真够美。” “资格不够?” 夏寻沉思着念叨几句。 尔后目光如炬,升腾起一缕焰火,沉沉说道:“但我真的很想打你呀。” “……” 龙公子脸色一沉。 夏寻的这句话就宛如一把剑,搁在了他的眉心。是实在太自信了,自信得连龙公子都差点以为自己必然会输掉这一局。思至此,他的手心便不由得渗起丝丝冷汗,心中杀机顿时升腾!他不想再跟夏寻废话,转眼看去赌桌中央的老庄家,直接喝道:“给我开盅验数!” “慢。” 前者喝,夏寻随口就跟上。 老庄家定在原地动也不动,颤抖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夏寻紧接着说道:“别急,你若能赢,迟早都能赢,骰子就在里头跑不掉的。我忽然想些东西,应该可以入你法眼。” 龙公子冷冷沉下阴鸷的眼眸,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要立马结束这场赌局的压迫感。 他如咬字问道:“何物?” 夏寻不答,当即转身抬头,望向大堂顶层那间精致厢房的窗户。朝着窗户后的少妇与老妪高声喝道:“南域来的前辈,请帮我这个忙。待日后,我还你们一策无忧!” “居然还有倚仗?” “那人是谁呀?” “这女人…” 随话喝起,大堂上下纷纷随着夏寻的目光望向顶层厢房。或许是被当众点名强扯入局,也或许是夏寻给出的隐晦条件着实使人动心,厢房里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哒哒哒哒…” 而没过多久,厢房里头便碎步小跑出来一位头戴银饰,身着紫衣白裘袍,身段婀娜的妖娆少妇。在众人瞩目之下,少妇一手提着一边裙摆,沿着楼梯一路急步跑下。 下至大堂,越过人群。 远远地急步朝着正进行的赌局小跑过去,气喘吁吁,她却仍娇滴滴像花儿长脸蛋上般欢笑道:“哎呦…哎呦,这不是寻小哥儿么。哟哟,您不喊我还差点没认出您来了,您看您,摆这么大的排场子,咋也不和奴家说一声哟…” “额,您停一下。” 夏寻这是第一次与眼前少妇见面,她那黄鹂般的嘴皮子着实把夏寻弄得一愣,不由得联想起醉今朝里的某位风尘女子。没多想,夏寻急忙抬手止下她后头的台词,请求道:“眼下有正事,您能否先帮我个忙?” “……” 碎步来到夏寻身旁,少妇媚眼稍沉,调侃般问道:“那寻小哥刚先的话,可得当真哟?” 夏寻抱拳垫了垫:“必然当真。” 少妇声低三分:“小哥可知奴家来京所求何事?” 夏寻简约道:“来京下注,赌生死。” “哦?” 少妇闻言一愣,即眉开眼笑:“哎哟,寻小哥您这啥话哟。小买小卖而已,什么赌生死的,哪有您说这严重呀。而且,您要使唤说一声便是了嘛,奴家身子弱,可经不起您刚那惊吓哟。” 少妇显然知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草草几句便纤手捏莲花,轻轻划过夏寻的脸庞,她也没问夏寻到底需需要她帮什么忙,直径走前两步来到赌桌旁,从袖子拿出一枚银亮亮的令牌放在赌桌之上,尔后便朝着对桌的龙公子欠了欠身,娇滴滴地笑说道:“奴家见过龙公子。奴家乃渔阳醉今朝掌柜,南域银家第六代玄孙-银月儿。龙公子之英明神武,宛如九天皓月,奴家早已心慕多年。今日得以一见实乃奴家三生之幸,故特地送来一枚银家族令,凭此令牌龙公子随时可以收取南域银家六世基业,还请笑纳。” “南域银家的人居然也来了!?” “是那个专门做窑子生意的银家?” “……” 人妖媚,化更妩媚,意思却惊艳非常。 妖娆妇人的话,说得十分好听,若不细听还以为她真是来送钱的了。但话说完后,她便没理会四周打量来的奇异目光。朝着夏寻再抛去一个娇滴滴的媚眼,随之像逃避瘟疫似的,重新提起裙摆,踏起小碎步,急急忙忙又走回到了楼上去。 来的快,跑得也… “……” 少妇离去,龙公子收回目光,看向被少妇放置在桌上的银牌。心中的危险感愈发浓烈,同时贪婪的欲望也在这份危险之中野蛮生长,他动心了。 龙公子沉声道:“你真让我惊讶。” “天下富甲三家,居然都敢把筹码压在你的身上。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何魅力能使人如此不惧生死。又或者说,你身后的人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过誉了…” 夏寻淡淡摇头:“商人逐利,我只是能为他们创造足以心动的利益罢,还远远谈不上魅力。” 阴鸷生疑,蕴含杀机。 恰似猛虎踌躇,看着挂在嘴边的肥肉,迟迟不敢张口:“我是真没看懂,眼下赌局,你已必输无疑,他们又有何利益可图?” 青衫摊两手,夏寻道:“赢便就有利益可图。” “若输呢?” “那就都完蛋,所以我只能赢。” “但你有可能赢吗?” “你别说,可能性还真不小。” 收回摊开的两手,夏寻扫视两旁;“至少他们都认为我能赢,所以我想我可能赢。”接着夏寻目光又扩大范围,扫视去大堂上下所有人儿,再道:“而现在,想必已经有许多人认为我能赢,所以我应该能赢。而且,非赢不可。” “……” 口气狂妄,极度自信心简直让人无法质疑。 自最后一场赌局开始至今,已经将近半时辰。赌桌上三个骰盅始终静静安在那儿,一直都没有揭晓答案,以至于所有人都快开始逐渐忘记去夏寻曾经的惨败,以及夏寻曾经的狼狈不堪。而半个时辰之间,夏寻连续把赌局进行加码,再加码。随着越来越多的筹码加入赌局,夏寻的神色已经完全从颓然转成了胜券在握的从容,反之对桌的龙公子则由从容渐渐变得紧迫。两种截然相反的变化,人们看在眼里,却一直疑在心里… 他到底有何倚仗?! 他那里来的信心?! 猛虎在危机压迫之下最容易急着,龙公子便是如此。肉就在嘴边,张开嘴巴便能吞到肚子里,却途生波折众多已使他极度不耐烦。他如今是真不想再和夏寻浪费时间了。回头再确认去一次三位白衣祭祀的情况,见三人皆无异样,龙公子狠狠一咬牙齿,便决然地做下选择:“我同意和你赌此局。” “哦?” 夏寻神色不见喜忧,平静地确认问道:“你确定吗?以银家基业加百数人性命,赌你一点一巴掌。” 龙公子冷答:“确定。” “谢谢你。”夏寻认真道谢去一句。 龙公子有些莫名其妙,但决然已成于心,便没再多问。他更冷一分道:“那现在可以开盅验数了么?” “呵呵…” 夏寻淡淡笑起,笑得非常柔和,就像那焚寂废墟里长出的花儿,在阳光下万般艰辛地结出了果实。夏寻缓道:“可以,肯定可以。但在这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龙公子冷问。 夏寻淡淡转眼看向醉仙楼大门外,看着那七具冷冰冰躺在地上的尸首,漠然道:“做人的道理。” “……” 没等龙公子鄙夷声起,看着门外,夏寻紧接着就感触至深般继续说道:“做人要讲道理。你们的世界很安逸,最冷的地方只是北邙关。但在北邙关外的世界,哪都比北邙关更冷,那叫苍茫极地。那是我们的世界。在那里,人很难生存,很难,很难…但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珍惜生命,珍惜自己的,同样也珍惜别人的。正因为珍惜,我们懂得忍耐,忍耐寒冷,忍耐饥饿,忍耐痛苦,忍耐愤怒,甚至忍耐仇恨!因为忍耐是我们的生存法则,若不忍着大家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所湮灭。正因为忍耐,所以我们更懂得珍惜。珍惜每一个生灵的生命!珍惜每一寸活着的岁月!但今日,你却告诉我们…” 话到这里,赫然而止。 夏寻缓缓转脸,重新看向龙公子。 眼神之中也随之流出了一缕淡淡的杀意。寒意忽起,肃风微微,杀意渐浓去,几乎凝结成了一把实化的刀! 而就在这时… 夏寻突然两眼一瞪,一声暴喝! “你却告诉我们,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嘭!” “呀!” “杀!”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惊世豪赌 “冲!” “缝!” “噌!” “啊…” “不好!” “护驾!” “大胆匪徒!” 龙吟虎啸,八方震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话,只有一息。 一息之间,人们仿佛就只听到夏寻说了三个“忍”字。 而每一个“忍”字,都恍如千军冲杀之号角,藏滔天杀怒于一瞬! “忍”字初起,寒光乍现,三尺青锋徒然出鞘,墨闲首先消失于原地! “忍”字再起,狂狮暴怒吼。屹立在夏寻身旁的数十北人猛士,同时脚跟奋力踏地,霎时化作天外陨石携漫天杀气,轰然疾出! 而与此同时,大堂上下,赌桌左右,人群前后! 百数道魁梧人影,突然由四面八方暴起! 身如铁塔,崩拳如石,力拔山河气盖世,龙吟虎啸霸天狼!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愤然离去的夏侯、罗诀及百数北地猛人!或高层上轰然跳落,或人群内猛然冲出,又或龙公子身后那些高官子弟更后,破墙而进!狠绝狂霸,一往无前! 而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就是隐藏在人群里的那三位白衣祭司! “喳喳喳…” 一瞬之间,斗转星移,九天暴怒! 百数号猛人突然发难,就宛如一只强而有力的巨手,朝着龙公子身后狠狠拍了下去。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个瞬间给惊呆了,即便没被惊呆的人也仅仅抬起了拳脚,愤怒地暴喝下两字,而无更多的动作。 因为… 话,只有一息。 当夏寻的第三个“忍”字落下时,还未交锋便已经结束。 黑衣凌然,矗立大堂中央,三尺青锋抵在龙公子身前赌桌之上。虽剑指赌桌,但只要上挑七分便能见血。一颗刚劲的拳头距离墨闲的头颅还有一尺,却生生停止于半空。拳头的主人,是那名元霸的龙家二少爷。胖和尚正死死地抱着他那强壮的身躯,使他生生止于原地,而寸进不得。数百名威武北人,参差错落在百名官家子弟之间,稳稳地挡在每一名官家子弟面前,隔绝了他们任何出手的可能。 而光洁的青钢地砖上,则已然染血… 猩红猩红的,逐渐染成一汪水泊。 “噌!” “给我滚开!” “放肆!” “醉仙楼不得动武。” “里面已经动武!” “我没看见。” “黄崎,你是要谋反么?” “我只是说实话,里面安静如斯哪来的人动武?” 大堂之外,肃杀声起。 万千兵甲武士亮刀成攻势,欲强闯醉仙楼。数千黄衣刀卫同样亮刀连起人肉城墙,挡在大门之外!而离去的黄崎则神出鬼没般忽然出现在醉仙楼前门!他两手挽在后腰间,昂首挺胸,不留半分情面,强硬对持着数位作势强闯如楼的领兵将军! 烈火熊熊,肃杀凌冽。 战息被瞬间的僵持抬至极点,随时皆有爆发厮杀的可能!而此时醉仙楼大堂之内则鸦雀无声。人人面如白纸,手心夹背,汗凝成珠。龙公子身后的三位白衣祭司已无影无踪,只剩下流淌一地的鲜血,还有混在鲜血当中的碎衣、残肢、烂肉、内脏,以及三颗滚动在众人脚下的头颅。 这无不说明着他们已经死了… 就死在夏寻第三个“忍”字落下一刻。瞬间暴起的数十号彪悍被人,宛如揉纸片一般分别掐住三位白衣祭司的手脚,然后毫不留情地大力一撤!三位白衣祭司当即就被五马分尸,撕成碎片,连丁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生猛粗暴,肆无忌惮,是狂妄无边! “……” 霎时巨变,天地翻转。 龙公子阴鸷的眼神已成惊恐,更有万般惊愕。 他是怎也想不到,夏寻居然敢在赌局最后一刻突然发难,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杀掉三位白衣祭司。这简直就是疯子一般的行为,恐怕连纯阳那位疯婆娘也没现在的夏寻这般疯狂,冷酷。眼看着落在眼下的三尺青锋,龙公子惊而不怕,更多的是愤怒。因为,他生来便在万人之上,贵如九天皓月,从未有人敢对他拔剑! “你别怕…” 夏寻似看出来龙公子的想法,手指墨闲淡淡道:“剑指桌,没指人,你不动,便无恙。” 龙扇合拢,眼眸轻抬。 龙公子压抑着怒火,随声看去夏寻:“你可知,这是在自寻死路?” 夏寻摇摇头:“我从来不会自寻死路。” “可是,你已经踏在黄泉路上。” 龙公子撇眼流淌在地的滚滚鲜血,声更狠道:“通天塔,大唐之天坛,万世之神圣。白衣祭祀乃圣祖赐封之祭官,历代为天子祷上苍,祈国运昌盛,功德无量。你竟敢取其性命?” 话到这里,龙公子话风突然一转! “啪”的一声,一手大力拍落赌桌,决然喝道:“御林、虎贲、锦衣何在?!” “在!” 堂内一声喝,楼外数万铁甲,同时刀击鞘! 万人齐应只有一声,方圆数里生生颤抖。隐藏在周遭楼宇、巷道、密林等隐秘处的许多势力,皆把兵刃提于手中,作出蓄势举动。杀机漫天携狂风肆虐人间,寒光万丈藏生死于鼓掌,他们准备杀人了… “莎…” 堂内,龙公子缓缓抬手,缓缓指向夏寻,再喝道:“把此间所有人犯统统拿下。如有抗命者,格杀勿论!” “是!” “全军入楼!” 数万铁甲,杀气腾腾。 在为首将领的喝令声下,执刀挺枪,逐步逼向醉仙楼。拦在门外的数千黄衣刀卫虽怡然不动,但黄崎见状却先慌起来。急忙转头,喝向夏寻:“你有后手就赶紧使,不然可没机会了!” “呵…” 生死大战,一触即发。 而这个时候,夏寻却无缘无故地又笑了。 笑得很清淡,淡淡地带着些失望,淡淡地看着龙公子摇了摇头。 “你真让我失望。” 说话的同时夏寻缓缓站起身来:“今日这番布局,我本以为出自于你手,如今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话,不知从何说起。 龙公子似乎也没明白夏寻话中之意:“你什么意思?” 夏寻悠悠看眼醉仙楼外一步一步逼近大门的铁甲军士,接着便走过几步,走至赌桌中央,缓声道:“如果今日之设局是出自你手,那你便该知道,你已经输了。”缓了缓,再道:“通天塔,大唐之天坛。白衣祭祀,圣祖之祭官。在很小的时候,我便读过许多由他们撰写的卷册,诸如《天玄气国运论策》《帝临渊曲》《臣民谱闻》等等经典著作,我至今还能全文默背。所以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你不知而已。你漏说了他们另一个身份。” 龙公子深深皱起眉头:“什么身份?” 夏寻淡淡道:“你我之赌注。” “!!” 此话一落,龙公子顿如五雷轰顶! 两眼一撑,几欲撑裂,万分惊恐之容顷刻涌现于他的眉宇。看到了!在这一个瞬间,龙公子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那一缕隐伏于他眼皮底下的危险! 可是,他现在才看到已经太迟。 “莎…” 青衫挥袖,带起一阵微微的风儿轻轻拂赌桌之上。 夏寻的手停留在那三个许久都不曾揭晓答案,如今几乎都快被人遗忘的骰盅之上。 轻轻地捏着… 缓缓地拿起… 一点点地为众人揭开真相… “什麽?!” “怎么可能!” “我眼花了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居然,居然…” “……” 惊呼声,惊疑声,随盅盖翻开一时迭起。 一个局外之人完全不敢相信的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三颗鲜艳的小红豆,几乎成为此间唯一焦点,牢牢地把锁住人儿的眼珠子。 盅盖之下… 三颗骰子,赫然全都是一点! 这是今日赌局,从未出现过的点数! 奇迹之所谓奇迹,是在下注之前,开局之前,甚至于在数个呼吸之前,都没人敢相信,骰盅之内会呈现“六”以外的任何点数!因为,“六”就是这张赌桌上,唯一的数字。当频繁形成惯性便是必然,必然中的任何一丝异样,就叫做奇迹! 因为,这些人不知道赌局与那三名白衣祭司的关系! “三个一小。” 奇迹是不知情,方为奇迹没。 而在创造奇迹的人眼里,奇迹也仅仅只是必然。在万众惊恐的目光之中,夏寻淡淡地报出点数,再放下盅盖:“三位天坛白衣祭祀既然是你我之赌注,如今我赢,那他们的命便属于我的。我要取他们性命,合情合理,合国法纲伦,你可有疑议?” “好!” “哈哈,说得好!” “寻哥儿好样的!” “厉害了,这……” 一转生机现,阴阳翻覆颠。 光明万丈辉尽黑暗无边。 夏寻这一段话,就宛如崩缺于千里河堤的裂缝,此间所有人混乱、迷茫、疑惑的思绪,都因这一句段话的提醒而喷涌千里! 片刻前龙公子所看到的一丝真相,许多人现在也终于看到了… 破局了! 夏寻,破局了! “啪…” 龙扇生硬地掉落地上,众官家子弟面色死灰,楼外逼近的数万铁甲军士放缓了脚步,大堂上下尽惊惧愕然。而与此相反的,北人放肆欢呼,夏侯豪声高吼,楼上雅间中年男子露赞色,老妪少妇双会笑,大门后黄崎更被惊喜而口吃不以。 是的。 夏寻,赢了。 此时无需再多言语。 因为奇迹已经出现,它依旧还会出现。 即便剩下两个骰盅还未揭晓,虽然不知道夏寻是怎么做到的,虽夏寻惨败一下午至今也只赢了一局,但对于此间明眼人和某些已经看破真相的慧者来说,只要有赢一局,后面两局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龙公子已经输了! 但他并非输在这一局上,而是输在他根本不应该以三位白衣祭祀的命和夏寻去赌这一局! 赌,则前功尽弃。 赌,则必输无疑。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步步设伏,算尽人心,精密无比的圈套! 深思去,恐怖之感油然而生。 再思去,钦佩之感如江河奔腾… 唯知情者方深晓要害。白衣祭祀是今日赌局胜负关键所在,他们念力惊人,只要有他们在,赌局的结果便牢牢掌控在龙公子的手里,夏寻绝无胜算可能。如果想赢,夏寻必须要虎口拔牙,首先把三位白衣祭祀从龙公子嘴里拔出!而如何能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把拔牙的绳索套在虎口牙缝间,便成了这个伏局的重中之重。这也是夏寻此时此刻,最让那些知情者膜拜钦佩之处… 轻一分无用,重一丝惊虎。 快一息怪异,慢一刻太迟。 长一厘露馅,短一寸利薄。 轻重快慢,长短松紧,深浅高低,进退取舍,失算任何一点夏寻都会陷入万劫不复。其中万难,可堪比登天摘月。而夏寻入局其时,局面已濒临绝境,败势尽显。在那等毫无生机的焚寂废墟之中,谁都不会认为他还能有扭转乾坤之力。 然而,他却真的做到了… 他以血肉之躯,割肉喂虎,无声无息地把套索绑上了虎牙。以背水一战之死意,把老虎牵入了铁笼,锁起了它的手脚,把它活生生地变成了困兽!而现在,夏寻要从猛虎嘴里,取回他曾失去的… 淡淡的笑容,像花儿一般化开花瓣。 龙公子久久无话,夏寻续道:“我想,你应该不会有疑议,更不会赖账。因为你贵为九天皓月,比我更懂得人间法则。若我因此而获罪,你便是罪上加罪。因为赌注是由你下的,我只是对赌之人。所以,杀这三名白衣祭司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若有罪责,也该由你来承担。” “你居然算计我…” 夏寻从容平静说着,龙公子含怒切齿咬字。 夏寻不予理会,转眼再看去门外,看着醉仙楼外那数万铁甲,淡然道:“我在算计你,皆因你算计我在先。此为善恶有报,因果轮回。我本已给过你从容离去的机会,可你却非逼着我火中取栗,这又能怪谁呢?” 话说着,夏寻稍稍移目看着黄崎,同时青衫拂袖,轻轻拿起第二个骰盅。 毫无疑问。 骰盅之下,赫然就是三颗鲜艳的小红豆。 夏寻再道:“京都黄家万万钱财,如数奉还。” 黄崎玩味笑起:“利息你还没算了。” 夏寻不予理会,再稍稍移目看向醉仙楼外,正围堵门前的御林军将士,及跪倒在地的几名北人。同时青衫再拂袖,轻轻拿起第三骰盅… “莎…” 毫无疑问,骰盅之下,依旧是三颗鲜艳的小红豆。 夏寻声色平静再道:“奉太子御令,楼外囚徒尽赦免。谁敢阻拦,皆杀。” “哒哒哒…” 夏寻话落,数十北人第一时间冲出醉仙楼,把醉仙楼外剩下的几人解绑,又把倒地的尸体迅速收殓。守备周遭的军士、军官皆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现在醉仙楼内的局面实在让人尴尬无以复加。三尺青锋在案上架着,龙公子的手掌乾坤瞬间落空,原本好好一个气吞山河的大势,如今却成了虎头蛇尾,实在是让人唏嘘同时也让人心儿滴血啊。 “啪!” 从容不再,阴鸷显狰狞。 大胜大败间的极端转换,终让龙公子几乎丧失去了上位者该有的气度。眼通红,气如焰,一掌拍桌,就怒然起身:“夏寻,你竟敢羞辱我!?” “你错了…” 喝声来,夏寻缓缓把眼眸看回到龙公子的身上。看了好一会,他方才坦然再说道:“你该知道,即便此时,我仍然给你留有余地。你更该知道,你纵使贵为九天皓月,此时我只需一句话,便能把你摘落于尘埃,永世不得翻身。此局已然被我禁锢于股掌。所以,如果我是你,便会我在那句话说出之前,毫不犹豫地领着人离开此地,而非仍与我作无谓的抗衡,自取其辱。” “……” 打脸… 话坦然,如和风吹呼,毫无暴戾之息,却蕴含了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无上霸气。夏寻这段话,许多人都没听懂,但对于听懂的人而言,那就宛如狠狠的一巴掌,响亮亮地打在了龙公子的脸上。 而龙公子自己,便是听懂此话的人之一。 他生来居高位,学识眼光自非常人可比,且生性谨慎多疑,先前是被怒火冲昏了脑袋而失去分寸,如今夏寻一语泼下冷水,顷刻就把他浇醒过来了。无需思量,他便已知道夏寻所指何物。一场豪赌,夏寻不单止赢了所有,还赢下了他的死门。正如夏寻所言,九天皓月与黄土尘埃虽相隔天地鸿沟,但此时确实仅在夏寻一念之间。 因为,夏寻始终没将额外的赌局脱口而出… 思至此,狰狞潜于色,阴鸷依旧。 “你赢了。” “……” 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输就是输。 龙公子的气度却非常人可比,迷失刹那,瞬间又沉回从容。他挽起黄袍长袖,拾起落地龙扇,扫眼墨闲、扫眼白绣、扫眼夏侯、雷猛等北人,最后扫眼其身后众高官子弟。冷声喝道:“我们走!” 话罢同时,龙公子狠狠一甩衣袖,毫不犹豫迈步越过墨闲,走向大门。龙二公子等高官子弟,纷纷随后,不言不语,默默离开座位。 “等等…” 然而,正当龙公子等人就要离开醉仙楼时,夏侯的声音,忽然响起,把离去的脚步全部喝止了下来。 夏侯。 夏侯不同于夏寻,夏寻有足够的度量把仇恨挤压,但夏侯不行。朝着龙公子,他怒喝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输了你便得把输掉的东西留下,这是规矩!” “……” 步止,扇停。 阴鸷的眼眸眯成一线,像把即将暴怒的冲动死死困锁在眼皮之下。龙公子站在门槛边上,背对着大堂,没人看得到他此时神色的变化,但见握扇的手腕绷紧出道道青筋,隐隐颤颤,他必然愤怒无比。 “夏侯。” “干嘛?” 没等龙公子有话,冷漠的墨闲却先说出话来:“谋者执令,将者执剑,你多言了。” “我何来多言?!” 夏侯是莽却不笨,他知道墨闲想说什么。 但怒火宛如岩浆烈焰被挤压在心中,他是怎也不想放过眼下爆发的机会。他猛地一下狠狠转眼,看去夏寻:“阿寻,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若放任他一走之,死去兄弟便白白牺牲!血仇不报,天理何在?冤魂哀哉,公道何在?!我不服!此人不死,我不服!” “……” 深邃的眼眸掀起一抹愧疚,但夏寻依旧是坚定地摆了摆手:“法理人为,天理不存。盘龙之地皇道便是公道,无道理可言,多说亦无畏。”说着夏寻撇眼看着龙公子的背影,凝肃色,沉声道:“今日之命,日后我必将百倍奉还。你走吧,我在国考等你。” “哗。” 龙扇收起,龙公子没有多言,直径迈步跨过门槛,越过黄崎,愤然离开醉仙楼。 众高官子弟紧随其后。 期间,无人再有声响… “呼…” 待龙公子一行人走尽,夏寻方才缓步走回座上,沉沉坐下。满身虚汗随之恍如黄河泛滥,不止渗出毛孔,流落脸额,疲相渐显。 他赢得不轻松… “阿寻。” “候哥,你别说了。” “可我不服!” “那就忍着!” “……” (今天更万字,补上前两天的缺漏。)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谋略滔天 三个盅,九颗骰。 斗转星移恍人眼, 孤赌一注惊长安。 京,长安。 城东,户部金部司。 “怎么可能!?” “禀大人,他真的破局了。” “他怎可能还能破局?!” 台倒案翻,黑墨染红砖,纸册乱撒地。 五件红袍怒不可遏,七窍生烟,双目蕴碳火,全然不可自信。堂下跪着的信差,捧信瑟瑟发抖。 “太…太子爷他被夏寻设局,压…压上了所有赌注,结果夏寻当场杀了三位通天塔祭祀,最终赢下赌局。” “他,他竟然敢杀通天祭司!太子为何不以谋逆之罪拿下夏寻!?” “因为…因为,三位通天塔祭祀便是赌注之一。” “荒唐!通天祭司怎能为赌注!?荒唐!噗…” “柳大人!” “快请太医!” “……” 城北,官道。 烈马牵轻车,九天上飞落只白鸟儿… “喳…”玉指解下信笺。 “你猜对了。” “不是猜,是必然。” “……” 城西,真武。 薛长老快步上山,入得小楼。 “夏…夏寻破局了!” “哦。” 信鸽漫天,风卷残云。 南城急报传遍京都,溢出长安,传散寰宇。 一袭青衫再次化腐朽为神奇撰写倾世传奇。 使世人再次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见他那股能在任何绝境反转阴阳的鬼神伟力。 冥冥之中,人们就仿佛看到北方那位大谋者,又回来了… 鬼谋之谋,谋动天下! “好可怕呀!” “他让我感觉到恐惧了。” “隐忍数个时辰,输掉半个黄家,显尽颓势败相,恼羞成怒,怒打夏侯、黄崎制造众叛亲离之假象。这所有的一切,居然都是为了削弱那位太子爷的防备,给最后一局进行铺垫。这份割肉的韧性,实在太可怕了!” “不行,我一定要算出他的真正谋旨…” “啪啪啪。” 手指飞舞无影,算子闪动无形,算盘被打得辟啪作响。 边打着算盘,由岳阳来的年轻算师边忍不住惊骇与钦佩,不止地喃喃惊诧。 “好可怕呀!” “若推算不错,那位太子爷其实早在申时一刻,就已经输了。但夏寻为了能缴获全数战果,却生生又输了去七十八局,一直忍到敌人因全完失去耐心而离开,他才显露出赌徒狂态,以赌尽所有为由拿下赌局的控制权。太可怕了,如此缜密之思维,细腻之逻辑和惊人之忍耐,若非天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所有要害进行相连,形成绝对伐谋。轻重快慢,长短松紧,哀怒恨狂,进退取舍,皆丝毫不差。特别是时间节点与谋局节奏的紧密切合,输钱、发狠、打人、发怒、搏命,若缺失任何一个支撑点,又或力度不对,那位太子爷必然都会察觉端倪,就根本不可能被他骗入局中!” “太可怕了!” 语速极快,算者的神色近乎癫狂,迷醉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什么绝世宝贝一般,如痴如醉,旁若无人。 “他今日的伏局,实在太完美,我居然到现在都无法推演出他用谋的核心思路和绝杀时的痕迹。黄崎有迹可寻,他离去前曾两手接触过夏寻的手掌,而后才导致的情绪翻转。但夏寻到底是通过何种手段与夏侯达成默契的?他们居然能把握得如此精准,实在不可思议啊。” “莎…” 铁扇挥风,众人默默饮茶,看着痴狂的算者,周遭同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终,执铁扇的青年男子实在是看不过眼,在算者的喃喃絮叨中硬生生地插落一话。 “我看他也没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 “啪啪啪…” “方公子,这你就不懂了。” 算者空出一手,不以为然地摆了摆:“谋者和武者不一样。武者使招一拳一脚,讲究力气修为和功法技巧。而谋者用谋跌宕起伏,讲究水到渠成而变唤万千。一计谋略若用好,足以当千军万马呀!” “你恐怕言过了吧。” 方公子仍旧不以为然:“若他真如你说的厉害,那为何赌了半天却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算者略有不悦:“这哪里只是平手?” “哈哈。” 方公子哈笑起:“独少莫介意哈,方某乃一介武夫,看事情没你透彻。但这最后一局夏寻虽赢,可他也不敢打那位爷的巴掌不是?所以,我以为这便是平局了。” “哎…” 独少不知何故长长一叹,沉声说道:“方公子,此言真差矣。他赌巴掌而不打巴掌才是他今日之表现最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呀!” 方公子显疑色,颇为不解:“怎讲?” “啪啪啪!” “因为,这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打盘的手逐渐慢下,独少看去方公子。 “你以为,在赌局最后阶段,他煞费苦心半时辰,不惜以数十人性命都要逼着那位太子爷落下此注,真的只是为了出一口气么?如果是,那你就的太小看他了。上兵伐谋,最忌意气用事。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要为赌局提前扼杀去一切变故的可能。 那位太子爷贵为九天皓月,当时候醉仙楼外又被布以伏兵数万,深严戒备,若夏寻无此注在手,即便赢下三局也难保那位爷不会恼羞成怒,当众发难。届时,输赢不论,夏寻一方必大难临头。而反之,只要夏寻把握住此注,身在醉仙楼加之数百北人的控场,趟若那位太子爷真敢发难,夏寻大可以此为由,当众狠狠给他两巴掌子。如此一来,巴掌便不再是巴掌,而是可把皓月撼落凡尘的雷霆!雷霆之下,两败俱伤,皓月无光!经此大辱,太子之尊位必然动摇,身处皇家,夺嫡之残酷,更甚至会让他从此无望帝位。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即一目了然。 鱼死网破,那是谁也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而当时,那位太子正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不敢再说一言半字而火速离去。你说夏寻只是勉强维持平局,却不知道在这平局的背后,是他谈笑间便可抵御数万大军的可怕,对人性揣摩和进退取舍的恐怖掌控!你太小看他了!” 独少说得痛心疾首,愤慨难当。 方公子会意点点头,想去片刻道:“鬼谋莫测,伏尽神机,确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但,皇权在上,身处京都,龙威不可抗衡,他谋再高终究还不得是低头认栽么?” “不,他并未低头。” 独少果断了否认了方公子的说法:“正因受皇权束缚不可抗衡,他才隐下伏笔。” “他还有后手?”旁人诧异。 独少沉沉点头:“他最后一句话便是后手。” “太子经此大败,威望受挫,必然会卷土重来,以夏寻等人之命正皇家之名。而夏寻痛失手足,也必将还以报复,以祭死人之天灵。此两人的命运,已然不死不休。而大唐国考,乃天下大考,受世人所瞩目,皇权再高亦要以公正为尊,夏寻就是要在那里为死者讨回公道。所以,他才在最后埋下伏笔。” “国考…” 上兵伐谋,奥妙至深。 岳阳来的年轻算者,在醉仙楼惊世豪赌结束的三个时辰后,终于勉强推演出那一袭青衫的用谋轨迹。 而同样,在这段时间内,京都城大小势力,谋士、算师、智者,甚至于没多少算识的好事之徒,都在为下午的赌局进行着细致入微的复盘演算。然而,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轮回,他们仍就是没弄懂一个事情。那就是在赌局最后决胜阶段,夏寻与夏侯等人到底是以何种隐秘方式达成的默契,在众目睽睽下演一出苦肉计,从而化整为散,撒沙包围,形成绝杀。看他们动作之利落,排兵布阵之精确,怎么都像是提前演练过而不像临时暴起。 可是… 他们又哪来的空隙? 将默契达成一致呢? 自夏寻入座赌桌后,便从未与人交流,就更不可能有空隙去进行所谓的布局。如果非要说有,那空隙便只能出现在一处。那就是夏寻离开相国寺,领百数北人快马奔赴醉仙楼的期间。而空隙若真出现在这里,那此事可就真恐怖了。因为,这将意味着,夏寻早在入局之前,便已经算到了入局之后将会发生的一切!算到自己会上赌桌,算到自己面临绝境,算到对手有必胜的倚仗,更甚至可能算那位太子背后有三位白衣祭祀! 因为唯有如此,方才能解释所有的不可思议。 谋略滔天,算尽锱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夜醉仙楼 长安夜,依旧繁华。 唯,南城醉仙略显清凉。 深井打水泼青岩石路,黑痂散红如漆浆漂浮。道边的常青树飘来落叶,拂过尘沙搁在石缝,像在述说着被遗弃的悲愤。一场倾世豪赌带来无限唏嘘。数万官军,无数看客早已四散去。路人渺渺,酒客无几,七八位伙计打扫着门外的血迹。腥臭扑鼻,让人忍不住用衣袖遮起嘴面,手中扫帚也随之变得敷衍。敷衍不是态度,而是心情。因为,皇权已经开始无视人权。 醉仙楼,高层。 凭栏仰望星辰,清茶两杯独酌。 浩瀚夜幕无穷,琼楼绝顶孤寂。 青衫随高风飘扬,深邃而淡然的眼眸恍如即将沉入夜色的繁星,异常寂寥。自赌局散场后,黄崎便命人把七具尸首收敛入棺,打算送归死者故里,但夏寻拒绝了他的好意。 因,北人与南人不同。 北邙关以南,天地有四季,鱼米丰盛。北邙关以北,乃北茫极地,气候极寒,生息极少,地势极险且皆为冰川绝境,那里从来都不是一个适合生灵繁衍栖息的地方。而生活在那里的人,茹毛饮血,颠沛流离,每日都在为食物、配偶、地盘等最原始的资源,而挣扎于生死边缘。直到二十年前,一位南来的老人出现在这片极地之上,教会了他们绝境生存的技艺。北人开始采矿炼金,取冰围墙,破石建寨,化雪为塘,驯化牲畜,筑起一座座浩大的城池,生活才由此改善,也从根本意义上脱离出野兽的群体。但,世人仍称他们蛮夷,因为他们依旧生活在蛮夷之地,继承着野兽的文化。他们梦想着能有朝一日南迁中原,看一看那位老人说的青山绿水,为后代开垦万里良田,可是北邙天险的尽头却始终盘着条巨蟒。他们过不去,便只能等… 所以,落叶与其归根倒不如就地等候,哪里死去便作哪里的尘土,孕养一株向阳的花儿。或许哪一天,梦想便能实现了呢? “莎…” 繁星烁烁,明月楚楚。 雕梁画栋,今昔几何? 北塔通天,南楼醉仙,两相遥望如浩浩神剑,贯穿苍穹,矗立人间。 清风消瘦,清茶微凉,两道人影似石做雕像,静望云烟,许久许久。 “师兄。” “恩?” “国考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黑衣冷思片刻:“回岳阳。” “不打算去趟纯阳么?” “有缘,会去。” 看夜色繁星,夏寻默默点头:“倘若此生无缘呢?” “那便等来世。”墨闲想都没想,冷回道。 “……” 夏寻似看懂了什么,微翘嘴角露一丝笑:“师兄未免看得太透彻了吧?” 墨闲不语,或许是冷漠的性情让他不懂得如何去表达内心的纠结,只能选择沉默。夏寻也并未继续追问,因为他懂得分寸,许多时候许多事情不说或许会比说来得更适合。眼下便是如此。 穹顶落下冷风,吹散微妙的话题,把凭栏远眺的人儿重新塑成石人。走道无语清冷,屋内把酒高喝,内外形成鲜明对比但却述说着同样的悲伤。有人哭,有人醉,有人神殇,夜无眠,心儿累。 随夜深,夜风冷下半分,墨闲抬手扶上栏杆:“我未看明白黄崎倾力助你的缘由。” 夏寻拿起冷去的清茶泯去一口:“报恩。” “倾尽家财,代价未免太大,这得何等恩情?” 墨闲道,夏寻放下茶杯,凭栏风吹。 “还记得在寿山那夜里,我给你讲的故事么?” 顿了顿,不等墨闲答上,夏寻再继续解释道:“黄家先祖便是渔头,渔头在得知郎中的秘密后,便向风谷刀宗要了人,向东洲黄氏宗亲要了钱,独自开创了当时名震东洲的黄氏镖局。以镖局之名暗中招兵买马,囤积船木,训练水师,打算重渡东海,夺取南域金家的倾世财宝。可是他远远低估了组建一支能闯入荒芜海域的水师的花销,数年时间,黄氏宗亲的银子便被消耗一空,计划面临搁浅。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求上当时的东洲第一世家-夏氏。那一代夏氏族长也是位极具慧眼之人,闻得渔头谋划,毫不犹豫便应下了他的全数请求,而条件就只有一个,日息一厘,万世不竭。后来在东洲夏氏、黄氏、风谷刀宗的倾力支持下,渔头成功建立起了一只所向披靡的船队,横扫东海,五年时间便从南域金家手里抢下绝大部分利益,也就才有了今日的天下富甲京都黄家。这,便是黄崎今日必须助我的原因。” 墨闲想了想:“日息一厘,数百年积累那是多少利息了?” “四百三十六亿七千二百万四千四百二十三两五钱黄金。如果你们今日输了,便还倒欠我们黄家三亿四千六百一十四万六千一百四十四两,反之息一厘,亦可还个万世不竭。” “……” 话声清澈,轻飘里带着玩味。 话者非夏寻,是黄崎。黄崎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执着雕花白瓷杯,正由厢房的门口走来。他的到来,宛如落叶沾水,轻轻盈盈,并未打搅去此间多少宁静。缓步行至夏寻、墨闲两人身边,他撩起长袍倚靠着华木凭栏,带着意味深远地再笑道:“幸亏你们赢了。” “多谢了。” “……” 夏寻淡淡谢道,黄崎不再有话。 平静依旧,只是仰望星辰的石雕多了一尊。 黄崎没问夏寻、墨闲何故不进厢房与夏侯他们一块,夏寻也没问黄崎为何出来,仿佛彼此都心中都有数。 凉风吹呼,明灯弱兮。 汜水边,乘夜收网的船家带着鱼获,涉水上岸。酒肆打烊,食府送客,青龙桥下的小面馆关上了门窗。独剩花坊青楼仍客似云来,莺莺声啼,姑娘们挥漾着丝帕,一笑一羞一惆怅,恰似冰雪清洁美玉,恍如桃花沐春风里,直叫人朝朝暮暮。 倚高楼,静看京都夜色,尽揽人间风光。 许久以后,夏寻才重新带起话:“今日你装得挺像。倒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黄老爷子把你丢来咱村子读书时的凄惨模样,就差了些眼泪和鼻涕而已。若能带上,或许我们今日还能赢得更轻松许多,呵呵。” “哈哈。” 黄崎稍有窘迫地尴尬一笑:“那么小的事情,你还记得呀?” “已经不小了,那时你六岁我三岁夏侯七岁,为这事情夏侯还痛揍了你一顿,结果你哭着鼻子去找来渊叔,反倒把他狠狠吊打去半日。那悲剧的场景,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夏寻回忆地说着,平平淡淡,却充满了小时玩伴间的童趣。 “呵…”黄崎笑道:“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没事老爱欺负人啊?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啦?” 夏寻也微微笑起:“没辙呀,他性子承渊叔的德行,一天不惹事生非都浑身难受,连爷爷都管他不得。只是不曾想呀,他惹祸的本事比他的身板子长得还快。”话到收尾,显得无奈。 “管不得也得管呀。” 黄崎的笑意也流露出无奈:“今日他闯下弥天大祸,万幸我们还能补锅,倘若哪天你不在他身边,他再这么胡来可就得死翘翘咯。我们救他一两回也罢,总不能天天跟他屁股后头帮他拿茅纸吧?” “恩。” 夏寻沉沉点头:“确实得该管管。” 言语间两人一直都在仰望着星辰,不曾互相看过一眼,好像一切只是朋友间的闲聊,轻轻淡淡的。 想了想,夏寻再道:“可是我也管不了他,况且接下的路可都不好走了。” “谁的路?”黄崎问。 “我们也包括你们。”夏寻回道。 酌酒一杯,壶倒一杯。 浓烈的黄酒,迂回在唇舌,黄崎思量许久,方才沉沉咽下:“是的,都不好走。” 凉风拂青丝,飘飘渺渺。 此间对话,忽然变得尤其沉重… “树欲静而风不止,落花无意随水流,流水无情落花碎。” 夏寻感触至深般念叨去两句,尔后回归正题:“来京半月,我不曾前往黄府拜会老爷子,实属无礼,但也是想着能和你们站得远一些,该避嫌的就避嫌嘛。怎料想,倒头来咱们还是站在一路上去了。” “预料之中,只是来得快了些。” 黄崎猛地在饮下一杯老黄酒:“自古皇权无上,视商者为圈中猪狗,瘦养肥烹。他要割我们黄家的肉,从来都只需一个举起屠刀的借口罢。即便现在他们不宰,以后总有一天会宰。” “说是时机或许更确切。” “不,只是借口。” “好吧,借口。” 夏寻没打算做无谓的辩解,淡淡应下了黄崎的说法:“银家是来找你们买庄额的吧?” “哦?”黄崎颇为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夏寻淡淡一笑:“狼狈为奸,金银为商。南域商道归附于李常安,李常安大势已成却仍处于弱势。金家既用一叶金山在我这下注,那银家必然也会随后在你们这下一注,双管齐下方可保万无一失。” 黄崎大概明白夏寻推算的根据,商者谋也,谋者亦商也,便是这个道理。倒一杯黄酒喝起,道:“她们婆孙想以南域的窑子换咱们北疆的青楼,给出的价码也挺有吸引力,可是我爹最终还是拒绝了。” “为何?”夏寻问。 “太胖了。” 黄崎感慨道:“黄家兴旺数百年,鲸吞天下九州商道,同时也把自己撑成了一个大胖子,想移动身子亦是寸步难行了。南北相隔数千万里,若强行上路,即便到了南域,恐怕咱家这大胖子也得被人削剩骨头咯。这口饭,可不好吃呀。” “可坐以待毙,也非长远之策呀。” 夏寻缓了缓,接着说道:“今日之事,可见帝心已起杀意。若不当机立断,日后恐怕想跑也跑不动了。” “呵…” 黄崎自嘲般一笑:“跑?咋跑?北有刀宗开山立派,东有黄氏族亲千万,京都又乃黄家命脉所在,咋跑?我们若跑了,他们就得承受天子怒火,你该不会想我们像隐老爷子那般吧?拍拍屁股,留下一身孽债吧?” “……” 言语梗塞于喉,夏寻唯有沉默。 是的,跑不掉。如今的黄家,就好比当年的夏氏一族,他爷爷北遁苍茫,直接导致了东洲江谷的倾覆,更甚至整个大唐夏氏脉络都为此受到灭顶之灾。商者虽逐利,但比起谋者却更珍惜羽翼,也更看重血肉亲情。所以,以黄家那位圣人的脾性,断然不会做出那等无情无义的事情。 “上京途中,我路过许多地方,见得各地粮食、棉麻、姜蒜、止血草等物资都均已出现供不应求的行情,是你们在后头吃货吧?”夏寻问。 “恩,不错。”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授人以渔 “嗯。” 黄崎没隐瞒,直接应下:“自你到岳阳后,南域的物价便普遍出现浮动了。开始我们并未在意,直到上年冬尾你在荒村开局,南域就有人把手伸到了北边。衡量利弊,咱们也只好囤积商货以防万一。毕竟大局将近,为商者总是贪生,得有些把持在手里才能安心,否则到时候我们黄家可就真成别人的砧上鱼肉了。” “果然如此…” 夏寻稍稍显出困苦之色:“为富不仁,行商大忌,亦国之大忌呀。” 黄崎耸耸肩:“忌也没辙,投鼠忌器,这是商者手里唯一的器。生则逐利,亡则俱焚,囤积居奇也是无奈的抉择。现南北局势摇摇欲坠,战火稍纵即燃,这已经不是该仁慈的时候了。” 想片刻夏寻道:“兵甲禽马你们可不能动。” “底线我还是知道的。” “对此黄老爷子,可有说法?” “没啥说法…” 黄崎无奈瘪下嘴皮,两手张开迎风感受着寂凉,纠结说道:“他跟我爹爹说,金银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就活着的时候能显摆三两,对他这老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是走是留,是生是死,全凭后生决断。结果我爹爹顺势便把绣球丢到了我这,说我是黄家长子嫡孙,迟早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黄家命脉还得我来决断。可是,如今外头到处都是狂风骤雨,我又哪敢轻易掌这个舵呀?你说是这道理不?” “所以你就想出囤积居奇这老法子?” “对呀,不然还能咋滴?” “额…” 食指刮上鼻梁,夏寻习惯性地思考了片刻:“我觉得,你是不是把问题想错方向了?” 黄崎瘪着嘴皮,拧着酒壶摆摆手:“自古以来,行商者不都这样么?” 刮着鼻梁骨,夏寻摇摇头:“我以为不全然。” “投鼠忌器固然可取,但对方是虎而非鼠,生死关头,鼠器可不见得能伤虎呀。你如此行谋未免太过于拘谨,而且很容易就会受其束缚。行商者看似重利,但很多时候需要脱离出买卖这个行当,才能将路走得更远。你若换个思路,不拘一格天马行空,或许就能有个破局法子。” “破局?” 黄崎苦苦一笑:“如此大局,想破谈何容易?” 夏寻微微一笑,似有深意:“看似难,实则或许并没想象的难。” “哦?” 黄崎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难道你有对策?” 可能是今日黄崎的恩情在前,夏寻并不打算遮掩掩饰什么,直言道:“有是有,但并不成熟。更确切说这是你的想法,我只是偷梁换柱罢了,但或许就能破局。” “我的想法?” “恩。” 黄崎狐疑:“我哪有什么想法?” “你有,可能忘了而已。” 黄崎思而不解:“你先说来听听。” 看着星空,夏寻玩味笑问道:“可记得,小时候你每年来村子读书都要携上许多糖果?” 夏寻的一句话,仿佛让黄崎又回到了童年的记忆中,他同样玩笑起:“这哪能不记得呀,你们村子要啥没啥,苦得都快要吃石头咯。我若不自个准备些好吃的,哪能在那熬上一整年呀?那时候夏侯可是像狼一样,天天盯着我的糖果宝贝了。” “那可还记得你是如何防的夏侯?”夏寻再笑问道。 “哦?” 黄崎霎时诧异,眼中似有灵光闪烁,好像到了什么。 他转脸地看着夏寻,答道:“分而食之,群起攻之。” “对,便是如此。” 淡淡道,夏寻同样放下目光,缓缓转眼对视去黄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把带来的所有糖果分成两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细分成量,按每日一枚的份额分发给我们这些玩伴。如此一来,夏侯来抢,大伙都帮着你把他给狠狠打发走。你说,这又是为啥?” 话已明意,黄崎也知道夏寻想说什么了。 “因为他们知道,糖果若被夏侯抢走,日后谁都没得吃,他们必须要帮我护着。只要护着我,大家都有得吃。可是…”话说一半黄崎即显露出纠结的情绪:“可是,那也只是少儿把戏,黄家如今可谓庞然大物,若还分而食之,够不够分,要分给谁,这都是大问题。而且人心险恶,现在这世道你即便给人好处,他也能随时反过来捅你一刀。”黄崎连连摇头:“如此策略,恐怕帮不了我黄家不单只,还会使我黄家惹来群狼,终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呀。” “谁说的?” 和黄崎的表情相反,夏寻显出玩意更浓。 但未等夏寻开口,黄崎放下酒杯,便摆起手来:“哎,罢了罢了,少儿把戏上不得台面。老弟,你就别拿哥哥我来笑话咯,你若有心帮我便帮我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吧。若能有一道安身之策,我可得感激你一辈子。” 青衫挑,摆长袖。 夏寻伸起一手压下黄崎摇摆的手掌:“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讲完,你再作论断不迟。” 说着,夏寻从黄崎手里接过酒壶,接着又拿过墨闲手里的茶杯,尔后把三人的茶杯都放在方正的凭栏上,小心倒满酒水。 细语轻微,缓缓道来… “行谋,重在格局。格局一定要大,必要的时不拘一格又何妨?分食群攻之策,胜在其神,绝非儿戏,只是如今时间地点人物都变得不一样罢。故,我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神韵为骨,在你的基础上再生一策。策名-家天下!” 最后三字,夏寻说得苍劲有力,恍惚一把无双利剑突然出鞘,绽寒光放锋芒!黄崎听得一愣,墨闲则听得一笑。因为,墨闲熟悉夏寻,他知道每当夏寻如此用词时候,夏寻心中必定已然有谋成。 两人无话,夏寻再道:“当年夏侯可对如今金銮,糖果对黄家,玩伴对万民,夏村对天下,如上四点便为此策之神韵。皇权再高,只是人间帝力,大唐虽是大唐天下,但天下却是天下人之天下。只要笼络住天下人心,把天下万民绑上黄家的大船,黄家便可立足于不败之地,此为此策之核心。” “……” 黄崎听得此话,不止皱眉摇头,反驳道:“话虽这么说,但意不对。寻少,你谋比老哥谋高,更该知道人性贪婪的道理,人心不足蛇吞象,可不是你想笼络就能笼络的。更何况,还是笼络天下人心?咱黄家虽家大业大,可天下更大,纵使散尽家财还归万民,终能分到每个人手里的也不过数两白银,如此薄利之恩情,他们能记得就已经不错了,还何谈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对抗皇天?” “那你又想胡同里去了。” “……” 夏寻摇头,蕴有深意的笑更加笃定:“我若有你这般家业,数两白银随手亦可变作百两黄金。我说了,谋此策,格局一定要大。此策留神而移形,可你这形就移得便太生硬了。万民对少儿却非少儿,你若还用分而食之之法应付,即便再有数个黄家亦使不动他们的撼天。” “留神移形?” 黄崎狐疑再起,喃喃自语间,他把目光投注在斟满黄酒的瓷杯上。淡黄色的水面,倒影着月光三枚,黄酒似黄玉,洁月如白玉,宛如两块精致的玉石镶嵌在杯中。 黄崎喃喃着:“万民归心,自古唯乃皇权可为。商道想为,除非有无尽钱财,否则便如登天了。可无尽钱财,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有呀?” “格局再大些试试?” 黄崎百思不得其解,夏寻却也不着急立马给答案,就像先生指点弟子般提醒道:“你不妨再想想皇权为何可使万民归心?” 黄崎狐疑眯眼:“皇权无上,规矩人间,君王一念可横尸万里,故万民不敢有异心,便不得不归心。” “现在可以笼统些了。”夏寻道。 黄崎犹豫着答:“有异心者,死。” “恩,对了。” 这下子,夏寻方才满意点了点头:“重点就在这个死字上。皇权再高,若无主宰苍生之能,它也只是一片浮云。同理,商道再贱,若能把握万民生死,那也能让天下归心。这就是此策这重点核心。” “可是…” “别急,听我说完。” 黄崎刚想插话,夏寻抬手止下了他的言语,又接着说道:“皇权商道,两者之间,同神同意,而不同形,故还是有所区别。皇权主杀伐,掌控天下,其形为死形。商者唯财,财可通神,故其形为生形。此生,为生养,笼统说来就是生财之道。换而言之,黄家若能掌控天下人的生财之道,那无异于掌握住万民之生机。一生一死皆乃天下命脉,无分贵贱,便足以抗衡无上皇权之根基。” “可是天下苍生亿万不止,又如何能握住呀?”黄崎最终还是没忍住问断了夏寻的话。 夏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腕,意更深,咬字道:“我现在如何握住你的心神,你便如何握住他们的财道。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有谋略授你计策,你有黄金为何不能散财天下?当然此散非彼散。天下苍生亿万不止,你与其伸手去把握他们的财路,又何不为他们掘一条通财养生之道?只要财道滚滚,如涛涛江河源源不绝,人人得以丰衣足食,再无穷困潦倒,届时天下人自然就会不惜千里之路遥,主动依附于你,在江河两岸筑巢建穴,立千世万世家业。如以一来,财道便是万民生道,黄家便可以天下为家!再无牵挂!” “……” 话依旧很含糊,黄崎一时间也不能完全揣测得明白夏寻的用意所在,但此话的重点他还是听懂了,那便是天下为家这四字。冥冥之中他也能看到了一丝出路的光明,只是光明是何物,他此时实在无法揣摩。 黄崎拱手垫了垫,虚心地请教道:“弟弟大智,行谋格局堪比浩瀚星海,已远非常人可以仰望,哥哥实在自愧不如。只是,这条供养万民的生财之道要如何施行,哥哥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呀。还请你不要顾惜言语才好,否则哥哥可得一夜白发了。” “呵呵…” 夏寻笑着,不谦虚也不着急。 拿起放置在凭栏上的酒杯,豪爽道:“来,先喝一杯再说。” “干。” “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圈养天下 “干。” “哗…” 墨闲、黄崎分别拿起酒杯,互相行敬,而后一口喝罢,夏寻也遂喝罢。 黄酒浓烈,如烈火下喉,顿时就让酒量差劲的夏寻血气上涌,红通通一片脸庞,也激荡起了他心中那份豪放的不羁。放下酒杯,夏寻深呼吸数口凉气,压下些许酒劲,接着继续详细说道:“神韵为基,雏形于外,已成轮廓,仅剩内在之脉络。这也是此策成败关键之所在。” “洒…” 话说着,夏寻转身移步至走廊的茶桌端坐下来。 随手再抓起一把青花瓷盘里的大红瓜子,洒在桌上:“京都黄家,天下富甲,你们垄断了大唐境内绝大部分的买卖行当,历经数百年经营,累积之财富早已经让帝心生婪。” “打个比方,我就以脚下这座醉仙楼为例,假设醉仙楼抛去开支每日盈利为十万金,如今这些钱全都是落入你黄崎一个人的口袋,待以时日,亿万黄金加身你便会被拖累得走都走不动,屠刀落下必死无疑。想必这点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也无需絮叨。所以,当务之急,你要竭尽所能地在金銮殿动手之前,化繁为简,化整为散,把全身羔肉隐于无形。而我的施策,就旨在一字,散!散尽家财,散布天下!” 顿了顿,夏寻随意地把散落在桌上的瓜子,稍稍整理:“该如何散,这就要好好讲究了。” “假设我把醉仙楼分为两份,一份取微末自留,一份取九成散为亿万数,一数为一股,共亿万股。亿万股中,我再对半分两份,一份取两成用于等价交换京都城内所有酒楼、食肆、钱行、武馆、青楼、镖局、布庄等行当份额。一份取七成拓印成票,等价售卖于天下人。天下人人可以购之,亦可易之,更甚至可以卖之。待每月中旬,醉仙楼公布一份当月支出用度,消耗报损,及盈利收益的明细账目。只要手持醉仙楼股票者,皆可凭票在大唐境内任意一处黄氏钱庄领取当月红利。一票虽数两银子,钱不多但小数怕长计。票多者利厚,票丰者利巨,这便足使人动心。加之每年年关,黄家再以掌柜身份,按全年利润计算份额,发放七成钱财。凭黄家产业的回报利率,无需数年持股者即可连本带利收回本金,再持之以盈利。持之数年再翻数倍,如此巨额回报之下,足以使任何人为之疯狂。散出去的股票亦会水涨船高,成为比黄金更值钱的财产。而同样的方式,我们还可以利用天下人的股钱再开枝散叶,在天地间建立起一座座参天大楼,化整为散再散为股份,使之成为天下人皆无法割舍的财道命脉!财源滚滚,万世不竭,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民心必然所向,黄家便可以天下为家!皇权再高,可还能比天高么?!届时,黄家了然一身,却以化身为天地,谁还能撼动得了?!” “嗙噹!” 玉瓷惊,落地碎成渣。 夏寻长长一段话,声情并茂,宛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一字一句都狠狠撞击着黄崎的心房。作为一名商人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巨大的格局,那是想都不敢想。故待夏寻最后一话迸出,黄崎更恍如五雷轰顶,顿时被轰得一阵头晕目眩。墨闲或许听不懂其中厉害,但黄崎听得懂。从小沉浮于商道,他深知夏寻此谋所蕴含的能量是多么恐怖,且多么让人疯狂! 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敢像他如此放肆。 如此天马行空而且狂妄霸道… 竟敢试图以商道之术,圈养天下! “你好可怕…” 脸显惊容不褪,唯沉吟五字归纳心中波澜。 此时此刻,夏寻就宛如一尊无上魔神,屹立在黄崎的身前,他那雄伟的身姿,使黄崎即便仰望穷目也无法及其靴履! “呵…” 夏寻淡淡笑起,食指摸上鼻梁:“你这是褒是贬呀?” “我不知道。” 黄崎骇色不退,有感而发:“我只知道,此策若施行,天河必将泛滥吞没人间,人间必将因你而翻覆,天下商道原有的格局必将轰然倒塌!” 夏寻摇头摆手:“呵呵,你也太夸张咯。” “不不不不不…” 黄崎一连摇头说去五个不字:“一点都不夸张。纵观古今,此策绝无仅有,堪称天人创世之作。我简直无法想象,此策施行,百年以后,世人会对你作出何等评价。醉仙楼虽只有一座,但黄家家业却有万千,若皆按此策布局,化整为散洒落民间,不出数月,黄家之富不单只丝毫无损必将还膨胀十倍百倍不止!届时百倍于黄家的财富,则足以鲸吞天下商道,掌握天下民生,帝力也不过如此耳!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黄崎激动得不可抑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墨闲则稍显疑惑似不知所云。此间气氛随着夏寻策出而悄然改变。作为策谋者,夏寻则显得当然淡然,他意味深长地告诫道:“可怕也罢,可爱也罢。风始于青萍之末,算不得创世之举。至于后人如何评价那是后人的事情,我们只活在当下。此策只是雏形,里头还有许多细节需要你自行考究的。但,无论如何,取之于民用于民,万民依附于黄家,黄家也因此倚仗万民,此策若能顺利施行,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凡事当切记谨慎二字,切记。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做损害百姓利益之事。帐目分明,不得有误,家业不论大小皆要好生经营,切忌不务正业,更忌失信于民。只要做到这几点黄家便能万事无忧,否则黄家必将陷万劫不复,你一定要切记。” 夏寻说的非常唠叨,就像个小娘子再叮嘱即将远行的丈夫似的。 然而,黄崎实在太激动,激动的情绪似乎蒙蔽他的眼睛,直接就过滤去了夏寻这番叮嘱。他大力抓着夏寻的肩膀,激动到道:“寻少,此番大恩如同再造,黄家必将鞍前马后。上兵伐谋,贵在神速,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爹爹打点此事。” “诶!” 黄崎话说完,都没等夏寻开口有话,撒腿就跑向了下楼的吊梯。 夏寻在后头是喊都喊不回来。也由此可见,得此一策的黄崎已然控制不住分寸。 看着黄崎狂喜而去的背影,墨闲冷冷道:“我感觉你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哗…” 醍醐倒酒,小泯一口。 同样看着黄崎的背影,夏寻无奈摇摇头,笑着:“风谷刀宗、京都黄家、黄氏宗亲,这些人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的身上,负担毕竟太重,得意忘形也是在所难免。那种感觉,我能体会。” 墨闲含糊道:“但愿如此。” “但愿…”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卷帘神将 一策鬼谋家天下, 人间颠覆皇商道。 生不见,死无名。 谁知祸起于今朝? 黄崎亢奋离去,墨闲、夏寻相继入厢房与众人轻饮。 人走廊空,剩一桌瓜子两只茶杯,还有一地的白瓷渣子。 环视千里,汜水如龙,通体黝黑深藏繁城,北塔南楼西山中殿,一衣带水遥遥相望。百姓熄灯,更夫鸣锣,夜深。 月明明,暗呈悲色。 繁星耀,有凌云志。 于今夜之事而言,不得不说墨闲的远见是少有的超过了夏寻。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纵使能伏谋人间,算尽天机,夏寻却始终算不尽人的心思。以至于差一丝距千里,一步行错,步步皆错。待许多年以后,当手掌苍生命脉,足以抗衡无上皇权的黄家选择在站夏寻对立面时,他也曾痛彻心扉地后悔过今日所做的一切。 可是,那时候才后悔,却已太迟。 当然,这是后话,当下还远不足以为道。 当夜,黄崎在夏寻的要求下,连夜命人以铂金镀玄铁打造了七副华棺,华棺于四更制成,五更天时在夏寻、夏侯等人的簇拥下,低调地送葬于城南西郊大鲤湖边。大鲤湖坐北向南,依山傍水,遥望千里江河,也算是一处上好的风水地。在拜别逝者以后,众人回归相国,点高香焚红钱挂白纸,请来工匠铸牌位,买来祭品摆祭台,尔再无动静。 动静… 动如雷震,静若处子。 锋芒内敛,含沧海于城府。 不动则以,动则惊世。 这,便是京都人对夏寻一伙人的评价。 而现在,他们又像乌龟一般把脖子四肢都缩回了壳里,卧伏在相国寺内一动不动。是酝酿雷霆的潜伏,还是过眼云烟的隐忍,暂无人可知,亦少人猜测。 翌日,正当人们拿起昨日赌局品味于街头巷尾、台前幕后时,响午时分迎烈日艳阳,两件更为重大的事情,宛如天河崩塌般倾倒落下了长安城。骇浪冲涌,顷刻就把昨日之事淹没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北疆南城,一处未经司天监推演的伏尸断龙地,于云梦泽昨夜晚间,忽然爆发!尸潮凶猛,浩瀚无数,其战力惊人是史无前例。一夜间无尽尸潮横跨近四千里路,长驱直入飞云城。守城官兵猝不及防,能临时组织起军阵对抗的亦少之又少。短短一个时辰内,经尸潮数番攻杀,全城守军皆土崩瓦解,榱栋崩折。三名守城大将皆战死城关,城中太守唯下严令集合剩余残兵死守东门,命文职官员领百姓弃城而逃。遂寅时一刻,无尽尸潮全数攻入飞云,生灵涂炭,全城遭灾,十万守城兵卒皆阵亡,百万居民仅逃出两成不足。寅时一刻,尸潮散出飞云城,化作四路奔涌临近七城三县十四镇。截止至急报送入京都之时,方圆三千里之城郡皆已尸临城下。 急报入京都,朝堂震惊,百姓哗然! 皇宫,含凉殿… “无尽尸潮?” “事发至今已有半日,飞云城摧,生灵涂炭,你们连个数字都无法准确!朕还要你等何用?” 含凉殿,幽香柔若,龙案升烟,太液池水冰清透彻,抚扇侍女颤颤心惊,匍匐官员瑟瑟发抖。 “请陛下息怒,飞云距长安一千二百余万里,信鸟来回至少需一个时辰。现战报已至,相信无需多久尸情详细也能传到。” “啪!” 明黄色的清心古训被狠狠砸落在案台之上,捆绳崩碎,纸页散乱。 连日的坏消息,使得天子雷怒不以,此时更怒目狰狞! “一个时辰?飞云城全军覆没也只需一个时辰!你置百姓生死于何物?!” “臣,臣…罪该万死。” 先前回禀的官员被吓得全身都软趴在了地板上。而这个时候,跪在后列地一位红袍文官,从跪拜的官员之列爬了出来,低头匐地说道:“禀陛下,臣有一策,或可迅速定此乱局。” 坐案天子沉眉俯眼,看去出列官员,敷衍问道:“闫学士,有何良策?” 官员速道:“尸祸始于云梦泽,虽尸潮尚不知数,但此地常年有雨多为沼泽,方圆四千里又有宁安、睡虎、潜岳三道横岭围抱,尸潮虽凶数日内断不可能扩散更远。故臣以为,陛下可拟急诏,即命临近城郡守军集结于横岭要道,坚壁清野,把尸潮控制于最小范围。再拜一名能征善战之大将为前锋,率劲旅直驱战地,无需数日方可清缴尸人,平定尸祸。” “一派胡言。” 前者话罢,群臣之中靠上首的一位黑袍五官稍稍抬头,冷冷地盯去话者一眼,不屑斥道:“闫学士学富五车,论文才我等武人固有不及你,但论兵法你还是少言为妙。云梦距南线边疆只有百万里不足,身处边境要地,动一发而牵全身。若遣重兵清缴,前线必然空虚,使南贼有机可乘。且兵法有云,知彼方能不殆,现战况未明,尸潮未确,云梦地势偏僻,城镇之间皆相隔数千里,若贸然派出劲旅深入,遇险则难有援兵可助,轻则受伏,重则覆灭,即便能胜也是惨胜!闫学士如此用兵,简直儿戏!” “……” 武官斥罢,出列文官声色不动,稍稍提起脑袋,惶恐地仰视着坐于龙案上的天子,小心说道:“尹侍郎深懂兵法要领,下关惭愧。”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但下官之策在守不在攻,意在围剿。云梦虽地势荒凉少有人烟,但也必将导致尸潮分散。坚壁清野,如筑水池围而不攻,只需调遣周边城郡百万守军封锁要道即可,无需动用边军天策,更不会导致前线空虚一说。而率军潜入者,则好比捞鱼之勺,也只需大将一名领二十万军足以,无需劳师动众。” “哼!可笑!” 武官被反驳,脸面顿时挂不住了,冷哼一声再斥道:“黄口孺子,大言不惭!闫学士莫不以为此番尸潮只是普通?君不见飞云城守军十万,城民百万,据城死守也不过抵御尸潮一个时辰便全线崩溃?由此可见,此次尸潮之战力足以抵百万悍士!区区大将一名率二十万精兵深入,他们能全身而退便已万幸,又如何能于平定尸祸?” 文官不让半步,两手抬起正声道:“臣荐一人,可担此大任。” “哦?” 见文官心有成竹的模样,龙案皇袍稍显差异。提手止下武将后话,问道:“闫学士要举荐何人?” “虎奔大将-梅锋。”文官刚劲有力回答。 “梅锋?” 匍匐一地的官员闻此人名亦显差异,先前训斥的文官也没再开口,似陷沉思。案上龙袍深思回忆几许,问道:“你说的梅锋,可是月前缴尸立功并运回圣尸的那位虎奔将军?” “禀陛下,正是此人。” 文官回道:“此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从军二十载,四十至王者,师从临渊阁大学士,深懂兵法、阵法、战法之要领,且生性谨慎,处事周到,有鬼神不测之谋略。月前,四路虎贲清缴伏尸断龙地,三路皆溃,损兵折将,唯独他一路孤军全胜,由此便可见此人谋略非凡。而且,此时他就驻扎于南坪,而南坪离云梦也仅有百十万里路遥,轻装策马半日便可至。故,臣以为,若此人担任前锋,率二十万虎贲精锐深入云梦,无需多日,前方定能传回捷报。” “莎…” 皇袍起袖,缓缓收拾起散落于案台的纸张,沉思许久。 堂下清净,待明黄色的清心古训被重新整理,置于案角,这位天子才俯视去堂下众臣,问道:“众卿家意为如何?” “……” 堂上问来,不置可否,堂下气氛变得非常微妙,似有认可文官之策,亦似有些嗤之以鼻的味道,但众臣皆无话。 天子看向先前训斥的武官,再缓问:“尹侍郎,你意下如何啊?” 武官无多思虑,两手捧简上抬便回道:“臣以为,可以一试。” “哦?” 话锋突转,突兀非常。 看着这些沉默的官员,龙袍无声翘起一道笑容,隐有鄙夷之色,相当奇怪。 “既然皆无异议,那就按闫学士之策行事。命梅锋为前锋上将,即刻率二十万虎贲精兵深入云梦,以半月为限,攻克乃还。命云梦泽方圆五万里内所有城郭守军包围横岭大小关口,坚壁清野。” “陛下圣明。” 堂下众臣齐声应旨,龙袍随之挥一挥长袖,敷衍道:“都退下吧。” “莎莎…” 匍匐百官抬手趴地拜下,尔后以膝为脚一点点地跪退出大殿。 “卷帘留步。” “……” 而正当百官退去半道时,堂上的天子似乎想起什么,又补来一话。百官之中靠后端的一位黑袍官员闻声住脚,缓了缓身子没有多想,逆着退去的官员便又爬回道大殿中央,跪在案下七步外。 流水潺潺,碧池清澈。 金瓷玉器皆被殿外投入的阳光铺上金沙,琥珀碧玉、金樽翡翠,在退去的声息里熏陶起肃然的静意。大殿四周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待百官走尽,天子拿起案台笔架上的金龙毛笔,舔墨挥毫许久,却久久不曾在明黄色的稿纸上有所落笔,似在犹豫着什么。 “起身说话吧。”看着凝聚在笔尖的油润墨汁,天子说道。 “谢陛下。” 跪在堂下的武官,应声叩首,如雷如鼓非常苍劲。随着他的身子缓缓站起,方见其相貌是奇特非常。一头红焰长蓬松出纱帽边沿,两只眼睛孔武如灯,极具杀气。半黑半青蓝靛脸,腰束双攒露白藤,手阔如锅糙如老藤。项下悬着一串拳般大小的骷髅,乍眼一看,恰似门神一尊! “先前堂下之事,你有何见解?” 天子随意问来,武官躬身回道:“臣,不敢妄加评论。” “唰~” 举起的金龙毛笔被轻轻放回笔架之上,定眼看着武官,天子道:“你是不敢论呢,还是不想论呀?” 武官小心翼翼答:“不敢亦不敢想。” 笑逐颜开,相比起之前的威严,此时案上的天子更显亲和:“好你个卷帘,谨终如始。那朕现在就给你这个胆子让你去想,好好想,若想不到朕便定你个欺君之罪,你看如何?” “额…” 武官颤颤提眉,偷偷看去堂上天子的容颜:“陛下,真要臣说?” “大胆说,即便说错朕亦赦你无罪。” “那好吧。” 武官无奈应下,而后思想数息,再开口说道:“臣以为,闫学士所荐之策甚妙,却有越权之嫌。梅峰虽从军二十载,但由于师从临渊,文者入伍根基所限,故至今也仅是虎贲师偏将,官拜六品,最多不过掌兵五万数。而闫学士荐其领二十万精锐深入云梦,便为越权。百官深知其理却不言,是因为祸起云梦荒芜之地,无人能料其深浅,惶恐祸从口出日后受池鱼之殃。而陛下亦深知其理却不点破,是因为陛下有心扶持这位少壮将军,败则抚,胜则赏,大胜则赐其高官厚禄,并借此打压朝中重武轻文之风,平衡朝野。” 话如雷,苍劲有力。 这位武官胆子也是够肥的,居然身居庙堂之上天子之前,竟敢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但看堂上天子之面容却不怒反喜,更有些许赞赏之色。 天子笑起:“卷帘啊卷帘,朕给你胆,你还真敢胆大包天了,居然把朕也说得如此小肚鸡肠。” “啪~” 武将闻言,一下子就被吓得重新跪倒在地,惶恐急道:“陛下心怀穹苍,臣言之有失,罪该万死。” “罢,起来吧。” 天子摆摆手,唤起武官:“你能有此远见,朕也欣慰。”说着,两眼细眯,缓了缓声色,天子再问道:“眼下有一件要事,御林诸将之中唯你能替朕分忧,你可愿意?” 武官起身,捧手正色道:“陛下有命,臣万死不辞。” 天子含唇,酝酿片刻,而后重新拿起置于笔架上的金龙毛笔,再次舔下墨研。 缓缓说道:“太子还未成器,经醉仙楼惨败,其君心必有所失。上位者忌怒、忌喜、忌莽急,更忌心切,所以数日后国考,朕料他必然还得一败再败。醉仙楼败乃家事无碍,国考若再败便有失国体。故,国考之上,朕命你去助他一臂之力,你意为如何?” “额…” 武官闻言面露为难之色。 深思许久,最终还是不得已惶恐道:“陛下,臣今年已经四十有余了,若再赴国考,恐怕会被天下人所耻笑呀。” “谁让你赴国考了?”天子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武官疑问。 “呵…” 笑而不语,深藏气韵,天子抬手提起食墨饱满的金龙毛笔,遒劲落锋,笔走龙蛇,在明黄色的稿纸上,一气呵成写落一字… “督。”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股票发售 督,监察之意也。 风未起,雨先行。 雷霆酝九霄,皇命谁能违? 未时一刻,金銮殿颁布圣旨,拜虎贲大将梅峰为前锋,领六十万虎贲精锐南下云梦。命越溪、宁安、艾山等临近守军集结六百万兵力,封锁飞云城方圆四千里所有关口要道,巡山清野,抑制尸潮蔓延。 皇城骚乱,谣言纷纷,许多人猜测,这必然又是一起有预谋的警告。 毕竟太巧合了。 伏尸断龙地始于那袭青衫,自寿山案起便至今不曾平息,陆续有来。且昨日下午那袭青衫于醉仙楼差点被人坑杀,夜里就出现如此弥天尸祸,即便说是巧合,又有谁能相信呢?只是,他如今身处国都,龟缩在相国寺,朝廷却迟迟不曾拿他问罪,这便让整起事情都显得更扑所迷离。 是怕他么? 断然不会,通天塔比天高,何曾怕过人? 况且,这是京都皇城,皇权无上! 百思不得其解,千思亦不得。只是,思者并未思考多久,一袭更加凶猛百倍的惊骇巨浪,紧接其后,毫无征兆地便把这些木楞在原地思考问题的人儿,全都给拍飞九霄云外。 申时初,京都长安,忽然“地震”! “驾!” 地震始于醉仙楼的一纸通告。 通告张贴,醉仙楼食客皆骇然。 紧接着,类似的通告陆续出现在了长安城内黄家所有商行门外…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千,终八千里长安的全城轰动! “啪!” “媳妇!媳妇!” “叫叫叫,叫啥叫?!” “钱,钱,快把家里的钱全给我!” “嘿!你个小样儿,又他娘的去赌了是吧?” 住城西百花巷的赵财,年近三十,是地地道道的二流子,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仗着自己有些算数的小本事,就成天混斯在赌坊,可十赌九输也不见他赢过几个铜板子,反倒是常常被人拿刀追在屁股后头,满大街地要债。不过,幸亏他生得命好,他娘临死之前还为他讨了门亲事,给他娶了位非同小可的娘子。只要有这位娘子在,那些拿刀追债的债主就只敢把赵财追至百花街,而不敢再往前半步,故他的小命才能保至今日。而今日情景,和往日又何其相似?赵财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踹门入屋,二话不说翻箱倒柜就嚷嚷着要钱。他那非同小可的娘子见状就认定他又去赌了,哪还能容得他如此放肆呀? 振臂一绷,两眼暴瞪! 野猪般的身段,水桶般的手腕,乍看宛如山包一座,一把便把赵财抓了起来! “哎呦喂…” 赵财被野猪叼小鸡似的拧在半空。 似预感到不妙,顿时大急,便赶紧哭丧着脸解释道:“媳妇,你信我,信我!我今儿真没赌,真没赌,真没赌…” “没赌?” 凶悍的妇人狐疑不信,喝问道:“没赌你拿钱做甚?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好唬么?!” 声如擂鼓,咚咚作响,室内物件都被这位夫人的凶悍震得一个摇摇晃晃。 赵财急忙摆手:“不不不,媳妇,你你听我说,听我说!今天我去百花楼…” “啪!” “还说没赌!” 话才出口,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子便漂亮响起。 五只红通通的手指印象是铁烙似的紧接着就印在了赵财的脸上。 悍妇怒斥:“没赌你去百花楼作甚?是找女人对吗?你别以为老娘我不知道,百花楼那破地方除了赌桌就是女人?” “啪啪!” 说着说着,悍妇越说越来火,怒不可歇,腾出手来就是两巴掌子。 赵财两手抱头,连连求饶:“媳妇,手下留情啊!” “啪啪!” “留情?你给我留情了么?” “啪啪!” “我辛辛苦苦戳面儿做大饼养着你,你倒好!赌也就罢了,现在还给我去嫖!?” “啪啪!” “媳妇…冤…冤枉呀!” 彪悍,这妇人真是悍啊。 一手提人,一手连续十数个耳光打得如鞭炮作响。 不到数息时间,都快给赵财打成个猪头咯。赵财是真可怜,跑跑不掉,有理说不清,委屈得眼泪都飙了。 “媳妇…冤…冤枉呀…我没赌,也没去嫖呀…” “啪啪啪啪…” 悍妇似乎很有分寸,知道再打可能就得把人给打死了。 再打去一轮巴掌子出过一顿火气后,她抬手指着赵财,凶狠逼问道:“说!既然没赌没嫖,那你去百花楼作甚?!” 赵财哆嗦得厉害,看得出他是真惧这媳妇啊。 颤抖着嗓子,赵财含着哭腔说出实情:“冤枉啊媳妇,我…我今日确实是想去百花楼过把手瘾来着,但待我去到百花楼时已经进不去了呀。楼门外贴出告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我便好奇挤过去瞧瞧憋,谁晓得,原来这百花楼是要卖了呀!” “呵呵!” 悍妇听得,顿时豪笑起:“卖得好呀!这种祸害人的地方早就该卖了,省得你小样天天惦记。怎么,你回来讨钱难不成还能去买楼子呀?!” “恩恩恩…” 赵财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我就是回来拿银子去买楼子呀。” “啧,完了。” 悍妇被赵财这反应整得一愣,顿时啥火气都没了,连忙伸手探向赵财额头:“该不会这回下重手,把你给打傻了吧?啧啧,哎呦要成傻子了,这得咋整哟…” “哎呦!媳妇!” 赵财伸出一手推开悍妇探来的手掌,着急道:“你别罗嗦了!快给我银子,再迟些就连渣子都买不到拉!我这回是认真的,你把钱给我,我真能做成一笔大买卖呐!” “呵,少来吧你。” 悍妇不以为然,重新抬手指戳着招财鼻头,就当头训斥道:“你也不看看你这穷酸样,就咱家那点碎银子,连人家的砖头都买不着,你还想买楼子?你骗谁呀?我看你不是傻就是疯了!” “哎哟,能买!怎么不能买?” 见自己媳妇不信,赵财就更急了:“媳妇,我跟你说哦。黄家这回可真出大事咯,外头都在传言,他们掌柜是要散财买人心,否则就得灭族啦!那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散财于民,百花楼拆股四十万公售。一股三十两银子,只要咱买了这股额,不论多少,每月都可以在百花楼七成利润中领到红利,我想咱家钱不多但也能买个十来股,这可是条大好财路呀!” “股额?这啥玩意?”悍妇不明。 “哎呦,这玩意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总之你把银子给我,我保准给你赚大钱!”赵财也懒得解释太多。 悍妇仍不相信,狐疑地深深打量去赵财:“哼,无奸不商,那黄家有这么好心?莫不是想骗了咱们银子就跑路吧?” “哎…他们哪能呀?”赵财显得颇不耐烦,但介于自己媳妇的淫威也只好耐心把话说去“他们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偌大一座百花楼在那压着,他能跑哪去嘛。而且买他股额的人又不是咱一家,我去的时候,东城慕容家,东方家,甚至户部金部司的官员都在那抢着了,咱也不怕他们赖账,他们若敢赖,那可是杀头的罪呀!” “……” 赵财说的认真。 悍妇听去,已然信去几分。 可能是赵财往日劣迹斑斑的缘故,她心中仍是不敢全信。 悍妇豆大眼珠眯成小沙,继续旬疑着细问去:“咱们买他一股,每月能分得多少银子?又有多长期限呀?” 见得有苗头现,赵财顿时一喜,想了想,速道:“能分多少银子现在还不好说,但我听那金部司查账的小吏讲,上个月百花楼的账目收入是七千金,若按这算来咱们买一股每月少说也能拿到一两六掉钱的银子,一年下来将近就是二十两,两年就能翻本。最重要这股额是没期限的,只是要那百花楼不关门,咱们每个月动能有红利分账。如此一来,利上滚利,若我们把分红的银子再往里买股,年年滚利,不用十年咱们都能住上大院子享福咯!如果我们把日后赚来的银子都放去里头,那十年后咱们就得飞黄腾达啦!” 赵财越说越激动,而听到这里,悍妇也终于忍不住动心了:“你确定能有这等好事?” “哎哟。” 赵财不耐烦地抬手起誓:“我发誓,此事千真万确。媳妇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咱赶紧吧,迟了可就连汤都喝不上啦!现在那楼子里都是人,我怕没多久股额都被人抢光咯!” “啪…” “乒噹噹…” 心中已有盘算,悍妇没再多话,猛地一甩手就把赵财像包袱般丢在地上。尔后自个就像只发情的野猪般冲入房间。只见里头发出一声碎瓦声响,悍妇便从房间抱出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麻布包裹。二话不说,随手往地上一捞,把赵财扛在肩上,化作一颗轰隆隆的滚石,奔出了茅屋… 世事奇妙。 百花巷子里的趣事并非个例。 此时此刻,八千里京都城内几乎每门每户都发生着类似的情景。 知情者惊慌失措,跑马过市,不知情者迷迷惑惑,乍然惊醒。整一座京都城,几乎已经没人在做别的事情了,商者罢市,农民弃镰,渔夫上岸,娼妓谢帘,几乎所有人都在掏尽家底,争先恐后地赶往最近处的黄家产业。就连许多赴京赶考的年轻才俊,也都忍不住拿出大半盘缠,挤入人群,喝着嗓门买上些许票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成利润,不足以为道。 五成利润,便有人会为其铤而走险。 若有一倍利润,则可使人践踏世间一切章法。 而万世不竭的财源,则足以让任何人都为其而疯狂! 或许,就连此时龟缩在大相国寺的始作俑者也不曾料到,自己一策商谋的施行,居然会在短短个把时辰之内便将八千里长安撼动如斯。谋者行商,实在可怕,可怕就在于谋者没有钱财的概念,而低估了暴利二字字对人性贪婪的魔力。以至于,一场几乎灭绝人性的灾难,自此揭开第一道序幕…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金部奇才 1 城东,户部,金部司。 人声鼎沸,沸如滚水。 算盘脆响连成噼里啪啦的一片,一本本计算入册的账本被收归上首。穿行人影,来来往往,急急忙忙,仓促之情形更胜昨日之忙碌。而今日之事则更胜昨日百十万千。昨日之惊世豪赌,被摆上台面的钱财,连金部司的算者亦穷极一生而不能见识。而今日黄家之策略,则更是商道千年从未有过。 那是一种几乎颠覆人们思维的格局转变… 天下富甲,散财天下。 万民蜂拥,抢购万世财源。 “黄家售南城富贵食街七成,散一百十四万股,股价三金,共计三百四十二万两黄金,入税收十六万七千三百两黄金。” “黄家售东城精铁庄七成,散六万股,股价四十银,共计二百四十万两白银,入税十八万三千三百两白银。” “黄家售南城淳颖酒庄七成…” “黄家售西城金花绸缎庄七成…” “……” 上首,五张案台,入座四人,空下一位。 若果,说如今世上谁最能体会天下富甲黄家之恐怖,那就非此间四人莫属。作为掌控大唐国库五把钥匙的五位金部司正其四,今日他们在短短两时辰内所过眼的账目,堪比大唐北疆近十年的税赋收入。虽比起昨日的惊世豪赌差距甚远,但赌局只是赌局,有输有赢,无尽财物归于一桌过眼云烟。而如今,黄家可是真的在一点点地割肉啊! “居然把醉仙楼都平价抛售…”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呀?” “也不算是都抛售,他们还留了一成分子,而且这些产业虽名义上易主,可真正的经营权依旧掌控黄家手里的。” “即便如此,也差别不远矣呐。” “一成自留,九成散卖,利润便摊薄九成。这无异于把财路生生让出,让自己做一个打理掌柜,净帮别人收钱而已。老朽为在朝官数十载,打理金部司也有二十年,见得商贾奸贩无数,可从未见过如此荒唐手段的。真太蹊跷,太蹊跷了。所谓无奸不商,这黄家怎会如此胡作非为呢?” “难道他们真的怕了?” “谁知道呀…” 一人问罢,坐右首的红袍老官员放下书册,扫眼其余三位同僚,深切道:“我想,恐怕真是如此。黄家老祖比我年长六十有余,早已到知天命的年纪。而且当年一战他曾受天雷加身,纵是圣人也恐留有隐疾,时日无多矣。加之昨日赌局,太子虽惨败,但却让黄家闻风丧胆,深知老祖归天,黄家再无圣人庇佑时必将承受朝廷清算之理。故此,早早散财买得人心,待日后遭灾时能有所把持,让朝廷忌惮三分,不敢对其斩草除根。这也确实算得上上之策。可是,我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了呢…啧…” “莎莎…” 坐后侧的中年官员站起身,走过两步,帮着老官员把凌乱的书册整理起来,归于案台。然后又倒来杯温水,恭敬道:“老师万事有序,总逃脱不了方圆规矩。咱慢慢思索不急于一时,您先歇会儿吧。” “哎…” 老官员忧心长叹,伸手接过茶水,细泯几口,无奈道:“世载呀,此事不得不急啊。天下攘攘,商人逐利,黄家如此作为必然深藏玄机。我们主持一国财脉,护百姓生养,倘若有所不慎被人利用或算计,其后果便不堪设想呀。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现今柳老病倒,我若不再费点脑筋,恐怕就真得受制于人了呀!” “哈哈!咳咳…” 老官员刚说完,一声残喘之笑伴随着咳嗽忽然从殿外传来。 随声看去… 笑者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急火攻心,被气得吐血倒地的那名金部司老官员。 一日不见,他苍老了许多。两鬓生白发,驼背弯腰,尽显病态。连走路都踉踉跄跄,摇摇欲坠,感觉风儿稍大些便能把他给吹倒。一位着素色长衫扎青衣带的白净后生搀扶着他,由正殿外蹒跚走入大殿。 “哈哈,我就说没了老夫,你等必然劳神不是。哈哈…咳咳…” “哎哟,柳老你怎么来了?” 上首四位红袍官员见状,赶紧起身前去搀扶把其迎至堂上安坐下来。 先前说话的中年官员无不担忧地说道:“柳老,您这是糊涂呀。傅太医千般叮嘱,您气血逆行,伤及心肺,必须要在家静养半月方能下榻,您这…这怎么就又过来了呢?” “无碍,无碍。” 被几位官员簇拥着,柳老和笑着摆摆手:“我这身子我知道,都年少时劳累过度留下的旧疾,不碍事。即便风浪再大些,我也能再熬几年命,你等无须小题大作。”说着,柳老话风稍转,变得决然:“况且,老夫身为朝廷命官,食大唐俸禄半生,陛与黄家也斗上了半生。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我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可是…” “别可是,都把卷宗给我呈上来。” 柳老大手一挥止话,可真是一副铁骨铮铮啊。 虽病态严重,但语气坚决,大有一副死也要死在金部司的决然。旁人见状暗生敬佩,没敢再多劝,中年官员也只好顺着柳老的意思,走下几步从案台上把先前批越过的重要书卷呈到他手上。 “柳老您好生些,莫太劳气了。” “我自有分寸。” 柳老接过书卷,脸色徒然正肃起来,遂细细翻阅。 在柳老阅卷的同时,中年官员也在一旁概括地解述着。 “今申时初,黄家于京都多处产业,同时张贴告示。大同小异皆是要拆分散卖其产业。大至醉仙楼,小至打铁铺面,共六千六百七十一处,全数拆散成细末股额,售卖于市面。凡持股者,每月中旬,皆可凭股票于黄家钱庄领取当月七成纯利份额。并且黄家许诺,于每年年关核算后,还会再拿出七成总利进行年度分红。如此类推,百年不变,永世不竭。” “哼,无奸不商,天下间哪有如此好事?” 阅卷的柳老冷嗤之以鼻,哼一声,问道:“其股额售价如何?” 另一位官员走前一步,躬身道:“下官已核实过大部分,并未发现异常,所有股额皆在合理范围之内。而且,其中六百余处店面股额售价,甚至还略低于市价,非常蹊跷。” 柳老看着宗卷,稍稍皱起眉头:“持股者的赢利点算过了么?” “都算了。” 官员回话同时转身从自己的案台上拿过一卷长册,小心摊开在柳老的案台上,接着细致道:“柳老您瞧,下官已经核算七百余处,以城北太祖庙的黄氏绸缎庄为例。黄家以每股十二两银子,共计四十万股出售此庄九成额度,总额约为四百八十万两银。经复查核算,太祖庙的黄氏绸缎庄,往上三个月的盈利为二十万银上下,若以此分红每股每月皆可分利四百余钱,持股者只需两年即可收回本金,若持续投入更可形成数倍盈利。如此盈利,堪称布施天下之壮举啊,可不是什么小买卖啊。” 官员说得颇为详细,柳老听得眉头更深数分。 作为金部司资历最老的司正,数十年来他阅商无数,何等诡诈的商谋都不曾逃得出他的法眼,但他却从未见过眼下黄家的如此无稽之手段。商人逐利,更甚于命,更何况天下富甲之黄家?若无那敢吞天的贪婪之心,黄家又怎可在百数年间,就成为了大唐商道的庞然大物?所以,无论如何,柳老是怎也不相信一介铜臭商人会因贪生而散财,更不会有所谓的怜悯天下之心。 如果有,那就是放屁! “你确定没算错?”柳老狐疑问。 官员肯定答:“一定没错,下官已与中堂算师核算数回。” 柳老细致地想了想,抬头看去对话官员:“他们有没有可能从行当利润上动手脚?更甚至把账目做亏损?这样一来,下头持股的百姓也就只能蒙在鼓里了。” 官员见柳老抬头,急忙蹲下身子,回道:“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买卖明细皆有账目入册,盈利多少大致都能一目了然,不纯在掺假。况且,此番黄家除了公开售股以外,九成中的两成都是预先售卖给城内各豪门世家,这些人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倘若黄家敢掺猫腻,他们必然也不会客气。其中要害,黄家的掌柜必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啧。” 愁容不减,愈发深陷,柳老总感觉事情不对劲,但就是品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先说话的中年官员接着也蹲下了身子,他小心问道:“柳老,我有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去中年官员,柳老点点头:“你说吧。” 中年官员遂面呈正色,严肃低声道:“黄家这块肥肉,咱们金部司可是盯了二十年的。此次恰逢他们遭灾被迫散财之机。学生以为…”说话同时,中年官员起手成掌,狠狠做出一个劈刀的架势“咱大可以趁他病拿他命,把他给一口吃掉!他不是要拆家散财么?那好,只要核算无误有利可图,他们散多少我们就派人吃多少,以大唐倾国之财富,一鼓作气把他们全数吃到肚子里!如此一来,黄家所有财路,便牢牢掌控在朝廷手里,再无翻身次日!我们也能一劳永逸。” “万万不可。” “放肆!” 中年官员狠色话罢,一道稍显生涩的嗓音随之响起,紧接着训斥之声也响起了。 话者出人意料,并非此间官员,而是搀扶柳老前来那位白净后生。而训斥者,则正是柳老。他狠狠地盯着后生,斥道:“此间乃朝廷机密要地,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上你的嘴巴!” “哦…” 白净后生似乎很怕自己这位长辈,被训斥一句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怯怯埋下了脑门。 中年官员见状,赶紧摆手道:“柳老您这就严重了,此间都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并无外人。而且小岩子也不是什么外人嘛,天天出入咱金部司,都快成咱们这的小吏官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个性,说几句话又有何妨嘛?” 见有人搭腔,被称位柳岩的后生即刻有了些胆气,愤愤不平地嘀咕着:“就是,我不提醒你们,你们都得进坑咯!你还兄我!” “你还敢说!信不信我抽你!” “诶,柳老别急。” 柳老训斥再起,正要抬手扇之,此间另一位较为年长的老官员则似乎闻到了些许味儿,连忙伸手拦下了柳老揍人的架势,同时狐疑地看着白净的柳岩,笑问道:“小岩子,你刚说啥?你说我们都得进坑?” “对呀,进大坑。” “莎…”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金部奇才 2 “对呀,进大坑。” “莎…” 柳老推开老官员拦来的手掌,缓下些许怒气:“宗达,你别管他。他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儿,懂得啥阴谋诡计的?来,我们自己谈我们的。” “不不不,此言差矣。” 老官员摆摆手,玩笑说起:“柳老,您不常跟下头的人说嘛,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怎么今儿到了小岩子头上,你就摆起官架子来咯?后生可畏呀,比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有眼光。你看昨日醉仙楼的夏寻,也不过十七八岁和小岩子一般年纪,那一手踟躇算计可堪比天人呀。或许小岩子也能道出些能耐呢?” 柳老也摆摆手,叹息道:“比不得。夏寻承北方那位的大谋,我家这小子比不得比不得。” 老官员又再次拦下柳老的手,笑道:“比不比得,还得比过才知道。人家话都没说,你就说比不得,那算什么道理?你就让小岩子说道一番又何妨,即便说错了咱们关起门来一笑了之便是,无妨无妨。” 柳老见老官员说得苦口婆心,不悦之色随之缓下许多。 想了想,或许觉得旁人言之有理,柳老稍稍抬头看向自己的孙子,肃声问道:“有想法?” “嘻嘻…” 柳岩狡诈笑起,腼腆地把手饶上后脑勺,笑道:“那肯定有呀。” “哼!”见自己孙子的得意样,柳老顿时又是不悦了,一巴掌拍去他的大腿根,斥喝道:“我天天教导你这小子喜怒不成于色,你咋就听不进去呢?有想法就赶紧说,若说得不好,你就给我自觉滚出去!” “嘻嘻…” 狡笑更显欠揍,是得逞的味道。 但柳岩也算有些教养,知道此处不是他能随意放肆的地方。又或者说,现在还不是他能放肆的时候。柳岩走出两步,来到五位堂上官员的下首位,深深拜下一礼。一拜之后,白净顽皮的脸容突然正肃,酝酿片刻以后他方才伸起一手,涛涛说起:“季叔先前所言,小侄万万不敢苟同。京都黄家立业数百年,根基之深如同参天之大树,世人只见其枝繁叶茂遮掩我朝东西北三域,纵横六千余万里,却不见其深藏黄土之下的盘根早已根深蒂固于大唐川河。 而今日之事,外表看似黄家受昨日赌局所惊恐,而散尽家财,明哲保身。但小侄以为,实则不然。所谓烂船还有三根钉,何况黄家如此庞然大物又有圣人庇护,以他们数百年积攒的能量与人脉足可无忌于世间大多数规则。纵使万不得已,要鱼死网破,我朝也必将因其而伤筋劳骨。所以,他们此番作为必深藏玄机。而小侄认为,其目的应该有二,一轻一重。轻者,化整为散。把庞然家业隐于江湖市井乃至朝堂,使之有朝一日我朝清算之时,而无从下手。重者,鲸吞万里。黄家虽散卖家产,但行当的经营权仍掌控在他们手里,无人可以动摇。这看似自绝财路,实则却恰恰相反,因为只要商权在握,黄家便能寸土不失,倘若京都事成之后,他们再以同样的方式散卖去天下产业。那短短数月之内,黄家之财就能翻数倍之多。而数倍于黄家的财富,则足以让原本庞然的黄家成为真正的瀚海之物。 季叔想以国库之力,鲸吞黄家瀚海之躯。小侄先不论国库当下存储几何,能否吃得下这片瀚海。小侄且论如今外头那些已视黄家股额如全家性命的黎民百姓,你倘若敢断他们财路,他们就敢拿起柴刀杀入金部司和你们拼命。民心动摇,国体不安,如此大罪谁能承受?纵退一步,当今天子不降罪,金部司也万幸吃下黄家全数产业。倘若我是黄家家主,我就会即令天下黄氏掌房消极待客,涣散作业,甚至停工罢业,不买不卖。如此一来,不出半月这些散出的黄氏产业就会全数崩塌,沦为废墟!届时,金部司掏空国库所吞噬的一切财路,便都会化为乌有,成为发臭的尸首。而黄家则可以利用售股的钱财,重新建立起新的工坊、食府、酒肆、布行,黄家依旧还是那个黄家,丝毫无损,完好如初。此消彼长之下,国库亏空,官者不能食禄,兵者无俸可领,朝纲必乱,军心必溃,大唐山河危急存亡,诸位金部司的叔伯必将受满门抄斩!” “好了,我讲完了。” “……” “哟,你们不会被吓傻了吧?” “……” 气势如洪,飞流直下,赫然而止。 悄然无声之后,唯隔壁侧殿的算盘碎碎轻响。 柳岩奇才也,若夏寻在此间必然会如此感叹一番。 少年长语,脉络清晰,恍如春雨挥洒绵绵不绝。终话止,堂上五位官员皆像见鬼一般大瞪着眼睛,惶恐地看着还沉醉于得意之中的白净少年,不言不语。少年或是少不更事,全然没把眼下怪异的气氛当回事,依旧嬉皮笑脸。 “柳老。” “啊?” 较为年长的老官员生硬地戳了戳柳老的肩膀,硬生生地问道:“这是您说的乳臭未干?” “这…” 此时,柳老也已经看不透了。 他虽深知自己孙子才思敏捷,是有谋算之大才,可毕竟还年少不是?他生来富贵人家,锦衣玉食,自幼被家中长辈视为掌上明珠,故平日里柳老都以训导约束为主,不曾给予他抒发主见的空间,怕的就是他少年得志,不懂得进退。可谁晓得,今日无意间放纵一回,这小子却如展翅之大鹏,脱缰之野马,出鞘之宝剑,霎时锋芒毕露!别人想到的他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他也想到了,而且还把要害关键、情理来由、深浅图谋,全都一一参透,如此之大才,是生生让在座几位官员也自愧不如呀。 一时间,柳老也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了。 柳老无话,最先说话的中年官员逐渐晃过神来,随之就被自己先前的鲁莽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伸手用衣袖擦过额头,他颤声问道:“那…那你以为眼下事情该如何处理方为妥当?” “嘻嘻…”柳岩故作深沉,顽皮笑起,笑而不语。 见柳岩不话,中年官员倒有些着急了,催促道:“小岩子,你倒是说呀,这事如何处理哇。” “嘻嘻…” 柳岩依旧是一副欠揍的嬉皮笑脸,两手环抱于怀,饶有顽色道:“说可以说,但我帮你们这个大忙,你们该如何谢我呀?” “啪!” “放肆!” 柳老顿时怒起,大力一拍桌子,斥喝骂道:“臭小子,蹬鼻子上脸了,你欠抽是吧?!” 柳老凶狠,柳岩闻言顿时被吓得缩着脖子远远地退到了一边角落,但他依旧不服输,颤抖着嗓子仍倔强道:“你想干嘛,老是打打打,要打死我,我看你们还有啥法子应付黄家!” “混帐,还敢辩驳,看我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世载,把我的教鞭拿来!” “柳老莫动气,莫动气…” 好笑,是真的又气又笑。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番推演论算,眨眼间就要变成姥爷揍孙的戏码,几位在场官员眼睛都看傻愣了。起来几人,急忙安抚去柳老的情绪,生怕是他又要被气吐血咯。 而中年官员则像哄娃娃似的哄去柳岩,柔声问去:“小岩子呀,那你想季叔如何谢你呀?” 柳岩一听,便知有戏。 贼溜溜的眼珠看去柳老,胆怯地硬声道:“让我爷爷以后都不准打我!” “额…” 众官一愣,是不曾想柳岩闹这么一出,居然就提了这么个小孩子才会提的要求,但由此也不难看得,柳老平日对自己小孙子的管教是如何严苛的,否则哪能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吓得如斯胆颤心惊的呀? 然,柳老听得却更怒。 随手抓起把角尺就指着柳岩,怒斥道:“岂有此理!你翅膀硬了是吧?我打你是为你好,你还不让人管了是吧?” “管管管,哪有你这管人哒?动不动就打人!” “我是你爷爷我怎么不能打?” “那你打吧,反正你不答应,我今儿打死都不给你们讲!你自个掂量吧!” “气煞我也,你竟敢威胁我!” “柳老息怒!” 柳老怒不可遏,柳岩抗争到底,在座官员瞧着正肃严明的局面被这两爷孙生生掰到胡闹的边缘,尴尬好笑之中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中年官员算力虽不咋的,但人情世故倒是很有一套。 他思虑半响,转身哈腰,便小心地提醒向柳老,道:“柳老,事涉江山社稷可不容迟疑啊。小岩子确实又大能耐,您看要不先应下他的要求,待会他若说得不好,您再罚他便也不迟。趟若他说得好,这可是大功一件呀。人生在世能有孙如此,旁人妒忌都来不及,您又何须再以棍棒管教呀?您说是这理不?” “……” 老眉深陷,抿嘴眯眼。 显然,柳老心中也是有所纠结的。 柳老难得地渐平下心来,细想了想中年官员的话,似乎觉得也确有那么几分道理。沉默片刻之后,他便退去一步,狠狠瞪着柳岩,威胁道:“倘若你不能说出个道来,今日你爹来了也甭想救你。哼!” “嘻。” “一言为定?” “哼!一言为定。” “嘻嘻,算您还识相,要不然呀,你们这回肯定吃不了兜子走咯!” “少废话!”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金部奇才 3 “……” 诈笑起,有奸计得逞。 在场的官员,打心底里便闻到了一股上当的味儿。 但不容旁人再有话说,柳岩慌怕自己爷爷会反悔似得,赶紧小跑回堂下,恭恭敬敬地朝着堂上众官再躬身行下一礼。 重新整理起肃色,正式阐述道:“诸位叔伯莫怪小侄危言耸听。黄家此计,确实非同小可。行谋格局之大,图谋要害至深,已远非普通商者谋略可以比拟,更像是有人想借商道而行圈养苍生之举,可堪空前绝后。无论放于哪朝哪代,都是肆意妄为至极。故,小侄以为,金部司当务之急,应施三令以制衡。” 说着,柳岩举步走去堂上。 于案台取来毛笔沾墨,在案上稿纸写下一个“监”字。 “一令为监,金部司可联合刑部、大理寺上请皇命,以监察之名介入黄家售股之事。监其产业每月收支、上缴赋税、用人调度等明细,以防范其监守自盗。察其经营参差,行当兴颓。盈利也罢,若有亏损或显颓势则勒令其整改,若整改不善,行当连续亏损数月,金部司则可以经营不善之名勒令黄家交出其经营权,代为掌管。百姓只为求财,对此绝不会有疑议。如此一来,金部司不只可安得持股人心,更能不给费吹灰之力,拿下金家一道财路。当然咯,监察官员之俸禄,还得让黄家来付,毕竟我们在给他们办事嘛。” “高!” “真高呀…” 一令出,堂上五人顿惊起,赞不绝口。 “那…那第二令呢?” 提笔沾墨,柳岩在稿纸上再写下一字“制”。 “二令为制。京都黄家,天下富甲,其财路被商道中人视为通天之道,由此可见其利润之丰厚。如今,黄家初售股额便以引起如此轰动,若等到下月中旬,第一批持股者收获红利时,尝到甜头的人便会为之疯狂,不曾购股或购股少者更会为之痛心疾首。贪婪,随之就会无限膨胀。届时,纵使黄家产业遍布天下,股额散成沧海之水,亦不够天下人分而食之。贱买贵卖,贵买待价,奇货可居必然就会导致供不应求之行情,黄家股价无需自提,哄抢之百姓便能把其抬起数倍甚至数十倍!低本之利,两年可赢,高本之利,百年难收。股价高了,持股者的盈利点便会稀薄,风险也就会大大增加,当股价被哄抬至三十倍时,最后一批购股者便将会沦为再无利可图之奴役,百世不得翻身。所以,金部司务必要在黄家股价被百姓哄抬起来之前施以先手,以户部之名颁政,强行制定股额可控之涨幅,若出现十倍增幅则强行制止其行当股额交易,若有违者当处以劳刑而以儆效尤。” “啧!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理呢?” “恩,小侄儿在理呀…” “人心贪婪,有如此财道为本,纵使股价抬至数十倍也不见得能止住人的贪心呀。” “对,没错…” 老官员话,旁边几位官员沉沉点头,表意同意。而柳岩则得意笑起:“哄抬股价只是小事,怕就怕黄家会从中作梗,自编自导演一出瞒天大戏。若是他们把股价压在手里,低吃高抛,左手倒右手,到最后蒙在鼓里的百姓,便会全数成为他们圈养的羔羊!” “哼!他敢!” 听得此话,柳老当即怒气,把角尺狠狠拍落案台,厚厚一沓稿纸生生被他劈成两半。 “我大唐官府可不是吃素的,他若敢如此肆意妄为,我便能上奏朝廷,请兵镇压!” “呵…” 柳岩呵呵一笑:“现在百姓都尚有理智,他当然不敢如此狼子野心。但当百姓被利欲熏心时候,他们又有何不敢?股票增值,价比黄金,于手里攒着票的小百姓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左手倒右手,全是他黄家关起门来的龌龊手段。假象在前,利大于天,旁人根本不可能察觉。您就是带着百万大军前去,也没理由动人家一根手指头。所以,金部司还要把一切防范于未然才行呀。” 说着,柳岩再次落笔,在稿纸上写下一字“禁”。 正色道:“三令为禁,上请皇令,以金部司为首,刑部锦衣为辅,共同设立财监司。负责监督黄家一举一动,禁止一切与黄家相关联人员参与散股之买卖,禁止其以高价抛售手中股额,若有违者入狱论罪。” 此话说完,柳岩放下毛笔站起身来,一手挽后腰,一手舒坦摊开,得意笑道:“如此三令,可定大局,诸位叔伯以为如何?” “……” 众人深思,钦色难掩。 无需多言也能看出,他们是被眼下这位初出茅庐的少年,给深深折服了。黄家事发至今不过三时辰,一切端倪仅处于苗头初显,有的甚至连影子都没。但柳岩却无需理据,空凭几张卷宗及满腹学识,便能从中推断出如此巨大的信息。这不单止,而且还给出三道直击要害的破解法门。如此恐怖之心算,纵使几位为官多年算道长者,也不得不为之汗颜。 “柳老…” “啊?” “我…我想鬼谋之后也不过如此吧?” 禁忌般的二字不经意间被老官员脱口而出,场间另外四人顿时神色为之一阵。 柳老连忙摆手,严肃道:“文远,有些话可不当我们讲的。” 老官员也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但并未太过于忌惮,伏下些许身子激动道:“我意思是,小岩子乃惊世璞玉啊,了不起了不起呀。” 柳老在摆摆手,蔑视去柳岩一眼:“哼,你可别赞他。这小子可揍可贬就是不可以赞,一赞就翘起尾巴了。” “切…” 柳岩听得此话便不乐意了,果真当即就翘起尾巴,趾高气昂道:“说得好还赞不得?呵,若人人都像您这般,以大欺小,倚老卖老,啥惊世璞玉都得被您给埋没咯。” “混帐东西!” “啪!” 角尺怒劈,案上稿纸即断四半,飘散落地,柳老怒斥:“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上得台面吗?想当年你文员伯伯拟三政六策平定南都通货时,你还在吃奶呢!你以为你几斤几两呀?若还敢造次,我定让你好看!” “诶…” 老官员闻言,顿时惭愧起,急忙安抚去:“柳老您就别笑话我了,我那三政六策定的只是南都贞家,哪能和小岩子如今的三令相提并论啊?” “哼,我说比得就比得!”柳老怒目转向老官员。 “呵呵,你就嘴硬吧…” 柳岩很不服气,两手挽背,昂首挺胸,反驳笑道:“公道自在人心,您嘴硬也没用。我这三令监、制、禁乃擒龙之网。三令齐下,监其体肤,制其咽喉,禁其手脚,黄家纵使有翻天之能耐也不过是我瓮中之鳖。除非他能百世兴旺,一丝不错,否则错一丝我三令便能噬一寸,锢一分。无需十年,富甲黄家便是朝廷掌中玩物。如此倾世之功劳,谁敢并论?还比不得?切…” “混帐!” “啪!” “啊!你不是说好不打我的吗?” “老夫曾几何时说过,何人为证?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啪啪啪!” “啊!季叔救我…啊!文远伯伯救命啊…” “啪啪…” 怒火集聚角尺,藤条闷上猪肉。 姥爷追着小孙飞奔,乍一看还真不像是个病入膏肓之人。 众人看之汗颜,但却再无人阻拦此出爷揍孙的戏码上演。因为,他们大概也知道柳老为何要如此管教自己的宝贝孙儿了。从最后几句话可以看出,柳岩此子确实太过于桀骜。皇城京都乃天子脚下,才学仅是其次,重在人情世故。若非多得柳老常年的棍棒打磨,柳岩纵为惊世璞玉,如此目中无人,恃才傲物之品性,恐怕早就得横死街头了。 只不过,话说回来。 大鹏展翅,横绝四海。羽翼若就,俯瞰九州。柳岩今日所展现之才智,也确实让堂上几位官员为之倾倒膜拜。他们毫不怀疑,此子日后的作为,定然能惊艳于世人,毕竟他如今才十六岁,待他心智成熟,又有谁能遮掩他的光芒? “如此算谋,他足以与那夏寻一角长短。” “还差许多…” “差了什么?” “城府…”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唐国考 人声鼎沸,争锋四起。 黄家变革,百姓蜂拥。 人间商道,惶惶不安。 一场看不见的血战,硝烟正浓。 翌日,恰如金部司某少年所言。黄家自京都事起后,大唐东西北三域,纵横六千万里,所有黄氏名下产业皆散为若干细股,相继倾销于市面。 大唐山河,举国。无论富足与平穷,市井百姓还门府豪商,乃至路边乞丐,无不掏尽家财,挖空心思,挤破脑袋也要购得一两张可领百世红利的票子。实在没钱的便伸手借向亲戚好友,实在借不到的偷盗抢劫,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黄家之票堪比乱世之黄金,大唐各地纷纷因票而生事端。街头巷尾,酒前饭后,谈的都只有一个“票”字,而云梦尸祸之事却深深淹没在了人们的浮躁之中,极少有人再谈论。 第三日朝早,京都金銮颁布财政新律,户部新设财政司,刑部立安禄寺,各地城郡守军调配兵卒组建监察使。这也意味,大唐朝廷正式以皇权介入天下商道之争。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 处身于变革核心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间,他们将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何等巨变。不是眼光不够,而这场变革涉及之广阔,脉络之复杂,盘根之错节,纵使始作俑者也不曾完全参悟,而旁人又如何能演算得了?富甲黄家不能,金部司那位天才少年也不能。他虽似已参透所有玄机,却仍缺少深究的城府,所以始终只能算其然,谋其所以然,而不能破其自然而然。故,无论朝堂江湖、市井商场,如今的人们都只能看到拓印在一张张票子后的不竭财源,而看不见隐藏财源之下的那汹涌暗流犹如深海巨兽。 它名贪婪。 它以人性所有阴暗恶根为食。 它会一步步地吞噬去凡人的理性,当理性溟灭至最后一夕。幻彩褪色,人间泡影,这个世界便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洗礼! 当然,这只是后话的后话。 方启二十一年, 四月十七日阴。 晨雨绵绵,止于晨后。 檐角凝珠,垂而不落。 贩夫走卒行色匆匆往来于街巷,湿漉漉的水露清洗去八千里路,碧绿的石砖,嫣红的灯笼,淼淼炊烟,青翠嫩芽,都让早晨的长安显得格外清新。 大相国寺,晨光初照。 晨钟初响,余音绕梁。 相国寺里的和尚们尽数早课于前院各殿,朗朗清脆的读经声,从窗户、门口、壁缝传出来,在偌大的寺庙里回响着。鸟语花香,淙淙清泉。为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清净去许多焦躁。 前院,大雄宝殿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加上今日,里头的超度法事已经进行了整整一月。按照佛门七七普渡的说法,里头的人恐怕还得在有十八日才会出来。 后院,人声吵杂,稍显热闹。三三两两浅谈轻聊,五六成群结伴商议,还有许多借住于相国寺的年轻人儿都整理起了行囊,陆续离开。 顺着青岩小巷徐徐深去,人声渐浅,但人却逐渐多了起来… “来再吃点。” “恩。” 小庭院外,此时几乎堵满了人。 他们个个虎背熊腰壮如铁塔,身披兽皮头绑白绫,神武威猛非常。他们或站或坐于巷子上下,手里皆拿着还冒着白烟的肉包子,安安静静地早食着。几位负责杂役的汉子来往于庭院内外,不断取出食物,以确保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而此时,庭院内的人就更多了,数十丈的小院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些人和外头的一样,皆虎背熊腰身披兽皮,头上皆绑条醒目的白绫。四个人高的大蒸笼立在院角,升腾着滚滚炊烟,人儿排着长队,陆续从中取出符合自己口味的早食,尔后走出庭院又或走至一边,秩序井然,是少有的规矩。 只是,此间气氛却更显沉重。 “嘎子他们的牌位收起来了么?” “放心吧,雷猛随身背着。” “恩。” “那我就来说下吧…” 主楼大堂,位置已经没了。 左右两桌大台,入座数十人。青菜白粥,油条薯饼,豆浆肉包,两桌皆为最清淡的早餐,但此间的人儿却吃得毫无怨言,即便夏侯也只敢安安静静的。 “黄崎派人送来信说,皇族已经连动各地军部后起之秀,参考人员共计万人有余。他们必然会成为这届国考的最大势力,也是我们最大的拦路虎。而国考分上下两场,上场为初试文武,下场为联考天试。若果不出意外,按历届规矩你们那边的初试应该还会是擂台比武,十场胜七场便为晋级。以你们的修为,晋级应该都不成大碍,但我对你们有一个要求,你们务必答应,可否?” 油条滚着豆浆,夏寻淡淡说着,只是最后一话的语气十分严重,更像是无容置疑的命令。 坐邻桌一位脸带刀疤的巨汉,扭腰转身,道:“寻少,有啥要求你就直说,咱都听你,你就别问了。” “那好。” 吃下口沾满豆浆的油条子,细细咽下肚子,夏寻继续道:“擂台之上,无论对手是谁,打得赢的就打,打不赢的就降,你们皆不可以下死手。此话你们待会也帮我传给外头的兄弟,谁若违背,你们就看着办吧。” “额,要是别人玩命怎么办?” “要么把他打趴下,要么你跑。” “那要是大唐官府耍诈怎办?” “你们看着办。” “……” 两桌北人闻言皆皱眉,夏寻说的什么意思,他们心里清楚。但北人性烈,烈如猛火,三日前的血仇大辱,他们就等着国考这日好好出一口恶气呢,又哪里能说不下死手就不下死手呀? “大唐官府动死手,我们也不能发狠?”于夏寻一桌那叫雷猛的汉子问道。 夏寻摇摇头,答:“绝对不行。” “阿寻…” “……” 夏侯刚开口,夏寻立马扫去一眼,夏侯便没好意思继续把话往下说去了。无奈之下,夏侯也只好摆摆手,长叹一声:“哎,哥听你的就是了。” 看着夏侯委屈的样子,夏寻的肃色还是忍不住给缓下去了,他沉重苦涩道:“候哥,你必须听我的。国考之上,性命儿戏,即便大唐官府不坑我们,我们三百多人也不可能人人都能破敌,你既然能杀人,人家便也能杀你,你杀一人只是片刻快意,我们死一人则悲痛欲绝,孰轻孰重你得懂得。” 夏寻苦口婆心,夏侯埋头苦吃无话。 顿了顿,夏寻扫眼两桌所有人,肃色再次凝起,道:“还有你们也得懂得。” “过一次北邙关不容易,六千万里冰封苍茫,骑禽皆为稀世珍品,南下则气衰折寿。各族长老首领能让你们来这,除了想让你们长见识和帮我们以外,更是把一族兴衰寄托于你们未来。趟若再有人半途夭折,你等又该如何向他们交代?我和夏侯可还有脸回去?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 话,说得感情至深,甚至训斥中还略显苍凉,在座数十性烈的北人听之,都不敢再生起违逆之意,即便有余也只能压在心窝子里,不露于色。 “雷猛全凭寻少差遣。” “全凭寻少差遣。” “……” 安静片刻,雷猛首先带头拱手应下话,紧接着陆陆续续在座的北人也都开口应下了夏寻的要求。只是,夏寻却对他们的脾性实在太了解,特别是夏侯,无事则以,遇事则刚,这不是说该就能改的,所以他并不是十分放心。 “师兄。”寻思片刻,夏寻稍稍侧脸看向墨闲。 “恩?”墨闲稍提眼皮。 “待会我和小师傅去翰林院文试,一来一回再快也得两时辰,手尾难顾。夏侯他们就劳烦你担待些了。” “恩” 墨闲冷冷地点点头,但夏寻似乎还嫌不够,又说道:“切记,千万不能让他们胡来,若苗头不对或差距悬殊,即便不让他们上擂台亦无妨。切记、切记…” “恩,知了。” “……” 墨闲这回除了点头还特意多加了两字,有了这两字,夏寻也就安心许多,不再叨叨个没完没。叮嘱至此,话也差不多该说完了… 晨食过后,晴天初开。 暖意拂袭,空灵轻盈。 暖阳丝缕漏出阴云倾洒大地,翠绿的草儿随风扬起枝叶抖擞去露珠,湿润的潮露逐渐被日头蒸发白雾。雾气升腾,缭绕寺庙,似建于九天之宫阙,配潺潺妙音更似几分人间极乐。 晨后,两匹神俊的白马使出相国寺,载着一袭青衫,一位木纳的小和尚,奔腾北去。没过多久,小庭院唤起几声吆喝,紧接着浩浩汤汤的数百猛士便化作了猛虎群狼,也跟着御马出相国寺。一路向西,踏泥泞碎石飞溅… 风日和和。 今日,特殊。 乃大唐国试开考之日。 所谓十年磨洗寒窗苦读,有朝一日龙腾九天,说的便是这一天。 千百年来不知道多少风云人物、盖世英豪,皆由此起步踏上历史的舞台,从而名垂千古。远的不说,近如北茫的大谋者,问天山的老人家,纯阳宫、通天塔、追魂楼、巫山、舞家等等擎天之大能,无不皆缘于此。大唐也因此吸纳无数经天纬地之能臣武将,从而繁盛千载不衰。传承至今,开唐盛世,天下武人学子,无论贫富贵贱,已无不把毕生仕途寄望于这一天,望能从泱泱试子中脱颖而出,闻达于诸侯,光耀于门庭。即便无心入朝为官者,亦想凭此登高塔望天下,寻一线契机以破茧重生,又或更进一步,海纳百川。 故。 考生赴考,诸侯观考,天下闻考。 今日之长安唯四字可言-天下瞩目! 即便黄家散财亦难掩其光芒。官军严守道路,街巷买卖肃清,任何人等车马货物必须囤积道边,严禁喧哗,更不可阻碍学子赴考之交通。青楼歇业、赌档关门,贩夫归家,孩童被长者困于楼房,乞丐受官差驱至荒凉,八千里皇城,当下一派浩然景象。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文考翰林 辰时三刻,翰林院。 万人空巷,熙熙攘攘。 飞阁流丹,桂殿兰宫。 鸾凤啼鸣,遍野飞鸟皆敛翼。 苍龙睥睨,漫山走兽尽匍匐。 两副已传唱天下的对联,此依旧高高挂在翰林院山门上,如苍龙鸾凤俯视着芸芸众生。赴试考生至此无不驻足昂首,仰望细观赞叹一番,叹息一番,同时也骇然一番。叹赞的,是那位少年笔走龙蛇的苍劲书法与君临天下的王霸气韵。叹息的,是他赢了一时却输长久。而骇然的,则是那位少女算尽天机、滴水不漏的眼光与布局。作为大唐国试的文考场,翰林院替朝廷监考天下文生,行公正严明之责。而两幅本应针锋相对的联子,放在此时此处却恰好映照了翰林院当下掌文考督察之威严。宛如鸾凤鸣飞鸟,恰似苍龙睥走兽,是应时应景,更彰显气魄! “这疯女人可真逆天。” “或许碰巧罢,说到底她还不是被夏寻给破局了。” “此言差矣,如此算术绝非常碰巧。而且夏寻是输一筹,而非胜一筹。 “输哪了?” 翰林院,山门外。 赴考试子络绎不绝,川流而入。 参天老树被缰绳撑掉的树皮碎碎垒起,官道上下此时几乎已泊满车马,陪考生前来的仆人侍从默默守候于道边,相互认识的结伴则稍息在树荫底下,道间不时有官府衙役佩刀巡逻。故,人虽多但此间秩序还是维持得相当良好。 三位着紫衣的少年男女候在山门之下,在川流的人群中显得尤为亮眼。 居中者,是白绣,她今日不知为何换了一身颇为奢华的紫金丝绸长袍,长发盘髻戴双凤纹鎏金银钗,脚覆锦靿靴,手里捧着一只睡得正憨的小白猪,随眼看去还真有几分皇家的华贵。 而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则是一对无论相貌、气质、身材都有几分相似的男女。男子稍微高挑,女子秀雅,他们皆身着紫兰长衣,衣衫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们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着两道非凡身影。笑容都颇有点风流年少的佻达,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是星河灿烂的璀璨,有芙蓉月下妖娆却不失温文儒雅。 “就输在赢上。” “啥意思?” “你别忘了,夏寻今儿也是考生。” 白绣问来,男子笑着抬头看上山门两幅对联,续道:“那疯女人能出此上联,必然早就料到国考今日天下文生汇聚翰林之盛况。苍龙鸾凤,走兽飞鸟,夏寻对此联时固然妙极,但斗转星移,今日翰林才是真龙凤,而天下文生则为鸟兽,待会夏寻入院赴考,那他也就是这飞鸟走兽之一。你说,他这不自己给自己扇巴掌么?” “哦…” 小嘴微张,恍然大悟。 白绣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先前路过的文生都为夏寻的下联惋惜去一声了:“这疯女人真阴险,居然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坑人。” “呵呵。” 站在白绣身后的女子轻笑起,同时伸出一手揉了揉白绣的后脑勺,笑道:“小秀呀,这可不是下三滥哟。上京前家祖就叮嘱我们千万要小心这个女人,另可与其正面厮杀,亦不可与其陷入僵局,由此可见她的算术就是老一辈都是有所忌惮的。你千万不能小看她呀。” “哼。”白绣不以为然,眼瞟上天,不屑道:“你们是没见识过夏寻的厉害罢。若由他来使谋,绝对能把那疯女人欺负得毫无还收之力,你们就别在这里长他人威风了,听得我怪生气的咯。” “呵呵…” 白绣的骄横,让身后女子觉得好气又好笑,她不止摇头:“不是长他人威风,而是正视任何有威胁的对手。夏寻固然谋高,在东洲老家时我们就听闻他的大名声。但对比起那疯女人,他还是显得太过于手慈心软呀…” “诶,别说了,他们来了!” 女子话未说完,白绣忽然两眼泛光,惊喜起。 随眼望,但见官道的西头正走来两道人影。一高一矮,一飘逸青衫,一木楞袈裟。 “诶,夏寻…” 白绣方怕来者看不到自己似,连忙高高挥舞起手掌,高声喊道:“夏寻,悟空,我在这里!这里…” “嗯?” “夏寻?!” “悟空?!” “……” 白绣不喊则以,一喊出声顿时就把翰林院山门附近的赴考文生给喊停住咯。 人潮止步,循声回头,再随眼遥望,见来者顿显诧色。无它,是白绣喊的这两个名字实在太过于敏感咯。前者来京一月连续弄出多番事端,就连如今翰林牌坊上的对联都是出自他手,是让人闻名不看不行。而后者则更加,小和尚虽行事低调,但却被临渊阁列名于皇榜第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 “他就是夏寻?那和尚是孙悟空?” “额,夏寻来文考是情理之中,这孙悟空被临渊阁称之为肉身菩萨,战力皇榜第二,怎么也来文考呀?” “莫非这小和尚文才更胜武力不成?” “……” 疑云四起,诧异纷纷。 众人投来的怪异目光,让夏寻觉得浑身不自在,便不由得领着小和尚默默加快了许多脚步。而山门口的白绣似乎也发现自己失言了,赶紧闭嘴放下招手,装出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 “嘿。” 迎着怪异的目光,急步越过人潮走至山门。夏寻还不曾开口,白绣却恶人先告状地责备过道:“嘿,你两咋这么迟呀,可害我在这都快站成木头咯。” “阿弥陀佛,李施主早。” “悟空小师傅早。” “额…” 小和尚施礼与白绣相互问候一语,夏寻摸了摸鼻梁,扫眼四周见人潮未散便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只好拐着弯说道:“安排点事情,所以晚了些。” “哼,总之你欠我顿饭了。” “又欠一顿啊?” “不然呢?” “呵呵…” 夏寻尴尬一笑瞥过话题,接着看去白绣身后的男女青年,拱手垫了垫拳头,礼貌道:“在下江谷夏氏子弟-夏寻,还未请教二位雅号。” 女子拱手还礼,道:“在下东洲舞氏子弟-舞兰。” 男子同样拱手还礼:“在下舞藤。” “舞氏双骄?” 听得两人报上名号,夏寻的瞬间便从思绪中提取出这四字来。根据临渊阁的皇榜记载,这对兄妹可不一般呀。两人皆出去东洲舞氏,一人凤凰血脉先天觉醒,一人神识涅磐返祖归真,皆乃早已名动天下的少年天骄,分别位列皇榜二十四位和六十七位… 想到这里,夏寻似有顿悟看去白绣,感慨道:“我就说嘛,舞氏双骄不去真武摆擂,却来陪你这公主读书,难道你这么有信心了。” “你啥意思啊?看不起我是不?”白绣听来,顿时就不乐意了。 夏寻呵笑着摆手解释道:“没没没…只是觉得你厉害而已,佩服佩服。” 白绣俏嘴道:“呵,你别光顾着佩服,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监考我来摆平,题目你得帮我摆平,要入不了三甲我可惟你是问哦。” “虚!你说话小声点呀。” “哦,对哦。” “哎,边走边说吧。” “……” 一行五人遂走入山门。 夏寻白绣鬼鬼祟祟边走边念念叨叨,像商量着某些早有约定的坏心思。旁人耳尖,但也只听得前面几句漏嘴之言,后头的就啥也听不清楚了。对于山门口的对联,夏寻始终看都没看一眼,就像完全不关他事儿一般,一脚就跨了过去。 五人随人潮上行,登上长长的石阶… 此时的翰林院的广场已然人山人海。 方圆数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七尺置一阁,放案台木椅,笔墨纸砚,阁四周皆架有四尺屏风,挂着摇铃一只,还贴着张写有姓名的纸条。人若入座其中,就像坐在了箱子里,前后左右皆被屏风遮挡视线,唯上方可见。而且广场之内每隔百丈便设一高椅,监考官员若做坐在上头,一眼便可尽观方圆,常人想作弊那基本是没可能的。 当然,那只是常人… 并不包括非常之人。 夏寻一行五人悠悠缓缓地来到翰林院广场边缘一隅高处便停下了步子,静俯看着来来往往或已入座阁中的考生,鬼鬼祟祟,嘀嘀咕咕。 而此时,广场之中,许多翰林学府的学子已经入座,因为天子门生没有所谓名额限制的缘故,所以只要是翰林院弟子,今天几乎全都来了。偌大一个考场,生生被他们占据了两成。而其次是纯阳宫的道人,作为天下道首,纯阳宫的枝茎几乎散步大唐每一个城池,一观两名额加一块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故此他们占了近一成。剩下的七成则多为空位,许多人都像夏寻他们一般候在一旁,另可无事闲聊亦迟迟不肯入座。或许,是人生地不熟的缘故吧… “座位可安排妥当了?”夏寻低声问道。 “放心吧,早安排好了。”白绣抬手指向广场南侧几阁空位,续道:“就那里,第三阵二列七十六排,你在我左手,悟空师傅右手,舞藤舞兰居前后。” 夏寻随白绣所指远眺,只是乍看之下他却发现了个熟人。白衣白袍,白笠白纱,无需走近观之即冷,此人便余悠然。她就坐在白绣手指的位置前一阁。 “你怎么把我放在她后头?”夏寻问。 白绣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这不好么?我都给你打听过了,她修为比你还不堪。这回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待你帮我摆平了卷子,顺手也把她的卷子给摆平咯,我看他还敢不敢得瑟。” “额…” 食指尴尬摸上鼻梁,稍稍寻思。 白绣虽然调皮,但这也让得夏寻看到了她对朋友的义气,更真切地看到了一丝她身后的能量。国考公正严明,举世瞩目,但白绣身后那位大人物,却能儿戏般拨弄其中规矩,这份能量可不是后宫可有的。或许,世人都把她看得太小了吧。 思片刻,夏寻道:“罢了,我帮你摆卷子已非君子所为,若我还去摆她的卷子,那可就真成小人了。咱就安安心心做咱们的事情吧。” 白绣奇怪不解地眨眨眼:“难道你不想报仇了?” “想。”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翰林开考 “想。” 夏寻想也没想便答道:“但仇不能这样报。” “不都是报仇么?咋就不能这样报哩?”白绣问。 “额…”夏寻刮着鼻子,尴尬一笑深意道:“因为她只刺了我一剑并没向我吐口水,所以按理我也就只能刺他一剑,不能吐她口水了呀。” “我晕…” 白绣顿时翻起白眼:“你真是一根筋。” 站白绣侧旁的藤兰好笑地伸出手来,拂上白绣的长发,道:“这不叫一根筋,这叫国士原则。但凡国士则皆不屑于苟且之阴谋,更何况余悠然可堪是他的当世劲敌呢?” 白绣不以为然,撅起嘴巴:“说白了还是一根筋咯。” “呵呵…” 夏寻再一笑了之:“那你就当我是一根筋好了,反正我和她的恩怨你就别插手吧。” “你是喜欢上她了吧?” “咳咳咳!” 白绣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话,顿时把旁人说得一愣,夏寻更被呛得生咳不止。但没等旁人有话,白绣便自个便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想来也不可能呵。芍药小师叔那么漂亮水灵,那疯女人却丑得连人都不敢见,我量你也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吧?” “咳咳…” 生咳仍旧,夏寻无语。 他是搞不明白,白绣的脑袋瓜到底是怎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扯在一块的,居然能从恩怨直接就跳跃到情爱上去,思维跨度之大,就连夏寻天马行空弄谋时候都差距甚远啊。 “你的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呀?” “哟,想想都不给啊?” “……” 时间流逝于闲语之间。 阴云渐散,晨阳爬上树梢。 许多身着灰袍的翰林儒者逐渐由内院走出,行入考场,其中还包括有数十位身着白衣祭袍的祭师,以及一位着大红袍的红衣祭师。行向西侧的白衣祭司,在朝见夏寻的时候,都不由狠狠瞪去一道想要吃人的目光,但也没多生事端。不久之后,国试文考的第一响钟声,便从翰林院的主殿楼顶清澈响起了。散落于四周的考生随之移步,相继步入考场,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夏寻一行人也同样,不一样的只是高台上那些监考官投向他们的目光不一样,是更多一份注意。 夏寻路过余悠然时看去了一眼,由于斗笠遮掩的缘故,他无法看清余悠然的神色,故没有对话,路过了便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前后两人只隔着一纱屏风,互无言语,似路人不识。 大约半刻时长,考生基本全数落座,数里考场声息渐少,终鸦雀无声。着灰袍的翰林院监考官们首先走落高台,分列行入考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确认每位入座考生的身份与随身物件。非考场配备的笔墨纸砚一律没收,甚至连绣字衣稿或纸扇也不例外,宠物当然也不行… “咯咯…” “你干嘛!?” “国试重地,除衣衫配件以外,一律不得携带,你的宠物需暂时收走。” “你脑子泡水呐?猪能作弊吗?” 肃静忽被喧哗骂破,夏寻这头又出状况了。 缘始于监考官要收走白绣那只憨逗的小白猪,以白绣的性子又哪容得他放肆呀?以至于两人当下就争执了起来… 巡查白绣一列的是一位黄肤肃脸的老儒者,看他那一身整洁的灰袍和笔直的站姿,无须细看便知是位眼睛不容沙子的货色。 白绣紧抱着白猪不放,老儒也不想与她过多辩驳,直接伸手就要抢… 白绣顿时急了:“大胆!你想干嘛?” “老夫职责所在,你赶紧把猪交出来。” “放肆!你敢碰我,我就告诉我娘亲,先把你给拿了!” “额…” 老儒显然是晓得白绣的身份,闻言罢手。 看他态度虽是有所忌惮,但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只是掂量着该怎么拿猪罢。而此时,考场中央高台之上,两位端坐虎案的主考官见得骚动,互相接耳交流了几句,尔后着灰袍的长发中年男子便拿起案上的青绿竹简,挽手从高台走下。 来者是位熟人,原问天阁副阁主,今翰林院院正-余冠川。 他急步行入考场,来到白绣阁前,朝着相持不下的监考官稍稍使个眼色,遂笑看白绣道:“小绣,给师叔个面子如何?” “哼…”白绣哼一声抬眼朝天,果断拒绝:“我不给。” “呵呵。” 余冠川好笑起:“今日乃国考,是有规矩的,可不容你胡来哦。我看你还是把白玉交由我代为照看好。免得待会你会不好看。” “哒哒哒…” 在余冠川说话的同时,守备在考场外围的带刀侍卫便迅速走过来数人,看架势是要软硬兼施。见得围过来的侍卫,白绣顿时是没了脾气。她虽然蛮横,可也不是哪都敢放肆的。 银牙切齿嘟嚷着骂一句:“叛徒!” 余冠川也不跟她一般见识,挽起袖子,出一手举过屏风,笑道:“随你怎么说,给我吧,师叔那正好还有些蔬果可以喂它。” 白绣是没辙,扫眼包围在侧的侍卫,自知已事不可为,只好心不甘情不低地把小白猪从怀里抱出,交到余冠川的手上:“哼,要它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搁下狠话,白绣最后仍不忘再骂上两字:“叛徒!” 余冠川接过小白猪抱在怀中,空一手轻轻抚上它的背脊绒毛,没再多话,留下清淡一笑便转身离去。 “余院正。” “……” 只是余冠川还没走出两步,侧旁那位监考的老儒,便又喊下了他的脚步。 余冠川稍稍侧脸:“又怎了?” 老儒使余光分别点向白绣前后左右四阁,轻声道:“他们的座次似乎被人动过手脚。” 余冠川不以为然:“或许巧合罢。” 老儒垫垫两袖,肃起正色:“按国试律例,同乡者应分隔七十丈,老朽意思还是把他们的位置重新分配,以示考场公正。” “……” 白绣、夏寻、舞腾、舞兰一听此话顿时眼皮子一挑,但没等他们有所异议,余冠川便摆了摆手,先说道:“不必了,开考时辰将近,有屏风遮掩不存在舞弊可能,待会你们多加注意便可。”说着,余冠川话锋忽转,瞥眼看向坐白绣左阁的夏寻,阴阴笑道:“字写得挺好,但愿你的卷子也能一样好。”说罢,余冠川没给再老儒开口的机会,挽手起步,抱着白猪便朝着中央高台缓缓走回。 “……” 上官已有决意,作为下官的监考老儒也不好再多说,在仔细查看过白绣附近几人随身物件后,便继续往下巡去了。 小小一个插曲没并给此间带来多少波澜,只是让附近不明真相的考生暗暗诧异了一把。毕竟,有史以来,在国试之上敢当众顶撞翰林院正而不被赶出考场的人,可真没几个… 暖阳驱散阴冷,灰云远去,日光普照。 余冠川抱着小白猪走回高台。数里考场重归安宁,再无人言话语,唯远处山林的鸟雀仍不识时务地偶尔叽喳。山涧岩石,瀑布倾泻,小溪松林,流水荷塘。如丝带长发,如轻烟缕缕,一颗颗翠绿高耸的树木随风吹拂,莎莎轻响。山谷门庭,层楼叠榭,数里座次分明有序,形成一幅肃严的山水画卷。 “噹噹噹。” 深蓝色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伴随着嘹亮的钟声再次响起,数十名白衣祭司陆续登上各处高椅落座,如严守法度的天神一般,居高临下俯视着万千学子。巳时正,一段长长的金黄赤红光带划破了天际。数百名监考官员由翰林院正殿捧出考卷,于高台之上逐一拆封再严谨分发。 至此… 十年一度的大唐国试文考,正式拉开序幕。 考卷下发,气氛更显肃然。 考生阅卷,正襟危坐陆续沾墨落笔。 考官肃然,一人一列缓步来回巡查。 考场严明,悄然无声,唯笔毫依稀划过卷纸。考场中央,高台之上,憨逗的小白猪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此间的严正。若无其事地趴在案台上啃食着瓷盘里的青苹果儿,不时还发出两声舒坦的饱嗝。 “这是舞家圣祖当年的那头小猪吧?” 高台上,与余冠川并排而坐的,是一位着暗红祭袍的沧桑老者,头冠遮不住他鬓角的花白发,包涵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唯有那双温和睿智的眼睛总仍闪烁着锐利光芒。若无意外,此人应该是通天塔四大护法红衣之一了。至于是哪一位,暂且还不得而知。 “正是。” “不想猪也能活上百年。” “它今年才三岁…” 余冠川一手轻抚着小白猪的背脊,一手执着丹凤朝阳瓷杯细泯,轻声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他涅槃的第九世吧。” 红衣老者不置可否点点头,同样轻声道:“十载一轮回,算来应该差不多。只是你把她的猪给收了,难道就不怕宫里那位娘娘怪罪么?” 余冠川摇摇头,清淡道道:“规矩就是规矩,我已容她改去方圆尽了人情,剩下的规矩可不能再改。况且这只是一只宠物而已。” “可这小猪是能帮她大忙的。” “……”余冠川不再接话。 红衣老者饶有深意一笑,稍转话风:“我听说她在问天的功课并不算出众。” “恩,是不出众。” 余冠川似乎回想起了往事,神色显得有些落寞:“她的心思本就不在功课上,很难有所出类拔萃。只是我和仁轩每回都看在岳阳城那位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给她一个甲评罢。前些日子,宫里那位娘娘想把她送到翰林读书,可自我上任以来,她就没来过一趟了,她可是在恨我吧。” 红衣老者随言转眼看去考场南侧。在周遭奋笔直书的考生中,那道净咬着笔杆子观天望地无所事事的紫衣倩影,尤其显眼。 老者笑道:“那她现在肯定更恨死你了。” 余冠川同样看去,同样笑道:“或许吧。” “你这儿规矩不改,她这回恐怕得考得一塌糊涂。” “那倒不至于…”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联手舞弊 阳光倾泻,和风暖暖,数里文墨渲舞。 十年寒窗,尽书一卷,翘首攀蟾折桂。 随着文考行进,考生们皆逐渐进入忘忽的状态。毫笔拂纸,摩擦起沙沙声响,飘荡着的淡淡墨香,配合着考生们时而暂蹙的眉头,满是迁思回虑却豪情逸致的氛围。时而纸卷翻转,时而研磨取墨激荡起恰静的涟漪,划破了这个氛围,也打破了这个节奏,却也让人在奋笔的忙碌下恢复常态。 历届国考,文试试题皆为九百八十一道,囊括古今、天相、地象、律法、算法、谋法、医法等七十二脉学识。所有考题尽归于一卷,卷宽一尺,长五十至六十尺。巳时开考,未时收卷,故容考生作答的时间极短,非学富五车之人,基本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写出全部答案,就更别说能有复查的余时了。所以绝大部分考生,在拿到卷子的第一时间便会把考卷全数大致看一遍,把会做的题目先行写上答案,尔后再重头逐一分解。如此作答虽时间会慢上一拍,但却能大大节约审题的成本,也保证了容错率的底线。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直接从第一道题做起… 而少数者,则往往会成为被关注的对象。 因为他们可以无视去时间的限制… 南侧之中,一点雪白,一点青绿,相映相趁尤其引人注目。除了是这两人的身份特殊引人注目以外,他们作卷的状态也让附近巡视的监考官员不得不注目七分。 自考卷发落,这一男一女两人自始至终连考卷都不曾全数摊开看过一眼。沾墨落笔,正襟危坐,仿佛早已经知晓全数考题,当即便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直接把一个个答案洋洋洒洒地写在考卷之上。始初,许多监考官都留意到了这两人的异况,故特意安排了四位监考守在两人四角,防止有所猫腻。可四位监考官却仅仅只守了半刻,半刻之内,四人便接连离去了三人… 是羞愧而走的。 虽早有耳闻,却无法想象。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世上居然真有人能把天下学识全装在脑子里。寻疑如泼水,解题如流水,智算谋略信手拈来,阴阳律例落笔即成,两人甚至连考题都不需要怎看,便能写下正确的答案。而他们的动作更是出奇的相似,千变一律都只有两个,移卷落笔,再移卷落笔,重复且干脆。作答速度之快,快至案上三尺考卷前端墨未干后端考题便已全数作完,以至于他们要答下一卷时,只能把上卷随意移落地上而不敢卷起来,否则那未干的墨水便全都得化散了。一目一卷,学贯古今,如此惊世骇俗的考生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能与其相提并论者,或许还得往前再推八十年。 据有史记载,八十年前翰林院国考之上,也曾出现过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而其中二人也曾穿着一袭青衫,一袭白袍… 传说显于眼下,仿佛让人追随历史逆转时间的河流,回到了那个百家争鸣,无数天骄横空出世的辉煌年代。相比起那个年代的国士无双,后来八十年的国考皆黯然失色。而如今,风华绝代之天骄再现翰林国考的舞台,横跨时空八十载,与古人依依相望。此情此景,有谁还敢用质疑的目光去审视他们? 有谁,还有这个资格? 谁,都没有… 所以,他们识趣地走了。 而留下的那名考官,则把质疑目光移向了侧旁… 看着白绣… 一袭紫衣悠哉游哉,笔头抵小嘴,信手缕长发,与惊世骇俗的两人截然不同,却也同样骇俗。开考至今,已过去将近一刻时长,白绣却始终不曾落笔在考卷上写下一个字,就更莫说作答了。看她那无所畏惧的态度,是压根没把眼下这场倾世大考放在眼里呀。又或许说,她也想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你是打算交白卷吗?” “关你屁事?” “哼,我会盯着你的。” “小心盯瞎你的狗眼!” “……” 自有史以来,赴大唐国考之文士参差皆有,国士无双者有,苟且作弊者、涂鸦蒙混者亦无数,但从来没有人交过白卷。毕竟人要脸树要皮,那可以丢脸丢到家的事情。白绣虽与众不同,但今日若开先河,恐怕她身后的人都得跟着面目无光咯。所以,这位监考的官员根本就不相信白绣会没有下文。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就想老猫眯着眼睛看着躲在洞洞里的小老鼠,紧紧盯着… 日上枝头,黄鹂啼鸣。 万里晴空,暖阳渐烈。 阳光倾泻铺去考场上下,温度骤然高升。许多苦思冥想中的考生,都不由得冒起一层油腻腻的汗迹。在几番苦思无果之后,只好地放下手中笔杆,从随身包裹里取出水囊,歇息去片刻。 而考场南边侧翼却稍凉许多,特别右后方最为阴冷。雪白的袍子似乎可以无视去顶头的烈日,自主散发出冰冷冷的气息,而且随着答卷的时间深入更愈发冰冷。就宛如一场即将刮起的暴风雪,雪未落,冰冷便先在墨砚的沿边都冻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冷得附近体质较弱的考生都颤起身子。 “莎莎…” 如此动静,这一隅的考生与监考都已留意,只是事情还在可以承受范围之内,所以并没人为此去打搅那位“肇事”的女子。夏寻也同样,作为离冰冷源头最近的人,在温度骤降的起初,他更甚至为此停笔而深思去数息。但他也没过多发散联想,更没把这事与一个天大的秘密联系起来。眼下还是以国考为重,他只是把一些微小的端倪存储于记忆里,以待国考后再回头翻阅探究。 艳阳高照,寒霜冷冽。 狼豪噬墨,青衫挥舞。 稿纸游龙,白衣点缀。 移卷落笔,移卷落笔… “啪。” 巳时二刻,开考半时辰。 苏黄色的考卷终于被书尽最后一字,雪白的袍子首先放下毛笔,停止作卷。由于白纱遮挡了她的面容,所以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只见其收笔以后便两手拂在膝盖之上,动也没动了。而在她落笔后不久,大概过了有十息时长,她身后的阁座里也传起了一声毛笔放落笔架的声音。清脆微妙,似宝剑归鞘。夏寻也答卷完毕了。同样的夏寻两手轻放在案之上也一动不动。前后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寒风袭袭,很干了莹亮的墨迹。 “铃铃…” “这么快?!” 待墨干后,冰冷的白袍首先提手摇响了今年国考第一声银铃。清澈的铃声宛如铮铮琴乐随之响彻考场上下,沉醉于做卷之中的考生皆被惊醒。由于有屏风遮掩的缘故,离得远的考生不知摇铃者何人,唯惊疑于心。而离得稍近的考生则闻铃声一诧,随即释然。毕竟,凭摇铃者的学识,拿下这届国考首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她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些了。 监考官员急步走入起铃的阁座,小心收起答卷捧于手中,并迅速呈向考场中央高台。随官员后脚,一袭白袍拂袖起身,如飘飘风雪携一隅寒冷悄然离开考场。 “咄咄~” “……” 余悠然走了,呈卷的监考官也从高台走下。 而就在这时,夏寻动了… 但他并没有像前人那般随手摇响交卷的铃铛,而是拂袖凝两指,轻轻敲了两下案台。 “咄咄…” “!!” “……” “咄咄”的两声,声音很小,细若蚊吟几乎不可听闻,唯左右数丈圆方可以留意。听得两声轻响,始终悠哉游哉的白绣忽然神色一凛,急忙起手拿过考卷,边角对案角,卷边对案沿,整整齐齐地摊开在案台之上。而分别坐在她前后两阁的舞藤和舞兰,也几乎在这同一时间停下笔来。前者武藤,直径抬头,两眼翻白如鬼魅般凝视去正往回走的监考官员! “额…” 一眼之下,诡异的事情当即发生。 回走的监考官毫无征兆地浑身一颤,但仅仅也只是一颤,连脚下的步伐都不曾凌乱去一丝,故也没人发现得了这一毫的异常。 监考官行回原位,安静地站在白绣左侧屏风后,稍稍侧脸看去一眼夏寻,饶有深意地警告道:“好好做题,别东张西望。” “……” 话说得平常,却很是奇怪。 在说话的同时,监考官员的嘴角不知何故地翘起了一丝诡异的笑色,阴阴沉沉恰似一具行尸走肉般,渗人非常。夏寻见状,心中当即就有了底数,淡淡回以一笑,随之便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考卷之上。而在虚无之中,两缕无色无形的神识,则由他的两手悄然伸出… 瞒天过海,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玄妙莫测。 神识无形,穿透屏风,延展九尺,悠悠忽忽地依附在了白绣虚握着的笔杆子上,以及她抚案的左袖子里。而玄妙的一幕,也紧随诡异之后发生了。优哉游哉半日的白绣,恍惚突然换了个人!毛笔沾墨即奋笔直书,根本无需思想,一点一划一提即题成!左手移卷,恍如行云流水一泻千里,唯莎莎声响不止!快,极快!如此答卷之神速,足以堪称空前绝后,即便是八十年前国考之上的无双国士,恐怕也远远不及。 “嘻嘻…” 身处于神妙当中,白绣是控制不住的眉开眼笑,兴奋得差点就没笑出声来咯。而此间转变,也很快引来某些人的注意… “嗯?” 神识修炼乃通天塔擅长,白衣祭司监考文试,防的便是有人利用神识作弊。故,夏寻的小动作,很快便被数十丈外端坐于高椅之上的监考祭司察觉到了端倪。一声轻疑细看之,祭司当即两眼一撑,怒意霎时飞溅! 然而… “迷!” “……” 然而,正当这位监考祭司就要怒起暴喝时候,他张开的嘴巴还未来得及吐声,坐于白绣后阁的舞兰猛然抬头,两眼翻白!先一步朝着他无声喝去一字“迷”! 一念出,轻风呼,坐在高椅上的白衣祭司浑身一下颤抖,微张开的嘴巴迟迟不能发出声响。他就像是被恶鬼附身了似的,怒目暴瞪如两颗大红枣子,狠狠地盯着白绣一隅,两手紧握拳头,袖中臂膀青筋如蟒,却硬是一动不动。 舞兰似乎也是极其吃力,紧咬银牙,不由低声发出一句催促:“利索点,此人神识极强,我只能控他百息。” “额…” “啥?神识极强?” “他们在作弊?” “都给我闭嘴,谁敢呱噪我弄死谁!”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先声夺人 “额…” “啥?” “他们在作弊?” “都给我闭嘴,谁敢呱噪我弄死谁!” “……” 舞兰一声虽然轻微,但也却如砸落荷塘的巨石,顷刻把上下数丈听得到这一声的十数位考生,惊得一诧。虽有屏风遮拦不见左右前后,但他们仍可以上视,看看那位站姿一动不动的监考儒者,再看看稍远处怒目暴瞪却也一动不动的白衣祭司,在深思去喝话的女子来头,即便傻子都知道此中必有猫腻了呀。幸好白绣够果决,临危不乱,迅速朝四周低声威胁去一句,察觉端倪的考生随之也大概知道缘由了,可也因为忌惮白绣几人的来头,而不敢再有所言语。 小和尚无声念一句佛号,不知作何感想,继续埋头答卷。 夏寻则皱起一丝眉头。 今日之事,他与白绣已经策划许久,东洲舞氏的迷心术是他们成事的最大依仗。只是他不曾预料高椅上的白衣祭司会如此棘手,连皇榜前百名的舞兰都只能控制住他百息时间。由此可见,通天塔可绝非浪得虚名的。 夏寻没再多想,事到如今机会一现即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无形之中,数十道神识由他的指尖倾涌泻出!越屏风,延七尺,直接附在白绣案前的墨研中。数十缕黑溜溜的墨汁随之被抽离出墨研,悬浮虚空,如针线刺绣轻轻洒洒全数挥落在考卷之上。一缕墨线书写数十字,数十缕墨线一案卷成,一案卷成凝墨再书一案!白绣移卷的左手也随之从移动转而飞舞,行云流水顷刻化作江河瀑布,哗啦啦的考卷不断刷落案台,随意垒叠一块! 堂而皇之,明目张胆。 如此夸张的作弊方式,古往今来国考之上,估计也没谁了… “这夏寻的神识不一般啊。” “确实进步了不少。” 监考儒官被控,白衣祭司被束。 但白绣、夏寻几人的小手段却瞒不过考场中央高台上的两位主考官。坐高台,环顾四周,上下数里所有考生一动一静皆一目了然,你就是伸个懒腰都能见着。况且高台上这两位主考官的修为足以凌驾在人间一流之列,儿戏之猫腻又怎能逃得出他们的法眼?然而,这两位主考官的态度却非常微妙,他们把事情看在眼里说在嘴里,却丝毫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耐人寻味… “我记得上年盛夏时,他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摸得神识的门槛,不曾想半年多的时间,他竟然就能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了,可谓天赋异禀。”余冠川看着坐于阁中一动不动的夏寻,轻声谈论说道。 “我说的不一般,不是指他的成长。”红衣祭祀缓了缓再道:“而是神识本身。” “此言何意?”余冠川问。 红衣祭祀解释道:“神识是意念的分支,虽不同于念术的杀伐,却也勉强算得上是一脉相承。你看东洲舞家的那两后生,他们修为皆远胜于夏寻,却也只能一念制一人。可夏寻神识虽基础入门,但却能一心数十念,念念皆有心,这便非同一般了。就是大祭师的儿子也不过三头六臂之能,这夏寻可远胜于他。” “哦…” 微微点头,余冠川大概明白红衣祭祀的意思。对于夏寻神识的问题,其实早在半年多前,他和曹仁轩便已有所讨论。只是他们两人皆非修识者,故不清楚其中厉害罢了。所以而今得知,他也不至于惊讶,唯细细感慨而已。 “你不打算出手么?” “呵呵。” 红衣祭司深沉一笑:“你身为翰林院正,这又是你的地盘,你都不管我为何要管?况且,你现在才叫我管,岂不是太迟了?” “铃铃铃…” 窃窃私语间,一道清脆铃声忽响。 埋头作卷的考生们纷纷止笔,闻声而望… 然,再起之声铃声却并非源于考场南端,而是在西侧。随眼西看,摇响银铃的阁座中,正坐着一位着素色长衫扎青衣带的白净书生。笑色桀骜,自信满满,两眼尽是欠揍的骄傲,看得出他是对自己的考卷非常有把握。 “他是你们翰林院弟子?” “不是。” “哦?那他是哪家的子弟?” 高台两主考官齐齐看向这位出人意料的书生, 余冠川从红衣祭师的果盘里取过两片青果肉,放置在小白猪面前:“哪家都不是。他名柳岩,乃户部金部司老正司的独孙。自小才华横溢,六岁便能通背十四套全书。老正司方怕他恃才傲物会坏了品性,故从小便掌于手中,至今也不曾出世,更不曾入学院府。你不不识得,也就不出奇了。据说,前日由户部上呈金銮的股论三令便是出于他手,其谋略可谓一流绝顶。” “呵呵…” “原来如此…” 遥遥看着柳岩不可一世的走姿,红衣祭师不由得轻笑出声:“看来这位老正司还是眼光独道的,此子有大才却城府尚浅,如此恃才傲物的心性,若不多加打磨恐怕得大器晚成了…” “铃铃铃。” 话刚说完,毫无征兆地又是一道清澈铃声,响彻考场。刚欲落笔的考生们,又被稍稍惊扰,随声侧目。这道铃声虽由南边传来,却仍旧不是源自于夏寻、白绣的方位。摇铃者位于南侧左侧下端,是一位身着翰林院灰袍麻衣的儒生,浓眉杏眼,儒雅的面容尤为干净,荣辱不惊的神色不笑不喜,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可谓风度翩翩。 “这位我识得。” 红衣祭师移目看去儒生,笑道:“翰林院首席弟子-柏凌云。他可是大名鼎鼎呀,就连师尊也曾夸赞此子儒道天赋了得,隐隐已有几分当世大儒的风范。” “恩。” 余冠川意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此子出身寒门,但品行学识皆为上佳。虽少年成名却谦虚敬甚,待以时日必能有一番大作为。” “据说他承了上代院正衣钵得了千里江山图?” “恩。”柏凌云再点点头:“若不出意外,国考以后他便能掌翰林副院之职,此事乃陛下钦定。而且以他在翰林院的威望,也足以服人。” 红衣祭司再度移目稍稍右去,看向那张如瀑布飞泄几近末端的考卷,缓道:“如此说来,这届文试三元恐怕已有定论了吧?可惜呀,他本能随手拿下榜眼,现在即便卷成也晚去一步了。” 而就在这时… “铃铃铃。” “放肆!” “额,发生什么事了?” “……” 高台上的红衣祭师话刚说完。 高台之下异动再起,一道清的脆铃声伴着一声怒喝一声惊骇,同时响彻考场! 这一回,铃声的来源可终于是出自夏寻一隅了。摇铃者虽是夏寻,但他摇的却并非是自己的银铃,而是白绣的。随铃声响起,端坐在数十载外高椅上的白衣祭祀,突然猛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朝着白绣身后的舞兰,便怒然暴喝一声!而始终安静站在白绣左侧屏风后的监考儒者,则浑身恍惚一颤,宛如大梦初醒也随之惊骇出声。 “这…这发生了什么事?” “……” 此间一隅的突然异动,顿时把考场的肃然气氛打破,也把考场上下所有监考官员及考生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守备在考场边缘的带刀侍卫纷纷把手按在刀柄之上,随时候命。考生纷纷把笔放下,监考官员相继移步。 “放肆,放肆!” 高椅之上的白衣祭祀,紧接着抬手指向白绣连喝两声放肆,怒斥道:“堂堂国考,你等宵小竟敢公然作弊?!” “作弊?” “谁作弊?” “你有病呀!?” 祭司怒斥,满堂惊色。 白绣又哪是随便容人欺负的主呀?闻言顿时乍毛,两眼生怒,一拍案台就站起身来,指着那白衣祭祀便嚣张反喝道:“你脑子进水了是吧?早不说晚不说,待我卷子都答完了你才来说我作弊。有你这么监考的么?你是找抽吗?!” “……” 白绣的态度可谓无法无天。 白衣祭祀顿时被斥喝得一阵面红耳赤的。只是事情发生于虚无,作为堂堂通天祭祀,他今日被人光天化日下束缚神识,眼睁睁地看着夏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施展手段,这可是莫大的耻辱。虽如此,但思想挣扎片刻白衣祭祀还是把话给说出口了。 “哼,你莫想抵赖!你身后的人趁我不被先手偷袭,用念术禁锢了我的神识,故我当下无法制止。但,夏寻以神识替你执笔答卷,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公然舞弊,还想强词夺理狡辩不成?” “夏寻作弊?” “呵,真用神识作弊了…” “神识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争执升级,数里考场随之噪腾。 许多人听得夏寻之名,脸色更是顿时精彩了,幸灾乐祸者不在少数。而就在白绣与白衣祭祀正要交击出火花时候,迟迟不至的一道清脆铃声,终于再四道铃声之后响起了… “铃铃…” 铃,始于夏寻。 摇铃便代表着卷成离场,可以自由。 夏寻摇铃之后并未向白绣那般站起身来,而是端坐昂首淡淡地看着愤怒中的白衣祭祀,清淡说道:“强词夺理的人是你吧?前些日子,我在醉仙楼斩了你们三位同僚,结下仇怨。此事人尽皆知。你若想惹事,冲我来便好,我随时恭候。国考之上,公正严明,可不是你们通天塔的一言之堂,你说别人作弊便就是作弊了。旁边这位监考一直就站在我两之间,我们若作弊,他为何不阻止?难不成,他是被我等买通了,又或者也被念术给禁锢了神识?” “额…这…” 侧旁的老监考官很蒙圈,他显然还没能理清楚头绪,故被夏寻质问得一愣一愣的。 没等他有话,夏寻缓了缓,转眼看向考场中央的高台,声沉三分再道:“即便他被我等收买,即便你两都有原因,那高台之上的主考官难道也看不到?难道也被我等收买,被禁锢了?” “……” 夏寻还是老样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口就把别人要说的话全给封死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白衣祭司当即便被问得哑口无言,旁边的监考官员还糊里糊涂,根本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而高台上的两名官员虽然颇为从容,但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夏寻直径把战火引到他们身上,无疑就是那准了他们必须要给白绣一个台阶,也是要逼着他们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真可谓高明至极。 “莎…” 余冠川徐徐站起身来,朝着南侧两位监考官员暗中使去眼色,尔后肃然喝道:“既然已经响铃,便安静等待监考封卷,尔后离去。你等若再敢横生事端,本官便视其为故意扰乱考场秩序,取消你等国试资格,你好自为之吧。” “……” 话说得很漂亮。 但归根到底,余冠川却只是了说两个漂亮的字,那便是“闭嘴”,压根就没提到过有关于几人作弊的一星半点。其包庇的味道是显而易见,谁都闻得出来。只是主考官要遮盖这桩事儿了,谁能阻止得了? “哼!” “你哼屁啊?” “你们别得意…” “白秀别说了。” 高椅上的白衣祭祀狠狠盯去夏寻一眼,便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巴。 侧旁的监考老儒木楞在原地,仍试图回想起先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舞藤、舞兰重新拿起毛笔答卷,躁动的考生也逐渐把注意力放回到考题之上… 至此,余冠川一声定局,考场下上再度回归肃静。两位收卷的监考官员前后行入夏寻、白绣的阁座,小心收拾起他们的考卷并打上封条,呈至高台。遂,夏寻和白绣便也相继挽袖起身,前脚跟着后脚,默默离开了考场… 雷声大,雨点小。 本以为会有一场可让人用于茶余饭后的国考奇闻诞生,谁晓得却被人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道背影,场间的监考儒者和白衣祭祀都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高台上,红袍祭司眯起了眼眸,沧桑深邃。 “真不想让他走的那么轻松。” 余冠川则拿走了案上小白猪的全数果食,拍了拍它的屁股,道了声:“走吧。” “咯咯…” 这头白猪确像听得懂人话,“噗通”一下跳落案台,便奔着白绣的身影,屁颠屁颠地去了… “罢,这趟浑水有兵部掺和就够了,我可不想伸一只脚进去。” “这样也好,反正真武山那边也有得他头疼的。” “呵呵必然,那可是个死局。” “有意思。”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武僵局 风和日丽,幽谷鹿鸣。 暗潮流涌在渊深处… 开考至此才过三刻,一个时辰不到就有五人提前交卷,离开考场。是绝代风华对凡夫俗子的不屑一顾,还是自以为是的目中无人,皆先且不论。至少凭这他们造就的事迹,足以把这一届的国考文试从历史的河流中,牢牢支撑起来,绽放光华。几位本风马不相及的天才少年,也因此有了第一个汇聚的焦点,从而发散万千,起起伏伏,纵横交错,写落不朽华章的第一笔… 翰林院,山门口。 微微清风卷起淡淡尘埃,形成小小的旋风徘徊于古老的石道。蝼蚁地扛着比它身形大出数倍的枯叶碎片,吃力地攀爬在青苔边沿,细细一小缕如褐红色丝线连接着树洞深处。黄雀似乎看不上这微小的食物,立在树梢静静清理着自己的羽毛。 三道人影,由上而下。 不急不缓地行走在宁静的山道里。 阳光拂照,尤为暖和,大红枣马拽着辆轿车停泊在山门口,坚实有力的蹄子轻轻踩着,不时吞吐着大舌头。马车前站着位少年,嬉皮笑脸,趾高气昂,恰似一只得胜大公鸡,好生得意… “诶!” 山道上的三人还没走出山门,马车前的少年远远地便骄傲吆喝去:“你是柏凌云对吧?” 山道上,走在前头的灰袍儒生拱手垫了垫,应道:“正是。” “哈哈,翰林首席不过如此,手下败将!” “……” 狂。 真狂… 儒生闻言诧异,似不曾料山下的少年会如此猖狂,两人刚打上照面便直接放肆,如此狂妄堪称当时罕有啊。但儒生的气量很好,脚未止步,脸色也不见有怒,只是淡淡地还之以一笑:“凌云技不如人,让兄台见笑了。” “嘻嘻…” 见儒生服软,山下少年狡笑一阵便不再搭理了。转眼看向山道后的两道人影,更骄傲喝道:“你就是夏寻对吧?” 儒生后方十数丈,夏寻随之淡淡笑起,和同行的白绣嘟囔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却没有应话。山下少年见夏寻不应,也不在意,继续喝道:“惊世鬼谋不过如此尔。你作弊有一手,但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哈哈哈…” 笑声张狂,肆无忌惮。 由下而上响彻山道内外,回荡不息,甚至连山道后的考场也能隐约听得。直到几名带刀锦衣从考场走出,山下少年方才稍稍收敛起张狂的笑声。狂人夏寻是见多了,墨闲的冷傲、古梵的桀骜、罗诀的孤傲,还有余悠然的寒梅傲雪,却唯独没见过山下这少年如此狂妄自傲。想至此,夏寻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应声回喝道:“承让。” “承让?” 夏寻这句“承认”说得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山下少年顿时泛起了迷糊,而就在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时候,山道上的三人相继走出山门。柏凌云止步,回首抱拳朝着夏寻、白绣垫了垫拳头,行去一小礼。夏寻、白绣也垫垫抱拳,回之一礼。 “你在这里等他们吧,我得赶去城西了。” “你去吧,待会就在天坛汇合。” “好…” 行出山门,夏寻向白绣清淡地交代两句便越过停泊在山门前的马车与少年,朝着官道独自远去。不多久一声长啸,白马载青衫奔腾,驶入西官道… “切,啥玩意呀…” 看着飘逸于马背的青衫,柳岩很不是滋味,似有块大石头梗塞在心中,不吐不快:“还以为他多了不起了,净逞口舌之能。输就输嘛,还承让,真输不起的家伙。” 白绣轻蔑地翻起白眼,抱着小白猪移过几步,懒得搭理这毛小子。 柏凌云笑了笑,饶有深意道:“他确实很了不起。” 柳岩瞟眼柏凌云,不屑道:“呵,浪得虚名罢。他师承鬼谋,被世人誉为后辈第一谋者,如今文考连首甲三元都不中,能有啥了不起?” 柏凌云含笑片刻,意更深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说承让,而非像我这般说佩服?” 柳岩更不屑:“还不是因为被咱俩抢了头筹,所以不服气憋。” 柏凌云摇摇头;“我可没那本事,能抢他的头筹。” “哦?你失手了?” 柏凌云又摇摇头:“应该不会有错。” 柳岩甩手一挥:“那不就得呐?余悠然二刻卷成,凭她的学识肯定状元无疑,我榜眼你探花。夏寻即便再有能耐最多不过二甲榜首,金榜题名最多不过蝌蚪小字,那有啥好得瑟的?” “哈哈…” 柏凌云不禁笑出声来,拱手垫了垫:“兄台好自信。” “那当然。” 柳岩朝天提眼,骄傲道:“若非我爷爷不准我上学堂,你这翰林首席的位置都是我囊中之物。” 柏凌云含笑摇头,显得很没脾气。 稍过片刻,他忽然话风一转,问道:“那兄台可知夏寻完成答卷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柳岩不答,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柏凌云。 柏凌云也不作埋伏,瞟眼侧旁的白绣,尔后隐晦续道:“他交卷时间确实是三刻,但你别忘了他在这期间还做了别的事情。若按实际论,我想他卷成时间应该也不过二刻,还一刻他把答卷重新抄了一遍。” “额…” “……” 白马奔腾,绝尘千里。 流光碎影,满城风啸。 国考文试不过开胃小菜,若非时间所迫,夏寻其实根本就不想这么快就把考卷呈递上去,使得自己不可避免地又成为了焦点。 他最讨厌麻烦,可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一袭青衫飘逸似旗帜飞扬,横跨京都西北,十万火急。自古以来国试分文武,文考笔墨于城北翰林院,武考刀枪于城西真武山。而夏寻现在火急火燎奔赴的地方,便是这真武山… 从白马奔腾的跑速不难看出他现在应该很着急,或许是实在放心不下那数百号不知轻重的人儿吧。毕竟文考不同于武考,文考若败最多不过无缘金榜,但武考若有闪失那很可能连小命都给丢了。而且夏侯又得罪了那么多皇榜靠前的考生,再加上前几日醉仙楼的新茬子,这些人若挖起坑来,估计能让夏侯他们摔一个狗吃屎,再埋到臭水沟里的。 所以,夏寻很急… “驾!” “哒哒哒…” 白马奔腾,如疾箭掠。 眨眼间便消失在官道尽头… 城西,真武山。 人声鼎沸,如黄沙百里。 刀光剑影,似修罗杀场。 大唐以武定国,历代武官皆为文官十倍不止,故大唐武盛文衰的格局千百年来都不曾有所改变。今日的真武山就更加能凸显这一点。红砖黄土砌的台,白绳褐桩制的界,一座演武台长宽三十丈,延绵十数里摆数千座擂,一眼望不尽的人潮围堵在真武山前。演武台上两两相对,刀光血影,剑拔弩张。演武台下人群聚集如群鲤,摇旗呐喊,击掌助威。无论上下,皆一个热火朝天,闹气腾腾,不可开交。 当然,数千座擂,也并非全部如此。其中数十座,便显得尤为冷清。而在这数十座擂中,则有一座更是极其血腥… 东南角,第九百二十号擂台。 血腥,残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满地鲜血,染红了整座擂台,远远看去那就是万花丛中的一点鲜红,别样刺眼。折断的手指,残缺的大腿,碎裂的内脏,以及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布,凌乱地散布在擂台上下。一颗黑糊糊的脑袋,披头散发被搁在擂台边绳的木桩上,大瞪着的眼睛是死不瞑目地茫然。失血煞白的面容狰狞至极,像死亡前一刻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死后还布满着难以自信的表情。恐怖的景象,使得再好事的考生也不敢往这边靠近多少,惶恐会惹怒擂上的那头魔鬼。 擂上… 擂台中央,血泊之上,正盘腿坐着一位妖异的少年,摆着一副血色棺材。红唇白脸,鹰鼻细耳,死亡沉寂与嗜血疯狂,同时存在于他猩红的眼球里。配上他那同样似血鲜红的华光紧衣,就宛如一尊由血海里爬出来的魔神,妖气凛冽! 是-古梵。 开考至今,他只出过一拳。 而一拳之下他直接就把对手给打爆了,也就造成了眼下这炼狱般的场景。而在这一拳之后,他说了一句话,这座擂台便再也没人上来过。 那句话叫… “想死的上来。” 这是最血腥的一座擂,也是最安静的一座擂。 此间还有数十座最诡异的擂台… “卑鄙!” “扑街…” 西北右侧,第三十七号擂。 一袭黑衣背三尺青锋,白衣胜雪负三尺银龙。 墨闲、墨言隔数十丈相对而坐。冷清,寂寞,不动如山,一言不发。擂台之下,夏侯、雷猛等人心急如焚,破口大骂,或昂首西望似不知如何是好。类似这样的情景,当下武考擂台上并不止一处,近的西南,远的东北,大大小小共计有三十处之多。而无一例外,这些擂台之上所对持着的皆为身披兽皮的北人。 很显然,夏侯他们是遇上麻烦了… “不打就下来别浪费时间!后头还有人等着了!” “……” 或许是擂上两人对持的时间太久,擂下的带刀监考武官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而夏侯本就在火头上,那容得旁人再嚣张呀?当即怒起,狠咬着狗尾巴草就暴瞪去考官骂喝道:“我干你娘,你再敢嚷嚷老子先把你给打了,你信不信!” “你,你们想干嘛!” “……” 声如雷,突然暴起,顷刻把毫无准备的考官吓退半步。考官恼羞成怒正欲训斥起,但见十数位虎背熊腰的北人摩拳擦掌,抽袖挽臂,团团围了过来,火气也就随之熄下了大半。若换作平日,遇到这般阵仗他多半会掉头就走,可是今日他作为国考的监考官员,职责在身可不能怂呀。 思想一刹,无奈之下他只好忍着慌张,憋红了脸,虚张声势地警告道:“我,我告诉你们!此乃国试考场,不容汝等莽辈放肆!你,你们敢动我,我便上报主官罢了你们的国试资格!” “夏侯。” “哼!” 监考官颤声告诫,演舞台上盘坐的墨闲也冷冷地喝来两字,示意夏侯不要胡来。夏侯等人也算识得分寸,只是把那考官围在圈子里,却不曾动他一根汗毛。见围拢的北人没了动静,被吓出一身虚汗的监考官员这才安下些许心儿,随之也有了几分底气,挺腰转身,朝着擂台之上再斥声喝道:“算你还识时务。但我告诉你,国试有国试的规矩,你两打不打都得打,还有三刻便是未时,若还不能分出胜负,我便只能视你两为弃权!你们好自为之。” “知了。” “……” 墨闲冷漠回应两字,缓缓闭上了眼睛。 监考官愤然甩袖,挤过北人的围堵,气鼓鼓地坐到一边。 此间,遂陷沉寂… 夏侯也是无可奈何有气不能撒啊。别人家定的规矩,打又打不得,骂又无补于事,只能瞪眼干着急。而让夏侯如此焦虑的,全是因为演舞台上的两人儿都已经不能再输了呀。 墨闲和墨言名列皇榜天罡,以他们的实力本不应该出现败绩。可而今墨闲、墨言皆已战过九场,战绩却皆为六胜三负。换而言之,当下这场比武无论谁胜谁负,其中一都人必然会被淘汰出国考三甲之列,而无缘后头的天试。而导致他们负三场的根本原因,则是因为夏侯、雷猛、胖和尚居然和墨闲、墨言都不可思议地匹配在了同一个擂台。为了确保能让所有人晋级,墨闲只好求请墨言让去三局,自己再让三局,最终以六胜三负的战绩生生把局面逼至僵局。 而类似尴尬的局面,此间却仍有三十余处。 僵持在这些擂台上的北人,无一不是名列皇榜千名的一等好手,他们是想以这样的强硬态度,对大唐武考进行抗议。毕竟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此间此事必有黑手。不说如此多的一等好手匹配在同一擂台赛选是否合理,光说数十万人取三成,十人一组取前四,分万组打万擂,三百北人尽数匹配重叠的几率,只有万万之一毫,便以是天底下最大的奇迹! 很显然,夏寻又猜对了。 大唐必然暗中动了手脚… 只是,夏侯他们的强硬态度,却始终得不到考场官员的待见。就连真武山的监考道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全然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以至于,无计可施之下,夏侯只好习惯性地把希望寄托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夏寻身上了。 等… 真武山。 “薛老,他们没辙了…” 山道间,小亭边,枫树高挺,荫影清凉,玉壶光杯淡酒,重剑蓝袍道人,笑一笑不置可否摆摆手。禀报的道人似不明意,问道:“我们是否需要出面调停?” “如何调停?” 笑色渐显深意,薛老道:“是要告诉那些考生朝廷徇私舞弊?还是要说这天气太热需择日再战?呵呵…” “额…” 禀报道人被问得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想了半响,他方道:“若不调停,恐怕墨闲、墨言、雷战、鳌坚这些人都得被淘汰了。” “不急…” 薛老还是摆摆手,笑道:“还有些时间。” “额…” 道人依旧不明意:“还请薛老明言。” 执月光杯轻酌一口淡酒,薛老瞟眼道人,解释道:“京都如今局势微妙,动丝毫牵全身。黄家已经偏北,真武山不能再有偏向,否则京都便会失去平衡。所以,此事非万不得已,我们不能插手此事。还是等他来处理吧。我想他也该差不多要到了…” “夏寻?” “恩。” 薛老点点头,道人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薛老的深意:“弟子明白。” 薛老挥挥手:“去青檐峰帮我再些猴儿酒来吧。” “是。”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君子难谋 琼浆玉液注光杯,把酒俯瞰世人间。 白马绝尘三千里,纵横京都西北城。 “哒哒哒!” “御!” 午时儿刻。 真武山北侧,一匹神俊白马携青衫,两道鲜红烈焰拽轻车,几乎同时出现在北官道之上。 白马急,轻车缓,两者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没过多久,三匹马儿相继驶入真武山… “他来了。” “余悠然也来了。” 青衫忽袭,忽如春风吹至,草儿弯腰,花虫回眸。 真武考场北翼的许多监考武官都不由提起了数分精神,数多考生也不着痕迹地朝着西北方向靠拢了过去。很显然,此间所发生的事情,无论考生还是考官其实都心知肚明。又或者说,这是必然。夏侯等人数日前在醉仙楼杀去三名白衣祭祀,狠狠打了大唐朝廷一巴掌,大唐官府不趁国考报复,那可就真奇了怪。而今近百号北人被大唐官府明坑逼着吃死苍蝇,却迟迟没有动作,仅僵持于擂台,无非就是表明态度并拖延时间罢。如果武考规定的时间一到,他们该被淘汰的还是得淘汰,谁也补不了这锅。而现在,夏寻来了。作为北人的智囊,他就宛如这个团体的灵魂,总能给人以意想不到的惊艳。所以,没人会怀疑,他的到来必然能给僵持的局面带去动静。 真武山,正门。 一座将台耸立。 四面龙凤真武旗帜立高台四角,迎风招展。四列带刀官军驻守旗旁,威风凛凛。两名魁梧悍将持八尺青龙大刀于台下,虎目如铃,威猛煞人,恰似两尊活生生的门神。对比起翰林院的低调,真武山的主考台可谓极显尊华,让人看之即肃然敬畏。 此时坐在高台上的两名主考官员也颇有意思。 一人赤脸长须,身着御林将甲,披青锦披风,同样手持八尺青龙大刀。神色威严,不苟言笑,两眼精光如雷电,极其神武。另一人却恰恰相反,清秀的五官似手无搏鸡之的文弱书生,一身青白道袍被他穿得歪歪扭扭、邋邋遢遢,三尺精致长剑被随意丢在案台边,置之不理。自个却一手提壶一手执杯正喝得伶仃大醉,不时痴笑,不时低喝,满身臭酒味,宛如落魄之疯子。 “伽吒…” 远远见得白马携青衫奔驰入真武。将台上的神武武官把长刀起身,一言不发走落将台。 “呵呵…” 武官刚走出两步,邋邋遢遢的醉道人在后头痴痴一笑,醉醺醺地喝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无酒悲空醒。有酒不喝魏将军这是要打哪里去呀?” “莎…” 武将闻声止步,背对着醉道人面呈蔑色,但碍于这位道人的身份他也不好不搭理。便蔑声缓道:“来人了,我去看看。” 醉道人醉蒙着眼,迷糊扫眼将台之下,目光最终停留在西北侧。 看着那袭青衫,再痴痴笑起,胡言乱语道:“呵呵,小儿玩闹,无碍无碍。来来来,魏将军别搭理这琐碎事,咱继续喝!不醉不归,哪也不准去,呵呵…” 武官对醉道人的举止言行更嗤之以鼻,脚下起步同时头也不回地蔑声说道:“李公子有雅兴就继续喝吧。魏某奉命监考武试,职责在身恕不能奉陪!” 遂,武官走下将台,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奔便驰骋疾出。 将台上下,两名悍将及数百军士皆快步尾随。 “诶…” 待人走远,酗酒已深的道人方才缓缓伸起懒腰,迷迷糊糊打去一个哈欠,眺望西北的醉醺目光也随之掀起一抹异样的神采。 恰似苏醒之卧龙… 西北望。 人潮忽然收拢,清冷顿显闹腾。 一骑赤马引白马越过人潮,奔至右侧三十七号擂方止。 里余开外,两匹烈焰骏马牵宝蓝轻车,悠悠缓缓也跟着驶去。 好戏貌似要开场了… “寻少。” “寻哥儿,他们在抽签里动手脚,我们被坑咯。” “奶奶的巴子,不如跟他们干了!” “真武没人出来?” “来个屁人啊,人影都没只!” “额…” 夏寻至,夏侯、雷猛、胖和尚等人皆迅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乱哄哄起。而无须多说,其实当夏寻在北门牌坊下遇见神色慌张的罗诀时,就猜此间必然出事了。只是路上罗诀把事情大概给他讲述一遍后,他方才晓得这回大唐官府的报复,恐怕还真有些棘手。故,至场间他还是先把缘由给问清楚了再说。 “你确定?你去找过他们了吗?” “确定,我找真武的考官理论,人家根本不搭理咱们。” “主考台在哪里?” “那…” 夏侯伸手指向七八里外的真武山正门将台,夏寻嘀咕着,抬手遮挡阳光随指远眺。 但见将台上,武官早已离去,此时就剩一个伶仃大醉的邋遢道人仍在放肆饮酒。 “额…” “怎么会是他?” 远远见得醉道人夏寻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此人夏寻晓得,而且是非常晓得,甚至连他的身高、性格、嗜好、修为皆清清楚楚。别看此人卖相邋遢且落魄,可来头却大得惊人,若论辈份就连夏渊都得喊他一声大哥。由他行真武主考职权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只会诧异。因为,以此人放荡不羁的脾性,断然不会搭理这枯燥无趣的事情。然而他却搭理了,这便就很奇怪了。 “奇怪。” 夏寻寻思着再问:“大唐官府的主官是何人?” “御林军神武大将-魏严。”罗诀答。 夏侯接着尾巴补充道:“抽签匹配就是由他主持的,这货必然动了手脚。” “啧。” 夏寻愁容更甚几分,脑海里迅速搜索去魏严这人的讯息。思量片刻,他嘀咕道:“魏严此人乃御林军第六神将,属兵部直系,受皇帝直接委任。若由他主考,此事恐怕不能善呀。我们已被淘汰了多少人?” “二十六冲天大成,六冲天巅峰。”雷猛简单答。 “这么多…” “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雷猛说着,忧心忡忡地移目向擂台上的墨闲,续道:“若不能解决此事,包括墨闲、乐翼、鲍苞、韩椎等人在内,我们至少还得被淘汰三位天启及二十八位冲天巅峰。” “……” 食指轻刮上鼻梁,苦色甚重深思去。 夏寻不再有话便没人知道他正想着什么了。但不难看出眼下这道难题即便是夏寻都不好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国考之上便得按国考的规矩行事,这就是道理。你不可能跑去找大唐官府耍泼,因为人家的考场他压根就可以无视你,别的考生更乐得如此。三百北人皆乃北茫极地万里挑一的好手,若论实打实战,入围三甲登天试皆绰绰有余。可一下子被人肮脏地斩掉一成又套牢一成,对于夏寻他们而言,这样的损失可谓惨重。毕竟殿试文武之后还有一场天试,顾名思义,以天地为卷,比文武军略,统战八方才是国考的重头戏。倘若连墨闲这等绝对力量都损失掉了,那天试之上夏寻及剩下的北人便如失去牙齿的猛虎,没头的钢枪,忌惮和眼红的人必然会让他们直接陷入困境,首当其冲遭受群狼围攻。以历届国考天试的凶险程度来看,届时夏寻他们这伙人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说了… “怎么办?” “你说还能咋办?” “那到底是咋办呀?” “等。” 夏侯忍不住问来,夏寻只回了一个字。 至于他要等什么,或许有人知道,但是“等”真的有用吗? 夏寻如今能等的人只有真武山,但真武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不管不顾。 人潮逐渐围拢,周遭言语如蜂窝碎碎念念。由正门而来的武将在人潮之外翻身下了马,远远警惕地看着这边。东南角,古梵从那座最血腥的擂台走下,离开了考场。正门将台,邋邋遢遢的醉道人也不知道何时没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随着时间流转,天云间的太阳眼看着就要挂上正空,数千座演武台逐渐熄灭去许多的硝烟战火,再无战事的考生陆陆续续由八方渗去西北,内三层里三层,生生是把一场僵持无趣的比武围成了焦点。 等。 夏寻在等,这些围观的人也在等。 时间匆匆,眨眼便消失成过往。 夏寻在擂台下已经等了许久,再等一刻便是申时。按照武试两时辰内不能决出胜负皆视为败绩的规矩。倘若墨闲、墨言以及另外三十余座演武台再没有动静,那这些人便全都得淘汰出国试三甲。所以,围观的人等的便是这个最后的结果。 “阿寻,还剩不到一刻。” “我知道。” “知道你还傻愣着?” “不然我还能干嘛?” “靠。” 夏侯忍不住骂道一字,夏寻皱着眉头,并没有搭理。 其实,他又何曾不晓得时间已无多?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僵局倘若真武山不来人调和,眼下他是真没辙的。即便你能大义凛然把大唐官府暗中舞弊的事宜涛涛说出,说得别人感动涕零,那也毫无意义。所以,夏寻除了等真武山来人把事情给解决,便真没一点法子。然而,此刻他都开始有些怀疑,真武山是不是真的要坐视不理了。否则,既然他来了,又怎么会把他晾在这里这么久呢? 又等去许久片刻… “我累了。” 夏寻没等来真武山的人出面,却等来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声音。 声音冰冷无情如寒霜飞雪,似死尸在哀嚎,由停泊在演武台西侧的宝蓝轻车内幽幽传来。场间当下,众人闻声侧目。夏寻、墨闲、夏侯等人皆诧异。那女人说她累了,坐在车里还能累,那边只能是等得累了。只是,她这一声“累”,到底是在催促墨言快些出剑,还是催促夏寻赶紧划谋,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太含糊。 眨… 擂台上的墨言缓缓增开眼眸,瞟去宝蓝轻车:“你再等等。” “等也无用,此局他无解。” “额…” 话无情绪,却拥有毋庸置疑的肯定。 余悠然已然认定这是一个死局,然而夏寻却从这一句话中听到了一丝别的含义。因为此话多了一个“他”字,而非直接说此局无解。 夏寻问道:“我为何无解?” “一叶障目,你如何能解?”宝蓝轻车传出回声。 夏寻再问:“何叶障目?” “君子仁心。” “额…” 四字冰冷,不重不轻,却宛如泰山力压。 夏寻一愣,脸色不多变,但心中却已然随着回忆翻起一阵波涛骇浪。于他而言,君子仁心这四个字实在太过于熟悉了。因为在过去十数年里,他每回被那位大谋者训斥都总离不开这四个字。 君子仁心,谋者之大忌。 这是夏寻弱点,而同样的,君子行谋凡事留一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拳我还以一拳,绝对再不多打一拳,这也是夏寻行谋的原则。即便是醉仙楼豪赌,夏寻也只是以命抵命,只拿了三位主宰胜负的白衣祭司的性命而没多伤一人。而如今,国考乃君子之争,纵使裁决有不公,那也不过是规矩所在,远不至于到极端行谋的地步,故夏寻的谋也只能停留在一个“等”字之上,而不敢再有逾越。这,便是他的局限性… 如今情形看来,他这“等”之一字显然是不再具备破局的说服力。真武山的道人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始终相似躲瘟疫似的,压根连擂台都没靠近过来。所以,人家既然打定主意不来伸出援手,你等也是白等。 “哎…” 想至此,夏寻无奈叹息一声,也已然对蓝宝轻车内那位一言道破玄机的女子暗暗生出几分钦佩。夏寻抱拳朝着马车垫了垫,道:“还请姑娘赐教。” “你以何为报?” 余悠然倒非常直接,啥也不说直接就向夏寻问起酬劳。给人感觉,她就是在做着一场买卖般,若夏寻给的酬劳不够,她拍拍屁股就走。其他人或许不明白这是为何,但夏寻却明白。又或者说,在他去翰林院与余悠然下棋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余悠然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了。那东西对夏寻来说其实也不重要,但对余悠然而且却事涉生死。 没多想,夏寻直接便回道:“寒梅落孤潭,相生不相杀。” “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悠然无情 “寒梅落孤潭,相生不相杀。” “莎…” 话实在含糊,不知情者不知所云。 然而话声落后,宝蓝轻车的门帘却被人轻轻掀开了。一袭雪白绒袍戴白纱斗笠从车上走下,如寒梅忽生于闹市,场间气息霎时寒冷许多。 余悠然没回应夏寻的话,直接说道:“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额…” 剑非剑,夏寻本无剑,所以话中此剑,就只能是指墨闲。只是余悠然的用词却让夏寻非常反感,夏寻犹豫着询问去演武台上的墨闲一眼,墨闲暗暗点了点头。 夏寻方反感道:“他是我师兄不是剑。” 余悠然直接无视去夏寻的话,侧走一步面向演武台,冰冷冷道:“聚气凝神。” “噌!” “要开打了?” “……” 聚气凝神乃纯阳剑术起手式。 余悠然道令,墨言反应速度极快,像是习惯性地就升腾起一身银白气芒,三尺银龙破风出鞘,数丈剑影显现身后。而墨闲则还有些不习惯,迟疑了将近半息方才生硬跟着升腾起气芒,拔出三尺青锋祭起剑影。当见台上两人蓄气起剑,周遭看戏的人儿可顿时就精神起来了,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本届武考最精彩的一战。只不过,他们的精神还没来得及绷上神经,却全都傻眼了… “墨闲四角,墨言居中,化三清、生太极、吞日月、破苍穹,人剑合一。” “噌噌噌!” “噌噌噌!” 前音刚落,后音即起。 五道剑诀接连从余悠然的嘴里冷冷吐出,无情无绪宛如背书。这回墨闲也没迟疑,遂令喝迅速起剑,连挑四道剑花,分别朝着擂台四角打出一道剑影插落红砖,扩散出十数丈四色气场。而与此同时,墨言使出和墨闲一模一样的剑招,不同之处仅在于她的四道剑影全数插落在武台中央! 四招连起,八道剑影扩散八面蕴藏无限剑息的气场,笼罩着整座演武台。紧接着台上两人对视一眼,似心有灵犀,同时把手中利剑调转剑锋,狠狠往地下一插,全身气芒徒然爆发,同时轻喝一声:“人剑合一!” “轰!” 齐声喝,剑气飞腾,四方雷动! 八柄入地剑影,在墨闲、墨言两人剑气的催动下,瞬间爆炸!外角气场炸成惊涛,由外而内泄入。中央气场浓缩极致,由内而外喷涌。内外气场,瞬间冲撞!“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大地崩裂,狂猛怒啸,飞沙走石!一瞬之间整座比武台被两股挤压到了极致恐怖能量,生生撕成粉碎!红砖成泥,红泥作尘,随气浪爆炸上高空。 “哒哒…” 一息时间,场景剧变。 灰尘滚滚,遮蔽天日,泥石如雨倾盆落下,“哒哒”作响。五剑同辉不过两息,而剑气狂浪却生生把周遭近处围观者两息逼退十数步。设身处地想想,许多人都不由得背脊生凉意,如此恐怖的对决,若身在其中恐怕修为稍弱的人已经连渣子都剩不下了。就好比那座演武台… 一剑之下,寒霜浸染。 泥土逐渐落尽,灰尘随之消失。 两人影徐徐呈现于迷蒙的尘埃中,皆银芒如焰,皆剑气逼人,而两人衣装皆丝毫无损,甚至连尘土都没沾上多少,冷漠依旧。只是他们脚下的演武台,却早已荡然无存,被夷为平地! “额…” “战力好可怕。” “这…这演武台没了还咋打啊?” “有点意思,这恐怕便得择日再战了…” “好策略!” 夏寻微微挑眼,似触摸到了一丝余悠然的想法。周围观客惊呼声四起,纷纷揣测去这场比武还能不能继续。墨闲、墨言执剑毅然不动,仅把目光投向被吓得远远跑到一边的监考官。但监考官自己也很蒙圈啊,历来比武再激烈也不过像那座染血的擂台般把人给打死打废,哪至于不打架专打擂台,直接就把擂台给打没掉的?史无前例,无可借鉴,一时间这位傻眼的监考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都给我让开。” “……” 而就在考官犯迷糊不能决断之际,人潮北侧传出几声斥喝,走来一位赤脸长须执青龙大刀的神武考官。此人正是本届武考主官,由将台而来的魏严。人潮分道,两名悍将随左右,百数军士成四列纵队尾随。 “嘭!” 魏严走至前端,首先将手中大刀刀柄狠狠锤地。再朝着立于已夷为平地的武台上的两人,威武喝道:“演武台没了又如何?天地为方圆,人间为战场,继续给我打!” “你确定吗?” 魏严声喝,极具威严。 透着一股浓浓的毋庸置疑。 而死沉沉的嗓音则随着魏严话尾由斗笠白沙之内传出,夏寻闻言再挑眉,意识中顿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魏严则闻言生火,似乎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瞪眼侧目,朝着余悠然怒喝道:“我乃此届武试主官-魏严,我的话你没资格质疑!我不管你是七星首席还是纯阳首席,我说天地为擂继续打,你们就得继续打,否则皆淘汰出局!” “……” 余悠然没再搭话,而是莫名其妙地轻轻提起细长惨白的手掌,轻轻解开系在下巴的蝶结,接着拿下斗笠。白纱轻撩,真容惊现,精致的面容宛如雪雕的人偶,但惨白的皮肤却没有一丝光泽,惨白的眼睛连瞳孔都是白色… “靠!” “这…这是人是鬼啊?!” “这么丑,难怪要用白纱遮脸。” “这…何止是丑!” “哎哟,吓死我咯…” 少女现真容,人潮皆惊骇。 不堪入耳之惊呼声顿时四起。 其实论五官余悠然真不算丑,只是她那皮肤实在惨白得太吓人,外加上那一层冰冷的寒霜气息,就更加容易使人误以为自己看的是一句尸体了。 面对周遭的刺耳辱骂声,余悠然丝毫不以为然。她那惨白的眼睛像死鱼般转动,冷冰冰地看着夏寻:“你看这不就破局了么?” “……” 话不知从何说起。 比武仍继续何来破局可言? 可是,没等旁人疑起,也没等夏寻反应过来,余悠然那惨白的眼珠再次转移视线,看向墨闲、墨言,嘴唇微张,逐字吐道:“出言不逊者死,胆敢阻扰者杀。” “不好!” “噌!” “啊…” 剧变! 话出口,霎时冷。 八方悚然,人间变色! 宛如忽降之冰雪,顷刻覆盖方圆百丈! 武将、夏寻这才反醒过来余悠然到底想干什么,顿时着急大喝两字“不好”。可是喝声再快亦不及剑快,经十数年磨砺的默契,让墨言对于余悠然的话根本就没有一丝犹豫,前者话出,后者银龙三尺便已破风!话未歇,人影消,话音落,一点寒芒先到!速度之快,只是一语之间墨言便已横跨数十丈外,闪现在人潮内腹! “噌”的一声,寒光一闪。 “噌噌”几声银龙入海,沧海翻腾! 飞来横祸是说来就,就在这一瞬间里,所有人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因为徒然崩溃的局面,根本不给他们一丝思虑的时间!而待他们脑海再次出现色彩时,已是将近一息之后,那是一缕缕血淋淋的鲜红!一息之内,人群之中,墨言挑刺斩劈连出十二剑,剑速之快,所有人都只能听到一道破风之声,根本无法捕抓其痕迹。一息之后,墨言已然掠出到人群之外。而原先她出剑的位置,周遭十二人的脖根则皆出现了一缕鲜红的血痕。这些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只知道自己刚刚出言不逊说了两句,然后便感觉身体迅速冰凉。可是此时此刻周遭投来的惊恐目光却告诉他们,他们出事了。至于出的是什么事后,他们再也没机会知道,因为当念头冒起的那个瞬间,他们已已经失去了知觉… “呼…” “噗!” “洒…” 清风吹呼,吹开脖根的一丝切口。 十二道血柱宛如红龙一般,顷刻由十二人的脖子喷渐泄出!茫然的人头经受不住鲜血喷张的冲力,一下子便被喷落在地面,滚呀滚,滚呀滚。 紧接着,无头尸身似烟花竹筒,鲜血飞溅如焰火四溢,肆无忌惮地打湿了附近人儿的身子和脸庞。感受到滚烫的热度,以及血淋的味道,人们这才从无限惊恐的逐渐反醒。 “啊!” “哇!!” “我靠!” 剧变实在太突然… 不知是谁首先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撕声裂肺喊出一声。而这一声就宛如崩溃河堤的地一到缺口,紧接着所有经受不住恐惧的人,都被刺破了心房,放肆大喊了起来。惊声高呼,恰似炼狱鬼啸魅嚎,嚎响四方,让心大的人都不由得慌张起来。 她在杀人… 墨言出手也是相当有讲究,她刚刚之所以能杀得那么轻松,完全是因为她挑的是那一眼扫过最弱的几位考生。修为身手皆与自己有巨大差距,但一剑出杀十二人的震撼效果,却远比杀的是什么人更加让人心惊。 “放肆!你竟敢…” “噌!” 剑出惊鸿,血染当场。 魏严已然知道自己中计了。 天地为擂让得困兽出笼,再无忌惮。余悠然喝令破擂,其实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墨言一剑杀掉十二人就是在狠狠打他的脸。堂堂武试主官被考生当中设套,这简直就是耻辱。魏严顿时暴怒,可是他话才开口,墨言却根本不给他把说完的机会。 “噌”的一声,寒光再闪。 银龙再次入海,沧海再次翻腾! “唰!” “啊…” 这回,虽然围观的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奈何墨言的剑实在太快。而且她选的位置也还是最孱弱的几位考生所在地。只见一道雪白的影子飞梭其中,如鬼魅幽魂,非一等一的天启高手绝不可能跟得上她的剑速! 满堂惊呼,群生煞白脸… 一道破风,数声呐喊,依旧还是一息不到,墨言再次由人潮掠出,站回到原位。银龙平举,剑指武官魏严,再冷声问道:“你服不服?” “噗噗!” “啊!我的手,啊…” 话声落,西南侧的人潮深处再次喷张起十数道血柱,鲜红随之染红一隅,除此之外人潮中还传来了一阵惨绝人寰之撕叫声。 这时人们终于慌了… 惨叫之人名何费,是少有名气的刀修俊杰,冲天境中期的修为让他轻易通过十场武考初试。然而如今却在一个照面之下,就便被墨言给废了手臂。人们这才开始意识到,墨言的剑根本不是他们能够阻挡的,而且这把剑根本不会顾及你是什么身份,有仇没仇,她就是想杀人而已! “啊靠!” “疯子,全是疯子!” “快跑!他们全是疯子!” “让开啊…” 剧变顷刻使得局面反转崩溃… 靠前的人急忙转身后退,后头的人赶紧远远走开,前人推后人,后人踩后人,中间的人全挤在一块进退不得,面对死亡的恐惧场面顿时遭乱。眼看着一场倾世大考演变成如今狼狈状况,作为主考官的魏严又哪里还能忍啊? 他再顾不得所谓的规矩,大刀横挥,暴喝一声:“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哟哟…” 看着机会来了,夏侯非常识时地趁势走出一步狠声喝问道:“天地为擂,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身为考官,感情自己定的规矩转眼就能反口食言?!” “哼!” 魏严恼羞成怒,哪里还能管那么多? 直接横刀指向夏侯,暴怒喝道:“把这几个人也给我一同拿下!胆敢反抗者杀勿论!” “噌噌噌!” “呵呵,爷爷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令喝下,魏严身后两悍将、百十军士同时祭刀纵身掠出!见得大唐官府发难,夏侯、雷猛顿时精神,所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要的便是官府不讲道理呀! “哼!不要脸的东西!” “兄弟们给我弄死这帮狗崽子!” “噌!” “嗷!” 数声暴喝,戾气尽显。 龙象虚影凭空闪现,百兽虚影相继升腾。在夏侯和雷猛的招呼下,围在周遭的数百北人皆握拳暴起,仰天长啸,顷刻化作虎狼之势朝着百数御林官军暴踏冲出!而墨言则更直接,绣花帆鞋踮地轻踩,纤手挽袖蓄三尺银龙,直接剑指魏严疾掠! “杀!” “嗷…” “手下留情,不要杀人!” 剧变瞬间成巨变,局面彻底崩溃。 银龙出海,猛虎下山,一场血战当即展开。 北人凶悍向来最受不了屈辱,连日忍让早已把他们憋疯,如今难得有一个放肆的机会他们又哪能罢休?故,夏寻告诫必然徒劳。两军相交,数百北人对百数御林似恶狼搏兔,又哪能听得进夏寻的话?蓄势的一拳一脚都饱含怒火与力量,是绝无留手可言! “嗷!” “给我死!” “杀!”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双剑合璧 无情的女子最疯狂。 举手投足间就能将世间也变得和她一样疯狂。 生死阴阳,安平杀伐,都在她的嘴皮子下赫然翻转。 “啊…” “杀!” 龙腾象踏,暴虎倾扑。 余悠然的刀子带起了北人的血性。 一场酝酿多时的暴杀厮斗无法避免地就展开了。 夏侯、雷猛首先撞上御林刀口。铁拳挥舞,力拔山河,带起道道金红气芒。左右开弓,生猛如斯,打得咚咚作响。紧随其后,数百北人携茫茫兽影也跟着前人扑进。百人团战,已没有技巧可言,都是最原始也最野蛮的近身厮杀。北人之悍也在这一瞬被得以淋漓展现。钢铁铸造般的血肉,让他们几乎可以忽略身法的作用,无视闪避,横冲直撞于沙场。一般御林军士的绣春刀即便正中劈,他们根本不会招架,因为一刀之力最多也只能砍破他们的皮肉而难以伤入筋骨。反倒是他们的拳头,却拥有媲美巨斧的伤害,含怒一拳之下便足以把任何落刀的官军生生打废!但拳头却仍不是北人最可怕的武器,他们最可怕的是一种极其血腥野蛮的技能-“生撕”。近身缠斗,凶险万分,只要御林军士稍有不慎又或贪刀,便很容易被北人控制住身子,只要身子被控制,北人凭借他们的一身蛮力,左手钳腰右手制脖,便能隔着甲护把人生生撕成两半! “啊!” “杀!” “嘟嘟嘟!” “快跑!这群疯子…” 触目惊心,猝不及防,是惶恐纷乱。 猛虎搏兔,破血狂攻,是残暴至极。 围观的考生恐慌急退,生怕一有不慎会横祸加身。如果说墨言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快剑,那这三百余号北人便是一柄横扫千军的重锤。两军激战,仅是一个照面,官府一方就像一颗撞上巨锤的西瓜,“啪”的一下便被击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实力差距悬殊非常,近半官军当下就被打得吐血倒地,数人当场被生撕成碎片,最后仅仅剩下两名执青龙大刀的悍将领着十数官军还负隅顽抗。守备外围的军士见势不好,赶紧吹响号角,传唤驻守真武山的监考的军旅。 “兄弟们!咱们冲!” “他们不讲规矩,咱们就和他拼命!” “杀杀杀!” 对持在数十座演武台上的北人见远处有军马奔腾,生怕西北侧的兄弟吃亏,便没再迟疑,立马从演武台冲下支援向战圈。人群急忙一散再散散出百丈,胖和尚左右为难,罗诀拔剑守在夏寻身旁,真武山的道人们则蹲守到了一侧,事不关己是高高挂起。 战局瞬间成乱局。 “噌,噌噌…” “死!” “荡荡!” 而另一边… 战况截然相反。 墨言可遇到对手了。 银芒挥渐如蝶穿刺,青龙斩劈似山崩刚劲。 作为京都皇家禁卫军的御林神武大将,魏严的实力绝对无容置疑,即便放眼天下他也能排得上名号。千斤重的青龙大刀在他手中宛如无物,横劈纵扫成残影无形,是虎虎生风。墨言的剑虽快,但天启与王者间的差距可不是一个“快”字能够弥补的。银龙攻势迅猛,青龙战技更为霸道,每每墨言出剑,魏严连战魂虚影都不曾附体,都能在剑锋行出之前形成牢固的招架守势。进不可攻,退不可守,相互来回十数回合,墨言的弱势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三尺银龙被八尺青龙死死压制在六尺以外始终不得寸进,反观狂猛的青龙大刀一击之力重如泰山,每劈一下都蕴含沧海倾覆之力,墨言闪避则以,若以银剑招架则即刻被震退数步不止,落入险境。魏严神力之猛,可堪当世少有,是生生逼得墨言不得不转攻为守,方才勉强保持住不败。 不过总的说,墨言是真强。仅凭天启境修为已隐隐可以与王境争锋,这便不是一般人能有。若换作一般的天启颠覆强者,面对魏严这等猛人,莫说勉强招架,估计用不了两三回合就得败下阵来。 “你还站着做什么?” “……” 眼看墨言攻势受挫,陷入困境越战越危险。 余悠然忽然死沉沉开口说道。她这话是说向墨闲的,自双方开战以来墨闲便不曾再出手。但不是他不想出手,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出手。若说夏寻是君子谋心,那墨闲便是君子剑心,君子之剑不趁人之危,更不滥杀无辜。所以先前余悠然喝杀令,他决然就拒绝。现墨言与魏严相持虽显弱势,可他若插手其中便是以二敌一趁人之危,这也是他所犹豫不决的。 “……” 话说来,墨闲侧目投向夏寻一个询问的目光。 夏寻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开战至今不过数十息,场间却已开血流成河碎尸遍地,逝者无辜,他是于心不忍啊。但看渐落下风的墨言,再扫眼远处策马奔腾而来的茫茫铁甲军士,他心知此间局面已经被余悠然随手拨弄到必须兵戎相见的地步,他无法坐视不管。 想至此,夏寻郁闷道:“速战速决,擒人就好,千万别把他杀了。” “擒人就好?” “这么狂?” “噌!” 话出口,附近考生不知所以,顿显诧异。天启战王境大成,这可是整整跨越一个境界的差距,哪是多一个人就能弥补的?他们搞不懂余悠然和夏寻这两人到底哪里来的倚仗,居然能如此张狂,有恃无恐。 而墨闲似乎等这一句话已经很久,又或许他只是欠缺一个说服自己剑心的理由。 夏寻话罢,三尺青锋毫不犹豫,腾烈焰银芒,化银龙一道飞泄而出! “喳…” “哼!” 剑出惊鸿,游龙贯日。 墨闲的剑很快,甚至比墨言还要快出一线,而且始于突然,当全身心投入在斩杀狂攻中的魏严注意到墨闲的身影时,他已无法形成有效的招架,只能前脚踏地猛然暴退躲开要害,但三尺青锋还是在他右肩留下了一道伤口。既然已经入局,墨闲便没打算留手,魏严急退,青锋急追,连挑数剑剑势更猛,硬生生逼得魏严再退数步。有了这一个空档,墨言缓下一口气,但她并没有歇气,绣花帆鞋凌空借力不退反攻,以迅疾剑势继续强攻青龙长刀! “噌噌噌!” “呔!呀!” 一人退,两人追,步步紧逼。 墨闲的参战瞬间倾覆了局面。 就好比一块巨石突然砸落在稍稍偏移的天秤之上… 按常理,以魏严王者大成的威能,莫说要应付两位天启境的小辈,就是两位初入王境的大能者也是绰绰有余。但墨闲和墨言的联手,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两人皆善快剑,皆修纯阳执剑术,平生虽不曾联手对敌,才相识不久,但十数年的梦境相连却让他们对于彼此的剑术近乎于了如指掌。无需言语,一刺一敛间他们便能了解对方的剑势意图从而酝酿后手,相辅相成,默契之恐怖就宛如一个人分出来了两个身体在同时用剑! 剑招剑式的衔接如何紧密,可想而知。 墨言上攻,阻击大刀青龙。墨闲左右,负责伺机会心袭杀。银龙舞,青锋掠,两人联手宛如双龙戏珠,魏严纵身怀王者修为,但在两把快剑的袭杀下很快就没有了还手之力。往往挺刀招架住一剑,而另一剑就像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他不防之位,迅速攻来,刁钻至极。如若运气不好又或稍有失神,便会当即被斩下一道伤口。而当他回防再招架时候,后剑已悄然退去,前剑却又不知从何处再次破防攻袭。如此轮回,两道剑龙化剑影万千宛如倾盆大雨,让人应接不暇。短短十数息不到,魏严一身神武军甲便被两条狂猛无匹的银龙撕咬得七零八落,而同时魏严的身上也被留下了近十道伤口,被逼得连连暴退不止。 “呀!” 双剑合璧,阴阳太极割昏晓。 两人联手是越战越勇,魏严则越战越心惊,恼怒至极大吼一声。 身在战局之中,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晰地感受到,眼下这两把联手攻袭的三尺道剑到底是蕴含了何等威能。这种威能并非单纯意义上的战力,而是道藏里所说的一生二二生三的法则叠加。短短十数息,他们交手十数回合,每一个回合的交锋接触,他都宛如经受着浪涛拍打,重重叠加,愈发沉重与紧迫。而墨闲与墨言的配合与剑招则愈发纯熟与紧凑。就好象两头眨眼便能成长一分蛟龙,正在蜕变迅速成真龙! 如此可怕的剑修他从未见过,亦未听闻。 魏严已然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选择… 可如今他已骑虎难下。 “这两人的剑术好可怕。” “可怕是可怕,但这怎么可能…” “魏严乃御林军第四神将,居然被打得始终没有还手之力?两天启境联手,怎么可能衍生出如此恐怖的威力?” “对啊,这怎么可能。纵使毕生修连理术的玄虚夫妇,他们合击也不过能提升一个小境界,哪至于如斯夸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战圈外围,袖手旁观的真武山道人诧声四起。 毕竟墨闲、墨言联合施展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了。而几位年纪较长的白发老道人则始终保持沉默,因为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丝被历史淹没的痕迹,那是一把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剑”。 “哒哒哒…” “噌!” “杀!” “噌噌噌…” “呀!混帐!” “兄弟们,地截阵!” “吼…” 战数十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最先参战的数百御林军士已被夏侯、雷猛所带领的北人全数打趴在地,又或撕成碎片,仅剩两名大刀猛将仍在苦苦支撑。眼看着他们也要沦落到被群狼生撕的下场,幸好在最危急的时刻,数千号御林铁骑闻讯赶至,并及时加入战圈,这才堪堪保下了两人的小命。而数千御林铁军的参战,也顷刻反转了战局的天枰。数百北人战百数御林轻而易举,因为数倍于敌。数百北人战数千御林则危急存亡,因为敌十数倍于己。毕竟在强悍的血肉之躯也不经百十把绣春刀一轮猛砍不是?面对御林军的人海围剿,凶悍的北人眨眼就被砍伤数人,无奈之下只能收缩战线,不再各自为战。在雷猛的号令下,数百北人急退龟缩,人靠人,背靠背,抱团围圆站在一起形成铁桶战阵,负隅顽抗。 而另一头的战局,却也截然相反… “噌噌!” “哼!” “噌…” 挑剑刺剑,山涧流水。 会心破防,皮开肉绽。 自墨闲参战的第一剑始,两条银龙便腾云起舞,遂越战越快,越战越猛,终成只攻不守的强攻战势。一剑出一剑收,剑出剑收天衣无缝,如江河奔腾绵绵不断,仅仅数十息时间,他们便把一代神将斩成了路边乞丐。将甲破碎,衣物成条,百道伤口流血不止,两道贯穿伤生生刺穿大腿和小腹,每个动作都会挤压出血线飞溅,若非青龙大刀还在腾芒挥舞,谁都认不出这个血人是魏严了。 魏严是暴怒难当啊,墨闲两人攻势毫无缝隙,他根本没有机会停手聚气将战魂附体。如果他胆敢松懈,毫无疑问两把利剑就能直接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激战始终,他都只能招架防守一路急退,以至于自己的败势是一发不可收拾。 “哼!” “嚓…” 银龙上挑剑,青龙抬头招架,三尺青锋趁势下挑贯穿魏严左腿。魏严吃痛冷哼,青龙摆尾狠狠拍飞入肉青锋,空门大开,三尺银龙趁势出云,一剑刺落魏严右肩,又是一声吃疼冷哼… 可以说,现在的魏大将军就是一头垂死挣扎的猛虎,百数剑伤加身让他每一个动作都宛如割肉生疼,而锥心之痛更是让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战至最后,他连青龙大刀都几乎无法抬得起来,就更别说还能有招架之力了。墨闲、墨言只要出剑,轻易就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抽离一道鲜血喷泄。此间激战,结果已毫无疑问。因为这已然成为了单方面的肆虐,如老猫戏硕鼠,神鹰啄麋鹿。 很显然,魏严已经败了… “噹…當噹!” “噌…” 战,终止于第四十三息。 千斤青龙被吃力抬起,但刀未落下,墨言挽袖手腕一抖三尺银龙先一步强攻上撩,“噹”的一声,剑刃狠狠击在了青龙刀背之上,强大的反震把魏严已然脱力的两手生生震得一麻,大刀随即脱手被击出数丈,倒插在地上。而这个时候,墨闲的三尺青锋也顺势刺入了魏严的肩胛骨,没有迟疑,青锋刺入迅速再收势下劈! “嘶啦…” “啪…” 一道血龙水随剑势喷渐,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内袍再也承受不了剑气的摧残,迸绽纷飞,魏严也随着一剑的冲力重重跌倒在地。 “你输了。” 他输了。 气血反冲,涨红了魏严的赤脸,虎目生火充满不甘。 作为统领二十万御林禁军的神将,他虽然败过,但从没有败得像今天这么干脆与耻辱,居然败在了两名天启境的少年手里。他根本不敢想眼前这个事实,可是,鲜血淋漓的魁梧身躯,以及那一道由肩胛骨一路延伸至肚脐的恐怖剑伤,却真真实实地告诉他,他真的败了。 “魏严居然输了。”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章 斩杀魏严 “魏严败了…” “他居然真的输了。” “王境大成居然败给了天启境。” “这…这主考官居然被给了考生…” “这简直是千古奇闻呀。” “噗!” 惊讶碎语,掀起一阵阵揪心的羞辱。 羞怒攻心之下,魏严当即没忍住,一口鲜血化红雾喷出。 血花纷飞,凄厉之中也为此间观众诠释了一个不可思议却真真实实的战果。数十丈外激战的御林军逐渐停下了攻势,把眼看向这一头。接着数百北人停了,慌躁退走的考生们也停了,都把目光转移到了那倒塌在地的威武身躯。远处考生、考官惊语逐渐平息,远远看着。无数的身着纯阳道袍的考生,不着痕迹地往前靠去几步。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几乎屏蔽了呼吸。 因为墨言的三尺银龙已经抵在了魏严的咽喉… “你服不服?” 耻辱,奇耻大辱! 万众瞩目下,墨言冷漠地问出了一个极具羞辱性的问题。 作为一位考生,她用了五十息不到的时间便战败了主考官,剑抵着主考官问他服不服。作为一位天启境的小道姑,她跨越整整一个鸿沟大境界,用剑抵着大唐御林王境神将问他服不服。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皆看似荒唐滑稽至极,却都足以将魏严变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笑哭,却让人哭笑不得。 “我服你老母!” “……” 虎目紧绷,血丝如须。 不敢想象,更从来不曾想象。 堂堂御林神将何曾受过此等折辱? 那就宛如雄狮跪折在羔羊面前,这让魏严近乎于疯狂。若非身受重伤已无力反抗,他必然以死相拼!而现在他却只是砧上的死鱼,只有无尽的愤怒! “喳…” 魏严怒骂一句以泄愤。 三尺银龙,往前推进一丝,锋利的剑尖顷刻刺破了魏严脖根的皮肉,鲜红的血丝沿着剑刃凝聚在边沿,然后顺着他充血通红的锁骨缓缓滑落。所有人的拳头都不由得握了起来,毕竟眼下的情景实在叫人难以言表,而且谁都晓不得这一剑会不会再往前数分。 毕竟纯阳宫的女人,可不能以常人量度。 墨言冷声再问:“你服不服?” “我说我服你老母!你听不到啊!有种你就杀了我啊!” “莎…” 嘶吼力竭,怒血上涌,魏严每吼一句猩红的血雾都从他的嘴里随话喷出。看得出大败大辱之下,魏严已然没有了理智,也没有了一位主考官一位当朝大将该有的风度,撒泼貌似已经是他唯一的宣泄手段。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站在十数丈外宝蓝轻车旁的余悠然悄然重新戴起了白纱斗笠。没有说话,她转身就走上马车。而就在她坐入车内之后,所有人都正狐疑着她这举动的深意时,无情冰冷的嗓音隔着细软的窗纱冰冷冷地传出… “杀了他。” “别!” “……” 三个字,很短很短。 但这三个字所蕴含的恐怖温度,就好比一场能冰封万里的暴风雪,轰然吹过此间所有人的心头,冻结了方圆万里。 三个字,真的很短,因为它只代表着一道绝对命令。以至于夏寻为了能抢在这道命令之前救下一条人命,只能临时喝出一个“别”字。然而,他却依然慢了,因为这道命令其实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第一个字… -杀。 当下“杀”字成音传递到所有人的耳朵里,三尺银龙便已染带着冷冽的寒光深深插入到了魏严的脖子里。“喳”的一声破风,余悠然的话说完了,而墨言手中的三尺银龙也随之收回到了她身后的剑鞘,这个时候夏寻的“别”字才堪堪响起。 太慢太慢了… “你…你…竟…然…” “洒…” “啪!” 惊愕万分的眼神,是全然不敢相信这一剑的真实。 黑红色的剑口与惊愕茫然的瞳孔逐渐放大,一注血蛇随之从剑口窜出,浇灌在地上砖石,渐花了前刻踩下的脚印。喉管断裂,致使魏严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他就宛如一头被割喉放血的水牛,重重瘫倒在地上。死不瞑目,是致死都不敢相信,墨言真的会对他出剑… 而且还出得如此简单。 如此没有情调与道理,说杀就杀。 阳光冰冷,冷冻万里,冷去此间所有人儿的心扉。 一代御林军神武大将-魏严,就在这完全不合乎情理的一剑之下,失去了残喘的生机。时间似乎随着魏严的呼吸停止在了这无理且疯狂的一刻。没有氧分的空气几乎使人窒息,窒息使人脑袋恍惚,全然不知道思绪该哪里起哪里消。眼前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给人感觉就像是是梦境一般,充满了虚幻泡影。 她,居然杀了魏严? 她真的杀了魏严呀… 因为,在墨言出这一剑之前根本就没人会相信堂堂朝廷大将,国试主考,王境大能真会死呀!而且死得这么唐突,毫无价值,说死就死。数千御林军士不信,旁观考生、考官、道人不信,连夏寻也不信。可,魏严是真死了。就因为那女人的三个字,就这么随随便便、干干脆脆地死在了另一个女人的剑下,没有留下丁点悬念。仿佛他只是一粒挡在那女人脚下的蝼蚁,想捏死也就捏死了。 “还有谁不服?” “……” 冷漠如寒霜,问话再次飘荡在压抑的空气中。 剑眉凝寒芒,冷眼扫过东侧数千御林军士,军士挺刀,战战兢兢。冷眼扫过南侧的考官们,考官纷纷移目不敢与之对视。冷眼环扫场间四周,眼眸所视稍微胆小的考生纷纷退步,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恐惧在此刻已经不需要理由,因为这女人要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只要眨眼的一息时间,她便能疯起杀人! “噌…” 四周沉寂,无人应话。 最终寒芒收敛于秀眸停落在墨闲的身上。四眼对视,墨闲大概明意点点头。墨言再无话,转身便走向宝蓝轻车的方向,然后走入马车。 “驾!” “哒哒哒…” 倩影入车,纱帘掩门。 车夫挥鞭,烈马轻驰。 宝蓝色的丝带连接着车檐随风扬起浪般波纹,沉闷的马蹄步子声伴随着轻盈的车辙声在逐渐惊悚的气氛中徐徐远去。 她们这就走了? 冷阳拂洒,人冷剑冷心更冷。 看着马车遥遥远去,御林军士们左顾右盼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手阻拦,但由于魏严死后军中再无大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动静。 “噌…”墨闲把三尺青锋缓缓收归剑鞘,他很清楚墨言那一道目光的意思。因为,若是夏寻行剑令如此,他也会毫不犹豫使出绝杀的一剑,将魏严打入黄泉。 “哒哒哒…” 轻车远去… 她们真的走了。 一剑出,一剑消,踪影即遁。 两位女子言行之决绝,就像绝顶杀手在执行杀令,甚至比杀手还要更加果决。宝蓝轻车逐渐消失在北官道的尽头,而遗留在场间的鲜红魁梧尸首,以及淡淡的车辙印子,却无不醒目地告诉着此间人儿,这并非一场梦。 “疯…疯子!” “这…这两女人都是疯子!” “她们居然…居然真敢把魏严杀了!” “哦,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疯子,疯子啊!” “好可怕的女人…” 疯子,这是当无尽惊恐退去之后,人们记忆里被烙印得最深刻的词语。而许多有识之士,也才从冥冥之中意识到一个极其可怕的问题。余悠然从马车走落到再坐回马车只有百息不到时间,期间她其实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她斩破了擂台。 第二句话,她斩杀了数十人。 第三句话,她斩杀了魏严。 这三句话就宛如三道杀伐无双的谋剑,层序分明,环环相扣,终以野蛮残暴斩破了整个被大唐官府所禁锢的格局。一剑破擂,只是诱因,它迫使魏严以天地为擂继续比武,牵引出第二剑的顺理成章。二剑杀人,也是诱因,它迫使魏严不得不强行出手制止局势崩塌,从而掘开了第三剑的水到渠成。三剑斩魏严,这才是余悠然的最终目的! 魏严死了,作为主考官他死在自己埋伏的里,也死在了两名考生联手之下。而作为考生,墨言、墨闲联手斩杀魏严,前后仅仅只用了五十息不到,如此无双之战力,敢问天下武生谁敢不服?若他们不能晋级殿试三甲,那本届国考武试谁还有资格傲视群雄?这无疑就是狠狠地打了大唐官府一个耳光!也是余悠然在以最疯狂的方式,把官府舞弊的光鲜外衣,彻底撕成了碎片! 她兑换了夏寻的诺言。 她破局只用了三剑… “好剑法,好潇洒…好酒呀!” “……” 冰冷无情的伏谋,让看得见事情真相的人,冷彻心扉。而看不见的人,只能饱含惊愕傻傻愣在原地,静观后续。轻风拂微尘,哀送血中人,不知何时开始,时间重新流转,细碎的思绪如烟交织,缠绕在逐渐恢复知觉的心头。 “好酒啊啊…” 也就在这时,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了一道醉醺醺的语音。 语音并不响亮,却极有穿透性,恍如冬日里的暖风,让人不得不转移去寻视的目光。随声侧看,话者已在人潮之中。五官清秀,眼神迷离,青白道袍邋邋遢遢沾满酒迹,三尺绣花长剑随意夹在腋下,正一手提壶一手拨开挡道的人群,踉踉跄跄走入场间… “他可终于来了。” “现在才来,怕是故意的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届武试主考之一,那酒不离手的醉道人… 他的出现顷刻吸引去了此间所有目光,也带起了许多鄙夷,因为他来得太晚。作为本届主考,武试考场之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而今才现身,于情于理都难辞其咎。可是,此时那醉醺迷离的眼神里除了痴痴的不羁以外,没人能看出有一丝愧疚。 对于四周碎碎念起的调侃声语,醉道人也完全不加理会。邋邋遢遢的青白道袍踉踉跄跄挤出人群,醉步走至墨闲身侧而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宛如完全不知道此间曾发生的事情。 “呵呵,这酒鬼可真有意思。” “难道他就真如此肆无忌惮吗?” “莫不是想出手了?” “呵呵…” 挽袖提壶,豪饮烈酒,痴痴地笑着扫眼场间上下… 醉道人应该醉得不轻,痴笑的神色就是一个伶仃大醉的酒鬼,吊儿郎当毫无正经。以至于许多围观的考生鄙夷之间都忍不住笑了。 唯有真武山的道人一个都没笑。 “呵呵…” 醉眼扫过场间,终停留在北官道的最远处。 醉道人忽然痴笑出声,随之高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他居然还有心情作诗?”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侠客行--李白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所谓疯子年年有,今日何其多? 醉道人冷不丁地冒出两句诗来,顿时就把场间考生都整傻眼咯。 余悠然的行径已经是够疯狂的,醉道人的荒唐行为使人仿佛又看到了一位另类的疯子。醉道人却全然不觉突兀,四句吟罢,痴痴一笑,挽手拿起夹腋窝下的绣花长剑,高高举起拍打去墨闲背上青锋,尔后扬手朝天再高亢豪吟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气势激昂,如滚滚奔雷。 酒意熏天,别有一番味道。 四句罢,醉道人沉气七分瞟眼十数丈外的夏寻,痴痴一笑: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哦?” “不对,他不是在念诗。” “……” 八句五言吟出,夏寻立马首先反应过来。 这醉道人是人醉心不醉,话中有话,说来话长啊! 前四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他说的是,此间形势严峻,余悠然、墨言早已策马跑路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的是,墨闲闯下此等大祸,你们又杀了这么多人,就该像前者那般赶紧远远遁逃,而非在这是非之地让人抓到把柄。“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这话意就更深了,醉道人是借古人典故向夏寻隔空传话。说的是,故人交情尚在,你可安心把刀剑放下,找个地方喝酒去。 而这十二句看似豪情万丈的五言诗连一块,意思便是“嘿,小子。趁翰林军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领上你的人避避风头啊!” 思得深意,夏寻不由一愣。 他等的人,可终于来了。 “哗…” “好酒。” 醉道人见夏寻已有眀悟,则停止了吟唱,高举酒壶,豪放地往嘴巴浇下一口烈酒,尔后迷蒙着眼睛,用执酒壶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夏寻,醉醺醺问道:“小子你觉得此诗如何?” 夏寻想了想,垫起抱拳,回道:“应时应景,文采斐然,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愚生…” 不置可否,痴痴一笑,醉道人话风稍转,道:“那你还愣着干嘛?” “额…” 众人闻声茫然,不知此为何意。 而夏寻闻声则又是一愣,心想这醉道人可真是个妙人哇。自己刚明得诗意,正琢磨着用啥借口赶紧遁逃,谁晓得他就这么把话给说穿了,这也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些吧?夏寻好生尴尬,但也没多说,赶紧回头起手招呼去墨闲及夏侯等人:“咱们走。” “走?” “别多问,赶紧走。” “……” 夏寻话急,墨闲、夏侯虽不明意,但却知道此地已不能久留。不多言语,几个眼色来回,数百北人即刻会意便紧随夏寻簇拥一块,迅速挤过围观人潮,朝着真武的上山石道退去。 “他们想走?” “都千户,我们要不要拦?” “他们想上真武山避难,你迅速传信尚书台,其余人守住山口。” 北人动,御林军士挺刀待攻本不愿放行,但见夏寻一行人并没有遁逃的意思,而是反道走向真武山道,看来是要上山逃难的节奏。介于真武山乃剑宗圣地,就好比商道圣地醉仙楼官军不敢冒犯一般,此间御林军也不好强行追杀过去。 而许多聪明的人见状则顿时揣测到了醉道人的诗意。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诗不在意意更深。只是,想到这层深意的人,却都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毕竟,这里是真武山… “呵呵,愚生?呵呵。” 看着夏寻领着人慌张急遁的背影,醉道人又一次莫名其妙地痴痴笑起。高举酒壶,当头灌一口烈酒,晶莹的水酒沿着他的嘴角肆意溢出,淋洒在邋遢的道袍上,好生不羁。 待夏寻等人走入真武山后,醉道人忽然豪情再起,打眼环扫上下,高声吟喝!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城”字落,如重锤砸。 豪情万丈,肝胆铿锵。 如果说,醉道人前四句是对已经遁逃的墨言、余悠然说的,中四句是对墨闲说的,后四句是对夏寻说的,那这八句便是对此间所有人说的。 诗至此,醉道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三杯热酒下肚,慷概许诺,愿为故人两助擂刀。眼花耳热之后,胸中之义气,感动苍天,可贯长虹。这便是真武山对此事的态度,他要为夏寻等人作保! 而此后四句则承上四句,引经据典,说的是数千年前战国信陵君救赵的故事。朱亥为信陵君救赵,挥起了金椎,使赵都邯郸上下为之震惊。二位壮士的豪举,千秋之后仍然在大梁城传为美谈。这无异于间接警告大唐官府,朱亥可为信陵君救赵,挥金椎,你若敢强行拿人,我真武山也敢拔剑嗜血,让国都再无宁日!这便是真武山的决心! 你敢来,我就敢杀! “他们要造反吗?” “嘘,别说话。” “此诗另有含义。” “……” 八句传散,恍然眀悟。 此时场间的所有人才终于意识到,这醉道人可不是真醉啊。 他不单止不醉,而且文采之横溢,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衔接上文,二十句诗,信手拈来,雄奇飘逸不说,他居然还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把想法、情景、典故、人事全部糅合在一块,形成酣畅淋漓的五言。如此敏捷才思,恐怕连翰林院的大学士门亦望尘莫及。 “哎…” 场间震惊于诗意,也钦佩去其诗才。 但仍然少有人言道,毕竟这首诗杀气太重,作为局外之人,无论以何种立场言论都很容易惹来麻烦。而就在这时,醉道人忽然长长叹起一声,悲从心来。他以剑为杖,、踉跄爬起,拍拍沾满尘土的屁股,尔后蹒跚走出数步来到魏严的尸首旁。看着仍流淌着滚滚热血的尸首,迷离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惋惜,丝毫不像装作。 “哗…” 抬手倾倒酒,酒渐落地,酒香四溢。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百~万#^^小!说下,白首太玄经!” “可惜,可惜,可惜啊!” “……” 声高亢,激昂澎湃,随清风吹散酒香,酒水混合血水,形成独特的味道。顷刻便把一首从头到尾皆充满杀伐气息的诗曲,渲染上了浓浓的悲壮。 诗至此已经完了,听得最深层含义的人皆有学之士,故能感受到醉道人此刻真切悲痛的心情。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魏严行事虽鲁莽,平生也不曾做过几件为民的好事,但身为朝廷命官,国考武试主官,他宁死不肯低下头颅说一个服字,为大唐朝廷保留着了国之颜面,便足以称之为侠。可惜就可惜,他生不逢时,碰到了那修太玄经修得已太上无情的白首疯女人,死得憋屈而且毫无意义,确实太可惜。 “锒铛…” 诗念完,醉道人豪气当头一口喝尽壶中烈酒,尔后随手将酒壶掷落地上,重新把三尺绣花剑夹在腋下,迷蒙着醉醺醺的眼睛便踉踉跄跄走入人群。 “可惜…可叹…可悲…” “让…让让…我要去喝酒!” “……” 就这样,他走了… 醉醺醺地来醉醺醺地又走了,惊鸿一现却給人以无限惊艳。 倘若说余悠然使三剑,破擂台,杀考生官军,斩神将魏严,是用疯子一般的手段血洗国试考场,冰封百里人心。那醉道人就一位妙手回春的儒医,他用一首诗为此间洒下热血,悄然驱散去无情之冰冷,让人们看到了人间情义,也把本应杀无止境的乱局控制在未然之中。 “此人大才…” “如此壮烈之诗词,必然千古传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妙哉,妙哉…” 道人离去许久,场间方有言语。 细细碎碎,陆陆续续,最终至数里哗然,惊叹感赞不绝于耳。特别是其中四句诗,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就恰恰正是醉道人、余悠然、夏寻、墨言、墨闲、等人的写照。他们恍如流星划破苍穹,在这届国考留下必然不可磨灭的传奇一笔,事后却了然拂袖遁离考场,只留下一隅狼藉横尸给人以骇然。行事之决绝潇洒,如高人逸士超凡脱俗,无论褒贬他们都已站在高点,让人好生仰慕。 人生能有如此豪情,死亦足惜… “这位真武山的主考是谁?如此文采斐然,为何不主文考?” “他早已不屑于文采。” “他叫李白。” “李白!”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龙颜大悦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百~万#^^小!说下,白首太玄经。 “好诗,好文采。” “……” 皇宫,御花园。 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嶙峋山石、石子画为路。园内遍植古柏,罗列奇石玉座、景象多变如春夏秋冬共度于一园。卵石镶拼成福、禄、寿图,高铺于瑰丽的秀山小径,叠石独特,磴道盘曲,有石雕蟠龙喷水,一路延展至秀山之巅。山巅有精致小亭,牌匾上书金字“御景”,安坐亭内翘首眺望,可尽揽皇宫上下十里景色。 此时,亭内端坐着一袭皇袍。 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翘起的嘴角透着丝丝缕缕的钦佩,正细细品味着手中金丝长卷。长卷是半刻前由城西快马送至,阅卷即龙颜大悦。然而,危站于侧的两位黑袍官员则截然相反,苦忧形于色,显然是心中焦虑不安。毕竟随卷宗而来的内容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呀。堂堂朝廷命官,正二品御林神将,国试主考,横死于两名考生手上,还搭进去了近十数名御林军士的性命,重伤近百。如此祸事,放眼国考千百年也屈指可数,敢问谁得知了还能笑得出来呀? 但眼下这条真龙却笑了,还笑得畅快淋漓。 “洒。” “好文采,好文采。” 诗文赏罢,金丝长卷平稳放置于石台,观者似感触至深,屡屡赞不绝口。遂天子抬手执金樽,张口豪饮尽,痛快感叹道:“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朕这表兄确实文采风流呀,如今看来朕当年封他翰林待诏还是太贬低他的才学了。罢,待国考完了,我再找机会让他领个学士吧,哈哈。” “额…” 危站于侧的两位官员相互交换去一个眼神,心中迷糊不言而喻。左侧较为年老的官员俯下些许身子,小心道:“陛下,李白尸位素餐,身为武试主官不行监考职权更包庇肇事杀人者,放任自流,恐有祸心呀。” “祸心?呵…” 天子轻笑,看去话者,阴声问道:“他若是尸位素餐,你们瞒着朕篡改武试名册,难道就不是有恃无恐了?你们害死了魏严,难道就没有祸心?” “啪…” 年老官员闻言顿时变色,极其惶恐,两脚一软便跪倒在地,另一名官员随后也惶恐地跪下,前者颤声急道:“臣…臣愧对陛下厚爱,只是…臣只是想趁此武试挫北人气焰,也好为太子清理去些许障碍,故…” “得了,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都起来吧。” 今日这位皇帝的心情似乎挺不错,一巴掌拍的轻巧,并没有追责去两位官员的过错。待两位官员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后,他方才继续说道:“此事我不怪你们,就此作罢吧。但身为朝廷重臣,你等眼光和格局都要更大气些。用谋得看对什么人用,能不能有用,值不值得用,这些都要事先想清楚,谋而后动,否则便贻笑大方了。” “臣,惭愧。” 两名官员心感惭愧躬身同道,遂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陛下以为此事应如何处理?” 天子挽袖伸手,小心收卷起石台上的长卷并系上封带,反问道:“你以为呢?” 两位官员皆小心掂量去片刻,又再次交换去数回眼色。或许通过两番言语,他们已揣测得三分圣意,其中一人转去话风轻声再道:“李白虽徇私枉法,但国考期间若拿一位主考官问责,恐会贻人口舌。故,臣以为李白之罪可延至天试之后,再行定夺。而墨闲、墨言等肇事杀人者,则可当即拿下送入天牢,择日公审。” “呵…” 天子再次轻笑起:“我刚说你们格局小,为何还是局限于这方圆?” 说着,天子把系上封带的长卷放置膝盖,再道:“拿李白贻人口舌,难道墨闲、墨言便不会了么?魏严乃朝廷主官,他责令天地为擂延续比试,致使墨闲、墨言等人借机大开杀戒,这已是他的过失。而身为御林神将,他出手强行制止比试不成,却反遭两名考生联手斩杀,而且连五十回合都不曾挺过,如此丢人现眼之事你不想着如何弥补,却先想着要拿人问罪,难道你就不怕朕被天下人吐骂吗?” “额…” 天子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因为他暗里的意思,就要拿人。 另一名官员想了想接过话来,委婉地解释道:“禀陛下,魏将军败得冤屈呀。若非墨闲苟且偷袭,魏将军猝不及防落于下风,始终被压制得连战魂都无法施展,否则凭魏将军修为纵使不敌也不至于如此惨败啊。而且臣觉得,墨言、墨闲这两人一出七星、一出仙行,虽剑出两门却同属一宗,联手便能越战王境大成之神勇,其中必然有其不见得光的秘密。恐怕还会与某些人有所涉及。若能借机拿下,是最好不过。” “呵…” 天子显得有些无奈与可笑:“你们借机,借的可是朕的脸面。天下人不会笑话你两,却会笑话朕讨贼无能,放着南北逆贼不闻不顾,净拿后生撒气。你觉得这可行么?” “额…” 帝王心,深似海。 话到此处,入朝为官数十载的两位官员一下子便能领略到此话所含的帝王心术了。墨言、墨闲这两人不是不能拿,而是不能用这个借口去拿。换而言之,要拿墨言、墨闲必须还得再找一个不贻人口舌的说辞,而且非拿不可。 两名官员互相点了点头:“臣明白。” 天子欣然笑起,拿过膝上长卷朝两人递出:“记得,谋而后动,别再给我闹出糗事来。命人把这首诗以虎兽龙须装裱在御书房,待朕有空了还得慢慢品味,都退下吧。” “是。” “臣等告退。” 年老官员伸起两手毕恭毕敬接过长卷。 遂两人卑躬后退数步,转身走下秀山… 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由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伴随着离人轻柔的脚步,徐徐流淌向北面小溪。走落秀山,路势平坦宽豁,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行出许远以后,两名官员才敢把卑躬的腰杆挺至笔直,同时也加快了许多脚下的步伐。 “真奇怪…” “今日陛下心情似乎异常舒畅,居然没有降罪?” 边走着,稍显年轻的官员终于把惶恐多时的问题,狐疑问出口来。 稍年老的官员并无太多情绪变化,板着肃脸回道:“这是必然的,我们做了一件陛下一直以来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又何罪之有?” “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嗯。” 前者不解,后者缓步肃声续道:“乱局在即,上兵伐谋,京都为大唐根基所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且还是两头庞然大物?黄家行商道,掌大唐半壁江山之财脉。真武号江湖,剑宗之名受天下剑修景仰。二十年前,他们虽不曾参与岳阳血战,但二十年后谁又晓得他们是何心思?前些日子,陛下遣太子去醉仙楼设局,明面上是整死那帮北人,实际就是要逼黄家站出来表明立场。结果,陛下稍使手段黄家便露出尾巴了,倾家荡产入局保下那些小子,又倾家荡产布局天下商道以备对抗朝廷,可谓祸心尽显。黄家北倾,陛下迟早要拿其祭刀,而剩下一座真武山陛下却忌惮宗族血脉,故迟迟不曾动手。今日,我们借武试之名替陛下设局,让陛下看到了真武山的态度,以陛下之英明又怎能降罪于我等呢?” “恩,但也不对呀…” 稍年轻的官员同意地点点头,只是疑色仍未散尽:“你说的这一层我也曾有所思虑,可按今日李白的态度来看,真武山可大有北倾的意思呀、而且魏严被斩,朝廷脸面可谓尽失,陛下怎也不应该如此舒畅才对吧?” “非也,非也,你只看到了表面。” 前者说罢,年老官员摆摆手:“难道你真以为我等篡改武生名册一事,陛下从不知情么?” 年轻官员挑起眼眉,凝起三分严肃之色:“此话怎讲?” “你可知此届国考四位主官都是何人所定?”年老官员问道。 “哒咄…” 年轻官员闻言止步,严肃稍显惊愕。 他转脸看向老官员,不肯定地问道:“难道是陛下?” 年老官员饶有深意沉沉点头:“正是陛下。” 昂首眺望南侧山巅,老官员缓了缓,继续肃声细道:“陛下乃当世奇才,文韬武略皆远胜于历代明君,其帝王心术可不是你我能揣测的啊。魏严十六岁从军,仕起于苍云堡,曾服役于北邙关九年,属通天塔直系。余冠川二十年前凭文考探花入仕,战后出任问天阁大学士,年前因圣人谋动方才被迫回京赴任翰林院正,亦属通天塔直系。而另一位便不用多说了,通天塔四大红衣祭祀之一。陛下用这些人,很显然就是要拿他们祭刀,杀鸡儆猴。因为,陛下从来都不认为那帮北人会安安静静地任人鱼肉,本届国试也必将因他们而横生诸多。如今看来,事情就确如陛下所料。夏寻、李白绣、舞氏兄妹于文试舞弊,文试两位主官敷衍了事,事后便免不得遭朝廷问责。而魏严亦同样,余悠然破局他若不强行出手,朝廷便可以玩忽职守拿他问罪,轻则降职重则牢狱。可他死了,死在墨闲和墨言的剑下,那便更随了陛下的心意,逼得李白不得不站出来为真武山表明立场…” “可真武山大有鱼死网破之意呀。” “恰恰相反。” 前者断话,后者再次摆手:“武试始末真武山皆未曾阻挠势态发展,这就是他们的立场,谁也不帮。你可别忘了,真武山那位圣祖即是陛下的姑母,同时也是吕奉仙的妻子,此间关系错综复杂,真武山能做到两不偏帮已属难得。即便魏严死后,李白也仅是用“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来劝走夏寻、墨闲等人,用“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来震慑朝廷,而非像黄家那般直接压上全幅身家拼个你死我活。真武山能有如此态度,便是陛下最想看到的结果,龙颜又如何能不悦呢?” “啧,原来如此…” 老官员话罢似有深意地定眼看去旁人,侧旁稍显年轻的官员则闻言如醍醐灌顶,顿时明白了所有:“啧啧啧,荀尚书好见识呀。你说的这一层我从未想过,高瞻远瞩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呀。李白最后一句谁能百~万#^^小!说下,白首太玄经,不正是要把杀魏严的罪责全都推到纯阳身上,以用作维持局面平衡,两不相帮么?啧啧啧,李白这一手嫁祸可玩得真好。荀尚书好见识,你若不提醒下官可得胡思乱想许久呀,佩服。” 老官员再摆摆手,重新提起步子缓缓行出:“尹侍郎谬赞了。帝王心,深似海,老夫也不过仗着跟随陛下有些年头,能琢磨少许圣意罢了,算不得高瞻远瞩。但你刚才也还说错了一点。此事李白做得虽然好看,但他终究是陛下心中的刺,今日即便他不站出来,国考以后我想他恐怕也免不得被问责。” 前者走,后者起步跟随并行。 “那我大概是明白了。” “如此一来,我便大可随陛下心意行事,无需再顾虑那些繁文缛礼。” “你切勿掉以轻心,此事错不得。该松的松,该紧的还得紧些,否则若出差错大家都不好交代了。”老官员不忘提醒道。 稍年轻的官员随即点点头:“我明白,先松后紧,先放他们进三甲,天试乃蛮烟瘴雾地也不怕他们会溜出掌心。如此做来,也不会贻人口实。” “嗯。” 老官员饶有深意阴阴一笑:“如此甚好,正合圣意。”顿了顿,他再问道:“对了,天玺可已安置妥当?” “已置天坛,由卷帘守护。” “如此甚好…” “天坛乃陛下布局的重中之重,可万万不能有失” “是的。” “……” 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兽面衔吐。人影行远,人声低沉,逐渐隐于奇山异石花丛之中,消去声息。再也看不清,那些隐藏在惊涛潮涌下的阴狡面目,只遗留下一地看似真实却实则虚假的皮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登真武山 城北,西关道。 两抹烈焰牵轻车,马夫拽绳风呼啸。 宝蓝色的飘带随风扬起波浪,猎猎作响。马车内两位冷如冰霜的女子相对而坐。墨言不知何时脱去了染血的银龙道袍,换上了一件白衣黑边的秦风道袍。虽同为纯阳制式,却更显英俊飒爽。 “不曾想,你也会有怕死的时候。”墨言冷漠道。 余悠然伸起惨白纤细的右手,轻轻掀开一角窗纱,看去窗外街上景色,无情冰冷道:“谁都怕死,我也不例外。” 墨言随眼也看出窗外,看着来往路人她低声问道:“算人不算己,你的卦象准么?” “那不是我自己的卦,所以应该准。”余悠然道。 “师尊的卦象呢?” “更准。” “……” 城西,真武山。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魂葬真武山。 今年国考虽然只是才开头,但人们丝毫不会怀疑它将会使写书大唐风云录的史官们耗费去许多笔墨,甚至可以堪比八十年前那场芳华绝代的无双国试。因为,它具备许了多史无前例的特殊性,以及牵扯着无数足以撼动天下的人和事。 这就是命运… 真武前山口。 自醉道人走后,围观的考生便陆陆续续地也走了,有人欣然北去,有人落寞四散,但都带着一丝足以回味半生的震撼。此时此间,独剩数千御林军包抄着山门左右,数里开外还有数万官军候着,手里挺刀身披战甲,杀气淋漓。他们都在等待兵部的传令手谕,只手谕一到他们的绣春刀便能名正言顺上山拿人,以正大唐国威! 情势虽湍急万分,但真武山里的道人似乎全然没把这当作一回事。 武考结束,真武山的道人们就跟着考生们四散了。或抱柴薪上山,挑木桶下山,或高歌喊去一首《侠客行》。该打扫考场的打扫考场,该备马出行的备马出行,来来往往,上上下下,更有甚者停留在守备官军面前,无知无觉地就唠起了嗑来,谈笑怡然与肃杀俊冷形成强烈对比,怪异且突兀。 西北侧,魏严的尸首及十数御林军士的残骸,在事后不久便被大唐官府收走了。空荡荡的场间此时只有一名肥头大耳的胖和尚在双手合十,盘膝打坐,念叨叨着不知何意的往生经文。莫看平日胖和尚大大咧咧,一副二流子模样,其实他的佛心并不见比他师兄少多少,或许他只是不喜那佛门清规戒律的约束罢了。 “驾…” “哒哒哒。” 未时三刻刚过。 真武西门南端忽然卷起黄尘数里,紧接着大地颤抖,马蹄马啸声远远传至。放眼望,数十里开外,有无数黄衣武士挥缰绳策马狂奔。不多久,最前端的几匹快马首先掠至山口,为首的黄衣青年迅速翻身下马,越过包抄于山门两侧的御林军士,一路急跑上山。后来的黄衣武士则止步于山外,骑马列阵夹在前后两拨御林军士之间,遥遥对持。 这是京都黄家的态度。 “哒哒…” 青年急跑,连爬带跃,一路至山腰。 当远远看得逗留在栈道附近打鼾乘凉的数百彪形男女后,他方才把急步稍稍变缓,卷长袖挥去大汗,气喘吁吁遥首四望。只是看了许久,他却没在人群之中找到那二道与众不同的身影,净只见到夏侯、雷猛几人不知从来找来了副牌九,正坐在大树下玩得不亦乐乎,嘻嘻哈哈。两相对比,黄崎顿时汗颜至极。心想这夏侯也是个人才啊,旧祸仍在新祸又来,前后死了那么多人,他却硬像个没事人似的,真不知道该他说心宽阔还是一根筋好。 “夏侯!”黄崎走向大树下,边高声喊道。 狗尾巴草抖抖翘翘,夏侯随声看,但见黄崎便招招手随口应道:“嘿!你小子咋才来啊?” 黄崎没好气地鄙视去:“什么叫才来?城南城西隔千里,传信来回便要一刻,你当我神仙啊?” “呵…” 夏侯笑一笑,抖着狗尾巴草拍拍身旁石墩,道:“得了,跑几步就累得像条狗似的,坐吧。” “崎少,给。” 黄崎走至大树下,接过雷猛递来的水囊,当头喝去半响方才歇过些气儿来。 挨着石墩坐下,问道:“有道殿不去,你们咋窝在这山嘎嘎边呀?” “三条子。” “哒…” 夏侯奋力打下一牌,接着一手拿掉嘴里的草儿,随意回道:“谁稀罕呆那烟熏熏的地儿?况且阿寻说了主不请客不进,咱呆这山嘎边不也挺好呀?有些兄弟受伤了需要包扎,在这里咱咋整都成,也免得人家说咱们不体面嘛。” “哦对了,怎么不见夏寻和墨闲?”黄崎问。 “他俩呀?”夏侯掀起玩味:“被唤去挨训了。” “挨训?”黄崎似乎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四杠。” “哒…” 夏侯打出一牌,接着再把手中剩牌收拢起来搁在眉头上,转眼四眺。在茫茫山野之中寻觅许久,最后他伸起另一手指向真武主峰间的擎天石剑,道:“呐,看到那三颗小点点没有,不快登顶挨训了么?” “额…” 黄崎随指向抬头… 但见真武主峰之巅擎天石剑之间有一羊肠小道,小道上端此时确有三颗细小人影正缓缓往剑柄的参天古枫挪去,那不就是夏寻和墨闲吗?黄崎见此,大概也就明白夏侯的意思了。那山顶上住着一位人间剑道巅峰的女人,女人的威能即便比起当年那把神剑也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夏寻两人此番上山必然就是被她唤去的。只是思绪之中有那么一瞬间黄崎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太肯定。 “他真像一个号角。” “……” 号角,军器也。 号施令,扬军威,唤金戈铁马掠阵冲杀。 而黄崎这句话又何曾熟悉? 岳阳王府的岳阳王、问天山的老圣人、李清风、曹仁轩他们都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地点变了,时间变了,而号角还是那个号角,从岳阳来到京都。号角声响,风起云涌,四方联营,十面擂鼓,万军扬帜,人间可还有宁日? 真武主峰,巍巍荡荡。 擎天石剑,浩然天地。 雄山六千七百丈,铁岩为骨,沃土为肉,涵养无尽参天古枫为鳞肤,盘卧京都万载岁月。高山养水,孕育江河川流六百里山脉,生养草木百兽,可谓博大。置身擎天之巅能俯瞰皇城大地,洞察生命轨迹,历史变迁,可谓巍峨。剑成万载,不为岁月磨其龄,霜雪增其高,雨水损其容颜。永恒如初,故受世人尊为--天下剑宗。 “到了。” “……” 石剑之巅,金枫屹立,枝繁叶茂,金黄绚烂。 金枫盘根之侧,小楼精致华丽,三道人影止步于鸾凤门前。前者是位五旬上下的道人,鹤发素颜,着藏青塑风道袍,背六尺玄铁重剑,精神奕奕。木门推开,他朝着楼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两位少侠请进吧。走过厅堂右侧第一间便是静心阁,师尊已在那等候多时。” “多谢薛长老引路。” “不谢。” 夏寻、墨闲皆抱拳拱手朝道人行去一礼。道人微微点头应礼,道:“举手之劳尔,请吧。” “恩…” 遂,两人走入小楼。 道人轻轻关上鸾凤门,由原路往返回… 入小楼,由于没有阳光倾照,视野略显暗沉。 放眼四瞧,偌大的厅堂典雅不失奢华,铜雀高盏灯嵌金石摆在四角,墙边置有枫木书架三列,陈列古籍宗卷,笔墨砚台等。两幅栩栩如生的画卷以金枝银线装裱在左右画屏,左为白虎啸月图,右为青龙腾云卷,皆威武传神,工笔精湛,落款的红印更为醒目,白虎印璇玑,青龙印奉仙。而挂在厅堂上的一幅字则最引人注目,龙飞凤舞,颜筋柳骨,“剑宗真武”四个大字各不相同,游云惊龙、鸾飘凤泊,每个字都蕴含有独立的意境和风骨,而每个字的下首都赫然各落款着一个红印章子。 “剑”如青山,正气凛然,印“智”。 “宗”为苍穹,浩瀚无垠,印“罡”。 “真”如盘龙,扶摇直上,印“隐”。 “武”为乾坤,涵括寰宇,印“风”。 字画传神,仿佛可以扭转时空,让人真切看到六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知己好友游玩与于真武山涧,把酒饮欢,随性唱喝,意到浓时挥毫饮墨,笔走龙蛇的写下传世字画。只是,而今皆已物是人非,本应传世的字画也只能搁在这空荡荡的厅堂,孤芳自赏,萧瑟寂寞。 颇显无味,更显心殇。 “怎了?” 见夏寻愣在原地许久不动,默默冷声问道。夏寻稍稍回过神来:“没有,咦?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夏寻忽显诧异,墨闲问道:“谁?” “那五位老前辈。” “哦。” 答着话,夏寻随之收敛起异色起步走出。 得知情况墨闲神色并无太多变化,随意地冷冷应一声,随之同行而去。 “咳咳…” 两人缓步走过厅堂,人未到,右侧的耳室便已传出一道熟悉的咳嗽声。 耳室的门是敞开着的,宽阔的耳室被一道青蓝色的帘幕分隔两端,隔着帘幕可隐约看得里端正对坐着两道人影,帘幕之外左右分列八张枫木交椅,正襟危坐着四位无所事事的老头子。这并非别人,正是一路随夏寻、墨闲从岳阳跑到寿山捅出个滔天大漏子,而后又周周转转来到京都的几位老头子。 “哟,角来咯…” “咳咳,我看你两修为不见长,闯祸的本事可是一日千里呀,咳咳,佩服佩服。” “厉害了我的哥,斩魏延了喂,越战王者了哟。” “魏严算啥,我看他们连圣人都能斩呀。” “……” 夏寻、墨闲两人来到耳室,刚入门,挖苦调侃之声便随之纷纷而来。夏寻尴尬笑了笑,心知这几老头的脾性故也不好多做解释,与墨闲拱手抱拳朝着帘幕之内便躬身弯腰行下一个晚辈大礼。 “晚辈,江谷夏氏子弟-夏寻,见过真武圣祖。” “岳阳七星-墨闲,见过真武圣祖。” 行过大礼后,夏寻方朝着室内两侧及里端再分别行下小礼:“见过五位老前辈。” 大礼小礼皆行罢,声响回荡半息消沉,此间再无有声息。青蓝帘幕内的人,不知何故迟迟不曾发话,而外头的四位老头子也不再出声调侃,皆静看着堂间两人。以至于墨闲、夏寻都觉得有些奇怪,只是碍于晚辈的身份,长辈没发话他们也不好再开口问道去。 余烟淼淼,熏香淡淡。 清幽如秋风瑟瑟,是枫香而非檀香。 趁着无话的沉寂,夏寻稍稍打眼巡视去四周。四位老人木鸡愣坐,帘后人影沏茶淡饮,似乎有意把堂上两人晾在一边。而此间清净的布局也并未引起夏寻过多的留意,唯围堵帘幕之后的一道影子引起了他的好奇。那影子看像是一个箱子,被摆放在室内最里端,大约七尺长四尺高,这比例恰似一尊他曾见过的棺材。由于被帘幕遮挡,故看不清楚。只是,一尊棺材又怎么可能被安放在这里?想至此,夏寻便不由得摇摇头,否决了自己荒唐的想法。看去许久,夏寻的目光便回落道帘幕的人影身上。虽看不真实,但冥冥之中他的思绪似乎有那么一丝莫名的起伏。给他的感觉,就像这道影子曾在他的心里,烙印下了什么。有些熟悉,有些伤感,甚至于还有一丝丝想默然流泪的悲哀,非常奇怪。 “哗…” 大概过了有半刻时长,帘幕之后的其中一道人影拿起水壶,缓缓倒下茶水。 “你们走吧。” “额…” 嗓音略显苍老,却轻柔如流水相当有磁性。只是说来的这话,却叫人无言以对。 夏寻、墨闲老远地爬上山顶一趟,被晾了半刻一话没话便叫人走吧,这是啥道理呀?墨闲转眼询问去夏寻,夏寻其实也没搞懂情况。只不过人家是长辈,而且这是别人家的地盘,人家要你走你也无可奈何。 夏寻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抱拳往帘幕内行下一礼:“打搅圣祖清修,晚辈深感惭愧,这便告退。” 说罢,夏寻便微躬着身子往后一路小步退起,至门槛他方才挺起腰杆领着墨闲转为缓步离去… 幽幽白烟,夹杂着淡淡枫香由帘幕的边角飘出,铜雀高盏明灭着缕缕光影。 待前堂传来一声关门的轻响后,帘幕之后的人影才拿起茶杯泯去小小一口。 “看见了么?” “遮天不破,无人能见。” “你也不能?” “不能。” “那你不觉得很像么?” “像也不像。” 帘幕之后的对话,沉缓深远,饱含玄机。不明所以之人,自然会糊里糊涂,而知其所以的人,则不得不细细深思熟虑去。 老妪的声音,再次于帘幕之后问出:“何出此言?” 茶杯轻轻置于茶几,柔声徐起:“谋随夏隐七分,神似奉仙八成,手掌神剑,城府至深。故谁都很像却谁都不像,你说他像谁?” “这么说,你是想置身事外了。” “必然如此。” 柔声坚决,毫不退让。 老妪执起茶杯细细喝尽,似有心事酝酿:“你可知,他们两人若死一人,我都会拿你这座真武山作为他们的葬礼?” “……” 话狠,肃冷,极具杀伐气息。 老妪口气之狂妄是根本没有把对话的圣人放在眼里啊! 只是,如此狂妄之言辞却不曾掀起帘幕之外四位老头的任何异色,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而对坐的女人也没有一丝异常,似乎老妪说的这一句话,确实就是一句真真切切的大实话,不掺半点水分。而且,也不像是第一回说了。 模糊的的脸庞,隐隐泛起一抹阴阴的笑:“我知道呀,而且当年你差点也这么做了。”话者缓了缓,再续道:“但你可知道,我现在便能先一步把你变成死人?” “威胁我?哈哈…” 老妪忽然放声笑起:“你居然威胁我?哈哈,生有何喜,死有何悲?我本就是身陨道消心死之人,苟活至今不过天恩浩荡,死又何妨?况且我死了,也能把你这座真武山带下黄泉,又有何可惜?” “哦?” 模糊的脸庞闻言定色,深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渐冷:“你的阵眼呢?” 老妪颇有底气地蔑笑道:“我既然敢坐在你面前,又怎么会把阵眼带上?” “没有阵眼在手,你如何毁我基业?” “焚一座山而已,何须阵眼在手?” 老妪顿了顿,再补充道:“更何况,世上能开启纯阳焚寂大阵的阵师又不只有我一人。” “风水。” 淡淡两字,紧接在老妪话尾从阴柔红唇中淡淡吐出:“风水来京都了,对吧?” “看你也没蠢到家。”老妪讽刺道。 “是夏隐让你来找我的。”圣人反省道。 “呵呵。”老妪沉笑不语。 “她现在哪里?” “你无需知道。”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行路难--夏寻 一把剑一座山,抒一段流年。 二十载光阴弹指挥间,我曾在这里为你弑血漫山,染红了苍穹。 我喜欢在每个午后,凭栏远眺,看云卷云舒,人来人往,找寻你的影子。 你喜欢在每个日暮时分,看斜阳拾忧伤,你说这是在等待一段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在夏寻关上小楼木门的一刹那,冥冥中的感觉又出现了。于寿山伏尸地的感觉不同,虽然非常细微却是更加刻骨铭心的熟悉。那一道身影好像变得萧瑟,曾经的羞涩也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忧伤深藏于苍凉。隔着一卷纱帘看不清容颜,她当年的芳华不知如今还能保留多少? 忧伤在悲凉中怆然涕下,逐渐酝酿起一丝丝悲伤。 再徐徐随风飘散… 夏寻茫然不解。 巍峨雄山,白云围绕,浩然穹苍。 坚壁刀削,古枫入云,站高处不胜寒,望穿琼楼玉宇,百里河山。石剑擎天,小道如线,三颗小蚂蚁在细线上下慢慢挪动着身姿。上者踉踉跄跄脚跟轻忽似摇摇欲坠。下者两人同行扶栏急步,像赶着去哪儿。两者于一线同时上下,交错便是必然,只是有心还是无意罢。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高亢的嗓音,豪放的诗词,夹杂着疯疯癫癫的韵律,由下而上亦由上而下响彻雄山数里,久久回响。 真武主峰上下一回可不容易,对于毫无修为的人儿来说,那可累得够呛。而且上的山来没半刻,半句话不说就将人赶回山下去,这就让人真不爽快了。纵然心中有无尽莫名其妙,脑海里也有许多残破不堪的碎片,但此时下山的夏寻心情是真不太好。闻诗即明意,顿生就起一丝文斗的心思… 而隔空喊来的这几句诗也颇有些意思。 此诗借物言志,描写的郁闷纠结之情愫正是诗人此时迟迟不能抉择的茫然,也是真武山当下的处境。或许二十年前一战的结果,已经让真武山的圣人感觉得后悔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刀子往那边下都得疼。 夏寻边扶栏急步下行,轻吸一气边朝着擎天石剑之下高声喝道: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亢當噹…” 小道下,醉道人一手紧握凭栏铁锁,迷离的醉眼仰望着山巅来人。 夏寻的诗意是说,既然南边的黄河被冰封,北上的太行也被雪埋,那倒不如就安在原地钓钓鱼乘乘舟,等待合适时机再做抉择。说的也是此时的真武山,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就是啥也不做。 “哗…” “哈哈!” 高举起酒缸当头豪放淋下,喝去近半,大笑一声。 醉道人几近癫狂地再高亢吟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额…” 语塞。 这个问题,夏寻不好答。 醉道人是问世上歧路之多,又如何能正确抉择。夏寻之所以不好答,是因为他此时脚下的路便是那难行之路,如今北风未起路上状况便以祸事百出,如此难行之路,他又怎能邀人同行?若不能同行,那便是异路之人,夏寻就更不能这么做了。 急步未曾停,深思熟虑去,许久。 待上下两者即将交错时,夏寻方才无奈地凝起食指摸上鼻梁,看着醉道人尴尬笑道:“我勉强对一句试试。” 醉道人瞟眼夏寻,醉醺醺地说道:“说吧咯…” 夏寻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哈哈!” “哗…” 夏寻话罢,醉道人不置可否疯癫痴笑。 当头再倒一口酒,酒水当即淋湿了他通红的脸庞以及邋遢的道袍,他却不以为然,挥袖抹嘴豪气感叹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好气势,好胆识,好诗!” “道长过奖了。”夏寻抱拳谦虚道。 “呵呵…” 豪气刚起随即下沉,晴转阴雨,醉道人阴阴地看着夏寻,掀起罕见的肃色道:“可惜啊可惜。如今天色昏沉,万里尽是雷雨雷电,长风可不一定能破浪,云帆亦会沉入沧海呀。不是哪都有人能保你的,但愿再见你时将不会是一具尸体。”说着,醉道人把酒提剑挤过墨闲、夏寻身肩,继续往上踉踉跄跄行去。 “祸事已了,你们可以走了。我上山说几句话晚点再去天坛,但愿你别又闹出祸事来。” “……” 话,随身后传来。 夏寻并未回头,亦未继续下行。而是站住脚背对着醉道人问道:“你何要亲自出手帮我们?” 踉踉跄跄走着,醉道人也未回头。 “因为你身上有我小时候闻过的酒香。” “额…” 听得这个回答,夏寻一愣,但也没多思想,领着墨闲继续起步下山去了。 上下两者自一个交错之后便不曾再回头,也不曾再有所交流。只是,醉道人或许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今日的随口一个说辞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待数月以后,他再次见到夏寻时,夏寻真就成了一具尸体… “他是谁?” 丝线上的三只蚂蚁渐渐远离,上者隐入云端,下者遁入山林。 墨闲也最终忍不住问出一个憋了许久的问题。 “此人呀…” 夏寻想了好一会才憋出三个字来:“不得了。” “如何不得了?” “额,怎么说呢。” 夏寻又想了想,方才道:“我想我说他名字你或许就能明白,他叫李白。” “他就是李白?!” 墨闲难得显诧,由此可见这李白二字是多么不得了。夏寻点点头,应道:“恩,李白。” “奉仙师叔祖和李璇玑的独子。” “……” 李白。 当世奇人也。 世人称其诗仙、酒鬼、剑圣。 去诗文之好,可堪天下第一,故冠仙名。 其嗜酒如命,可堪人间少有,故赠鬼字。 其剑术之高,乃承自于当世最强的两把剑,非圣人而堪比圣人,故有剑圣一说。 (这章只有2000字不到,但这章非常重要,是一个节点,所以我还是另外放上去了。今天更三章。)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倔强的泪 京都风云,始于青萍。 风雨雷电隐于空无形。 申时正,武试三甲首先放榜,结果让人瞠目结舌,却也在情理之中。 三百二十一名北人,墨闲、墨言、夏侯等皆榜上有名。而对于魏严及十数御林军士之死,大唐官府的态度则相当耐人寻味。事发近两时辰,刑部始终没有下发抓拿凶手的公函,礼部更以天试严防为由调走了真武山下的数万御林军。大唐官府仿佛是想把魏严之死,悄然淹没在尘沙之中,永远不让人再有找到的机会。 只是,真的如此吗? 如此说法,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毕竟那帮北人恨大唐官府入骨,大唐官府也早想一巴拍死他们,如今大好一个借口在手,又怎么可能放过?可事实上,他却放过了。所以说,恐怕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罢。 申时一刻,黄家信使送来第一手急报。 数百北人遂浩浩荡荡策马驶离真武山,掠入北官道。 申时二刻,文试三甲放榜,结果同样瞠目结舌,且情理之中… 命运的齿轮正将错综复杂的线纠缠在一块。 一个又一个的阴谋正严谨摆布着因果。 一丝不苟,一寸不漏。 天苍苍,地茫茫,城北祭天坛。 天坛,大唐皇室祭天之所,建址于京都环城北官道中段,北依通天,西靠太和。方圆四十余里,由围墙分内外两层,呈回字形。北围墙为弧圆形,南围墙与东西墙成直角相交,此为“天圆地方”。内置白玉乾坤主坛,外设九龙子坛,树木葱郁,古柏参天,树冠相接,十分肃穆。 “让开让开…” 百十万文武考生,虎龙汇聚。 官道侧旁的楼宇门台间也早已客落满座。 神乐署礼官着殷红巫袍,戴青面鬼神面具,执着祭祀用的喇叭、锣鼓、元宝蜡烛等器物,候在乾坤殿旁。百余官军簇拥着云鹤轻轿驱赶堵路的人潮,行入侧殿。遂,八名青袍礼部官员领扈从捧明黄长卷分别行向天坛广场四端榜墙。 文考即将放榜。 “爷爷,你可不能再食言咯,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三令细则我便不帮你了!” “你真以为三令除了你便没人能写?” “那…那也不是。” 天坛东广场,几位户部金部司官员着便衣领着十数护卫早早候在一侧。 柳老正司一改平日刻板严肃神色,多了许多欣然的喜意。为人长者,谁不希望子孙成龙?对于自己孙子的学识老正司是非常有底气的,今日柳岩赴考国试,三刻不足便已卷成,如此成绩问鼎本届文试确实不在话下。经金部司诸位同僚再三询问,逐一对证,确定柳岩全卷答案皆无误后,老正司可终于是笑开了颜。不顾身体病重,硬是领着金部司的同僚们乘风来到天坛候着。不为别的,只为一睹小孙子金榜题名,龙腾九霄之风采,也好能在同僚面前炫耀一番。 柳岩洋洋得意,金榜未贴他便以把眼睛挑了天,那自信可不是一般的自信,仿佛状元就是他家似的:“总之我能中三元,你就得兑换你的承诺,让我入仕当官,不准克扣我的俸禄,不准再指使我擦窗抹地板搭理你那花鸟鱼虫!不准…” “啪!” “哎哟…” “呱噪!” “……” 柳老司伸起手掌狠狠一拍柳岩脑袋,训斥道:“上善若水,虚怀若谷。你到底何时才能懂得谦虚!?” 柳岩愤愤不平地揉着脑门:“我就不谦虚那又咋滴咯。文科三元本就是我的囊中物,各位叔伯这回可定要为侄儿作证咯,免得有人为老不尊,食言而肥,哼!” 柳岩的天真桀骜着实让侧旁金部司的官员好笑又好气,这天底下哪有骄傲如斯的呀? 不过柳岩也确实有他骄傲的资本,金部司拟股证三令虽未见大成,但立竿见影的效果却是有目共睹。股令颁布,短短数日,便广受百姓推崇,迫使黄家不得不拱手让出督察职权,而连日上缴之赋税更足抵京都十年。如此功劳,确也离不开柳岩的谋划。好些人都隐隐有将他引入金部司的想法,只是介于柳老的态度,没人敢明说罢了。 忽然… “小少爷,小少爷,不好啦!” 几人默默思笑中,远处忽然传来急呼声。 一位着素衣的半老仆人,匆匆忙忙地由东榜墙急跑而来。 看他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此间的人儿都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柳岩轻皱眉头看去老仆人,远远问道:“欧叔,咋滴吶?” “小少爷,这…” 老仆人急步跑至柳岩身侧,气喘半响着急道:“这,金榜没有你名字呀。” “怎么可能!” “……” 柳岩闻言顿时脸色黑成了锅底。 他二话不说一手推开仆人,便朝着东榜墙飞奔而去。 其余人慢之一拍,但也随之显露出惊容,柳司正的神色更是阳光灿烂直转乌云密布,似又要勃然大怒。所有人都对仆人传来的话语,深深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柳岩的答卷他们不曾过目,但根据柳岩复写的答案来看那是无一错漏才对,凭他三刻成卷的速度按理是必中三元的呀? 这又是啥情况? “柳老,您别急,咱们也过去看看。” “哼!” 心理落差之巨大,使人不止咬牙切齿。 旁人安慰道,柳司正不多言狠狠甩袖,领着众人随柳岩后脚行向近处榜墙。 而此时,天坛方圆四端金榜张贴,已引来无数文生围堵。黄纸横贴近百丈,人潮便围堵四方百丈,里三层外三层是水泄不通。观榜者众生百态。上榜者笑,落榜者泣,相互恭贺眉飞色舞者不在少数,黯然神伤孤独离去者更为多数。更有甚者神态疯癫来回巡看于榜墙上下,那是寒窗苦读十数载而一朝梦醒的凄凉。 而不久之后,东墙之下的柳岩便就是这么个人儿…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我的名字呢!?” 柳岩是快要疯咯。 金榜三元提名,赫然写着状元余悠然、榜眼柏凌云、探花李白绣,明堂堂的三个名字,而无他柳岩之名。不单只金榜三元没有他的名字,就连横贴百丈的黄纸之中也没有柳岩二字。换而言之,就是说柳岩连三甲都没中。 这么个出人意料的结果,又怎么是他那骄傲性子能接受的呀? “小少爷,别找了。” 老仆人站在柳岩身侧小心说道:“榜纸我都已经仔细找三遍了,确实没你的名字呀。” “怎么可能…” 自信至极是自负,自负至极是目中无人。 向来目中无人的柳岩此时已然急得抓狂,哪还能听得进去仆人的话呀? 暴走数步,他两手狠狠抓着旁边放榜官员的衣领,怒吼道:“你告诉我啊!我的名字去了哪里!?” “放肆!” “啪!” 因落榜而疯的考生,历年皆有,像柳岩如此疯癫的也非特例,故被擒拿住的礼部官员显然早已习惯这般的落榜狂生。提两手握着柳岩擒拿的虎口,轻轻一掰便直接把柳岩甩到了地上。而后招呼着守备的军士喝道:“来人!把这狂生给我扔出去!” “别别别…” 军士正要应令动手拿人,后脚赶至的几位金部司官员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其中一人似乎与放榜的礼部官员相熟,急忙抱拳赔礼道:“狐兄,此事有些误会,有些误会,还请给我个面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呀。” “哦?文远兄也来了…” 礼部官员遂抱拳回礼,缓下肃色瞟着柳岩道:“这位小兄弟是你的亲戚?” 或许是顾全自己上官的颜面,金部司官员并未多做解释,连连赔笑应道:“是是是,不成器的小侄儿,今日落榜心情不畅以至于得罪了…” “我没落榜!我没有!” 金部司官员话未解释完,坐在地上的柳岩抬手指着礼部官员便疯喝骂起:“文远叔,你要相信我!一定是这群吃干饭的混账,妒忌我的才学,故意把我筛出金榜!你们目无王法,公然舞弊!” “混账东西!” “啪!” “哇…” 柳岩疯起,肆意吼骂,顷刻引来人潮围观。 后脚走来的柳老司正又哪还能容他如此放肆呀?走过两步当头便是狠狠两巴掌打在柳岩脸上。 愤怒屈辱同时加身,柳岩一下子没忍住就嚎嚎大哭起来了。 突然发生如此状况,莫说礼部官员看蒙了,就连同来的几位金部司官员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是好了。哭闹之声,传出许远,以至于不多时远处的考生都陆陆续续围过来了。可柳岩就像个孩子似的,管你丢人不丢人,一个劲地就在地上嗷嗷大哭,痛心锤地。 他可不相信自己会落榜呀,一口就认定了有人在背后舞弊,骂个不停。 “哇!我真没有做错题,真没有…” “哇…一定是他们妒忌我的才学,故意不让我金榜题名,一定是,呜呜…我写得题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三刻卷成,绝无错漏…哇哇…我真的全做对的…哇!官府公然舞弊,天理何在…” “啪!” “畜生你给我闭嘴!” “我不!我没有错!是他们舞弊!” “啪!” “哇…” 凄厉哭嚎,肆意痛骂,伤心裂肺。 不知情者还以为这考生已经疯了,知情者默默无语进退两难。放榜的两位礼部官员脸色都逐渐变得难看,毕竟舞弊二字可不能说的呀。柳岩如此公然辱骂朝廷官员,质疑国试公正,按大唐律例足可拿其问罪呀。只是碍于几位户部的同僚一直笑脸赔礼,两位礼部官员才容得柳岩放肆片刻。 可是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人家是吃着公家饭,你在天坛撒泼也罢,但辱了官府可万万不行。大庭广众之下,柳老是着实被柳岩给惹恼了。柳岩落榜的事情使他本就横生一肚子窝囊气,现在柳岩还如此不知轻重胡闹,他顿时没控制住心火,提起手掌就是连连抽下,抽得一个是辟啪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但柳岩的倔犟劲哪是你说抽就能抽没的?君不见,年少智者都有一个特性,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放手。这一点连夏寻都无法避免,柳岩现在就更是如此,他认定了官府坑他,他就一口咬到死,打死他也不松口… “苍天无眼!乱贼当道!毁我前程…” “啪!”“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不!我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啪!啪!”“你想死吗!” “不幸逢乱臣当政,哪堪我满腹经纶…呜呜。” “啪!” “别说了!” “呜呜…我就要说!他时若遂凌云志,定笑尽天下状元郎!” “你…” 看得出柳老是真疼自己这孙子的。 眼看自己噼里啪啦的一轮巴掌子下去,把柳岩的脸都给打开花咯,后面的巴掌便硬是不敢再所有增加力度了。 只是,柳岩这回可真倔死了性子的。任柳老怎么打,他就是不愿退缩。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哭闹,越骂越凶狠,骂得连反诗都被他张口吐出。滔滔怨气,听者哆嗦,同时也可见其学识匪浅。最终柳老也是被逼得没法子,倘若再不能让柳岩闭嘴,再把话这般肆无忌惮地说下去,身旁那些官军肯定就得拔刀拿人。普通的拿人入狱也罢,怕就怕被拿入天狱定叛国谋逆之罪呀。如今大唐形势风雨隐含于无形,稍有不慎那可就有理所不清的,君不见前些日子长安封城冤死多少朝廷重臣?倘若真惹上这等祸事,莫说是小小金部司正,就是礼部侍郎都不见得好使了呀。 “诶!” 无奈之下,心知深浅的柳老也只好忍下怒火退去一步,狠狠一甩手,黑着脸肃声问道:“你确定卷子无漏?!” “呜~” 柳岩用袖子一把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抬起头来,瞪着泪汪汪的眼睛,委屈且倔强喝道:“绝对没错!我打包票!” “你知道不知道此事非同儿戏?” “我知道,所以我肯定没错!” “……” 柳老沉着无话,思想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像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遂两眼缓缓西移,沉沉看向天坛西端侧殿:“既然如此,爷爷便替你讨个公道吧。” “啊?” “……” 柳岩诧异,礼官及旁人亦闻言诧异。 讨公道?金榜已经张贴,公道又哪有那么好讨?莫说柳老只是金部司正,无权干涉国考事宜,即便翰林院正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摇得了国试的结果。同行而来的几位金部司官员皆显惊慌,其中一人快步拦在柳老跟前,紧张劝道:“柳老,万万不可。国考乃天威所然,无论如何都不可冒犯呀。” “无碍。” 柳老似乎心意已决,轻轻拍了拍话者肩膀,语重心长道:“天威亦有公道,对错自在人心。这是我的家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不用与我犯险。”说着,柳老没让旁人有话,直接一手拽起赖坐在地上的柳岩,毅然决然地朝着天坛西端的乾殿肃然行去。 “……” 虽事发突然,但此间围观的人已然不少。 见得柳老扯着柳岩肃然走向乾殿,许多人都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这位老人家胆气。自己孙子落榜,哭嚎骂闹当今朝政,质疑试场公正,他不赶紧带着孙子走人不说,居然还敢去乾殿找哪位权倾朝野的尚书讨要说法,这近似无赖的做法所透露的溺爱,可堪感人呀。 东南侧。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逢乱臣当政,哪堪我满腹经纶?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天下状元郎!这小子,可真狂啊…” “如此才思敏捷,此人必然满腹韬略。” “奇怪,他怎么三甲都没入?” 数十位华衣锦服的男女遥看着正缓步走向乾殿的两爷孙,不时笑谈言语。 居中者着灿黄罗衣,明艳显贵。皮肤白皙,脸如桃杏,姿态闲雅,轻笑之中隐隐流露着霸气,此人正是那位贵为九天皓月的龙公子。 龙扇轻摇,淡淡问道:“此人是谁?” 站在龙公子侧旁的扈从躬身回道:“此人姓柳名岩,乃户部金部司老正司的独孙。自小文采惊人,六岁可能通背十四套全书。数日前金部司上呈的股政三令便是出自于他手,深受陛下赏识,更赞誉其为当世商才。只是,此人不应该连三甲都不中呀。” “他可成得罪过哪位朝中官员?”龙公子问道。 扈从想了想,犹豫着答:“应该没有。此子虽心高气傲,但老正司从来都把他便掌于手中,应该不会得罪人。” “那便是柳正司得罪人了咯。”站龙公子右侧的魁梧男子插话道。 龙公子摇摇头:“柳正司为人低调,刚正不阿,从不结党营私,否则父皇不可能让他掌得金部司数十载。纵使得罪人,也没人敢如此捉弄他。” 扈从瞟眼左右,小心道:“奴才听说,柳岩文考之后曾在翰林院山门大放厥词,耻笑夏寻、李白绣舞弊一事。而且,柳岩被筛选下来,李白绣便能顺理成章进入三元中探花。您看,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所为?” “呵…” 魁梧男子蔑声笑起:“那狗娘养的小杂种还没这能耐,她左右不了国考的结果。” “……” 话者在理,扈从躬身静站,不再有话。 待片刻,龙公子思而不解收起龙扇,挽袖走出。 魁梧男子并行,其余贵家公子紧随两人身后,行向乾殿。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榜眼飞了 乾殿。 鎏金宝顶三层出檐攒尖,千层琉璃瓦层层向上收缩,檐下龙柱绘玺彩,汉白玉石基座雕祥云仙鹤,远望去,色彩强烈而和谐。以及,热闹… 随柳老拽孙入殿,乾殿外渐被考生包围,议论纷纷,都想凑着热闹看看这事情的最终结果。 大殿之内,肃正威严,八根楹柱镀白金擎立天顶,百名镶龙甲士携刀列位左右,十数官员分坐下手红木交椅,一位身着二品黑蟒官袍,短须鹰目的老官员正挽手扶须站于堂上,看着堂下。 “柳司正,你我们同朝为官五十余载,虽非礼部官员,但也该知道国试规矩。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国试就不用考了。质疑国试金榜,便是质疑朝廷公允,这可是重罪。” 柳老躬身捧手站于话者身前六步外,柳岩可怜兮兮地跪在柳老身后,似被此间威严的气息吓得不轻。 柳老捧手肃声道:“荀尚书不必再劝,国试规矩下官知晓,如若柳岩成绩确不能入围三甲,下官甘负藐视朝廷礼法之罪,自缚手脚蹲坐天牢,任凭大理寺发落。” “……” 荀尚书鹰眼凝精光,不苟言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吧。柳岩的考卷本官看过,他确实无缘三甲之列。” “不可能。” 柳老未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柳岩硬是忍不住犟起性子,瑟瑟反驳道:“考卷试题我全部记得,答案在来前我们便已一一认证,我敢肯定,我的卷子绝无错漏!如果有漏,那也是你们徇私舞弊!” 柳岩虽怕得很,但说起话来仍旧无礼非常。 然,荀尚书却毫不在意,目光越过柳老看向柳岩,平平问道:“你确定是绝无错漏么?” 此话虽问却是说,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 柳老不由起了些许疑心,稍稍侧脸瞟向柳岩。 柳岩想也没想,肯定道:“绝无错漏!” “好自信的小家伙。” 荀尚书不置可否赞上一句,只是赞罢便话声一冷:“那本官便告诉你,你的考卷不单只有漏,而且还漏得让人啼笑皆非,惨不忍睹!” 没等回话,荀尚书看回去柳老,严正道:“话我已说明,念在同朝为官的份上,你若现在退去我可当作此事从未发生,否则本官便得秉公办理。到时候,你就莫说我荀遇欺你爷孙!” “……” 其实柳老也挺困惑的。 柳岩一口咬定绝对无错,可荀尚书却说大错特错,以至于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进退两难,掂量许久,他唯低声再询问去柳岩:“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无错漏?” “绝无错漏!”柳岩想也没想决然回道。 “确定?” “绝对!” “此事非儿戏。” “绝对没错!” “……” 数次质问,柳岩的答案从未改变,由此可见他对自己到底是有多自信,就连荀尚书及在座的许多官员都不由得暗暗流露出赞赏之色。不说别的,光说他那打死都不肯认输的倔犟劲,便足以让人肃然起敬。也让许多为官数十载,日日欺上瞒下的老官员暗暗心感羞愧呀。 柳老没再多想,转头捧手,正色道:“下官求请复查考卷,还望荀尚书高抬贵手。一切罪责皆由下官担当。” 话坚决,荀尚书也没再废话,抖抖扶须手掌的尾指。 站侧旁的侍卫见状明意,朝着殿后内室扬手喝道:“把东西抬出来。” “咄咄…” 随声起,但见四名礼部衙役齐手把一张黑木案台由后殿抬出。案台之上赫然就摆着一把尚未启封的考卷。 看来此间之事,荀尚书应该早有预料啊。 否则怎可能连案台都备好了呀? 这很显然就是提前吩咐安排的。 四位礼部衙役小心将案台放置于柳老面前,尔后躬身退下。 荀尚书道:“本官料到你会来此,故早已命人把柳岩考卷调出,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额…” 荀尚书如此上道,柳老的心儿顿时便沉下了七分。这是摆明了有问题的呀… 柳老来不及多想,躬身弯腰拿小心打开考卷,并招手唤来柳岩:“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卷子。” “莎莎…” 柳岩迅速跪爬至案台边。 无需多看,是不是自己的卷子他一眼便能得知。 “没错,这就是我的卷子。” “好。” 柳老严正轻应,遂仔仔细细看去卷上每一道考题及答案。随眼看卷,行对行,列对列,清秀的笔迹飘逸洒脱,长长一纸考卷可谓看之让人赏心悦目。行文严谨,措辞清晰,虽不算超凡脱俗,却也谨慎细微可堪上乘,以至于柳老细细看去小半张卷子都不曾找到一丝错漏,更别说所谓的大错特错了。 或许是时辰已不早的缘故,荀尚书并未等柳老把考卷全数复查去一遍,就直接说道:“你两不用看了,此卷所有答案皆无错漏,单凭成绩足以问鼎三甲,外加三刻成卷的速度,如无意外可中榜眼。” “额…” 话说来,柳老的眉头顿时皱成一注黑影,放下考卷站直身子拱手肃色质问道:“既然成绩足以问鼎三甲,金榜可以题名,为何榜墙之上却无柳岩之名?还请荀尚书如实告之!” 荀尚书放下扶须的手掌挽在后腰,掀起一抹包含深意的微笑:“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说此卷,而非说柳岩。” 柳老不解:“敢问此话何意?” 荀尚书道:“便是话意。” 柳老仍不解:“下官实在不明白。” “此卷有大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啊?”柳老心儿一沉,眉头紧皱。 荀尚书笑色更甚,道:“此卷金榜可提名,但卷上无名,谁可提名?”说着,荀尚书俯眼柳岩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写在哪里了?” “名字?” 柳岩很蒙圈:“什么名字写在哪里?” “额…” “难道他没落款?” “不至于吧,如此大考怎能忘记这等微末?” 话落,满堂楞… 荀尚书的话柳岩没听懂,但此殿内外所有人可都听懂了。柳老连忙再次俯身,抓起考卷便奋力一甩,“哗”的一声,长卷如锦缎飞泄而出,直接摊开近十丈。随卷看,得了… “靠!这小子真没落款。” “榜眼就这么飞了,这天杀的呀。” “厉害了…” 殿外惊声四起,柳老脸色顿时煞白! 白如那考卷边缘留白处,白得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落款呀? 柳岩此时即便再不明事理也都知道啥情况了,只是他仍一副迷糊懵懂神色,嘀咕道:“难道考卷还要落款?” “……” 漫天乌鸦飞过,场间顿时无语。 看得出柳岩不是装的,他是真不知道情况呀! 荀尚书甚是汗颜:“你难道没考过试?” “我当然考过,我爷爷天天考我。但考试又不是写字作画,落啥款?” “哎…” 事到如今,一切皆已水落石出。 柳老长长叹息一声,悲从心来是深深自责。荀尚书说对了,柳岩确实没考过试。但这也是无奈呀。柳岩生性轻浮却自小才华横溢,为了压制他那一身傲气,柳老真就没让他赴过任何正式会试,即便是日常小考也是柳老亲自操持,考生就柳岩一个,哪里需要什么落款呀?只是不曾想,自己一个小小的疏忽,居然会导致柳岩习惯成自然酿成今日大错,柳老实在是愧疚难堪呀。 但事已至此,追悔已然无用… 蓦然回首,提起老手。酸楚地抚摸去柳岩的脑袋,柳老愧疚说道“岩子,错不在你。” 说着,柳老再回首,两手捧袖朝着荀尚书深深鞠躬,拜下一礼,苦涩道:“李岩确从未赴试,故今日贻笑大方了,还请荀尚书念起年少不更,能在今日卷宗之上笔下留情。今日之事,罪在下官管教无方,下官自知罪无可恕,这便携孙归家等候大理寺传唤。” “……” 荀尚书瞟眼殿外,看得外头满是好事目光,随之重新正肃起神色,厉声道:“事前我便已多方提醒你,你为何不听?今日之事,我身为国试监察,必须如实上奏天听,绝不能徇私。柳司正你便自求多福吧。” “不!不关我爷爷的事…” “你一边去。” 荀尚书官腔刚打完,没听懂深意的柳岩顿时急起,但没等他把话说完荀尚书便提起一手把他的脑袋硬是给按了下去。然后走前一步贴着柳老的耳朵低声速道:“你来之前我已呈于卷陛下,金榜无名便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惜才方出此下策,日后你便能明白,无需多虑。” “额…” 声音微小,殿外之人非一等天启好手不能听闻,但咫尺内的柳岩和柳老却能听清。李岩傻愣,柳老见喜,但很快便缓下去了异色,小声道:“下官明白,明白…” “明白便好。” 荀尚书声更低再道:“陛下说了,柳岩乃璞玉之才,仕途不在于一纸金榜,他随你身旁多年,对金部司细末早已了如指掌,日后你若归老柳岩便承你衣钵执掌金部司,加以时日磨练,未尝不可登金銮入主户部,指点江山。” “这…” 荀尚书此话可真叫出人意料呀。 天子一诺重于千金,别人金榜题名还得由吏官做起,一级级往上爬,能爬至掌一司职权者谁人不是白发苍苍。而柳岩倒好,国试交无名卷也罢,居然还能得此天子一诺,那他的仕途无异于一步登天,直接越过十万大山站在了金部司司正的位置上。如此浩荡皇恩,柳老又哪还能不形喜于色呀? 小喜顿转大喜,喜出望外,两手轻抱拳,两眼朝天看,颤声谢恩:“臣…臣谢主隆恩,臣谢主隆恩呀。” 荀尚书轻微一笑,拍了拍柳老肩膀,接着挺胸抬头,两手挽腰,便高声一喝! “时辰到,登天坛!” “哒哒哒…” 喝声下,大殿内官员起身,百名镶龙甲士迅速提刀小跑出殿,驱散去围堵在门外的考生,分列两路敞开一道,荀尚书遂肃然迈步行出大殿。 故事至此,随声而止。 噤若寒蝉是天威使然。 一场悲剧,柳岩却因祸得福,而且得的还是皇天厚福。由事后看,相比榜上有名的泱泱群生,他确实太幸运。国考分上下,殿试之后有天试,纵金榜状元也免不得例外。而此届天试之凶险就连布局的那位天子都有所始料不及。残酷的厮杀,疯狂的裂变,莫说柳岩这么一介桀骜书生,纵使成群结队的实力修者,都无法支撑至半途。更有甚者连一个呼吸都没停住,刚进那山门就已经当场暴毙。柳岩若登榜赴天试,那是必然的死路一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福祸相依,乃天理。 “人才。” “确实是人才。” “虽桀骜不驯,狂傲自大,但天真难得。” “虽城府尚浅却胜在意志坚定,极其自信,如千锤百炼之精金,无惧无怕。” “三令写得也挺好。” “黄家背后,是你在搞鬼对吧?” “呵呵…” 乾殿大门外东侧,数百人围堵着数十人,势大者凶,势弱者蔑。皆剑拔弩张,怒火冲天,似乎随时都能干起架来… “你们真走运,居然还能活着。” “没辙,我们死了谁向你讨债?” “你们还讨得了么?” “这是毋庸置疑的。” 两伙水火不容的人马前段,一袭青衫携黑衣,两件黄袍并排站。 为首两人皆看着乾殿内的两爷孙,始终不曾对视一眼,言语却始终锋芒交错。 “那我得谢谢你们,能把命留给我来收。” “不谢,应该的,愿你能收。” “你必死。” “听腻了。”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镇国神器 白云成卷,一片一片。 清风呼啸,变换万千。 人海如沙,倾洒十里。 昂首仰望,白玉灵台。 “噹!” 金钟啼鸣,天坛左右,乾坤两殿分别走出两路官员。乾殿为首礼部尚书荀遇,肃目,捧圣旨领文官十数。坤殿为首御林神将卷帘,威武彪形,捧红绸领武官十数。两路文武齐步行向天坛中央白玉祭灵台。考生们随之化潮水收缩于灵台下,密布方圆十里。 川渟岳峙,肃穆谨然。 汉白玉雕漆九龙神像矗立九方,艳阳普照黄白辉煌如真龙凝视,威不可言。四十九根白玉虎柱镶镀金粉,分置七层灵台上下似君王宝塔,暗喻至尊无上。台下四方,随两名统考文武官踏上高台,威严的号角声悠远吹响,神乐署祭司相继挥起长袖,踩罡步,沉沉舞起宫廷祭天的神圣舞蹈。 “嘟嘟嘟…” 天坛外环,喇叭声喧,锣鼓声鸣。 随声起九九八十一根大红贡香分别由九名礼官供置于灵台下方,九尊真龙神像雕像之前。灵台之上的御林神将谨慎地将手中红绸放置于天子龙座之上,而后躬身退去一步,与礼部尚书并列站于龙座左右。立高台,俯首下眺,望尽天坛内外,芸芸众生。 “可否安排妥当?” “已经安排妥当。” 荀尚书的嘴皮微微张合,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无论何事都不要出手,可知晓?” “已有授意。” 蓝脸神将圆瞪着孔武的眼珠子,定定看着台下,沉沉回道:“请君入瓮,瓮中杀鳖。” “恩。” 荀尚书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 高台上,话语深沉,似有谋略隐伏。 高台下,轻语萧萧,宛如流水潺潺。 昂首仰望,灵台龙座尤为显眼,特别是那一抹嫣红,恰似镶嵌在辉煌白玉之间的一颗鲜艳红宝石。隐藏着无穷神秘亦让人隐隐不安。 “看来,他又有麻烦了。” “夏寻么?” “只能是他。” 东南侧,一行南人数十。 两名书生为首,纸扇轻摇微微凉风,算盘握手悄然拨弄。作为岳阳铁扇门的少公子,方青丘来京都半月后方知岳阳有多小,世界有多大。更为自己曾经放出的狠话而感到可笑。他本以为可自诩当世才俊,原来某些人早已不在他这个层次。 “他的麻烦从来都不会少。”方公子道。 食指与拇指飞舞拨弄这算盘,独少道:“这次麻烦可能会更大。” “能有多大?” “恐怕堪比寿山。” “……” 天坛南,灵台下首前列。 由于位置靠前,站在这里的人都能从红绸不时飘起的边角,隐隐约约观察得隐藏在红绸下的一丝端倪。那好像是一枚碧玺印章。只是,龙座之上为何要置一枚碧玺印章就没几个人知其缘故了。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几位常年伴于龙座左右的皇族少年。 “父皇居然把这尊神物也请出来。” 龙公子意味深长地平平说道,站他身侧的魁梧男子似乎仍没看明白红绸之下的是何物,疑问道:“哪一尊神物?” 仰视龙座,龙公子目凝肃色:“镇在圣人誓约上的那一尊。” “啊…” 魁梧男子恍然大悟。 御书房他虽不常去,但镇在那一纸誓约之上的玉玺他却记忆深刻。毕竟,那可不是一般的天子玉玺啊。 “父皇这是何意?” “呵呵,看天意。” “……” 天意,难违,亦难测。 天意是何意,谁能晓? 西侧中段,银光闪烁。 如鱼鳞在烈日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纯阳,今届国试赴考的纯阳弟子共有数千,但能过初试者就只有千余人。这千余纯阳弟子现在便全聚集在这里,一眼看去银亮亮一片。长袖戴道冠,腰带系银坠,不同的道袍同样的制式,皆都纯阳的秦风道服,背着三尺银剑。他们来自于大唐各处不同的纯阳分观,却同样视仙行主脉为尊。无论曾有过多少纷争,只要纯阳宫一声令下,那便是义不容辞赴汤蹈火。 这就是纯阳的道统… “莎…” 居中那抹雪白的锦缎尤其醒目,而此时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轻轻提起袖子,勾了勾手指。 “道生。” “诶。” 一位着灰衣道袍的小道人闻声紧忙走前几步,躬身问道:“小师叔有何吩咐?” “命人速背太玄经第八卷功业妙诀。” “额,这是为何?” “无需多问。” “额,好吧。” 疯女人真有点疯,刚才鼓弄了一出血洗考场的戏码,在这个时候居然又让人去背一段道藏经文。无论怎么看,那都和此间事情风流牛不相及。只是慑于这位白首小师叔平日里的威严,小道人不敢多问,迷迷糊糊地转身便把话往下传了。 小道人怕余悠然,但墨言不怕。 待小道人转身传话去后,墨言冷问道:“是针对我们的么?” 冷风由荡起白纱,无色无情。 “主要还是针对他们。” “哦?” 移目望西北,看着极远处那数百位彪形男女,墨言冷冷问道:“那背经又是为何?” “道祖纯阳,无人可辱。” “……” 随眼西北望,画风忽然剧变。 那一个是放肆… 数百彪壮人儿肆无忌惮或坐或躺或站于场间,高声喝骂笑谈。全然没把那灵台上下的神圣放在眼里,在四周肃然景象之中更是唐突至极。以至于附近许多考生都惶恐会惹祸上身,纷纷与他们保持住相当一距离,空出一路无人的数丈环道,好生尴尬。 对此,夏寻也是很无奈啊。 北人的天性本就如此,如草原上的野牛,冰原上的孤狼,豪侠尚义且张狂妄行。即便他们离开了北茫,依旧无法改变这根深蒂固在血液中的天性。夏寻不可能用自己的行事方式去把他们束缚成一个木偶。虽然夏寻能做到,但他从来都不愿意强迫别人做些什么。所以,只要这数百号人儿不再做出些过于出格的事情来,夏寻也就只能睁只眼闭眼了。 “寻少,台上呐两傻瓢在干嘛?” “就是,这天试他娘的居然还跳舞,真傻不吧唧的。” “跳舞就跳舞嘛,还装神弄鬼的。” “额…” 食指轻刮鼻梁,好气又好笑,夏寻忍俊解释道:“这叫祭天礼,是中原皇廷祈国运昌盛的祭祀罡步,不是跳舞。现在时辰没到,待酉时正台上那两位文武官便会说话了。你们再耐心等等吧。” “呵,傻不吧唧。” “这中原人脑子就是有问题,比试就比试憋,又是耍阴谋诡计,又是搞这花花俏俏的玩意,闲得蛋蛋疼咯。” “哈哈,说得好!早知道这样,老子就该带几缸救来,坐着边喝边看。” “哈哈…” “诶,别笑这么大声呀。” “哎呦,难道我笑他都能管我不成?哈哈…” 夏寻无力劝说,唯有无奈摇头。 “阿弥陀佛。” 一旁的小和尚忽然念一声佛号,抬头问向夏寻:“夏施主,可知道红布遮掩的是何物?” 夏寻稍稍低头,柔笑回道小和尚:“应该猜到了。” “阿弥陀佛。”小和尚再念一声佛号:“既然夏施主心中有数,小僧便不妄言了。” 夏寻双手合十:“谢谢小师傅提醒。” 两句对话说得很有些意思,侧旁的夏侯轻咬着狗尾巴草,咧嘴问来:“阿寻,那是啥玩意啊?” 夏寻放下合十的两手,侧脸回道:“一件国器。” “国器?” 夏侯不明其意:“圣器、神器、仙器我都听过,这国器是啥玩意?” 夏寻道:“顾名思义。” “圣器、神器乃是人掌之器,仙器乃仙掌之器,而国器便是一国之重器。就好比问天阁的无语问天卷,七星院的七星剑,这件国器便是大唐朝的镇国神器。” “我靠!” 得了… 夏寻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全部北人都安静下来了。 在他们的意识里,啥器都好,说白了就是用来干架的,如今灵台龙座上摆着这么件镇国神器,这不是明摆着搞事情么? “靠!他们又要搞事情?” “他娘的!这中原朝廷是想整死咱们呀!” “额…” 眼看着北人撸起袖子就要乱起来,夏寻赶紧摆手止住:“别冲动,别冲动,这不是件干架用的国器,放心吧。只是…” “只是啥?”夏侯问。 “只是,我们恐怕又有麻烦了。” “我干他娘的,有完没完!”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神龙降世 芸芸考生,嚷嚷话语。 灵台上下,各怀鬼胎。 揣测和无知,都是那安排好的方圆。 太阳倚西,日晷上的倒影沉沉淹没去酉时的刻纹,留下光影。 天坛四方,号角声响,忽如九霄雷鸣。擂鼓息,喇叭止,起舞的神乐署祭司皆闻声收袖,两手拢在袖中,急步汇聚于九尊真龙神像前,昂首朝天跪下。 时辰已到,灵台之上,蓝脸御林神将赫然迈出一步,瞠目泯嘴环扫去台下十里考生。目光威严,虽无君王之霸势却也极其神武,亦如天兵神将巡视凡尘苍生。随目光扫过,遍野细语纷纷而止,待四方号角声停下时候,天坛之内已针落可闻,寂然无声。 蓝脸神将如虎啸喝起! “盛世大唐,安泰九州,四海升平!吾皇顺应天命,承天下大统,泽万民,昌国运,定南北而安寰宇!今昔十载期至,吾皇再度替天行试,执考普世文武英豪!” 气贯长虹,虎啸山河。 短短三句话,蓝脸神将是喝出了盛世大唐的霸气,听得人热血。三话喝罢,他伸出一手握住龙座之上的红绸边角,随后暴喝一声大力一掀! “奉天承运,众生接旨!” “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吼…” 红绸飞扬,天地聚变! 但见覆在红绸之下的,赫然是一尊盘龙碧玉玺! 盘龙神俊,栩栩如生,两根长须似活物无风缓动。龙首吐珠,珠鲜红宛如一滴鲜血凝固。九爪伏玺,龙鳞闪流光,神目朝下,睥睨遍地众生! 随盘龙碧玉玺现世,天地霎时昏暗,烈日顷刻无光。风不动,气无息,一股宛如真龙般的无上威压徒然倾淋天坛百里。 灵台之下的官员、祭司、军士首先拜倒地上高呼万岁,紧接着一些没有修为的文生,以及天坛之外百里内的普通老百姓,经不住龙威的压迫当即跪倒在地。但这还没完… “呼呼…” 风不动,气无息,灵气随大道流转。 玉玺现世,数息之间,百里之内的所有灵气仿佛像被鲸吞倒吸一般,飞速汇聚向灵台龙座之上。以玉玺为基,一道巍峨虚影随之逐渐呈现! “这…这是天子玉玺?” “不,这是大唐天玺。” 虚影呈现,众生皆骇。 还能站在此间的都是身怀修为的考生,又或被人参扶着的文弱书生。看着迅速形成于灵台龙座之上的千丈巍峨虚影,许多后知后觉的人儿都被威压与景象震惊得恍惚。但这不能怪他们无知,毕竟这尊玉玺从来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非皇廷之人根本不可能见过… 此玺,名天玺。 乃大唐镇国之器,故又名大唐天玺。 传说是由仙人取天崩之石为基,以断天之道为魂,内蕴大唐千载国运,使三味真火铸造七七四十九日而成。玺成二十载,至今只用过一次,就是在那张已庇护大唐二十载昌盛的圣人契约上盖下“受命于天,即寿永昌”八个血字。由此可见,天玺之尊是何等超然无上。它仅凭一方印子便能把天下圣人死死压制二十载,至今也不曾动摇。谁若敢动,雷罚天谴,身陨道消,当年的剑神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今日,时隔二十年它再次显现于人世,其中造化似乎极有深意呀… “哒…” “哒哒…” “好强的威压。” 长空如墨,天地漆暗。 唯灵台上下神光烁烁。 随着龙座上的巍峨虚影逐渐形成轮廓,百里威压成山倒崩塌,已迫使得许多修为低微的文生不堪重负陆陆续续跪倒。夏寻也不例外,若非墨闲把强行他扛住,他早就得倒了。而与此同时,随龙座上的虚影逐渐明显,由它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也逐渐发生着改变。除了无上的威压以外,还有一股类似于天道韵律的气息正在衍生。在这股气息的渲染与威压的双重逼迫下所有人的身后,都不由自主地渐渐显现出各自的战魂虚影。 天玺临世,众生显灵。 “呼…” “熬!” 天玺现世三息。 一道由无尽灵气所汇聚而成的千丈神龙,即显现于虚空! 虚影如实,宛如真龙。须发飞腾,九爪虚握,凌空而盘。金灿灿的鳞片无一不渗透着天道的气息,飘然飞舞的两根长须像天神的钢鞭不止挥舞,两颗血红的龙眼蕴含着君王之神,就和玉玺的龙像一般,亦睥睨遍地众生! “嗷!” 天玺龙魂,显然已孕有龙灵。 眼看天坛之下不肯下跪叩拜的众生,它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无上威严受到轻视。龙口大张,长啸起一声龙怒之吟! “啪…” “好强的威压!” “不行我顶不住了…” “啪…啪…” 龙啸九天,雷霆万钧! 方圆十里,光影绚烂。 百里龙威徒然倍争宛如天崩! 龙啸声下,场间半数武生即刻便被狠狠拍倒在地。即便还能站着的人,其身后战魂虚影也不由得被迫全数显现。神龙睥睨宛如照妖之镜,灵台八方十里众生,皆无所遁形。鬼神魔兽、兵甲阵器、经书玩意皆显虚影,无所不有!方圆十里,尽是战魂! 这也让得百里之外,无数观礼的修士看到了许多穷其半生亦不曾看到的壮观景象,而且还是一浪接着一浪。浪前浪后,一个个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真相,紧接着就要被条无上真龙,野蛮揭晓! “呜…” 南侧前端,百十道巨灵神将虚影单膝跪地,拜倒灵台。两条五爪金龙悬空而立,一条数十丈,一条百余仗,皆龙首低眉,龙息内敛,不止低鸣,是完全臣服在巍峨真龙的龙威之下,不敢有一丝傲气。而两条幼小金龙虚影之下,龙公子及他身旁那位龙二公子的身份,则不言而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身居龙魂者唯帝都皇族李氏。 当然,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轰!” “六道神棺!?” 噪声连起,声声不止。 匍匐在地的考生亦忍不住侧目四眺… 天坛东南右翼,一尊近百丈的庞然棺材虚影徒然乍现。猝不及防之下,附近许多实力稍弱的考生的本命战魂生生被得轰碎。 血气如烟,死气沉沉,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棺材上下。宛如血海炼狱般的恐怖气息,由棺材虚影之内不止蔓延而出。一尊全身漆黑,手执锁镰的八十丈魔神虚影站在棺材侧旁,镰刀后蓄,昂首凝视,遥遥远望灵台真龙。一幅极其古老的八卦风水图紧接着显于其后,更加诡异。棺材、魔神、八卦风水图,三者相辅相成,阴深腐朽、死亡寂灭、暴戾血腥皆融为一体,吞噬去方圆数百丈一切敢于与他争锋的战魂之光芒!而三道虚影之下,此时却只站着一位背棺少年,真龙威压似乎完全影响不了他… “不,不是六道神棺,是轮回圣棺,是古梵的战魂。” “那尊魔神是追魂楼的死神战魂…” “是追魂楼少主无痕。” “都好强大。” 正东,与血腥棺材的气息截然相反。 数百丈浩然正气,堂堂皇皇,施展方圆。千余灰袍儒生双膝跪地,神色虔诚。柏凌云着黑边大儒袍跪在众儒之中,尤为醒目。双手捧一把纸扇,千儒正气如众星捧月汇聚在他的身上形成光柱,一卷近百丈长的画卷虚影显现于其身后,浩气凌然。画卷上有仙鹤飞,山川之间有溪水流,渔夫打渔于长河,樵夫砍柴于深山,孩童嬉戏于田野,远处城池繁华鼎盛,近处山水钟灵毓秀,是好一幅千里江山社稷图!其气息之强大,即便相比起东南右翼的那副血棺,也是毫不逊色。两者一正一邪矗立于天地之间,相隔千百丈遥遥相望,可谓平分秋色。 “噌噌…” “好强的剑气。” “纯阳的人难道也不打算跪么?” 然而,纵使千里江山浩然如斯,此间绝大多数儒生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西侧中段与西北末端两个方位。遥望着那把擎天而起的银龙道剑,即便是心静如柏凌云亦不免为之汗颜。随眼望,天坛西侧多为诸子百家之俊杰,故刀枪神兵、鬼神贤达、各式战魂虚影无所不有,密布上下十里。而其中三道武神战影及两把黑金大枪颇为出众,在无尽的战魂虚影之中如鹤立鸡群,傲然挺立。只不过,相比起西侧中段那把擎天道剑却逊色许多… “呼呼呼…” 西侧中段,千百道人盛气芒化作一片茫茫银海,光耀夺目。一把百丈巨剑剑影矗立中央,散发银色华光。千数银剑围绕着巨剑盘旋飞舞,形成万剑归宗之景象。一股纯粹的道家气息如沧海浩瀚,源源不断地顺着巨剑华光倾泻四方,形成一道无形的剑势威压反噬去灵台上的真龙神威! 纯阳不削于跪! “嗷!” “吱吱…” “啪啪啪。” 灵台真龙被剑势挑衅而愤怒,怒目凝凶光,昂首喷龙息,又是吼起一声龙怒长啸! 怒吼下,龙威再次暴增。 百里空间隐隐出现碎裂的痕迹,由此可见此时的真龙威压已然接近于王者大能的威势。而在龙威暴增的逼迫下,天坛之中许多不愿意跪下又实力相当的武生也终于轰然倒地。西侧中段的茫茫银海顷刻暗淡许多,百十位战力稍弱的道人一个不留神下,便被神龙威压拍得一个踉跄。 剑阵顷刻凌乱… 银海中,白纱颤抖,白袍凝霜,巨剑剑影之下忽然变得极为寒冷。 若非墨言始终揽腰支撑着余悠然,她早就得倒下去了。从她那颤抖不止的身体可以看出,此刻她必然被龙威镇压得痛苦非常。惨白的手掌紧紧搭在墨言的脖根下,手腕因为用力而青色的血丝如针线缝补在皮肉上似的,极其渗人。 “道生。” 颤抖的白纱后忽然传出冰冷的声音。 丈外的小道人显然也有些吃不消龙威的压迫,咬着牙关回道:“小…小师叔。” 余悠然冷道:“喊,韬光养晦,聚气凝神。” “好。” 小道人应一声没多问,直接昂首切齿暴喝一声:“小师叔说,韬光养晦,聚气凝神!” “噌!”“噌!”“噌!”“……” “韬光养晦!” “聚气凝神!” “缝!” 韬光养晦,聚气凝神。 纯阳剑势第一招起式。 起势喝出,银海翻腾! 千数道人同时应令,皆凝两指结印于胸前两声暴喝,聚气凝神。千道气芒顿如烈火浇油,徒然暴涨!银光迸绽,银海百十丈似苍海生明月,耀眼光辉顷刻照亮了此间一隅昏暗。 紧接着白纱之内再次传出冰冷声音:“凡习功业,精寻经诰,受持要戒,谙诵在心,念。” “……” 余悠然话出口,千数道人们听得一愣。这是余悠然先前传令默背的功业诀。此时余悠然命人念,大多数人都搞不清楚情况,但他们很快便也释然了… “凡习功业,精寻经诰。” “受持要戒,谙诵在心…” 十数位当下明悟的道人,首先随令沉沉念起,其余道人相继反应。 潺潺道音细小而悠远,随着千人念诵连成一片,和大相国寺的禅音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都给人以静思。不同的是,禅音给人以心灵纯净,超脱于红尘六道。而道音则给人以道心空灵,追求大道法则之根源,天人合一之境界。而纯阳太玄经,乃仙人之妙诀,为纯阳始祖吕洞宾所著,暗藏三千大道玄机,可堪当世第一道藏。余悠然要众道念的,便是太玄经第八卷功业妙诀。此诀非剑诀、道诀、心诀,而是一篇朴实无华的入世修行诀,无锋芒外露却胜在颇为吻合此间纯阳弟子的心境。 先行纯阳宫,天下之道祖,帝力与我何干? 纵龙威在上,君临天下,吾独不尊,化身为道,汝奈我何? 这,便是余悠然的傲气! “心存意解,行之不疑,不懈不退…” “精进日新,随世教化,依时行藏。三洞诸经,更互出没,顺运济急,勿强违缘,应用高低,不可抑绝…” “辟啪辟啪…” 十数息时间… 千数道人,潺潺念诵太玄经文,纯粹而宁静的声乐宛如高山之流水,让银海粲然,亦让所有道人的气息逐渐悄然隐入无形的道韵之中。而道韵则在无形中加持着巨剑剑影,把剑影光华逐渐转化为一道道光电银蛇,依附在剑身周围,矗立在天地之间!朴素内敛于气息,锋芒毕露于剑意,两者矛盾却在此刻神妙融合,隐隐之中居然酝酿出了一丝化身为天道,主宰苍生的意境。真龙之威纵使至尊无上,但在天道之前亦只能与之分庭抗礼而不能将其覆灭。 道与天合,剑与道合。 普天世间舍我其谁!? “啧啧啧,闻所未闻。” “太玄经原来还有此等妙用?” “一篇功业修行诀便能凝聚起道息融合大道,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事情啊?” 巨剑附天雷,电芒闪耀,其强大的道韵气息纵然是百里外的修者也能暗暗联想得到。只是,当信报由天坛内第一时间传来时,这些人则全然不敢相信,引起此番剑势聚变的居然只是一篇太玄经的经文,而且还是功业修行的选章。虽说太玄经乃仙人所著,堪称当世第一道藏,但纯阳传承数千载,开枝散叶寰宇内外,这太玄经的拓本早就人人可以随手购得了,算不上稀罕物。可正就是这么一本普通至极又珍贵至极的道经里的一小诀,如今却做到了天下修者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触摸到了大道门槛。这也是无数王境大能者梦寐以求,却求之半生而始不得的契机啊! “啧啧啧,不对不对。” “太玄经应该只是辅因。” 某座楼宇内,一位血气极其旺盛的老人扶着长须说道:“老夫不敢说已领略经藏奥妙,但老夫自四十破天启便呕心沥血研读太玄,至今已八十有六,却从未感悟到所谓天门契机。这里头恐怕其中还有玄机啊。” “老头,你别丢人现眼啦。” 一位壮硕男子颇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嘲讽去:“李白方才有诗云,谁能百~万#^^小!说下,白首太玄经。说的就是这修太玄经修疯了的女子,你竟敢拿自己和她比?你不嫌丢人,咱们都怕笑掉大牙哟!哈哈!” “哼!” 老人很没脾气地撇去话者一眼:“小子懂不懂尊老?你说话能不能积点口德?老夫可没说要和那疯女娃子比,老夫只是说这太玄经里虽字字珠玑但没有问道的窍门,若真能承大道神韵,那必然还得另有原因。比如,那位叫墨言的女子,又或者那疯女娃有什么秘密…” “快看,那是什么!” “我靠!” 老人卖弄的话儿未说完,凭栏处突然有人惶恐大喝! 随眼望,天坛之内…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血染人间 太玄经藏,万古玄妙。 一诀高歌,三千大道。 银海升明月,神龙发冲冠。 君临天下我独笑,帝力与我何哉? “嗷~” “纱…” 龙啸九天,声如雷霆震岳,遍地众生皆已匍匐绝多。 棺材腾芒,魔神狰狞。千里山河,浩然社稷。唯擎天神剑怡然不动。随道息逐渐驱散龙威,千百道人如释重负,余悠然也将搭在墨言脖子上的惨白手掌收拢回长袖挽在后腰,而周遭的寒意却未曾缓解丝毫。 “我累了。” 余悠然疲倦说道。 侧旁一位诵读着经文的小道姑闻言转身,急忙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张雪白的毛毯,并将毛毯小心翼翼铺在余悠然的身前。 余悠然不多话,待毛毯铺好当即就坐下,随手接过小道姑递来的水囊,便细细小口喝下。看得出,这她的身子可真不是一般孱弱啊,稍经风雨便如大病一场,相比起夏寻死里逃生几回如今还生龙活虎,她在这点上便就差远了。 “需要救心丹么?” “不必。” 余悠然坐下歇去好一会,此间寒冷的气息方才有所消散些许。 墨言问来,她摇摇头并把水囊递回给小道姑。 大概也就这个时候,附近的动静稍稍变得有些慌躁,惊呼声随着慌噪徐徐由西北方蔓延了过来… “他们好像解决不了。” “莎…” 墨言冷声说道,但隐隐含着一丝关切。 余悠然提起惨白的手掌拂开白纱一角,白纱之后露出一抹死尸般的脸庞,冰冷的眼白顺着惊呼声看去西北当空。但见,那里早已被漫天血色遮蔽了小片天日,极具杀伐气息的红芒如烈火燎原般焚烧着数里内的所有战魂虚影与空气中的生机,它还在迅速扩张。许多匍匐在地的考生,似乎感觉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顾不得体面连滚带爬也要远远逃离那片被红芒吞噬的地带。 而漫天红芒的中心,则正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形成… “不…” 看了一会,余悠然冰冷说道:“他是在借势观局。” “借势观局?”墨言不解。 余悠然解释道:“大唐皇帝想看他,他又何曾不想看自己。他是想借天玺之能,看遮天之秘。” “……” 聪明的人之所以畏聪明,就在于总能先人一步看到事情的真相。而且余悠然实在是太聪明了,仅仅一眼便能道破夏寻此时的想法,而其他人却仍迷糊在惊骇之中。 “快跑…” “那红雾有毒!” 西北望,红芒滚滚,滚滚数里,数里考生狼狈遁逃。 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龙威镇压,妖魔尽显。 红雾有毒,赶紧快跑,这是不知情的人儿遇事第一反应。而知情的人虽然没跑但却同样担忧。因为,他们知道这哪里只是红雾有毒呀?那根本就是夏寻身体里的那头怪物在以滚滚血芒吞噬人间生机,趁机出世啊!血芒曾经出现过两次,而这次却与那两次的状况,都截然不同。前两回,血芒现世皆因夏寻受到致命重创而导致的遮天破裂,被封印在他体内的怪物趁机出世。而这回则是神龙的无尽天威强行镇压众生战魂,直接触动了夏寻遮天之下的东西! “他”似乎被惊醒了… “呼…” “这是什么玩意啊!” “它居然能吞噬万物生机。” 血芒滚滚,吞噬天地。 数里方圆,人潮急退,空荡荡一大片。 少许修为孱弱者退之不及,战魂被腐蚀而迅速虚弱,没有修为的书生更甚至连生机都被附庸的血芒丝丝缕缕抽离身体,幸好守备附近的官军及时施以援手到处血芒范围,方才幸免于祸。 血芒核心六百丈范围,最为恐怖,血芒几乎凝聚成血雾实质。 青草枯萎,生机蒸发,三百二十六头大小兽影列守阵朝天低鸣。虎豹熊蛇,狐狼狮鹰,皆为百兽之中至凶猛的存在,而其中两头熊影三头虎影最为可怕,近八十丈的庞大兽躯几乎媲美天坛之内绝大多数一等强者。筋肉强劲,面向凶狠,他们残暴的气息宛如熊熊烈火升腾在每一寸皮毛,充满强悍威能。相比较之下,夏侯被簇拥在兽群中央的龙象虚影便很不起眼了,只是五爪金龙的神俊以及所承载的特殊含义,却也为他夺得不少目光,虽然他不是今日的主角… “你两坚持不住说一声,我送你们出去。” “没…没事,我还能坚持一会。” “他恐怕还没那么快。” “……” 罗诀满头大汗被雷猛搀扶着,其身后显十丈神将虚影是此间唯一真正的人形战魂。白绣也好不了哪里去,她被舞藤、舞兰一人一边牢牢架着,三人身后的战魂赫然都是一头紫金凤凰。舞藤的凤凰战魂最为威武,紫金色的鳞甲宛如宝石瑰丽,羽毛呈现淡淡紫芒,亦有九十丈庞然。展翅悬空,凤目聚锋,面对真龙的压迫它傲然不惧,昂头凝视着灵台! “师兄…这…这到底是啥玩意哦?怎总感觉比你还可怕哇,你看…我是不是该走远些先压压惊哇?” “阿弥陀佛,八戒你又妄言了。” “哎哟,老朱我心里慌嘛。” “……” 白绣身前,站着一胖一小两和尚,不时言语,也让人无语。小和尚双手合十,双目微合,全身升腾着淡淡金光,宝相且十分淡然。然而隐藏在这份淡然背后的,却是一尊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恐怖存在。 “嘶…” “嘶呼。” 昂首望,血芒蔽日,黑芒亦滔天。 一尊黑影拔地而起,一呼一吸都犹如大海的浪潮一浪一浪起起伏伏,澎湃庞然同时充满邪恶与暴戾。黑影百丈余高,由小和尚身后展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披黑金战甲暗沉无光,如铜浇铁铸已锈迹斑斑。雷公嘴,孤拐脸,满身刺毛,面目之暴戾狰狞是被神龙羞辱而暴怒不可抑制,两手握拳散发出仿佛能毁灭天地的气息,凶戾的目光蕴藏无尽疯狂。 这,赫然是一尊滔天魔神啊! 小和尚被临渊阁列为皇榜第二,因从未展露过身手,故许多北人都曾怀疑他能否名副其实。只是当这一尊邪气凌然的滔天魔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却迟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实力出乎预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都不敢相信佛心如此纯洁的一位小和尚,身体里又怎会怀着一尊如此邪恶暴戾的战魂呢!?由于此间局势紧张,对于小和尚的事情众人皆不曾相问,但冥冥能感觉得到,这其中的秘密恐怕和西方极乐的那位无上佛祖脱不了干系。因为,这尊魔神的额头上赫然就有一个“万”字金纹! 那是佛祖的封印… “寻少爷哟,你可好没哟,要再不好老朱这影子就得灭了咯。” “再…再等等…” “还要等啊?” “……” 胖和尚大瞪着眼珠子惊恐地看着夏寻。 与小和尚师出同门,胖和尚身后的虚影其实也不妨多让。那是一头近乎妖怪的人形野猪,肥头大耳,肚大如鼓,面容狰狞却也憨厚,几乎就是兽化了的胖和尚,简直让人无语。只是有了一尊滔天魔神为前车之鉴,胖和尚的这头野猪战魂顶多就只能用搞笑来形容。但看着它那近七十余丈的身躯,却没几个人能笑得出来… “嗷!” “哎哟…吓死我咯。” “寻爷哟,你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哟?这龙王爷咋一个劲怼你哇?老朱我看着都心慌慌呀,要不你先透个底憋…” “死胖子你有完没完,你闭嘴好嘛?” “作孽啊!你们咋到哪都能捅漏子哇…” “他娘的,信不信我弄死你!” “阿弥陀佛,八戒闭嘴。” “……” 神龙怒吼,众生抖擞。 血雾升腾,遮天蔽日。 数里血芒如吞噬天地之恒古魔兽,神龙每怒吟一声它便更加猖狂凶狠一分,扩散滚滚血气,肆无忌惮地吞噬去龙威倾覆的领域,一切生机! 胖和尚虽长得人高马大但胆子却小,恐怖如斯的情景都快把他给吓尿咯,躲在小和尚身后,颤着嘴皮子一个劲念叨没完没。旁人听得烦躁,若非碍于情况严肃不容嬉闹,他们早就轮起拳头暴皱胖和尚一顿咯。 而夏寻,则很凄惨… 他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墨闲的身上,猩红的血芒像被疯狂挤压的血液一般由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不止飞泻而出。随着每一道道龙啸落下,他的五官已被扭曲得狰狞。旁人看着都心慌,也难怪胖和尚会呱噪。万千血芒携无尽的恐怖气息以他的血肉为核心,放肆扩散。就如万千猛虎出笼,狂暴地向四周奔涌夺食。气息所过一片诡异的深红笼罩,草木尽枯萎,战魂皆暗淡。天地生机瞬间被吞噬殆尽,就连兵刃也有锈去迹象… 纯阳乃道祖,道祖之尊帝力亦不可辱,所以他们不会跪。 北人生于天弃之地,除了父母先人以外连天都不尊,便更不会跪了。 而夏寻… 外人或许不知道夏寻在坚持什么,但墨闲、夏侯、雷猛等人却非常清楚。 夏寻自小便被遮天所缚,封印血肉,无缘修行,他朝朝暮暮十数载没有一天不想解除这道枷锁,也受够了躲在别人身后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日子。而今,大唐天玺携龙威镇压众生,逼迫众生显露真相,也使得夏寻体内遮天之下东西不堪折辱,似乎有暴怒觉醒的迹象。对于夏寻而言,这不正是他苦寻十数载而不得的契机吗?龙啸九天,封印显像,遮天不破而血芒外泄,他正就是要借此契机,好好看看这道遮天之下的秘密呀!如此行事虽然显得鲁莽,但在追寻十数年的秘密面前,夏寻却不得不鲁莽任性一回。 所以,于情于理于尊严。 他都不可能朝真龙下跪! “阿寻…” 看着漫天血雾,隐隐约约形成于墨闲身后近百丈剑影的血影轮廓,夏侯不由得心忧。再看看方圆六百丈正逐渐虚弱的兽影战魂,纠结之感便更胜一分。最后看着被痛苦扭曲五官的夏寻,夏侯不忍问道:“我看实在不行就算了,村长的封印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此事或许从长计议会好些呀。” “不。” 夏寻想都没想,咬牙切齿决绝道:“机会只有一次,我不能放弃。” “哎呦…我看你的小命儿都要翘翘的咯,还机会呢。”胖和尚胆怯劝说道。 “嗷!” 这时灵台神龙又发出一声怒啸,夏寻跟着吃疼地再绷紧下一丝扭曲的脸庞,但他仍是摇头决绝道:“不,我…我能感受到它的愤怒,再撑一会…只要再撑一会它便能出来了。” “啧,你咋比我师兄还犟呀…” “哎…” 夏寻坚决,胖和尚、夏侯等人也只能瞪眼干着急。 好些北人经不住神龙威压及血芒侵蚀的双重打压已经显露出疲相,气芒及战魂皆迅速暗淡。雷猛赶紧招呼实力强悍的好手前去扶持,但这也不见得是长久之计。毕竟,凝聚在夏寻背后的血芒尚未成形便有如此威能,倘若待它显露真容那谁晓得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君不见年前夏寻垂死之际,百里问天山都差点被它吞噬一空,连圣人出手都无济于事,他们这些小娃娃又顶个屁用呀? 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惊世战魂 “陛下圣明…” “一尊天玺便能看破众生相,全然不费功夫。” 灵台之巅,神龙俯首,睥睨众生。 遥望天坛内外众生百态,一轴长卷万里山河,一副圣棺寂灭恒古,银海巨剑化大道神韵,血芒数里正吞噬天地。 天试盛况,直追史册所载… “我之前听闻夏氏子弟中有人修出了真龙意,不曾想原来是真的。蓬莱仙术龙象战法,此人机缘不浅啊。”灵台之上,蓝脸神将遥望着茫茫血雾,沉沉说道。 “此人名夏侯,是夏渊的儿子。夏渊乃惊世将才,二四成王时九州象决已修至大成,此人承他血脉又在七星龙脉潜修四载,能修出龙息也属正常。只是这墨闲、墨言、古梵、孙悟空就真让人看不懂了…”荀尚书说话的同时沉沉扫眼场间四处,寻思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墨闲、墨言战魂不同,但战意却极其相近,若临渊阁推算不错,此两人必与纯阳的传承有关。古梵三脉同修,战力堪称同辈第一,只是凭他身后的资源又有何必要还来国考?难道通天塔里还有什么是能吸引他的么?” “必然如此。” 蓝脸将军道:“通天塔有当世珍宝无数,千古奇书无尽,他想从中取一份登天机缘也是情理之中。那孙悟空和猪钢鬣也应该如此,佛门修道本已不易,这两人竟以佛心修魔,修的还是远古大天魔,若无补天经一类要术平衡,迟早都得弑佛入魔,万劫不复。” “不见得如此,或许另有玄机。” 荀尚书不着痕迹地摇摇头,手掌伸出长袖扶上胡须,沉眼下视:“古梵身后有巫山、茅山、天一神教,此三门同气连枝雄踞西域数百年,不应该还缺一丝机缘。孙悟空和猪钢鬣身后更有西域极乐,如来非仙人却更胜仙人,大乘佛法便是当世最好的补天术又如何收不了他们的魔心?” “我觉得应该收不了。” 蓝脸神将果决地否定了荀尚书的说法,同时也把目光缓缓转移到了滚滚红芒之中,那道黑暗魔神的眉心上。看过许久,他说道:“虽然我还看不出真相,但这尊大天魔是由佛祖亲手封印的,据天机编年册记载,佛祖自证道落败于菩提开创极乐大千世界后便不曾问世,至今已有五百年。也就是说,这头尊天魔至少已被封印有五百年时间,而今魔气外露隐有破封迹象,证明它已经开始苏醒。若非这小和尚佛性至深,恐怕早就被魔心反噬,若不能及时炼化,随魔心完全醒觉这小和尚必然也会佛心魔化,甚至弑佛证魔。” “恩。” 似乎觉得蓝脸神将说得有些道理,荀尚书并未再反驳。只是,看着滚滚血芒肆意扩散,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这些人都身怀惊世密辛啊,我大唐今后恐怕又得面临多事之秋了。” 蓝脸神将颇有些不以为然,嘴角咧起一丝:“你就放心吧。吾皇圣明,早已把万事了然于心,这些密辛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罢了。还如不得陛下法眼。” “嗷!” “啊!” “……” 灵台之巅,两人沉沉说着,悬于九天的神龙忽然再次发出一声怒啸!而这一声怒啸则比先前任何一次更要响亮,更含无尽龙威! 怒啸声之下,方圆十数里考生随即再跪倒一片。此间,除了数十尊极其强悍的战魂虚影仍不动如山以外,其余战魂皆开始瑟瑟发抖。恍如羊群看到猛虎惶惶不安。而与此同时,西北侧滚滚血芒之中,紧接着也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凄厉声起… 突然! “唬…” 漫天血芒深处徒然绽起耀眼华光! “阿寻,怎么了!?” “啊…” 惨叫声是夏寻发出的… 看着整个人都趴在墨闲背上浑身颤抖不止的夏寻,夏侯急切不以。血芒如潮早已超出控制,夏寻清秀的面孔此时布满血丝,如叶纹似龟裂,每一根膨胀至极限的细小血管仿佛随时都能爆裂,夏寻的身体也被不止泄涌的血芒冲击得几乎崩溃,极其狰狞。 血肉的无尽痛苦让夏寻的脸色通红一片,五官扭曲,如无数蚯蚓盘在脸上急促蠕动。他突然两眼暴瞪,张嘴暴喝;“它要出来了,出来了!” “缝!” “啊!” “缝!缝!” “呀…” 话,刚落! “缝”的一声闷响,耀眼血光如初阳第一缕晨曦,由夏寻的右臂徒然破出,冲天而起! 紧接着,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又是“缝”的一声闷响,第二缕血光紧随其后由夏寻右肩破体冲天!再接着“缝”“缝”“缝”…第三缕、第四缕、第五缕…短短数息内,一连八缕血光接连由夏寻胸口、下腹、双手、天灵等部位相继破体射出!每一缕血光破体,夏寻痛苦得嘶吼。八道血光接连破出,就宛如八根血红色的长针瞬间“洞穿”夏寻的身体,赫然看之诡异惨烈非常。而这个时候,最恐怖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 “我靠!这…” “这…这…这…” “阿内阁咪陀佛了喂,寻少你的身体是百宝箱吗…” “我的天,鬼…鬼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呼…” 撕声吼,血光绽。 龙威震慑,遮天反噬。 鬼谋玄机,显露一线! 皇城八千里轰然色变! 抬头望,九天霄,千百里骇喧嚣。 血红雾,鬼神惊,万古谋葬天机! 但见八道耀眼光芒如通天之柱,始于夏寻身体各处,放射百数丈突破重重血芒分别围列于墨闲身后的参天巨剑!狂风忽肆虐,气息徒剧变,在无尽的骇然声色中,血雾随光迅速汇聚! 一副近百丈血棺虚影首先显形在巨剑东南。血棺,没错就是血棺!棺壁精雕深奥符文咒语万千,一百零八张血色冥纸封印棺沿,纸上画有一百零八尊魔神画像,流光闪烁。八根黑铁金晶锁两两交叉,牢牢捆着棺材上下,但猩红色浓郁的鲜血仍由棺盖的缝隙之间滚滚流出,似有一尊无上魔王正活葬在里头! 这副棺材,几乎和古梵的战魂一模一样! 甚至更加骇人! “六道神棺!” “靠!这是真正的六道神棺!” “我的天,他体内怎么会藏有这东西!” 这尊棺材的显现就像一道暴雷轰塌了巍峨雄山,天坛内外所有人都被震惊得口齿不清,胡言乱语。而学识广博的人则一眼就认出了这尊棺材的来历,这棺材正是古梵那尊“轮回圣棺”的母棺,茅山那位圣人的神器呀! 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当古梵看到这尊棺材时,仅仅只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色“果然如此。” “……” 古梵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妖异的神色透着了然于心的神秘,根本没有一星半点的惊讶。而此间的事情,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嗡…” “靠!他身体里不止一道战魂!” “我的天,这…这…” “……” 惊恐如浪,惊涛拍岸。 在六道神棺虚影显现之后,擎天巨剑其余七个方位的异象亦相继呈现… 东北,一把蕴含着沧桑气息的数十丈罗盘虚影,紧接着由血芒凝聚而成。罗盘非常古老,四角雕四象兽首,密密麻麻的远古文字雕刻在三十六宫之中,一根长针悬浮在太极图上。无数远古凶兽盘踞于罗盘四周,嘶吼咆哮,张牙舞爪! 正东,一袭血红色的长袍虚影在血光之中,徐徐凝聚。血袍的气息深邃且内敛,宛如伏渊之潜龙静待风雨。而血袍的制式,除了颜色以外,每一丝用线都和夏寻身上的青衫一模一样! 正西,一把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血色竹简虚影安安静静地悬空摆着。这把竹简极其眼熟,除了颜色与外,它的每一丝纹路每一片竹叶,都和岳阳问天阁的那把“无语问天”一模一样! 正北,一条百丈血龙腾空飞舞,双目如金丹,充斥着暴戾杀意,朝着灵台之上的真龙不止发出震天咆哮!而它的八只龙爪则更加赫然醒目,让人不得不想起什么! 正南,那是一把看似普通的血红大刀,刀的锋口处有一道崩碎的裂口! 西北,七把古朴重剑闪烁着血光,分列七星阵位,是七星圣剑! 西南,一团血雾流动,似气体亦似水! 中央,无尽血芒仍在汇聚! “……” 当八道虚影全数显现之后,所有人都从震惊变成了无语。是眼下颠覆逻辑的景象已把他们的脑海搅和成了浆糊。 不可思议四字根本无法形容他们此时内心的感受,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的身体就好比水囊,修为是体积,体积与容量相等都是有限的,道行越深容量就越大。但一个人的容量再大,也根本不可能同时承载得了如此多的传承。强如古梵,境至天启,三脉同修便已经是当世同辈第一人。而夏寻境不过出窍,可谓孱弱至极,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八脉传承!?且看中央血芒还在滚滚凝聚,这便意味着,那很可能还有一道更恐怖的战魂存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六道神棺是茅山炼尸脉,地藏风水轮是天一风水脉,衣服是鬼谋盾甲,刀是黄家的屠龙,这些圣人的战魂怎么会全在他身上!” “那龙…龙…有八爪…难道他真是前朝太子遗孤?这,这更不可能啊…” “确实不可能,但…但除此以外又怎么解释呢?七星圣剑,问天神简,外加一团不知名的浓雾,他至少身怀八脉传承,皆是仙人道统。若非真龙之躯,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难道他真的是龙子?” “可是,可是,鬼谋怎么敢把他送来京都?!” “他若死,鬼谋便再无出师之名了呀。鬼谋怎么可能如此作为,这怎么可能啊!?” “所以鬼谋才会封他一道遮天,只是当今圣上英明一眼便识破瞒天过海的诡计。” “不不不…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鬼谋若这简单那他就不叫鬼谋了。” “话虽这么说,但如今状况你又作何解释呢?” “总之不可能,这个假设漏洞太大了。” “这夏寻太诡异了!” “……” 百里外,观礼的修者皆那滚滚血芒中的情景震惊的近乎麻木,稍有的一点知觉也只是不断地循环否定着眼下的现实。任何一丝头绪似乎都无法吻合夏寻如今的状况。六道神棺,地藏风水轮,鬼谋盾甲,黄家屠龙,无语问天,这每一件都是神器战魂!它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夏寻的身体里!? 这简直完全颠覆了人们的思维。 “万事皆有可能。” “这看似不可能,或许就是可能。” 翰林院,主楼天顶。 站的高看得远,余冠川曾掌问天副阁现掌翰林院正,前后两者皆是天下儒首,他既然能有此能耐其博学必然也远胜一般儒者。随意两句话,似乎他便道出了一个悬而又悬的真相。 长发垂落在屋檐瓦砾之上,余冠川与红衣祭祀相伴而坐。 祭祀不明白余冠川所说的可能是什么,故问道:“莫非他的肉身真能强大到可以出窍修八脉,故鬼谋才要封一道遮天?” 余冠川不置可否一笑:“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真则假之,虚则实之乃鬼谋的一贯谋旨,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但他既然身怀龙血,那定然和二十年那位太子爷脱不了干系。只不过…我倒觉得修八脉者是另有其人,应该不会是夏寻。”余冠川的笑色随话显得神秘。 “何出此言?”红衣祭祀问。 余冠川道:“在岳阳我看了他半年,曾以王境威势探他经络气血。” “结论呢?” “那只是一副凡人的躯壳。” “呵呵,这就有意思了。” 红衣祭师看去余冠川:“你是以为他遮天之下封印着另一个人?” “恩。”余冠川沉沉点头:“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的状况。如果推测不错,他最后一道战魂必然会是一个人。” “……” 红衣祭师恍惚许久,似有无尽思绪正在他的脑海形成。 只是事情未发展到最后一步,他也迟迟不敢肯定最终的答案。而真相似乎真被余冠川的一语道破。 数息之后,他的说法便得到了认证…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夏寻成魔 “嗷!” “啊!” 天坛,灵台。 滚滚血雾似血海翻腾,巍峨真龙似乎感受到血海之中的威胁而不止咆哮。方圆十数里,除了极少数人以外,绝大多数人都已跪倒到龙威的镇压之下。是机缘巧合,或也是天意弄人,此时此景就正应了夏寻曾在翰林院的题词:苍龙睥睨,漫山走兽尽匍匐。 但,匍匐的永远只会是走兽。 傲立于穹苍之巅的神灵绝对不会因龙威而退却。 滚滚血雾,吞噬人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千百丈,八尊血色虚影围绕擎天之剑,依依相望。血雾的核心,一道百数丈高大的身影正在惨叫声中,由无尽血雾逐渐汇聚形成。 “那是一个人影!” “好狠毒的鬼谋。” 遥看血雾凝聚的巨人,高台上的荀尚书忍不住显露出寒色。 今日之事,已经开始超出他的预估范畴,或许也已经超出皇宫秀山上那位天子的想象。毕竟夏寻身体里藏着的东西,已经无法用常理解释,更无法用常人的目光量度。 “为了复活亡魂,他居然把自己的亲孙炼制成炉鼎载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之人啊!?” 荀尚书颤声。 卷帘神将的神色亦不妨多让,蓝脸憋起涨红,似对北面那位大谋者的行径所深深不耻。 “不止鬼谋,除了无语问天是年前夏寻垂死时,被儒圣强行嵌入体内的以外,其余几道神兵战魂皆是连同那道亡魂被封印在他血肉之下的。换而言之,夏寻只不过是这五位圣人联手炼制的炉鼎,是为真正宿主所提供的躯壳。他们早就和鬼谋狼狈为奸了!” 荀尚书僵硬地点点头。 而就在这时… “嗷!” 灵台上的巍峨神龙忽然再咆哮起一声! 而这一声与之前数回龙吼皆截然不同… 随声咆哮,九天之上忽然雷光乍现,轰然劈落一注滚滚惊雷!雷落之处,正是那滔天血雾的核心! 那道人影! “轰!” “啊…” 雷落,“轰”的一声炸响,血雾的核心赫然又传出一声凄厉惨叫。随声望去,越过万千血雾的重重障碍,三百兽影包裹之中,小和尚身后的魔神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睛! 耀眼电流,丝丝缕缕激绽在他和墨闲身后的擎天剑影之上,即便被血雾笼罩亦异常醒目。先前雷落,小和尚的魔神战魂一拳轰散了惊雷。而夏寻身上的青衫也不知何时盛起了淡淡青芒,全身青筋突如钢丝死死紧绷,满身血气似大河缺堤喷涌直上,疯狂地吞噬着魔神、巨剑上的雷电能量再汇入到他身后巨大的人虚影里。 凄厉的惨叫声根本没有停歇过,痛苦让夏寻狰狞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怕,如疯魔,如恶鬼! “阿弥陀佛。” 小和尚慈悲心肠,不忍念出佛号。 三百余北人此时还能维持住饱满精神的只剩下数十人不到,大多数人的战魂都被龙威与血雾摧残至濒临崩溃,神色疲惫。夏侯、白绣、雷猛、胖和尚等人都震惊于夏寻的狂态,但由于穹苍之下的人形虚影已经形成大半,相信不用多久其阵容就会显露于人间,所以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劝阻夏寻放弃,只能狠心地看着,默默忍受着。 墨闲是最为平淡的人,因为夏寻就趴在他的背上,所以他非常清楚夏寻此时除了气血喷涌需承受的极度痛苦以外,根本没有一丝生命危险。 而且,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某些东西… “啊…” 凄厉呼喊愈发疯狂,夏寻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自己身后的虚影。八道战魂所带给他的无尽震撼,此时都被他深深埋藏在脑海深处,那已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看清楚这道最后显现的人形战魂,到底是谁! “嗷!” “轰!” “缝!” “……” 一击未成一击再起。 神龙咆哮声起,九天雷光再现。 一注蕴含无尽龙威的惊雷再次轰然劈落! 而当这一道惊雷最终落到血雾之中夏寻的身上时… 世界却忽然安静了。 随雷落,惨叫声赫然止住。 而安静其实只有短短片刻… 片刻之后… “缝” 一道如火山爆发的巨响,彻响天地! 一道比惊雷更加耀眼万千倍的光芒,顷刻在血雾核心炸开!万丈血光,宛如一轮冉冉红日,瞬即照亮了方圆百里的黑暗,也把所有注视在血雾之中的目光映得刺疼!随着血光绽放人间,方圆数里正吞天噬地的滚滚血雾,突然猛然收拢!一瞬之间,它们似乎洞破了空间的法则,无声无息地全数归纳到核心的巨人虚影之中。 只有数息… “莎…” 万丈血光,逐渐柔和不再那么耀眼。 方圆百里千里所有能目及此间的修者,都强忍着刺疼努力地把眼皮子撑开,重新看到原来的地方。 “这是谁?” “怎么会这样?” 当万众目光再次能清晰视物,并且能真切看到那道由无尽血芒汇聚而成的人像虚影时,又是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念头伴随着无数疑问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随眼望,往西北临空。 数里血雾一洗而净,唯血光万道普照光华。 光华之源,猩红的血芒好似无尽柴薪燃烧起的熊熊烈焰,散发着让人望之生畏的杀伐气息,已及令人不由自主就想俯首膜拜的无上威严。千尺红焰,百数十丈的巍峨人影,屹立于天地之间!他右手握着墨闲身后的擎天巨剑,左手轻挽在后腰,脚踩乾坤,头顶苍穹! 宛如一尊君临天下的神祇! 但,这并非重点… 重点在于这尊神祇的容貌。 他清瘦的脸庞虽然坚韧却尚余有少年稚气,紧闭着的双目是无法隐藏的平静与深邃。长袖青衫伴着三千青丝随风飘扬,滚滚血腥戾气之中却不失温文儒雅的书生气息。他的容貌,和夏寻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额…” “这…这寻少你爷爷怎么把你给封印在自己身体里头了?寻少?” “阿寻,你没事吧?” “寻少你咋滴呐?” “……” 惊天之秘,在这一刻终于大白于天下。 但对于这样一个完全不属于考虑范围内的真相,却没人知道该如何给他定义。 混乱的思维纠缠着万般不可自信凝固成极度的抗拒,梗塞在喉咙里。灵台上的两位朝廷重臣无语,千百里外翰林院内的两位看客漠然,数千里外真武山上的六位老人凝眸,此间所有看到着一尊战魂阵容的人皆咂舌难言。夏寻体内确实是封印着一道人魂,但这个人却是他自己。这是一个完全不符合逻辑的逻辑。比他身藏八道惊世战魂的逻辑更不合逻辑。好比你不可能吃掉你自己,你也不可能举起你自己的道理一般。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被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不是规律而是纬度的定律,所以绝对不可能! 当人们的思想都在与现实极力抗争时候,胖和尚首先反醒把一个已然在每个人心中反复问去无数遍的问题问了出来。只是待他问完之后,事情便不对劲了… “师兄…师兄,寻少好像撞…撞邪了。” “阿寻。” 恐怖的杀伐气息在无形之中迅速沉淀,胖和尚一手抓着小和尚的肩膀,惊恐地看着夏寻,颤颤瑟瑟道。 “莎…” 而夏寻… 此时已经从墨闲身上下来。 他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烈焰般的血气缭绕着他全身,狰狞不再转而从容,但这股从容却并非他以往的淡定,而是一股由高位俯视而下,视万物苍生于虚无的漠视!熟悉夏寻的人都能清晰感受得到,来自这尊神祇显像所给他带来的巨大转变。夏侯、雷猛、墨闲这些人更可以非常肯定,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们以往认识的那个夏寻。 因为… 夏寻的身上绝对不会拥有如此可怕的--杀伐气息! “呜…” “你好吵。” 清澈的眼眸闪烁着一丝妖异的血红,夏寻没有回答任何人的呼喊。他就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昂首凝视着灵台之上的巍峨神龙。目光如炬,冷冷吐出三字。 更确切说,夏寻只是念动了三字的嘴形。 而字的发音则是由他身后滔天血影的嘴里沉沉彻响,响彻方圆百里内外。三个字很冷,音色韵味像极了墨闲、墨言说话时的冷漠,甚至比之他们更冷冽得没有一丝凡尘该有的气息。 “他是夏寻?” “不是他应该不是夏寻。” 三字冷冽刮起一阵寒风吹向所有人的心头。 冷漠的气息,让即便不认识夏寻的人都能隐约察觉到他的变化。 西侧银海之中,余悠然缓缓拿下白纱斗笠,冰冷地说了四个字:“亡灵噬主。”墨言不置可否地冷漠回应两字:“转世?”余悠然不答。 东侧圣棺之下,古梵脚下的黑影发出一个沉寂的疑问:“炼尸还魂术?”古梵露出一抹嗜血般的沉沉微笑,答道:“是六道轮回术。” 正南灵台之前,龙公子的从容掀起一丝阴鸷:“他果然拥有真龙血脉。”侧旁的魁梧男子有一丝戾气,道:“那他就必须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北茫悲歌 “你好吵。” “呜…” 灵台九天,威严至尊。 巍峨神龙同样凝视着夏寻,双目含怒,龙息腾腾。两条百丈龙须如天神的钢鞭不断鞭挞着虚空,不止发出着沉沉低吼。作为镇守大唐国运之神龙,它被赋予齐天尊位,而眼下这道滔天血影以及其充满藐视的声音却让它威严受到从未有过亵渎。 所以,它真的愤怒了! 百里天地,尽数沉寂,无尽天威迅速汇聚于九天之上形成一朵滚滚雷云。 雷光烁烁,电闪明灭,万千雷电如万千银蛇在云层中疯狂攒动,浓缩在雷云最中央。 九天之下,夏寻身后,百数丈滔天血影始终闭合着眼睛,右手沉沉握住倒插在虚空之中的擎天剑影。没人会怀疑他能拔得起这把几乎与他身躯同高的巨剑,因为这把剑的主人是墨闲。而墨闲始终就站在夏寻身前一步,不出一言,不说一话,就好象虚空中的人与剑,仅默默等待着夏寻。 他本身就是夏寻的剑… 这是经生死磨砺的默契,也是退尽铅华后的绝对信任。 他无所畏惧。 “知不知道,你真的好吵。” “呜…” 血芒幽幽,杀气凌然。 夏寻又或许说是被封印在夏寻遮天下的那个人,冷冷地再说道一句蔑视。巍峨神龙盘身舞动着千丈身躯,发出连声低吼,像是训斥着这只出言不逊的蝼蚁。而此时,九天雷云中已酝酿出一片蕴含着无上天威的雷海。雷海翻滚,如有无数困笼之猛兽不止冲击着云层的壁障,隐隐有云破下的迹象,摇摇欲坠。 “呜…” 很显然,巍峨神龙已经对蔑视他的蝼蚁失去了耐心。 就在雷云形成之际,它突然昂首朝天,龙息喷张,暴吼一声! “嗷!” “轰!” 龙怒震天,九天雷动! 一道浩然天雷随神龙怒吼,首先由雷云之中轰然劈落! 雷霆乍现,人间煞白,天地气息顷刻寂灭! 仿佛万物都在瞬间渺小了千万倍,仅剩一道悍雷巍然独立。 而就在这时,夏寻身后的滔天血影也动了… 但见他左手依旧挽在腰后,双目闭合,右手执着擎天巨剑缓缓提离虚空。他的动作很慢,慢得几乎让人怀疑他能否拔得起那把擎天巨剑。但却又极快,快至眼看着雷霆就要劈落在他头上,而一点寒芒却后发先到! “噌!” “嘭!” 剑如龙吟破风。 苍劲有力的手腕在最后一瞬间徒然发力,举剑朝天挑! 巨剑剑刃正正轰击在雷霆之上!击绽轰鸣,引动十数里大地一阵颤震。而与此同时,饱含沧桑气息的八个字,也随之由夏寻与血影的嘴里沉沉传出:“巍巍凌霄,苍苍北茫。” “巍巍凌霄,苍苍北茫…” “嗷…” 雷霆消散,八字传来,守卫在夏寻周遭的三百余北人闻声皆同时神色一凛。 巍峨神龙龙怒不息,并没有给人以缓冲时间,昂首吐息便再吼一声咆哮,再唤来九天落雷! “噌!” “嘭。” 暴雷再落,巨剑横劈,一点寒芒再现至。 寒芒破空,一声巨响,大地颤抖,巨剑上挑再落下,只是轻轻举手拂袖一挥间,雷霆迸散,荡然无存。而沧桑八字再次由夏寻与血影的嘴里沉沉传出:“万里冰封,寒彻吾心。” “万里冰封,寒彻吾心…” 四字一组,八字一句。 冷冽的声音甚至比暴雷更让人心颤。 每一个字都仿佛含有独自的韵律,苍凉的气息就宛如一场浩浩荡荡的绵绵大雪,随声倾覆去方圆百里,回荡长鸣。这一回不单止数百北人神色凛然,许多博识的人都已经从这前后两句十六字里,都听出了深意… “是北茫悲歌!” “他找死呀,竟然敢在京都吟唱此曲!” 惊骇,是众人的难以相信。 难以相信,此情此景此地这首苍凉的曲调,会在京都被人念诵。夏寻及一行北人的身份本来就异常敏感,虽然此夏寻已非夏寻,但这样一首诗曲若被全数吟唱出来,无论他是谁都足以让大唐朝廷倾举国之力灭杀,无人可保。因为,这首曲名,乃前朝太傅遁入北茫所著,乃当世第一禁曲! “嗷!” 而正当人们惊骇得无以加复时,神龙之怒同样无以加复。 区区蝼蚁竟敢连番藐视于他,众目睽睽之下天威何在?暴露难抑,恐怖的龙威由十面八方重新归聚于灵台,幻化为几乎实化的金芒。怒目俯视蝼蚁,龙尾腾焰烈烈,龙首朝天狂怒,咆哮不止! 霎时间… “嗷!嗷!” “轰!轰轰轰!” 神龙暴怒,雷震人间。 无尽怒吼,无尽雷霆蕴含着焚寂万物之威能,迅速聚拢。一道两道百道千道雷霆连成一片同时应龙吟倾覆!霎时,天地苍白,人间失色,无尽天雷倾覆恰似天河崩溃,倾泻天水!壮观至极的同时,更让人深深感受到天威无上而万物渺小。 以及那尊血影的可怕… “噌!” 而雷瀑之下,毅然无惧。 三百猛兽尽凛然,三头紫凤翱翔于低空,龙象虚影伴魔神蹲守。 夏寻挽袖静立于人群之中,墨闲之后,神色尽显威严。他那清澈的眼眸是入目空一切的平静,陌生的气息却让人感到恐惧,同时也让极少数的两个人感到恍如隔世的亲切。 一人墨闲,一人墨言… “轰!” “百年功业,尽毁一旦。” “噌噌…” “轰!” “轰!” 擎天巨剑,凌空飞舞。 夏寻身后的血影真象是一尊正天争锋的战神。 面对天怒雷瀑,飘逸的血衣伴青丝三千迎风飞扬,他的两脚不曾移动一寸。挽在后腰的左手也依旧静静放在那里,双目闭合仍藏不住俊冷。唯右手执剑,幻化出无穷血色光影朝天击斩。剑起剑落,雷霆迸绽,似剑斩雪原击绽起浩浩白雪四溢飞溅,飞溅的雷电迅速被他的血红气芒所吞噬,而始终不曾沾染他一发青丝。而随每一剑挥出,一句八字满怀沧桑的曲调便会由他的嘴唇沉沉念动,给方圆百里甚至于千里渲染上一层层悲壮色彩。 “百年功业,尽毁一旦。” “东洲儿郎,一朝全休。” “东洲儿郎,一朝全休…” “嗷!” “咚…” “噌…” 诗曲从容,神龙咆哮愈加凶悍。 雷暴肆虐数十息不足,天坛西北的空间却已然被落雷轰炸得千疮百孔,漆黑的空间裂缝就宛如虚无世界的伤口,一道道布满了核心方圆数里,触目惊心,而且它的数量仍随着落雷不断增加。 处于雷瀑核心的这尊血影已然让人无语言表。 从他与天争锋仍游刃有余,剑起剑落便能轰碎雷霆的恐怖战力来看,几乎可以断定他绝对拥有着超越王境巅峰的威能,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踏入圣人的层次。所以,没人可以理解得了,仅凭那少年出窍境的肉身,怎可能封印得了一尊战力如此恐怖魔神。况且除了这尊魔神,他体内还拥有八道传承… 这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大唐沦丧,金銮遭窃。” “大唐沦丧,金銮遭窃。” “噌…” “嗷!” “轰隆隆!” 话沉寂,意愈发癫狂。 思绪被束缚在死水,眼下血影与神龙的争锋却愈加狂暴。九天落雷几乎化成了道真正的雷瀑,源源不断倾泻落下,恐怖的气息宛如雷神灭世。轰然雷声,震耳欲聋,让修为低微的文生几乎晕厥。 而悲壮的诗曲,则渐渐让数百北人由心而发地产生共鸣。因为,在那苍茫无际的北极冰原之上,这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信仰。他们不尊天地,不祈神灵,只信奉那位让北茫万万里众生得以开启灵智的老人。老人让他们知道世上有火可以驱赶寒冷,知道世上有土可以种植良田,知道世上有人可以与苍天竞雌雄!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位老人遁入北茫时的悲凉孤寂。 孤寂是已然失去所有,悲凉是不敢挫败的愤怒。 所以,他们也渐渐无所畏惧了… “浩浩人间,皇天无道。” “浩浩人间,皇天无道…” “噌…” “嗷!” 随夏寻逐字念动,共鸣由心而生,感受到字里行间之悲切,夏侯首先伴随着夏寻吐字与血影挥剑的节奏,大声吟唱起来! “浩浩人间,皇天崩塌!” “噌…” “嗷!” 紧随夏侯之后,雷猛等北人也相继跟上了诗曲的节奏,沉沉开口:“浩浩人间,皇天崩塌。” 或许是身在其中感同身受的缘故,最后就连白绣、罗诀、胖和尚等不曾参读此曲的人,也不由得跟在众人后面,随着血影挥剑一句一句重复念去:“浩浩人间,皇天崩塌。” “噌!” “天不为天,何以为人?” “人沦兽行,何以为国?” “天不为天,何以为人?” “人沦兽行,何以为国?” “风雪起兮,潜伏苍茫。” “风雪起兮,潜伏苍茫。” “卧龙临渊,磨砺锋尖。” “卧龙临渊,磨砺锋尖。” “卧龙临渊…” “傲!” “唲…” 数百人高吟悲歌,场景霎时悲壮。 如果说,先前千数纯阳道人所念诵的太玄经诀,是道家气韵与天道无上的融合。 那此时数百北人所吟唱的便是北人与天道的抗衡! 这不是经诀,也不是诗曲,而是义无反顾的愤怒。 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悠远且沉重的曲调却极具穿透力。 在漫天雷霆迸绽声中,苍凉的声音伴随着夏寻身后血影的前调蔓延方圆十数里,凄厉悲壮之情绪顷刻传染了每个人的心灵。而随着数百人的诗曲声起,血影四周数百到战魂似乎都重新焕发起了力量,即便是无上龙威亦再无法压迫他们的战意。数百猛兽齐齐昂首朝天长啸,三头紫凤翱翔啼鸣,两头魔神目视灵台,方圆六百丈各色战魂七彩斑斓,腾腾气芒如高堆柴薪烧起焰火,由外而内汇聚上血影红芒! 七彩华光逐渐形成了一道极其明艳的紫红光芒。伴随着巨剑挥舞,那就像是一堆燃烧在烟火上的紫烟,腾腾映照上苍白的雷云。 “壮观!好壮观呀…好酒。” “……” 战天之战,有人亦逍遥。 西侧乾殿,醉醺醺的邋遢道人腋下夹着绣花剑,两手捧着缸荆门米酒,歪扭的身子倚靠着殿外门墙,痴痴地看着远处斩天血影,痴痴地笑着。 “李白?” “他怎么会于在这里?” 稍近处,一名跪在地上的考生,闻声侧目见得醉道人,心中不由起疑。 他身旁同伴当即扯了扯他的衣角提醒道:“他是武试主官,理所当然在这里。” 先前说话的考生犹疑道:“我晓得他是武试主官,只是传言此人疯癫洒脱,酗酒成性,从来不管江湖朝堂事,怎么会来此呢?” “嘘!他看过来了。” “呵呵…” 考生私语虽轻微,却又怎能瞒得过一位王者耳目? 醉道人醉眼朦胧地瞟去两位对话考生一眼,尔后无力地伸起一手指,指着两人。痴痴笑道:“愚生,呵呵…愚不可及!世人皆笑我疯癫,我笑世人皆疯癫,呵呵…哈哈…” 醉道人痴痴癫癫地豪笑两声,接着捧起酒缸便当头淋下。 长长一口喝下半缸酒,他甩袖一抹满脸酒液,再痴笑道:“如此壮观之奇景,千载难逢。我若不来…我若不来,又则能看得清楚?若看不清楚,那,那就真疯癫了!哈哈!” “此人名不虚传,果真是酒鬼…” “虚…别说了,他能听到的。” “……” 醉道人的话说得很深,似乎暗藏着别样玄机。 只是当这醉醺醺的的声语落到了附近考生的耳朵里,却就真被当成了烂酒鬼的疯言疯语,根本没人拿他当作一回事。而同样的,世人皆笑我疯癫,我笑世人皆疯癫,醉道人也没再把附近这些身处疯癫之境而不自知疯癫的考生当作一回事。他转眼看回远处的血影与雷瀑。那里激战之烈,围观考生已倒退出近五里。五里地内天威龙息与杀伐气息疯狂交错,满目疮痍的空间就只剩愈发狂猛的雷瀑,以及执剑斩雷的参天巨人,还有紫红色的气芒妖异显眼… 醉道人再次举缸豪气喝下一口烧酒,缓缓抬步,踉踉跄跄往人群走入。 边走着他边痴痴笑笑,高声吟唱: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呵呵…好诗…好诗。”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欲斩真龙 巍巍凌霄,苍苍北茫。万里冰封,寒彻吾心。 百年功业,尽毁一旦。东洲儿郎,一朝全休。 大唐沦丧,金銮遭窃。浩浩人间,皇天崩塌。 天不为天,何以为人?人沦兽行,何以为国? 风雪起兮,潜伏苍茫。卧龙临渊,磨砺锋尖。 天人交战,战惊天地。皇城八千里尽登高台,遥遥远望。望穿时空交错的痕迹,目极天怒之地。不知多少文人骚客已提笔浓墨,把眼下这一场千载难逢的天人交战嵌入画卷,附以诗词。 而天坛之内,百里龙威已尽数汇聚于灵台。没有了威压逼迫,匍匐于地的考生陆续起身,静驻于旁默默观战。悲壮的诗曲让他们每个人都能深刻感受到当年那位太傅的心情,而战力惊天的血影则让人看不清接下来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因为,他真的很强… “巍巍凌霄,苍苍北茫” “万里冰封,寒彻吾心” “噌!” “轰!” “嗷…” 悲歌沧桑,剑影血光。 虽天玺无人掌控,威力不能完全体现,但血影仅凭单手执剑对抗大唐镇国龙魂而游刃有余。无论天威如何加持,在滚滚天雷瀑下,他随意一剑便足以让雷瀑断流片刻,击斩天雷迸散。其战力之强悍,不说堪比圣人至少也绝非一般王境巅峰能有。因此,没人怀疑,战至最终,待九天雷云全数消耗殆尽之后,他能战胜神龙。但所有人都怀疑,他能否在这一战之后他能否还活得下去。 一袭青衫,身怀龙脉,藏惊天密辛,封印神兵战魂,孕葬骇世魔神。这任何一点都足以让金銮殿上那位君王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其斩杀。而是他却出现在了京都,还吟唱出了那首触动大唐国威的底线的诗曲。辱国威者必举国灭杀之,皇城之内上有通天,八方有御林、虎奔八百万铁甲悍马,任他再强,他还能有什么理由不死? “他是在找死哦。” 灵台之巅,默默遥看着雷瀑之下的血影,巨剑挥舞击绽出一道道雷花撕裂虚空。荀尚书的眉心隐隐凝结出丝丝缕缕的犹豫,有一丝杀气,亦有一丝徘徊。侧旁的卷帘神将则比之沉着许多,犹豫之色虽重但并未有杀机流露,而更多一分思虑。 “我觉得可以动用御林军了。”荀尚书沉声道。 “这可不是陛下的意思。”卷帘神将否决道。 手扶胡须,荀尚书用余光瞄像旁人,声色沉肃含着几分威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有北茫悲歌为由,可封天下唇舌。此时不拿人,你想更待何时?” “不待何时,只待陛下口谕。” 卷帘神将的声语果决非常,不留些许余地:“你可别忘了,陛下有言在先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在此拿他。难道你敢违抗圣旨吗?” 荀尚书的眼眸沉下许多,肃声渐冷,逐字道:“陛下恐怕也没料到他身怀…” “傲!” “噌!” “轰隆!轰隆!” “风雪起兮,潜伏苍茫。卧龙临渊,磨砺锋尖。” 荀尚书的话只说下一半,天坛西北的战况随着苍凉悲歌吟唱至尾声,忽然激变。也打算了他们的谈话。 遥眼望… 但见那道战力惊人的滔天血影似乎已失去了戏耍的耐性。 突然挥舞巨剑朝着九天雷瀑猛斩出七剑! 七剑化千影,千影皆击斩,幻化为一道参天剑芒由下而上,冲天而起!剑速不快,但也丝毫不慢。剑芒击绽雷电肆渐,“轰隆隆”的巨响颤动人间,千剑所过势如破竹,更如血龙出海,龙首朝上血口大张吞噬无尽雷瀑,直接就斩入天际雷云之中! “嘭!!” 一声颤天巨响,由九天而来。 千道蕴藏苍凉杀意的剑影,瞬间斩破雷瀑,在天际雷云之中轰然炸开! 数十里雷云就宛如一颗巨大无比的西瓜被人突然狠狠打爆,苍白的雷电混着血红的气芒如水花绽放,伴随着无边涟漪刮起一道狂风飓风扩散四方,瞬息之间便焚毁去千百里长空一切残云于飞鸟。 一剑出,一剑灭。长空昏暗,万里无云。天地寂灭,皇城瑟瑟。 “天谴之行,只待朝夕。” “天谴之行,只待朝夕…” 悲歌依旧吟唱着… 滔天血影,缓缓沉落巨剑,杀伐之心尽显露于形。 沉重八字饱含着无尽杀机被逐字吐出,回响于天地之间。听得这八字,所有明晓这首诗曲的人,都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因为,悲歌已经几近末尾,而悲歌的末尾则是一个让大唐朝廷惊悚了二十载的血誓! “嗡!” 天雷破尽,巨剑颤鸣,缓缓静止于虚空。 血影执剑微微抬起头颅,眼看真龙,剑指龙首… “他想干嘛,难道他真要斩龙?!” “他一定是疯了!” “嗷!” 血影的眼眸虽然始终紧闭,但剑指真龙所流露出来的杀机,已然让人确认一个徘徊许久的事实,他真的要斩龙啊! 杀机凛冽,雷云崩溃,灵台上的神龙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威胁的同时,也因折辱而愤怒无以复加。而愤怒更让它近乎于疯狂。龙怒不可泄,折辱唯有命偿。金色的火焰充斥天怒的威能由它身上每一片龙鳞喷泄,覆盖千丈。 龙须鞭挞,龙发喷张,龙吟咆哮,龙目凝视着血影… 杀机毕露。 “阿寻,你不会真想斩龙吧?” “阿弥陀佛了喂,寻…寻爷你可不能玩这么大哟。” 凛冽的杀机让夏侯从悲壮的情绪中生起许多理智,眼看着对持于生死一线的滔天血影与千丈神龙,他不由得心虚地拦在了夏寻身前。胖和尚瑟瑟发抖,不知是进是退。 “莎…” “天谴之行,只待朝夕…” 青衫提袖,决然拨开挡在身前的夏侯。 夏寻没有回答夏侯的话,微微张合的嘴唇只是重复了饱含杀机的八字。两眼凝聚着一丝血芒,遥遥相望于灵台上空。接着他用行动回答了夏侯的话。夏寻沉沉迈出一步越过了夏侯,直径朝着灵台方向一步步走去… “……” 一步踏出,周遭声息寒蝉若禁,三百北人同吟的悲歌亦赫然而止。 北人无话,看客无语,高台两位官员无声,九天神龙亦不再咆哮而凝聚起烈烈龙威。万众瞩目于一袭青衫沉沉迈步,是不敢相信此景此景的真实。而冥冥之中,人们似乎已经从最原始的惊骇里找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顺着气息回首过往… 许多人都开始联想去有关于那袭青衫的点点滴滴。 谣言,传说,抽丝剥茧至眼下一刻,他们蓦然发现… 这,好像是一个早已安排的局。 而局的图谋,如今已经非常明显。 神龙,乃天玺之魂。天玺,乃仙人赐予大唐定国之神物。它镇压天下圣人二十载,庇佑大唐万年昌盛。只要有它在,天下圣者便无人敢轻举妄动。而圣人不动,大局再乱也不过是苍生厮杀。烽火狼烟再凶猛,亦不会再现二十年前的灭世景象。反而言之,今日夏寻若斩神龙,龙神陨落天玺残破,圣人契约便会沦为废纸,天下圣者便再无禁锢可言! 若按由此看来… 那道血影根本就不是在找死,而是谋图甚大呀! 太可怕。 太可怕了! 细思恐极,万分惊惧。 如果这个设想真的成立,那眼下的事情就实在太可怕了。 它就宛如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在天地乾坤、大唐南北,滴水不漏地编织起了一张捕天大网。 而织网的手,正就是那位让世人闻风丧胆的大谋者。 那袭青衫的真正主人。 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将意味着那位大谋者早已算尽了天机,谋尽了人事。更甚至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今日当下之变故!所以,早在二十年前他就以自己亲孙为鱼,联合诸位圣人藏以瞒天伏笔,卧龙临渊,磨砺锋尖。二十年后他遣夏寻南下掀起腥风血雨,受世人瞩目。瀛水夜宴他令夏渊道破真龙天机,让夏寻受世人猜忌,从而一步步潜移默化地引诱大唐帝君,于国试之上祭天玺看谋局!而天玺一出,遮天觉醒,谋局即水到渠成。因为,这本来就是那位大谋者的最终目的! 祭天玺,遮天破,血影现,斩神龙,毁天誓! 他早已谋尽万千世界所有一切,微末锱铢! 他根本就是想要撕毁那张圣人契约呀! “鬼谋的局!” “他要斩龙毁约!” “好可怕的谋略,二十年前他就算到了今日!” 凌乱的思绪沿着自以为真相的思路,逐渐抽离。 晃神顿悟之后,一阵冰冷的寒意冷彻去所有看得见真相的人心。天坛之内逐渐有人被恐怖的念想惊吓而呐喊,即便深有城府者亦难以把持住面容的扭曲而蠢蠢动唇。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还能在这个恐怖真相面前,保持住原有的从容… 如灵台上的两位官员,台下的余悠然、古梵、柏凌云等暗晓世间大谋之人便在其中。他们皆在惶恐的海洋中怡然静候。唯独一人,因看清楚真相原来面目而洋洋得意… “白痴。” “鬼谋才没有那么傻了。” 乾殿外,柳岩搀扶着柳老跪在地上,遥遥观战。嘴里还不忘唾弃着被所谓真相蒙在鼓里的傻人儿。柳老未加训斥,反问道:“难道这不是那位所谋?” 柳岩高傲一笑:“呵,谋肯定是他的谋,但他绝非图谋那尊天玺。” “为何?”柳老疑问。 柳岩骄傲道:“皇都内外有御林、虎奔千万,通天在上持护国大阵,可灭天罚挡化道剑神。莫说夏寻这蝼蚁般能耐,即便鬼谋亲临亦休想摸得着那尊天玺的边角。你说,鬼谋怎可能如此糊涂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额…” 柳岩虽然得瑟,但他确实是聪明。 玲珑剔透的心随儿眼便看穿了遮蔽世人耳目的迷雾,并抓住眼下最大的矛盾,直接推翻几乎确切的真相。 而另一头……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李白出剑 另一头… 北人自觉分道让出一路,夏寻面朝灵台沉沉迈步。 三千青丝伴随着青衫在风中猎猎飞扬,微微尘埃在坚定的脚印上起起伏伏。墨闲始终默默紧跟在夏寻身后,就真像是一把藏剑,始终无声无语。当夏寻沉沉走出数百北人的列阵时,他那默然许久的嘴唇终于吐出了一曲悲歌剩下的词句:“天谴之行,只待朝夕。朝夕若至,吾以血誓。” “朝夕若至,吾以血誓。” “朝夕若至,吾以…” “血誓…” 语从口出,由血影念诵天地,回鸣不止。 短短十六字低沉而决绝,每一个字都蕴藏着利剑出鞘时的无尽杀意,也让人们的脑海里闻声浮现出一幕血光冲天,横尸遍野的壮烈景象。而当着十六个字念诵出口,夏寻冷峻的眼眸中血芒如墨扩散,布满两眼眼球。除了瞳孔以外尽是无边血海,就像一尊杀红眼的狂魔! “缝…” “噌。” “誓”字的音符消散于虚无,夏寻的气息徒然一凛!全身血芒随之如烈火添油,突然升腾数丈!站他身后的墨闲紧随其后,银芒迸绽。三尺青锋携寒光出鞘,剑指灵台! “嗷!” 神龙怒吼,人间剧震。 它已经失去了等待敌人攻伐的耐心。 神龙摆尾,龙首向下,千丈巍峨的身躯首先化作一道迅疾奔雷,引动金光万丈朝着夏寻身后血影便轰然扑杀而去! “朝夕若至,吾以血誓…” “冲!” 面对神龙扑杀,夏寻半分不慢。 嘴里沉沉重复前一句诗曲,右手握拳左手挽腰,后脚突然暴踏踮地! 朝着灵台之巅龙座之上的天玺,便化作一道血光,纵身跃起! 在虚空中,放声暴喝:“必以汝血,尽染乾坤!” “必以汝血,尽染乾坤!” “必以汝血,尽染…” “噌!” 一声暴喝随血光闪现响彻九霄,回荡寰宇! 三尺青锋紧随其后,带起一道冷冽银光冲天而去。而与此同时,夏寻身后的滔天血影也迈出了今日的第一步,他手持擎天巨剑携无尽杀伐血气同样一步暴踏掠出。如天神降世,如魔神灭世,杀伐人间! 剑锋所向,九天神龙! “嗷!” “冲!”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即敌众我寡,亦能破万军取敌将首级! 神龙距血影数里,夏寻、墨闲距灵台亦有数里面。 双方激战,一触即发!但按道理讲,墨闲天启境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令他一跃冲天直达龙座所在。但是此时他所展现出来的身法,却完全超出了天启境的层次。竟何夏寻一般,一跃出起成疾箭,紧随夏寻身后六尺,瞬息直去数百丈而冲势不减。只是此时巍峨真龙在上,滔天血影持剑在后,夏寻携无尽杀机在前,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又或者说… 所有人都已经把他当作了夏寻的剑,而完全没留意他的异常。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 “哎…” 一声长叹。 血影战神龙,夏寻、墨闲冲灵台,眼看着今日的惊天之战就要在这一瞬之谱写出终章。 天坛西侧,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叹息声音很小,但是天坛数十里内所有人却都能听得清晰这一声长叹的无奈。在叹息之后,“噌”的一声,一道利剑出鞘声鸣携带一道淡蓝的流光,由西向东,由下而上,瞬间划破了数里昏暗长空!随流光飞,虚无之中赫然响起一道略显醉意的无奈嗓音:“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势难收…难收…” “瞬!” 语音回鸣兮兮… 声音无奈,却速度极快! 是声速快,而流光之速更快!短短两息之间,十四字吟罢。灵台与人,神龙与血影都尚有一段距离,而划破昏暗的淡蓝色流光却已从数里之外延伸至两者之间,并显现出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 “是李白!” “好快的速度!” 惊声忽起,随眼望去。 惊声未落,但见邋邋遢遢的醉道人,左手把剑鞘两指钳酒缸,右手执三尺绣花剑,已掠势凌空显现在夏寻、墨闲百数丈之前。而在他身后,一道数百丈巨大的人影也执剑挡在了血影与神龙之间。巨影气息与醉道人截然不同,白衣飘飘,静若处子,五官模糊虽看不清楚,但平举百数丈重剑的战气却稳如泰山。 人影显现,醉道人没有废话,醉醺醺地看了疾速掠来的夏寻一眼。 尔后逆转去势,后脚凌空虚踩,右手执剑下挑上刺,连同身后虚影朝着夏寻身后血影,同时挥出一剑! 醉道人只出了一剑… “瞬!” “噌…” 一剑之下他却挥出了一道近若百丈的浩瀚剑气! 剑气势猛如虎,势瀚宛如一道蓝色星河,无尽星点蕴含着天穹星辰的气息点缀在剑气之内,并以迅雷疾速直接斩向滔天血影!剑气所过,浩瀚永恒,夏寻冲势不减蓄势的拳头首先轰出!墨闲随后,青锋疾刺也是一剑! “洒。” “……” 然而,一件可怕的事情随之发生了。 夏寻的一拳轰出,轰上剑气,如石沉沧海。竟然连回声都没有响起,反倒是拳势顷刻被泄尽,强猛的剑气直接将他整个人凌空震飞了出去。而墨闲更甚,一剑出,三尺青锋刚与星河碰触,即如草纸扔入火坑瞬间化为灰烬,随风消散成烟尘!强猛的剑气并没伤他丝毫,和夏寻一样在焚烬青锋之后也是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 而剑气之恐怖威能还远不止于此。 在冲破夏寻与墨闲的阻碍之后,星河剑气直径横扫上了两人身后的滔天血影。 血影反应也是极快,左手挽腰,右手撩剑花,从容不怕地朝着横扫而至的星河当空就斩下一剑! 然而… 剑斩星河,亦如石沉沧海没击绽出丝毫声响,且结果却更让人难以自信。但见血影一剑斩出,袭来的星河剑气像有灵性一般,在一瞬之间迅速汇聚成一缕细如发丝的流线!紧接着由下而上,极其微妙地躲过了斩剑的落势,再顺着剑势的空隙,从血影的腰腹拦腰扫过! “洒…” “噌。” 月华如水,清汉如灯。 弹刀清啸,饮血归鞘。 醉道人只出了一剑… 一剑之后他便挽手把三尺绣花收回到左手剑鞘,同时脚踩虚空缓缓落到地面。 剑气消尽,滔天血影静立于虚空,再无动作。远处的神龙也停下了俯冲的去势。夏寻、墨闲相继重重跌落地上。天坛上下万众移目,满怀惊骇地看着这位横空出手的醉道人。醉道人则置若惘然,他把精致的绣花剑重新夹在右手腋下,高举酒缸当头照脸淋下一瓢烧酒,尔后醉醺醺地扫眼八方,痴痴一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洒…” “呼呼…” 随吟声起,寒风吹呼。 沙土扬扬,黄云漫漫。 静立于虚空的滔天血影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干枯暗淡。 猎猎升腾的血芒宛亦如急速受冷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紧接着,一缕淡蓝色的火焰由他腰腹切口开始冉冉燃烧。虽细细一缕却越烧越旺,迅速蔓延至血影全身,烧成熊熊烈火!霎时之间,巨大血影就好像一尊巨大的草人,无数血红色的微粒在蓝色火焰的灼烧下焚毁成尘埃崩溃,随风缓缓飘散四方天地,最终化作虚无。短短数息之内,一尊滔天魔神便在无数人的见证之下生生被焚烧殆烬,无声无息,再无踪迹… “一剑霜寒十四州…” “好恐怕的剑气,他…他难道是圣人?”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酒缸爆头 “一剑霜寒十四州…” “好恐怕的剑气,他难道是圣人?”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踏入圣境…” 惊骇之色,难以言表。 唯无尽骇然宣泄着今日层出不穷的奇迹。 出窍少年身藏滔天血魔,以超越王境巅峰的人间至高战力,战惊天地。但醉道人横空出手,却仅仅只用了一剑。一剑霜寒十四州,摧枯拉朽般斩溃血魔。由此可以推算,醉道人的修为绝对已经凌驾于超出那尊血影之上,更完全超越了王境的范畴。王境之上,毋庸置疑便是圣人层次。可是天道不全逾二十年,二十年来这世间可不曾诞生过圣人呀… 那他的圣阶又是哪里来的? “朝夕若至,吾以血誓…” “咚咚咚!” 正在人们思想之际,重重跌落在地的夏寻又沉沉站起了身来。 他那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剑将他击溃的醉道人,疯狂的神色已然不再从容。唯嘴里依旧念念有词,抑郁无神如猛虎之悲鸣,沧桑之中饱含不死不休的杀伐战意。虚空之下,八道战魂隐隐颤动。悠悠扬扬地,忽然传出擂鼓号角之声,徐徐传散天地。擂鼓声,杀伐意,顷刻再把数十里天坛渲染成了杀无止境的战场,使得空气都瞬间变得萧瑟。 众人皆无话… “莎…” 夏寻似乎已不存在任何理智,他缓缓握起拳头,周身血红的气芒随之燃烧去方圆数丈。他沉沉抬起后脚… 突然! 一脚暴踏,崩裂数丈地砖,一声再暴喝!“必以汝血,尽染穹苍!”毫无征兆地就再次化作一道杀伐血影飞掠疾出! “冲!” 这一次,夏寻的目标不再就是九天神龙,而是醉道人。 而随着夏寻暴动,显现在虚空的八道血影战魂亦随之光芒大盛! 雷鸣鼓声,号角大响,六道神棺爆发出一道鲜红血柱,黄家屠龙轰然斩落,七星圣剑一剑化七疾射,无语问天变换经楼镇压而下,混沌融合风水罗盘幻化为黑白双鱼携八爪金龙凶猛扑杀而下!掠势如猛虎,去势如奔雷,一时之间天地再次被血光吞噬! 夏寻携八道无上战魂如猛将领万军冲杀!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地裂风起,一路轰向醉道人和他身后的战魂虚影! “哗…” 所谓艺高人胆大。 烈酒高灌,面对反扑而来的夏寻,醉道人净顾着喝酒连看都没看一眼。 酒水粘连着他的头发与脸颊,唯有一道始终不变的痴痴笑色在告诉着旁人,他根本无惧。 战鼓号角伴寒风吹呼,崩裂的地面由远而近飞速延伸。直到夏寻携战魂掠近百丈范围,醉道人方才有所动作…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噌” 一声剑鸣起,三尺绣花再度出鞘! 醉道人沉沉吟喝一句,同时踉踉跄跄地迈出一步。一步之遥他便化作残影万千已然横跨百丈,直接就出现在夏寻的面前! 没有废话,绣花剑轻轻挥起,醉道人仍旧只挥出一剑… “喳…” 一剑上挑,星河八道。 八道蕴含穹苍气息的剑影,由下而上冲破层层血芒直径斩向夏寻身后的八尊战魂。而与此同时,夏寻反应也是极快,紧绷崩的右拳猛然轰出,携血气如流星狠狠砸向醉道人的头颅。只是他的拳头刚打去,还未击中目标。 一个漆黑的圆球却已然出现在他的头顶上… “乓当!” “洒…” 那是一个酒缸。 夏寻挥拳,醉道人拧起酒缸就先一步狠狠砸在夏寻头上! “乓当”一声酒缸碎裂,酒浆飞溅。天上八道剑影斩向八道战魂,也一斩而消,淡蓝色的火焰随之升腾。 “……” 出乎预料的招式,造成出乎预料的效果。 这醉道人真的很强很强,夏寻的拳头生生定格在了醉道人面前尺余之外而不再寸进。血红的眼珠在狠狠一酒缸子下逐渐失去神采。他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便万般不甘地沉沉合上了眼皮… 晕了。 “哒…” 依旧只是一个回合。 短短三个呼吸,天上八道战魂皆成灰烬。 夏寻的身躯也完全失去了意识,惯性软软倒在地上。 “阿寻。” “哎,可惜了这好酒呀…” “噌。” 夏寻被醉道人拍翻在地。 夏侯、雷猛见状顿时急切飞奔而出。 醉道人并无杀意,他惋惜地长叹一声将三尺绣花重新归于剑鞘。无视了所有惊诧而来的目光,醉醺醺转身面朝灵台,看向灵台之巅的两位官员,然后略微不屑高声吟喝道:“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该看的你们都看到了,就赶紧念圣旨吧。” “呵。” 灵台之巅,神龙之下。 心思被道破,毫不显尴尬。 荀尚书遥望着数里外的醉道人,微微掀起一道笑色:“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好一个逍遥自由人。” 荀尚书的声音很小,也就只有身旁的卷帘神将可以听到。 卷帘神将闻言,同样低声道:“他人在江湖心在世外,当然就可以说得轻松,心无旁骛。他可真是让人头疼呀。” “呵。” 荀尚书不置可否又是深沉一笑,没再把话往下说去。 因为夏寻倒了,这便意味着很多事情已经结束,而他们的目的也到。醉道人已经出剑,荀尚书身后的人最想看到的便是如今这一幕。至于其他事情,其实再说再作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莎…” 荀尚书缓缓迈出一步站至龙座侧旁。 迎着万千目光他郑重摊开手中圣旨,遂肃声念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天人庇佑,大唐安泰昌隆。天下纷纭,乃乘群雄大乱之秋,集众用武。朕承蒙皇天后土眷,遂平暴乱,以安天下,主宰庶民,今已二十年矣。君生上古,继天立极。神功圣德,垂法至今。朕兴百神之祀,天人之恩德不敢有忘。故,今天试之地,仙始方寸山!欽此。”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圣旨诵罢,皇威浩荡,天坛百官军兵、半数赴试考生尽跪拜叩首。九天之上,巍峨神龙凝神俯视,朝西北数百北人包围着的青衫沉沉看去。龙须鞭挞有杀意微微凛露,似想趁机伤人,只是当它看得醉道人投来的警视目光后,便不由变得踌躇了许多。 这只蝼蚁,已然能威胁到它生死。 “呜…” 犹豫片刻,神龙发出一声类似于威胁的低吼,尔后龙尾一甩,千丈龙身幻化金光万道,无数金沙四散,如烈日冉冉普照人间。数十里昏暗天地在烈日普照下迅速化晴,龙威随之渐渐散尽。 一轮红日依傍西山重新散发华光,晚霞落雾八千里皇城云烟缭绕,天坛众生战魂徐徐消散。遂神龙携金光徐徐归聚回天玺之内,人间万物终归于常态。 “莎…” 卷帘神将紧接着把手中红绸郑重扬起,覆盖在天玺之上,再将天玺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随同荀尚书并肩走落灵台。 并肩而行,卷帘神将微微颤动两唇,道:“你无需多虑,陛下圣明,早已将微妙了然于心。夏寻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荀尚书的神色略显沉重:“我只是担心有变故而已。” “不存在的。” 卷帘神将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近乎于事实的真相,深意说道:“太子尚且年幼,处优养尊于皇都,无人能为其磨砺。陛下正是趁此机会把夏寻当成太子的磨刀石,即可锻炼太子心性,亦可名正言顺取其性命。天试凶险,九死一生,他若还能活下来便必将登塔,他若登塔则必死无疑,这才是陛下圣意所在。” “……” 荀尚书并不惊讶卷帘神将的这番言语,他稍稍用余光瞟向东北,声更低三分道:“可是,他身后的人难道就算不到这一点么?”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惊涛隐退 祭天玺,看众生。 遮天露显骇世容,魔神欲斩真神龙。 李白挥剑平苍澜,一剑化尽满堂惊。 想得到却也想不到,尽是迷茫。想得到的,是封印在夏寻遮天之下的东西必然恐怖。毕竟那是鬼谋的伏笔,而且它也曾显现过不止一次,每次都让世人所惊骇。而想不到的,则是遮天下的东西会恐怖如斯… 恐怖得几乎无人可以解释。 解释这夏寻为何如此变态… 区区一具孱弱肉身,竟藏了轮回血棺,鬼谋盾甲,风水罗盘,无语问天,五爪真龙,屠龙刀,七星剑,混沌气,八道惊世战魂,而且还把他自己都给藏在里头。 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事实。 因为人体就好比容器,水满则溢,出窍的肉身纵使在逆天能藏八道战魂已然不可思议。而容器又怎可能装得了它本身呢? 更何况,他还是那么的强大… 天玺镇世虽无人掌控,镇国神龙的实力被大大削弱。李白虽只出了一剑便将血影灰飞烟灭,一酒缸子便将夏寻打晕过去。但夏寻体内的封印却也不曾被解除。遮天未破,他仅凭血肉气息所凝聚的一道战魂,就足以与王境巅峰级别的镇国神龙抗衡。恐怖威能,就可见一斑。倘若夏寻体内的遮天被解除,那东西得以完全出世,其威能可以到达何等惊世骇俗的程度,亦可以计算。 那绝对是一尊灭世魔神的存在! 那绝对是超越普通圣人的存在! 绝对可以覆灭苍生! 冥冥中是看不到的惆怅在徘徊。 二十年前,一代剑神道心破碎隐遁凡尘。 至此鬼谋手此再无利剑。而今日,自剑神吕奉仙之后,世人仿佛又看到了鬼谋手里的另一把剑… 他是如此的锋利无比。 望西北。 看大唐官府仍旧没有要拿夏寻问罪的意思。 考生们陆续带着无尽惊容散去。 数百北人团团围住晕倒在地上的夏寻以及醉意醺醺的道人。 在探过夏寻的鼻息之后夏侯便安下许多忐忑,只是随着先前灵台上荀尚书宣读圣旨时的最后几个字传来,他的神情顿时又黑了下去。而闻旨变色的人并不单止夏侯,此时胖和尚与墨闲的表情都甚不好看。木纳的小和尚也显露出极少有的迷茫。 因为,他们在圣旨之中听到了如晴天惊雷般的三个字… “方寸山” 这三个字,对夏侯而言其实并不熟悉。只是当灵台念诵出来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面浮现出了一位猥琐道人的嘴脸,还有一句话… “如来之恶,极善难降。方寸有灵,不可强行。” 这句话是月前夏侯、夏寻、墨闲随三和尚北上路经断崖沟的那个夜晚,那位自称是天机的猥琐道人所赠予小和尚的。话意当时夏侯根本不懂,可是如今蓦然回首,他却完全懂了。方寸指的就是方寸山,有灵是何灵他不清楚,但此灵绝对非同小可,因为那猥琐道人再三告诫不可强行。换而言之,那位看似懵神骗鬼的猥琐道人,其实早在月前就已经算到了夏侯一行人必经方寸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呐个弥陀发了喂,那…那神棍瓢子真神算喔。” 后知后觉,有那么瞬间压过了夏寻所带来的震撼。 小和尚似有所感触,深深念道佛号。胖和尚管不住性子惊呼嚷嚷。 醉道人见得夏侯、墨闲及两和尚的异样,便不由心生疑惑问道:“你们有什么事么?” “阿弥陀佛。” 小和尚双手合十朝着醉道人行下一礼。 尔后转头朝着胖和尚平淡地训斥道:“八戒,身为出家之人休得胡言乱语。” “哦哦…”胖和尚木楞点头。 这时夏侯也暂且把惊色收回到了心中,他伸出手去再次探了探夏寻的鼻息,随后黑着脸问向醉道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醉道人不以为然翻起白眼,踉踉跄跄走过几步蹲在夏寻身旁,随手从腰带缝口子里取出一精致小瓶,倒腾出一枚黑不溜秋的药丸子,直接塞到了夏寻嘴里。然后他一手扶起夏寻的腰杆,一手凝两指盛着淡淡蓝芒,迅速在夏寻胸腔连点十余下。每点一指夏寻的身体便荡漾起一道小小的蓝色涟漪,非常神奇。 诸事作罢,这时醉道人才醉醺醺地瞟眼夏侯,回答道:“他体内遮天封了诸多圣人的传承,强行引动虽不至于封印阵裂,但那道人魂已经被惊醒。结果怎么样你都也看到了。若放任其自然,夏寻的意识便会被全数吞没,所以我只能将其击溃,重新压制在遮天封印之下。意识轮转需要些许时间,约莫个把时辰他便能醒来,你们无需担心。只是…”话说着,醉道人端起些许肃色看去夏侯身后的墨闲,道:“想看的东西都已经看到了,如果你们想他能活久一些的话,便千万不能再让他的遮天受损。那道人魂经龙威镇压,基本已经破除迷惘。加以时日,便能重新拥有自主意识。他何时能破封出世,还需看夏寻自身造化。倘若遮天再损,凭夏寻如今的意识强度必然无法与之抗衡。夺舍重生,六道轮回,夏寻便将会被那道人魂镇压在遮天之下,永无生机。” “……” 深沉的一段话,让此间数百人都看到了要害。 墨闲微微点了点头,夏侯则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不是一剑斩了那道九道战魂了么?他若再出事,你帮帮忙再斩一回不就好了?” “哈哈…” 夏侯疑问罢,醉道人痴痴大笑起:“夏侯啊夏侯,你爹就一根筋了,你怎么比你爹还一根筋呀?他遮天未破,仅是战魂初显所流露的丝缕气息便拥有如此威能。若他遮天镇破,人魂噬主出世完全掌控了夏寻的肉身,你觉得我还能有一战之力么?” “这…这…他…” “嘘。” 夏侯闻言,眼睛顿时大瞪如牛眼,宛如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充满了惊骇。吐字不清,语无伦次,醉道人伸起一指立于唇前,示意他不要作声。 夏侯惊恐,久久无语。 醉道人重新站起身来,拍拍衣摆。两步越过夏侯,尔后拿过夹在腋下的三尺绣花剑递向墨闲,显露郑重之色,说道:“我毁你一剑青锋,现赠你三尺绣花,此债一笔勾销。” 墨闲看了看醉道人,再看了看他递来的三尺绣花剑,思想片刻尔后冷冷说道:“夏寻说过,真武的剑太重,不适合我。” “……” 墨闲这句回绝非常有深度。 三尺绣花精致细长,看起来甚至比墨闲常用的青锋剑还要轻许多,何来太重一说?但墨闲却说太重。其话中之重显然别有所指,指的很可能不是剑,而是剑后的山。 醉道人多聪明,一听就知道墨闲的顾虑。 他右手一伸,将绣花剑直接压到墨闲的胸前,说道:“此剑确实很重呀,但它并非真武的剑,而且最适合你。此剑名玉清玄明,长三尺一寸,重二十四斤八两,乃我父亲年少时于空雾峰修剑炼心所用。” 墨闲暗暗吃惊,他不曾想到这把精致得像女子所用的绣花剑居然会隐藏着此等来历。纯阳之剑浸纯阳玉清白雪,又在那位剑神手里承道多年,必然已经极其切合纯阳剑术。于墨闲而言,确实再适合不过。 墨闲想了想,道:“此剑赠我,你便无剑。” “喳…” 醉道人痴痴笑之再无多话,他直接把剑强行挂在墨闲的手上,尔后转身迈步踉踉跄跄地便走离了人群。待他走出许远之后,才远远传回豪放笑声:“哈哈…吾心有剑,万物皆为吾剑。吾心无剑,赤霄亦为锈铁。这把剑,已经不再适合我了。哈哈…” “……” 笑声豪迈,大气洒脱,如穹苍星河浩瀚无际。 看着这道并不算魁梧的身影,墨闲的意识中隐隐有了一丝眀悟。 他确实已经不需要这把剑了… 李白徐徐远去,终消失于人潮。 晴空万里无云,风清水冷无意。 天坛上下细语沉浮,是看不懂波涛汹涌的江河为何恰静,而且静得如此之快。圣旨宣罢,负责天试的两位主官便各自乘车领着扈从离去了。数万御林军甲分四路撤离天坛,所有与大唐官府有关的人员似乎都无意追究那袭青衫犯下的滔天罪责。就连那首也不追究。朝廷的态度如此诡异,处理的手法亦与前不久的瀛水夜宴如出一辙,这就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了。 是对掌间蝼蚁的放纵,还是对隐晦至深的忌惮,又或是有着更长远的图谋,此时谁都说不清楚。只是冥冥之中,许多人都已经能闻得到那一股始于皇廷的杀意。就像翱翔于云海的猎鹰,凝视着隐于草丛的幼兔,正等待着它独自走到最为理想的死境。 再将它一举猎杀。 “走吧。” 正南侧,龙扇轻摇,黄袍微拂。 清淡的笑色似已将谋略潜伏于城府稳握胜券,龙公子领着他的爪牙首先离开天坛。魁梧的龙二公子本来还有话要说,只是待他看得自己兄长的笑色时候,含在嘴里的话也便也没有说出来了。逐百数官家子弟御骏马东驰,千数钢枪铁马分两列护道尾随,扬黄尘滚滚如江河滔滔,渐隐出众生眼帘。 “御…” 龙公子离去没过多久,两匹烈马牵宝蓝轻车由西门驶入天坛西侧,来到余悠然的面前。惨白的小手缓缓把斗笠重新覆盖上苍白的长发,白纱遮掩脸庞,冰冷地传出二字。 “走吧。” 墨言稍微迟疑片刻。 “我可能知道他是谁。” “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为何?” “自然非自然。” “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许多担忧 。” “恩。” “……” 白袍挽手扬起白发三千,余悠然不咸不淡地说一声便缓步登上停泊的马车。墨言稍稍犹疑,似不明白余悠然这一声单调的回应有何种深意,但没多话随后也相继登上马车。千数纯阳道人遂从马棚陆续牵出各自坐骑,跟随马车的辙痕徐徐驶出天坛,行入东官道。 再后来,柏凌云领着千百翰林院儒生走了,古梵在沉沉看去西北许久以后也走了,天坛百十万考生陆陆续续离去近半。而这时,黄崎则领着数百快马及数十黄衣刀卫则由北门来了… 先前激战,他在道外楼宇观礼,可谓看得揪心至极呀。 短短个把时辰,他以黄氏少掌柜的身份一连下发十六道黄门急谕,几乎将黄家在京都经营百十年的全数能量都暗中调遣至城北各处关键要地潜伏下来,若见势不对便随时都要玉石俱焚了。他是担心夏寻及数百北人的性命安危,亦是惶恐朝廷会不顾大局牵涉,当下便施以雷霆手段把杀局提起开启。倘若真如此,那黄家刚刚着手的布局就可得胎死腹中了。而幸好,最后关头醉道人力挽狂澜,一剑斩断了局面朝极端恶化的势头,也容得黄崎有了回旋的余地,从而撤去强攻天坛的急谕。 这才有了他如今的匆匆忙忙。 “御…” 黄崎领百数黄衣刀卫一路急奔至天坛西北,遂翻身下马越过北人的围堵至场中。 “他怎么样?” 黄崎急切问来,夏侯一手扛着夏寻半边身子,回道:“没事,只是被拍晕了而已,个把时辰便能醒来。” “那就好,那就好…” 黄崎闻言松下一口大气,只是脸上愁容并未退去多少。 他似乎并不打算过问夏寻的事情,紧接着就端起些许肃色小声再道:“兵部暗子传来信报,百万虎奔昨日已受皇令封锁方寸山各处要道关口,驱逐游客。如今已无人可以出入其中,我看你们此番天试之行,恐怕凶险万千呀。” “哼!” “一群狗贼鼠辈!” 雷猛冷哼一声,横扫一臂,咧嘴道:“我早料到他们会使脏手,但咱不怕。寻少说了天试之上他们不敢以皇权施压,我等有三百猛士同舟共济,同辈之中他们不能奈我们如何。小旗子你就安心吧。” 黄崎侧眼看向雷猛摇摇头:“猛哥儿,这话不好说呀。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而今夏寻遮天之秘已大白于天下,无论那道人魂到底是谁,皇帝都必然会要置于他死地的。天试规则明日辰时才会公布,期间尚有回旋余地。我意思是,若势不对你们可以避其锋芒,先行退走,切莫强为。” “退,必死。” 黄崎刚说完,冷漠三字便由墨闲的嘴里淡淡吐出,他没解释这三字的深意,因为他知道黄崎肯定知道其深意。 黄崎闻声皱眉,同时转脸看去墨闲。 他确实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 京都就如一座猎场,猎场方圆有恶人无数磨刀霍霍,还有一头踌躇麋鹿。麋鹿若前则步入设伏陷阱,若退则受刀枪加身,必死无疑。这便是夏寻、夏侯等人此时处境,朝廷并非不想拿下他们,而是想让他们走进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从而顺势猎杀… 黄崎没多想,低声速道:“你看这样可好,东城禁卫军内有我们栽培的暗哨,我已命人打点退走事宜。明日若事不可为,或风吹草动,我便会择三百死士伪装成你们的模样出现在考场附近混淆视线,你们在穿上黄家侍衣跟随我由城东撤出京都。若遇阻拦或事情败露,我将会以黄家名义为你们断后,待出京都你们至扶风镇便可乘飞禽一路南下至岳阳,路途我皆会安排人手为你们护航,如此可为一道万全退路。” “那你必死。” 墨闲的回答依旧极其简单,只是多了一个字。 黄崎不置可否微微笑一笑,摆摆手道:“你无需顾虑我,黄家立足长安数百年而不衰,我们自有你看不到的倚仗。况且家祖在上,有宝刀屠龙,皇帝也得忌惮三分,断然不敢拿我如何。你就放心吧。” 墨闲似仍有顾虑,他慎重看去搁在夏侯身上的夏寻,却不再有话。 夏侯、雷猛、白绣几人相互交换一个眼色,尔后雷猛抱拳说道:“小旗子你想得周全,猛哥儿就先替诸位兄弟姐妹多谢了。只是现在寻少未醒,我等粗人也不好擅作主张去留,我看一切等寻少醒来再作商议如何?” 黄崎知道夏寻是北人的核心,他若不点头这伙北人定然打死都不会走。 故此,黄崎不再勉强,他拉起夏侯的手肘,略有深意说道:“那好吧。我已命人在方寸东镇安排好落脚的地方。那离方寸主脉山口不过百里,咱们就先到那安顿歇脚,一切等夏寻醒来再从长计议吧。” “如此甚好。” “……” 黄崎行谋虽不算太过于高明,但却胜在有条不紊,每一桩事情都能安排得恰到好处并先人一步。就比如他来之前便探了好刑部的口风,仔仔细细掂量了方寸山之行的风险,也备好了出行的车马落脚的客栈,想好了明日退走的道路。这份策划心思也算得上细腻。 众人没有矫情,陆续骑上黄崎领来的数百骏马。 唯小和尚与胖和尚两人去了马棚。 去马棚只能是领马,但并非他们不领黄崎的情,而是马棚里的那两匹白马可不能丢哟。 小和尚与胖和尚并肩而行。 迎着人潮,背朝着一行北人走出好一段距离。 “八戒。” “啊?” “师傅还有几天便要出关。” 胖和尚有些不摸不着脑袋:“那咋滴呐?” 木纳的小和尚木愣愣地说道:“出关以后,他一个人在相国寺会很孤独,要不你就留下来陪他吧。” “额…” 胖和尚一愣,他算是听出来小和尚的意思了:“大师兄,你不厚道呀。” “怎不厚道了?” “咱出家人不打黄鱼。你是担心老猪会拖你后腿,所以才故意支开我的对吧?” “是谎语非黄鱼。” “都是一样咯。” “阿弥陀佛。” 小和尚念一声佛号,续道:“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方寸之行乃我五百年恶因偿五百年恶果,与你无关,我独自应对即可,你无需随我沾染这份轮回大因果。而且,师傅出关以后,起居饮食确实也需要有人照料,你留下甚为妥当。” “呵呵。” 胖和尚不以为然地摆了摆胖手腕,憨笑起:“大师兄,你担心的啥老猪都晓得。不就怕被那老神棍的鬼话说中么?什么如来之恶,极善难降。方寸有灵,不可强行。依老猪看呀,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屁话,我可不相信他这套讹神骗鬼哟。”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言语间,小和尚与胖和尚相继走入马棚。 棚内两匹白马极通人,性见来者即不止轻踩蹄子,吐息低鸣。 两人走至白马面前,小和尚着手细细安抚,接着解开缰绳,边正正经经地说道:“方寸乃灵山祖源,佛主悟道之始源,恶极善始之根源。那位道长早已将天机因果算尽于股掌,他是一番好心告诫,你不应恶言诋毁。而且此行确实凶险万分,师傅本想让我经天试登塔取一份机缘再赴方寸,好能争取多几分把握,可而今看来,方寸之行就只得提前了。此行我尚不可自保,你佛心未稳若随我涉险恐有性命之忧,所以师兄还是希望你能留在相国寺代为照料师傅。” “哈哈…大师兄你也甭小看老猪好么?” 胖和尚一改往日胆怯作态,顺手接过小和尚递来的缰绳,豪气一拍胸膛,憨笑道:“你别看老猪我平日胆小怕事,要真玩起了狠来呀,老猪我自己都怕!大师兄你就放心吧,师傅在大相国寺会有人照料的,他每日念经发呆也饿不死。倒是你跟着那帮子大老粗混厮,老猪我可放心不得哟,没我在你旁边指不定你就被人家给卖咯。所以呀,这回老猪无论如何都得陪你走一趟喔,你就别唠唠叨叨拉。” “阿弥陀佛。” 小和尚老成地无奈摇摇头,念一声佛号不再有话。 一小一胖两和尚相继骑上白马驶出马棚,回到北人的队伍里。 遂三百彪汉豪情挥鞭,骏马奔腾,破黄尘百丈向东而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才是猪 翰林院。 柏树随风落叶,夏夜逐渐降临。 蟋蟀虫鸣,夏蛙鼓腮帮吐舌,锦鲤受不得荷塘的沉闷,不时跃出水面呼吸另一个世界的空气。山道间,两道萧瑟身影伴随晚霞徐徐而行,步行脚落间蓝云纹靴轻轻踩折落叶响起碎碎的声响,如老猫行走在荒原,沉稳且富有节奏。 期间,有细语绵绵。 深远而意长…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豪情万丈,势吞山河。” “这李白的文采,可真叫人折服不以呀。我想纵使相比于老院长的文章,李白恐怕也得略胜一筹吧?”红袍挽袖恰静行走在小道间,感叹问道。 余冠川一手挽着把青绿竹简,一手把玩着片顺手摘来的枯叶,与红衣祭祀并肩而行。 思想数息,他淡淡回道:“老院长的文章暗通世道,李白的诗词游离世外,两者可算不分伯仲。只是老院长也曾誉其为当世诗仙,可见其诗才确实应略胜一筹。” “当世诗仙,好高的赞誉。” 红衣祭祀不置可否点点头,感叹道:“这也让我想起师尊曾经对他的评价。” 余冠川显得颇为好奇:“不知道圣祖对李白是何等评价?” 红衣祭祀稍稍掀起笑色,言深道:“师尊曾言,自天道崩损,后世再难有圣人出。当世唯六位天骄虽非圣贤堪比圣贤,有望自成大道,首先破而后立。” “是哪六位天骄?”余冠川问。 “你应该都能猜到。” 没等余冠川答话,红衣祭祀缓了缓,自己续道:“追魂楼帝江,妙法时空。象王夏渊,肉身问圣。通天塔李靖,万法归真。佛门唐三藏,三转轮回。真龙天子,手掌乾坤。最后便是真武李白,万剑归宗,后世第一。” 余冠川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 很显然这六人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这是情理之中。这六人都是我们同辈中的巅峰翘楚,圣祖有此评价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我以为,如今李白的剑道恐怕已远远凌驾于其他五人之上了。应该已经达道自成大道,破而后立,这个高度了。” “嗯。” 红衣祭祀赞同点头:“你说的不错。” “夏寻体内的人魂虽只显现些许气息,却已然是王境巅峰的存在。李白能使一剑便将其击溃,证明他的剑道必然已经远超越王境,甚至迈入圣境多年,真正的非圣人而胜于圣人。”说着,话者话锋稍转:“不过这也难怪,他父母皆屹立于当世剑道最巅峰,血脉传承本就远胜于其他五人,而纯阳真武双剑同修更是天资独厚,当然就能一日千里,事丝毫而功百倍了。” “莎…” 余冠川稍稍握拳把手中枯叶捏成粉碎,而后柔柔摊开。 微风拂过手心,带起粉末扬起一条细细的丝线徐徐飘向远方。 “如此资本,可真叫人羡慕。” “是啊。” 红衣祭祀似深有同感:“有如此资本,足矣让他放荡一生,终日酗酒吟诗,弃剑于荒野.而同辈却穷极一生亦望尘莫及。羡慕,羡慕不已。” 余冠川轻轻揉去粘上手掌心的粉末,沉沉走步在道间,迎着微风吹拂,忽然感触吟唱起。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高亢激昂,婉转沉浮,诗成曲调悠悠飘散于小道,随微风挥舞起树梢青草,落叶尘埃。应良辰美景,亦述说了一段尘封于历史的往事。高亢之中隐隐透着一股与世无争,却敢与天下竞雌雄的豪情。配上抑扬顿挫的情绪,如浪潮拍岸,起起伏伏,听得人心中隐有热血翻腾… 红衣祭祀闻诗沉思,问道:“这一剑寒霜十四州,指的是哪十四州呀?” 诗念罢,余冠川收回手掌两手握竹简挽在后腰,回道:“应该是指着东洲南起银川,北至泾河的江谷十三洲,外加南域岳阳都会一洲,共十四洲。这也才有了他后头说的,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此候便是七世六公的夏氏,他在讽刺当今天子。” “呵呵,原来如此…” “呵呵。” 城西,真武山。 巍巍雄山重峦叠嶂如青龙盘沿,擎天石剑浩然参天。剑穗之巅,古枫烁金,六道身影略显萧瑟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小楼附近。两老头于屋檐下倚着树桩酣睡不醒,呼噜噜的鼻鼾声如圈中的猪在死沉沉地酣睡。两老头对坐于石阶,不知哪里找来的棋盘和棋子,一人一步正下得不亦乐乎。 还有两位老妪,并肩站在山巅北崖,遥望着千里之外的四散人潮… “现在看到了么?” “看到了。” “可好看?” “非常好看。” 两位老妪看上去都并不显老,虽脸上皱褶藏不住她们的年纪,但老纹间的白皙也藏不住她们曾经的容颜。只是两人放置一块比较,纯阳门下的那位老婆婆则显得缺失了一份经岁月沉淀的稳重气韵,更多一份凡尘世间的淳朴。而真武山的那位老婆婆则宛如一颗历经无尽沧桑终铅华褪尽的星辰。微风吹拂起她的青丝白发,伴随着洁白的金丝凤缕长衣如湖水荡漾起的微微波澜。她就恰静地站在那里,无需一言一语,便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倾注去崇敬的目光,如仰望星辰。她叫李璇玑,纯阳的老婆婆叫厉小花。 一人站在这个世界剑道的巅峰。 一人站在这个世界阵术的巅峰。 “可能出剑?” “必然。” 厉小花遥望着远方,点点头:“还算你识趣。” 李璇玑摇了摇头:“我想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我说的话。” 李璇玑轻轻缓缓地说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必然会出剑。但我不会救他,我会亲手杀了他。” “……” 老眼惊瞪,厉小花不可思议地侧眼向李璇玑。 她完全不怀疑李璇玑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她能真切感受到这字语行间所流露出的杀意。而与此同时,屋檐下酣睡的两老头颤颤撑开了一丝眼皮,石阶对坐的两老头停止了落子,四老头都把目光不约而同地瞥向了这位不可思议的老女人。 “你有病吧?” 除了这四个字,厉小花已经想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此时李璇玑在她心里的形象。她无法理解李璇玑的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等了二十年才等到的一线契机,你居然要杀他?!你是猪吗?!” 笑… 话骂来,李璇玑也不生气,面如春风掀起一缕淡淡笑色,挽起长袖缓缓转身他便逐步走回到小楼里。待倩影消失在大堂屏风的拐角,小楼深处才幽幽传回四个饱含凡尘气息的字儿… “你才是猪。” “……” 城东,皇宫。 紫气东来,缭绕金凌霄。红壁绿瓦,宫墙高耸,千百宫阙殿宇由内而外而列,鳞次栉比。黄明色的琉璃瓦雕刻龙凤百兽,重檐殿顶在月光下闪耀着淡淡银亮。 东宫太和,淡黄色的窗纱透着明亮的灯光,幽幽兰花的清香沿着门窗缝隙溢出,使人平静且安详。寝殿之内檀木为梁,水晶玉璧泛着两道光影,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此时,奢华精致的床榻上正恰静坐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略施粉黛的容颜媚而不妖,红唇饱满蕴有几分感性,岁月似乎对她格外恩宠,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肆虐的痕迹。 她叫,舞媚。 一位能让大唐江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女人… “看到了么?” “……” 轻抚着铺垫在下身的软纨蚕冰簟,她淡淡看着正独坐于殿侧伏案阅卷的男子。思绪中有些许空洞,同床异梦的十二载时光仿佛仅是过眼云烟的梦幻,不存在多少可以赘述的回忆,唯有被时间磨洗剩下的伤感与怨恨。所以,她的问话连一丝柔情都不存在,就好像是对空气说去的一般,单调且没有色彩。 “看到了。”男子平平道。 “是谁?” “不清楚。” 金龙毛笔沾墨在宗卷的右下角潦草地写下一个“阅”字,尔后男子收起宗卷再拿过一份摊开在案台,方才续道:“太傅行谋之道向来阴诡,布局落子滴水不漏,常使人顺其自然而然而自以为然。所以,朕今日所能看到的恐怕也只是他想让朕看到的,谋局的真相往往隐藏在虚无缥缈之中。但真相如何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朕只需知道太傅葬在夏寻身体里的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拥有李常康的血脉便足矣。如果他有足够的运气从天试出来,我想你们或许有机会见上一面。” 明媚的眼眸不着痕迹眯下一线,女子似乎是斟酌着男子的这番话语。 片刻后,她说道:“今日卷帘从御书房取了伏羲,恐怕我没机会见他了。” “应该会有的。” 女子闻言略显疑惑:“难道你没再天试设伏?” 男子淡淡一笑,在宗卷右上空白处提一“准”字,说道:“皇天后土,朕掌乾坤以正道,朕若在国试公然取其性命,必然受世人所不齿,此非朕所欲。”说着,男子轻轻放下金龙毛笔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床榻坐下。看着眼前这位历经十二载岁月容颜依旧如妩媚的女子,沉声再说道:“况且,朕希望让他替朕走一遭通天塔。” 女子的眼眸闪过一道灵光:“你想让他死在通天塔里。” 男子的笑逐渐显露几分阴鸷:“知我者,媚娘也。” “斯拉…” 话说罢,龙袍轻解罗衣,悬挂在床边鲛绡宝罗帐被顺手撩下,水晶玉璧泛着的两道光影融合成一道,最后麻木地倒下床榻。除了檀木与棉纱摩擦出鼓噪的声响,此间再无一息本该有的轻吟。就好象痛苦因时间而沉淀为麻木,麻木又被日复一日的耻辱,扭曲成为一种可悲的习惯,而习惯则让人逐渐淡忘了许多痛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混沌世界 夜,繁星伴月。 方寸山,大唐北疆第二高峰。 方圆两万里山脉成雁翼相连,主峰拔地而起参天入云,比之长安真武亦不知高出几何倍数。山岭之巅数千丈白雪皑皑,山岭之顶有仙湖十里。山岭之下万里森林茂密,天地之神妙将生机与死寂两道截然不同的景观奇迹般融合为一体,让人身在其中即分不清四季几时。 方寸山离长安城不足六万里,从地势山脉上看它就像一条大唐国运龙脉嘴里含着的金丹,故世人常称其为祖源。而据史册记载,当世唯一的仙人便是在五百年前与西方极乐的佛祖于方寸主峰竞争仙果,最终胜出而闻道登天。 故,方寸山亦被人称为仙始之地。 由于方寸乃当世名山的缘故,历年慕名前来的瞻仰者并不在少数。所以山外千百里内便有依山而建的小镇数十之多,且从来不缺客源。今日正当国考天试择址公布,汇聚在各个小镇里的人就更多了… “来,喝个痛快。” “他奶奶滴,这趟中原也算来得精彩。在北茫咱哪有这么多事情可以整呀?你说对啵?” “对!以前咱没事找事还找不到事,现在不着事它自个来事,省得咱瞎操心。可惜呀,嘎子命不好呀…” “来,这坛我们敬嘎子!” “敬嘎子!” “……” 方寸正山口数十里外有一小镇名东镇。 黄崎引数百北人御快马奔袭个把时辰至此,落脚于一处黄氏产业的客栈。 北人性情豪放,喜酒肉歌舞。只要自家人没事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能当被盖,而如今有烤肉在手有烈酒下喉,正是兴意浓醇时,今日所发生的连番事端他们又哪还能放在心上呀?就连白绣这姑娘家也在烈酒豪情的熏染下喝得开怀,小杯换成大碗,轻吟变作豪喝。倒是舞家兄妹酒量了得,来者不拒连缸捧起当头就能灌,而且酒过三巡也不见红脸赤耳之醉色,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相比起前堂的热,客栈的后院则显得颇为冷清。 或许是夏天闷热的原因,小和尚捧着佛经恰静地坐在磐石上,伴清风几缕细细念叨着。胖和尚大大咧咧地挨着磐石坐在地上,拿起罗诀给他两送来的大白馒头和鸡蛋便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后院侧旁的东厢房,门敞开着。红纸剪裁的福字缺了半边贴在木窗上,一只青鸟儿稳稳地踩着掉落在窗沿木槽的半边福字,小爪子绑着一小根信笺,正木愣愣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青衣少年郎,没有神光却呆滞的可爱。 厢房内,悠悠烛光晃荡着三道人影,夏寻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稳像是刚刚睡着一般。黄崎轻摇着纸扇坐在床榻边沿,夏侯大碗喝酒,墨闲细细地抚摸着三尺绣花剑鞘,如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一副瑰丽的画卷。 绣花剑鞘铸银蛟九道,腾云翻海,俯卧山丘,神态各异皆栩栩如生。银蛟身上的每一片蛟鳞,每一缕发须都刻画得细致逼真,仿佛待风雨来临便能化真龙出世。虽剑未出鞘,但蕴藏在剑鞘之下的振振凶气,却已然能使人心灵以畏惧。而经数百年岁月流光,更让这把女子佩剑拥有一份寻常宝剑难以具备的沧桑。如永恒万代的穹苍,亦如万古不化的冰川,深邃而坚韧,隐隐含有天地法则的大道韵律。就像那位醉道人所言,相比起曾经使用过的七星圣剑,这把精致的玉清玄明无疑更适合现在的墨闲。如果说七星乃堪比神器的圣兵,一剑化七无坚不摧,横扫千军是杀伐无双的霸道。那墨闲此时手中这把精致绣花剑便是潜游在云海之中的蛟龙,虽无唯我独尊的神威,却胜在逍遥物外的自由。大则能兴去吐雾,小则能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修剑之人先修心,墨闲的剑意缺的便是这份随性。 “此间确实是当世少有的好剑呀。” “确实如此。” “你可知此剑来历?” “愿闻其详。” 黄崎摇着纸扇,清清淡淡地说道:“此剑,名玉清玄明。乃吕忘生年轻时候在南溟游历得的一块飞仙玄晶,请藏剑山庄六大长老联手打造而成。此剑伴随吕忘生百数年,至他得道登天后便传给了奉仙祖师伯。奉仙祖师伯执此剑四十余载,曾以王境连斩真武四圣,由出窍至圣位,最后传给了李白。而今日看来,李白也已经破入圣境,缺的仅是虚名。他这时候把玉清玄明传给你,可是用心良苦啊。” 轻抚剑鞘,墨闲冷漠问道:“他是何意?” 纸扇轻摇,黄崎缓缓站起身子走到圆桌边上,在墨闲的身侧坐下,清淡反问道:“你可知墨言背的那把银龙叫什么?” 墨闲微微转眼看去黄崎,没有回话。 黄崎微微一笑,接着轻声自答道:“叫鸿灵镇仙,此剑乃谢云流化道前的随身佩剑。吕忘生当年先一步登天将玉清玄明传给了吕奉仙,谢云流翌年登天便将鸿灵镇仙传给了袁天罡。玉清玄明、鸿灵镇仙这两把剑虽非圣兵神器,却是纯阳宫阴阳两脉的四代传承。如今你得玉清,墨言执鸿灵,他言下之意无非是想告诉你,剑出七星,道归纯阳。你既然承的是纯阳道统,那你便是纯阳弟子。” 墨闲转眼看回手中长剑,思虑片刻后说道:“挑拨离间?” 黄崎收拢起纸扇,轻轻敲了敲红木圆桌。 “是落叶归根。” “……” 思绪如麻,一圈圈缠绕上听者的脑海。 此间两人的对话说得清淡,话中深意固然有让人情绪起伏的因素,但并不足以激荡起此间静如止水的氛围的丝毫涟漪。只是,在两人的对话期间,安睡在床榻上的夏寻却微微颤动起了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痕迹。 轻轻的,微微的,只有那么丝毫。 夏寻,其实已经醒了。 而且已经醒来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何时醒来,醒来至今又过了多久时间。 因为… 他并非醒在真实。 而是醒在一个谁也看不到察觉不到的虚无世界之中。 虚无混沌。 在真龙咆哮,血影降世的一瞬间,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瞬间吞噬。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便来到了这里。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此间万物皆无,甚至连光都没有,恍如混沌初开的宇宙,除了黑暗便只剩下灰蒙蒙混沌雾瘴。放眼四眺上下左右,空虚寂灭。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世界里夏寻看不见自己的身躯,也感受不到自己呼吸的频率,他就像一片完全没有重量的羽毛漂浮在虚空,任他如何使劲地奔跑他都体会不到一丝力气的流逝,也感受不到速度。 这好象是梦,但夏寻确定这不是梦。 因为他可以真切感受到这里的真实。 这也好像是一个牢笼。 一个黑暗无边的牢笼。 他在这里,待了许久许久… 不知何时开始,夏寻感觉到慌了。 为了减少自己心里的惶恐,他选择了疯狂地奔跑,想借此寻找离开的出路。可是他跑了很久很久。冥冥中的意识告诉他,他似乎已经在这黑暗的世界度过了千百个年头。时间过得太久,纵使夏寻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但储存在他脑海里的每一个刻骨铭心的画面与重要的人物都无不在随着时间流逝而开始一点点地崩分析离。夏寻的惶恐,逐渐演变成恐惧。而这样的恐惧则和他在寿山山岭时所曾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和他打开那副棺材,看到那缕鲜血时的感觉,似曾相识。那不是面对死亡的害怕,而是自己的意识被另一道更强大的记忆所同化而无法反抗所产生的惊惧。 就好像一块冰,掉到了水里。 冰逐渐化为了水… 水便成了水。 意识里,又度过了许久许久。 随着意识里的记忆逐渐被消磨殆尽,夏寻的耐心濒临崩溃,奔跑的脚步也变得缓慢。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反抗,他都不可能将这个世界改变丝毫。而正待他就要放弃挣扎的时候… 眼前的混沌世界却忽然出现了一缕洁白的光芒… 那好象是一道人影。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前世今生 那好像是一道人影。 而且是一道非常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人影。 人影,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清瘦的脸庞坚韧而青涩,紧闭着的双目隐藏着平静与深邃,长袖白衣伴着三千青丝在身后无风自动,飘飘拂拂。他一手挽在腰后,一手虚握挽在腹前,静静地站在无边黑暗之中,宛如寂夜长空里的皓月,温文儒雅的气息透着一丝丝至尊无上的威严。他的容貌和夏寻一模一样,更确切说和那尊血影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身白衣,只是比之夏寻更多一分历经岁月沧桑后的沉着。 当看到这道人影,夏寻终于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你是谁?” “你是谁?” 夏寻问去,青丝飘拂,白衣夏寻一动不动,而混沌之中则传来了一道和夏寻一模一样的嗓音,同样的三个字宛如空谷回鸣,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夏寻的耳边。但他清楚这并非回音,而是来自于眼前这袭白衣的声音。 “我是夏寻。”夏寻道。 “那我便是夏寻。”混沌再起回鸣。 “你不是。” “我就是。” 夏寻说得肯定,混沌的回鸣同样肯定。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交织在黑暗之中,几乎让人分不清楚到底谁在说话,又或是自始至终都是夏寻在自言自语。 幻觉?不像。 真实?也不像。 但夏寻确切知道,这便是他身体里的那道人魂。 他寻找了十数年的秘密… “你是前朝太子李常康,对吧?” “错。” “…” 夏寻闻言没多深思,语色狠三分再喝问道:“那你到底是你谁!” “呵。” 混沌之中响起一道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笑声,有一丝丝戏虐玩味亦有一缕缕无奈,更多的则是呈现出无边黑暗里的落寞。 “你笑什么?”夏寻。 混沌之声回道:“我笑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问我是谁。” “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我是人,你不是。” “你是人我便是人。” 夏寻顿了顿,像是品味这句话的意思,遂声色决然再肯定反驳道:“我肯定知道我是谁,所以我才肯定你不是我。” “你肯定么?” “莎…” 混沌回鸣,白衣夏寻的身体忽然一下恍惚。如水滴湖面,在黑暗混沌荡漾起一圈涟漪。紧接着二道和白衣夏寻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他的身体里幻化而出。三道白衣人影同时微微张合嘴唇平淡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莎…” 三字音落,整片空间如倾盆大雨忽袭,无数涟漪接连凭空荡漾。三道白衣人影的身体再次恍惚,紧接着六道人影从中幻化而出,而六道人影又再次恍惚…如此循环,数息间,万千道和夏寻一模一样的白衣人影重重叠叠形成一片雪色海洋,并将他包围在虚无之中。万千道人影皆闭合着眼睛,同时微微张合着嘴唇平淡再说道:“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你怎么肯定,我不是你,你不是我?” “……” 眼看着万千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将自己包围,夏寻不知为何却生不出一丝惊慌之意,有的只是迷茫。 或许他真的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当中了。眼前一切是那么真实,却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天马行空,匪夷所思。夏寻没再有话,他脑海里凌乱思绪被无尽残破的记忆所纠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而万千道人影也没再有话,皆微微闭合着眼睛,如万千尊从模子里套出来的泥像,静静地立在那里。 时间恍如流水随思绪不止飞逝… 在无边黑暗之中夏寻找不到记录时间的支点,只能任凭着最原始的感官去感受那漫长的空寂。没有声息,没有四季,没有花开花谢日起日落的轮回,只有极其漫长的等待。时间仿佛过去数年之久。夏寻才微微张嘴,再次问出一个极其绕口的问题:“既然你是我,为何我不知道你是我?” “莎…” 长袖轻抚挽在后腰,千万尊人影同时微张嘴唇,淡淡说道:“我是你的前生,你是我的今世,我在里头,你在外头,我在后头,你在前头。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 混沌回鸣,话同样绕口,但夏寻非常清楚这话的意思。前世今生说的是人,里头外头说的是遮天,前头后头说的是行为。换而言之,他就在夏寻的身体里,当然便能知道夏寻而夏寻却不知道他。衍生至此,夏寻可以确定,这真的不是一场梦… 夏寻沉声再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出来走在前头?我想爷爷更需要你。” “莎…” 白衣沉袖,两手挽上后腰。 万千人影同时微微张嘴,沉沉念说道:“潜龙勿用,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亢龙有悔。我为前世,你为今生,前世已逝,今生的路便该由你来走,我无法代替。” “潜龙勿用,亢龙有悔?” 夏寻闻言生诧,思绪顿时一愣,如空山古寺忽然响起一道空灵的钟声。这段话他并不陌生,而且非常熟悉,甚至能顺着话意就背诵出全文。潜龙,勿用.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或跃于渊,无咎.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亢龙,有悔。 这是一支卦象的爻辞,就出自去那本无上道经的第一卷第一章第一节。而眼前这个自己也正是以此来告诫夏寻,他今生的路难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勤勉不懈。而同时也是在无形之中传递给夏寻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空山古寺响起钟声的瞬间,夏寻仿佛看到了一束真正的光,而那束光的源头便是他苦苦寻觅多年却不得其解的真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会藏着着自己。明白他爷爷要为什么要把一道遮天死死封印在他血肉之下十数年。问天山那位老人家为何要告诉他归藏的玄机。岳阳楼上古梵为何会说他不姓夏。吕随风为何一直都对他恭敬有加… 他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人! 夏寻明白得很坦然,并没多少欢喜忧伤。 平平淡淡的,似乎明白也就明白了… “太玄道藏。” 沉沉四字,仿佛拥有万斤重量,一字一字地从夏寻嘴里吐出,砸在虚无混沌里。 化身万千的人影似乎能看透夏寻的内心,轻轻掀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你很聪明。” “但我始终都在你们的股掌之中。” “是我们而不是你们。”万千人影道。 “不。” “不。” “你就是你。” “我就是你。” “你错了。” 一瞬之间眀悟,夏寻的内心好像得以解脱去一副沉重的枷锁,变得空灵许多。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就像对方知道他的意思一般,不矛盾却也矛盾。 夏寻沉沉摇头,说道:“你是你,即便你说你是我的前世,但你还是你,拥有属于你自己的记忆。而我则是我,我虽是你的今生,但我脚下的路是我一步步走出来的印迹。所以,你不是我。我才是我。” “真是这样么?” “就是这样。” “……” 夏寻这回回答得肯定,万千白衣人影轻轻地笑着,没再往下说。 夏寻接着再问道:“你是要借尸还魂?” 万千人影思片刻,尔后淡淡回道:“我无需借也无需还,更不存在你想的那般。当你走到了那一步,万物归源,我就是你,你便是我。” “不,那不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那只是你。” “那也是你。” 对话似乎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极其无聊的争论。 夏寻再次摇头,他知道人影所说的那一步是哪一步,但他没就此深说。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万千人影的面前赫然是一丝不挂,内心所有思绪都能被完全看透。所以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果我没理解错,寿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应该是。” “那就没错了。我就奇怪,我的脑袋里为什么出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的记忆就已经开始在我的意识里蛮横地生根发芽。所谓万物若归源,我想我也只会成为你的土壤。即便你为土壤我为茎叶,开出来的花朵依旧有你的脉纹,这两个结果我都无法接受。” “你似乎很担心这个问题。” “不是担心而是恐惧。” “你恐惧我与你同在?” “是的。” 夏寻毫不回避应道。 万千白衣人影似有不解:“你是否没理解清楚。融合只是量变,而非质变。万物归源,你依旧会记得你是谁,你曾经的记忆不会因我的存在而湮灭,而你却会因我而得到你一直以来所梦寐以求的。” “不。” 夏寻话未起依旧先吐一个不字。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但他还是稍稍理清思绪方才再说道:“量变就是质变,我虽然会记得我所曾经历过的一切,但我也会感受到你的刻骨铭心,惊天伟绩。一缸墨添一杯水,墨依旧是墨,水也会成为墨。你的岁月比我悠远更精彩万千,我所经历的一切在你面前都如尘埃草芥,干枯而单调。若与你同在,即便我是今生,都会变得微不足道甚至于可笑。虽然你确实能给到我所梦寐以求的,但我梦寐以求的却永远比不上我现在所要珍惜的。我这个人非常怕死,在你出现之前,我在这永无光明的世界里不知道待了多久。我害怕自己会永远留在这里,也害怕极了这里的孤单与虚无。所以我不想成为你。” 话到最后,声越激昂,铿锵决绝。 就如某些人所认为的那样,夏寻真不像一位谋者。 他能以玲珑之心一眼看穿隐藏在迷雾中的真谛,分清楚事情的轻重,但他却往往给人以预料之外的抉择,死死坚守着自己所认为重要的所谓底线。现在便是如此,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自己是谁,拥有何等惊天伟力。也清楚许多自己曾经不清楚的事情,比如他爷爷真正想做的那件事情。那就好像一条路,当他顺着路走到他爷爷所铺垫数十载的那一步时,所谓万物归源,便是杀局重启,他就能得到他十数梦寐以求且足以傲视人间的力量,但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拒绝。只因,他的记忆不容得被稀释,即便稀释他的是自己前世记忆,那也不行。 夏寻的抗拒似乎超出了白衣夏寻的预料,纵使他能看透夏寻内心所有思虑,但他却依旧不能理解夏寻抗拒的初衷与理由。就好象一位孤苦伶仃的乞丐路过堆满珍宝金银的大山,他却嗤之以鼻地吐了一口痰,咬一口冷飕飕的臭馒头,想也没想掉头就走。不可思议是矛盾的极致的源头,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夏寻这般选择,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很可笑的笑话… 黑暗无边,混沌无序。 时间在寂静中潺潺流淌。 万千尊幻化的人影以及夏寻都宛如沉于河底的磐石,任凭河水冲刷着自己的躯体,沉沉无话,变得生硬。时间无法量化,冥冥中是千年一瞬,又好似一瞬已逝千年。千年之间,两人再无话。唯混沌时空永恒地定格在黑暗之中。 千年时间让夏寻默默地想了许多事情,也掂量了许多事情。 虽然他始终抗拒着眼前这个自己,但他却不得不接受某个事实… 过了许久以后,夏寻才缓缓重新说道:“我想,我会走到你们所安排的那一步。” “为何?” 万千人影没再说话,说话的是最原始的那袭白衣:“既然明知这并非你的初衷,为何还要走到那一步?” 夏寻道:“因为,这是你未走完的路,也是我爷爷穷极半生的心血。于孝道于仁义都不该因我一己之私而付之于东流。这也是我为人子孙该做的事情。” 白衣夏寻想了想,沉声道:“若如此,你便可拥有我的一切。” “不。” 夏寻想都没想果断否决:“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你前世的路我在今生替你走完。但走完之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再也互不相欠。即便爷爷不同意,我也会竭尽所能把你从我的身体里分离,甚至于毁灭。” “没有我,你将沦为草芥。” “草芥同样也能倾覆荒野。” “你这样做值得么?”白衣夏寻问道。 “没有所谓的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你我若融合归源,我便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这于我于你都是一种折磨与亵渎。我另可死去,也不愿意让我的思想爱上你所爱的人,受你所受的殇。更不愿意让你去侵犯我的情感,去爱我所我爱人,让我所爱之人受到伤害。这才是我的初衷。” “……” 在这片混沌空间里,夏寻的思维似乎变得清晰无比。 话语之间始终都是那么的肯定与强势,不存在丝毫停顿。 白衣夏寻闻言一诧,虽然闭着眼睛但不难感受夏寻这番话给他带去的震撼。无形之中,夏寻能隐隐感觉得到,一缕因惭愧而难以自容的情愫随之缓缓在白衣夏寻的内心蔓延开来,如一棵小草迅速生根发芽而后散播种子,逐渐长满虚无的黑暗。这是情,人间的真情。这是夏寻让他看到最真实的东西。他始终以为前世今生不过轮回,自己始终是自己,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前世有前世无法割舍的情感,今生亦有今生临死不屈的情缘,两者虽同根但却完全不同道。夏寻不容他沾染的,他又如何曾容得夏寻侵犯? 君子之情,重于生死。 这前世今生才是矛盾的核心。 也是夏寻毫不犹豫拒绝的重点… 白衣夏寻寻思着回神来,忽然意味深远地缓缓念道:“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履霜,坚冰至。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括囊,无咎无誉,黄裳元吉。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利永贞。” 拗口难明,这段话也是一则出自那本无上道藏的卦象,而且其中深意对照此间,更玄奥莫测,他似乎是在告诉夏寻一道解局的思路。夏寻听之隐约能明白其意思,黑暗混沌之中,他看不见自己的四肢,却也拱手抱拳躬身作一礼道:“谢谢。” “不必谢,帮你便是帮我。” “但也要谢。” 白衣夏寻沉沉摇头:“随你吧,但记住,这是你唯一可以阻止我归来的方法。你的身体与众不同,拥有着一些我也无法解释的东西。它已远超出圣人手段,甚至仙人也难为,你必须自信探索。当你走你爷爷安排的到那一步,前世所欠的情缘孽债我都会帮你一一了断,而你还能否继续再往下走,便看你今生的造化。如今前世已经觉醒,恶念深重,善念微末,我也无法控制。先前占据你身体的便是前世之恶。遮天若再有损,他便能吞噬善念完成自我。届时他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不融合也得融合…” “莎…” 话道后尾声愈小,在白衣夏寻说话的同时,幻化在无边黑暗之中的万千道人影如尘沙一般徐徐崩散。当话说完,万千道洁白的华光突然绽放,如万千颗太阳顷刻照亮了无边暗黑,茫茫一片雪白。 眨。 沉睡在床榻上的夏寻,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 (这一章写得玄乎,因为内容实在太重要不能直白说出,不然后文会黯然失色,还请见谅。) (夏寻遮天之下的人魂,不知道你猜到是谁了么?欢迎到17 k评论区说出你的答案。)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任重道远 眨… 窗沿边,呆滞得可爱的小青鸟儿晃了晃脑袋上的两根小绒毛,蹭了蹭爪子,轻拍翅膀便缓缓飞落至床头。月光倾洒,由敞开的木门细细漏入厢房,伴着烛光映照着四道细长的人影。 蟋蟀声鸣。 一梦醒来,忽如千年已逝。 故人不知道生死几时… 梦中虚幻似泡影飘渺,但夏寻知道那不是梦,梦里的他确实也已经度过了千年之久的岁月。而漫长的时光没能使他迷失方向,反而让他更清楚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继续往下走。棋盘规矩方圆,伏局纵横交错,每一枚棋子都拥有自己的使命,夏寻也不例外。他会顺着设定好的轨迹,走到他爷爷伏局数十载至关重要的那一步,因为这是他为人子孙的义务,不存在所谓对错。而在那一步之后他便不会再甘愿做一枚棋子… 因为他的义务已经尽了。 “所以,我劝你还是暂避锋芒为上。” “……” 夏寻醒来,守候在厢房内的几人皆暗暗松了一口气。夏寻没把梦里的事情相告,只是让人打来盆水洗一把脸,平去心中思绪。随后黄崎把天坛之事前前后后都给夏寻讲述了一遍。夏寻仔细听来却始终生不起多少惊诧,安安静静地也不插话,唯听得天试择址方寸时候稍有嘀咕两句。出于对夏寻等人的性命担忧,话到最后黄崎还是把自己的担忧与退路全盘道出,本想以此劝告夏寻莫要逞能,规避凶险,怎料夏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一番好意。 “崎哥,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再劝。皇帝既择址方寸行天试,其意在告诫天下诸侯群雄莫忘仙人誓约,誓约之中也涵括了大唐皇帝。此行凶险必然会万分,但我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纵刀山火海我也是得走一遭的。”夏寻淡淡地拒绝道。 黄崎久劝多时仍没能动摇夏寻的决心,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他问道:“我就想不明白了,究竟是何等理由值得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 夏寻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能说,至少不能现在说。他隐晦道:“不是我有意隐瞒,待时机成熟你们自然会知道,但现在我真不能告诉你们。” “……” 黄崎稍稍皱起眉头,夏寻说得玄乎其玄,但他也没继续逼迫夏寻继续深说。纸扇轻轻拂微风,明月洒洒照清堂,拿起圆桌上的红茶泯去小口再酝酿许久,黄崎扫眼墨闲、夏侯最后又看回到夏寻的脸上,担忧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黄崎这个问题,忽然让夏寻想起先前梦里那个自己说的一句话。 夏寻轻轻玩味笑起:“潜龙勿用,亢龙有悔,飞龙在天,群龙无首,吉。” “额…” 夏寻忽然冒出这么句话,黄崎、夏侯顿时就听懵了,唯有墨闲听来剑冷眉轻挑,似找到了一丝深意。夏侯伸出一手探去夏寻额头:“阿寻,你该不会被李白敲傻了吧?说话怎么连味儿都变呐。神神叨叨的。” “呵呵。” 玩笑转无奈,夏寻拨开夏侯的手掌,没再卖关子,解释道:“上兵伐谋,谋尔后动,不动则以,动则雷霆。这你该懂了吧?” 夏侯没好气地撅起半边嘴角,不耐嘀咕道:“不就是耍谋子么,干嘛说得那么玄乎。” 夏寻笑着摆摆手,道:“得了,不跟你玄乎。你帮我把兄弟们叫到院子来吧。既然大唐皇帝摆局,我们怎也得准备一番。好好耍耍谋子,免得临时抱佛脚出现差漏,到时候你又得埋怨我不事先打招呼了。” “哦。” 夏侯没多话,应一声高举酒缸大喝几口便转身走出厢房。 待夏侯走后,夏寻转转眼再看去黄崎,饶有深意道:“我想你应该已经备好方寸山的战略地图了吧?” 黄崎会心掀起一抹笑色:“虽想将你劝退,但也料到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走这一趟不可。得吧,我给你去哪来。” 说罢,黄崎跟着夏侯的后脚也走出了厢房。 待夏侯、黄崎都远去以后,夏寻的笑色才渐渐收起转而严肃。看眼墨闲手里三尺绣花剑,夏寻缓缓翻开覆在下身的锦缎蚕丝毯,同时淡淡问道:“你看到了么?” 问题很含糊,完全不存在铺垫,只是墨闲似乎知道夏寻问得是什么。冷冷地答道:“看到了。” “看得清楚么?” “可以肯定。” “墨言能看到吗?” “应该也能,但必然没我真切。”墨闲道。 “恩。” 夏寻确认地点点头,接着他一手把床头的小青鸟儿拿到肩膀上,一手拿过床榻下的青布长靴套上两脚,边说道:“刚刚我做了个梦,梦见他了。” “哦。”墨闲一点都不惊讶。 夏寻再道:“他说他是我的前世,我是他的今生,这玄玄乎乎的事情把我都给整迷糊了,真挺难接受的。但我最终还是被迫接受了。而且他前世未走完的路,我觉得还是得帮他继续走完,这路很艰难呀。” 夏寻的话,旁人听得必然会觉得奇怪非常。 但墨闲始终都不曾流露一丝异色,仿佛他真知道夏寻曾经历过什么一般。 “我也是我前世的今生,我也在走着他没走完的路。”墨闲冷道。 夏寻一手拿过丝带逐个串上靴环,忽然转而问道:“如果你前世说要把记忆全部加载在你的意识里,你会怎办?” “挺好。” “额…” 墨闲答得毫不犹豫,夏寻僵硬地掀起一抹尴尬之色,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情况和墨闲好像不太一样。他有割舍不下的万水千山,但墨闲却没有这么多羁绊,若能得到前世的记忆他貌似还真就是挺好的。 “好吧,你赢了。” “……” 夏寻缓过神,继续俯着身子认认真真地把长靴丝带系至脚踝:“但不管怎样,以后我们的路真不好走哟。年前我初至岳阳,见得余悠然谋动时,便以为爷爷落子七星布局二十载,你就是重中之重。我这百无一用的小书生跟在你身旁小心帮衬着,多多少少都能应付些坑洼,也许哪天还能机缘巧合练就一身盖世神功纵横天地呢。怎料想,老天爷今日却给我开这般玩笑,我真不知道该笑好还是该哭好。” “你本来就是重点,谁都知道。”墨闲冷漠道。 “所以,我上当了呀。” “上什么当。” “上我爷爷的当。” 丝带系好,夏寻苦苦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整理去褶皱的衣摆,续说道:“我爷爷行谋,向来讲究莫测二字。使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顺其自然而然而自以为然。他教了我那么多年诡计人心,我又怎么会料到他在我身上却是只布了一手自然而然呢?好叫我寻寻觅觅多年,博览古今群书,登问天经楼。最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我就是那重子。额…” 话道中途,夏寻突然一愣神,像想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好像又有些不对呀…” 墨闲疑问:“哪不对?” 思想片刻,夏寻缓缓提眸,颇为惊愕地定眼看着墨闲,沉声正色道:“局中重子至少得有两枚,才能将整个大局支撑起来呀。一枚先发开局一枚后置定局。我和你都属于重启杀局的重子,但不能定局所用。不能为定局所用,那整个局面最终都会崩溃。也就是说,我爷爷至少还有一枚定局的重子隐藏在暗处才成。还有一枚重只隐藏着…” “……” “阿寻,人齐呐。” 话未全数说完,敞开的木门外传来了夏侯的呼唤声,紧接着厢房外的庭院也因数百北人的到来而逐渐闹腾了起来。 思绪被打断,愕然惊醒。 夏寻并不打算继续深思,他朝着门外呼道:“诶!来了。” 话罢,夏寻把肩膀上的小青鸟儿轻握在股掌中,与墨闲相继走出厢房… “……” 月光柔和,微风拂过,烛火微微晃动。 映照于门墙的四道人影逐一离去,也将一隅小小的厢房变得安静。唯圆桌上印着红花纸的小酒缸,仍挥发着浓烈的酒香。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夏寻已经非常接近他所寻思的答案了,虽然仍有所遗漏,但这并不妨碍一个真相的大致呈现。可惜,夏寻却与它无意识地擦肩而过,以至于这个本该揭晓的答案被生生延迟到了最后… 最后的最后,才能蓦然回首。 不知是可悲还是别样的可笑。 夏寻与墨闲走出厢房至庭院,黄崎也拿来了一卷比他人还高的羊皮地图,挂着院墙壁上。三百北人皆逐渐围拢,夏寻絮絮言道起。 而与此同时,小镇八里外的官道上… “驾!” “哒哒哒…” (这一章也是重点,隐藏着许多许多的秘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来者是客 “哒哒哒!” “莎莎莎…” 东镇,数十里外,御官道。 天如墨染,暗色欺人,风势颇急,道两旁高大的老柳被风刮得高高扬起枝条,沙沙作响。昏鸦惊飞,铁蹄渐草,数十匹黄标骏马奔跑疾驰于道间。为首两人,神色虽匆忙却并不见有多少慌张,皮鞭夹于鞍下,两腿轻踢马肚,如御迅风飞快。 小巧精致的算盘把在其中一人掌心,细长的五指宛如各自都拥有着灵魂,迅拨算子似珍珠落玉盘,在疾风呼啸中连声细响。 “算到了么?” “快了。” “那是有还是没有?” 另一人执纸扇握缰绳,两腿紧夹马肚。长发纶巾飘荡成浪纹,潇洒之中有丝丝傲气。 “八九不离十,基本不会错。” 盘算的手指不停,算者稍稍提眉,看着远处城镇冉冉映照上夜空的灯火,迎风叙说道:“盘算至今,能得到的答案只有三个。北面那位大谋者行谋阴诡,但这一手他还是得露出破绽,只是这破绽却不像一道真的破绽。无论我怎么验算,最终结果都不尽如人意。我总得那只是他故意想让世人看见的所谓真相,太诡异了。” “哒哒哒!” 快马急奔,话随风过。 话很深,虽有几分矛盾,但却与某些智谋超凡者之推论有许多相似之处。毕竟天坛之事实在太过诡异,遮天显像无功而折,大唐官府沉默以对,这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天下谋者,鬼谋至尊,鬼谋之谋必然深藏锋芒。既然已出手,于情于理,金銮殿上的君王都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看不清真相的智谋超凡者们,便只能把矛头指向北面那位大谋者的行谋格局与布局核心。只是,那位谋者的谋局从来不会出现疏漏,更不会让旁人看清楚他的手段,否则他便不叫鬼谋。 也所以,眼下这位算者其实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的答案。 随眼遥望远方夜空,方公子问道:“哪三个?” 独少想了想,犹豫回道:“夏渊在瀛水道出玄机,那位大谋者倘若挥师南伐,必然要有出师之名。君临天下,重在一字君。能使诸位圣人联手封印血肉行借尸还魂大术的,首当其冲就是前朝太子李常康,毕竟夏寻体内有真龙血脉,龙生八爪缺一鼎即可位列九尊,这个可能性占六成。其次是皇族后人,当年李常康或许真的已经死了,否则当年通天塔那位圣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当今天子也不会安坐金銮二十载。若李常康已死,那夏寻体内封印的人魂便极有可能就是李常康的后人。也唯有如此,方能满足北茫出师之名,故这个可能性占三成九。” 话到此处,独少忽然没往下说去。 见独少只道出二个答案,方公子不禁问道:“还有一个答案呢?” 独少摇摇头:“剩下那个答案,只是我的凭空猜想。无根无据,无推演的基础,可能性不足前两者千万之一毫,说了也是贻笑大方,不说也罢。” “驾…” 有话如此,方公子也不好勉强。 小腿稍稍增加些许踢马的力度。 马蹄渐泥草,迎狂风飞疾,远远的已经能模糊看到数里外的东镇景色。由于天试的原因,小小一个镇子今夜格外热闹。灯火通明,数里小镇上下皆镀去橘红色的华光。炊烟徐徐,人声鼎沸,昏暗山野亦遮挡不了喧嚣俗尘。 方公子沉默许久后,转去话风说道:“我真无法理解你的意图。夏寻身怀皇族血脉,处境本就极其敏感,更何况他还在天玺之前吟北茫悲歌,欲斩逆天真龙,遮天之威足以让君王忌惮。有这些把柄在,刑部拿他入狱即可问斩。金銮殿上的天子把他看在眼里却放任其自由,其中请君入瓮之意已然显而易见。难道你就没考虑过,我等若与其为伍,必遭受其池鱼之殃吗?” “啪啪啪…” 眼看着就要跑马驶入镇子,独少停下了手里的盘算,并把精致的算盘收归到袖子的暗格中。同时也缓下了许多跑马的速度。 “你说的固然没错,但局势所限我们不与他为伍,又能去哪里?” 顿了顿,独少稍微整理去思绪,续道:“皇帝择方寸行天试,其意在于彰显天人意志。天人始于方寸,当今圣人皆师出于蓬莱。若无意外,今届国考必然就会以八十年前的那届为依据制定天试规则,再现当年群雄逐鹿之盛况。而今,赴天试的考生有十三万数,大浪淘沙只取一瓢入三甲,仅不足两千数。我等几十人纵使身怀绝技,又怎敌千军万马?京都皇族一系势大,手掌翰林、虎贲、天策、苍云、御林等朝廷后起之秀。南域危局迫在眉睫,天试之行他们必将以雷霆之势倾覆南域考生势力,以证天威。倾巢之下绝无完卵,我本想聚合南域各方势力抱团取暖,怎料这届南域赴考子弟全是鼠目寸光之辈,不屑于与我等为伍,稍有远见能形成合力的纯阳分支又被仙行那女人收归于掌间。天试之行,我们根本无容身之所。仅凭我们这几十号人马,投靠去任何一方势力都只会成为垫脚石,若不与其为伍我们还能找谁?” 长长一段分析,独少说得不缓不急。 话说期间数十奔马便已驶入小镇,陆续缓下了奔踏的步伐。绷紧着缰绳,御马行走于小镇子的大街上。来往的人流多为赴试考生,故也引不起多少的侧目注视。 方公子压低嗓音问道:“这话你说得太满了。他满打满算不过三余百人,纵有墨闲、雷猛、武藤这般高手相助也难以撑起一片天地。况且,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不会把我们当成垫脚石呢?” 独少侧脸看去方公子,淡淡笑道:“你说的也没错。但你可别忘记,他那三百人可都是北茫悍士。不畏生死极善恶战,纵不能远攻但固守方圆绰绰有余。而且,白绣与他初见,他便能领人上问天。七星受伏,他敢与墨闲独闯纯阳血战三千。夏侯遭算计,他舍身取义入虎穴终扭转败局。你又何曾见他卖过自己人?” “但我真不愿意与他为伍,我讨厌他那张嘴脸。”方公子沉声道。 “当你和他成为朋友,或许就不讨厌了。” “御…” “哒哒哒。” 勒缰绳,马蹄止。 话说着,独少领数十人马止步于小镇主道中段,一座稍显气派的客栈门前。 红漆涂柱,精雕芙蓉图纹,月光银晖淡淡铺洒在红砖绿瓦间,两旁店肆林立来往客人不绝,唯独此处颇显恰静。客栈大堂内的桌椅皆无人落座。而悬挂在门前的牌子则更为突兀,上书“客满”二字。 “唰唰…” 数十年轻男女相继下马,方公子牵马走过两步来到独少身侧。 眼看着客栈大堂内正警惕瞄来目光的几位伙计,方公子轻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他会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待?” 独少深意笑道:“在他的思维里,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说罢,独少没等方公子再有话,把手中缰绳交给身后男子便先一步走入客栈。 “……” 客栈大堂内的伙计见来者,神色皆显得谨慎小心非常。 他们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下这位斯斯文文的小书生,而后其中一人板着黑脸喝道:“嘿,你没看到外头的牌子么?本店客已满,要落脚你便自寻别处吧。” 独少迈过门槛,和笑看着话者抱起拳头垫一垫,谦逊道:“小生岳阳城君子门独行,领同辈三十二人冒昧夜访,多有打搅,还请小哥代为通报。” 伙计眯眼三分:“你找谁?” 独少缓缓道:“黄家公子黄崎,夏氏公子夏寻,七星院墨闲、夏侯。” “……” 大堂内几位伙计相互交换去眼色,其中两人交头接耳片刻,最后皆默默点了点头朝着最先说话的伙计再使去眼色。那伙计当即明意,缓下几分黑脸说道:“那你们先等着吧。” 说罢,伙计转身急步走入内堂。 这间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前后约莫有个数百丈长宽,离开的伙计越过内堂的走廊,行出好一段距离方才去到后院。 后院,声杂… “寻少你就别叨叨了!” “要杀要砍一刀子的事情,管他是天王老子呀!” “我就不信,同辈之中还有谁能蛮得过我们!” “哈哈…” 此时,尚且不算宽敞的庭院挤满了百数彪悍的北人。地儿就这么点大,有些人实在找不着站的地方,只好爬到屋顶随便找地方猫着听那青衫絮叨。但纵使如此不方便,在座的数百北人也是个个听得聚精会神。随着那青衫深说,不时还大大咧咧闹哄去一会,乍眼看还真有点土匪寨子准备下山去打家劫舍的味道。 “少爷…” 来行通报的伙计好不容易才从一尊尊彪悍身躯的缝隙里找到了黄崎的纤细身影。他急步走去,附在黄崎的耳边便迅速叨叨片刻。黄崎闻言点点头,没有多想,直径挤过周遭人墙,行至前端的夏寻身旁。 低声说道:“独算的孙子领着几十号人前来拜访,现在前堂候着,请还是不请?” “哦。” 夏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在这个节骨眼,会有几十号南域岳阳的弟子找上门来。 他应一声,想都没想便笑说道:“来者是客,怎能不请?肯定得请呀。” 黄崎颇为谨慎,提醒道:“这几人的长辈都和渊叔有些过节的,你可小心有诈。” 夏寻相当自信地摇摇头:“放心,没诈的。” “……” 黄崎深深打量去夏寻,但见他自信满满的模样便也没再多问。转眼朝着通报的伙计使去眼色。伙计会意,再转身挤出人群,顺着来路急步往回走去… 趁着这个时间空隙夏寻放下教尺,拿过放在石墩上的茶水细细喝尽。 接着才侧身和黄崎解释道:“渊叔和方信的过节我早有耳闻。那都是他们年少轻狂的事情,相比起如今生死,皆太轻。而且渊叔现在岳阳已成势侯,独行、方青丘这些后辈不敢倒行逆施,我们无需多虑。” “恩,你有分寸便好。” “恩。” 黄崎随意点点头,缓步走回到人群当中。 夏寻拂青衫长袖将两手挽在后腰,静静候着。 微风吹拂,狗尾巴草抖抖翘翘,夏侯显得颇有些得意的味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没过多久,离去的活计便领着独少一行数十人从内堂走回。当踏入庭院见得满满一片彪悍北人时,独少、方公子等人皆硬是楞了一下。当再看得挂在墙壁上的羊皮地图和夏寻时,独少转眼就晓得这些北人围在这里是干啥子了。心中也不由得对夏寻未雨绸缪的远见,再看深一层。 数十来者顺着北人群让开的小道走至庭院前端,来到夏寻面前… “在下岳阳君子门弟子,独行。” “铁扇方青丘。” “九宫斋…” 来者皆抱拳拱手微微行一礼,分别报上自家名号。唯有方青丘仅报名号,没有成礼。 夏寻也不介意,同样抱拳拱手朝着所有人垫了垫,还之以礼:“久仰诸位少侠大名,今日得见,夏寻犹心荣幸。” 独少尴尬笑着:“寻少过奖,相比起寻少的英雄事迹,我等草莽实在难当少侠二字。” “你谦虚了。” 夏寻不置可否摆摆手,没再继续往下客套,直接便了当说道:“来者是客,我本应以礼招待。只是天试之行在即,眼下要事更迫在眉睫,奉承的话,咱们就留着后头再说吧。这里地方窄小,就只能委屈诸位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了。夏某还有些事情需要详细安排,诸位不妨在旁将就听着,待会若有纰漏之处,便请诸位多多指教了。” “额…” 没有客套,话语便略显得生硬了。 或许是夏寻太过于直接。不问缘由,不问来意,直接就把许多问题都尽数省略,独少等人皆听得一愣。只是看夏寻模样,似乎真没有别的意思,独少只好自行问道:“难道寻少不打算问我等不请自来的缘由?” “呵呵…” 夏寻饶有深意笑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须曾相识?你能来找我们便已经是缘由。,既然如此,你我又何须再多言?” “这…”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天试形势 “这…” 夏寻实在是太直接。 独少再是一愣,他本想着今夜前来相投必然少不了波折。远的不说,就说自己身后好些人的长辈都与夏渊有过恩怨,而大年夜夏寻又在荒村与他们势力有所结仇。在这些恩恩怨怨面前,夏寻再大度怎也得谨慎对待询问一番不是?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夏寻压根就不提这些事儿,更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就让来者找地方坐了。而侧旁向来喜欢没事找事,有事死劲整事的夏侯,居然也同样少有的沉默。净是高高叼着狗尾巴草一脸得瑟玩味。这等匪夷所思的状况,是独少根本没算到的。以至于在来时所准备的措辞,此时他竟然连一句都没能拿得出口。 “诸位请随意。” 见独少等人愣着傻眼,夏寻和笑着再垫垫抱拳,没再理会。 接着他便转身走回到墙边地图旁,重新拿来石墩上的教鞭,笑道:“诸位皆乃名门之后,学识不凡,今届国考要害想必都已清楚,我便不再垒述了。朝廷考卷虽明日方才公布,但天试择址于仙始方寸,其考题无疑就会效仿八十年前的万里山河,群雄逐鹿。数十万考生博弈于荒野,优胜劣汰择数千进三甲,数十登天塔。而我们在座不过四百数,入三甲绰绰有余。且除我以外在座皆乃能征善战者,相比起当年的十八圣血战群雄,可谓底蕴丰厚百十倍不止。所以说,天试之行看似凶险万分,但我等仍可稳操胜劵。” “呵…” “四百人敌数十万还稳操胜劵,夏寻你这话未免说大了吧?” 夏寻的话刚停顿,一声颇为轻蔑的笑声随话刺耳响起。话者,正是随独少一同前来相投的方公子。而方公子的蔑话声则顿时引来了数百北人的凶狠侧目,夏侯嘴里的狗尾巴草也跟着停止了晃动,凝视着方青丘。 独少顷刻皱眉,小声告诫道:“青丘言多有失。” “哗…” 甩手展开纸扇轻摇,方公子没理会独少的劝告,他似乎打心底里就不同意独少今夜相投的做法。否则,又怎会才落脚就出言讽刺呢? 这摆明就是找茬呀…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我等今夜来投,并非持着非三甲不可的心态来的。大敌当前能同舟共济抱团取暖是再好不过,若以卵击石想以百十数拼杀十万数,那只是找死。恕我方青丘不能奉陪。” 方公子的话说得极其难听,独少听着都替他着急了:“别乱说话,此地可不是岳阳…” “不不不…他说得很好。” 独少告诫未完,夏寻摆起手来断去其后话。 纵使方公子说得难听,但夏寻也不曾有所火气,他笑道:“我刚说了,若我说得不好诸位皆可指点,战场上军令为天,战帐中各抒己见,咱这并非一言堂。方公子初来,不知道详细情有可原。而且方公子说得确实在理,数百人拼杀数十万人无疑以卵击石,我等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的策略是以守为攻。” “以守为攻?” “恩。” 夏寻三言两语便巧妙地消去了话题中的火气,再不着痕迹地带入正题。 方公子狐疑,夏寻点点头,接着执教鞭在身后的羊皮地图虚划一个大大的圆圈,道:“据我们的消息回报,方寸山方圆两万余里内各处要道关口皆已被大唐官府囤以重兵封锁。所以我们可以把天试考场暂时设定为两万里,两万里方圆容纳十数万考生其面积可谓广阔无边,而我们最大的优势便在于此。” 话说着,夏寻朝墨闲使去眼色。 墨言会意,走前两步将早准备好的画卷摊开,并张贴在羊皮地图旁。但见,画卷里头并未画着画,而是龙飞凤舞地写着许多诸如“天策府”“长安城”等词组,且归纳分为数十大块。 待画卷张贴好,夏寻把教鞭转去方向,指着画卷道:“天试不同于殿试更侧重于战略与战法,单兵力量已很难有所作为。故此,当考题细则公布后,大部分考生都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看清楚局势,从而归附或聚拢成合力。两万里方圆容纳十数万考生面积尚且已经广阔,十数万考生聚众抱团扭成百十股势力,其间距便至少均有百里之多,跑马驰骋亦需大半刻时长。而我们所要做的,首先便是要从这百里的夹缝存活下来。” “咄咄…” 教鞭敲了敲画卷上的几个词组,续道:“皇太子李建成,二皇子李元霸,文武相辅手掌皇道可御天策、虎奔、苍云、翰林等所有朝廷势力,初步估算即便排除开考以后归顺附庸者,他们至少也能坐拥八千精锐,尽占先机,是我等眼下最大的拦路老虎。”话至此,夏寻话风忽转,转眼看去独少,接着淡淡笑道:“但老虎再凶猛也有打盹的时候,京都皇族一系虽看似无可匹敌,却暗藏着三个无法规避的致命缺陷,我们只要抓住任何一点都足以制其于万劫不复。上兵伐谋,独少算力超凡又乃名门之后,想必已经算到是哪三个致命缺陷了吧?” “哦?” 独少本听得入神,不曾想夏寻忽转话风就把问题抛到了自己身上来。 差异少许,但独少立马明白过来夏寻的意图。 夏寻如此发问,其实是在探他的底,同时也是在无形中赠予他一个话语权。他初来驾到,人马也就数十,日后免不得受被人排挤。此时,他若答不上或答错,自然而然便会被人看低一等。反之他若能答上或答得好,那无疑便会被人看重一分。所谓上兵伐谋,行谋于未然,能掌话语之权,那跟他前来投奔的数十弟兄便不至于沦为他人刀枪。由此可见,夏寻这一话可谓用心良苦。 思至此,独少也不推脱,抱拳垫了垫感激道:“在下确曾有所思虑,若言之不足还望寻少多多指教。” 夏寻伸出一手:“请。” 独少随手将藏于袖中的精致算盘把在掌心,循序说道:“我以为京都皇族的缺陷和他们的优势同样明显。其一缺人和,如今大唐烽火正隐于青萍之末,南北局势皆摇摇欲坠。李建成身为皇室太子,近日又出师未捷先折辱于醉仙楼,其天试之行必将会以倾覆之手腕横扫八方,以证皇室威名。而不过万数之军力,竖立十倍于己的敌人,其人和便首先败尽。” “其二缺天时,天试考生十三万数,大浪淘沙终只取一瓢入三甲,仅不足两千数。而李建成手中仅是朝廷后起之秀便足有近万,其中还未算入开考以后投奔者。若全数相加其麾下考生恐有万余,万余人争两千席位,他们不战即自损八千,其天时已然败尽。” 独少缓了缓嗓子,同时走前两步来到夏寻身侧的羊皮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山脉丛林继续说道:“其三缺地利,方寸山脉方圆数万里尽为高山密林少有草野平原,多为兵家首选的藏刀之地。而京都皇族一系军力之甚,宛如匍匐于荆棘的蛮牛,他们安营扎寨尚且麻烦,藏匿潜伏更需大费周章,若遇战情紧急需全军挥兵时,纵有绝顶良骑相助也是举步维艰。除了围剿、分兵、固守,他们再难施展更多战术,其地理已然败尽。”话说罢,独少稍稍侧身面向众人,扬起长袖豪气道:“上兵伐谋,纵观全局。战事未起,京都皇族人和败,天时败,地利败,一败再败,安能还有不败之理?反观我等,四百精锐不多不少,前可迅疾雷霆,攻伐四方。后可遁于山野,隐形丛林。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安能不胜?” “好。” “啪啪啪…” 语乘风,绵绵悠远。 战事未起,独少一席话却几乎尽数圈点了一尊看似无可匹敌的庞然巨兽的所有死穴,让一场还未开始的战场直接归入去胜败之中。场间众人暗暗斟酌寻思,夏寻首先拍手叫好,称赞道:“独少算力果然非同凡响,三言两语便能将胜败定局,夏某佩服。” 独少颇为不好意思,谦逊道:“寻少谬赞,我说的这些想来寻少早有谋定,我不过是锦上添花,又或代劳复述罢了。” “不不不,我肯定没你讲得好。” 夏寻摆摆手奉承着,同时扫眼场间众人,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方公子脸上,颇有深意地笑问道:“独少此话字字珠玑,不知能否让方公子信服?是否还以为数百敌十万只是以卵击石?” “……” 夏寻这一手含沙射影用得极其巧妙。 无形中他是送了独少一个人情,同样的也借着独少的嘴巴,封了方公子的后路。方公子略显得有些尴尬,虽有不服气也不敢再多言。合拢起纸扇两手抱拳,没脾气地说道:“方某不曾想得这一层,让诸位见笑了。” 夏寻深谙人心,稍加打压便一笑而过。 他转眼重新看去独少,继续淡淡道:“独少既然已经算得皇族三缺,想必心中已有御敌之策吧?” 独少很有分寸,知道夏寻先前是送自己一个人情,现在若再多言便有蹬鼻子上脸的嫌疑了。他摆摆手,谦虚道:“独某习算脉,算者少谋善守不善攻,天试凶地不容有错,独某实在不敢再夸夸其谈了。” 夏寻直接提手把手中教鞭递给独少:“但说无妨。” “额…” 此话有些意外。 独少深深审视去夏寻投来的清澈目光,但见别无深意。 深思片刻,独少知道自己多心了。便两手接过夏寻递来的教鞭,再拱手抱拳朝着众人垫了垫:“独某才识浅薄,若说得不好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说罢,独少侧身执鞭点上地图,续道:“皇族一系势大,虽天时地利人和尽失,但仍有翻云覆雨力压群雄之能。我等势弱且与其结怨深重,天试开启必首当其冲成为他们的目标。我等若与其博弈,需避其锋芒,厚积薄发,击其惰归,方能不败。”说着,独少将教鞭下移,点向地图西南尽头一处画有丘陵的位置,再道:“鱼木寨,方圆不过两里余,三面悬崖陡峭唯一道小径可通行,北临江流集可解水源粮食之忧,东西紧靠古塔山岭,登顶可望方圆数十里动静,可谓兵家天险之地。我等据守于此,皇族一系若敢来犯,非启天境不能跃身登山,便只能分兵由小径徐徐而过。我们只要事先在小径沿途布置好机关陷阱,悬崖高处备以滚石弓弩,待敌袭时候便能取得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以强兵攻克天险,皇族一系至少要付出十倍于我们的兵力方有可能突破。我们只需固守十数日,皇太子建功心切多半会选择无功退走,而我们的目的便就达到了。倘若,皇太子利欲熏心,真敢不计生死以强攻,我等若败则可由江流集遁逃,水流湍急日行千里,他们也再难有乘胜追击之力。如此一来,皇族损兵折将近半,我等却能完好无损,来日再战便也无惧。” 声如流水,淋漓尽致。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排兵布阵 声如流水,淋漓尽致。 不足里余的据点,却能有万夫莫敌之威能,独少的见解让许多北人都不由得暗暗惊诧一番。独少说完,再次抱拳朝着夏寻垫了垫,谦虚笑道:“微末之见着实是班门弄斧,让寻少见笑了。” 夏寻不知可否地点点头,从他的神色中看不出太多波澜。 夏寻思量片刻后,淡淡说道:“鱼木寨三面悬崖通小径,临水靠山,确实不失为天险之地。” “哦?” 夏寻的话说得平淡,似平述一个事实。 但独少却很敏感地味道了一丝别的味道,他犹疑着问道:“不知寻少心中最理想的伏兵之地,是何处?” 夏寻摇摇头:“不,你选的鱼木寨便挺好。只是我觉得,若仅布局一处恐怕还需慎重。” 有此一话,独少顿时便明白夏寻必然有自己的想法,遂两手捧过教鞭递给夏寻,道:“还请寻少赐教。” “呵呵。” 夏寻笑一笑,双手轻轻推开递来的教鞭:“赐教不敢,各抒己见罢了。” 说着,夏寻从石墩上的笔架拿过一根粗大的毛笔,轻轻染墨,而后走出几步来到羊皮地图前抬手就在地图各处随意画上七个圆圈。看着一个个地名被圈点起来,独少首先就是惊诧了一下,而惊诧过后紧接着又紧锁起了眉头。被夏寻圈起来的这些地名,独少都不陌生,因为这些地方都是他脑海中备选的屯兵要地。只是,七方要地皆相隔甚远,最远的数千里,近的也有数百里,区区四百人马能固守一处已属不易,根本不可能全数顾及得来。 夏寻见独少疑状,大概也猜到他心疑何事。 放下毛笔,淡淡说道:“考场两万里,置考生十三万,取一瓢入三甲仅两千不足。要在两万里地筛选十三万人,这里所需要消耗的时间恐怕是一个无底洞。” “额…” 独少似有些许明悟。 夏寻摆摆手示意莫急,继续说道:“八十年前的群雄逐鹿是在神器中进行,万里山河尽在掌中,不存在空间的距离。故此,我以为今届天试规则必然不会允许考生永无止境地自行淘汰,到了一定时候大唐官府应该会收缩战场。两万里变一万里,一万里化五千里,逼着考场内的考生自相博弈,直至考场剩余考生两千数,晋入最后角逐。而鱼木寨位于考场边缘,倘若届时战场收缩至万六里,我们失去天险屏障便会完全暴露于刀锋之下,陷入困局。未雨绸缪,应防范于未然。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再择七处要地作为据点,一则可规避风险,二则可从容进退。” 说着夏寻用笔杆点了点羊皮地图几处地方。 “蝾螈泽,处江流集下游三百里。东西为悬崖峭壁属于拒敌险地,但山路崎岖难以安营扎寨,断不会有势力占据。我们可事先将坐骑干粮储存于此并派人看守,若到紧要关头我们便可直接由鱼木寨顺流而下退守至此,负隅顽抗些许日子。瞿陇、徽山离蝾螈泽近五千里,急行军需一日余,皆乃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敌军若紧追不舍,我们大可以再从蝾螈西南撤退将敌人引诱至此二处,虎狼相争,我等便能真正做到规避锋芒,厚积薄发。剩余四处要地,我们便皆可去得。” 长长一段话夏寻淡淡说完,独少苦苦一笑。 他心知自己和夏寻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夏寻的话,虽然简约婉转,可是其中要害却远远没有他的言辞那么简单。倘若真如其所言,天试规则会有收缩战场一条,那鱼木寨除了是天险之地以外还是必死之地。因为,鱼木寨的退路只有两条,小径与江流,只要敌人把这两个口子死死守住,他们便再无退路可言。待战场收缩,他们根本没有突围的可能,战则即必败无疑。而夏寻除了想到鱼木寨的危机以外,连其退路都已经想好了,而且一想便是三道。未雨绸缪布局蝾螈,战至胶着再退南北,引虎狼相争再横行四方,一战一退一诱一遁可谓天衣无缝。 思想着,独少心儿愈发寒冷,当即抱拳惭愧道:“寻少谋高,踯躅算尽,独某实在惭愧。这御敌之策还得全凭寻少安排,我等必依令行事。” “嗯…” 夏寻点点头,没有丝毫推托的意思。 他扫眼场间众人淡淡说道:“非常时期,同舟共济,我们便不虚礼了。” 独少再次两手递出教鞭:“请。” 夏寻这回没再推让,伸手拿过教鞭便执于掌间,尔后转眼看去人群中的雷猛,道:“猛哥儿,吹哨子吧。” “好。” 雷猛豪爽应声,并从人群中挤出,走到夏寻面前,接着面朝众人喝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在!” “哒哒…” 雷猛暴喝,庭院上下数人当即应声,同时屋檐之上、人群之中、石墩侧旁陆续走出九人至场间。九人里六男三女皆精神抖擞,身段魁梧彪悍,一看便知绝非等闲之辈。 待九人出列,雷猛方才再大声喝道:“废话我也不多讲,该讲的在北茫的雪地里我已经讲过,在这里就只讲两句。进了方寸便是上了战场,战场之上便军令如山!寻少为主将,我与虎傲等十人为副将,所有弟兄跟好自己的队长,所有队长跟好自己的将军,依令行事!若谁敢不听哨子擅自行动,就莫怪我雷猛不讲情义!”话说着,雷猛虎目一瞪,突然暴喝:“听到了吗?!” “听到了!” 雷猛喝问,场间数百北人齐应声。 但雷猛却不满意,虎目暴凳,声更大再暴喝:“都没吃饭吗?大声点!” “听到了!” “嗡…” 惊雷贯耳,地动山摇。 数百北人同时暴喝,如晴天憾雷突然炸响,生生把整座庭院震得一颤。远在客栈之外十数里的人儿都能听到,临近数里内的考生更是顿时被吓了一跳,而场间新来投奔的数十位岳阳城考生则被冷不丁地震得一阵头晕目眩。 有声势如此,雷猛方才满意。 他转眼看去夏寻豪声道:“寻少,人齐了!” “好。” 夏寻微微点头,接过便朝着独少道:“事先没料到你们会来,故只以奇门九字列阵,如今你们来了便外加一字岳吧。” 独少抱拳道:“全凭寻少差遣。” “恩。” 夏寻再次点点头,遂执教鞭指向地图,由鱼木寨位置缓缓划下一道虚线,再面朝众人淡淡说道:“独少说得不错,鱼木寨乃天险,我们天试第一战必将由此开始,故绝不容有任何闪失。明日开考,无论发生何等状况,所有人都必须以最快速度随我奔袭至此地。可有疑议?” “……” 见众人无异,夏寻转眼看去出列的九位北人,道;“临兵斗者。” “在。” 九位北人其四,三男一女应声走前一步。 夏寻道:“你们四阵百六十人为后军,每人负刀刃兵甲两百斤,明日负责断后事宜。若无敌人追击则紧跟中军,若有敌人追击则且战且退,切忌恋战。” “令。” 四人应声领令后退一步,夏寻再道:“皆阵列在。” “在。” 另外两男两女应声走前一步。 夏寻道:“你们四阵百四十人为中军,每人牵马两匹,负粮草箭支各四百斤,明日仅负责押运事宜,遇敌急遁,无需参战。” “令。” 四人应声领令后退一步,夏寻再道:“前岳。” “在。” 雷猛走前一步,独少双手抱拳,皆应声。 夏寻道:“前阵四十为先锋,雷猛、墨闲、鳌穹、鎏破各领十人分四队,携机关器械若干,两两轮番开道直奔鱼木寨。至小径山口卸装甲,就地挖战壕布荆棘阵,事后占据山岭高位随时候命反扑。” “令。”雷猛应声退一步。 夏寻转眼面向独少再道:“岳阵三十五为后勤,负火油膏药、棉麻衣物各百斤,紧随前锋直奔鱼木寨协同布置防御事宜,事后入寨搭建营帐、伐木造船。一切需快,不得有误。” “令。”独少抱拳应声。 “诶诶诶…还有我们呢?” “阿寻你该不会想让我们看戏吧?” 眼看着夏寻吧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事宜,唯独白绣、夏侯、胖和尚等七人被晾在一旁无所事事。白绣、夏侯顿时就急眼了。 夏寻玩味一笑:“别急,你们责任重大。” 白绣没好气地翻起白眼:“那我们干啥子啊?” 玩味稍转深色,夏寻道:“你们七人明日负责收编事宜。” “收编?”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方寸清晨 算者少谋,善守难攻。 谋者多诡,善攻难守。 独行师出名门,是岳阳君子门那位闻名算师之后,最擅长勘局之术,守备有余却进攻不足。夏寻横空出世,承鬼谋衣钵,行谋之神妙莫测纵是老一辈人都自叹不如,却缺少凡尘世事的沉湎,常常被人以先手。而如今算谋两者走到一起,相辅相成,能形成多大的能量便可拭目以待。 一番布阵,南人安排入伍,遂安然过夜。 再无多事… 翌日 日光依稀,高山冰封,浮云万里。 方寸。 旭日东升,阳光依稀。 晨雾朦胧,微风里吹拂浮云万里,翻滚波澜如沧海。阳光透出橘黄的光晕,随朝雾逐渐消逝染红云霞,给远方黛色的山峦镶上金边。 森林茂密,青翠如春,绽放起枝叶静静站在穹苍之下。阳光如缕缕金色细沙,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斑斑驳驳地洒落在青草泥泞间。晶莹的露珠闪烁着金辉,散发着青草野花和湿润泥土的芳香。鸟儿展翅翱翔于荒野,蝼蚁踌躇在树梢,晨起的麋鹿带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幼崽徘徊于小溪间,不时警惕地看着荒野丛林的外头… “御…” “他们来了。” 越过荒野,喧嚣意浓。 烈马驰骋,金刀铁甲,惊荒林鸟雀疾飞。 熙熙攘攘,人潮涌流,惹山中百兽惶恐。 辰时未到,方寸东山口便已聚集起了数以万计的考生。红襟白袍黑马褂,青衫灰衣藏蓝装,皆携刀枪牵骏马载包裹物资,三五成群百十成阵将道口方圆数里划分为百十个鲜明的区域。 东南官道入口最为显眼,茫茫一片人海皆身披铉铁铠甲,骑赤红健壮烈马。他们携带的武器兵刃虽各有不同,但人与人间相隔七尺而立的战阵却让人怎么看都像是一支由军中抽调的精英劲旅而不像赴试考生。数十面鲜红的镶龙旗帜绣金边,矗立在战阵各处,迎风猎猎。千数丈战阵,悍士近万人,两位青年男子身披黄金龙鳞铠甲,头戴紫金五龙盘珠冠,御闪电黄龙驹于战阵中央。右者执龙扇轻摇,两眼有神含精光,嘴上微笑从容而自信。左者身材魁梧,两手各执一把三尺雷震锤,极其威武。 在周遭列阵的军旅考生及数百位身着锦衣的官家子弟的簇拥下,两名身着黄金甲的青年就宛如同辉之日月,让人看之即难以再盛起争锋的胆量。 “我以为他不会来。”执双锤的龙二公子道。 “他不来就得死。”龙公子道。 “他来了也得死。” “呵…” 就如许多人先前猜测的那般,京都皇族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毋庸置疑必然是本届国考最强大的势力。即便此时西南山涧边上也有数千人马正在聚集,但两相比较之下无论是装备战马还是列阵人数却都逊色太多。 “他还真敢来。” “是有备而来的。” “好像多了些南人,但也不过四百数。” 西南山涧边,骏马踩蹄呼着沉重的鼻息,默默啃嚼野草。炊烟淼淼,有人趁着时间尚早就地盛起炉灶,熬上几碗清汤白粥。数千人马闲来无事歇坐于山边岩石又打着地铺睡去,懒懒散散的模样与东南官道的森严形成强烈对比。百十面各色旗帜安插在山涧各处,随中荡起纹浪,稍显凌乱。而凌乱之中,排头两面深绿色的大孔雀王旗则尤为显眼,左旗书“天罗”右旗书“惊羽”,两旗边角皆绣“西川唐门”四字。 “四百数,他们恐怕撑不过十日。” “正面交锋他们谁都赢不了…” “他们备足了粮草,若能盘踞天险估计能撑一段时间。” 两面大孔雀王旗下,数十名江湖考生或站或坐,正遥看着远方行过官道的四百人马。他们手缠织云腕,头戴鎏金锦冠,身着墨锦长衫,身后皆背着一把暗金精铁打造的连弩和捆着三联飞刀银针等暗器,乍眼看很像是刺客装束,但定眼再细看却与刺客大有不同。其中一名妙龄女子,面容尤为精灵可爱。 西南前去,七百余丈。 靠近方寸山口,两匹赤红烈马牵宝蓝轻车,那名叫道生的小道人正无所事事地坐在车厢前把玩着缰绳。马车之后,白袍黑带云龙冠,三尺银龙身上背,近千道人换上统一装束安安静静地盘膝打坐于一隅。在大大小小百数方势力所划分的区域中,这一隅纯阳道人并不显眼,唯一让人注意的是,他们行装之简便每人身上除了一把银龙道剑以外便就只有一个两尺包裹,连代步的马匹都没有准备,让人搞不懂那马车里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 “他和你的战略很不一样。” “这是必然的。” “他们想去哪里?” 淡蓝色的窗纱被人缓缓掀开,晨光倾泻却仍不能把马车里的冰冷驱赶多少。苍白的纤手顺着晨光轻轻安拂在柔软的白袍子上,有几分冷意亦有几分恰静。白纱随微风微微拂动,出现在窗外的人马并未给她带来多少情绪上的变化。 “唯鱼木寨。” “为何如此肯定?” 白纱之后冰冷吐出二字:“火油。” “火油?”墨闲仍不得解,稍稍转眼看去远处那支四百人的队伍中段,即便相隔千百丈远,但也能闻得到那些驮在红枣骏马背上的水囊所散发的油腥味:“火油和鱼木寨有何联系?” 白纱悠悠侧移三分,避开映入车厢的阳光看出窗外,清冷道:“鱼木寨三面环山唯一路小径通行,小径丈余两旁为悬崖峭壁,据高处泼滚油点火,便可将入道者坑杀于道间,是他们唯一能用火攻术的险关。” “……” 剑眉渐松,墨言随之释然。 遥眼远望数百丈,官道东来的四百人。 这群人似乎到哪里都能出尽风头。四百虽不多却胜在阵仗夸张,夸张得让人汗颜咂舌,想不倾注于目光都难。 随眼细看,但见东来四百号人马几乎尽是虎背熊腰之彪形猛人。男男女女皆披兽皮戴兽首,精神抖擞。皆手执狼牙棒、流星锤、开山巨斧等大开大合的凶悍兵器。四百人马分三段各百余,前段百数人轻装快马皆粗麻包裹一个载牛肚水囊若干,中段百数人皆御马一匹牵马两匹载七八大捆辎重粮草,后段百数人手执各色杀器,身背刀枪斧戟马驮战甲铁锤,乍眼一看活像一块移动着的铁疙瘩。 “带着这么多粮草兵甲,他们想干嘛?” “难不成他以为杀人还能杀到刀钝不成?” “辎重过多,恐怕不见得是好事啊…” 见怪不怪,大惊小怪。 昨日遮天魔魂显世震骇了所有人,今日那袭青衫又来作妖… 四百人猛人入场,顿时引来诸方势力一阵碎语嘀咕。毕竟这架势确实太夸张些了,虽说天试之行凶险万分,但也远不至于如此周章啊。不说那些驮满人马的刀剑粮草能否派得上用场,至少交战时候必然会带来诸多麻烦,致使战力受损,更甚至战败时候是想跑都难。 古往今来,善用兵者绝不会让辎重成为行军负担,更不会使全军负重前行。故,四百北人如此夸张之阵仗,落在许多懂兵法的谋士眼里,那无疑就是件荒谬至极的事情。可他们却不得不认为这荒唐必然有所深意,因为这是那青衫的队伍。 “扑街仔…” “都把咱们当猴看了。” 铁蹄轻踏,马鞍摩擦着铁甲发出“嗤嗤”声响。狗尾巴草抖抖翘翘,迎着各方怪异的目光,领军缓行在战阵前段的夏侯满脸尽是不屑:“等着吧,等开搞以后看爷爷我不弄死你们。” “额…” 食指无奈刮上鼻梁,御马行中的夏寻低声提醒道:“侯哥,今天可没你的事,你别胡来哦。要打架迟早有得你打,但今天肯定不行。” “嘿…” 夏侯没脾气地摆摆手,敷衍道:“知了知了,上兵伐谋,厚积薄发嘛,哆嗦。” 夏寻见夏侯不耐烦,也没再往下叨叨。 握麻缰御马进行… 由于方圆数里内早已被各方势力划分成大大小小的区域,后来者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夏寻一行人只好直径越过诸方区域,去到山道口前…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掌拍飞 “御…” 绷缰绳强停马蹄,紧邻着纯阳道人的区域,夏寻抬手勒停了身后大队人马的步伐。四百人马止步,留下一路深陷于土地的马蹄印子。而他们繁重的装配物资,则与侧旁千数纯阳道人的精简配置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都是那么的让人搞不懂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是离得太近,夏寻考虑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要与那轻车里的女人打上声招呼,否则便显得太没礼貌了。夏寻提缰绳御马侧移过数步,扫眼附近盘膝打坐的千数道人,尔后靠着轻车车窗微微俯下身子,顺着窗帘的缝隙看出里头,淡淡问道:“两位姑娘可是要去瞿陇?” 白纱拂风,轻吐寒气:“不是。” “徽山?” “对。” “哦…” 夏寻微微点头:“徽山是个好地方。” 车厢内,余悠然冷道:“鱼木寨也不错。” 夏寻微微一笑,他并不惊讶眼前这抹白纱遮掩下的女子能猜到他的目的。毕竟若单论算力,她师傅即便相比起夏寻的爷爷也要略胜一筹。算到鱼木寨,那也是理所应当。 “谢谢你昨日帮我破局,虽然手段并不好看。” “不必,记得你的承诺便好。” “呵呵…” 声语苍白没有丝毫感情,像提醒却更像是寒意冷彻的警告。 夏寻思想片刻,道:“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会办到。我来是想提醒你,我欠你的只有这个人情,岳阳的债并不包含其中。待我还你这个人情以后,若机会适合我便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自个小心吧。” 余悠然没思想便直接道:“你不会有机会。” 食指摸上鼻梁,夏寻的笑色依旧清淡:“我很有自信的。” 余悠然道:“我比你更有自信。” “额…” 话,似乎被这两位暗藏锋芒的男女给谈死了,若在往下深说便会成为街上的骂泼。夏寻也意识到了这点,遂两手抱拳垫一垫,把话题止于当下。 “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随时奉陪。” 一人一句来回,夏寻稍稍左扯缰绳御马侧走数步没再继续往下纠缠,侧旁的墨闲饶有深意地看着宝蓝轻车之内,看许久他方才朝着那位与他同样冷漠的女子,说道:“一路小心。” 墨言微微点头:“你也是。” 墨闲徐徐把眼看向别去,遂苍白的纤手掀落窗纱。 丝丝缕缕的晨光再次被隔绝于马车之外,也将里头与外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淡蓝色的窗纱,随风起伏于温和的光芒中,如风平浪静的大海蕴藏着未知。就像墨闲、墨言两人的对话,虽然只有一句,但冷漠的话语之中却隐含像情侣一般的关怀备至。这使得高高翘起抖擞着身姿的狗尾巴草,都不由盛起了婆娘般的好奇心。 夏侯不着声色地御马走过几步来到墨闲身侧,玩味着轻声笑问道:“诶,你们到底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弟哈?” 墨闲用余光蔑视去夏侯,冷道:“不是。” “哟…” 夏侯闻言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那我懂了。这娘们倒和你般配得很哟。要不你叫我一声哥,我倾囊传你我这些年风花雪月的心得如何?我一式狂龙可叫万花尽折,保准十拿九稳…” “滚。” 夏侯话未完,墨闲脸色俱冷吐一字。 可是夏侯却还不死心,继续调侃着一手勾搭上墨闲的肩膀,奸诈笑道:“哎,别害羞嘛。这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况且你若把她策反了,说不定她还能帮咱们顺手拿下那疯婆娘呢。再说了我看她模样也算过得去,冷是冷了点,但只要我教你几招保准让她…” “嘭!” “哒哒哒…” 夏侯的话依旧未能说完,墨闲的脸色冷至极致。二话不说,左手成掌绽气芒丝缕朝着夏侯左肋就狠狠一掌拍下!结果一掌之下,毫无准备的夏侯是生生从马上被拍飞出去数丈远,直接摔一个狗吃屎。 “我靠!墨闲我干你娘,你敢打我…” “候哥别冲动。” “我要弄死这个扑街仔!” 墨闲下手非常有轻重,一掌打出虽看是凶狠,但实际根本没伤到夏侯分毫。夏侯一个鲤鱼翻身便跃起身来,当众丢这么大的脸,他拿能善罢甘休啊?两手抽起袖子就破口大骂就要找墨闲算账。幸好雷猛反应及时,当即下马就把他给拦住了,否则这对奇葩的师兄弟肯定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笑话来。 “我干你娘墨闲,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别逼我出剑…” “师兄你就让让他吧,他就这德性。” “你先让他闭嘴。” “侯哥你赶紧闭嘴。” “放开我,看老子不整死他!” “……” 窗纱悠悠,是恋人的情丝。 风儿微微,是无述的私语。 外头吵吵闹闹,里头安安静静。 宝蓝轻车内,纤细的手指极不自然地握成了拳头拢在袖子里,冷峻的剑眉生硬地肃起几缕皱纹,却怎也难以掩饰一颗正在慌乱的少女心扉。淡淡嫣红染上冷若冰霜的脸颊,恰如粉嫩嫩的桃花无惧严寒盛开在风雪之中。 “这张嘴巴真惹人厌。”墨言冷漠说道。 “他爹的嘴巴更惹人厌。”余悠然冰冷冷道:“不过他的倒话也有几分道理,你和墨闲的事,打算如何处理?” 桃花开,桃花谢,言语间墨言脸上的羞涩逐渐被冷峻的风霜所湮没:“我不知道。” “可以考虑带他回纯阳。”余悠然道。 墨言摇摇头:“他不会去,我也不会带他去。” 苍白的手指微微弯曲轻点着柔软的白袍绒毛,像有思绪在斟酌着。 想去片刻,余悠然道:“李白传他玉清玄明便有道归纯阳之意,七星已经无法让他更进一步,而纯阳可以。” 墨言缓缓伸出手来,柔柔地按在余悠然轻点于膝袍子的手指上,道:“别算了,我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事,他也不会。” “为何?” 苍白的手掌从墨言掌间抽出,余悠然极其难得地问了一个问题。 墨言也缓缓收回了手掌,虚握在袖中:“你虽比我聪明,但这个问题和学识无关,所以你是不会懂的。” “哦。” 冰冷应声,余悠然干脆地没有了下文。 安静迅速转化为寂静,不大的车厢逐渐捆锁去一隅寒冷,宛如风雪飘摇的山野唯苍苍雪原,静冷无声。 车外头… 夏侯被雷猛强扯到路边,终平息了架势。 墨闲闭目养神,夏寻无奈摇头,白绣、罗诀等人不禁好笑出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试规矩 晨雾渐散,千里霞光化蓝天白云。 日光清澈,露珠蒸发融入大地土壤,青草黄泥的清香逐渐被闷热的干燥所替代。黄雀移巢,大雁远飞,随着山口聚集起愈来愈多的考生,徘徊于溪边的麋鹿领着幼崽走向更远的荒林,安宁山野再难有昨日静恰。 日上树梢,辰时临近,一尊使人由心感到恐惧的棺材方才姗姗来迟。 细长的人影黑如墨染,由东而西缓行在斑斓的树荫里,如一缕无声无息的幽魂欲要伺机喋血。他那猩红的嘴唇酝酿着深沉的笑,步里行间幽纭锦靴在松软的泥土里踏一个个深陷的脚印。昨天,他虽只出手一次,却给以人深刻的恐惧。只是后来被夏寻的锋芒所掩盖。故今日,所有挡在他前路上的考生都识趣地退开数步,不敢靠得太近。顺着各方势力所让开的小道,古梵背着棺材默默走到了山口最前方,方才止下脚步。 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辰时正,北官道黄尘忽起,滚滚数里… 远远便可见得黄尘之中有无数骏马正奔腾而来。为首者身着黝黑钢甲,头戴黑魔冠,红焰长发蓬松,两眼孔武如灯,杀气腾腾。项下悬着一串拳般大小的骷髅尤为引人注目。此人正是今届天试主官,御林神将-卷帘。除了换去一身战甲戎装更显神武以外,今日他身后还背了一方近八尺长两尺宽的镶金雕龙锦盒。虽然不知道里头装着何物,但由锦盒内散发出来的腾腾杀气来看,那应该是一把当世罕有的凶器。 “御…” “哒哒哒。” 万马奔腾,滚滚黄尘。 枯木裂,疾风渐,卷帘神将领万余御林精锐如洪水倾泻由北道灌入山口东南的小山坡。万数军士分两路成雁翼散开,挺刀备守。没有废话,卷帘神将翻身下马,便由文官手里接过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然后转身迈步走至山坡顶,居高临下面朝众生打开卷轴便大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试考题,群雄逐鹿!” “真是群雄逐鹿…” 考题被道出,随之引起小小一阵碎语。但能看出,诸方势力对这个考题其实都并不意外。 待碎语稍歇,山坡上的卷帘神将方才继续大声念道:“逐鹿方寸两万里,择两千四百人晋三甲,十八人登峰问鼎取菩提。三甲者可拜官我朝,亦可入通天三层取机缘。得菩提者,可登天任取一物。 考场规文有七: 一·不可携骑禽赴试。 二·不可提前越界登峰。 三·不可冒犯巡逻考官。 四·金钟为界,考场两万里钟声鸣则缩地两千,钟鸣半时辰后仍逗留于界外者,皆视为淘汰。三声连鸣为三甲登峰时,九声连鸣天试结束。 五·灵玉为信,所有考生赴试前皆需前往监考处领取本命灵石,并登记入册。人死玉碎,人降碎玉,碎则泛华光为信,将有考官前去接应。 六·十日为轮,每隔十日方寸东西南北四道关口皆有粮草酒肉送入,届时所有考生皆可取之。 七·入得天试则自安天命,所有人等生死皆不受大唐法度律例约束。” 念罢,卷帘神将收起卷轴,再扫眼场间上下,喝道:“天试非儿戏,以上规则你等应当谨记,特别是第五条,若遇险情可碎玉投降,或能苟存性命。现在你等便可从监考处领取灵玉,午时开考申时闭门,届时未入考场者皆视为弃权。” “……” 说完,卷帘神将走下山坡。 遂百数文官牵马出列,在附近御林军士的协助下,迅速由马背卸下案台书册等物件一字并排于山口上下两侧。每张安排皆上座一名文官,文官身后皆置一赤铁宝箱,宝箱打开皆放满一颗颗拇指大小的玉珠子。珠子从外表上看并无特殊,只是玉色纯净想必也是价值不菲,这应该就是卷梁神将所说的灵玉了。 “这和八十年前那届不一样呀…” “对啊,这届怎么感觉拿命玩似的?” 随天试规则逐一公布,场间上下数里又再次生起碎碎细语。或寻思或疑惑又或了然于心,神色各不相同。极个别后知后觉还没找到势力归属的考生,显得特别急眼。某些只有几百号人马的弱小势力也开始有些慌了。 “八十年前那届逐鹿群雄是在神器中进行,掌间天地受大能者控制,其间考生不存在被杀害的可能。但…但这届逐鹿群雄可是实打实的搏命呀。” 西南侧小道边上,一处只有数百号人马的势力在听得天试规则后,顿时心儿就凉下了大半。他们的实力本就处于武试排名的末端,本想找强人投靠但又生怕被人利用,最后不得已才聚在了一起。而如今天试考题之严峻,进去了是生死相拼,对于他们而言那简直就是去送死无疑。 “主官不刻意提醒了么,那碎玉可降,苟且存活。” “我想若万不得已,我们直接投降便可,应该还不至于到以命相博的地步吧?” 一位较为乐观的考生像是安慰着说道。 数百人中,为首者是名怀抱长棍的男子,他摇摇头,道:“不好说,他也只是说碎玉可降,待巡逻监考接应,但并未说碎玉便不可杀。如果真杀红了眼,你纵降,敌人想杀你依旧可以杀你,但你却不能杀他。” “这…”前者闻言,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无言以对。 旁边另一人稍稍小声道:“真若如此,我们这几百号人可就很危险了呀。我们修为相对低微,而且人数又不成气候,只要入了考场必然会成为别人猎杀的对象。” 为首者点点头:“是这样的。” “哎…完了。” 先前最为乐观的男子得知要害之后,顿时成了只斗败的公鸡,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这下完了,我本想着入得武试三甲,还能拼拼运气再闯个天试三甲,可现在要拿命去赌,这是哪门子的国考呀?” “哎,我看我还是直接弃权吧…” 男子说得丧气非常,但其实也不无道理。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能进入围天试就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运气成分了。如今让他们以性命去赌天试三甲的几千个名额,这实在是赌不起的。沮丧的气氛顷刻便随着男子言语传散一隅,许多人都不得不考虑男子所说的事实,胆子小些的便已经生出退考的念头。 “我想,我们或许还是有机会的。” 为首者并未被沮丧的气氛传染多少,思量着沉声说道:“如若事不可为,提前碎玉又或遁逃出边界之外,如此便可保命。而且今届天试比的可不单单只是武力,修为高者虽有胜算,修为低者也不见得一定会完败。” 垂头丧气的男子闻言抬头看着话者:“此话怎讲?” 为首者道:“方寸两万里,考生十三万,大势比的是战法和战略,打不过躲还不行么?而且三甲名额有两千四百个,我们这数百儿郎大可与还未达到此数的人马结成联盟,共同进退。如此一来,即便我们被人盯上也有人能帮衬,也就有几分胜算了。” 轻轻话语,如温暖的烟火,顷刻将场间方圆数十丈的沮丧气氛燃起了一丝丝希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向四周各处眺望去,其中一名少女走过两步来到为首者身旁,问道:“你想找谁联盟?” 为首者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苦笑道:“谁都可以,只要不嫌弃我们就成。”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痞子招兵 失望、绝望,又重新燃起希望。 此时此刻,除了西南侧小道边以外,这三道颇有意思的情绪转变,其实也在方圆数里间,许多人的心里演化着。掂量至最终,绝大多数人都作出了和那位男子同样的选择。 分散-转化-聚合 考场规则公布后没多久,场间大大小小各方势力都开始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稍大些的势力派出人员前往对眼的阵营中寻找默契,稍弱的势力想攀附大势力为靠山不断四处游走,一些连台面都上不得的小势力甚至于当即散伙各奔东西。而更多的人则直接脱离原本的团体,投奔去更强大的阵营。总而言之,在这一场不论生死的国试面前,绝大多数人都睿智地寻求着最适合自己的解题方法。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属于例外… 比如,背着棺材静站在山道口的古梵。他压根就没打算与人结伴,前前后后几波想邀他入伙的考生都被他一个血腥的蔑笑吓得退避三舍,之后便没人敢去找他了。 又比如本届国考最让人忌惮的京都皇族一系。所有前去结盟的势力连那位龙公子的面都没见着便被打发走了。即便是前去投靠的考生,非冲天大成境以上修为者也一律不收,可谓傲得没边了。 还有… “你好,在下乃西川唐门唐殓,可否能与姑娘说几句话?” “无话可说。” “额…” 山口侧,宝蓝轻车旁。 一位头戴鎏金锦冠,身着墨锦长衫的青年男子两手抱拳站在轻车边上。他本想西北侧那京都皇族乃大敌,大敌当前这车厢里的女子怎也会识趣不是?毕竟纯阳就千人而已,还能增添许多空缺。只是不曾想,他的来意都没道出,车厢里的冰冷气息一口便堵死了他的后路。 唐殓不甘心,再说道:“大敌当前,我想姑娘…” “道生,送客。” “是,小师叔。” 男子这回连话都没说完,车厢里的女子便直接把他的话给掐死了。 坐在车前的小道人蹭着屁股走落马车,朝着男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朋友,请自便。” 自己有心相邀,却遭此无礼,男子很落面子,只是他脚下踩着的是纯阳地盘,故也不敢当下造次。思想片刻,他只好含着微怒掂拳,道:“告辞了。” “……” 男子愤愤离去,小道人重新坐回道车上拿起缰绳把玩在手里,车厢内的冰冷声音再次传出。 “道生。” 小道人闻声询问:“小师叔怎了?” “再有人来,全部拦下。” “哦。” 小道人点头应声,紧接着他扫眼隔壁不远处那摇旗呐喊的几十道魁梧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他问道:“如果是有人来投奔呢?” “一律不收。” “额…” 小道人犹豫着说道:“可是那些北蛮子在招人呀。” “与你无关。” “哦。” 小道人无奈瘪嘴没再说话,继续静静把玩着缰绳,好奇地遥看着附近的热闹,一副很是向往的模样。 所谓有例方才有例外,有例外方才有例同。 很此间许多有实力的势力一般,趁着离开考还有段时间,夏侯领着白绣、罗诀、大小和尚等人在山道口摆下了档口,招兵买马。 而且更加霸气… “噹!” “拳打南北好汉,脚踢东西翘楚。本届国考最强阵容,天罡地煞尽在我手!斩王境,屠真龙,横刀立马,谁与争锋?” “兄弟要不要入伙?” “夏侯!?” “我靠!你跑毛线呀…” “兄弟…” “快跑!” “扑街!” 一面大锣鼓,两面红联子。 呱呱声叫,铛铛作响,豪气冲云霄! 一书拳打南北好汉,一书脚踢东西翘楚,嚣张狂妄至极但字迹却歪歪扭扭如蚯蚓怎看都没那霸气。张狂的呼喊声似狂兽嘶鸣,伴随锣鼓声鸣响彻山道上下,格外引人瞩目。 按夏寻昨夜说的,夏侯、白绣等七人今日净只负责招兵买马的事宜。这看是简单没多少难度,可真到落实时候,就真叫人头疼了。夏侯的张狂固然引来无数考生瞩目,但瞩目却不能转化为有效行动,每当考生见得那袭斯斯文文的青衫以及数百重装赴试的北人时候,便都不由得望而却步。 更有甚者,撒腿就跑… “什么?夏寻的队伍?” “大哥,你别拽我,跟你们混我怕活不过明日呀。” “大哥,我家里就我这个独子,我要死了可就绝后了呀。您就行行扰了我吧…” “放屁!我们有悍将三百,尽是皇榜三甲猛人。天罡第一的古梵亦是我手下败将,君不见昨日三尺青锋斩王境魏严,一介出窍便可破大唐真龙?你跟我混,我保你…诶,你别走啊!” “救命啊!杀人啦!” “扑街!” “……” 夏侯也是没脾气了,刚好不容易逮到个前来观望的落单人儿,怎晓得一听到是夏寻的队伍就像见鬼似的掉头就夺命狂奔,拦也拦不住。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是真纠结。 夏侯无奈地朝着旁边的白绣做出个鬼脸。 “我没辙了,你说咋整吧。” 白绣歪着小脑袋思想片刻:“试试黄崎说的法子?” “抢人?” 白绣摊两手,无所谓为道:“抢就抢,咋滴?” “……” 夏侯鬼祟打眼隔壁的纯阳阵营。 但见宝蓝轻车外,几名考生正围着那叫道生的小道人嘀嘀咕咕着,小道人一个劲地摇头晃脑,像是在拒绝什么。 “呵,抢就抢,谁怕谁呀?” “罗诀,咱走。” 夏侯也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朝着白绣身后的罗诀使去个眼色,罗诀当即会意。尔后两人便大跨步地朝着宝蓝轻车的方向行去… 数十丈外,淡蓝色的丝带悠悠随风而动。 小道人刚赶走几人,又来了几人… “几位朋友,你们不用再说了,真不行。” “哎喲,小道哥你们纯阳就千来人也不差我一个嘛,实在不行我给你牵马如何?” 小道人没好气地瞪去话者:“你牵马那我干啥呀?” “那…那我给你斟茶递水也成,这茫茫山野每个人照顾也不舒服嘛。” “我要喝水伸手取就成拿要你侍候?” “劈柴烧火的人总要吧?” “劈柴一剑就成,何须要人?” “洗衣服可要?” “不要。” “那你们总缺什么人的吧?” 话者是一名尖嘴小眼的矮小考生,看他那人脸贴冷屁股的态度,侧旁几名也是打算前来投靠的考生都不由得鄙夷起三分来。俗话说,做人得有骨气,国考能入三甲者有谁是泛泛之辈?可这尖嘴小眼的哥们却偏偏就这么不要脸,死皮赖脸地贴人家屁股儿,着实叫人轻视。 小道人不悦地摇头说道:“不是我不可,而是我家小师叔说了,什么人都不收。你们就赶紧找别家去吧,别在这里赖着咯。” “别别别…” 尖嘴考生一副赖死不走的模样。 连连摆手道:“小道哥不瞒您说,我是文考进来的,别家都看不上我呀。您就可怜可怜我,帮帮忙跟余姑娘说一声咯。此大恩大德小弟有朝一日必以涌泉相报呀。” “哈哈!” 考生话刚完,小道人没来得及回话。 一声狂笑忽由几人身后响起,乍是把人给吓去一跳。 回头看… “额…” 但见笑者身材魁梧如熊,一根狗尾巴草高高翘起。 此人不是夏侯,还能是谁? 夏侯与罗诀行至宝蓝轻车旁,二话不说先是一人把守住一边。然后夏侯一手就揽住那尖嘴考生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强行拽到自己怀里,贼兮兮地笑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呀?” “你…你是夏侯?” 夏侯玩味笑起:“对,爷我就是夏侯。” “这…这…” 夏侯显然已是名人,几位考生闻名变色,顿时回想起昨日的诸多骇事,不由倒退半步。被夏侯勒住脖子的尖嘴考生更是脸色绿成了苦瓜,跑不掉逃不了,躲也躲不开,唯颤声道:“候…候爷,您轻些儿。小…小的姓贾,名豪仁,侯爷您叫我小贾就成。” “呵呵,假好人?哈哈。” 夏侯稍松去些许勒手的力度:“你的名字可真有趣。咋有自己把自己叫成假好人的?” 贾豪仁苦涩道:“我这名字是祖爷起的,祖爷读书少,让您见笑了哈。” “呵…” 夏侯渐渐收起笑色,没再拿人寒暄。 他随之板起脸来扫眼另外几人,忽然话风一转蔑声喝道:“我说你们几个扑街,是狗眼睛长脚板底下了吗?爷爷我开档口招兵买马你们不去,非要在这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是脑子进水的还是咋滴呀?!” “额…这…” 夏侯喝问,无人敢答。 几位考生皆支支吾吾,连话不敢吐,怕是说了得挨胖揍。 夏侯把几人苦色看在眼里,知道他们肯定说不出话来了,便再阴狠狠地蔑声道:“咋滴?感情是看不上爷爷我的拳头?还是瞧不起爷爷我这人!?” “不不不…” 话含杀气,几位考生被吓得连忙摆手,其中一人被逼得委屈解释道:“爷,您的大名咱早有耳闻,可咱们实在是高攀不起呀…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您是做大事的人,我们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也就想找地方避避雨而已。” “哈哈…” 夏侯哈哈我笑,笑着笑着突然两眼一瞪话者! “我干你娘!你意思就是爷爷家的帐篷还比不上这纯阳的轻车子咯?” “额…” 说话的考生很是为难,连眼睛都不敢与夏侯对视。 他瞟眼身后的宝蓝轻车,窃窃地嘀咕道:“那纯阳是比你家强嘛,人家剑士千人你家才三百,人家余姑娘动个手指头就把你家小爷给算计死了,这车子确实就是比较要好遮雨嘛。” “扑街仔,你讲咩呀?” 夏侯闻言顿怒,大手一挥指着自己身后的北人队伍,狠道:“爷爷家有悍将三百,个个都能以一敌百,尽是皇榜顶尖猛人。天罡第一的古梵都被爷爷曾经干出尿来过,纯阳宫算老几?只要爷爷我一声令下,别说千把破剑,就是万剑爷爷也能把他们碾成废铁。你他娘竟还敢说爷爷拳头没娘们的大?你信不信爷爷一巴掌拍死你?!” “噌!噌噌!” “……” 夏侯骂得痛快,吼得淋漓尽致,但话落到别人耳朵里可就不尽然了。 夏侯骂罢,宝蓝轻车后盘坐地上的千数道人几乎同时睁眼站起身来,有的银剑甚至已然出鞘,剑指夏侯。 肃杀气息瞬间蔓延开去,四方阵营纷纷侧目。 数百北人察觉异常,赶紧勒缰绳御马朝着夏侯身后聚拢了过去… 叫道生的小道人黑脸着迈前一步,走到夏侯面前,稍稍抬头冷声道:“道友,你是想搞事情吗?” “呵,道友?” 夏侯一脸不屑地扫眼宝蓝轻车后站起身来的千数纯阳道人,尔后缓缓松开紧勒住贾豪仁的手腕,同样往前一步走到小道人跟前。微微俯下身子,狠狠盯着小道人的眼睛,阴声道:“你算老几呀?” 被夏侯狠盯着,小道人并不胆怯。 对视着夏侯的眼睛,冷淡道:“纯阳执剑朱雀宫弟子-墨道生。” “喳…” 夏侯眼色更狠三分,而苍劲有力的大手则缓缓抓住小道人的衣领,一点一点提起。 同时逐字狠道:“我问你算老几,没问你名字啊,白痴!” “啪…” “噌!噌!” “不准动!” 白痴的痴字出口,夏侯大手便使劲往前一推!一下子就把小道人给甩去出丈余,并摔倒在地。纯阳千数道人见状尽拔剑出鞘。聚在夏侯身后的三百北人,则纷纷拿起兵刃御马走前一步,挡在千数道人与宝蓝轻车之间。 得了,夏侯摆明是来搞事情的… 被摔倒在地的小道人满脸尽是怨恨,想必此刻他是要杀夏侯的心都有咯。但他并没有拔出身后的银剑,而是瞟眼看去宝蓝轻车的车厢,委屈问道:“小师叔,我能出剑么?” “忍着。” “……” 淡蓝色的窗纱微微飘动,随之传出不可思议的冰冷两字。听那女人的意思,似乎是完全没有拿夏侯的意思,这反应和她昨日那谈吐三句即杀人于无形的冰冷无情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夏侯更得意,阴阴笑着走前两步蹲下身子,腾出一手轻轻拍了拍小道人的肩膀,阴狠道:“衰仔,问你算老几,意思是你没资格跟我嚷嚷。若想拔剑,爷爷我随时等着。爷爷我叫夏侯,你可记住咯。进了考场你有种就来找我,我见你一回便废你一回!” 夏侯说罢,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走回原位,看着那几位被眼下阵仗吓得小腿发抖的考生,他蔑声道:“现在我给你们个两选择,一是跟我走吃香喝辣的。二是你们自个找别家去。只要开考,我保证盯着你们往死里搞,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收编你们!” “这…” 赶鸭子上架,江湖二流子最擅长威逼,被夏侯这么一唬,几位考生顿时就拿不定主意了。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与数百北人对持的纯阳道人… 思想许久,挣扎许久。 而叫做贾豪仁的尖嘴考生,则似乎是真怕了夏侯那无赖的脾性,首先被妥协下来。 没再多想,当即转苦涩为哈笑,拍去马匹:“哎哟,候爷您这是啥话哟。侯爷掌三百悍将,可堪天试第一精锐,小贾我只是一介书生本是怕会拖了候爷的后腿,所以才不敢去投奔,随便找个地方避避雨儿便成。如今承蒙侯爷不嫌弃邀我入伙,小贾那是喜出望外,开心还来不及了,又哪里会推脱呀?” “哈哈…” 夏侯哈笑数声,稍用力地拍了拍贾豪仁的肩膀,伸出一个大拇指:“你这话我爱听,听得痛快,哈哈。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跟着爷爷我混,爷爷我就保证你混得比在这车棚底下做牛做马好。”说着,夏侯瞟眼另外几人,再冷声道:“那你们是想跟爷爷我混,还是继续自找门道呀?” “额…” 另外几位考生显然比贾豪仁多个心眼,虽然夏侯表现得确实够横,而当下在纯阳看起来也有忌他三分的味道。可是,国考当前凶险万千,只要他们点了这个头,无疑就是跟着夏侯上去了贼船,以后不管啥风浪可都很难回头啦。 “罗诀…” 见几位考生犹豫久久仍不得决,夏侯逐渐失去了耐心。朝着罗诀使去眼色,罗诀会意前走两步,突然伸手和夏侯一人两手分别抓去两位考生的肩膀,二话不说拽着人便朝北人的地盘强行拖去。 “诶!你们要干嘛呀?” “请你喝茶。” “放手!放手!” “闭嘴,不然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救命啊,杀人啦!” “啪!” “救你大爷!给我老实点!” “……” 无妄之灾或许便是如此,几位落单的考生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上贼船了,夏侯、罗诀管你三七二一,直接把人先给绑了再说。几位考生就像遇到劫匪的小姑娘似的,本能地大喊大叫挣扎逃离,结果夏侯狠狠两巴掌子扇下去,几人可就顿时被打蒙圈咯。 待夏侯、罗诀强拽着人回到自己的阵营,数百北人陆续撤回原位,千数道人见无战可打,便也相继将银剑归鞘继续盘腿坐下。 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随之纷纷转移至别处。 直到这时,挨了欺负的小道人方才憋屈地拍着屁股上的尘土重新站起身来,幽怨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他气鼓鼓地走回到马车前倚靠着车厢坐下,拿过牵马的缰绳憋屈地把玩在手里。 寻思许久,小道人还是不甘心,便朝着车厢内问道:“小师叔,我们打不过那帮北蛮子么?” “不。”话问起没多久,车厢内冰冷地泄出一字。 “那为何我们要忍?” “因为,没必要不忍。” 小道人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是为何呀?” “不为何,自作孽不可活。” “哦?” 小道人很机灵,一下子就听出了话中的关键。 “小师叔您是说,那些人有问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必死之卦 “有问题,很有问题。” “啊?” “我说夏侯收的那些人有问题。” “哦~” “何以见得?” 日光婆娑,映影斑斓。 山道口两端,案台齐齐布列两翼,前来领取灵玉的考生排起百十列长队,从山口一路延伸至百丈以外,皆有条不紊,逐渐收缩。 夏寻、墨闲领着数十岳阳门府子弟排队其中。 独行拨弄着小算盘,站在夏寻身旁低语说道:“天试凶险,文试三甲考生若无势力庇护又无修为防身者,必早已放弃方寸之行。而夏侯收编的那几名考生,三人武试排末,一人处文试中游,特别是那贾豪仁修为不过御神,纵有些许学识,按道理他也不该死皮赖脸攀纯阳这尊车子。事出必有因,鬼祟必有妖,我想他不会安什么好心。” “哦,这样啊…” 夏寻似乎并没将独行的话放在心上,淡淡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既然他们想上车,我们的车子也缺人手,携上一程并不碍事。既来之则安之嘛。” “……” 独行深深地看去夏寻一眼。 心有疑问,却疑问难明。 这事情自己能看破,以夏寻的智慧必然能看得更深。方寸之行处处荆棘,错一丝或许便是身首异处,可是夏寻怎么就对此无动于衷呢? 独少担忧道:“我是担心他们背后有人指使。” 夏寻不自可否摇摇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行谋布局讲究顺势而为,这不见得是件坏事。我先领玉,回头再说…” 在两人对话期间,排在身前的几位岳阳子弟已经逐一滴血画押领走灵玉,该轮到夏寻和独行几人了。话说罢,夏寻没再与独行往下深说,走出两步来到案台前,报出名号。 “北茫-夏寻。” 负责这一列登记入册的监考官稍稍抬头审视去夏寻,接着随手从身后的赤铁宝箱中拿过一枚玉珠,放置在案台前,敷衍道:“滴血画押吧。” 没多思虑,夏寻从案上竹筒中取过一根银针,轻轻戳破自己的食指,挤出一滴鲜血抹在玉珠子上。玉珠染血随之盛起淡淡的绿芒,但很快便就暗淡了下去,接着夏寻又拿起毛笔在案边记名的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下手印。待夏寻两事做完,监考官方才拿过一卷地图连同案台上的染血灵玉递去给夏寻,同时还不忘提醒道:“山路崎岖,你自求多福吧。” “谢谢提醒。” 夏寻恭敬地两手接过地图和灵玉,道一声谢语便转身由侧道离去。 “下一位。” “岳阳-独行。” “滴血画押。” “……” 领完灵玉,夏寻顺着侧道走出人群… 由于第一批前来领玉的考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所以队伍外头略显得空旷。远远的,便能见着候在小山坡边的墨闲以及数十岳阳子弟。另外道间中央还竖着一尊棺材。棺材格外引人注目,阴森森的气息,宛如乱葬岗里发黑的淤泥,将当空烈日都渲染出丝丝寒意。棺材的威慑力显然比昨日越战王境的墨闲更让人来得惧怕。以棺材为圆心,方圆七八丈内压根就没人敢靠近,纵有过往考生也另可绕开几步都不肯从那道猩红的身影旁越过,像似惧怕这名杀人不眨眼的少年随时都会暴起一般,避之不及。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狭路相逢也要讲缘分。所以,夏寻晓得古梵不会无故挡在路前。看之起疑,他随手便把食指摸上鼻梁。寻思片刻后,夏寻接着就迈脚朝着棺材缓步走去。稍远处的小山坡边上,墨闲虽不知道夏寻想干什么,但见状也不着痕迹地迈步靠了过去。周遭考生暗暗侧目,远远地小心提防着… “哒。” 至四尺,夏寻止步,墨闲也来到古梵身侧丈余外。 看着古梵猩红的嘴角流露出的淡淡笑意,夏寻轻问道:“你是在等我么?” “是的。” “找我有事?” “没事怎会找你?” “找我何事?” 猩红的嘴角更翘一丝,古梵缓了缓饶有深意地说道:“可还记得,我在岳阳楼曾说过你不应该姓夏。” “哦。” 夏寻轻轻应声,无所谓地两手一摊,反问:“那又如何?” “不如何。” 古梵道:“只是如今看来,你确实不姓夏而已。” 夏寻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楞站在这里等我,仅仅只是为了说这件事。” “当然不是。”古梵道。 夏寻抱拳垫一垫:“那便请明言。” 古梵的笑色渐渐显出一缕阴深的狠意,狠意之中还藏着一缕莫名其妙的遗憾。 思虑片刻,他方说道:“我出道十数年,横扫西域,不曾一败。岳阳之战你虽赢得肮脏但也是我平生唯一的耻辱,我本想京都国考之行能雪耻前仇。可是…”话到此,古梵似乎有难言之隐,忽然没再往下说去。 “可是什么?”夏寻问。 古梵稍稍收敛笑色,继续再说道:“可是,我离开岳阳楼后却有人跟我说,我不能动你。至少国试结束之前我不能动你,连对你出手都不可以。我很纠结,也很无奈。” “额…” 夏寻流露一丝愕然,世间上能让古梵妥协的人,可谓屈指可数。而他们阻止古梵动手,必然会蕴藏着更深的理由。夏寻刮着鼻梁骨,思量好一会,然后才淡淡道:“让你难为了。” “不为难。” 古梵摇摇头:“因为,有更为难的。” “呵呵…” 夏寻清淡地笑起:“难道还有什么比不对我动手,更让你为难的事情?” “有。” “何事?” 古梵略显无奈道:“昨日你遮天显灵,墨闲又战败了魏严,我都在旁看得热血。心想着,即便不能动你,至少也能和你过过招吧。但事后却又有人对我说,我不单止不能对你动手,而且还得助你一臂。这事就让我感到非常为难了。” “哦?几位师叔祖也来长安了?” “对。” 有了刹那的愕然,夏寻似乎不再意外古梵的说辞。 即便这个答案足以让许多身居高位的人震惊不已,惶恐不安。 夏寻偷偷瞟眼四周,然后再悄声问道:“如此说来,几位师叔祖应该是对我非常没有信心了?” “或许吧…” 含糊地说着,古梵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只两指大小的玉瓶子,然后递给夏寻。 “昨日,你遮天显露,她取你人魂定数,以六甲葬术为你起卦。卜得白虎困劫,贪狼噬朱雀,玄武沉溺,真龙衰败,四卦皆为极凶之象。你方寸之行,命中注定必有一死劫。此劫无解,想躲也躲不掉,你唯以身应劫方能有一寸生机。此物,或许你能用得上。” 夏寻眉头轻皱,接过玉瓶。 而对于古梵说的四象凶卦,夏寻其实早已心知,更不意外。因为类似的卦象他在断崖沟那夜里,在翰林院那小楼子里,都已经听闻见闻过不止一次,如今是第三次。三道卦象所指,皆无一例外都在隐约指向夏寻方寸之行必凶极难生。倘若说,一人之算卜可叫无中生有,两人之算卜亦可看作机缘巧合,但三人之算卜便只能是必然的因果。 所以,夏寻此行必然凶险无疑。 更或者说,必死无疑! “啵…” 打开玉瓶子,淡淡血腥味扑鼻而来。 夏寻眯着眼睛往里细细瞧去,装在瓶子里的赫然就是一缕鲜血。熟悉的气息让夏寻看之一眼便知道此为何物。只是这缕鲜血的纯度,显然比他身上那缕鲜血的纯度要弱下许多,因为此时此刻他并没感受到太多意识里的恍惚,只有一丝丝忍不住想吞噬的贪婪。 “喳…” 夏寻与墨闲默契地对视去一眼,墨闲随之也皱起了眉头。在这一眼之中,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玉瓶子里装着去什么。夏寻把盖子重新安回瓶口,再转眼看着古梵:“我爷爷曾说,风师叔祖风水之术至深奥妙可堪当世命师第一人。既然她老人家算得天象四星皆凶,我必死无疑。那想必,天数之变数应该就隐藏在地相之中吧?” “哦?” 古梵微微眯眼,流露出一丝诧异:“想不到你也懂得风水术。” 夏寻道:“我从小生活的那条村子里的书很多,所以学得便杂了。天想地术都略知那么一些。” 血腥的嘴唇阴森森地把微笑变得阴诡:“其实,我真不想告诉你。” 夏寻也淡淡笑起:“但你来这里,不正是为了告诉我么?” “你这张笑脸,可真叫人讨厌。” “可是我真想笑呀。” “这一点都不好笑。” “呵呵…” 类似于岳阳楼时的对话,重复于当下,只是味道却变得很不一样了。 夏寻无所谓地笑而不语,看着古梵。古梵两手怀抱胸前,神色略显出厌恶之情,接着往下说道:“你说对了,天数四九独其一,变数就在地相里。卦象成山崩水溺之势,虽亦为极凶之卦,但百死方有一夕,山倒可以寸生,你确实还有一丝生机。” 古梵这番话说的很深奥,但夏寻瞬间便能听懂,他的笑意渐化正色。 因为,此卦之中似乎隐隐约约含着另外一道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的卦象。 想了想,夏寻问道:“师叔祖是如何解此卦的?” “此卦也是死卦,无解。” “为何?” 古梵稍起蔑声:“山崩之时乃溺水之日,你非死不可。你若不死天象崩,地相乱,命数皆毁,祸及全局。所以你必须要死。只是此卦另有莫测玄机,百死一夕为夏,山倒寸生为寻,绝处逢生的生机似乎就藏在你的名字里,这到底是为何,即便是师叔祖也无法全数勘解,你需要自己理会。” “额,溺水之日?” “对。” “怎么又是水劫?” 古梵话罢,夏寻硬是一愣。 冥冥中他更加肯定这道卦象和他见过的那道卦象是几乎重合的。都是水劫,都是绝处逢生,都是生机就出现在自己身上。而纯阳那疯女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也不由自主地就浮现上了夏寻的脑海里:“难道真是寒梅落孤潭?” 见夏寻傻愣住,古梵不耐烦地蔑声道:“你在说什么?” 夏寻一恍惚回神,摇摇头:“没…没事。” “哼。” 古梵鄙夷地冷哼起一声,道:“没事,你就好自为之吧。明里暗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的生死关系着你我身后的一切,但愿你别真死在方寸山上了。我会跟在你身后,没事别烦我。”说罢再无话,古梵两手抱怀,转身便背着棺材携着细长身影便缓步离去。 “等等。” 但古梵没走出几步,夏寻便喝停了他的步子。 古梵稍稍侧脸,不悦问道:“你又要干嘛?” “你先帮我个忙。”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一张臭嘴 烈日影森,马蹄焦躁。 午时的太阳分外刺眼。 和古梵分开之后,夏寻和墨闲都变得沉默许多。 在过去的两时辰内,所有决定赴试的考生都陆续找到归属,并在监考处领取了属于自己的灵玉。这枚小小的灵玉是否有那卷帘神将说的神奇,能救人以性命,暂且不得而知,但至少目前为止没人拿它当作玩笑对待。有人将灵石系成吊坠挂在腰间,又或绑上绳子套在脖子,更有甚者直接含在嘴里,像是随时都准备着碎语投降一般。 接近午时时分,方圆数里所有势力陆续吃过饭食,都由外围逐渐聚拢在山道口附近。 较之辰时,除了少数甚有自知之明的考生自动弃权离开以外,剩下的绝大部分考生都换上了战甲。百数方势力,或拆分或合并又或招募,如今就只剩下八十数不到,但几乎每一方势力的阵营少说都有两千余人马。远远看去,矗立在山口的一方方阵营就好象一支支小型的军团,扬旗迎风猎猎,披甲寒光闪烁,煞是威风。 “老鼠已经进圈了。” “没露出破绽吧?” “应该是没有。” “那就好。” 西南,靠近山口边道,京都皇族的阵营中。 强壮且凶猛的玉狮兽不止呼吸着炙热的白雾,青褐色的鳞甲如玉雕砌在烈日下映出幽幽深绿。 一名头领打扮的军甲男子御马卑躬在龙公子的身侧,低声道:“据派出去听风的兄弟回报,夏寻很可能已经和古梵达成某种默契。古梵此人虽只是孤身一人,但三脉同修持两件圣器却使他足以匹敌王境,待会开考我们恐怕得把他给盯紧了。” “恩。” 龙扇轻摇,龙公子应一声,道:“他们收编如何?” 军甲男子随之掀起一缕蔑笑:“那不叫收编,叫赶鸭子上架。即便加上昨夜投奔去的岳阳考生,他们至今总收编人员也不达百数,而且多为武试三甲末位的考生,人心不齐。夏侯为了抢人造势,甚至还领人打了唐鹤、玮钧等人,得罪了不少势力。西川唐门的唐小糖、万花、樱花会、侠客岛等势力均相继放出话来,要在方寸考场之上与他过招。” “呵呵,有趣。” 龙公子听得有些好笑:“这南蛮子真是死性不改,刚吃过大亏没几天竟又开始得瑟了,实在有趣。” 放眼望去山道口正前方,看着那整齐分列成五大纵队包围着山口的数百号魁梧人马。 龙公子再问道:“夏寻可曾有施令?” “暂时没有。” 军甲男子道:“收编人员皆由夏侯、白绣掌管,夏寻未曾出面施令,但以他们目前布阵看来,想必是要占头筹先机无疑。” “嗯。” 龙扇缓去三分,龙公子默默思考好一会,然后说道:“令鲁翼、鲁鹏各择三百精锐包抄山口两侧,夏寻若打算首先入山,则出击阻扰。”说着,龙公子再侧目看向身旁的龙二公子,再道:“二弟你领军掠阵其后方,他们若胆敢抵抗反击,你则率全军扑杀。直接把他们斩杀在山道口,永绝后患。” “全军扑杀?” “对,不留余力。” “……” 龙二公子闻言生疑:“万军对数百,杀鸡用牛刀,恐怕会让人所不齿。” 龙扇轻摇恢复至正常频率,龙公子说道:“两军对垒不同于擂台比武,只有胜负没有荣辱,不存在所谓公平。只要能杀敌,任何手段都可以成为我们手中刀剑。你就不要多说了。” 龙二公子思想少许,没再执拗:“呢就依你说的办。” 龙公子点点头:“嗯,去吧。” 军甲男子和龙二公子交换眼色,遂两人分别策马离去。 没过多久,京都皇族阵营中,两名手执大斧壮实青年便各自领着数百铁骑分分从东南、东北驶出,闯过重重势力区域直奔山口两侧。 紧接着,龙二公子御玉狮兽执震天锤,振臂高呼一声,率八千皇族铠甲化方阵为十七纵队,由中路直接碾过诸方势力挺进山口。勒缰绳,马踏蹄,皇旗猎猎,战气腾腾,八千人马浩浩荡荡围堵在山口之外,就像一个巨大的碗,将数百北人及纯阳剑阵等几方靠前的势力,全数包裹其中。 “转守阵。” “御…” 京都皇族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各方势力所有考生的警觉。靠近内侧的势力纷纷收缩抱团,靠外围的势力迅速退后数丈调整阵型,与京都皇族保持距离,唯有数百北人与纯阳剑阵文风不动,就像碗里的两块石头,硬生生地搁在原地。 “侯…侯爷,这咋办?” “他们好像要…要搞事情呀。” “这…这这该不对是针对我们的吧?” 夏侯新收编来的数十名考生显然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战事未起,皇族压境,仅仅是微风带起的凉气便把他们吓得小腿哆嗦。慌张便是必然的,细细声语随之伴着忐忑不安稍稍盛起… “侯爷要不我们往后撤撤?” “对呀,咱们不抢这一时嘛…” 夏侯见状,虎目微眯,突然震喝一声:“都闭嘴!” 吼… 虎啸山林,透着一股雄主般的不容置疑,忐忑的考生顿时被夏侯这一声暴喝吓得一跳,没人再敢有话。夏侯紧接着再放声喝道:“你们他娘的都是软蛋吗?!区区万把人马就能把你们给吓尿咯,以后还怎么跟我干大事?扑街!” 胖和尚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不是呀,侯…侯哥。不怪人家软蛋哇,其实俺…俺也心慌慌呐,他们有万把人,我们就三百…” “那又如何?!” 胖和尚话未说完,夏侯暴喝断,话且声更大吼道:“想当年,我家弟弟不过出窍境,就敢领墨闲独闯岳阳纯阳观。仅凭两人之力,便能横扫纯阳三千剑阵!如今莫说区区万人,即便是三十万人爷爷我也能万军从中随手取敌将首级,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放肆!” “猖狂小辈,你敢辱我纯阳?” “这夏侯是疯了吗,这时候了还大放厥词。” 一话喝罢,满堂呱噪。 八方怒视,战意四溢。 夏侯吼之大,与其说他是在安抚眼下新收编的几十考生,倒不如说他是在向着场间所有赴试势力的挑衅。 包围在阵外的皇族将士,纷纷闻言蔑喝。 而话落在侧旁的千数纯阳道人的耳里,更是格外的难听。不说场间的纯阳弟子早就看夏侯不顺眼了,光凭他这段狂妄的厥词,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给碎尸万段咯。什么叫不过出窍境,横扫纯阳三千剑阵?世人皆知,当年夏寻与墨闲闯纯阳时候手里拿的是一把堪比神器的七星圣剑!而且当时若非墨闲出其不意制住了余常乐,他们两人肯定是十死无生,又哪来的横扫一说?而今这段往事落到夏侯的嘴里,却变成了夏寻弹指间纯阳三千剑灰飞烟灭。如此歪曲事实,身为纯阳弟子谁能饶得了他呀? “夏侯你莫嚣张!” “有种和我单挑!” “我让你一只手臂!” 怒骂伴随挑衅声顿是乍起。 坐在宝蓝轻车前的小道人,忍不住就将手掌摸上剑柄。 纯阳阵营中,一名相貌颇为英俊的道姑赫然站起身来,冷眼仇视着夏侯警告道:“道友,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若再出言不逊,可别怪我们道剑无情。” “扑街,你敢威胁我?” 见有人不买账,夏侯的火气当即就上来了。他两手抽起袖子翻身下马,作势就要往纯阳阵营里去,找那道姑动手。这时候夏寻赶紧给墨闲一个眼色,墨闲会意,缰绳轻抖御马往前几步挡在夏侯的身前。 “御。” “你干嘛?” 夏寻淡淡说道:“候哥,好男不与女斗。” 夏侯很没好气地抬头瞟眼夏寻:“我管他是男是女,她不把我放眼里,爷爷我就得给她些颜色瞧瞧,要让她知道爷爷我是谁。” “咳咳…” 夏寻握拳抵在嘴前生咳嗽两声,道:“辰时快到了,你若去染颜色恐怕会误了我们的事情,还是歇会吧。” “额…” 见得夏寻这手势,夏侯当下就回想起先前自己与夏寻的约定,顿时就没脾气了。 他晦气地一甩手臂,没再多话,转身扶着马鞍便翻身坐回到马背上,但他还不忘给纯阳阵营里的那道姑搁下狠话:“臭婆娘,往后走路记得带着点心儿,别有一天落在老子手里!否则老子我定将你卖去窑子,找百号猛男…” “噌!” 狠话未完,一声剑鸣破风断话! 剑气冰冷如寒霜,由宝蓝轻车掀起的窗帘之内化寒芒一缕如闪电疾出。剑速极快,电光火石一瞬便从夏侯耳朵下三寸一闪而过。 “莎…” 电光过,剑影消。 一缕长发在夏侯大瞪惊恐的目光中,由鬓角轻轻飘落。 与此同时,宝蓝轻车之内传出冷冷的六个字… “你的嘴巴真臭。” “……” 一身汗毛竦立,两滴虚汗凝聚。 缓过好一会,夏侯这从一剑惊悚之中回过神来。他当即恼羞成怒,挥手指着宝蓝轻车大骂:“我干…” “噌!” 这回夏侯的狠话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三尺绣花已然出鞘抵在他的面前,墨闲冷声道:“把后面两个字收回去,不然我就废了你的舌头。” “额…” 夏侯愣了下,这才反醒过来自己好像确实不该对车子里的女人如此用词。嘴皮子没好气地撅起,他一手打开墨闲指来的绣花剑,转而咧嘴骂道:“哼,管好你家的婆娘,别没事出来瞎掺和,丢人现眼东西。” “噌…”三尺绣花顺势归鞘。 夏侯的德性连夏寻都管不了,墨闲就更加管不了了。 无多话,墨闲稍稍转头看去宝蓝轻车的车窗内一眼。也没片刻,宝蓝轻车内的女子似乎作出了让步,重新掀落窗纱。 夏侯见状,得意地咧嘴一笑,但他没来得及说话,墨闲就先一步冷冷地封了他的嘴巴:“你能不能少说句话呀?” “切…” 燃起的战火悄然熄灭于无形。 宝蓝轻车给出的态度让人难以品读,随着纯阳道人们的情绪逐渐平复,方圆数里内的所有势力都隐隐感觉到事情的微妙。 只是大战在即,没几个人去深思这份微妙背后的含义。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入山者死 北风东南吹,山岗野草折腰。 余映斑斓影,山间老树婆娑。 日上当空,午时将至。 夏侯稍稍绷紧手里的缰绳,没再四处叫嚣。墨闲将战意内敛在心,冷眼看着山口深处的幽林。夏寻沉沉闭起眼睛,像老僧入定。胖和尚御白马,很是慌张地抹一把虚汗… 众生百态,皆显肃色。 卷帘神将缓步走出将帐,遂走上山坡。 此间所有考生都相继把自身呼吸压制在最低沉的状态,同时两腿暗暗紧夹住坐下马肚。包围山口的八千皇族铠甲,目光冷冽。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身前数十丈外,那数百道魁梧身影。紧张酝酿着寒刀出鞘的勇气。烈日彰显着枪出如龙的战意。沉沉的杀伐气息不知由何处而始,逐渐蔓延至方圆数里,融合去每一缕空气。 金戈迎阳泛光,铁马踩蹄渐尘。 万军之前,铁血之间。没人怀疑,当国考天试的钟声响起,今日第一战必然就会在这八千勇猛将士的手中兵刃开启。 万数对数百,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役。 纵使夏寻手里的人马很强,个个都是千里挑一能独当一面的悍将。纵使夏寻昨日展现出近乎超越王境的威能,但他此时仍只是位出窍书生。只要他遮天不破,那他便毫无战力可言。所以,此时人们心中除了一份应有的警觉以外,更多的则是好奇。毕竟,以那袭青衫的性情,他今日既然敢来然必就会有他的策略… “哒…” 虬须吹风轻抚黑颊,卷帘神将走至山坡顶端。两手交叉挽于后腰,昂首挺胸沉沉俯视着四方众生。待天空烈日挪动一丝挂于中正时,他突然大喝一声! “时辰到,天试开考!” “噹!”“噹…” “啪啪啪…” 一声高喝,八方山间四响钟鸣。漫山惊鸟拍翅高飞。把守在山道口的御林军士,迅速应令分两路由左右撤离… 而就在这一刹那间,御马在数百北人前列的夏寻微微睁开眼睛,淡淡吐出一字:“走。” “走!” “冲!!” “哒哒哒…” 夏寻吐字,雷猛当即应令,挥臂举刀高喝,同时两腿一蹬马肚领着墨闲、虎熬等百数北人首先朝着密林山道,飞奔疾出! 马踏黄泥飞扬,奔雷轰然暴动。 百数北人一涌而出宛如洪水狂浪直接倾灌山林。前脚人走,后脚夏寻再朝着独行和夏侯使去眼色,独行随之点头,夏侯大手一挥招呼喝道:“兄弟们跟我走!” “驾!” “哒哒哒…” 紧跟在前队尾巴,夏侯、独行领百数人马,也涌入山林。待两队人马走尽,夏寻方才默默地与守在路边的那尊棺材点了点头。 呵… 古梵回之以蔑笑。 夏寻不置理会,紧接着振臂提手握起缰绳,高喝一声。便领着负责押运粮草辎重以及负责殿后的剩余人马,相继急速由遁入山口。 “哒哒哒…” 说时话长,那时话短。 道口宽阔不过十丈,夏寻一方四百余人马,分三队全数奔赴入林,前后所用的时间不过十呼吸。由此可见其配合之迅疾与有序,可谓默契至极。但却并不让人觉得意外。因为夏寻他们守在山口大半日,想抢天试头筹的意图实在太过于明显。而换句话说,这也恰恰说明了夏寻非常忌惮他身后的那支坐拥八千朝廷精锐的皇族悍军。否则,他也不至于遁逃得如此仓促,狠话都懒得搁下。 “呵呵…” “本以为他会有什么锦囊妙计。” “原来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呀,哈哈。” “也算他识趣,倘若真和皇族实打实的对仗,他恐怕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现在一走了之,反而还能脱身。要不然让皇族占去先机,将山口死死堵住,他真完蛋了。” “恩,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短短片刻,夏寻一行人尽数入山,消失在丛林之中。山口之外,遍野考生,见状皆纷纷笑语。鄙笑,嘲笑,钦佩之笑,各不相同。但有趣的是,自此以后方寸山口便再无人着急着进入了。绝大部分考生,都识趣地选择翘首望向皇族阵营之中。微带着玩味地,等待着那位龙公子接下来的反应。 看他追,还是不追。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呵…” 迎着目光,扫眼四方。 龙公子似乎非常享受这种被人寄予期待的瞩目。待看过片刻,他微微笑起。而随龙公子笑起,站在身侧的龙二公子,则忽然举起震天锤,大声喝道! “全军听令,侧翼冲锋!” “冲!” “杀!” “啪啪啪!” 喝令出,军阵起。 山道口左右两翼,守备多时的六百精骑同时应声抽鞭,御马奔踏而出。尘土飞扬,携杀声漫天直扑山口! “呵。” 而与此同时… 一声蔑笑忽起,在马踏声扬中尤为凸显。 山口侧边,红衣轻扬,古梵将捆腰铁索随手握在掌间,猛然一扯!“哐噹噹…”的清脆声响,八尺血棺盛起浓郁血芒,随惯性凌空飞转,并化作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被重重砸落在山道中央。 “古梵?” “他想干嘛?” 古梵的突然变故,顿时引得场间惊声四渐。 古梵没多理会,掀起一抹轻蔑的微笑,便手握铁索一端迈步走入山道,来到血棺侧旁。凉风习习,阴气阵阵,一人一棺一黑影,硬生生地挡在不足十数丈宽阔的山道中央,宛如一尊挡道的杀将,桀骜狂妄,血腥霸道。 古梵两眼蔑视着奔踏而来的数百铁骑,才冷冷说道:“入山者死。” “入山者死?” “他居然出手助夏寻?” “古梵和夏寻不是死对头吗?” “哼!” 古梵话出,山前惊疑声肆起。 短时间内,人们都很难理解古梵此时的行为。 但说时迟那时快,弓已上弦,迫在眉睫。后头惊声四溢,前头六百铁骑奔踏百丈已汇成一路。为首的两名年轻将领见得古梵拦道先是一愣,但仗着自己人数上的压倒性优势,不惧反怒。皆脚下狠踹马肚,手挺开山大斧,迎着古梵飞奔暴喝:“挡道者死!” “小贼拿命来!” “哒哒哒!” 面对来势汹汹的六百铁骑,古梵脸上的轻蔑之色更盛七分。仿佛迎面而来的只是六百只绵羊,根本连他心底里的战意都不足以提起。 “杀!” “哒哒哒…” 铁骑暴踏,地裂七寸,扬尘一路。 距道口近百丈,六百铁骑的杀意提升到了极致,绽数尺气芒如烈焰喷放,随滚滚冲杀之势挺刀刃亮寒光,锋指红衣血棺。而这时,一缕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凭意识察觉到的漆黑幽芒,由古梵脚下身影中,无声无息地悄然分离而出。幽芒细小,宽不过一指长不过数尺,如幽魂,如亡灵,贴地成丝影化作一道离弦疾箭,迎着六百冲杀而来奔腾铁马,便飞掠而去! “唰!” 幽芒在地几乎无形,而且速度极快。 冲锋在前的两名年轻将领杀气冲头,根本就没意识它的存在。而山道之外凭意识留意到这缕鬼魅幽芒存在的人也没来得及提醒,幽芒与奔马的距离便在瞬息之间缩短至十丈不到。但见一声破风忽起,一缕寸芒随声由幽芒之中突然射出! “唰”的一声,右道的将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觉心头忽然有一阵冰冷的寒意冲涌上脑海,全身杀气就像泄洪一般疯狂流逝… “恩?” 御马急奔的将领不由低头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顿时傻了… 但见自己心口之上,悄然无声地插入了一柄漆黑的镰刀!一阵面临死亡的恐惧瞬间充斥他的两眼,他猛地一转头朝着另一名将领用尽全力暴喝道:“小…” “喳。” 小字出口,心字还含在嘴里,恐惧的两眼转而绝望。因为,刀飞快。在将领喝道第一字时,插在他胸口的镰刀已然再次化作一道漆黑的幽芒,如流星划过夜空一般,由他心口拔出,划过与他跑马同行的那位将领的脖根!五脏六腑被撕扯迸裂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而另一位将领也在这一个字的惊愕中完全丧失了生机。 “莎…” “啵啵…”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一点寒芒先到,随后镰出如龙。即使敌众我寡,亦能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瞬息击杀,快至恍如突破时间限制。 奔马感觉不到军将死亡的异常,仍在一路急奔。但随着两团血雾忽由它们背上喷渐,没有了驱使的缰绳鞭笞,两匹奔马便不由得缓下来了蹄子。去势尽,重心不稳,一串心肝脾肺被撕扯成条顷刻泄落,沿成长长一道。紧接着一颗切口极其平整的人头,也随风掉落到地上,一路翻滚。 人死玉碎,两道指般粗细的光芒直冲天起。 此时冲锋陷阵的精骑距古梵还隔有十数丈。 “御!御!” “鲁将军!” “那是追魂楼的刺杀手段!” “是无痕!” 见得两名将领被瞬间击杀,紧随其后的六百铁骑顿时心惊,紧绷缰绳,强停坐骑。山道之外的诸方势力,所有考生,霎时变色,瞪眼骇极。但,作为世间顶尖一流的杀手,无痕即便敌将已被斩首,他也绝不可能给予敌人任何缓冲回神的机会… “唰唰唰!” 惊色现,呼声起,思绪还未形成于言语。 一道如墨黑影伴着三道破风声,突然地上掠起!速如风无形,杀意深藏于寒芒。黑影现,直接掠至入到六百铁骑当中。几乎没人看得见他出刀的手法,只见黑影所过,三道破风声落带起三缕滚烫的血柱抛洒当空。六百铁骑之中,两颗惊魂未定的人头,和半截身躯,随之掉落马背,翻滚在地。灵玉再碎,三道细小光芒直冲天起! “不好,快聚拢!” “列玄武阵!” “御…” 两息之间连死五人,寒冷的杀意霎时便把剩余的铁骑将士惊醒过来。其中一名副将颇有经验,似乎看出了那缕黑影的师承,急忙提手暴喝阵令。 六百铁骑惊慌失措,齐绷缰绳,急速御马聚拢在一块。马头朝外马臀朝后,刀枪外挺出马头前,里外六层布出一坚守防御大阵! 战阵布列,效果立竿见影。 连杀五人的黑影急速飞掠在战阵四周,寒光不止闪烁与钢枪击战起火花。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破防而入的缺口,反倒不时由阵后刺出的刀枪,让他不得不小心规避。而也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数十丈开外的古梵,终于动了… “哒!” 但见他嘴角始终凝聚一丝血腥的笑色,全身血芒缭绕,前脚跨步,后脚踏地,右手握拳,左手紧握铁索就是奋力一扯! “冲!” 铁索紧绷,牵动八尺血棺拔地而起!朝着布起防御大阵的六百铁骑轰然砸去! “咚!”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夫当关 “全力格挡!” “呔!” “咚!” 血棺乃圣器,根本不是凡兵可比。 古梵出手,巨大的血色棺材宛如一颗被点燃的火球,携滔滔血芒由高空砸下。靠在前排的骑兵纷纷暴涨身上气芒,全力朝着落下的棺材挺出一枪。枪出如雨,绽起枪花点点。可是两者相撞一声巨响,巨大的血棺就像砸进了一团豆腐当中,首当其冲的两名骑兵当场就枪断马翻人亡,连人带马直接就被血棺砸进了土里,伴着飞溅的血浆与碎肉,两道光芒盛起当空。 “冲!” 古梵跟没打算留手,在掷出棺材的同时,他借着棺材的冲势手握铁索飞身掠起,当血棺落地把防御大阵砸出一个缺口,他顺着缺口就是一拳带起数丈血芒轰入其中! 而防御大阵缺口之后的数名骑兵,先前净只顾着防备落下的棺材,根本就没留意到紧随在血棺之后的古梵。结果古梵一拳之下,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缺口之后的马头之上。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恐怖的冲击力就在可怜的马儿脑袋炸开了花儿。一卷强猛气浪随之爆发,马上的军士以及方圆数丈内的十余名骑兵顷刻便被炸退数丈。 “瞬!” “不好他进来了!” “啊…救我。” “喳…” 趁着这个空隙,详攻于阵外的黑影极其默契地转身飞跃,迅速由防阵缺口一闪而入! 刀光带血影,黑风杀意浓,被一名擅长偷袭的杀手潜入至战阵内腹,这就和人吃了断肠毒药一般致命。战阵之长在于合击杀敌,马阵之长在于冲锋陷阵,但战阵内腹的防御手段却少之又少,无外乎劈斩刺捅几样,根本无法大开大合。而那潜入黑影身法之可怕,仅凭几招有限的攻击就想伤他,这简直就是天荒夜谈。 故此,一场不可思议的战斗便由此展开了… 古梵在明,根本不停。拳如擂鼓,带起两道血芒于战阵外围打得咚咚作响,一拳之下轻则人仰马翻,重则人马皆暴体分尸。黑影在暗,飞掠疾闪,如畅游在浑水之中的黝黑泥鳅,寒芒不现则以,寒芒一现必然有人丧命,玉碎光芒升天。 圣器未祭,战魂未附,古梵、无痕两人所表现出来的恐怖战力已然超出许多人预估。六百铁骑放在任何一方势力中都是绝对的攻坚主力,可是如今在古梵两人面前,这六百铁骑根本就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被蹂躏得毫无还手之力。 数息之间,他们已经再次被接连斩杀六人… “那影子应该就是追魂楼的无痕没错。” “他们战力怎么这么强?” “纵使古梵名列皇榜之首,这战魂未附体,光凭血肉拳头,怎也不至于如此强大呀?” “不是他们强,是这六百战骑好像太弱了…” 眼看着六百铁骑战阵迅速被瓦解,一道道玉碎的光芒升入高空。矗在山口外围的各方势力皆不由得疑惑十分。毕竟古梵、无痕两人再强,也不过是天启境。天启战冲天,在不动用圣兵的情况下,能以一敌百基本就已经是极限,万万不至于完虐六百冲天铁骑战团的地步呀。 “是地形和战术。” 对于这一个问题,很快便有人给出了正确答案。 山口外侧东南山坡,两面上书“西川唐门”的大孔雀王旗下,一名刺客装束打扮的妙龄女子眼看着山口内的激战,轻声说道:“这群笨蛋,被夏寻给算计死了。骑兵善攻伐,适合平原冲锋。而在这山道之中纠缠激战,骑兵不单止发挥不出马战该有的优势,更甚至还因战马笨拙而实力大减。但领军之人显然没意识到这点致命要害,又或是被那追魂楼杀手的手段给吓破胆了。以骑兵在狭窄的巷道中布置防御守阵,虽然能段时间抵御杀手偷袭,但马匹与骑兵同样会因此被完全禁锢住手脚,这无异于饮鸠止渴。而如今大阵被破,杀手顺势攻入阵腹,如狂龙入海,猛虎添翼,他与古梵里应外合,已然是入圈之狼。这些骑兵若想活命,除了散阵撤退,便唯有弃马死拼,可是看他们样子恐怕还没意识到这点。真是一群蠢货。” 所谓当局者迷,局外者清。 女子站在旁观者角度,三言两语便把眼下这场怪异的战局分析得透彻。站在她附近的,皆是身着刺客装束的男女,众人相继明了其中缘由。 一名男子问道:“你说这是那夏寻的算计?” 女子点点头:“十有八九错不了。先前有人传闻,他和古梵达成了某种默契,想必就是眼下这事了。” “呵…” 男子笑起:“那古梵可真自寻死路,被夏寻卖了还给他数钱呀。他现在纵使能逞一时之能,但待京都皇族后军倾覆而入,他再有能耐也只得死路一条。” “也不全然。” 女子并不同意男子的说法:“古梵三脉同修,学识并不浅,他既然敢在这里帮夏寻出手,夏寻除了捆锁骑兵之术以外,必然已经为他算计好所有退敌之策。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傻。” “……” 山道口外,皇族势力包围之中。 宝蓝轻车荡漾丝带缕缕,窗帘掀起挂在床沿。车厢内的两位白衣女子,皆冷冷地注视着山道间战局的动静。 “追魂索命的传人。” “他身法比你如何?” “明战他不如我,暗战我不如他。” “哦。” 墨言稍稍侧目,问道:“他和古梵曾与夏寻等人过有一战之仇,为何现在又要出手帮忙?” 吐息轻吹白纱,余悠然冰冷说道:“世上并无永远的敌人,同道便可相谋。” “是古梵身后的人?” “恩。” “……” 诸方势力细语寻思,时间不觉已过十数息。 数十息内,山道间的古梵与无痕完全占尽上风,数十条人命宛如猪羊在镰刀于拳头之下成为亡魂。六百铁骑战阵濒临土崩瓦解。喝令布阵的副将其实并不是没有想过撤阵收兵或弃马反击,只是撤阵需要鸣金收兵,没山外那位龙公子的命令,他是万万不敢后退一步。而弃马则必然会造成战阵混乱而破绽大开,届时狼入羊圈便会成为狼入猪圈,他更承受不起这样的死伤后果。故在这进退不得的情况下,他除了硬着头皮死战,是别无其他选择。 “这打下去不是办法。” 山口之外,八千皇族铠甲之中。 魁梧的玉狮兽目含凶光,战意腾腾。鬓毛怒张,利爪外露,威武凶狠非常。龙二公子御马执锤处理在万军之中,挺拔的身姿宛如手掌神兵天将的战神一尊。 他沉声问向身旁的兄长:“要不我去会会他?” “你有把握么?” “小小蚱蜢,有何可惧?我早想与他一战。” 龙公子的脸色始终从容,遥望着远处道间战况,他思想少许,然后说道:“鸣金擂鼓,前军转后军撤六十丈掠阵道旁,你领八百盾甲为先锋去会一会他,我领军替你压阵。切记小心行事,断不能鲁莽冲动。” “好。” 龙二公子豪气应声,然后右手执震天锤朝天高举暴喝道:“鸣金擂鼓,前军转后军撤六十丈掠阵道旁,苍云八百盾甲随我出战!” “咚咚咚!!” 战令喝,擂鼓震天起。 山道激战着的六百铁骑,闻鼓令纷纷勒马后撤,挺刀执枪驻守道边。古梵、无痕见阵变连猛狠施数手,斩杀数人,但并未乘胜追击,反而退守至到后数十丈外。 “李元霸么…” 看着道外暴喝的龙二公子,古梵双目凝聚起冷冽杀意,无痕重新化作黑影,重新隐入到古梵的身影之中。 “喝!” “走。” 道外皇族阵营中,龙二公子一声暴喝化作下山猛虎,领百八玄钢盾甲便御马急奔而出! “狂妄小贼,吃我一锤!” 龙二公子虽生于帝王之家,但彪悍战气配上魁梧壮实的身形却堪比许多军中猛将。但见他一马当先奔至山道口,距离古梵百丈不足。双脚一蹬,暴喝一声,忽然整个人就像一只雄壮的大猩猩,双手执着震天铁锤便从玉狮兽背上一跃冲天起! “死!” “冲!” 跃身十数丈,气芒暴涨,金龙虚影随之闪现。龙二公子再度暴喝一字“死”,即化作一颗金灿星辰,携金龙百丈轰然砸向古梵! 狂风呼啸,人未至势先到。 气势凶猛磅礴如沧海倾覆。 山道两旁方圆数十丈,树木如草被狂风连根拔起,撕成粉碎。星辰陨落,眨眼相距二十丈。在这时古梵脚下黑影忽然一晃,七尺人影如游魂鬼魅藏寒芒一束,由下而上再化箭疾飞掠出。 速度极快,快至无形,亦没有花俏的招式。 上者落锤,下者出镰,寒芒与金光凌空争锋! “咚!” 两者相触,光芒乍现。 来得快退得也快,镰,锤轰镰,交击出一声沉响。仅仅一个照面,上掠的黑影去势即止。神力无匹的震天巨锤狠狠轰砸在漆黑的镰刀刀刃上,直接就把偷袭而来的黑影轰得倒飞出去。而龙二公子俯冲的去势却丝毫不减,没理会被击飞的黑影,他左手锤出,右手锤起,顺着落势朝着古梵再次蓄起神力! “哼…” 这位龙二公子的战力有多恐怖,看那照面便落败的黑影便就知道,那绝对是当世好手。但此时的,古梵却丝毫不以为然。陨石砸落近数丈,但见他冷哼一声,全身气芒迸绽如猛火浇油。朝着起锤砸下的龙二公子便轰出一拳! “咚!” 拳如虎,携血芒三丈。 锤成龙,带金光一道。 树木撕裂,飞沙走石,龙虎纠缠。 轰然一击,炸出惊天雷响!两道恐怖的气芒顷刻碰撞出一道狂风气浪肆虐四方,炙热高温瞬间蒸发去方圆十数丈万物水分,大地龟裂,枯木粉碎。 只不过… 铁拳轰铁锤,古梵明显败下一筹。一击之下,仅仅坚持了半个呼吸,他跟着也被龙二公子猛地一锤,击得倒飞出去… “哒哒…”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激战正酣 “哒哒…” 狂风过,黄尘沉。 龟裂的大地吱吱作响,热气升腾。 龙二公子重锤轰落,地面生生被陷下两尺,成数丈大坑。 古梵带着血棺暴退出数十丈远方才止住身子,与震天锤对轰一击的右手仍止不住颤颤发抖。五指关节皮肉绽破,流出丝丝鲜血。很显然,刚那一个照面他就吃了大亏。 “是圣器。” “唰…” 连脚落地,微风不动。 鬼魅般的黑影显露真身。 黑衣黑衫黑影,执黑镰蓄势在古梵侧旁:“你太大意了。” 古梵笑色不减,甚至更加残忍。他硬生生地拧了拧脖子,看着十数丈外站在地坑中的龙二公子,蔑笑问道:“你的锤子不错,有何名堂?” “哒哒…” 古梵说话同时,八百盾甲如水灌入山道,挺盾蓄刀,列十六纵队成四方阵,相继戒备在龙二公子身后。金甲灿烂,金龙耀眼,龙二公子两锤在手威武凌人恰如战神一尊,他同样轻蔑地看着古梵,冷声回道:“震天。” “震天…” 古梵沉声重复,没再深说。 与此同时,他缓缓将捆绑棺材的铁索,细细捆上自己的右手臂。 捆绑得非常有技巧,铁索四端连接血棺四角,铁索中段成麻绳严严实实束缚上下手肘,宛如拳套。八尺血棺紧绷右臂,又宛如捆在拳套上的一面怪异的巨大盾牌。当铁索结结实实地捆绑于手臂后,古梵接着说道:“你有资格让我动用轮回,即便战死,你也不冤。” “狂妄!” “冲!” 既然交战已起,龙二公子根本就懒得废话。 一声喝骂,前脚起后脚踏,两手执震天锤,就携金龙虚影爆发数丈金芒,再次疾跃而出! “冲!” 而古梵也没有废话,嘴角凝聚阴笑。 龙二公子前脚起,他后脚爆发血芒七尺,一尊百丈血棺虚影当空显现,手缠铁索握血棺,迎着龙二公子就化作一道狂风疾速掠去。 “刷刷!” 古梵动,他身旁的无痕也动了。 鬼魅之术再次展现,身影恍惚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地。幽芒残影贴地飞掠,他的目标是龙二公子身后的八百苍云盾甲! “瞬!” “咚咚…”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血光如火,金光如阳,弹刀清啸,饮血归鞘。 沙土扬扬,黄云漫漫,鬼影奔驰,盾甲威刚。 “咚咚咚…” 击声忽如雷霆乍响,火光乍现。 古梵与龙二公子首先交错,这一回古梵未再落去下风。八尺血棺重若万斤,但在古梵手里却恍如无物。他以血棺为拳直接对轰龙二公子的一双震天巨锤。棺锤交错雷声轰鸣,血芒金光迸绽,强猛的撞击力皆未让对战的两人退后半步。一击不成,龙二公子一鼓作气左锤携金光再落,古梵右手下挥,以棺为盾,再次便将龙二公子的连招挡在路上。 “咚咚咚!” “杀!” “来!” 两锤无功,酣战即起,龙二公子战意不颓反而更盛。 他再声暴喝,瞬间便将全身力气提至双臂,完全舍弃防守,转而破血狂攻!战锤如雨,破风大作,锤影万千,宛如万箭齐发,一鼓作气直接轰下。血棺在手,古梵的战力提升远远不止一个档次,但见锤影漫天包围,他毫不畏惧,右手挥舞血棺急速挑劈扫打,如手执一根巨大的八尺短棍,迎落锤轰击。 “咚咚咚!!” 地动山摇,风浪如虎。 短短数十息时间,古梵与龙二公子接连交手不止百数回合。两人每一击交错,都必然会击绽出一道耀眼光芒携气浪飞泄八方,轰鸣之声连连响彻天地十数里,林鸟惊飞,山兽遁逃,山溪鱼虾遭乱蹦跳。纵使轰杀凶猛招招夺命,但对战两人却始终不曾退让半分,他们皆以一股绝对的自信,将意志转化为野蛮的臂力,都想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对方践踏于自己脚下。 这是年轻一代最强者之间的首战交锋,肆意狂攻,有进无退! “呀!” “咚咚!” 大地被血棺与巨锤所交击出的恐怖能量震裂出一道道数寸裂缝,并迅速朝着已经被夷平数十丈的山道扩张开去。尘沙震荡如雾,气浪飞泄如啸,野蛮血战中的两道人影,就像是两尊肉搏在人间的无双战神,没人敢沾染他们的杀伐战局! “喳…” 反观另一侧… 狂暴的激战,夺去了山道外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同时也将那缕如鬼魅般的身影,遮掩得暗淡无光。黑影如迅风,不断游走在盾甲方阵之外。开战至今,他不曾使出过一刀。因为,他根本没有出刀的机会… 对比起古梵与龙二公子的震憾血战,他们身后的战斗便索然无味了。与之前的六百铁骑不同。八百苍云盾甲,挺盾立墙,像一面坚硬的龟壳,将所有甲士都严严实实包围在钢盾之后。任那鬼魅身影速度再快,一旦他靠近盾墙两张之内,隐藏在钢盾之后的长刀便会迎面刺出。盾与盾间不过四尺,接连刺出的长刀赫然把龟壳变成刺猬,黑影纵身法超凡却连出手伤人的缝隙都没有。就像一头身手敏捷的黑狼,不断徘徊在一只巨大的刺猬面前。踌躇久久始终不得寸进半步,反而随着盾甲战阵逐步的往里推进,他不得不把战场一点点地往后撤退。 “古梵小心。” “我知道。” “咚咚咚…” 激战近百息, 黑影数轮强攻无果,终于是被八百苍云盾甲逼退到了古梵之前。而古梵与龙二公子的血战却是越战越勇,越战越猛,铁锤与血棺都是千斤以上的重兵,两人挥舞缠斗千百来回,狠劲丝毫不见有衰,可见两人之力气是何等海量。只是随着八百苍云盾甲压入战线,无痕掠阵再难起到作用,战局的天枰开始一点点偏移。 五尺斩马长刀不时从战阵之内刺出,让人防不胜防,古梵、无痕逐渐寡不敌众。最终不得不为生死计互相掩护,慢慢地往后撤退。 “莎~” 山道之外,眼看着己方逐渐掌握住优势,龙公子非常果决地止下了轻摇的扇子,缓缓把手举起,尔后遥遥指向山道入口,轻声喝道:“入山。” “公子有令,全军入山!” “呜!” “咚咚咚!” 军令喝下,京都皇族所在阵营四处,顷刻擂鼓声鸣。 擂鼓声热血激昂,这是两军对垒时候,决战斩杀的讯号。剩余在山道外的七千余皇族将士,闻鼓声急速变阵。前队三千人马化方阵为长阵,中段三千人马成两路迅速化作大军两翼,后段千余人赶着千余辆载满辎重粮草的马车,化成六列长队紧跟前军之后。七千人马守阵转攻坚,有序且迅速地驶入山口,正式踏入天试的考场。 就在这时… “嘣…” 千军肃,马声啸,盾甲齐鸣。 就在京都皇族全军挺入山道的同时,古梵身后正西数里远的茂密森林之中,忽然冲天飞起一团青烟。紧着烟尾,一根燃火疾箭由下而上划破天穹,射穿烟头,当空炸开一道橙黄色火焰。 “撤。” 火焰明亮,百里方圆皆可遥遥见得。 见得身后火光大绽,化残影游走的无痕呼喝一字“撤”,前脚垫后脚提,当即止步且迅速借势逆转倒飞。古梵亦未迟疑,这道焰火是他与夏寻事前达成的默契,见火即退,万事无忧。古梵不多想,振臂高举,八尺血光蓄万钧之力,朝着龙二公子腰腹一拳轰出! “咚!” 血棺破风,龙二公子怡然不惧,两臂紧绷筋肉暴鼓如龙躯,携双锤迸绽金光朝着血棺来势便是凶猛砸下。棺锤再交击,又是一声巨响。光芒迸绽,大地泥石如水潭落石徒然炸起。古梵并无继续纠缠的意思,借这两锤猛劲,两脚垫底不进反退,化作一道血影腾空遁逃! “唰…” “哼!无胆小贼。” 血影跃起,宛如大鸟轻巧凌空翻身,随急退的无痕一同朝着橙黄火焰迸绽的丛林深处,急遁而去… 龙二公子见势生怒! “哪里跑!” “嗷…” “冲!”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假道伐虢 龙二公子自幼习武,痴迷刀兵拳脚,向来有武痴之名。 而今激战正酣,眼看古梵和无痕突然遁逃,他又哪容得人说跑就跑呀? 龙二公子暴喝一声“小贼哪里跑!”,便跨脚飞奔追了出去。后方玉狮兽极有灵性,见得主人追击,即低吼一声,踏蹄一跃,顺着八百苍云盾甲方阵的侧道,奔雷而出。 “哒哒哒…” 地震石碎,尘土漫天。 铁蹄奔踏,玉狮兽化青芒后发先至。瞬息之间,便奔踏至龙二公子身前。龙二公子一手执锤抓住马鞍,借势跃身稳稳坐上狮背。尔后两脚一垫即御玉狮化作陨石坠入丛林,紧追着急速遁逃的古梵、无痕不放。 “诶,这元霸,又鲁莽了。” “快命人跟随,莫让他中了敌人的埋伏!” “追上他后,无比勒令他停止追击。” “是!” “嘟嘟嘟!” 后军中,眼看着龙二公子乘胜追击,龙公子不由得便皱起眉头,赶紧施令。他虽自信自己这位皇弟拥有万夫莫敌之能,单枪匹马足以无惧今届国考任何人,但他生性耿直且鲁莽,怕就怕被人利用算计呀。远处擂鼓声随着龙公子施令即刻转而低沉。嘹亮的号角声随之吹响四方。原本驻守在山道两旁的六百铁骑,闻声挥鞭,沿着侧道化作两条黑蛇,也跟在龙二公子身后窜入道丛林之中。 “……” 遥望着数里之外,青烟逐渐消散,树梢晃动不止。龙公子领着皇族大军驶入山道,皱眉始终不解,但也无多话。在六百铁骑奔赴入林之后,皇族大军兵分七路,沿着林间小道继续小心前行。 而丛林之中… “唰唰…” “哒哒哒!” “张狂小贼,哪里跑!” 跑马飞奔,杀声连连。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今日太阳毒辣,而且已是正午时分,按道理林总晨雾早已蒸发。但茂密的树林里却依旧略显潮湿,越往里走湿度就越大。战马奔踏,飞溅泥泞。低矮的灌木虽形成不了多少阻力,但也让急冲的数百马匹缓下不少速度。唯有那头凶猛异常的玉狮可以完全无视草木阻碍,在丛林之中宛如一块滚滚落石,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草木飞溅,生生给它踏出一条丈宽的小径。故受命助战的六百战骑,始终都没人跟得上龙二公子的步伐,也就没能将龙公子的担忧传到龙二公子的耳朵里了。 “刷刷刷。” 脚垫草飞,身轻如燕。 古梵、无痕在前飞奔,速度虽比不上坐骑但也不至于太慢。每当龙二公子御兽咬上来,他们都会稍稍止步对抗三两回合止去其来势,再找准机会继续转序遁逃。以至于一路数里下来,龙二公子仅仅只是追而不放,却对两人造不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莎…” 两人急跑,一兽一人急追。 三人狂奔有十数里路,随着丛林深入,灌木草丛间都开始变得非常潮湿,而且粘稠古怪。隐隐间还渗一丝丝异味,油腻腻的。眼看着自己与身后大部队离得越来越远,孤身作战必然凶险,而周遭丛林愈发繁密。冥冥之中,龙二公子似乎也已经能感受到危险,便不由得逐渐谨慎了起来。 “御…”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就像猛虎正在走入敌人设置好的陷阱。 在再三追击无果之后,龙二公子非常果断地紧扯缰绳勒停了座下玉狮兽。 “嗷…”玉狮战意正盛,突被勒停,心有不甘,朝着远遁的两道人影发出一声咆哮。 而远遁的两人见得龙二公子停止追击,再跑出数百丈后便也相继停下了脚步,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去… “喳。” 驻足遥望,前后双方隔着数百丈对持。 四周丛林茂密且潮湿,凝聚着诡异的露珠儿。后看数里有正有跑马狂奔,而皇族的大部队则早已没有了踪影。古梵手缠铁索把血棺就地竖起,掀起一抹阴沉的微笑,遥看着龙二公子阴森森问道:“你不是叫嚣得很厉害么?现在怎么又不敢追了?” 气氛颇显诡异,战局似乎正在潜移默化中翻转着。 龙二公子谨慎扫眼周遭丛林,尔后再打量去古梵、无痕两人,沉声问道:“你们使诈?” “哒哒。” “御…” 前后两人,缓缓对话一个来回。后续追赶来的六百铁骑相继破林而至,纷纷勒马止步在龙二公子身后。待所有铁骑停稳脚步以后,另一头的古梵方才不急不缓地应道:“是的,你说对了。我们确实在使诈。” “……” 龙二公子闻言沉眸,不详的预兆顷刻涌上心头。 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像外表那般粗旷,又或许是冥冥之中他感受到的那股危险的气息,已隐隐威胁到他的生死。 龙二公子沉声道:“我从来不惧伏兵。” “我知道伏兵于你无用。” “那你如何诈我?” 古梵饶有深意地抬起一手,指着龙二公子极其身后人吗:“先闻闻你身上的露水。” “露水?” 眉头顷刻皱成疙瘩,龙二公子仓促提起手臂靠近鼻子,深深一吸。 “啧!” 这不闻还好,一闻之下龙二公子顿时脸色剧变! 先前一路急奔他只顾着追击,根本没留意丛林中的异常,仅以为那林子的潮湿只是晨雾为退所致。如今细闻身上水迹,味道粘稠且刺鼻。再细看,色呈淡黄且油腻。这哪里是什么露水呀?这根本就是火油呀! “不好,中计!” 龙二公子当即醒悟,心儿顿时大慌。 没有废话,他两脚一蹬紧扯缰绳掉转狮头便暴喝一声:“全军急退!” “御!” 军令如山倒。 马蹄急溅,马啸长鸣。 六百铁骑显然比之龙二公子更细心些许,来时他们已尽察觉到不对劲,只是龙二公子追得吃紧他们没机会相告。而今龙二公子喝令,他们哪里还敢犹豫,即刻遂令就急调马头,前军转后军,匆忙朝着来路退出。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 “呵呵,现在想走,哪能那么容易?” “喳喳喳!” 龙二公子暴声喝起同时,远处古梵蔑笑一声。而他身后的茂密丛林之中,则突然射出数十支疾箭! 箭头燃火,箭尾冒烟,朝着掉头撤退的六百铁骑便疾掠射去! “缝…” “啊!” “快撤!” 决定战局胜负的往往就只是那么一瞬间。 方圆数里甚至更广的丛林早已被人浇满火油,只要丁点星火便足以使得烈火燎原。 六百战骑与龙二公子仓促急退,数十疾箭携星火瞬间落下,根本不给他们丝毫退走的余地。箭落树木,“缝”的一声闷响,星火即成大火顷刻点燃了浇洒在树木上的火油。烈火如狂风,瞬间又从树木蔓延去八方丛林。火速蔓延之快,快如洪水奔流,六百铁骑纵使极力逃窜,但马蹄又怎比得上肆虐之焰?仅仅两三个呼吸,疯狂蔓延的烈火便顺着提前布置的火油点燃了方圆近两里的丛林,将窜逃的六百铁骑围困在火海之中。仅仅又过了两三个呼吸,火海肆虐,如绽放之火莲,无尽火龙便顺着细小的油迹,无可避免地烧到了人和马上! 密林成火海,火海化炼狱,焚灭众生! “啊!” “救命啊…” “水!水啊!” 陷阱之羊,早已满身火油,还能如何挣扎? 烈火燎原,霎时之间,龙二公子和随行的六百铁骑都在火龙的包裹之下,瞬间就被烧成为了一道道火人。烈火加身,炙热灼痛,外加战马本性惧火,如今全身被火点燃,顷刻便发狂,再无纪律可言,蹦跳打滚肆意狂奔皆有。兵卒吃痛,呼声大作,有人扯不住缰绳掉落马背,有人即便还能勉强御马也无暇顾及跑马地方向,纷纷只顾得盛起气芒驱火。更有甚者修为不到家耐不住火烧的炙热,唯有跳下马背就地打滚。 一片狼藉是狼狈至极。 “全部不要慌!” “勒绳策马急退!” “御御!御!” “都别慌!” 龙二公子一手执双锤,盛起漫身气芒一手狼狈扑火。眼下突变的状况让他措手不及,所有人在火海中都慌得没了神。他虽为领军将帅,但目前情形他也只能连声暴喝以震慑。只是他那一身黄金甲来时已尽染火油,如今被大火灼烧,他扑得灭一处别处的焰火接着就被附近草木的火舌给点燃,根本难以顾及全局。 坐下玉狮兽更似没火烧得狂躁,不受控制。 “混帐!” 眼看号令难以起到作用,而烈火几乎将一切军纪烧成灰烬,四处火海又逐渐形成炙热无比的火浪,逐渐往人群收拢。此时此间的温度足以将常人皮肤瞬间烤成焦炭,若非受伏者皆为修者,而且战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驱,否则他们早就被烧成火炭一堆了。在看看远处的古梵已经提起了血棺,随时都有趁机攻杀的可能。情势可谓危急万分,败势已然无法挽回。急迫无奈之下,龙二公子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掂量瞬息,他便暴骂一声震臂喝道:“气芒护体,随我冲出去!” 暴喝罢,怒蹬腿。 雄狮暴起疯飞踏! 不管有没有人跟从,龙二公子一骑当先,首先就朝着已被烧成火海的来路当中窜出。雷霆暴动,携满身金芒与龙影破火而行。随龙二公子窜出,茫茫火海被分开出细细一道,数十名修为尚可的骑兵,咬着牙关勉强提起气芒集聚在身体重要部位,奋力抽打马臀,强迫着战马也冲入了火海之中… “呵…” 而随龙二公子领着数十骑兵遁逃,远处的古梵笑得更加残忍。 他一手把身上的红袍卸落在地上,露出一身如钢石雕刻般的筋肉。然后单手提八尺血棺,一脚暴踏,朝着剩余在火海之中便飞身跃去! “咚!咚咚!” “啊…” 猛虎出笼,獠牙放肆。 铁拳与血棺在熊熊烈火之中,挥舞起一道道猩红色罡风。 满身火油焚烧的兵马自顾已不暇,又哪还能抵挡得住古梵这头下山的猛虎呀?古梵出手根本不需要招式,他以血棺为盾招架飞泄而来的火焰,同时以拳为刀,朝着那些盛起气芒扑灭火焰,或疯狂挣扎于火海,又或翻滚在地上的人马,就是一拳轰杀! “咚咚咚…” 杀人如掐蚁,拳击如擂鼓,轰然响数里火海山林! 林火愈发凶猛,炙热的火浪催发起巨大的飓风,带着猛烈的火势呼啸山林,迅速蔓延。一道道玉碎的光芒接连在茫茫火海之中冲天盛起,如一注注参天之刺,穿刺着身死的亡魂。林火忽起不过数十息,虽事发于密林,林中战况林外的人不得而知。但烈火燎原,光芒冲天,无需知内情,其实便已得胜败。眼下丛林中所发生的恐怖状况,足以将还停留在山口外观望的各方势力看得心惊胆寒。 同时,也使人对那袭青衫的毒辣手段,有了更深一层的思考。 他必然胜了,而且胜得还胜得轻而易举… 这并不让人多么惊讶。 因为,夏寻之名早已是传奇。传奇之人,做的所有事,都只会是传奇之事… 好比如今,出手的虽是古梵无痕,但谋动的却必然是夏寻。他仅以二人之力便尽灭六百骑将。这无疑使得他又在大唐的史册上,谱写下一小段战略奇迹。 “树上开花,假道伐虢。” 看着一道道盛起于穹苍之下,代表着身死人亡的光柱。 山口之外,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晓得几分底数。不知道的,只是追入丛林的皇族,最后还能剩下多少而已。 夏寻使古梵、无痕出战,本来就是一个阴谋。他让两人替自己断后的同时,也是要将皇族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从而让人们以为北人已经逃跑。殊不知,北人根本就没有跑远,还在沿途密林之中倾洒火油。待战事正酣,一令急撤引人乘胜追击入密林。再待追兵穿越数里丛林,人马皆染火油,一锤定音以烈火焚烧方圆数里。 火海炼狱,寸草不生。 猛虎出笼,绝杀败军。 阴狠、毒辣、绝不手软。 可谓狠毒至极! “他变了。” 炙热的火势将方圆数十里的空气都蒸烤得滚烫,焚为灰烬的炭屑随烈风一浪浪地吹散去山林各处。赤马被远处冲天的山火惊吓,不止地挪动着身体,小道人不时用手捂着马头的毛发轻微安抚。淡蓝色的窗纱在烈风中滚滚飘扬… 墨言冷声问道:“谁变了?” “夏寻。” “哪变了?” “心变了。” 墨言定眼看着远处天空不断盛起又迅速幻灭的光柱,冷冽的眼眸稍稍凝起一分难以言述的异色, “是的,变狠了。年前问天踏雪寻梅时,他炼了那么多火油,也不曾使用这一道谋术。而现在,他却已经敢用了。” “错。” 白纱轻飘,余悠然冰冷一字否定了墨言的说法。 “不是狠,是无情。醉仙楼,李建成杀他六人,他便说过要百倍奉还。如今刚好百倍之数,他不需要狠。” “那比你如何?” “不能比。” “为何?” 苍白的纤手轻轻把飘落在白袍上的炭屑挥走,又再轻轻放回在裙摆上。 “他无谋情,我无心情。” “两者不一样。”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凌云献策 山林火海,焚寂生灵。 随大火烧起,行进于密林之中的皇族甲士纷纷退出,驻守于山林之外。遥望苍穹成龙卷而上的浓烟,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龙公子的神色同样阴沉相当。无需旁人提醒,亦无需等情报送回,他便已心知凶多吉少。只是作为大军主帅,他必须要将怒火隐藏于形色… 龙扇摇摆,挥起凉风习习亦有许多温热,座下玉狮兽不止低呜,像是感受到同伴的困境而狂躁不安。 没多时… “混帐!” “混帐!他竟敢诈我,气煞我也!” “哒哒哒…” 密林之中陆续窜出数十人马。 龙二公子曾经的威武已经不再,灿烂的黄金铠甲被烟火熏得焦黑,连头盔都掉到不知道哪去。凌乱虬发烧焦近半,虎目含怒,两把大锤落魄地挂在狮背上。狼狈窜出密林之后,便一个劲地宣泄着怒火,暴喝痛骂不止。看得出今日这瘪,他是吃得相当不甘呀。 毕竟,此战本该十拿九稳。 如今他却惨败涂地… “皇兄,此仇不报我便非英雄好汉!” “待我拿下古梵、夏寻这些人,定把他们剥皮拆骨!” 龙二公子领着数十残军,由远行来。 龙扇轻摇,波澜不惊,看着自己这位吃了大亏的皇弟,龙公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阴沉的脸色也随之散去许多。 “平日我叫你三思而后行你不听,今日可吃大亏了吧?” “哼!” 龙二公子怒哼一声,一把接过旁人递来的水囊,一口喝尽,愤愤再道:“皇兄,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李元霸定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龙公子轻笑着摇摇头:“得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着,龙公子瞟眼身侧的黑甲男子,问道:“损失了多少人马?” 黑甲男子心中稍稍盘算片刻,然后顾虑相当地回道:“光柱共起五百七十注,没有出来的应该就全都死了。” “呵…” 微笑凝起狠色,龙公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啊,一个照面就没了五百战骑。五百战骑,五百战骑啊…这人命感情就这等儿戏?” “哼!” 龙二公子似乎并没听出龙公子话中责备之意,但听得损失,却也怒火难消。遂大手握拳狠狠一锤自己的膝盖,狠声道:“混帐,竟然全掉里头了。皇兄,事不宜迟,他们人马少辎重却甚多定跑不远,我们现在就领大军追击,定能斩他个片甲不留!” “呵。” 笑阴而色平,如果眼下这人不是自己皇弟,龙公子绝对就是一巴掌抽过去了。龙扇轻轻摆了摆,为了顾及龙二公子的颜面,龙公子生生平下许多窝火,强颜苦笑道:“元霸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就全当吃亏买教训吧,日后会有你报仇的时候。”说着,龙公子转头朝着黑甲男子再说道:“传各军神机军师,还有翰林柏凌云前来。” “是!” 黑甲男子当即应令,勒转马头便朝着押运粮草的后军行去。 大军稍歇,没过多久,离去的黑甲男子便领着十数人马走回。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皇子殿下。” “诸位不必多礼。” 御马行来的数十人,齐齐勒停坐骑,同时抱拳朝着两位龙家公子分别行下一礼,龙公子随和地摆手应下。来者皆身着钢盔铁甲,手持铁鞭钢尺等兵刃,一看便知是军中有地位的将士。唯独一袭灰袍儒生鹤立其中非常醒目。而更醒目的,则是他手捧着的三尺卷轴,卷轴非纸而是兽皮,镶嵌着银丝珠宝,一看便知乃昂贵物件。 见得卷轴,龙公子心中的恼火再次缓解些许。他莫名地显露出一缕诧异之笑。面朝着儒生,笑问道:“凌云兄似乎是有备而来?” 灰袍儒生不是别人,正是翰林院首席-柏凌云。 他手腕捧卷轴两手捧拳,不卑不亢道:“公子传令且战况紧急,在下不敢怠慢,故准备着来了。” 龙公子再笑问:“你所准备之物,可是方寸山的战略地图?” “正是方寸战略详图。”柏凌云回道。 “哈哈。” 龙公子忽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我早闻翰林院首席-柏凌云智慧非凡,可堪我辈之国士。今日得见,闻令便知人意,见势便晓因果,确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呀。” “谢公子褒奖。” 柏凌云不喜不忧地淡淡回应一句,语气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他清高,亦不会让人觉得他喜出望外,既有儒家文士的风骨。 龙公子将柏凌云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细致盘算片刻,尔后便把话题引归正文,道:“既然凌云兄带来方寸详图,想必是已经知道我的意图,也推算到北人的图谋和夏寻的动机了吧?” 柏凌云仍不卑不亢道:“夏寻承鬼谋道统,行谋之术已然近妖,在下学识浅薄不敢妄自揣测他的意图,只能凭着微末算术帮助公子推演他的谋迹。” 龙扇轻摇,龙公子无奈摇头。 面对这么位温文儒雅且谦卑至极的儒生,即便是他御人无数亦免难有一丝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多说,他伸出一手请道:“那你便说说看。” “遵命。” 柏凌云应声下马,再将手中卷轴交由侧旁两位军士,一人抓着一端,缓缓摊开… 卷轴打开尽六尺宽,除了最基本的地图绘画以外还密密麻麻地备注着许多蚂蚁般大小的文字,柏凌云走过一步站在地图前,伸出一手指着方寸山口,便徐徐道来:“夏寻领军四百余,辎重粮草远超正常行军标配近十倍,这是画地为牢,固守方圆之备。他们由东入往西,方寸西面最适合屯兵的险地有六处。安塔、扥哈皆离山口太近,短时间内难以安宁。瞿陇、徽山乃兵家必争之地,迟早有会战事,亦不可能是他如今所求。蝾螈有天险,但山道崎岖难以驻扎安身,更难猎食。唯有西极鱼木寨三面环山背靠江流,进可攻退可守,依江捕鱼可解粮食之忧,若以火油浇山更有万夫莫敌之能,最能解他们当下燃眉之急。” “恩…” 龙公子认真听完柏凌云的分析,没太多异色,只是认可地微微点头:“言之有理,鱼木寨确实很有可能就是夏寻的伏兵之地。此离鱼木寨近有一万九千余里,他们辎重甚多,即便快马急行起码也有两日。依你看,我军可否趁机追击?” 柏凌云摇摇头:“我以为没有这个必要。夏寻行谋向来诡异莫测,他既然敢备十倍于标配的辎重上路,必然就有十倍于常情的诡谋隐藏在暗处,我军若锲而不舍紧随而去,眼下之战况恐怕还会重演。” “哼!我不信还会重蹈覆辙!” 柏凌云把眼下败战作为警戒之言,顿时惹来了龙二公子的不悦:“先前是我没做好准备,才会让他们得手。如今我有了准备,他们哪还有伏击的机会?” “二弟莫鲁莽,行军不同于比武。谋略布兵之道诡异莫测,不是你想防就能防的。难道转眼没了六百人,你还不能吸取教训吗?” 龙公子提起扇子训斥,止住龙二公子的话语。话说完他再看去柏凌云,问道:“若不追,难道就任得他打完我们巴掌,便一走了之?六百将士的性命,可不是儿戏。” “不是不追,是换个方式去追。”柏凌云道。 “你有何高见?”龙公子问。 “高见不敢,只是建议。” “但说无妨。” 柏凌云侧身面向地图,提手指着鱼木寨道:“鱼木寨乃天险,只要夏寻占据此处,我们纵有数十倍于敌的兵力也唯有拼死强攻一策可行,攻防消耗甚大于我军不利。但鱼木寨本身却有一个致命缺陷,它离考场边界极近,所以我们大可先在鱼木寨附近险地屯兵,待第一鸣金钟响起再趁机劫杀不迟。此为不攻自破。” 龙公子稍有不悦,摇摇头:“此策虽好,但我并不想等第一声钟鸣,那又当如何?” 柏凌云似乎料到龙公子由此一眼,当即再道:“若公子不想等,便可以试试在下第二道建议,分兵围攻。”说着柏凌云撩指在鱼木寨上下虚划一圆:“我军兵力八千余,如今损兵六百,但仍然势大。若追击必然需要分兵多路,若分兵敌人便有机可乘,损失在所难免。既然如此,那公子不妨先容他们安稳数日,我军谨慎前行,待至鱼木寨前再分兵包抄三山,断其江流,堵其要道,将险地做成绝境,我们再详而攻之。如此即可保得安稳,也能后发制人。” 龙公子思想片刻,似乎觉得此策还尚可。便转眼看去与柏凌云同来的十数位军士,问道:“诸位以为此策如何?” 军士们稍作掂量,互相交换去数轮眼神,随后其中一人抱拳回道:“末将以为,此策当属上策,可以施行。” “恩。” 龙公子闻言,脸色多出一缕肯定。 他重新看着柏凌云,道:“那便依你此策行事吧。”说着,龙公子没再有犹豫,声大七分,朝着全军喝道:“全军听令。” “在!” 令喝万千铠甲,声啸刹时同应。 龙公子再道:“军分八路,虎奔、苍云为前军,天策、御林为中军,其余人等压后路。日行六千里,两日后于鱼木寨东南北三面安营扎寨,听候调遣。” “令!”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悠然取马 墨染长空,烟云飘絮。 假道伐虢,星火燎原,六百精骑尽焚烬。 青衫藏谋,金戈铁马,万里长路皆荆棘。 步履蹒跚,携酒一壶,问谁敢与君共饮? 国试开考,皇族首战受挫,半时辰不到损兵六百,尽殆。这无形中也提醒了所有的赴试考生,方寸之行人命如儿戏,失之分毫即恐魂散荒野。纵使夏寻对付皇族,只是为了拿回李建成的百倍债务。 但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驾…” “哒哒哒。” “小糖。” “恩?” “你觉得夏寻如何?” “挺聪明的呀,你干嘛这么问?” 山林之中,战马载人缓缓前行。明艳的西川唐门旗号前,一名英俊男子问向同行的妙龄女子,女子不解侧脑,男子便解释道:“我觉得你看夏寻的眼色好像有些不一样。” “有么?哪不一样?”妙龄女子仍不解。 这时两人身前的一名唐门女子弟子回过头来,笑话道:“当然有呀,那欣赏崇拜的目光,都快像母猪看着白菜咯。” “你才是母猪!” “哈哈哈。” “……” 笑声朗朗,唐门人马逐渐隐入山林。 山火燎原,逐渐显弱。刺鼻的熏烟伴着化为灰烬的木屑随风刮去方圆百里。 在皇族八千甲士分兵遁入山林后不久,留在山外观望的各方阵营陆续整装出发。有前车之鉴放在眼下,所有势力都走得格外小心,纵使明知林中并无伏兵,也谨慎地派出探子连番巡查数回,方才如履薄冰翼翼前行。 或遁入丛林,或顺大道前行,或徘徊于小径。生死之前,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先前的唐门队伍,则实属例外,从他们的笑声里便能听出他们对自己的自信。 而更自信的,还有一方人马… 待十数万考生分归数十方势力阵营陆续灌入考场以后,飘逸清冷的宝蓝轻车方才领着千数纯阳银剑压在考场关门的尾巴,安安静静踏入方寸山口。 相较于夏寻领数百北人首当其冲的十万火急,宝蓝轻车里的无情女子,则更像是来游山玩水而非赴试。悠哉游哉,缓缓而行。一路走去连风儿都带不起几缕,这倒是和那女子的冰冷性情有几分神似。如果说,夏寻手中的北人是一把迅猛刚劲的枪,龙公子手里的皇族是把一道横扫千军的刀,那她手里的纯阳就是一把藏锋不露的剑。她不需要做任何动作,赴试的十数万考生数十方阵营势力,亦没人敢去撩她的白纱… 因为,害怕。 就好比现在,纯阳剑动,缓缓向西。 行往方寸西面的诸方势力便都如惊弓之鸟,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大,不好了!” “怎啦?” “纯阳那疯婆娘带着人朝我们这边来了!” “什么!” “……” 日暮黄昏,燕雀归巢。 灌木躁动,一行白鹭,西南惊飞。 安塔山离方寸山口八百余里,四面悬崖峭壁如刺刀倒立,数里荆棘丛林包围山岭,九道小溪由南向西从山崖垂落,高低起伏形成千百条小瀑布,风景别致秀美。 数千骏马停泊山脚,只留着数十位汉子看守,随东面丛林异动忽起,人马纷纷抬头远望。山腹之中,人如蝼蚁,或伐木或担柴,生生把一片林子夷为平地,正着手搭建起一顶顶简陋的帐篷。山崖边,十数名衣着光鲜的男女正惶恐不安地眺望着山下… 他们刚到安塔山还没个把时辰,才堪堪把人马安顿下来。心想着此地险要而且他们拥兵数千,又离考场边缘较近,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盯上这鸡肋儿。如此一来,他们至少也能优哉游哉地地度过些安稳日子。可是谁晓得,这念头才刚冒出众人心头,噩耗便随风而至了。 “唰唰唰…” 山下西边,丛林之中。 鸟雀惊逃,草木飞溅,千数道白衣人影由东而西宛如一道数百丈长的银剑,疾驰飞掠。两匹烈马牵宝蓝轻车,在银剑之中尤其显眼。剑锋所向,不偏不斜,正就是此处安塔山的主峰… “老大怎么办?” 眼看着纯阳千剑来势汹汹,国试开考第二战极有可能就要爆发在当下,山崖边上的人儿都被扑袭而来的寒意,冷出一手虚汗,危危颤颤。 见为首者踌躇思虑,迟迟不决。其身旁的男子更着急不以:“老大,我们要不就跟他们拼了吧?” “对,拼了!” 旁人附和:“他们人数不足千,奔波数百里必然疲惫。而我们有战将三千不止,喝饱食足,雄踞险关,硬拼一场也不见得会输。” “哎…” 为首者长声叹气,战与不战在他心中宛如同等重量的天枰,难以倾斜。 “你们容我再想想。” “哎呀,老大!” 首先说话的男子见状更急道:“大敌当前,战机稍显即逝,切不可犹豫不决呀。” “老大,战吧!” “决一死战!” “别想啦!” “……” 众人战意皆激昂,大有血洒沙场视死如归之气概。为首者满脸尽是无奈,但此时众人战意已决,他纵使万般不愿也唯有迎着头皮上了。 为首者无奈暗暗做下决定,同时沉沉压下心中慌意,迈出三步转身面朝众人:“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令全军披甲紧急备战,郝攸你领七百弓手驻守西山,纯阳若攻你待他们全数进山后方才下令射击。封秋亭,你领四百刀手潜伏山道两侧,待我指令。其余人等,统领各自部众随我一同下山会了会纯阳这位疯婆子。生死有命,各位自当保重。” “令。” 看得出,面对纯阳的银剑为首者是真没自信呀。未曾交战,便隐隐有轮败之意。众人看在眼里,但并未点破,随令出皆抱拳应声,然后迅速四散开去。 没过多时,山腰的阵营四方顿起雷鸣鼓声。 原本忙着伐木搬运、建筑营房的数千考生纷纷披上甲胃,陆续聚集在连营之前。由于事出突然,这些不曾经过集训的考生临时排列起战阵来,皆七零八落,毫无秩序。歪歪扭扭的阵型跟先前血战于山口的皇族、北人皆有着不少差距。然而,当下战况紧急,领军的头目们也管不得这么多细节。待人齐,便直接报令上头,跟着头领们就走下山去。 “哒哒哒。” 茂密山林之中。 千百银剑飞驰于丛林,惊扰鸟雀林兽逃散。 树木随疾风飞溅,脚踏枝叶似晒谷的扫帚,扫起“喳喳”碎响不断。烈马奔驰带一抹宝蓝在林海之中,起起伏伏。虽然车儿轻盈,但奈何道路崎岖凹凸,坐在车子里的娇弱女子便免不得受许多颠簸的罪。幸好这片林子并不大,纵横百余里煎熬个小半刻也就过去了。 小片刻后… 待隐约见得人马临近。 安塔山前,千军迅速化散列阵。 随千百银剑陆续飞窜出林,颠簸多时的宝蓝轻车也终于行上了稍微平坦的泥草地,在千百银鱼的包裹中,继续缓缓而行。 丛林边缘离安塔山脚约有近两里的距离,来者还未至,这头由山上下来的近两千号人马勉强排列起四方矩阵,镇守在安塔山主峰道口四周,严阵以待。 出于对强敌的胆怯,矩阵列好多时,为首的男子也没敢直接下令强攻。在谨慎地与身旁书生叮嘱数句后,他便独自走出列阵。面朝着奔袭而来的千数纯阳道人,先是双手抱拳,极其有礼貌地远远迎喝道:“在下渝州豹子堂张翰,见过诸位纯阳道长。” “哒哒…” 马儿跑,人儿疾走,声惶惶。 这头喝来,好久一会,那头的纯阳道人们全然无动于衷,且脚速不减也不回礼,依旧直奔而来。男子见状顿时皱眉,抱拳的双手不由得渗出一丝虚汗。心想着,这纯阳不至于这么狂吧?按江湖规矩,先礼后兵,要打要杀怎也得有两句台词不是?难不成那疯婆娘真想一上来就直接杀人呀? 隐隐回想起昨日墨言一剑斩魏严的情形,男子心中惶恐更甚七分,连忙再高声喝道:“不知诸位道长是为何事而来?万事皆有商量,能否给一句明话?” “哒哒…” “停。” 话喝出,依旧没人应。 千数纯阳道人,如剑出林直赴安塔山,至阵前百余丈,随宝蓝轻车内的一声冰冷喝令传出,飞掠的纯阳银剑方才稳稳停下去势。对头的为首男子本还以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没等他开口,宝蓝轻车内的女子便先他一步吐出冰冷冷的两字来… “取马。” “哒哒哒…” 两字非话而是令。 遂令起,千数纯阳道人再次迈脚,疾步如飞,旁若无人地迅速越过前来问话的为首男子,也越过了他身后布阵备战的两千人马,直径飞掠到山脚下,放置战马的草坪。 众目睽睽之下,千数道人就像领自家马匹般,将自己选定的马儿解开缰绳,骑上马背,再堂而皇之地御马走回到宝蓝轻车前后… “额…” “这是干啥呀?” “打劫?” “抢马?” “……” 虚汗渗流,汗颜无语。 无论是出列的为首男子,还是他身后山上山下的数千考生,都被眼下这一匪夷所思的情景给看蒙了。 嚣张,不足以形容眼下千余纯阳道人以及那位女子的作态,因为她们根本连嚣张的气焰都懒得盛起。面对近三倍于己的敌人,她宛如面对一阵虚无的空气,连窗纱也都不曾掀开。而为首男子连续发问,她仅仅只是回应一个“停”字。她要马,不说借也不说夺,直接就说取,且还是当着数千号敌人的面,直接取敌人的马,轻松得就跟探囊取物一个调子,拿的只是自己的东西。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御…” 千数道人陆续从草坪御马归来,重新整齐地集结于宝蓝轻车四周。 自始至终,列阵戒备在山前的数千考生,连吱都不敢吱一声。即便是先前在山崖上还战意高昂要于纯阳拼死一搏的十数为头目,面对如此诡异情形,亦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宛如一群遭遇猛虎的豺狗,面对死亡威胁时他们敢拼死相搏,但猛虎过境却只从他们的老窝里叼走一块不咸不淡瘦肉,这便得让豺狗群很无奈了。 你说打吧,猛虎猛如斯,即便能赢己方也必然会死伤惨重。为了千来匹马儿,付出如此代价显然不划算。两相衡量之下,轻重一目了然,傻子才会为了几匹马儿搭上性命呢。所以这些豺狗们也就只好无可奈何地干瞪眼了… “走。” “驾!” “哒哒哒…” 简单明了直接… 众道御马归列,宝蓝轻车再令一字。 遂牵马奔腾,沿着西面小道便化作黄龙一道滚滚远去。 迅、急、猛。 霸气更猖狂。 出林止步,取马离去,前后不过半柱香。 轻轻松松,匪夷所思,来者来了又走了… “额,老大这咋整?” “还能咋整,人家才是大佬。” “那…那…” “那啥那,赶紧回吧。” “好。” 马蹄声渐远,只留一路马蹄印,湿嗒嗒的青草碎屑黏在灰溜溜的泥土里,让人说不出它的感觉。稍稍交流几句,如蒙大赦的为首男子转身摆手,领着数千愣眼儿郎,欣欣然地撤回道山里… “老大,他们这是打哪去呀?” 回路上,领军的头目们似乎都不觉得被人当面牵走千数马儿是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心有余悸同时甚至还有些许庆幸。为首男子想去多时,缓缓道:“不知道,但至少他们是看不上咱们这破地儿了。既然她们不屑于临近边界的地盘,那就肯定是盘算着往里头去的。” “里头?” “里头就是西界了,难不成他们也是奔着鱼木寨去的?” 为首男子摇摇头,感叹道:“那疯婆娘想什么谁晓得呀?就像她轻装赴试啥都不带,谁晓得她调过头来直接顺手牵羊就抢我们的马儿代步呢?她能抢我们的马,就能抢别人的粮,抢别人的地盘,就看最后谁会栽在她手里咯。” “呵呵,抢几匹马也没啥呵。” “你不觉得丢人吗?” “额,不觉得吧。” “呵呵,我也不觉得。”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小嘴很刁 大唐国考,集人间俊杰于一堂,能入三甲登天试者无疑是俊杰中的翘楚,而能引领一方俊杰翘楚者,又有谁会是凡夫俗子?话粗理不粗,安塔山的领军者虽性情稍显柔弱,但还是很有见识的。就如他所言,事出有因必有果,纯阳的女人既敢轻装赴试,那她必然就有探囊取物的本事。 否则,谁会怕她? “驾…” 夜… 夜幕降临,萤火星燃。 绵绵细雨伴夜雾挥洒。 茂密丛林中稀稀疏疏地升起淼淼炊烟。 安塔山以西三千余里有一无名密林,密林方圆六七里皆生桉树,无山岭为屏障,却林树稀疏有溪流为伴,也勉强适合安营扎寨所用。一支千人队伍由于实在找不着安身之处,而且天色已晚加之细雨绵绵,便只好就着林子临时扎下帐篷来。料想着,等明日看看天势再另寻别处安身也不迟。 哗啦啦… 小溪流水,悠悠潺潺,小鱼儿摇晃着尾巴成群浮出水面,贪婪地吐息着空气。数十名考生于上游打水,百十名考生于下游喂马,数百名考生伴着溪流生起百座火灶。细细碎碎的碳灰被细雨打成浆,顺着小小的水渠流入小溪,染灰了清澈。轻轻洒洒的细雨掩盖不住烤肉的焦香,酥香飘散,引得林中的小动物都忍不住从暗处探出脑袋,遥遥垂涎。 “难道就这么倒霉,连一天都撑不下就得出去了么?” “天意如此我们又能怎办?” “准备好随时跑路吧…” 惶恐如瘟疫在蔓延,忐忑不安是彷徨不知所措。 架在火灶上的熏肉都已经烤熟良久,奇怪的是,围坐在各个火灶旁的千数人儿,却始终无人拿起食用。千数双目光泛着微微寒意,如林中受惊的松鼠,紧紧盯着林子东面深处,那有树木在躁动。 是有人来了… 紧握在刀柄上的手腕由于迟迟不能松弛而充血淤红,可是他们还是紧紧握着,因为来者不善。只是即便明知来者不善,但这千数号人却始终没有将藏刀出鞘,把白刃迎细雨绽放寒光,因为“天下道祖,纯阳至尊”这八个字,已然是一股比来者更让人心悸的压力。 如今桉林里的情形就和傍晚时候的安塔山,如出一辙… 来者是御马的纯阳道众,面对迎面扑来的千剑银龙,他们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喳…” “哒哒。” 东林远处,桉树与野草随细雨摩擦起轻轻碎响。 千数纯阳道人御马分列左右两路,缓缓行进于数尺荒草丛中。牵轻车的两匹烈马已稍微显露疲相,而明艳的宝蓝轻车也被一路而来的泥渣渐得些许污脏。他们由东向西而来,目标所向,正是安营起灶于溪边的千数人马。 来者不善呀… “怎办?” “不好办。” “他们好像没敌意。” “但铁定是朝我们来的。” 纯阳千剑御马前行,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由来者前进的速度看并不像是抱着敌意而来,所以此时谁都不能断言其意图,夹在腰间的藏刀也就不知道该不该当即拔出。 “来者必然不善,否则他没必要来。” “不曾想,开考第一天就碰上硬岔子了。” “他们不过千人,我们也有千人,或许可以拼一把。” “你好天真哦…” 靠溪边的火灶旁,数位背狼刀的男子轻声商量着。闻得前人建议,居中身着缘风虬雷衣的斯文男子果决摇头。看着东林缓缓行进的千数纯阳人马,他谨慎说道:“此千人非彼千人,他们千人集各地纯阳一等精锐,剑气连枝,剑阵纯熟,还有那疯婆娘压阵,便足以匹敌万人攻杀。我们千人来自各门各派,不同心不同力,无默契可言。若与其交战,则必死无疑。” “……” 坐话者侧旁的灰衣男子沉起阴色,压着嗓音细声说道:“既然拼不过,那便逃吧。今早青州饶陵庄的人去找过那疯婆娘,结果连话都没说上便被赶了回去,人家压根看不上我们这些外人,而且那疯婆子可是开口就能要人命的。御林神将都能被她随口灭杀,我们又算哪根葱?” “连葱都算不上。” “你知道便好。” “呵…” 看来人渐近,身着缘风虬雷衣的男子自嘲般一笑,没多犹豫,声音沉下七分速说道:“待会若打起来,刘奎去领马,我等趁乱朝西林遁去。生死有命,前路天定,无论谁落下或被困即自行碎玉弃权,其他人不可回头救援,若走散便在西百里外的同榆林汇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躲过些日子,我们再去投靠下家便是。” “如此最好,实在不行别碎玉吧,虽然遗憾但好过身死荒野。” “看吧,碎玉是最坏的打算了。” “御…” 几人话说不久,东来的千数纯阳道人便已距溪边不足百丈,并相继勒停了马蹄… 细雨携寒风凄切,焦香与湿泥飘絮。 来者无语,唯雨声轻洒。围坐在各个火灶前的考生,陆续面朝着纯阳道众站起身来,他们握刀的手依旧紧紧绷着筋骨。肃杀气息如无形的烟,逐渐弥漫去方圆数百丈的细雨… “噌…” 江湖练就的一腔热血使人胆大。 火灶群中,几位健壮男子首先忍不住将手中的长刀由刀鞘中缓缓拔出。只是,长刀还未拔出一半,刺耳的铁声便被坐在马车前的小道人的一句话,给吓得顷刻缩回了刀鞘… 远处,宝蓝轻车上的小道人忽然喝道:“小师叔有令,提刃者死,弃刃者生。” “哐噹噹…” 或许是纯阳小师叔的名头,实在太过于响亮。又或者是火灶边上的千数考生都极其有自知之明,深知千人对千人他们必然十死无生,只是又不愿意就此放弃国考的资格,故皱着眉头也想争取些机会。而待小道人话刚说罢,听得一线生机的几名健壮男子顿时浑身一哆嗦,二话不说,两手一摊,立马就把手里的刀扔到了地上。 如此举动着实滑稽,只是此时却无人敢笑。 因为,就在几名健壮男子扔下长刀的下一刻,“哐噹噹”的兵刃落地声,接着便响成了一片。即便仍有数十位仗着自身修为出众,想留下几分面子不肯弃兵刃的,也在对面千数纯阳道人逐渐盛起的耀眼银芒下,放弃了所谓的傲骨,灰溜溜地扔下兵刃。 待所有人都将兵刃就地丢弃以后,纯阳道众方才陆续收敛起自身的杀机。 宝蓝轻车内,随之传出冰冷冷的嗓音:“原地驻扎,充饥果腹,待明日辰时继续赶路。若遇敌袭,来者皆杀。” “令。” “……” 若遇敌袭,来者皆杀… 车厢里的女人把说得很轻,但再轻的话只要从她的嘴里吐出都足以幻化为一阵冻结川河的风雪。特别是最后八字,更宛如一把悬吊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利剑。此处林中就只有两方人马,非敌既友,敌袭不外乎就是一个警告:轻举妄动者,杀!但这个警告之中也隐藏另外一层意思:不轻举妄动者,活。 “莎莎…” 千数纯阳道人应令下马,将马匹牵至附近的桉树,绑上缰绳。而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则和前不久在安塔山前所发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好,请你们到别处用食吧。” “额…这…道长,这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 “咋们讲道理这…” “刀剑无眼,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噌!” “别别别,我们走就是,你把剑收起来。” “谢谢。” 安顿匹马,稍整衣装。 纯阳道人们皆无废话,直接就行至扎好的营帐外,火灶旁。谦虚有礼地将近半数考生逐一“请离”原位。纵有不愿者,但见纯阳道人们拔剑出鞘的手势时,便也啥脾气都没了。不就一个位置么,你想要给你便是,哪里至于动刀子拼命呀?故不多时,纯阳的道人们即清退半场,随之入坐火灶边,拿过架在火头上的烤肉便开始料理了起来。 画风真是滑稽… “莎…” 雨儿轻飘,乌云闭月。 千数白衣银剑与原本驻扎于此的千数考生同聚一场,最近两者相隔数尺不到,一方清冷一方寂冷,在熊熊焰火之中伴着细细雾雨形成一个整体,而且还是一个无法交融的整体。 纯阳向来冷傲,天下皆知。 余悠然如此、墨闲、莫言、李清风等人亦如此。这其实与性格并无太大关系,因为纯阳的始源本来就是一个冷彻高傲的地方,如独立雪领之寒梅。而仙人之道宫,天下之道祖,这一个个被世人所仰望的尊号,更无不将纯阳隔绝于凡尘烟火之外,让他们由骨子里不屑于与旁门为伍。岳阳七星院如此,南域各纯阳分支亦如此,纵使他们遇到再大的坎坷,自己的路都得由自己去走,这就是纯阳门下独有的冷傲与不屑。 正因为有这一份冷傲的存在,纯阳二字始终凌驾于江湖所有门派之上,也使得眼下千数考生与千数纯阳虽同聚一场,却心隔千里,难以产生交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你烧你的猪腿,我烤我的牛排。怪异的气氛伴随绵绵雾雨飘洒着桉林… 时间逐渐在怪异的气氛中流淌。 暗淡的残月在枝头上隐约浮现。 “道生,给。” 西侧火灶边上,细心的小道姑一丝不苟地将烤熟的牛肉剔去焦皮,整整齐齐地拼放在精致的瓷盘上。叫作道生的小道接过瓷盘,悄声说道:“小师叔说今夜只需安排二十人守夜,其余人都好生歇息,明日应该会有一场大战。” “恩,我待会去安排。” 小道姑点点头,将调配好的蜂蜜淋在瓷盘边沿,絮叨道:“大战再大我也不怕,怕就怕她没胃口。但愿这牛肉她能咽得下喉咙吧。她安排轻装赴试,走得匆忙我也没带太多调料,只能勉强料理了。而且天太黑,野菜花也实在找不着,不然我还能做一碟小白菜给她。” 小道人苦苦一笑:“实在为难你了。小师叔嘴皮子刁,平日宫里老师傅的手艺她也只是将就着,如今荒野之炊恐怕她更难有胃口。待会你顺便安排些人手在溪水上游的潭子搭个帘帐吧,饭食后她们应该需要沐浴一番。” “嗯,好的。”小道姑应道。 小道人没再说话,捧着料理好的牛肉便转身朝着宝蓝轻车走回去。 为了防止雾雨飘洒到肉上,他特意将身子躬起遮挡着飘雨,细心非常。 “咄咄…” “小师叔,肉好了。” 至车前,小道人轻敲车门两响,然后打开木门。接着将盛满牛肉的瓷盘连同筷子一并递入到车厢内。待墨言接过瓷盘及筷子后,小道人再为难说道:“那些人身上都没备有米饭和蔬果,净师姐只能将就着用蜜糖调牛肉,恐怕味道会有些怪异。你们先试试,若做的不好,我再让师姐重新烧一份。” “恩…” 墨言轻应声,端筷夹起片牛肉放置嘴里细嚼。 试过味后,她侧脸看着余悠然说道:“味道尚可,你也试试。” “不必了。”余悠然冷淡回答三字。 “额…” 小道人更显得为难:“您多少都吃些吧。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山路,若不吃些肉食充饥,您的身子恐怕受不得颠簸。若累乏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白纱轻飘,余悠然摇摇头:“没事。” 或许是习惯索然,见余悠然坚决,小道人未再继续劝说。 他悄悄看去身后正围坐在火灶旁的纯阳道众,想了想,然后小心问道:“小师叔,要不待大伙吃饱喝足便上路吧?此距徽山不足六千里,一路急行夜深时候便能到达。那里沃土数十里,应该能长许多果林草野,我们顺路采摘些,你也就不用挨饿了。” “不。”余悠然冷道一字,仍是拒绝。 小道人不解:“为何呀?” 余悠然道:“驻守徽山的人,应该此时才刚到,远还未把营寨建好。现在去夺,果实尚且青涩,非我所欲,食之无味。” “额…” 小道人显然没料到,余悠然行谋原来还深藏着此等玄机。 不愿连夜急行,忍着肚子的饥饿也到等到明日,原来只为等徽山那头的人把营寨搭好,再一劳永逸。知其因果,便再难有更多想法,小道人微微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那两位小师叔先歇着,净师姐已安排人在溪潭布置帘帐,不多时便能沐浴。” “恩。”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顺风千里 “恩。” 余悠然轻点头,小道人退后几步,重新关上木门。 坐在车板子上,拿起搁身旁的牛骨架,便细细撕着肉丝吃起。 而就在宝蓝轻车的对话结束后不久… 稍远处,靠着小溪边的篝火旁,两道人影忽然站起了身子,急急忙忙地又离开了人群。一人前一人后,前人拉拽着后人,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鬼鬼祟祟地走出许远,他们方才前后停下脚步。 “你扯我干嘛,我还没吃饱了。” 被拉拽着衣角的是位女子,面容较为普通,胖瘦适中略带着山野气质,和拉拽着她的男子一样皆穿着件粗麻布衣。普普通通的装容,唯两眼格外特别,透着难以内敛的精光,在黑暗之中宛如两颗明亮的星辰。 “你别老顾着吃呀,机缘来了咱得抓紧呐。” “啥机缘喔?” 身前男子,较之女子的山野淳朴气质更多一份精明,同样普普通通的容貌却长着一副让人惊讶的招风大耳朵。他偷瞄着宝蓝轻车的方向,压低嗓子说道:“纯阳那位小师叔饿了。” “靠!” 女子顿时翻起白眼,像看白痴一般看着男子:“你有毛病吧?老娘自己还饿着肚子呢,她饿了关我屁事呀?” “嘘!” 男子急忙伸出手指抵在嘴唇,做出噤声的手势。 鬼鬼祟祟地四处瞧瞧,再低声道:“当然管你事呀。她不喜欢吃肉食,只喜欢吃蔬果,但她劫我们粮食却连半米饭都没找着,现在正饿着肚子呢。” “哦?” 女子脑袋瓜很灵光,一听就明白了男子的话意。 “你意思是咱们现在就给她找些蔬果来?” “嗯嗯。” 男子点头,声更低三分:“不就是这样么?所谓吃人的最软拿人的手软,待她拿了咱俩的东西又吃下了肚子,那咱们再顺势投靠,她怎也得讲个情面不是?咱们修为不济,但也能有所长处,我想怎也能入她法眼吧?只要能和她坐在一条船上,我们就定能顺利入三甲,这买卖可是稳赚不赔的呀。” “那别废话了,赶紧走。” 女子明意,非常果断,应一声便反手拽过男子的衣袖就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看得出,这对男女是真不看好自己所在的势力呀。自己都还没吃饱,就想着怎么走后门去讨好那车子里的女人。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宝蓝轻车距离这对男女所在的火灶足足有数百丈远,如此远的距离也就只有王境大能可以勉强听到声息,而看这男子怎也不像是一位扮猪吃老虎的货色,就更不可能是位王境奇才了。那他又是如何知道,宝蓝轻车里的所发生的事情呢? 奇怪… 时过半辰,雾雨渐小,乌云遮月。 火灶边上的人陆续填饱肚子,打着饱嗝离开了位置。有人散步于溪涧,有人回到帐篷里酣睡,无论纯阳道众还是那些被抢去一半地盘的考生,都没再显露出多少敌意。两方势力,就宛如两条阴阳鱼,规矩在太极圆中,泾渭分明,少有交集。 而待人差不多都离开火灶以后,深入密林的男女方从密林中急急忙忙走回。此时,他们的手上已然多出了两大包裹的野菜野果。在昏暗的夜色之中看不出蔬果的品类,但数量却绝对不会少。 拧着两沉甸甸的包裹,男女直径就朝着宝蓝轻车鬼鬼祟祟地走去… “诶诶,你两干嘛?” 打盹的小道人听得有脚步声行近,急忙睁开眼睛。当他看得行来的这对奇怪的男女,便当即质问了过去。 “小道哥别紧张,别紧张,我们是送吃来的。” “送吃的?” 两人行近,止步于宝蓝轻车丈余前,并将两大包裹小心放在地上。 接着,男子稍稍躬身,和气笑道:“小道哥,我叫顺风,她叫千里。听闻车里的姑娘胃口不适,咱便到山里临时采摘回来些蔬果。这些是我两的小小心意,不知能不能让车里的姑娘满意。若不满意尽管开口,想吃什么说声便成,我两立马再去找别的蔬果来。” “额…” 男子说得极其客气,小道人闻言不由得盛起疑惑。他谨慎地走前几步,蹲下身子细细检查去。但见两大包裹,一大包裹里装着满满的山野菜、地瓜、红薯等,另一大包裹则装着满满的桑果、凤梨等。水润饱满,显然都是刚刚采摘不久的新鲜蔬果。 再细心查探一番,小道人并未发现异常,心中暗暗欢喜。 他站起身来,便抱拳垫了垫,谢道:“多谢两位的心意,这些蔬果确实是我们小师叔所需,这礼我便替她收下了,实在感激不尽。” “不不不…” 男子连连摆手:“不谢不谢,这都是我们应该的。” 小道人没多话,弯腰便拿起两道包裹朝着西边的帐篷走去。 “额…” 眼看着小道人直接拿东西走人,男子顿时有些急了:“小道哥,那个…那个…能商量个事情不?” 小道人站住脚跟,奇怪回头打眼问道:“何事?” 男子尴尬笑起,一手拉着女子走前一步靠近小道人,细声说道:“小道哥,你看…你看我两能不能跟着你们一块走呀?车里的姑娘喜欢素食,而我两正好就是在山里长大的,最晓得哪能找到新鲜素菜野果。如此一来,她也能吃得安稳不是?” “这…” 小道人听来,不免有些心动。 只是看眼下两人言行举止都古古怪怪。而且明日纯阳的队伍便能抵达徽山,那里有足够的草野,要找素菜并非难事。 想至此,小道人摇头道:“两位,实在抱歉。小师叔有言在先,不收编任何考生。所以我也没办法帮到你们。实在抱歉。” 男子神情顿时萎靡:“真不能稍微通融下么?” 小道人更坚定地摇摇头:“真不能。” “我们偷偷的,不会告诉别人。” “也不行。” “那我们跟着你们后头…” “你别说了,真不行的。” “……” 小道人态度坚决,男子试探几句后便知道这事情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毫无精神地抱起拳头,道:“那好吧,打搅了。” 说着,男子牵上侧旁女子的手,便打算转身离去… “慢。” 而正当男子跨开步子的时候,冰冷一字忽由宝蓝轻车内随风传出。 慢之一字,冰冷如霜,却顷刻点燃了男子已经失望的内心。 不等他有话,车厢内的女人便冰冷问道:“你们在偷听我讲话?” “额…” “不不不,我们没偷听,真没偷听。” 刚燃起的火苗,再顷刻被冰雪浇灭,听得质问男女两人皆急声否认。 车厢内的女人再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得知我想吃素食?” “这…这…” 男子显得慌张,想了想便连忙朝着宝蓝轻车抱起拳头,眼看窗纱,惶恐解释道:“姑…姑娘,您别误会。我们真没偷听。在下别无所长,只是天生耳朵好使,顺风可听千里外的微末声息,逆风可闻百里内的鱼跃虫鸣,所以便不小心听到姑娘你们的对话了。也才会冒然乘夜,采摘来蔬果。我们真的无意冒犯,真的。” 不置可否,车厢内的女人没深究这个回答的真实性。 她再问道:“今夜无月,林中漆黑,你们又是如何在半时辰内找得这些蔬果?” “这…” 男子显得有些犹豫,他没回话先瞟眼身侧女子,见得女子点头示意,男子方才再说道:“我耳朵好使,千里眼睛好使。无论白日黑夜,她都能隔山林屏障望穿千里之内所有微小。在得知姑娘喜素食后,我两便御马疾驰方圆百数里,上树入地,替姑娘找来蔬果。” “你们修为如何?”车厢内的女人再问。 男子苦涩笑起:“我们都是由文试登天的,修为年前方才破境聚元,实在让姑娘见笑了。” 男子身旁的女子颇有主见,她似乎从余悠然那一句问话中听到了更多的含义。 男子话刚完,她便急忙接着话尾补充道:“我两虽修为低微,但姑娘手握纯阳精锐,有高手无数,想必也不需要冲锋陷阵的猛将呀。而且姑娘自身算术过人,又是文试金榜状元,文韬武略尽集于鼓掌,就更不需要行军参谋了。可是,战机瞬息,十万火急,姑娘纵使精兵强将,算谋在握,百密之间总免不得会有遗漏。而我两,一人可听军情,一人可看战事,若能辅助姑娘左右,除了可以安排姑娘饭食以外,还能在战时为姑娘先人一步刺探情报。所以…所以…我这不是自夸,只是…只是我想,其中要害姑娘应该很清楚,所以…你收下我们,可真不见得是坏事呀。我们要求也不高,让我们进个三甲也就成了。” “你们师从何人?” 冰冷的嗓音连番发问,不带丝毫情感,也让人完全感受不到车厢内的女人意欲何为。 这回,女子没让男子开口,抢先一步便回道:“师尊深藏山林一生,不闻江湖庙堂风雨,我等亦不知其名号。此乃真话,我和顺风皆可对天发誓。但姑娘请放心,我们绝对不是任何一方细作。而且,凭姑娘算术,我们若是细作随眼便能让您看穿,必然十死无生。又怎会自寻死路呢?” “……” 女子不卑不亢地说完,这回车厢内的女人便没再往下发问了。 一时间,车里车外皆无话,唯清风带着余烟飘洒,车里的人在思量,车外的人在等候。等了一会儿,小道人见没自己啥事情了,便抱着两大包裹蔬果朝着西边帐篷走去。 待小道人行出一段距离,车厢内才再次冷冷地传出霜雪来。 “明日,辰时出发,随我奔赴徽山。” “这…” 车外两人,闻言大喜。 对望一眼,不敢自信。 “我没听错吧?” “好,好像没有…” 男子恍惚一阵,便急忙吵着宝蓝轻车的车厢,抱起拳头感激道:“多…多谢姑娘成全。” “去吧。” 没多话,余悠然用极简短的两个字便结束了对话。 车外的男女也没废话,两手抱拳再垫了垫,带着一脸无法抑制的喜色,便转身离去。 车厢内,墨言从窗帘缝隙间收回目光… “难得看到你有见猎心喜的时候。” “奇人难得。” “是呀,千里眼,顺风耳。” “有此两人,明日恶战可免,取徽山便如囊中取物。”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剑指徽山 晨曦,阳光辉映。 夜间的雾雨将桉林变得潮湿,清晨的太阳又将湿漉漉的潮气化作白雾,笼罩着人们的视野。辰时未到,当桉林的考生们还在呼呼大睡,纯阳的道人们便以有序地在小溪边洗漱整装完毕,然后骑上抢来的马儿,重新列队在宝蓝轻车前后。 辰时到,马蹄声啸,大队出发… “他们是不屑与我们为伍呀。” “纯阳乃道祖,高山之雪怎会俯首黄泥?” “我还以为他们会来上一刀子呢。” 看着随轻车徐徐远去千数白衣银剑,从帐篷里带着睡意朦胧走出的考生们,都显得很蒙圈。一夜细雨乘风来,朝雾晨曦迎阳走。纯阳的剑只在他们身上蹭了顿饭而没留下任何伤疤。是不屑出剑,又或是没有理由出剑。总而言之,这些考生是真看不懂那把银剑的意图。 或许是层次不够吧… 寒梅冷傲,向来花开于孤雪之巅,凡花又怎敢在极寒争芳? 烈马牵车,千剑如龙。 腾龙出林,长驱西南。 经一夜歇息,无论马还是人都精力十足。 一路狂奔,毫不停歇,如离弦之疾箭刺破山林,飞渡川河。疾箭所过,百兽奔逃,千鸟飞绝,临近势力皆惊恐。大势力者惶惶备战,小势力者闻声哆嗦,更有甚至直接遁逃不敢应其锋芒。 纯阳出剑,剑指徽山。 午时初… 安塔山西去近万里路,徽山。 徽山山险,方圆七里八峰相连成一回字。外围四里,四面山口,皆为坚石峭壁。内腹三里,平原广阔,适宜布军阵扎营房。进可攻退可守败可遁,乃难得的一处驻兵险地。 昨日傍晚,一支由四千余考生所组成的联盟阵营,长驱万里遁入至此,连夜伐木开荒,在腹地建筑起一座座简易营房,而此时四面山口亦有烽火台、箭塔、战壕等拒敌手段正在相继布置。 平原上,风吹草低可见骏马无数。数里连营成四方矩形布列,各方阵营中皆有一顶醒目的帅帐,数面锣鼓。四方帅帐围绕着一座将台而建,百数十面各色旗帜迎风猎猎。千数儿郎或磨兵或牧马,或搬运或打盹,散落在平原各处。外围四山岭之巅,遥遥可见,百座简陋箭塔,箭塔附近有人来往运送木材箭枝,亦有人驻守其间,警备森罗。 “驾…” “哒哒哒。” 东。 一匹快马载人高举红旗,由东面山道疾驰而入。 不多时,马过山岭驱入平原,直径奔至草原中央帅台之下。遂来人翻身下马,面朝着四位装束各异的男女急报道:“旗岭来信,纯阳千人御马疾驰西来,已距我军千里。剑锋所向,正是徽山无疑!” “再探。” “是。” 急讯报来,将台下的几位男女并无太多惊色。因为这已经是第五份由前方传回的急报了。而在第一份急报传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测到纯阳出剑的意图。 战事,一触即发。 众人右侧,身着赤焰红袍的女子谨慎说道:“他们过安塔取马,在桉林过夜,不动声色。原来,真是奔我们来的。” “来又如何?” 女子身侧是一位手执钢枪的男子。 他的脸色同样谨慎,只是谨慎之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傲慢:“徽山各处险道,我们早已布防。弓弩箭支齐备,莫说他们只有千人,纵是皇族率军前来,我们也无惧可言。你们担心什么?” “别大意了。” “不是大意,是无惧。” “无惧也好,大意也罢,我们都要小心为妙。” 侧边一位粗旷男子倚着将台阶梯而坐,手捧烈酒一缸及焦嫩羊腿一条。 他看着执枪男子,絮叨提醒道:“圣人之后绝无庸者,虽然我们身后也曾有过圣人,但毕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千万不能小瞧纯阳那位小师叔。即便是夏寻这等翻云覆雨的妖孽,也不曾在她手上讨到过好处。而今,夏寻率数百人马便敢与八千皇族争锋,昨日一战更弹指间灭杀六百战骑,可见其谋略滔天。虽结果仍难料,但夏寻与皇族间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而纯阳那位小师叔,既然敢率千人前来拜山,其战力绝对不能以常人衡量,我等更应步步为营。” “呵…” 粗旷男子说得慎重,执枪男子则颇为不屑。 “童烈,两军交战气势为先,如今还未交战你便自灭威风,是何等居心?” “我只是告诫你小心些。” “该小心的我自当会小心,用不着你提醒。” “呵,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粗旷男子同样回以冷笑,话说着他喝一口酒咬一口肉便转头看向别处,再无话语。 “驾!” “哒哒哒…” 没过多久,远处东山道间又有一匹骏马疾驰飞奔而来… “飞虎山来信,纯阳千人御马疾驰西来,已距我军八百里。剑锋所向,徽山无疑。” “再探。” 时不过半刻,纯阳的奔马便以疾驰两百里路,攻伐战势之勇猛可见一斑。 待报信人御马离去,执枪男子坚定地扫眼周遭几位同伴,狠厉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大敌当前决者生。纯阳既然奔着我们来,我们没理由退缩,你们可还有异议?” 周遭既然互相交换去眼色,着赤焰红袍的女子首先表态:“我同意战。” “我也同意。” “……” 两人相继表态,皆是决意一战,唯有倚靠在将台阶梯的粗旷男子一声不吭。执枪男子也加不理会,待两人表过态后,他接着决绝说道:“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我等便唯有一战。敌军万里奔袭,锋芒虽盛,但路途颠簸,至徽山地界时候必然早已人马疲乏,这是我军不容错失的斩敌良机。所以,我建议,除东山以外,其余各山要道只需留百人据高点戒备即可,剩余人等全数集结于东山之外,布列攻伐大阵。待敌军至,我们即可先发制人,携全军之力倾巢扑杀。如此一来,定然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四千战一千我们拥有绝对优势,此战十胜不败。” “如此恐怕不妥。” 前者话刚完,没做表态的粗旷男子当即插过话来:“全军集结东山,其他险关必然空虚,若纯阳不攻东山,反乘虚而入偷袭其余关口,我们便有覆巢之灾。” “呵…” 执枪男子冷笑:“你顾虑的,我早已想到。所以我早已在徽山之外,百里方圆之内,埋伏暗哨两百。纯阳千数人马,目标之大,只要其队伍跨入徽山百里范围,我便能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们若敢转道偷袭,我们便能先祭屠刀斩蛇,将其一刀两断。他们若敢分兵突破,我们便可兵化千百,将其一口吞噬。只要他们敢来,我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话激昂,如风啸。 话至最后更是一语定音,把将至的敌军一脚踩在地下,让人不得不信服话者的策略真能百战不败。 女子与儒生皆暗暗点头,唯有倚靠将台阶梯的男子,愁眉不解。 看得出,此间四人里,粗犷男子并没有多少威信,而执枪男子则是这个队伍的领头。为了能将力气使在一块,粗犷男子虽有不愿但也不好违逆,只能顺从。 而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可笑… 执枪男子话说肯定,可世事无绝对,另有新情趣。 此间东去,七百里… “他们若敢分兵突破,我们便可兵化千百,将其一口吞噬。只要他们敢来,我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哒哒哒…” 千数白衣银剑御马疾驰化疾箭飞掠,烈马牵轻车,如镶嵌在疾箭上的宝石,尤其精致且醒目。 七百里之外的那位执枪男子或许怎也想不到,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杀敌于无形的手段,在别人看来仅仅只是一个笑话。当他相隔数百里把话说出的下一刻,此间已经有人将他的话语,一字不漏地重复说去了一遍。 “没了么?” “没了。” 冰冷的嗓音由遮掩窗门的淡蓝帘纱之后传出,御马疾跑在宝蓝轻车旁的大耳男子随即回话。 过片刻,车厢里的女子问道:“西南北三面山地的树木可有被砍伐?” 跑马在顺风旁的千里闻言凝眸,盛起一缕精光,放眼朝着山林深处看去。看了片刻,她回话道:“西边外山已经被砍伐近半,沟壑深掘,箭塔也最多。南北两山除了山顶以外皆未曾被人砍伐,而且箭塔也不过十数。” “南北山下的地势如何?”车厢里的女子再问道。 “南山外有溪河一道,贯穿山脚南北,方圆十里皆为荒地,一马平川。西山外为密林,共三十里,多为荔枝果树,林中野草高密。” “西山有何防御措施?” “箭塔九座,暂时驻有弓弩手六十,刀斧手三十,投石弩、滚石、滚木等器械若干。” “山路如何?” “北侧为悬崖,南侧有小径两道,西侧无路但灌木繁盛。” “……” 不得不说,纯阳宫的疯婆娘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夏寻的神识再能耐也不过覆盖数百丈方圆,但她昨夜随手收编的两人,一人顺风闻声,一人千里探目,让她相隔七百里路,便一字不漏地知道了敌人动机,而且还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敌人的一切防御讯息。如此奇技,可堪恐怖,更可胜于任何一处兵家天险。有此两人在手,天试之行余悠然已然胜人一筹。那当然,这并非说余悠然非得依靠这两人不可。反之余悠然既然敢带千人过安塔,度桉林,直取徽山,其实有没有顺风千里的相助,其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最多就是取下徽山的过程之中,能省去多少麻烦而已。 千里仔细说完,车厢里的余悠然没有往下细问。 过了片刻,她冷声唤道:“墨道净。” “在。” 跑马在轻车后的小道姑,闻声挥鞭快走几步,来到车窗旁。 余悠然隔着窗纱冰冷地吩咐道:“入徽山百里后,全军放缓前进速度,你挑选六十名一等好手,兵分两路。一路随顺风走西南,迅速清除沿路十里内所有暗哨。一路随千里走西北,同样迅速清除沿路十里内所有暗哨,事后于三十里路汇合。切记,不可杀人,更不可让其有机会碎玉放出传信。拿人后第一时间收走灵玉,若有必要斩断其手脚遗弃荒野亦可。” “令。” “……” 话冰冷,无情无色。 却让初听者毛骨悚然。 斩断手脚遗弃荒野,这样的死法那是比直接杀人还残忍百倍。因为,你无法预料自己的鲜血会不会引来狼群或别的什么东西。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撕咬,在极度恐惧与痛苦中煎熬着死去,这简直是造孽呀。 小道姑似乎并不感觉得残忍,当即轻应声。 顺风千里对视一眼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话。 余悠然隔着窗纱再冰冷唤道:“墨道阳。” “在。” 跑马在轻车前的一位英俊道长闻声勒缰绳,放缓些许步伐,来到车沿边上。 余悠然再道:“你领剩余九百人,袭至徽山三十里便全数弃马,与顺风千里绕路急行至徽山后背。就位后,潜伏于林中即可,不可轻举妄动。待看到东山外有玉碎光芒升天,方可以全力突袭强攻,第一时间占领山头。若看到第二道玉碎光芒升天,则全军下山直驱徽山内腹,点燃半数营寨,再由内腹向东山杀出,包围敌人。” “额…” 道长稍皱眉头,显得颇为难的样子。 “师叔,我若将人全数带走,如果徽山驻军强攻而出,你恐怕会有危险呀。”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额…” 谋者行令,道长不敢再多言。 “好吧,我明白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孤身犯险 风驰电掣,跑马狂奔。 西北直驱,东南列阵。 老树盘根,草木摧残。 信鸽高飞,临近势力互相传信,将纯阳出剑的轨迹传散数千里路,引来诸方侧目。 西数百里外,徽山。 战意凛凛,寒光彻冷。 锣鼓声喧,如奔雷鸣。 统帅枪起,一记令下,徽山所在各方人马紧急备战,集结于东山外。 四面方阵,四千战将,各阵千人成田字布列。阵与阵间相隔三丈,人与人间相隔三尺,每阵皆三十六列,整齐排位,非常严谨。前两阵战马披铁甲,执刀枪斧戟。后两阵弓弩绷箭弦,蓄势待发。如虎似狼伏蜇于平原,静候过境之劲敌。 “哒哒哒…” “报!纯阳已至四百里外。” “再探。” “报!纯阳已至三百里外。” “再探。” “报!纯阳已至百里外。” “再探。” 艳阳高照,黄尘如烟,剑出惊鸿已至百里。 迅疾战讯连连呈报愈发频繁,这便意味着来者正在加急前进的速度。四方军阵之前,十六位将领严阵以待,御马而立。四位统帅并肩站在最前端,一位赤焰红袍女子,一位粗旷男子,一位持枪悍将,还有一位文雅书生。 肃目凌然,壁垒森严。 “哒哒哒…” 遥望远方密林,灌木丛深遮掩数十里路。 虽未见人却已可细闻马蹄声啸,如滚滚海浪,迅速靠近。 执枪男子极其果断,未见敌人,便先高举钢枪暴喝战令:“全军备战!。” “喝!” 四千人马借同时暴喝应声。 大地顷刻颤抖,地上碎石泥沉生生被四千人马所瞬间爆发的战意震起半寸。 执枪男子再喝道:“长枪手为前阵,刀斧手为中军,弓弩手压后阵六十丈满月,变阵!” “令!” “哒哒哒…” 军令起,四千人马再应。 紧接着四方军阵继续聚变,前两阵枪骑御马出列成八排,刀骑兵紧靠枪骑之后丈余。后两阵所有弓弩满月弯弓,箭指九天! 迅速,严谨,果决。 显而易见,这四千人号马比之今届国考许多势力,都要来得默契些许。虽然阵形仍有瑕疵,比之皇族那八千战将也有差距,但能在令声之下做出如此迅疾反应的,其素质也绝非普通。 “哒哒哒~” 军阵十数息便转换完成,但并未过多久,远方丛林之中却出现了些状况。是原本声啸如海浪扑袭的马蹄奔踏声,忽然缓缓弱了下去。 越来越小,最终几乎完全消失在密林之中。 “咦?” “好像有变。” 闻得异况,着赤焰红袍的女子不由心疑:“难道他们停下来了?” 粗旷男子的面色始终谨慎,此时更甚:“小心有诈。” 执枪男子肃眼凝视密林深处,思而不语。他身侧的儒雅书生思想片刻沉声说道:“半日奔袭数千里路,必然人疲马乏。此时作战乃兵家忌讳,若无意外,他们应该是在原地休整,以备倾力一战。” 粗旷男子心思非常细密,不放心地说道:“若是修整便无妨,我担心他们下马分兵,去抄我们后路了。” “无碍。” 执枪男子这时才接过话来说道:“我在方圆百里山林皆布有暗哨,他们纵使分兵也不可能瞒得过我的耳目。你莫胡思乱想,乱我军心。” 粗旷男子稍稍皱眉:“难道你没发现,纯阳至百里之后,便再无暗哨回报了么?” “……” 粗旷男子说得在理,执枪男子微微眯起眼皮,而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密林之中便细细碎碎地又传来些马蹄声。只是这回的马蹄声却显得尤为单调,孤零零地,轻轻脆脆。军阵当前的四位统帅皆闻声远望,但见数里之外,密林之中,有一位小道人正驱赶着两匹健壮烈马,拉着宝蓝轻车,朝着徽山这头飞奔而来… “是那疯婆娘的车子。” “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烈马牵车飞奔,随着徽山临近,御马的小道人逐渐绷起缰绳,徐徐放缓了马蹄奔踏的速度。 行径诡异,似有奸诈。 看着由林中孤零零的马车,粗旷男子疑心更甚七分:“孤身入险境,她想干嘛呀?” “哼,故布疑阵!” 执枪男子见来者只有一辆马车,变得极其不屑。 接着前话他继续说道:“无非是将千数纯阳埋伏在林中某处,以身做诱想引我军入林,进而伏杀罢。哼,此等雕虫小技,昨日夏寻便已经用过一回,安能把我迷惑?只要我等不要被其诱惑,拒不入林半步,她便不能奈我何。” 众人虽心有疑虑,但执枪男子说得也不无道理。 书生默默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不小,昨日夏寻便是用此策引动李元霸坠入险境,才得以焚杀皇族六百精骑的。如今余悠然孤身前来,似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应小心为上,切不可入林。” “我觉得不对劲,” 粗旷男子眉宇深皱。 很显然,前两人的说法他都完全不敢苟同。 粗旷男子沉声说道:“我以为此一时彼一时。昨日夏寻是遁逃,今日余悠然是攻城,这完全不可同等比较。而且,余悠然和夏寻最大的区别是在于两人行谋风格的不同。夏寻行谋以诡异深远见长,往往会在三步之后才能观其端倪。而余悠然则截然相反,她向来以算计为先,行谋从不拖泥带水,只要谋动必然就一针见血。如今我们阵前布兵四千,若正面攻袭她毫无胜算,唯剑走偏锋可以夺得战机。我依旧非常担心她会分兵偷袭我们后方,我们最好防着她这一手啊。” 执枪男子轻蔑地瞟眼话者:“你是不相信我的布局?” “不是不信。” 看去一眼正从林中缓步行出的宝蓝轻车,粗旷男子郑重地再说道:“而是你的暗哨而今还没传来信报,叫我怎么…” “哒哒哒!” 粗旷男子话还未说完,前方密林东南小道间便急速窜出一匹黑马,马背上的战士赫然就身穿很先前几位探子一模一样的装束,手举红旗一面,正朝着这头急奔而来。 “哒。” 迅疾跑马至阵前。 探子翻身下马,抱拳速道:“东南三十里发现纯阳千人隐伏于丘林,附近暗哨相继有三人被擒。” “恩。” 闻得情报,执枪男子眉宇间刚凝起的谨慎,当即就释然了。 他摆摆手,朝着探子做了个退下的手势。探子无声,悄然后退数步,站到几人身后。待探子退至一边,执枪男子方才瞟眼身侧的粗旷男子轻蔑笑起:“你看,信报这不就传回来了么?呵,虽有人被擒,但纯阳的动静我依旧随时都能了如指掌。也正如我所料,他们就是想在林中使诈。你还有何话可说?” “……” 事实胜于雄辩,粗旷男子眼下是真无话可说了,唯默默便闭上嘴巴。 林中马车逐渐驶至密林道口,随之停下,不再往前半步。车子上驱马的小道人呆呆地拿着缰绳,遥遥看着两百丈外,军阵前的几人。似笑非笑,平淡默然,一声不吭… “你应该说对了。” 遥看着马车上的小道人,身着赤焰红袍女子低声道:“她显然是想引诱我们攻杀,否则怎会止步不前。” “呵,必然如此。” 执枪男子蔑笑说道:“既然她想耗,那我们便陪她耗着好了,我就看她能给我耗到何时。” “……” 风萧萧,西北南。 东山不动若秋寒。 烈日渐高,但滚烫的阳光却无法点燃此间的寒。 四千战将蹲守东山下,两匹烈马食草密林中。宝蓝轻车始终不曾往前半步,阵前统帅亦丝毫不打算冒然进攻。你不来,我不往,皆遥遥相望三百丈,似冰覆黄土,默默无语。 过了许久一阵子,萧风渐弱。 或许是宝蓝轻车里的女人觉得她的光阴不该如此浪费。又或者是,她压根就看不起眼前布阵于山前的四千悍将。时过两刻,宝蓝轻车内的余悠然,冰冷冷说出话来:“进六十丈。” “是。” “御…” 小道人默默应声,闻声扬起缰绳,重新驱马缓缓前行。 清脆的马蹄声是数里沙场上的唯一异响。 “哼,狂妄女流。” 看着宝蓝轻车逐渐接近后军弓阵的射程范围,执枪男子极其果断地扬起手来,喝道:“弓弩手准备。” “嗡嗡嗡…” 话喝起,后阵弓弦紧绷之声宛如古筝弹奏,嗡嗡作响。 然而,眼看着来者还有数十丈便进入射程极限,宝蓝轻车却又停下来了… “额…” “不敢走了?” “她在挑衅我们。”红袍女子道。 斩敌之机,就在眼前,却差之丝毫。 执枪男子虽非常渴望那刹那绝杀的快感,但他同样也谨慎至极。无需旁人提醒,他便能感受到由宝蓝轻车内散发出来的挑衅气息。作为领军将帅,他让容不得敌人在自己地盘上放肆。执枪男子冷哼一声,低声呵道:“狂妄婆娘,当我大军之前竟还敢挑衅我军威,真当我军中无大将不成?”说着,话者大声一喝:“马吏!” “在。” 四位统帅身后的十六位战将中,一身着素衣的精壮男子,紧接着挺枪御马,出列应声。 执枪男子,再喝道:“前去叫阵,扬我军威!” “令!” 名马吏的战将干脆应声,枪杆轻抽马臀便御马行出。 驶离军阵百丈,距宝蓝轻车八十丈,他单一手勒缰绳止停马蹄,一手挺银枪指着前方马车,暴喝呼喊道:“我乃西凉-马吏,龙骑老祖之后。尔等鼠辈净只会藏匿林中,怎堪配道祖纯阳之名?我手间六尺铁枪锋早已饥渴难耐,汝等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我与你战。” 马吏邀战喝罢,马车前的小道人缓缓放下缰绳,走下马车,当即便应战了。看他模样之爽快,似乎等这句话已经许久,甚至还有些急不可耐的味道。这便让许多列阵之中的将士,顿时觉得有些奇怪。马吏亦同样,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狠话已经出口,他唯有一往无前。 马吏执枪抱拳,遥遥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小道人朝着场间缓步走着,冷淡回答道:“杀你何须报名?” “哼!狂妄小辈,我钢枪无眼,你自安天命吧。” “吾剑无情,汝必死尔。” “放肆!” “驾!” 小道人的嚣张顿时引怒马吏,但见钢枪直挺下七寸,骂喝一声,两腿狠踹马肚,他便朝着小道人奔踏掠去。但小道人反应不慢,前者马蹄起,他后脚布鞋踩地扬尘沙,同样迎着马吏飞奔疾跑而出! “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剑纯道生 “唰!” 马加速,越快。 人加速,更快。 速快,越来越快… 快至极,如风一阵! 两者相隔六十丈,虽皆未盛起气芒但瞬间所爆发的急速,却迅猛至极。前者枪出如龙,后者跃身如箭,瞬息相交! “唰唰唰…” “御…” “噌!” 针锋对麦芒。 一枪出,马声啸,钢枪化残影数十,枪花成雨滴迅疾突刺。银剑起,寒芒现,由下而上,由马头至人兽一现而消,干脆利索,剑再归鞘… “哒哒哒…” 兵刃没有交击,所以没铁击声鸣。 战斗,只有一个交点,没有延续。 两人交错而过,这个交点也就随之消失了。 急奔的跑马奔出近数丈方才缓缓停下脚步,而小道人则在交错的下一步,稳稳地站住了身子。微风被迅疾带起,三尺银龙随之断落一戳剑穗,在微微的余风中飘散成无数细丝,如金丝缕缕,轻轻缓缓。而与小道人背对而立的马吏,似乎毫发无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平手?” “……” 由于是背对的缘故,徽山下的四千将士皆不能看得马吏此时的容貌与神色,仅能凭刚刚那交错的瞬间,断估这两人交锋应该是战成平手。 只是,他为何不回头? 旬疑心始,遥眼相看。 凉风稍散,待过片刻,小道人缓缓转身,朝着宝蓝轻车再走了回去。当他路过马吏时,轻轻挽袖提手,随意朝着马吏的大腿轻轻一推… “啪…” 一推之力很小很小,但一推之下马吏与他的战马即刻应声而倒! 灵玉崩碎,一束青芒冲天而起… “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惊声四起,是谁也不信。 不信那道人会赢得如此干净,马吏会输得如此彻底。一个照面,兵未交锋,胜负即分,战将身损。随眼前望,但见倒在地上的战马马头和马吏的眉心,赫然皆有一缕三寸粗细的伤痕,正逐渐撕裂! “真的死了。” “好快好很的剑术…” “剑走偏锋,这人的剑好诡异。” 细细碎碎的骇然声中,站于军阵前端的红袍女子亦有惊色稍起。但她并不惊讶马吏会败,因为那瞬间的交锋她能看在眼里。她惊讶的是小道人的剑术,为何会如此阴狠。先前一瞬,小道人银剑出鞘看似只用了一剑,实际上他是一剑化七,朝着马吏的枪刺连出了六剑,剑剑皆封死枪锋去路,固守不攻,直至最后一剑方才放弃防守,转攻袭夺命。 七剑极快,快至无形,恍如只出一剑。 所以别人也就只能看得一剑。 “八卦洞玄封内,三才五方定身,九转归一推势,万世不竭绝命…” “如此用剑,他应该是位气纯。” “应该如此…” 女子话道,儒雅书生沉眼三分,沉声接道:“应该就是位气纯无疑。而且纯阳剑术运用得如此阴毒,此人恐怕就是皇榜第二十四的道生了。” “是他?”红袍女子霎时醒悟。 儒雅书生再道:“相传此人乃剑术奇才,十六岁便已冲天大成,可越战天启。马吏境至冲天巅峰,虽无防备,但能将他一剑致命的,纯阳弟子中除了执剑首席的墨言以外,恐怕便唯有此人可以。” “原来如此…” “纯阳天罡全在这里,难怪她敢只身前来。” 执枪男子眼眸掀起一抹阴狠。马吏是他的族亲,本想遣其一试锋芒,谁料却有去无回,被人当场击杀。此时他心中怨怒,是可想而知的。眼看敌人强悍,挑战不可退敌,他也懒得再循规蹈矩了。直接钢枪立挺,暴声便喝:“全军听令!” “在!” “枪骑冲锋,弓弩手掠阵,刀斧手布雁翼阵…” “我劝你把军令收回。” “……” 暴声刚喝,一阵寒风带冰语忽袭,瞬间覆盖去喝令。 声始于宝蓝轻车之内,随话声落,遮掩车门的淡蓝绸纱被人由内掀开。余悠然与墨言相继走出车厢,走落马车,静立于马前。 “莎…” 白衣盛雪惊现。 暖阳霎时冷,沙场忽显寒。 道生清冷,墨言俊冷,悠然冰冷。 三道人影挺立于千军阵前,就宛如三枝傲然独立于雪山之巅的寒梅,谁也无法忽视她们的存在。孤傲且冷艳,意绝更无惧。也难理解,余悠然与墨言的出现,居然会在一瞬之间,生生把眼前四千将士的战意,都冻结在了无形的空气之中。使人心神一震,暗暗皆慌。 “哼!” 感受到气氛的霎时聚变,执枪男子脸面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狠顿手中钢枪,喝道:“余悠然,你以为我马魁会惧你么?” 隔白纱,遥眼望百丈。 余悠然冰冷回道:“将死之人,无知故无惧。” “将死之人?” 始终保持着警惕的粗旷男子,闻言霎寒。 他虽外表不修边幅,但行事却向来缜密。自皇榜公布以后,他便对榜上所有名人皆详细了解。正因如此,凭他对眼下这位无情女子的认知,她若说出如此一番话,就必然不会是虚张声势,更甚至她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足以倾覆千军。因为,凭她的谋略算术,根本不屑于说谎! “不好,一定有诈!” 想至此,粗旷男子急忙侧身提醒道:“马魁,赶紧撤军。切莫犹豫,我敢肯定她已经谋成,否则她不会孤身犯险。我们此时若不撤军,唯恐万劫不复呀。” “迟了。” 风吹纱拂,粗旷男子话落,余悠然冰冷嗓音再起:“除了投降,你们别无选择,退也无用。” “妖女!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乱我军心。” 马魁应该也察觉到了某些细微的端倪,因为他的战意已然显露几分严峻。只是,而今千军当前,敌人只有三位,倘若他若勒令退军,就必然会使他的威望受损,让人以为他惧怕余悠然。日后若再有敌犯,他恐怕就喝不动身后的四千将士了。所以,如今阵势顾忌,已是赶鸭子上架,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半点退缩。 怀揣最后一丝谨慎,马魁谨慎地缓缓挺起钢枪,枪刃凝寒光,遥遥指着余悠然硬气喝道:“我有悍将四千,你只有孤军三人,纵使墨言、道生剑术超凡,位列皇榜天罡,但千军雷动便是江河倾覆,蝼蚁不存。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想伤我却如痴人说梦。你有何资本,在此与我大言不惭?若识趣,你便掉头退去,我看在纯阳祖脉的份上姑且留你性命,马吏之仇暂不追究。你若不走便休怪我马魁歹毒,不讲情面,将你五马分尸!” 马魁确有大将风范,一话激昂暴喝,聚有大气。把冰冷的气氛重新燃起些许热血。只是,面对马魁的威风,白纱斗笠之内却只是冰冷冷地飘出四个字。 “你说反了。” “……” 马魁沉眼细眯,大声问道:“我哪里说反了?” 余悠然无色无绪地回道:“我要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你想伤我皮毛,是九天揽月。” 冷… 余悠然这话说得虽然没马魁前话有气势,但胜在冷意彻心,每一个字都宛如冰锥由天上掉落,把寒气蔓延方圆。 而闻得此话,粗旷男子的心中就更加肯定眼下这位女子绝对是有胜券在握。他不加思索地一把扯过马魁的臂膀,急怒道:“马魁,赶紧撤军!你若不撤军,此间所有弟兄必然会被你坑害!撤军所致一切弊事,皆由我来承担!不要再犹豫!” 赤焰红袍女子、儒雅书生皆皱眉。后方十数将领皆神色危危。或许他们心中也有撤军之意,故未多言。但马魁却不一样,他为四军统帅,如今却被一介女流蔑视为囊中之物,又怎忍得了这口恶气? “筏!” 但见马魁大力挥臂,狠狠甩开粗旷男子抓来的手掌,忽然狂声笑道:“哈哈哈,口出狂言,不知羞耻。好呀,既然你取我性命如囊中探物,那我马魁今日便将項上人头安在这里,等你来取!你敢吗?” 马魁看来也是有城府之人。怒火中烧时,顺着话势居然随手就用上一道激将法,想借此来迫使余悠然等三人再往前来,好进入后方千数弓弩手的射程范围,进而绝杀取命。 然,如此简陋的谋法,余悠然又怎看不出来? 只见,余悠然透过白纱,徐徐扫眼东山下列阵的四千将士,尔后冰冷说道:“要取你項上人头,又何须我亲自动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身后将士便自会有人替我执刀。” “啥?” “替她执刀?” 话出口,四军震。 “有人被她策反了?” “我们之中有卧底?” 四千将士皆谨慎防备,生怕自己身旁的友军突然叛变。大军躁动来不及理会,马魁猛地扫眼两侧,心如弦绷,紧握枪杆。而站他两侧的红袍女子、儒雅书生、粗旷男子亦是同样,狐疑瞪眼,谨慎地审视去其余三人。 疑虑重重,霎时蔓延。 戒备数息,儒雅书生首先表态道:“马魁,你放心。墨门乃名门正派,绝不出反复小人。” 红袍女子接着道:“七秀从不会自辱名声。” 马魁眼色渐凝凶光,转眼紧紧地盯向粗旷男子:“那就只剩下你了。” “……” 粗旷男子沉眼三分,前两人皆出身名门,唯独他出自于旁门,所以此刻他便显得很尴尬了。但没等他作答,儒雅书生便先帮衬说道:“马魁,小心是离间计呀。我等皆乃天试考生,虽出身不同,但皆是门派中的佼佼者,名声却不见得比性命轻。谁会为了一场大考,而去葬送自己一世名誉呢?” “……” 儒雅男子说得有道理。 国考虽重,但能入三甲者谁不是天骄之才? 谁会为了一场虚无的胜负甘愿背负一世反骨骂名?计可以奸诈,谋可以歹毒,战可以无情,但人决不能背信弃义。否则,天下之大,便再难有其容身之地了,更会牵累自己身后的门派势力。 粗旷男子很有气度,他没将马魁的怀疑放在心上,反而更加谨慎地劝说道:“马魁,你信我。别犹豫,赶紧撤军。余悠然算高不可估量,更甚夏寻一筹。夏寻行谋从不言虚,是因为其不屑于虚言狡诈。余悠然既然敢如此说话,她必然已经在我军中埋伏奇兵,若被她寻机施展开来,我们恐已万劫不复啊!” 粗旷男子说得苦口婆心,但句句都有褒奖余悠然之意,马魁却听得耳疼。毕竟无论是江湖门府,还是门派传承,他的出身都要比另外三人高不少。故眼下情形虽然古怪,他都根本不愿受旁人指指点点。 “哼!” 想片刻,马魁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转眼遥望前方三人,肃声喝道:“妖女!此等反间计粗略不堪,连三岁小儿亦能识破,能奈我何?你若无真本事,就赶紧打道回府,莫要在这丢人现眼!” 余悠然冷道:“是否反间计,你问问便知。” 马魁疑惑:“问谁?” 余悠然接着道:“问你军中将士。” “问什么?” “问谁敢取你項上人头,若没人敢取,我便掉头就走。” “哈哈…” 马魁蔑声狂笑,眼显狠色:“狂妄。” 他显然没将余悠然的话放在心上。紧接着昂首挺胸,背对四阵战士。猛地一下高高举起手中钢枪,便暴声喝道:“西凉-马魁在此,有谁敢取我項上首级?” “噌!”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探囊取首 “西凉-马魁在此,有谁敢取我項上人头?” “噌!” 电光火石,唯有一瞬。 瞬间刹那,无法想象。 是震撼恐极的匪夷所思! 就在马魁大喝刚罢的瞬间,一声剑吟随寒光乍现。剑吟声起,起得极近,近得离马魁不足一丈距离! 寒光如流水一线而过。 轻飘飘,如风带雪飘零,冷冰冰。 出剑之人,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是红袍女子,不是儒雅书生,也不是粗旷男子,他甚至于不属于这支四千人的阵营中的一分子。只是,他此时却离马魁之近,近得连一剑驶出,任何人都无法做出丝毫有效的防御手段制止一道生命的消逝。因为,出剑之人站在马魁身旁不足四步距离,而剑出鞘便已有三尺长度,所以才无人能挡。 出剑之人,不是别人。 正是前不久由密林中御马跑出,为马魁几人送来“定心”急讯的那位“探子”! 但见马魁喝问,这位探子,毫无征兆地突然拔出被麻布捆满剑鞘的腰间佩剑。二话不说,顺着快剑出鞘的去势,便朝着马魁后脖根便化作寒光划过… 由于剑始于身后,而且迅疾突然之快,马魁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寒光便如快刀切豆腐般削过了他的脖子,并且抵在距离他最近的红袍女子的脑后! “喳…” “这…” “这什么情况?” 寒光过,青丝落。 一缕长发随着剑风悠悠飘落。 剑出只有一瞬,寒意却瞬间倾覆方圆数百丈! 军阵四千将士都被这一瞬间的变故震惊得瞠目结舌,惊恐的眼神是全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的真实。红袍女子因感受到来自脑后的死亡威胁,故心有震撼惊涛,却动也不敢动。儒雅书生被惊退一步,粗旷男子双手握拳无法言语。系在马魁手腕的玉珠,紧接着便在寒光消散的同时,宛如鸡蛋碎裂般丝丝龟裂,玉碎声如针落铁石,随着一缕幽绿色的光芒升起当空! “啪…” 剑气带起寒风吹过末梢,马魁高大的身躯连同钢枪笔直地,轰然倒地!圆滚滚的头颅如皮球滚离尸首,鲜血贲张顷刻把黄土变作血泊… 马魁死了。 是真的死了… 就死在一瞬之间。 上一刻他还叫嚣着谁敢取他項上人头,结果话刚说完,他的首级便被人一剑斩落。死得憋屈至极,更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或许待会他见到阎罗王,还会再哭死一回吧。 “银龙剑…” 看着眼前八尺之外,抵在红袍女子脑后的三尺银龙道剑。粗旷男子仿佛看到了一把无形的剑,也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冰冷锋利,刁钻阴险。 剑,是纯阳银剑。 人,是军中探子。 两者相连,一个真相即刻在粗旷男子心中大白。就如他先前猜测那般,宝蓝轻车前的那位女子恐怕已然谋成… 纯阳的人,擒获了马魁派出的探子,并伪装成探子模样送回掩人耳目的讯息,趁机潜伏于侧。余悠然的马车出林已良久,但期间再无探子回报,这便足以说明,不是纯阳遁于山野,而是他们早已拿尽马魁布置于林中的暗哨,所以没人能再送回信报。既然纯阳能有不动声色那尽林中暗哨的本事,而他们又迟迟未现身于当下,这基本上就可以肯定,纯阳的千数人马,恐怕早已经不再余悠然身后那片林子里。至于现在哪里,粗旷男子即便不回头,也能知道。 粗旷男子是心中着急万分呀。 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会一声令下将身后的四千将士遁回于徽山之中。可是他不行。因为,一把随时可以再次夺命的银剑,就在眼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请问阁下是纯阳的哪一位?”男子问。 执剑的“探子”淡淡说道:“执剑脉青龙殿,墨道融。” “道融…” “他是排名地煞六十七的道融。” “他居然伪装成为我们的探子!” 震惊随话急转骇然,军阵上下再次碎语细起。 而听得身后之人报出名号后,红袍女子则顿时身子一颤。心中原本还抱着一丝寻机逃生的念头,当即便也打消了。皇榜三甲绝无弱者,脑后剑锋已触青丝,如此近的距离纵使一位普通修者也足以瞬息夺人性命,更何况执剑之人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而且纯阳的剑术,从来都是迅疾闻名… “阁下好手段。” 粗旷男子隐隐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马魁之死引不起他内心丝毫悲伤,此时他心中更多的想法,是如何将眼下困局解除。面对余悠然,他是真的生不起多少战意,即便他身后有四千人马,而余悠然只有四人。 说道一句,粗旷男子正脸朝着百丈外的余悠然抱起拳头轻垫,客气道:“久闻余姑娘算术无双。今见得姑娘于千军之前取敌将首级,如囊中取物。此等算术,在下惊为天人,实在佩服,五体投地。只是不知姑娘此番前来,是有何打算?” “入主徽山。” 余悠然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意图。给人感觉,她似乎已有绝对把握。这股几近狂妄的自信,更让人难以怀疑这四个字的虚假。 粗旷男子明意点头,随即凝色决然。 声大三分喝道:“余姑娘算术无双,能率纯阳入主徽山,我等荣幸至极。在下童烈,仅代表东洲黑风门下,推举余姑娘为我盟盟主。” “童烈,你在胡说什么!” “临阵倒戈?!” “……” 粗旷男子相比之已死的马魁,倒是识时务太多了。心中思定眼前女子必然已谋成,毫不犹豫地就选择阵前倒戈。这看似懦弱,实则是极有自知自明。只是,看不见隐藏在虚无要害的人,则不会这么想。童烈话罢,书生身子一颤,女子皱眉侧目,大军慌燥,身后数位挺枪骑将相继御马出列,挺枪瞪目怒斥! “童烈,你我乃盟军,我两位兄长刚死在这妖女手里,你不顾联盟情义,不帮我两位兄长报仇雪恨也罢。竟然还临阵倒戈,你们黑风还要脸吗?!” “邪魔歪道,何来仁义?” “我们果真不该与你为伍!” 话难听,童烈当即被骂得脸色青红变幻。 但他仍忍着心中怒意,转眼看去骂话的几名骑将,凝重劝道:“马阀,你们听我一言劝。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形势我们极其不利,尊请余姑娘入山就是最好的选择。若不如此,你们恐怕…恐怕…” “哼。” “恐怕什么!?” 话说至半,似有难言之隐,童烈没再把话往明面上点去。被称为马阀的骑将心中怒意难消,哼喝一声:“恐怕我等会战死沙场么?哼!且不看我等身后有四千将士同舟共济,要杀一介妖女只需一轮冲锋碾压足以,这有何难度?你此等不战而降,无胆比女之辈,根本不配与我西凉儿郎为友。你若要降,便自个滚,莫要侮辱我等名节!” “你…” 姓马的这家子人似乎都一个德性。 好心被当驴肝肺,童烈顿时被气得不行,脸色如猪肝,切齿咬牙。但他极有韧性,你字出口便当即把话吞回了肚子里。思量片刻,童烈知道此时情形多说也无畏,便无奈地高举起手臂喝道:“黑风门下出列!” “哒哒哒…” 随喝起,军阵之中,数十名御马执刀兵士及三名将领相继走出军阵,迅速来到童烈身后。童烈神情凝重地朝着身侧儒雅书生及动也不敢动作的红袍女子看去一眼,劝道:“两位,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既然敢来,便会绝对胜算。她能杀一人,便能杀十人百人。交战已然无畏,只会徒生怨灵。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一步。”说完,童烈泄气般喝道一声:“兄弟们,我们走!” “哎…” 遂领数十将士远远走至一旁。 儒雅书生似乎也想通了许多。马魁乃主帅,主帅被斩士气必然崩溃,虽然他看不到余悠然接下来的手段,但必然不会仁慈。 余悠然杀人,从来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扫之一眼地上马魁的尸首,儒雅书生长长叹息道:“马魁兄弟,国考凶险,生死有命,请恕刘某无能为力了。”说完,儒雅书生同样高举手臂喝道:“墨门弟子出列。” 军阵后方,近百名挽弓兵士及两名将领应令走出军阵,至儒雅书生身后。跟着前者后脚,也远远地远远走至一旁。 局面迅速反转… 四军统帅,一死两走,此时就只剩下位被银剑抵在后脑,随时都可能毙命的红袍女子。四千将士皆不由变得躁动许多。虽没人敢喧哗,但不难看出他们的战意,早已荡然无存。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来自于不同门府流派,因国考路险才走到一起,让他们顺势杀人是不在话下,但根本不可能有多少同生共死的决心。 缓… 待人走后,银龙三尺缓缓后撤七寸。 感受到自己的身后剑锋远去,红袍女子顿时如释重负,殊不知红袍之下的亵衣早已被虚汗浸湿透。没多犹豫,和前两人一般,绣袍轻提,红袍女子也缓缓举起手臂,娇声喝道:“七秀弟子出列。” 军阵中,数十名执双剑的女修者及两名将领闻声出阵,紧接着也随红袍女子悄然走至一旁。 “唰…” 红袍女子离去,三尺银龙并未就此归鞘,而是破风右挑,将剑锋指向十数丈外,那位名作马阀的执枪骑将。 “哼!” “一群鼠辈。” 咬牙切齿,怒目盛焰。 出列的十数骑将怒不可遏。 马阀狠狠地扫眼离去的百十号人马,不耻骂罢。接着便勒转马头,转身朝着身后军阵四千将士喝道:“兄弟们,随我…” “……” 喝声很大,但刚出口却不知何故,赫然而止。 马阀山旁的将领首先感觉到奇怪,当即转过头去… “不好!” “我们中计了!” “……” 声色惊竦,不知从何说起。 军阵里的四千将士皆顺着几位将领的目光,纷纷回头看去… “起火了!” “不好,营寨起火了! “那…那纯阳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跑到后山去的!?” “他们不是应该埋伏在密林之中吗!?” 遥看之下,将士尽心凉,噪声顿哗然! 但见,大军后方,东山更后。徽山山腹营盘之中,数里连营近半起火,火势不大不小刚好就控制在东南半侧之内。滚滚浓烟虽还未形成,但这把火烧若下去,半数营寨绝对都会化为乌有。而在大火之外,人如蝼蚁,一道由近千位白衣银剑的纯阳道人所组成的银龙,正朝着东山这头疾飞奔踏而来! 纯阳出剑了! “不好!” “我们被断后了!” “他们早已埋伏在后山!” “马阀,擒贼先擒王,拿了余悠然再说!” 眼看着后方起火,纯阳银剑贯穿山谷而来,军阵前列的数位枪骑将领大惊失色,再看大军军心已然不稳,急忙催促。 而马阀则没再犹豫,他亦心知擒贼擒王的道理。猛然转头果决挺枪,直指余悠然便大声喝道:“兄弟们不用担心,地盘没了可以再抢,营帐没了可以再建!纯阳不过千人,我们四千勇将,何惧之有?而今,余悠然这妖女就在我们眼前,兄弟们随我一同把她拿下,此战必胜!” “冲!” “御…哒哒哒!” 暴喝,马阀领六位骑将首当其冲放马跃出! 身后百余精骑紧随其后。可是大军阵中应令者却为数不多,就只有前阵数百枪骑敢于遂令冲锋,而其余人等皆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 “杀!” “缝…” 银龙雷动,银芒暴绽。 杀伐在即,马已踏蹄,开弓再无回头箭。 纵人心不稳,马阀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领着数百号人马便化一击重锤破风落下。但余悠然又哪里是他这等小卒子可以擒拿的呀?但见座下战骑才暴踏出数步,距他数丈开外名墨道融的“探子”,后脚踩地,绽八尺气芒,携银剑先一步扑杀过去! 剑出如龙,携寒霜三尺! “噹噹…”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剑取徽山 “噹噹…” 马蹄飞踏,枪如瀑雨,剑如银蛇。 这马阀的身手也是好生了得,且有马吏、马魁两人的前车之鉴,他深知纯阳门下奇才辈出,没人是他可以轻视的。故道融携银剑化蛇而来,马阀当即就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怠慢。双腿紧夹马肚,身绽八尺烈焰,一尊猛将战魂显现其后,并将全身力气汇聚于双臂,使钢枪横扫迎战。 “我来助你!” “我也来…” “噹噹噹!” “呀!” 马阀首先与道融战成一块,随后的四位骑将亦不敢大意,顾不得所谓公平,盛起气芒显现战魂,挺着钢枪便果断杀入战圈。五人五马五杆枪,势如五虎围剿银蛇。道融虽修为皆胜于五人,但武试三甲里随便挑一人出来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也就只有手掌两件圣器三脉同修的古梵,才能凭着战术也堪堪能做到以一战数百的程度。道融手无圣器又无战骑,纵使修为略高,也仅仅只能凭着一手纯阳快剑勉强抵挡住敌人强攻,隐隐落于下风。趁着道融与五位骑将混战之机,由战阵冲锋而出的另外几名骑将,果断领着身后数百骑兵,越过六人战圈,迅速扑杀向远处的余悠然… 眼看着铁骑成刀要杀至宝蓝轻车。站在两者之间的童烈极其果断。既然已经打算叛变,他就没理由袖手旁观,否则待纯阳拿下徽山,他绝对会被秋后算账。所以无需多想,童烈心中便有决断。狠狠一绷双拳,即暴喝一声:“黑风听令!” “在!” “随我一同,保护余姑娘,杀马不杀人!” “冲!” “嘭!” 童烈也是个狠人,说动手就动手。 话喝罢,脚暴踏,盛黑芒,便化作一股迅猛飓风,迎面扑向冲锋在前的数匹铁骑,两手握拳,猛然挥出!但见“轰”的一声响,钢枪未出,钢拳已下,冲在最前方的两匹战马马头,就像西瓜一般,直接被童烈的拳头给一下轰暴! 血浆四溅,人仰马翻。 “童烈!你个白眼狼,竟然朝我们动手?!” 被击倒在地的两位骑将顷刻暴怒大骂,随后来的数百骑兵与童烈领来的百十刀斧手相继交手,亦混战一块。由于人数差距甚大,为了不让扑袭的骑兵突破防线,伤害到身后数十丈外的那位女子,童烈不得不拼尽全力,左右开弓,把扑来的战骑以最残暴的方式一一轰杀。 “咚咚…” 数百骑兵一时受挫,数百人团战缠绕难分。 铁拳挥舞如鼓,金戈铁马嘶鸣,战无十数息童烈便以被马血染红的身躯,在一拳挥出手后,童烈才有空隙大声喝回道一话:“莫说我白眼狼,我这是在救你们知不知道!如今大势已去,你们若强攻必然会让麾下弟兄死无葬身之地,趁现在余姑娘还未施令,还不赶紧速速退走,你还等…” “杀。” “噌!” “噌!” 这头话未完,后头“杀”字忽起。 是余悠然的杀令… 随“杀”字起,两声剑吟齐鸣,携冰封万里之寒霜倾覆飞泄!童烈闻声,两眼惊惧顿时大瞪。余悠然施令,那都是要取人性命的呀!三日前真武山的惨烈画面,瞬间就浮现上他的脑海。童烈后话没再出口,直接呼喊一声:“马阀!你们快跑呀!” “瞬!” 童烈确实很有见识。至少从事后看来,他此时的喝话无疑是极其正确的。只可惜他喝错了人,也喝错了时间。四字话落,数十丈外的两把出鞘银剑却已然前后破风越过童烈,直接刺入到混战之中。马阀等人也没加以理会… 又或者说,是来不及理会。 “喳喳喳…” “啊!” “啊啊…” 一剑墨言,快剑无形,唯银龙雷动。银龙所过,战马分尸,战将崩甲,残血于断肢挥洒。一剑道生,剑狠如蛇,刁钻阴歹毒。剑出剑收,人马皆毙,干脆利落,生机不存。 童烈的内心顷刻凉尽… 墨言、道生,这两把当世纯阳后辈中最强的道剑,到底有多强。数日前,世人已见识过一把。墨言两剑斩敌数十,与墨闲合击越战魏严,可谓剑惊长安。而今,名不经传的小道人也出手了,虽然远比不得墨言的超凡骇俗,但杀起人来道生的手段之毒辣和狠绝是半分不差。但见两人化剑刺入混战战团,宛如龙蛟入沧海当即交腾起一片血浪。道生血战中场,墨言手起剑落生撕开一道血路,一路延伸至被五骑将围攻的道融身旁… “不好!” “喳…” “啊!” “马阀!” “小心…” “快撤!” “噌噌!” 墨言参战,瞬间便改变了道融与五位骑将的战局。银剑起舞,挑刺抽剃收,仅仅数个来回不过十剑,快至无形的银龙道剑便将其中两名骑将斩落于马下。战至第三十余回合,墨言、道融联手合击,上下分缴,马阀被斩下头颅。剩余两名骑将再难有招架之力,自知不可力敌,即刻掉转马头就想着遁逃。可纯阳的的剑已然出鞘,哪能容敌人有苟存性命的可能。终防无可防之下,两人皆相继被轻易绝杀。五将当即崩损,墨言、道融没有停留,直径转身疾步返回到混战沙场。朝着数百名被缠斗住的骑兵,无情地挥起三尺银龙… “喳…” “我投降!” “喳…” “为…为什么…投降都要…杀?” 血肉横飞,修罗之地,眨眼之间沙场倾覆。 墨言、道融与道生会战,短短百息不到的时间内,观望于后场的数千列阵将士,便都对死亡有了一个极其深刻的理解。 墨言化剑气游走,道生疾飞奔掠,道融堵在退路。任何人在他们的银剑之下,都恍如普通凡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一剑起即身首异处,一剑落必有血花开,剑起剑落,人命如蚁。剑气挑斩,血肉横飞。短短半刻,纯阳只出来了三个人,但这三个人却直接摧枯拉朽般将数百号人马,直接给杀得片甲不留,降者亦不留。将方圆百丈的沙场染成一片鲜红血色,马尸与人尸横列遍野,而这三人却始终丝毫无损。修为至高的墨言,更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依旧平稳。虽说参战前有童烈等人相助,拦下了奔袭战马的去势,但三人生斩数百战将骑兵的事实,却无人可以忽视。纯阳出三人,战力便恐怖如斯,反看身后远方正飞掠而来的近千数银剑,他们若参战,其战力会到达一个怎样的恐怖程度,就可想而知。 那必然是堪比万军之力呀! “别杀了…” “请余姑娘手下留情呀!” 眼看数百骑战陆续毙命,而墨言三人却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童烈顿时大急回头求饶。然而余悠然却压根不搭理他,四尺白纱遮掩着她的苍白容颜,双手拢于袖中,如寒梅生长在杀场之前,不言不语,冷眼旁观生灭旦夕,冷得让人心寒。 “唰唰唰…” 纯阳剑出,寸草不生。 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屠杀… 时过半刻,远处纯阳千剑贯穿徽山至东山口,兵分两翼左右数百人,执银剑,绽气芒,包围战阵后方。 战阵中的数千考生顿时就慌张了。此时军中统帅叛的叛,死的死,是进是退根本无人可以决断,犹豫之际皆只好齐齐往山外退出数丈,操起刀剑长弓谨慎戒备对持,更有甚者瞧眼四方打算随时遁逃。 而在纯阳千剑,阵成不久,另一头的战火也逐渐停息了。 随着几位领军头目相继毙命,剩余的骑兵皆已无心再战,溃不成军之下唯选择投降、逃跑。奈何墨闲、道生、道融哪里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余悠然已施杀令,杀令之下无人可生,降者死逃者亦死,是根本不给人家留丁点活路。三把银剑如风卷残云般将剩余的残兵迅速收割,百十道玉碎的光芒如烟火连连绽放于当空… “噌!” 花儿开,血流成河。 直至最后一名骑兵命损杀场。 墨言三人的剑,方才逐一收归剑鞘… 此时战场之上,除了童烈所领的数十名黑风弟子以外,便只剩下一地尸首。寒气吹拂白纱轻轻扬扬,余悠然根本没有理会尸横片野的场景,扫眼惊愣当场的童烈、红袍女子、儒雅书生等人,接着又扫眼去四方军阵数千考生。 冷冰冰地说道… “降者生,不降者死。” “……” 冷风吹,寒意凌列。 话冰冷,携寒霜倾覆。 由于心惧使人不敢言语,故寂静的气氛轻易便将这八个字传散去许远。也由于布阵兵将本就由各地考生所仓促组成,根本不存在正规军旅的向心力。眼看数百战骑眨眼便被杀得片甲不留,纯阳千剑又包围退路,更把他们吓破了胆。 心知若战,非死即伤。 为了区区天试付出如此筹码去赌一局九死一生,显然不划算。这就是此时此刻,徽山之下所有考生的想法。人心溃散仅在于盘算之间,大家都想着是逃是降。故随余悠然招降之话传散军中时,四方军阵皆毫不犹豫地就躁动了起来… “嗙…” “我愿降。” “噹!” “我降…” “降…” “……” 不知道是哪位考生首先将手中兵器丢弃在地,并喊出投降。这一声就恰似小刀破纸,迅速撕碎了众人心中那薄如蝉翼的矜持。毕竟西凉马氏一族与这里考生本就无亲无戚,仅因为马魁等人实力强悍,方才拿得徽山首领之权。现如今余悠然要率纯阳入主,先前又展现出超凡战力。有这些人加盟,徽山的实力无疑如虎添翼,又有谁会不乐意呀?故根本不需要犹豫,兵刃落地声,呼喊认降声,宛如瘟疫般霎时间便蔓延去军阵四方,响成一片… 在大军将士丢弃兵刃的同时,墨言、道生、道融走回到宝蓝轻车前,守备在余悠然身后。 隔着白纱,余悠然冷眼静观远方千百丈溃降战阵。 看去良久,她再冰冷说道:“天启境出列,站西北。” “……” 军阵沉默,无人应答。 童烈有些尴尬地回头去,抱拳说道:“余姑娘,徽山天启境修者只有我和马魁。” 余悠然没理会童烈,再说道:“冲天境巅峰者出列。” 话随声落,四方军阵中分别走出数十名考生,皆带有些许暗惜之情。 待人出尽,余悠然再道:“冲天境大成者出列。” “我是冲天大成…” “我也是。” “……” 这回,随余悠然话出,四方军阵噪起一片。近千数人马急忙由阵中出走。原本尚不算齐整的战阵,瞬间被抽离三成,顿时便显得七零八落的,再无阵型可言。 “莎…” 待人走出,余悠然就没再喝令了,她转身缓步便与墨言走回宝蓝轻车上,小道人随后坐上车驾拿起缰绳。独留在原地的道融则把余悠然的施令权“接”过手来,朝着剩余在军阵中的两千余人,接着肃声喝道:“剩余人等,皆碎玉离场吧。” “啊?” “什么?!” “碎玉离场?!” “……” 谁也想不到,在调令出千余精锐以后,纯阳居然会行使出如此一道让人匪夷所思的指令。灵玉是天试考生的唯一资格凭证,玉碎人亡则淘汰出局。道融此时的喝令,无异于就是让剩下的两千余考生直接“自杀”,放弃天试的资格。这就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有没搞错!?” “我们已经降了,为何还要我们碎玉?” “行军有言,降兵不杀,你们为何出尔反尔?” “纯阳宫难道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 “……” 战阵剩余考生顷刻哗然,想要讨回说法。 童烈此时亦甚是不解,他苦涩地抱起拳头问去道融:“敢问道长,余姑娘此为何意?既然他们都已经招降,为何还要人碎玉?更况且,天试路险,方寸西域群雄割据。皇族掌八千朝廷精锐,徽山有唐门聚四千豪杰,夏寻盘踞鱼木寨,这些人迟早都会与我等碰面交锋,如今我们留下这些弟兄,日后也好有个互相照应不是?” “童兄,你不必多言。” 道融微微转眼,抱拳回道:“来时余师叔已有交代,行军用兵在精不再多,国试三甲只取两千余,如今我们人数已足,趟若再把多余的人留下,日后必然会成为我们取舍之累赘。既然明知如此,倒不如及早舍弃免生波折。况且,他们本就无缘天试三甲之列,待战事起他们除了战死,便唯有逃降一路,于我们与他们而言都无畏。” “额…” 童烈愁眉深锁。 他深知,余悠然行令必然会有其深意。当下便是如此,道融所说无一不切合兵家战法要领。战略讲的是兵贵精不贵众,战贵神速可降十力。人多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情,而且天试三甲只有两千四,即便真把这些人都给留下来,也根本不可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得到同等的待遇,分歧也必然会因此而生。 先前他和马魁之所以聚集四千人马便是考虑到需要人手牺牲,打到天试最后估计也就只能剩下半数,所以才会收编四千人。而如今,余悠然直接将对于人马剔除。这无疑也说明了,她对自己的自信… “啪啪…” 林中有骜鹰展翅,飞入长空…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布局鱼木 长空无云,湛蓝一色。 老鹰衔信,翱翔千里。 西北有光芒成丝,道道连凌霄。 西南有蛮人成众,碌碌挖壕沟。 方寸西南一万七千里外… 鱼木寨。 山峦陡峭,悬崖如刀,清灰色的巨大岩石被人切割成块,正搬运至山巅之上。原本茂密的树木皆被斩尽,成光秃秃一大片。无数木桩早已堆积成山,排布于悬崖一侧。 山下,里余山谷,营帐数十。 在余悠然剑取徽山,转眼驱逐两千考生出局的同时,此处也已有硝烟正在酝酿… 魁梧的守兵严密巡逻于山野间,又或于山道外深掘壕沟、山道内布置陷阱,各施其职,忙忙碌碌。按那独少的推算,最迟明日午时,皇族大军便会全数抵达鱼木寨外千里。大敌当前,背水一战,坚壁清野便是守城的第一要数,故没人敢对自己手头上的功夫有半点马虎。锋利的栅栏,淋上火油,打上棉花。挖好的深坑洒满铁钉,再铺上伪装的和草。负重带来的器械,几乎全数都被使用上,而且仔仔细细皆一丝不苟。 因为,他们要撼山。 以数百人之力,撬动八千皇族大山! 撰写另一个国考传奇。 “兒…” 湛蓝长空,骜鹰展翅,俯冲而下… 山谷内,军帐前,一张简易的华木长桌,堆叠七八图纸,摆放笔墨纸砚。十数人儿或站或坐于桌前,神色皆轻松非常。是硝烟沉凝于心,暂未形成于色,故也无所畏惧。 雷猛提起粗壮的臂膀,骜鹰拍翅缓下落势,锋利的爪子轻巧他的钳住手腕,鹰目凝光,炯炯有神。 “哈哈哈…” 雷猛与骜鹰对视去片刻,忽然豪声笑起:“寻少、独少你两果然料事如神。余悠然那疯婆娘居然真没收编剩下的两千号人马,还逼着他们全给碎玉出局咯。哈哈,那群傻缺可真笑死我呐!哈哈。” “真的假的?那疯婆子真这么疯?” “哪还能假啊,难道我这鸟儿还能骗你不成?” “……” 众人听得讯问,皆啧啧称奇。 唯端坐案前与盘坐案侧的夏寻、独行声色不。 数千里外的战况早在片刻前,便随雷猛的数头骜鹰陆续传至此地。所以,虽然夏侯等人嘴皮子是骂着余悠然那疯婆娘,可实际上,余悠然的手段却真是让他们心惊不以。别的不说,就她凭动动嘴巴,说道两三句话,转眼便收编千数冲天大成者倾覆两千考生,这便足以人们将她和夏寻放在一块相提并论。 更何况,夏寻可从来都没赢过她呢。 风轻云淡,谈笑于未然,夏寻接过话来解释道:“这也并非出奇,天试三甲只取两千四百人,是定数。若手掌兵力超出这个额度就会成为变数,变数变的是军心。军心不稳,战术难施。就像西凉马氏占据徽山领军四千,每个人心里都有给自己留以退路,但当到最后关头,根本没人会有与他同舟共济背水一战的决心。反之,他若只领军两千驻守徽山,人数虽大减近半,但人心齐稳,战力必然倍增。只要齐心协力,挟天险以拒敌,余悠然纵使再有手段,恐怕也免不得要吃苦头。” 白绣坐在夏侯身旁,双手托着小下巴,仍是不解地问道:“可是现在才开考一天,她若把人收编己用,待日后遇到强敌来犯,再使之出战迎敌,这不更好么?” 夏寻摇摇头:“没人是傻子,明知挨刀子的事情,谁会愿意为她去做呢?即便他们所向披靡能战到最后,那三甲筛选时,这些多出来的人马又该如何处理?余悠然虽疯,但她还不至于疯到敢把自己的背脊,留给随时可以成为敌人的队友,这便是她的顾虑。所以收千数强者,逐两千弱者,将人数控制在最佳状态,方才是她最好抉择。” “按你这么说,李建成手掌八千兵马,岂不是迟早得军心大乱?”白绣反问。 夏寻再摇摇头:“皇族是例外。” “他咋就是例外呐?” “李建成贵为太子。其掌兵马皆出自于大唐各地军系、朝官宗亲、翰林院、临渊阁等,皇权至高无人敢对他有异心。所以他暂时无需担忧军心不稳的问题,这是他最大的优势。而他要担心的,仅只是日后收编来的考生该如何分配而已。” “哦…” 白绣似懂非懂地歪下三分脑袋,没再问话。 众人亦细细斟酌去夏寻这番话里的要害。 而此时,有一道消瘦身影提着水桶由远处行来。尖嘴小眼,矮小身材,来者正是夏侯昨日强行收编的小弟,贾豪仁。 但见他满脸花开,笑意盈盈,提着白烟升腾的水桶走至众人间,和笑道:“各位爷嘿,昨日打的老山猪已经按照寻少给的方子料理好咯,这老猪骨配生熟地熬了整整六个时辰,味儿正鲜呢。来来来,你们都来尝尝吧…” 放下水桶,没待任由话。 贾豪仁便拿过挂在桶边的勺子和木碗,小心地盛起一碗碗肉味鲜美的老汤,并热情地逐一给旁人递去。 “来来来,别撩了,都来喝些…” “谢谢。” “不客气呐。” 众人相继接过贾豪仁递来的高汤。 夏寻也接过递来的木碗,拿至嘴边细品数口,接着便放下了。 他拿过一旁的毛笔,在羊皮地图上的徽山地段写下“纯阳”二字,尔后接着继续说道:“如今方寸西域考场可谓雄主割据呀。纯阳入主徽山,练兵布阵等事宜都需要时间磨合,短期内应该不会和我们有所交集。唐门入主瞿陇,也有四千人马,高手如云,更有一位让人不可掉以轻心的谋士,只是碍于粮草之需,他们近期也难有大动作。我们当务之急,仍旧是皇族…” 说着,夏寻转眼看去案侧的独少。 独少会意放下木碗,谨慎地瞟眼去正给众人盛汤的贾豪仁。 没等他有话,夏寻先一步摆摆手:“无碍,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隐瞒。” “好吧。” 独少没再迟疑,他从袖子里拿出精致的小算盘放于案侧,右手五子迅速化残影,轻巧地盘算了起来,边阐述说道:“雷猛昨夜已带人坚壁清野,三山草木已尽斩出三里有余。若遇强攻,东西南三山滚石、滚木、火油、箭支等已可用四日有余,目前仍安排有百人日夜调运器械上山。由于时间紧迫,小径外三里的陷阱机关目前只布置出数十余丈,千百数不足,估计至明日午时最多也只能把数量翻倍,难以完成计划目标。同样,小径内的陷阱我们也只能粗糙布置,铁钉、铁椎等物虽带来不少但仍紧缺,便只好使用木刺来代替。而在拒马器械方面则简单许多,因栅栏、地桩我们可以就地取材,故数量已超额完成任务目标。今早,我已将人手皆调配到壕沟挖掘上,希望能以壕沟代替陷阱,制衡住皇族骑兵的冲锋间距。另外,北渡口已造木筏两百,若事不可为,我等随时都能乘筏西下。” “恩。” 独少轻轻淡淡地说出一大段防务大小细节,夏寻听完,思想片刻后问道:“小径内布置陷阱的有多少人手?” 独少回道:“虎熬领六十五人。” “哦。” “外头呢?” “四十。” 夏寻点点头:“那从小径再抽离三十人,外加上半数挖掘壕沟的人手,全力斩伐周边所有丛林。只需斩,无需清,能斩多少就斩多少,日夜不停。” 独少眉头稍皱深思几许,紧接着两眼便盛起一缕释然的精光:“寻少好谋略。伐木清野,断木挡路,皇族若遣军前来必然需要先行清理残木,否则大军过境,我们再点一把火,足以烧他们个惨痛!” 夏寻笑一笑,自嘲般说道:“你就别奉承我了,你我皆知此乃小道尔,断木挡路是真,引火退敌是假。李建成生性谨慎多疑,必然不会贸然攻来。但能以一日之力换他们三分小心与七分踌躇,这也是划算的。”说着,夏寻转眼看去喝着高汤的雷猛,再问道:“猛哥儿,战阵训练可有成效?” 雷猛闻言放下木碗,回道:“只能算勉强凑合吧,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肯定没问题。只是时间太仓促,新人和旧人还缺少默契,敌军来犯只要吃上几次舞藤舞兰的亏,恐怕就起不了多少成效了。” “人手如何安排?”夏寻再问。 雷猛道:“我在你的原基础上稍作了些许调整。西山墨闲为主将,武藤、虎熬为副将,各领四十弓弩手,二十大刀手日夜轮守。东山我为主将,舞兰、虎熬为副将,同样各领六十人日夜轮守。中军山腹留六十后备军,再加九十外编军,由夏侯带领,随时候命补缺。剩余人等皆跟随你听候差遣。” 夏寻听完,摇了摇头:“如此排兵布阵就略显豪放了。” “这还豪放?” “嗯。” 夏寻拿开案台上的羊皮地图,再拿过一张新绘制的鱼木寨地图,并用毛笔在寨子三座山的顶部画上三道横线,说道:“南山虽依江流集,但也不得不防敌人渡江偷袭之危。依我看,你还是从中军调配三十人日夜在此轮守吧。” “三十人会不会太多?” “不多不少,刚刚好。” “哦?” 雷猛想了想,似有名意。 尔后侧脸看去方青丘,问道:“此事交由你办去如何?你们刚好有三十数,分两批轮守且随时准备调缓东西南山,如此也可方便配合。” 纸扇稍缓,方青丘应该也听出了些东西,清淡应道:“没问题,此事待会我便着手安排。” 夏寻似仍饶有担心,慎重提醒道:“此地为我军之后背,方公子只要备足箭支与滚石,敌军纵有千人人渡江亦可轻易击退。但若失守,我们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绝境,方公子还请谨慎行事。” 方青丘不以为然,敷衍应道:“知了,此地交由我驻防,你好心应对别处便是。” “……” 夏寻见他不耐也不好继续哆嗦。 遂扫场间众人,慎重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了。明日午后,皇族便会抵达鱼木千里。最迟后日午时,他们便会擂鼓攻伐。此战胜负,尤为关键,我们不求胜只求不损不败。我将坐镇中军发号施令,任何人等必须依令行事,谁若违令皆论军法处置。只要我们能固守半月,敌军无功,定退。” “是。” “喝完汤,便都忙去吧。” 夏寻话罢,众人抱拳应令,遂大口把汤喝完,相继放下木碗陆续离去… 看着那道认真收拾着碗筷的消瘦身影,独少颇有深意地瞟去夏寻一眼,夏寻知道独少眼神里的意思,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寻少爷,这高汤小的熬得可还好吧?” 将收拾好的碗筷放置于木桶内,贾豪仁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迹,哈笑问道。 夏寻和笑道:“是挺好的,就缺了些姜花去腥臊,若能伴老姜慢熬,这味道会更香。” 贾豪仁面露苦涩,为难道:“这老姜可不好找呀,要不待会我到外头的林子再找找?” 夏寻摆摆手:“我只说随口说说而已,你不必较真。这荒山野岭的,你能找来黄葱作辅料已经很好了。” “哈哈…” 贾豪仁拧起木桶,傻傻笑起:“不碍事,反正小贾我就一闲人,打架没我事,挖坑伐木雷哥又嫌我底子弱,出工不出力。难得寻少好这口,我跑跑腿也算不上啥事情嘛。” 说罢,贾豪仁拧着木桶便也转身离开。 夏寻无奈苦笑起,这贾豪仁虽是百无一用的小书生,但却和夏寻却有几分相似。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故,当夏侯领着他来找夏寻时,夏寻还真有那么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也就给贾豪仁安排去一个后勤火头的闲职了。当然,这也算是“物有所用”了。 待人贾豪仁走后,独少方才提手微微遮掩着嘴巴,小声说道:“寻少,此人虽修为孱弱,但终究不知根底。我以为,该防的还是防着些好吧。有些话,可不是他能听的。” 夏寻定眼看去独少,深意地笑说道:“我知道在你顾虑什么。” “但百密总有一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行谋讲究顺势而为,唯自然而然才能使之自以为然。他若有问题,那便让他有问题好呢。” “额…” 独少细细斟酌去夏寻此番话语… “寻少此为何谋?” “鬼谋-第三十七策,自然其然。”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凌云施策 傍晚。 晚霞渲云霄。 鱼木寨,东七千里外… 金戈铁马漫山来,兵分八路倾覆行。 京都皇族的八千人马应该算是开考以来,行军速度最为缓慢的阵营了。其他势力,诸如唐门、马魁、夏寻等人早在日前便相继领着各自势力盘踞于险地,即便出发最慢的纯阳,也在今日早时斩杀西凉马氏一族入主徽山。唯独京都皇族这支本届最庞大的队伍,至今仍在朝西蹒跚而行。 “驾…” 密林之中,一匹烈焰快马踏蹄急奔,越过行军的前阵,直驱军队中腹。两头玉狮兽并行小跑,沉重的铁蹄将凌乱的小径印下一个个深陷的坑洼,但他们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在快马飞奔的队伍中,稳稳的保持着同等距离。 “御…” “公子请看。” 烈焰快马驶至玉狮兽旁,御马的黑甲军士递给龙公子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条。纸条上写满着细如米粒的小字,乍眼看去是黑糊糊的一片,显然信息量不少。 龙公子接过纸条,细细看去良久,然后默不作声地将纸条递给御马跟在玉狮兽侧旁的柏凌云。柏凌云接过纸条,也细细看去良久。 相互无话间,龙二公子虎眼微眯,隐隐察觉得异样,便问道:“皇兄,出什么事了吗?” 柏凌云看过纸条,递回给龙公子,龙公子再顺手将纸条递给龙二公子:“你自己看吧。” 龙二公子接过纸条看去,面色随之逐渐肃然。 信上内容详细垒述,皆是鱼木寨此时内情… 看过一遍纸条内容后,龙二公子脸色稍显惊奇,沉声说道:“古梵、无痕居然不在鱼木寨?这可大出我预料之外。” “他们本就不同道。”龙公子淡淡道。 “再不同道也是出手了呀…” 说着,龙二公子看着纸条,话风稍转:“而且,这夏寻行军布阵之法亦有如此造诣,坚壁清野,火油焦山,伐木围栏,可谓物尽其用。先前我是真小瞧他了。” “确实…” 柏凌云颇有深意地接过话来:“二公子此言,在下颇为认同。世人只知,仙人门下唯国师可独领三十六脉传承,殊不知人间十八圣里学识最为繁杂的却是鬼谋。天象地理,人文生死,兵略军法,甚至连花鸟鱼虫都无一不精。夏寻既然承的是鬼谋一脉,深通兵法战略之道便是理所当然。” 龙公子稍稍侧脸:“你以为,他和余悠然相比如何?” 这个问题柏凌云应该早有答案,因为他不多想便答道了:“应该是余悠然更胜一筹。” “夏寻行谋虽诡,却始终留有一线生机,也缺少一分狠绝。君子谋心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实在让人觉得可惜。譬如昨日他伏谋二公子,倘若能在谋动之前伏以重兵,随火起倾力杀出,二公子恐怕性命危矣…” “哼!昨日他只是侥幸得逞而已!” 话未完,丑事被揭,龙二公子顿为不悦。 龙公子随即提手止话:“二弟莫插话,凌云你继续往下说。” “是。” 柏凌云接着前话再道:“相比起夏寻的瑕疵,余悠然则相当完美。她出仙行以来,随行谋次数不多,但每回皆杀伐果断,干脆利索,不曾有漏。譬如今早她在徽山一役中所展现的谋略,虽然不知道她是以何种手段剔除马阀布置于林中的暗哨,但她使道融伪装成探子算回假情报,再顺手施以绝杀,一锤定音将徽山军心瞬息击溃。如此算计,着实让人防不胜防,无可布防。日后由她坐镇的徽山,恐怕便真是铁板一块了。” “哦?” 龙公子似乎听出柏凌云的言外之意。 “这么说,你是认为夏寻的鱼木寨还所缺漏的了?” 柏凌云自嘲般一笑:“缺漏算不上,只是说相比起余悠然的完美,夏寻稍显瑕疵而已,但即便稍有瑕疵在下也远远不可与其相提并论的。” “凌云过谦了,你乃翰林院首席,论战略你恐怕并不见得比他差。”说着,龙公子顿了顿,转回话题,再道:“攻城拔寨需两倍于敌的兵力,攻克险地兵力还需翻倍。夏寻如今将鱼木寨布置成铁桶,使险地更险,我军若贸然强攻,恐怕会伤亡惨重。你心中可有攻城上策?” 柏凌云想了想,随后双手抱拳,惭愧道:“夏寻非寻常谋士,谋动必有妖祟。不至阵前观望一番,在下纵有策略在心亦不敢此时献与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龙公子轻轻一笑:“那便是敌不动我不动了?” “是也不是…” 柏凌云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体策略需从长计议,但小谋计还是可以先行一步的。夏寻此时既然令人坚壁清野,斩除山外荒林以挡我军步伐,那公子不妨先遣一支五百人精骑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驱鱼木寨,将外围清野之人全数击退。鱼木寨若反击,则奇兵退。夜色昏沉,夏寻必不敢派兵追击。若鱼木寨不反击则连夜将道路清出,这也好方便我军明日行动。” “此策胜率如何?”龙公子问道 “小策尔,十拿九稳。”柏凌云自信道。 龙公子笑意渐沉,转眼看去送来纸条的黑甲军士:“你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黑甲军士答。 龙公子再道:“传令尹天赐领五百天策精骑行事。” “是。” “驾!” 黑甲军士应声,策马离去。 随后不久,皇族大军侧路,五百铁骑由两名将军带领,徒然加速化疾箭掠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得不说,柏凌云这名翰林院首席,确乃兵略行家,不愧侮辱之名。大军未至,小谋先行,既有战略上的沉稳冷静,亦有战术上的大胆果决,恰到好处地把握住夺取先机的度量。或许,连夏寻也不曾料到,自己随意摆弄的小心思,却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化于虚无,还得暗吃小亏吧。 毕竟,人无完人,百密总有一疏。 夏寻谋再高,也不可能把每个人都算得一清二楚。反之,龙公子虽然谋不及夏寻,但用人的眼光却颇有独到之处。柏凌云出身翰林,翰林乃当世兵策之首,由他定策无疑最为适合。故毫不犹豫就依策而行。此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体现了统帅的气度,也笼络得人心,隐隐之中已酝有君王之度量。 晚间,卯时三刻。 五百铁骑火速奔袭七千里,长驱直赴鱼木寨。 宁静的夜晚,随即被厮杀声鸣所撕破。由于毫无防备,而夜色昏暗,来者趁夜突袭极其隐蔽,猝不及防之下,分散于林中伐木清野的北人当即便被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咚咚咚!!” “嘟…” “敌袭!” “敌袭!” “兄弟们操家伙!” 擂鼓声鸣,号角声响。 鱼木连营,灯火通明,噪声失措。 遥眼看,鱼木寨东山外三里余外,密林边缘有星火燃烧。数百铁骑正与数十北人混战一块,附近伐木的人儿闻声飞窜,朝着交战区域疾速汇聚。鱼木寨山口,栅栏被人迅速撤出,数百北人执大刀巨斧遂御烈马奔出… “不可恋战,撤!” “驾!” “狗崽子,有种别跑!” “……” 交战区域,偷袭者见山口已有援军驶出,为首一名长枪军将毫不犹豫地就喝令撤退。数百铁骑极其默契,施令喝出,即刻紧绷缰绳,掉转马头,狠拍马臀,驱马急退。随之交战的数十北人勇猛非常,纵使不敌亦不畏惧,紧随其后就暴起直追。 鱼木寨东山巅上。 夏寻、白绣、独行等人皆被预警的擂鼓声惊醒,顾不得容装体统,身披睡袍就急急忙忙跑上山顶,遥看战况。只是待他们跑至山顶时,数里外的战事早已结束,哪里还有敌人的影子嘛?唯见驶马急奔的北人援军刚到目的地,随之便遁入密林追敌而去… 夏寻见状,急忙施令:“鸣金收兵,赶紧!” “噹噹噹!” 刺耳且急促的金钟声鸣,随令连连敲响,响彻寂夜天野。军令如山,莫敢不从,遁入密林的援军,及其余追击敌军而去的北人、考生皆闻钟声回头。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由原路折返,走出密林。 “哒哒哒…” 不多久… 御马出山救援的数百北人,带着数十伤员归回到鱼木寨中。回来的队伍里,好些负责伐木清野的北人和考生的身上都有负伤,其中几人甚至还需要人搀扶着才能从马背上落下,血染满身。 “杂种,竟然玩偷袭!” “他奶奶滴,别让老子逮到他们,否者我定将他们全部剥皮点天灯!” 冷不丁地被偷袭一刀,那淡然是火气难消了。 雷猛怒气冲冲地领着四位将领由山下行来。今夜一战虽未曾有太大损失,但战事势利却让他恼火至极。若非夏寻施令鸣金,恐怕他即使策马千里也要和那帮偷袭贼人战一个不死不休。 夏寻不多说,两手拢着睡袍袖子,问道:“来的都是什么人?” 雷猛压下心中火气,回道:“都骑马拿枪的,大概四五百号人吧。林子太黑看不清相貌,但这帮人马术功夫有把刷子,我御马狂奔出近数十里路,居然连距离都没拉近。” “是不是枪头皆系有红缨枪穗?”独少问道。 “对,他们枪头都有红毛儿。”雷猛肯定道。 “马术精湛,红缨钢枪,应该是天策府无疑。” 独少给出定论,夏寻没继续深究来者,再问道:“战损如何?” 雷猛顿时脸呈苦涩,无奈道:“那帮狗崽子偷袭的位置很好,专门选了个人少树密的地儿动手。一个照面我们便伤七人,其中两人还被开了大口子,身受重伤。” “可还能有一战之力?”夏寻严峻问道。 雷猛无奈摇头:“伤很重,虽能保命,但没半个月休养不可能再拿刀子。” 夏寻眉头轻皱,不多思虑便有决断:“碎玉吧。” “啊?” 雷猛不解:“碎玉,还不至于吧?这两人底子扎实得很,只要休养个半月来,站起身来就能冲锋陷阵。寻少,我们现在人手严重短缺,能留一个是一个呀。” 夏寻再坚决摇摇头:“我们恐怕给不了他们半月的修养时间。” “为何?”雷猛更加不解。 夏寻解释道:“从今夜伏谋看来,皇族军中必有高人相助。原本八千战五百,我们能坚持月余时间就已经是极限。现在多了位手里行家出谋划策,这时间便得缩短一半才保险。所以都让他们碎玉出局吧,留着只会是累赘。考场外有黄崎接应,我们可以更安心。” “这…” “别婆妈了,这没啥好犹豫的。” “哎…好吧。” 雷猛苦巴着脸庞掂量去许久,虽然他是真不想白白舍弃两人,但夏寻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最终他还是从了夏寻的意思,朝着身后的一名北人将领使去眼色,将领明意直接转身掉头就往山下跑去。 “阿寻…” “干嘛?” 待将领离开后,站着夏寻身侧的夏侯阴狠狠地切齿说道:“我觉得我们这里有皇族的奸细。否则,天策军怎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待我们命人清野入林才来?若说巧合,我打死不信。”说着,夏侯狠狠瞪眼去不远处的方青丘,其意思非常明显,便是认为方青丘就是那奸细。 “呵…” 方青丘不以为然鄙夷一笑。 猛地扇开纸扇,蔑声说道:“抓贼拿脏,抓奸拿双,你可别含血喷人。” “呵,抓贼还需要拿什么脏?你在岳阳时候便放话要搞我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夏侯同样蔑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给我来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看你就是奸细。” “都别吵了。” 眼看着火气就要冒起,夏寻急忙提手拍拍夏侯肩膀,示意他不要胡说。尔后和声告诫道:“候哥,你今夜的话以后都别说了。同船渡河,船翻人亡的道理谁都懂,我们这不存在奸细。况且,雷哥可以掌骜鹰,暗中窥视数千里外的徽山,皇族必然也会有手眼通天之辈,即便知道我们的算盘,这也不出奇。要怪就怪我太低估敌人,也料想不到他们居然趁夜偷袭。” 在夏寻说话的同时,山腹之中处理伤员的帐篷盛起两缕碎玉的幽芒,划破夜色,直入天际。夏侯、方青丘接没再有话。众人的心情也随着两缕幽芒盛起,而变得沉重了起来。 没过多久,东面的夜空之中飞来两只威武的鹏鸟,缓缓降落在鱼木寨里。两名身着戎装的监考官由鹏背走下,行入帐篷,熟练地就背出两人,再回到鹏背之上,御鸟高飞去。 雷猛问道:“寻少,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看着逐渐消失于夜色之中的两头鸟儿,夏寻思想良久,而后说道:“传命全军休整,只留十人守夜,其余人等全部入帐安歇至明日晨后。再命后勤的兄弟由明日开始全力腌晒腊肉、鱼干、菜干等。” 雷猛眉头皱得更深一丝:“这样会不会太危险?毕竟敌人刚刚才偷袭过,保不准还会再来,我觉得还是留多些人守夜吧?而且为何腌制腊肉?” “不必。” 夏寻摆摆手:“他们没有后军,目的也只是想阻止我们清野罢了。只要我们不出军,便会安宁一夜,趁着这个空档就让兄弟们都养足精神吧。如无意外,接下来的战事,恐怕会相当吃紧,免不得就会有更多损伤。准备干食只是以防万一,你不用顾虑,照做便是。” “……” 雷猛本想再劝,但见夏寻摆手止话,他只好把刚到嘴边话吞回到肚子里去。 众人无语片刻,独少盘算着精致的小算盘,轻声提醒道:“进退果敢,雷厉风行,弄谋如烹小鲜,有几分武儒韬略的味道。寻少,你说的那位高人,应该是翰林院的柏凌云。” “必然是他。”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天弃之人 “兒…” 翌日,晨。 天苍茫茫,森雾徊徊。 九天之上,骜鹰自由翱翔于云卷。乌黑的羽翼被朝阳洒上一层金沙,使它的身姿更显雄峻,宛如穹苍之霸主。 一夜无恙,是不出夏寻预料。 奔赴数千里偷袭而来的五百铁骑一击之后就没再有异动,仅仅只是连夜将被砍伐的林木清理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五更天时便已全数退走。 “撒…” “都别偷懒,利索些。” “待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忙活了…” 江河之侧,鱼木寨后方渡口,百数十只简易木筏被麻绳捆绑成排,随流水起起伏伏于江面。十数位考生,正站在木筏上抛洒着渔网,来来回回,不时也能收获到几尾肥美的江豚。 干瘦的贾豪仁站在岸边,指挥着人儿将捕来的鱼获开膛剖腹,清洗干净,再撒上盐巴铺在和草堆上。这是夏寻刻意吩咐的,至于到底有何深意,夏寻就净只说了一句“我要做菜。” 山腹。 “兄弟们,今日咱家必有一战!” “敌军八千,我们只有四百,你们怕吗?” “不怕!” “大声点!” “不怕!!” “很好,我们不怕!因为,我们是北茫儿郎!与天斗与地斗,我们都不曾未败过。在北茫,万里风雪吹不垮我们的意志,冰雨刺骨淋不湿我们的薪火。如今区区八千娇生惯养的兵卒,我们更无所畏惧!但无所畏惧并非无所惧,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弑亲之仇,绝不容罢,当以仇者鲜血祭奠亡魂,以安天灵。今日之战,我们画地为牢,只守不攻!他们来一百我们杀一百,来一千我们杀一千,宁可血染山川亦不可让敌人越界半寸!我不愿意看到你们有任何损伤,但更不允许任何人违抗军令!违令者,碎玉滚蛋!都听到没有!?” “听到了!” 高声呼,势激昂。 山腹空地,百数北人喂马磨枪,整理装甲。沉默的神色之间皆呈现少有的严峻,不再像往日那般豪声嘻哈。 三面山峰峰顶,以无数钢盾搭建起三排“雨棚”,“雨棚”之下各有数十悍将张弓戒备。十八面漆黑的“茫”字旗蟠分插三山,迎风招展,无不渗透着风雨欲来的肃杀生息。雷猛昂首挺胸屹立于东山之巅,如巍峨磐石傲视着山谷之下,豪声暴喝伐兵誓词。 营房帅帐前,青烟淼淼,徐徐升天。夏寻领墨闲、夏侯等数十人布起简易的祭坛,以案台为祭台摆七面黑木灵牌,供奉烧猪、青果、羔羊鱼肉等,朝天焚香,祭奠亡灵,念念祷告。 庄重且严肃的气氛之中,略带着丝丝缕缕的冷意。逝人以逝,如黄尘一粟溟灭于长河。天灵在上,俯首遥望凡尘世间万事。弑亲之仇,无人敢忘,但大敌当前一腔热血唯化悲壮深藏于心,待他虎落平阳,举屠刀斩落,焚其血,煮其肉,啃其骨! “寻少…” 雷猛由东山走下,步里行间略显仓促。 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每隔个把时辰他都起来放飞骜鹰探去密林良久,今一大早更是连续放飞六头骜鹰,仔仔细细地把仍在数千里外的那支军队动向摸索得清楚,方才肯把早饭勉强吃到肚子里。不难看出,面对势如倾海而来的皇族大军,雷猛的内心并不像他先前话语那般无所畏惧。 至少,他是谨慎至极。 行至帅帐案台前,雷猛随手拿过旁人递来的高香,朝着案上灵位行去三鞠躬,再将高香插入香炉。然后移去几步,走至夏寻身旁,低声说道:“寻少,他们快到了。” 这是今早自夏寻起床始,雷猛第五次说出类似的话了。 夏寻依旧耐心问道:“现在哪里?” 雷猛道:“已到三千里外,八路合并三路,走东西南,正朝着我们包围过来。按这行军速度计算,两个时辰之内,他们便能到达鱼木寨。” “李建成和李元霸在哪一路?”夏寻再问。 “都在西路中军。” “哦。” 夏寻点点头:“还有好些时间,不着急。寨子各处布防,都进行得如何?” 雷猛谨慎地瞟眼四周,然而附在夏寻耳边低声道:“挡箭棚已经搭建好,只是昨夜都让人歇息去了,故东西山的滚石还有好些没来得及搬去。外头的壕沟也都只是挖掘近半,不能拦马所用。” “将滚石全数搬运上山还需多长时间?” 雷猛保守回道:“至少得到午后。” “哦。” 夏寻再次点点头,细嫩的食指轻轻刮上鼻梁骨,稍稍沉思去片刻:“那我来帮你争取些时间吧。” “额…”雷猛不明所以:“你要如何争取呀?” 夏寻微微一笑,转头问去身后的墨闲:“师兄,咱们待会早点吃午饭。吃过午饭后,你便随我出趟山摆茶迎客如何?” 墨闲想都没想,一字冷道:“好。” “摆茶迎客?” 雷猛没搞懂夏寻的想法。 “皇族距此已经不远,寻少你这时候出山恐怕不妥吧?” 夏寻回过头来,摆摆手:“无碍,摆茶迎客,我迎的便是他们。两军交战在即,先礼后兵,他必然有话要与我说,正好我这儿也有些话想要与他聊聊。坐下来絮叨几句,无伤大雅。” 摆起的手没有放下,也不等雷猛说个乐意不乐意,夏寻侧脸看去不远处正在擦洗着战甲的独少,就喊道:“独少。” 独少闻声抬头,用衣袖抹去脸颊油腻,问道:“寻少怎了?” 夏寻道:“待会我要和师兄出山摆茶,会会那位皇太子。你就代我坐镇中军,看我举止行事,可好?” “额…” 独少稍稍一愣。 对于夏寻出山摆茶,独少并未有雷猛那般担忧,只是夏寻出山转手就将中军施令之权交给自己,这多少都让独少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思索片刻,独少放下手上的抹布于战甲,两手抱拳,沉声道:“好。” “呵…” 夏寻微微笑起,放下手掌挽在后腰,这才再与雷猛道:“放心吧,墨闲师兄武艺高强,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你在山顶帮我望风,若他们有个风吹草动,喊我一声跑便是了。” 看夏寻心意已绝,雷猛知道自己多说也无畏。长叹一声道:“那你可千万要小心呀,若不对劲,我会引兵出寨。” “恩,我知。” “……” 夏寻拍拍雷猛肩膀,尔后与墨闲转身走入帅帐。 附近夏侯、白绣几人把此间对话听在耳里,却始终没有出言劝止。因为夏侯知道,当夏寻把食指摆在鼻梁上时,所做出的所有决定,你即便找来十头蛮牛也别想把它拉得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白绣和夏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似乎变得有些不清不楚,日日粘在一块,显得有那么些暧昧。但细微变化很小,即便有人察觉,也没人会在意。 雷猛遂离去,夏侯、白绣、罗诀等人无所事事于野。北江打渔,东西山敲桩,小径上下忙碌。风雨欲来,空气沉闷,硝烟沉于泥泞。 帅帐内。 与其说是帅帐,倒不如说是大些儿的营帐,而且还简陋非常。结实的木杆作梁,厚实的麻布做帐,干燥的和草铺地,垫上张厚实的木板和毛毯便是床,这样的床在帐篷内足有十数张之多,整齐排成两列。 胖和尚雷打不动地呼呼大睡于其中,胖嘟嘟的肚腩像肉球般缓起缓落,让人看着便恨不得上去狠狠打上一巴掌子。小和尚,打坐在侧边的简易床榻,神色淡然,很是平静。 考虑到佛门戒律的缘故,对于这两和尚,夏寻压根就没给他们安排过任何活儿,供吃供喝供床位,净当菩萨供奉在营帐里。以至于胖和尚是吃饱就睡,睡饱再吃,活得比在化生寺还要安乐,和家养的胖猪没啥两样。如果条件允许,恐怕让他在这里待一辈子,他都愿意喔。 “莎…” 夏寻、墨闲入帐,各自走回到自己的床榻。夏寻收拾起床上被铺,墨闲盘腿静心打坐了起来。小和尚与夏寻的床位离得很近,左右相邻,就一缝之隔。 待夏寻走至,小和尚忽然缓缓睁开眼皮,稚嫩的嗓音,老成地问道:“夏施主,待会可要出山?” “恩,是的。” 夏寻微微抬头:“在接下来几日,我们恐怕会有几场大战要打。在这之前,我有些话想跟那位太子爷聊聊,看看能不能将他劝退。当然呢,我这想法确实是有些太天真了。” “阿弥陀佛。” 小和尚吟一声佛号,略显歉意:“小僧受佛门规矩,帮不得夏施主太多忙。但护人性命之事,小僧还是可以代劳的,如果夏施主有需要,小僧愿与你一同前往。” 夏寻没多想,边整理着棉被,边摇头:“小师傅莫多虑。你们在瀛水出手相助,我等还没机会报答。这国考之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你们安心在此歇息便好。” “……” 小和尚不再有话。 安静的帐篷里就只剩下棉被摩擦的碎碎声响。 微风沿着窗台吹入,拨弄着眼光下的尘埃 风雨的气息由帐外弥漫,如温火灼烧棉麻。 待夏寻把棉被整齐折叠好放置于床尾后,此间就彻底地安静了下去。夏寻坐在床榻上,随手拿过水囊细细喝去两口。然后看着小和尚,清清淡淡地再次将话题说开:“小师傅,我心里始终有件事情没想明白。只是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小和尚稍稍侧目,认真地看着夏寻:“夏施主但问无妨。” 夏寻也不绕弯,直接问道:“你给我透个底吧,我们在断崖沟遇到的那位道长,到底是不是蓬莱那位仙人呀?” “……” 夏寻的问题似乎有些棘手。 小和尚呆呆地思考好久,之后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是仙人却也不是仙人。” 顿了顿,小和尚再道:“小僧虽然修为低微,但也看得那位道长并无气海。无气即无力、无神、无魂、无魄,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可是他却有着天人之算力,可勘大道天机。所以,小僧也不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仙人。” “额…天人之算?” 小和尚给出的答案很模糊,但并不妨碍夏寻的发散联想。因为这和他掂量多日的想法差不了多少。只是话从小和尚嘴里说出,倒让他确认了不少猜测罢:“那道长曾说过,方寸有灵,切莫强行。莫非小师傅真是为了方寸之灵而来的?” 随夏寻再问,小和尚的眼睫毛稍稍轻挑。 出家人不打诳语,被夏寻说对了点子,他自然也唯有点头愣愣默认了。 “是的,小僧确实为了方寸之灵而来。” “方寸真有灵?” “有。” “是神灵还是魔灵,又或生灵?” “都不是。” “哦?” 夏寻可以从小和尚此时的呆愣神色中看出一丝顾虑,心中便不由得生起许多好奇,他再问道:“敢问小师傅,这方寸之灵是何物?” 犹豫半响,小和尚不答反问:“夏施主可知道天魔?” “天魔…” 夏寻在脑海中迅速搜寻去有关这两字的信息:“天魔自古有多种说法。小师傅指的可是佛门密宗里所提到过的阿修罗异世天魔?” 小和尚点头:“正是。” 夏寻的眉头隐隐皱起,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在无意之间又发现了一个佛门秘密。 他接着道:“根据密宗记载,天魔本不属于世间,乃来自于阿修罗异世的魔物。铜皮铁骨,钢筋金牙,拥有无穷智慧,而且其身躯堪比世间最强硬的玄铁,小可至三丈高大,大可至百十里有余。吹灰之间,便能施展灭世火球摧毁千百里城镇。曾试图侵略我世,终被上古诸神合力击溃。只是有关天魔的记载,多存在于民间神话野史当中,正史皆未有记录,想必只是子虚乌有罢?” “这是真的。” “真的?” “恩。” “额…” 小和尚肯定地摇摇头,夏寻很是诧异,但没等他有话,小和尚再问道:“那夏施主可知小僧体内的战魂又是何物?” 夏寻诧异之色更深三分:“我听黄崎说,应该是五百年前某尊被佛祖所封印的无双魔神。莫非这也与天魔有关?” “是也不是。” 小和尚不置可否地把两手掌轻轻放在膝盖上,平静说道:“魔神与方寸之灵有关,与异世天魔无关,只是方寸之灵却与异世天魔相关。”缓了缓,小和尚稍稍转去话风,再深说道:“或许也与夏施主体内所封印的人魂相关。” “额…” 小和尚今日给夏寻带来的惊讶可真不少,先是天魔又是方寸之灵,现在居然还扯到夏寻体内封印上。这免不得就让夏寻有些为难了,毕竟自己身体的里的秘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小师傅知道那人魂来历?” “应该知道…” “真知道?” “恩。” 小和尚不打埋伏,直接解释道:“前些日子,夏施主体内人魂被迫解封出世,隐藏在遮天之下的气息不免有所泄露,因为气息同源的缘故,其道韵与小僧体内之物极其相似,所以小僧正好能有所感应。故此,也就知道夏施主体内的所封人魂是谁了。” “额,气息同源?” 话,越扯越深远,越玄乎其玄。 夏寻很难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觉,就好比无形之中有一张凌乱复杂的大网,牢牢地将他束缚在其中,他越是挣扎网绳便缚得越紧。皇族的大军不久就会兵临城下,可却他难以把注意力放在那头。 小和尚说他体内所封印的魔神和夏寻体内封印的那个前世同源,这里的意思可有着极深的隐晦呀。隐晦至深,甚至让夏寻都对小和尚的话,开始产生怀疑。 “同源何来?” “天弃之人。” “额…” 夏寻问得含糊,小和尚回答得也含糊。但夏寻基本上可以确定,小和尚应该是知道他体内封印着的前世是谁了。因为那确实就是一位天弃之人… 如此一来,整件事情都非常恐怖了。 因为,小和尚说,他的战魂与夏寻的前世同源,那便是同为天弃之人。而佛门立教五百年,五百年来佛门之中的天弃之人就只有一位。 “你不会是如来吧?” “……” 似问非问,惊骇如斯。 夏寻沉声问出,酣睡的胖和尚颤抖了一下身子,猛然睁开眼睛。紧接着,墨闲也打开了眼皮。此间空气,霎时寂然。 由此可见,这个问题有多让人惊骇… 如来何人? 佛门之祖,如来佛祖是也。 非仙人而更胜仙人。五百年前,他与菩提于方寸之巅争夺登天道果,终以道身被斩而落败,再无缘仙位。后凭自身无上大智慧,彻悟人间三千大道,斩红尘断凡根,开创佛门极乐大世界,普渡众生。从而谱写一段天弃之人,齐天同寿的倾世神话。 “阿弥陀佛…” 小和尚听得问话,木纳的神色并无太多变化,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否定了夏寻的说法:“此事一言难尽,因果之树还未开花,小僧不便多说,还请夏施主见谅。但夏施主也莫多虑,小僧并非佛祖,只是挣扎在轮回苦海中的沙弥,我与你有着许多共同之处。故你心中困惑亦是小僧不解,但待花开时候,想必我们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一切随缘方可。” 夏寻依旧不解:“那道长说的如来之恶,善极难降又是什么意思?” “……” 小和尚轻轻合上眼皮,不再有话。 很显然,他对当下话题有所忌讳,是不愿再多说了。 夏寻略知其难处,思想去片刻也没再继续下问。因为,对于许多事情他不再是以前那般懵懂。更甚至在知道自己身体里封印的人是谁以后,他基本可以明白到那一环套一环的因果里的要害。他目前还不知道的,也就只是这些要害背后所牵引着的图谋罢。 若待哪天知道,或许那就是结束的时候。 又或者连结束都不知道… 夏寻抱拳朝着打坐入定的小和尚垫了垫,然后就着简易的床板沉沉躺下,大瞪着眼睛看着帐顶。懒惰的胖和尚稍稍侧转肥胖的身子,不知真假地再次睡去。墨闲定眼看着躺在床板上,两眼呆愣无神的夏寻,不知道想着什么。 平静的清晨,无意的清谈。 无形之中却揭晓了一缕隐藏在混沌中的秘密。阿修罗异世天魔、如来与菩提之争、小和尚的战魂、夏寻的封印、方寸之灵,这一个个原本看似并无多少联系的字眼,第一次同时形成于夏寻的脑海,被无数的丝线将他们一一窜连,化作细细碎碎的片段,沉浮于信息碎片的海洋里。夏寻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飘过的碎屑,以此稍稍安抚内心的焦虑或彷徨。然而,求知幻觉好像梦幻之泡影,可以缓解他心中的紧张、焦虑、彷徨,却不能根除他最深成的困惑。因为真相始终被禁封于世外,假想与推测终归只是对自我的一种催眠或迷惑,他始终找不到那真相的本源。 这是原罪…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评茶论道 “啪…” “哒哒哒。” 铁蹄渐草碎,马儿奔腾急。 午时,鱼木寨,东四十里外。 甲士三千列阵,皇旗四百招扬。 一匹快马由密林窜出,急奔军阵首部而去。 两头威武的玉狮兽俯卧阵前,沉眸遥望密林深处。烈日轻洒,鳞发如金刚,青金灿烂。 龙扇拂清风,清风拂红缨,从容且平静。铁锤神武,如神将天降,威势逼人。皇族二位公子一文一武,恰静地站在玉狮兽前,分明的风格使得他们在万军之前,格外醒目。 他们刚到此地不久… “哒哒哒…” 来人勒缰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即肃声禀报:“夏寻已出山,端坐案前,正在烧水沏茶。” “谁与他同行?” “只有墨闲一人随行。” “其他人呢?” “雷猛领军据守鱼木寨东西两山,夏侯于小径后,尽为步兵,没有马匹。” “呵…” 龙公子脸上的笑色化出淡淡玩味,挥挥手示意军士退下,然后他侧脸朝着龙二公子平声说道:“这夏寻还真有胆识。” “哼…”龙二公子不屑地闷哼一声,双锤架于两手腕:“我看他是吃熊心豹子胆了,我军压境大战在即,竟然还敢出山烧茶?皇兄,你且待我领五百精锐,先前去取他首级回来,我倒看看他还如何嚣张!” 龙扇收拢,扇柄抵在龙二公子的金花胸甲上,淡淡说道:“二弟莫着急,我军已经将鱼木寨团团包围,夏寻是插翅难逃,你要出战并不急于一时。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他既然有摆茶迎客的心思,你我便去试试他的手艺又何妨?” 龙二公子乃性情火爆之人,只要双锤在手就没怕过谁,冲杀沙场更是神勇无匹,但摆弄起文绉绉的情怀来,他就显得很是没有情调了。 铁锤一挥,便大声道:“诶!他摆的茶,难道还能有宫里的大红袍好喝?按我说,别跟他玩这些虚的,咱们直接杀过去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拿下鱼木寨,到时候皇兄你要和啥茶,我就让他跪在地上给你倒啥茶!咱们就利索些吧。” “呵呵…” 龙公子无奈一笑,对于自己这位同胞弟弟,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教导是好。 没理会,遂转身回头,龙公子朝着身后军阵清淡道:“费褚,尹天赐。” “在!” 大军后列,一位手执战马长刀的黑甲军将,还有那位曾与夏寻有过交集的问天阁弟子,应声出列。 “你两一人领三百苍云盾甲,一人领两百弓骑手,随我入林。” “令!” 龙公子稍稍侧眼:“柏凌云。” “在!” “在我离开期间,你代我统领三军,务必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将营房搭建起来,以免夜间敌军来袭。另外,命翰林院绘制方圆三百里详细地图,山峰、溪流、丛林、平原,皆不可有丝毫差错。还有暗探昨夜回报,说夏寻将军马掩藏,你好好给我想想这是何意。” “令!” 连续下发两道军令,龙公子这才朝着龙二公子使去眼色。龙二公子无可奈何地撅起一边嘴角,无话可说。接着两人走出几步便坐上玉狮兽。遂,三百盾甲、两百弓手,皆御上快马,紧跟着两头威武的玉狮兽身后,缓缓行入密林之中… “啪啪。” 云霄映阳铺洒金沙,长空万里风起云涌。 数只凶猛的骜鹰在翱翔于云卷之中,警惕着方圆百十里的一草一木。高空下眺,江山如画,林木似毫,万物尽收眼底。数百里密林之中,鱼木寨就宛如一处被人剃光秃的肉疙瘩。三山环抱,连营数十,山外近三里路林木伐尽,剩枯枝碎叶铺满一地。数十里外,东南西三面皆有数千人的部队驻扎于开阔的原野上,恰似三头潜伏于草丛的雄狮,互为犄角之势,包围着小小一隅鱼木寨。 鱼木寨前,东山小径外。 被砍伐清出的缓冲地带中段,一张长桌两把交椅,坐着一人站着一人。 青山飘逸,黑衣冷峻。长桌上,紫红色的炉子被炭火烤成微微橙红色,烈火中烧水的茶壶冒着腾腾白烟。四只木杯安放,一只茶碗居中,还有一小包暗红色的老茶叶… 荒寂的森林里,藏着让人无法言语的危险。无需眼见,仅凭着林中老树刮出的风,便能感受到一股宛如被毒蛇盯着的寒意。四百对八千,小溪对江河,差距之大,纵有雷猛的豪言壮语在前,但也不能让那些新收编的考生得以心慰。渗入到骨子里的惧意,更让他们感觉得压抑。 强与弱,孱与勇,一支军队的素质如何,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最能体现得明显。收编而来的考生,显然没怎么见过世面,敌军未至便已被紧迫的氛围,压抑得脸色发白,手脚不稳。而彪悍的北人们却截然相反,他们个个精神抖擞,严峻的神色中甚至还流露着丝丝兴奋与疯狂。前者像被吓坏了的狗,后者是战意凛冽的狼。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 这便是此时鱼木寨最真实的写照… “哒哒哒…” 约莫过了有小半柱香,密林中隐隐约约传来凌乱的马蹄声,愈发渐近,声愈响亮。但当马蹄声几乎就要跑出密林时候,却赫然而止。 遥眼看去,但见密林之中,数百越林而至的军士皆在林中树木的阴暗处停下脚步。唯独只有两头威武逼人的玉狮兽,仍载着两件昏暗亦难遮掩其光辉的黄金甲,还在稳步缓行。 他们来了。 “喳…” 沉重的蹄子,宛如承载有千斤之力,每步落下都把垒落在地的枯枝树叶踩得粉碎。沉着厚重之间,皆隐隐藏有暴戾之气,就好象雄师在密林中遇到久违的宿敌,正一步步靠近,随时准备着扑杀。 “地截阵?” “有点意思…” 来者的目光,越过缓冲区域中央两人,沉沉看向鱼木寨山巅上那些用钢盾所布置而成的“挡箭棚”。 龙公子微笑少言。 龙二公子暗暗调侃:“盾为天,刀为地,固守方圆,是有点意思。地截守阵始创于军镇,发扬于北邙关的黑蟒神军。这夏寻居然真的根据地形将地截阵搭成雨棚。若洪武得知此事,不知会不会被气得从床榻跳起来。呵呵。” 两人轻语,御兽出林,行至案前,下马… 瞟眼对案两人,龙公子默默含笑高扬起金丝披风,随意坐下椅子。 龙二公子站于其后,不多不少刚好三尺。三尺之距离足以让他在最短时间内挥动手中战锤,为前者挡下任何偷袭。威武如门神,虎目圆瞪,逼视着七尺之外的墨闲。 淡然的气氛随风回转于青萍。 青衫深邃,皇衫凌然,墨闲冷,龙二公子威。 四目相对,两两相持,一场无声的对弈随之开展于案台,也逐渐为夏寻与李建成接下来的惨烈厮杀奠定基础。 “莎…” 挽袖提壶,取小戳茶叶放入茶碗,沸水浇灌,白烟化青雾,散发出一股颇为独特的花香。 茶叶在斟满沸水的木碗中沉浮,迅速将清水染成了橘红色… 给木碗盖上盖子,夏寻自言自语般淡淡絮叨:“此茶非茶乃茶花,名凤凰红。取自北茫极地的冰川裂缝深处,一种名为血凝的莲花花蕾。此花性情颇为坚韧,更有傲骨,非极寒之地不生,非千年冰岩不长,二十年发芽,三十年展叶,十年叶褪开花。开花只有一日,迎朝阳第一缕绽瓣,芬芳传十里。随夕阳最后一缕花谢,化作尘与土。若采摘不及时,便得再待六十年花开日,故极其珍贵。我爷爷隐居北茫这些年,满打满算也就采摘不过数十两,而眼下的一两二钱还是我南下时偷偷顺出来的。” 说话着,夏寻把木碗盖轻轻拿起放置一旁,两手小心捧起木碗为面前四只空杯逐一倒满茶水,然后朝着对桌的两位龙家公子,做一请的手势。 “此茶入口极苦,常人很难忍受,但苦尽甘来,回味时却清甜如蜜,能让人领略许多滋味,这是它的独特之处。还望两位公子能喜欢。” 龙公子似乎并不担心这茶里会有猫腻,随手便将茶杯拿起。龙二公子犹豫片刻,见龙公子拿过了茶杯,他也只好把拿起另一只茶杯。随后,夏寻、墨闲相继把案上剩余的两只茶杯拿到手里。四人相互行一礼,遂一口喝尽杯中茶水… “……” 喝得爽快,但后事却不见得爽快。 就如夏寻所言,这杯二两不到的红茶,可真苦啊。 但见包括夏寻在内的四人,一口把红茶喝下,脸色顿时飙青,眉头紧皱,双唇紧抿。虽无人出声,但这杯茶有多苦,亦可见一斑。 足足过了有数息时长,四人的苦巴脸色才徐徐缓下,表情里也随之多出一缕释然之感。显然就是夏寻说的苦尽甘来了。 “好茶。” “……” 龙公子轻轻放下茶杯,不置可否,展开龙扇,看着夏寻平淡说道:“茶是好茶,六十年寒冰沉淀苦涩,一朝开花苦尽甘来,想必这雪莲花开时也是极美的。” “确实极美。” 夏寻答,龙公子接着便转去话风:“只可惜,如此美丽的花,受尽冰霜寒风之苦,最终却只能在无人欣赏的冰原上独自盛开一日。孤芳自赏之余,着实让人觉得惋惜,也觉得好生无趣。你觉得呢?” 墨闲、龙二公子前后放下茶杯。 夏寻没有放下,他把玩着茶杯摇摇头:“我觉得并非如此。孤芳自赏,赏的是不染尘俗的傲骨。纵使冰原荒凉,万里无人,生灵绝迹,但花香自有风雪寒霜同行,花开亦有天地日月作伴。纵使毕生受尽孤寂寒冷之苦,若能有朝一日与天争锋,再夺六十载岁月,任它花开花谢,亦能独自笑看生死。如此甘甜,便足以胜过世间万千妖娆,又有何可惋惜与无趣?” 话开始没几句,双方言语已蕴有许多深意。 龙扇轻抚红缨几缕,龙公子空出一手拿过茶碗,独自为自己身前的空杯斟满茶水,然后细细喝尽。苦涩的茶味使他忍不住皱起一丝没有,但嘴角的笑意依旧从容。 缓过苦涩,他轻说道:“再有傲骨又如何?茶终究是茶,还不是得落入品茶人的嘴里?长生六十载,一朝花开即花败,也仅仅给人以三分回味,我觉得此为可惜。倒不如四月长安的满城牡丹,一花开百花煞,媚压群芳,独领风骚,此为至尊。” 夏寻也放下茶杯,再拿过茶碗分别为案上的四只空杯斟满茶水。 这回墨闲和龙二公子都没有上前去拿茶,唯独夏寻与龙公子二人执杯对饮尽。 放下茶杯,夏寻再淡淡道:“茶能使人以静思。血凝花虽谢,但能使品茶之人感受它的内蕴,这又何曾不是一种重生?天道轮回,花开必有花谢时,牡丹至尊纵能艳压群芳,但也不过三月花开五月花败,独领月余风骚。六月开始便又是一个百花争艳季节,谁家还能赏牡丹?待严冬至,百花皆谢尽,满城尽带黄金甲,祭灵之菊花便足以让世人遗忘曾经所有花开的容貌,届时谁还认那牡丹至尊?” 夏寻的话,无形之中流露出了罕见的锋芒。 这让龙公子感觉得有一丝奇怪,夏寻向来给人温文儒雅的谈吐,不争无锋。而眼前的夏寻似乎和龙公子所了解夏寻有些不一样。是比之醉仙楼对弈时,更多三分凶狠霸气。 “你好像变了。” “哪变了?” “心态。” “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夏寻之狂 “你好像变了。” “哪变了?” “心态。” “哦。” 夏寻不置可否轻轻应声,没再深说。 因为不用旁人说,夏寻也知道自己的心态早已发生改变。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有许多他本不想做的事情,都需要他硬着头皮去完成。这是他的使命… 龙公子继续清淡说道:“不过也难怪,之前你不过是一介书生,纵是鬼谋之孙,在天下杀伐面前也不过一枚棋子罢。而如今却发现自己身怀龙血,可问鼎九五尊位,谁还能保持住那颗赤子之心呢?我想,我该称你为皇兄,对吧?” “呵…” 夏寻淡淡笑起,仍是不置可否。 他没有正面回答龙公子的问题,而把手上的茶杯放置案台,再把其余三只空杯成“田”字摆在一块,拿起盛水的茶碗,绕着圈儿将茶水浇上… “一碗茶,两两凤凰红,可斟四人品。你品到我的心态在变化,我又何曾没品到你在害怕?就像我曾经的害怕一般,害怕至极。我在北茫生活十数年,却从未见过可以噬人的风雪,因为我只能在方圆不过数十里的山谷里走动。当上年我第一回出谷,在茫茫天穹之上看见苍茫暴雪将地上百里山峦倾覆,我害怕了,因为天地伟力使人变得渺小且无法反抗。再当我去到岳阳,在七星院的师兄陪同下看得世间的繁华,我就更害怕了。因为人心险恶算计伏谋无处不在,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如履薄冰的日子,让我一路走到了这里。当前日我在天坛看得自己身体里的封印时,我却丝毫没再害怕,因为我知道你们比我更怕。” “哗…” 话说完,茶倒尽。 四只茶杯盛不住一碗茶水,溢出的茶水顺着案台的边槽徐徐流落在地… “那你就是承认了。” “我不承认有用吗?” “你或许可以苟延残喘。” “可我从未想过要苟且偷生。” “那就很可惜了…” 龙扇轻摇,龙公子拿过一杯茶,细细喝尽,声色随之显露几分阴鸷,更含有几分霸气:“可惜呀可惜,可惜你这满腹经纶,却生不逢时。这里是大唐,我父皇的天下,北茫的花即便再有傲骨,也没资格在我李氏江山的疆域中盛开。你既然不想苟且偷生,那我便只好送你一程,让你在黄泉彼岸伴曼珠沙华开满八百里。” 夏寻也拿过茶杯,细细喝尽。 待苦涩去尽,回甘润喉时,他方才颇为嚣张地反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 “问我?” 龙公子收敛起阴色,重复平静道:“鱼木寨不过两里余,守军不过五百。我掌八千精锐已将此方圆三十里包围,只待我一声令下,便能将你手中筹码化为乌有。你觉得,你有活的可能吗?” “呵…” 放下茶杯,夏寻再次平淡一笑:“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而且不只是我肯定我能活着,你父皇也肯定我能活着。正因如此,他害怕你会死去。” “哼!黄口小儿,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 “……” 夏寻说得平淡,却极其自信。 龙二公子终忍不住喝骂过来,而龙公子则斟酌出夏寻这番话意的根据。但夏寻没有给他太多的考虑时间,接着话尾,无视龙二公子的叫嚣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天试开考那日,卷帘将军身上背着的,应该就是太祖武皇的九龙神机盒吧?” “……” 龙公子思而不答。 夏寻再道:“此盒乃太祖皇帝命御器司收罗天下极品玄晶精工锻造四年所制,用来存放一把随他征战多年的万古凶器。太祖皇仙逝以后,九龙神机盒被历代帝君供奉于皇宫御书房,非国战危难之际再少有出世。此器名伏羲。乃当世神兵之首,万里之外取人首级如囊中取物,非圣人不可挡其锋芒。上古时期,便有传说,太上人皇以此器弑九日,魔神刑天以此器戮天外魔军,血性之凶堪比仙人之器。”夏寻顿了顿:“我说这些,想必你已经明白我想说什么。正是因为担心你会命丧我手,你父皇才会在区区国试请出这把镇国神兵替你压阵。你说,我若不能活,你还能活几分?” 很狂… 是猖狂。 八千皇族大军就包围在数十里密林之外,杀机四伏,夏寻身在旦夕祸福之间,却依旧从容得傲气凌人。仿佛,即将的兵临城下不过烟尘耳,根本不把眼前的二位皇族公子爷放在眼里。 “喳…” 龙二公子愤愤有话,但华贵的镶金龙扇却先一步抵在他的面前,止下了他的话。 龙公子平平淡淡地看着夏寻,微微掀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色:“既然你能由此把握,那再好不过,否则今届国考便很无趣了。”说着,龙公子话风稍转:“醉仙楼的赌局,还未分出胜负,想来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再赌一局。” “醉仙楼之局早已分出胜负。你欠我的人命债,我已在前日百倍收回。现在我两是不拖不欠。”夏寻道。 龙公子摇摇头:“赌不赌可不是你说了算。” “是么?” “是的。” “这么说,你是决意举兵了。” “必然如此。” 夏寻回以微笑:“那你想如何赌?” “就赌眼下方寸之行。”龙公子淡淡道。 夏寻思量片刻,道:“今日不同往日,往日你贵为九天皓月,高不可攀。今日我已与你同高,你可拿得出赌注?” 龙扇缓缓停下摆动,龙公子平静地看着夏寻的眼睛:“醉仙楼最后一注是赌你的命,而今我便压上我的命与你作赌,这赌注可够?” “你知道我是不敢杀你的。”夏寻非常直白地说道。 “命非生死,是进退。” “如何进退?” 龙公子把案上的四只茶杯逐一移开,道:“方寸之行,我若胜你,我不杀你,但你要即刻离开京都回归北茫,永生不得再入大唐疆域半步。反之,你若胜我,我走。” 夏寻的笑色深去三分,他似乎从龙公子这一段话中品味到了别样的滋味:“看来你真的很怕我呀。” 龙公子含笑不答,夏寻再道:“这应该不是你父皇想要看到的结果。” 龙公子:“但这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夏寻:“他需要一个圣人的位置。” 龙公子道:“洪武很快就要死了。” 夏寻沉默片刻,他似乎不太清楚龙公子此时的想法:“但李白的修为不见得比你父皇低。” 龙公子道:“李白也姓李。” “哦…” 夏寻一愣,顿时就眀悟了龙公子的想法。 人世间已二十载没有圣人出,是因为天道不全。当年吕奉仙的化道一剑,将天道斩得残缺,若此世间无圣人陨落,便不可能再有新的圣人诞生。而若圣人陨落,圣位空缺,那此世间有五人无疑最有资格问鼎苍穹。 而当今天子,便是其中一人。 想至此,夏寻心底里便不由得为眼下这位太子的想法,寒心去几分。他不着痕迹地扫去一眼龙二公子,见龙二公子并无异色,便定眼看着龙公子,逐字慢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你的胆子可真大。” “有所为,有所不为,无所谓胆大。” “难道你不怕隔墙有耳?” 龙公子道:“你只需告诉我,赌与不赌便成。” 夏寻又沉思去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敢赌。” “为何?”龙公子不解。 “虽然我有七成胜你的把握,但卷帘带来伏羲,还是让你得了两成胜算。而且我自知,我有我的使命。即使应下赌局,即使最后输的是我,我也绝对不会就此离开长安,更不会回归北茫。所以我不会赌这无意义的一局。” 龙公子颇为不解夏寻的抉择。 在来时他早已有盘算,以夏寻的心性面对如此一个进退有余的赌局必然不会拒绝才是,可如今得到的答复却截然相反。夏寻是铁了心要留在长安城,可他留在长安到底想做什么呢? “如果你不答应,鱼木寨里的人必然会因你埋骨他乡。”龙公子话意显冷。 夏寻稍稍皱起一丝眉头,很显然龙公子这句话让他有些踌躇了。只是,思想去片刻他依旧肯定道:“若如此,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拍落凡尘。” “除了你身体里的东西,你还有与我争锋的倚仗么?” “我的谋略,足以蹂躏你的智商。” “唰…” 龙扇折拢,收于袖中。 夏寻狂妄至极,直接将谈话说死。 龙公子没再废话,直接就站起身来,转身领着龙二公子分别骑上玉狮兽。玉狮兽站起威武的身躯,龙公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寻,冷冷道:“那我只好先一步把你送上黄泉路。” “这般狠话,我早已听腻。” “这是你最后一次听。” “驾!” 话说完,龙公子没给夏寻回话的机会,两手紧扯缰绳掉转狮头,与龙二公子并肩御狮沿着来路走回到密林之中… 厮杀的开端,在平淡中被激活。 夏寻不会走,李建成也不会让夏寻再走。 硝烟之生息,在玉狮兽转身离去的刹那凝聚,那是不死不休。 “为何不答应他?” “因为,我不想骗他。” 阳光灿烂,更显残影深幽。 看着在逐渐消失在密林阴影深处的两人,墨闲冷道:“你说他胆大,但我觉得你比他更大胆。” “不,他远比我大胆。” “为何?” 夏寻似有感触道:“当今天子曾经金銮弑父,夺得皇位。如今这位太子,也已经酝酿有几分他爹当年的味道。” “他想弑君?” “不,但也差不远。” 离人御兽消失在密林的尽头,夏寻收回目光,着手将案桌上的茶具整理收拾,同时念叨着:“富贵帝王家,谁能不贪生?当今天子乃千百年不遇的奇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只可惜时代造英雄,他生不逢时。恰逢生在天道有缺,无人可以成圣的时代,以至于千载难逢的天才却被迫止步于王境二十载。他和渊叔一般,一直在等待着人间十八圣的陨落…” 说着夏寻转眼看向墨闲,再道:“他若成圣,寿命便会延长数十载…” “这是李建成不想看到的。”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炊烟淼淼 傍晚… 密林幽,残阳血。 排兵千百,白刃凝寒。 隔空数十里遥望,雄鹰追风展翅,盾甲布阵围猎。军中将领御马在前,无数兵卒列盾在后,弓满月,枪擎天,刀含芒。十数里密林鸟兽尽逃,漫天杀机如雨雾,倾覆去方圆十数的草木。两头威武煞人的玉狮兽傲立阵前,鬓发绽刺,目含凶光,锋利的爪子陷入泥土里,在残阳之下金甲伴青鳞闪耀着丝丝缕缕橙红色的流光,让人不禁悚然。 而处于漫天杀机核心的鱼木寨,此时则诡异地飘起了淼淼炊烟… “这江豚骨少肉多,油炸三成熟后迅速将其内骨抽离,再配以生姜葱蒜放入汤锅慢炖半刻即可。切记,油炸只能三成熟,若再久鱼肉的鲜嫩就全没咯。” “这做法在江南建州一带非常盛行,那里的人喜欢鲜鱼焖煮,蘸红辣椒酱配酒,再约上几位好友游江,别是一番滋味。” “……” 十数篝火烧油锅,数十火灶慢熬汤。 满地肥鱼瞎迸乍,全部人儿呆愣眼。 鱼木寨北江边,数十人围在一块,颇显热闹。 七八位负责后勤的考生,利索地把捕捞上来的鱼儿剖腹去鳞,清洗干净,放置砧板。一条条肥美的江豚在滚烫的油锅中翻滚着金黄色的身姿,阵阵酥香扑鼻,混合着慢熬的肉汤弥漫在鱼木寨上下。 自午后摆茶归来后,墨闲上了东山头领兵戒备,夏寻则跑到这里掌起了勺子。普普通通的江流鱼虾,经过他的手都变成了一道道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芬香四溢。只是大敌当前,杀机弥漫,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提不起多少食欲。 “喳…” 勺过油锅,熟练地捞起金灿灿的肥鱼,放入盛满老汤的铁锅,再走向下一锅。 贾豪仁手捧装有调料的小盘,苦着脸儿跟在夏寻后头… “寻少,这…这生姜我找了大半日还是没找着呀。” “没生姜啊?” “对哇,你看能不能用别的配料代替哇?” 夏寻头也没回地抓过一把葱花洒入油锅,继续往下走去。 “那你让人拿点生熟地和虫草花来吧。河鲜不同海鲜,海鲜肉精,河鲜肥美却油腻,吃起来更香但更容易吃腻,这点功夫还是马虎不得的。药材可以提味,也能入味,勉强代替生姜也成。” 贾豪仁苦色不改,转头使唤去位考生:“憨子,去后帐把生熟地和虫草花找来。” “哦…” 一位长相颇为憨厚老实的高大考生傻愣愣地应声离去。 贾豪仁转回头再苦笑着细声说道:“寻…寻少这里我来就成了,我看你来是赶紧到山上去盯着点吧?” “就是啊…” “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菜。” 夏侯叼着跟狗尾草儿,白绣抱着小白猪儿,两人皆一脸无奈地坐在慢熬着肉汤的火灶旁。罗诀更直接,干脆这抱着铁剑闭上眼睛,那是不看不窝火。夏寻谋高,人尽皆知,可哪里有人在这大敌当前时候,还净顾着煮菜做饭的? 见夏寻不加理会,夏侯忍不住再抱怨道:“我说阿寻,你别老这样好不好哇。外头万把人马将我们围着,你要有啥对策别自个憋着呀,说出来好让哥心安些成不?我看你这悠哉悠哉的模样,怪心慌的呀。” “呵呵。” 轻轻搅拌着油锅,夏寻侧脸看去夏侯几人,苦苦一笑,为难道:“候哥,你这可就让我很为难了。敌人兵强马壮,刀片儿是我们十数倍之多,即便我脑袋瓜再好使也不可能洒豆成兵呀。两军对垒勇者胜,食不饱力不住,我除了在这里给你们坐吃的,还能有啥对策嘛?” “我靠!” 白绣顿时翻起白眼,夏侯一拍脑袋即刻脸成苦瓜,没好气道:“那你还在这里作甚?吃饭能当命使呀?前头都要打仗咯,你不去指挥施令,却呆在这里炸鱼,你耍我玩嘛?” “呵呵…” 夏寻苦笑转回头去把油锅里的江豚捞出,再把处理好的鲜鱼放入,不急不缓地回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们在打守势,不是打攻势,我上山头除了吹风还能干啥哟?难道,你要我指挥冲锋不成?况且,猛哥儿是排兵布阵的行家,他在守城方面的经验可比我老道。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如做我拿手的事情,这十里飘香众不能伤人毫发,想必也能让为头的人唇干舌燥的嘛。你就别那么猴急好不啦?” “靠…” 这回,不单止是白绣,就连夏侯也无奈翻起了白眼。 感情,夏寻一大早就命人在江流集上打渔,就是为了制造这飘香数里,去眼馋别人的嘴皮子? 这想想都觉得可笑呐。 然而,觉得可笑的哪只是夏侯? 此时此刻,在鱼木寨中无论听到没听到夏寻这番言论的绝大多数考生,都觉得眼下这炊烟淼淼,酥香弥漫的情景,可笑之极。 东山头。 “来喝一杯。” “哐…” “别管其他的,他们敢来咱就敢杀!” “干。” 东山头,西风烈,余阳斜映。 三桌菜肴配烈酒豪饮,数十悍士挺盾守一旁。 肃杀挡不住豪情,严峻也威胁不了北人的奔放情操。雷猛、舞藤、舞兰及另外几位北人头领围坐在由无数钢盾所搭建的“雨棚”底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心情虽都免不得受山外兵锋所压抑,但也吃得一个叫做爽快。墨闲背着三尺绣花剑,独自站在山崖边遥望着山外人马,冷漠的剑眉是一贯平稳,如藏锋之利剑,毫无波澜。 舞藤、舞兰兄妹是着实看不懂状况。 放往日,眼下这群北人好爽些也罢,可皇族大军已将鱼木寨包围得严严实实,随时都有可能施以雷霆攻伐。可是夏寻说道一句“大伙吃饭”,结果这群北人还真就一根筋地分批海吃豪饮起来。这打仗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可哪里有这样整的呀? 至少舞藤、舞兰是闻所未闻… 他们不会小看夏寻的谋略,可以不能如此盲目信任呀。 心有疑虑,舞兰忍不住道:“你们对他的想法,似乎从来不存在怀疑。” “哈哈…” 雷猛一手抱过酒缸,笑道:“该吃吃,该喝喝,该打仗打仗,这有啥好怀疑的?” “可如今兵临城下呀。” “哎,你们就别淡操心啦,吃吧。” “这样不太好吧…” 武藤接过话来,小心谨慎地说道:“张弛需有度,从容应对这固然没错。但五百守万军我们本就处于弱势,负隅顽抗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敌人那时破城而入我等便万劫不复。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担心?” “怎可能不担心?” 雷猛豪饮一口烈酒,笑色稍沉:“你们不见早时我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呀?那时我比虽都担心。” “那现在就不担心了?”舞兰问。 “不担心是假,稍微没那么担心罢。”雷猛摇手。 “为何?” “因为,此时寻少肯定比我们更担心。” “……” 舞藤、舞兰相当不理解雷猛这话的意思。 不等两人疑问,雷猛接着便解释道:“早时我所担心的,是敌动我不动,寻少举棋不动,担心他会错失先机。而如今,寻少谋动了,那我还有何可担心的?” “他谋动了啥?”舞兰追问道。 “呐…” 雷猛大瞪眼睛扫过满桌菜肴:“吃饭不就是他的谋动么?” “额…” 凉风吹,乌鸦飞,霎时汗颜。 两缕虚汗不由自主地分别由舞藤、舞兰两人的额头分泌。 这雷猛也太扯淡了,叫人吃饭居然能和谋动扯一块去,真不知道他是被夏寻洗脑了呢,还是脑子一根筋好。 武藤用袖子抹去额头虚汗,再问:“如果谋失呢?” “不会的。”雷猛再次肯定摇头。 “为何如此肯定?” “你可见过寻少有谋失的时候?” “额…” 武藤、舞兰一下子就被雷猛问楞了。 这貌似不是个玩笑… 也不是狂言… 夏寻横空出世虽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但其间所经历的曲折波澜却比同龄人都要多得多。除了在纯阳宫被余悠然偷袭的一剑以外,他踏雪寻梅,破七星困局,战三千白衣,喋血岳阳楼,豪赌醉仙楼等等战役,皆无一败绩。而在如此辉煌的战绩下,却是一颗颗永远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脑袋瓜子。 他只要谋动,就从未谋失… 可,这也太扯淡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试探虚实 “他可真是奇葩一朵呀。” 北山顶,人几许。 相比起东西两山的严密布防,北山靠江,而且把守的都是些新收编的考生,所以纪律与阵容都显得有那么些松散。 光秃秃的山头,守兵数十警惕着静恰的江河流水。 黄泥巴堆砌土灶四五,烧起炊烟淼淼。每座土灶上都架有一只炖着鲜鱼的铁锅。独行、方青丘及十数岳阳子弟围灶而坐,轻轻碎语,吃得斯斯文文甚至还有些忐忑。 北山虽是鱼木寨后方,有江河为险,发生战事的可能性极低。但同在一船上,大风起兮云飞扬,前方战线所承受的无穷压力,此处也能真切体会得到。东西山头守军不过三百人,纵使北人战力勇猛且占据地利优势,但面对八千皇族强势围剿,他们能不能支撑得下来,又能支撑多久,如今谁都没有底数… “这菜肴料理得确实很有滋味,可是大家都食之无味呀。” “你觉得我们能守得下来么?” 彷徨不安,纠结难定,宛如暴雨前浮出水面的鲤鱼,心儿慌慌。 一位身着深色花白衣裳的女子,手捧着食之无味的饭菜,忧心忡忡地问道。 独少不置可否地无声笑一笑。 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其实也琢磨了许久,而且至今仍未曾得出结论。只是皇族大军兵临城下,大战在即军心不可动摇,他唯有安慰道:“放心吧,鱼木寨地势险要,三面悬崖背靠水,机关陷阱,暗弩滚石,都已经就位。只要谨慎提防着,他们攻不进来的。” “哦。” 女子似找到一丝安慰,稍稍松下紧绷的心情。 吃下半口鱼肉,嘀咕着说道:“如此便好,我长这么大可都从来没见过这等阵仗。成千上万的人马可都拿着刀子等着舔血的。出门前爹爹还千叮万嘱让我离他远些,否则定会摊上大事。结果还真被爹爹说准了,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莎…” 方青丘随意地把碗中剩余的饭菜吃下,没理会絮絮叨叨的女子,一手拿起纸扇轻抚,遥眼看去山下那袭正卖弄着厨艺的青衫,心生许多纠结:“独少。” “嗯?” “说实话吧,这回我真对他没多少信心。” “呵呵。”独少尴尬笑一笑。 “阴谋诡计他是行家,可行军打仗他不见真有几分能耐呀。皇族大军兵临城下,纵我们负隅顽抗可坚守一段时日,但人数的巨大差距是无法弥补的。倘若那位太子玩起狠来,拼死强攻也要破寨杀敌,我们的处境可就万分危险了。这一仗我真不看好。” 方公子的话,是说到众人心坎里了。 絮叨的女子刚缓下的愁容紧接着又紧绷了起来,好些人也跟着方青丘的目光看落到山下北江边,苦涩重重。 独少同样笑色渐苦,但他隐藏的很好,只是一现即消。 他清淡说道:“排兵布阵讲的是战略,行军打仗讲的战术,两者都属于谋略算术一道。想当年鬼谋蓬莱受业归来,受皇命南征。初领兵马不过十万,便能在南坪山指点江山,镇压南域六十四州藩王,十数年间所经战役千场有余,却从未一败。他既然承鬼谋衣钵,其军略造诣必然超凡,你莫多虑了。” “呵…” 方青丘不以为然蔑笑起:“可是,我真看不出他哪里有鬼谋当年那指点江山的气势,若拿个勺子做菜烧饭都能算军略造诣超凡。呵,我想,我也能。” “……” 方青丘对夏寻还心存芥蒂,独少看得出来。他 叹息一声,苦笑摇头:“你不了解他。” 方青丘瞟眼独少:“怎不了解?” 独少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这是他最擅长的先手布局。莫小看煮鱼这么简单,里头必然是暗藏玄机的。” 方青丘蔑色更甚,不屑道:“你就别在这里帮他吹气了。烧几条鱼,弄个十里飘香去吊人胃口,这算哪门子的攻心?难道,他是将京都皇族的人都当恶鬼投胎又或三岁小儿,闻着这香味就能缴械投降了?这可真是搞笑呀。” “……” 方青丘说得颇有几分道理。 独少一时间也找不着借口去反驳。遥看山下那袭淡然飘逸的青衫,他苦笑着寻思许久,方才含糊地猜测说道:“谋者当隐,隐者虽忍,他或许是在等一个契机。” “契机?” “恩。” “什么契机。” “我也不知道。” “……” 鱼木寨外… 残阳如血,更添杀机。 三面军阵,威武煞人,八千盾甲成鹤翼排列。 东西两面为侧翼,钢盾在前立盾墙,铁骑随后,弓手压尾。南端为阵首,两头玉狮兽傲立阵前,数十悍将勒马守护,千百盾甲悍士布列方阵紧随其后。皇旗猎猎,迎风映残阳泛血色,战事未起杀机先至… “哒哒哒。” “驾!” 东面的军阵之中,几位儒生御马使出。 为首者,柏凌云。 皇族大军布阵鱼木寨前,随时攻坚,他是应令而来的。 但柏凌云出阵以后并没有情理中的那般直径领人驶向阵首,而是奋力挥鞭,驱马沿着鹤翼阵在鱼木寨外围,跑上了一遭来回。边跑着马,他边与同行的几位儒生嘀咕着什么,不时停步遥望,不时记录书册… 鱼木寨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见得真小。 内寨里余,外山里余,再加上被连日坚壁清野所夷为平地密林,若按弓弩的射程来计算,那此间的鱼木寨便已足有六里余地。以至于柏凌云从鱼木寨东边绕到西边再回到阵首时候,天边的残阳已然几近落山。 “御…” 领着几名儒生,柏凌云来到阵首两位龙家公子的身侧,抱拳行下小礼:“公子。” “恩。” 龙公子点点头,挥手示意免礼。 “来时你与我说,不至阵前你即心有方略亦不敢献于我。如今,你已到阵前也观得鱼木寨状况,可能有结果?” 柏凌云掂量片刻,捧拳说道:“还不能有结果。” “即至阵前,为何还不能有结果?” 柏凌云不卑不亢地回道:“先前我粗略观察过地形。夏寻比我军早至两日,鱼木寨内外皆已完成坚壁清野,方圆十数里内我军再难有掩身之地。而鱼木寨三山环抱势,悬崖陡峭高百丈有余,暗藏陷阱机关箭弩无数,非天启境无法一跃而上。若遣军贸然攀山强攻,山顶只要浇下火油,我军必遭无畏损失。若取小径而入,我军需兵分多路,兵力一旦稀释便给敌人逐个击破的机会…” “说这么多,就是不能打憋。” 柏凌云话未完,龙二公子便不耐烦地鄙夷断话来。 柏凌云转眼看着龙二公子,沉色道:“不是不能打,而是需要探明虚实,知己知彼,避其锋芒,击其软肋,方为上策。” 龙扇轻摇,龙公子清淡问道:“你还需要探何处虚实?” 柏凌云闻言昂首,遥遥望去数里外的鱼木寨山口,正色说道:“需先探东西山头城防之坚,再先探小径埋伏之险,取这两处结果综合推演,在下方能决断如何进取。” “呵,废话真多,倒头来还不是得打了才知道呀?” “……” 或许是夏寻的狂妄,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龙二公子表现得相当不屑,但龙公子的态度则截然相反,看得出是有许多忌惮。他请教般虚心问道:“凌云以为,还当如何试探?” 柏凌云回过头来,两手捧拳正色说道:“公子只需命两千弓箭手,分别朝东西山巅疾射半刻。再命人找来快马数十,同时驱赶入小径方可。” “就这么简单?”龙二公子狐疑。 柏凌云回道:“就是这么简单。” “来人。” “在。” 龙公子很果决,根本没多细思,提起一手唤来传令军士便肃声说道:“传令御林军、虎贲师各选千数弓手,备足箭支,列阵鱼木寨东西山下。再让后勤军挑选三十匹健壮军马,卸鞍去甲,领至阵前。” “令。” “唰唰唰…” 传令军士,应令转身,利索地从腰间拿出四面令旗,高高扬起,打出旗号。 “弓弩手出列!” “长弓手出列!” “哒哒哒…” 见旗令,皇族军阵左右两翼,数名军将挺刀高举大喝。遂,军阵后方千数挽弓军士应令分作数列,迅速小跑出阵,跟着军阵前方的两名将军领,快速集结于鱼木寨山口左右两侧,并逐步向前推进。 距山口六百余丈,领队的两位将军不约而同紧勒缰绳,振臂高举喝一声:“停!” “唰!”两千弓手整齐划一,闻声止步。 两位将军齐声再喝:“聚气满弦!” “喝!” 两千弓手随声暴喝,七尺气芒随喝升腾,红霞火焰。弓弦紧绷成满月,箭刃凝聚寒芒,箭指九天。 阵势成,两位将军皆默契地回过头去,遥遥看着后方阵首的龙公子。龙公子默默点了点头,两位将军随即再回头,挺长刀高指鱼木寨东西山头,同声暴喝:“雨集连射!” “喳喳喳!” 红霞流光,千箭齐发,暴雨梨花。 随一声令下,两千疾箭同时离弦,带着细长的气芒宛如刺绣的针线,刺破虚空,射入九天!一箭射罢,箭势未尽,两千弓手迅速从腰间箭囊再取一箭,挽弓上弦成满月,朝着前箭轨迹再射一箭! 前箭去,后箭起。 后箭去,箭箭起。 如此重复,箭箭相连,几乎无缝。 放眼望去,鱼木寨外两千皇族弓手拉弓疾射,无数疾箭由下而上化作两道数百丈天虹,由地升起再于九天之上形成弧度坠落,轰击向鱼木寨东西山巅… “莎莎…” 疾箭带风啸。 箭未未至,风已惊。 坐在东山“雨棚”内的几位北人头目谨慎地放下碗筷,舞藤、舞兰藏在袖子里的手掌不着痕迹地盛起了幽幽紫芒,站在悬崖边的墨闲稍稍后退数步,走到雨棚下。 “噹噹噹…” 箭,很快就来了。 叮叮当当地击打在东西两山巅,由无数钢盾所搭建而成的“雨棚”上。清脆的铁击声鸣,宛如一场暴雨忽然侵袭,声势浩大,却丝毫没有造成和那万箭齐发所相匹配的效果。 是距离… 箭要射得高,才能射得远。 但见无数箭支由九天射落,经过千百丈距离的缓冲,依附在疾箭箭刃上的气芒早已暗淡无光。而离弦的冲力也已经在俯冲的过程中,几乎消耗殆尽。当箭支击落到挡箭的钢盾时候,它所能造成的伤害,也就比普通兵士短距离射击的力度强上那么一丝,想凭此摧毁东西山巅上的钢盾防御,就真是痴人梦话了。 “……” 山下阵前,两位领军将领见得如此状况,默契地交换去一个眼色,互相点了点头。尔后其中一名将领提起手中青龙长刀,大声喝令道:“全军听令,一箭七步,循序渐进!” “喝!”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暂且撤军 遂令起,两千弓手暴喝一声,疾射一箭。 一箭同时往前跃出七步,不多不少七步刚好七丈。后手再探囊取箭,箭再上弦,弓成满月,随手再一箭射出,跃出七步。如此循环,两千弓手在保持密集射击的同时,并快速缩短着与鱼木寨的射程距离。 “噹噹噹!” 穷则思变,变则通。 这一路“循序渐进”也确实管用。 随着两千皇族弓手逐渐靠近鱼木寨,由漫天箭雨皆变得极其有力,好些箭支甚至还凝聚着强悍气芒,陆续炸开于“雨棚”。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随之变得沉闷且响亮。支撑“雨棚”的石桩,也隐隐有一丝丝被松动的迹象。很显然,这些皇族弓手都是临时组建的,绝大多数人原本并不擅长射箭,但百数丈距离,却足以让他们的修为弥补去箭技挫劣。 “噹噹噹!” “哼!” “三分颜色上大红,给你阳光就灿烂!” 两千弓手距鱼木寨两百余丈,强猛的疾箭已然发挥出最大效果,短短数轮急攻便轰击得挡箭雨棚漏出了数小个窟窿。坐在雨棚下的一名北人头目见状,怒哼一声站起身来,虎目扫眼东西两山百十北人,尔后振臂大声喝道:“兄弟们,咱教这群骚包娘们做人的时候到了,都给我往死里整!” “干死他们!” “呀…” 喝罢,话者首先走过数步,由垒叠滚石的碎石堆上,双手捧起一块半人巨大的石头,沉步扭腰,朝着山下的弓手战阵,便奋力砸落!其余北人也不落后多少,前者投石,后者数十北人或将盛满火油的瓦罐点燃,或顺手找来适合的巨石,跟着奋力掷落山下! “咚!” “咚咚咚…” “规避伤害!” 两军交锋,天时地势至关重要,其次才是人和。 鱼木寨的优势,也就在与皇族势力这一个交锋中,体现得以淋漓尽致。 皇族两千弓手以疾箭攻城,人多势猛,但却难以忽视下往上攻的重重阻力与重力。由于悬崖陡峭的缘故,由山下射击山顶目标,疾箭轨迹不存在直线,唯有曲线可以,比之百数丈内疾箭平射威力大大削弱不止,还难以取得目标的准确性,实乃事半功倍。 反观占据高点的北人,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由山上攻山下,奋力掷出的巨石无论速度与力度都有坠势的加成,威力大增,可谓事半功倍。 但见数十滚石、滚木、火罐由山顶掷落,轻而易举地就正中砸在弓阵当中。弓兵属于攻坚兵种,身上战甲轻便,且无盾作防,数百丈战阵顿时就被砸开了花儿。火罐炸碎,火油化火龙四溅,周遭兵卒沾之即惹火烧身。滚石、滚木轰落,如重锤击生米,米粒迸绽。幸好大部分兵卒身手敏捷提前躲避,少数修为不济的兵卒躲避不及,一下子就被砸在了地上生死不知。十数滚石砸落随冲势一路碾压横冲,原本整齐的两翼弓阵,瞬间就被碾压得七零八落。 但这只是前戏… 山顶上的北人压根没留手的打算。 第一轮石木火油刚砸落,他们随手再抱起附近巨石继续往山下死命砸去。北人人数虽不多,但胜在势猛且速度够快,默契非常。霎时强攻猛袭,巨石、木桩、火罐,如天降陨石星辰,一浪连着一浪,层层叠叠,连续不断,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轰隆隆…” 眼看这威力巨大的石块,铺天盖地而落,两翼战阵的弓手都不由得慌张起来,连连后退,左右躲闪,哪里还顾得射箭呀?本就七零八落的战阵,没两下子就被数轮流星掷地,轰没形了。数十名乱阵中没来得及逃窜的兵卒,更甚至被砸得当场吐血,好几人当即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撤退!” 眨眼之间,军阵大乱,伤亡数十。 阵前两名将军见状,心中虽有怒火与不甘,但也深知其要害,不敢再迎锋逞能。遂相继挥手喝声,命人拖走受伤倒地的军士,同时领着各自人马急速后撤。 “再退…” “停!” 两千弓手一退再退,一路连退近四百余丈。鱼木寨东西两山上的北人再无法形成有效攻势,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了投石。 “诶!窝囊废,怎么不敢过来呀?” “我这有漫山刀枪陪你喂招…” “区区两千人马便想攻我山头?呵,老子撒泡尿便能将你等鼠蚁淹死!” “哈哈哈…” 东西山上,北人纷纷嘲笑。 领头的将领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退去的皇族弓阵,放声嘲讽去:“爷爷我身子都没热乎,你们这就跑咯?他娘的都是老鼠生的吗?胆子这般小,还学人玩什么刀子呀?依我看,你们还是趁早回家喝奶去吧!” “哈哈…” 前者喝,东西两山上的北人再次哄堂大笑。 笑声放肆,极其辱人,山下大军阵前的两位皇族将领霎时就给气得脸色朱红。但四百丈距离,弓箭的威力已然无法对鱼木寨的防御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若是下令疾射,这无非也就给敌人白白送去箭支而已。 是进是退,关键要害,将者无法拿捏。 无奈之下,弓阵前的两位将领只好回过头去,征求后方龙公子的意见。但见龙公子不咸不淡地轻摇着龙扇,朝着身侧的传令兵士说去几句话。传令兵士当即就将两手里的两面令旗高高举起,指向后方。 “归队!” 两名军将得令,迅速喝话。 领着两千弓手回归到后方军阵之中… “哈哈哈,这就跑呐?” “果然是鼠辈,被打疼两下便要跑回家喝奶咯。” “哈哈!” “……” 山上北人不依不饶,嘲讽不止。 山下阵首,看着无功而返还损兵数十的两千弓手小跑入阵,龙公子没理会那不堪入耳的辱骂,侧脸问道:“看到了吗?” 柏凌云微微躬身答道:“看到了。” “如何?” 柏凌云沉色片刻,显露出些许严峻之色,道:“两山防御皆坚如磐石,我军弓阵恐怕难以取得成效。若要由两山入寨,唯有步兵可取,但我军步兵唯苍云军,苍云善使盾甲斩刀冲锋,不善攀爬攻城。甲兵唯天策铁牢,铁牢善守不善攻,需要后军配合。若强攻,损失必然惨重,需从长计议。” 柏凌云说完,龙公子不加理会。 转头看向传令士兵道:“放马过去。” “是。” 传令兵士应令,转身朝着不远处数十名御马的翰林院儒生挥起一面黑黄色的旗令。 “驾!” “哒哒哒…” 不远处,数十名御马的翰林院儒生见令同时抽鞭,奋力拍打马臀。数十骏马顿时吃痛长啸,踏蹄飞奔而出… 骏马壮硕,四肢极其有力,且速度极快。 如数十道闪电疾驰于沙场,眨眼之间便载人掠出百丈,不多时数十骏马就直径掠至鱼木寨山口前… “噌…” 待至山口小径还有两百余丈距离,马上的儒生皆同时抽出腰间铁剑,两脚一蹬纵身跃起,借着倒飞的去势,朝着各自座下急奔中的骏马马臀,狠狠刺下一剑! “兒!!” “哒哒哒…” 跑马再次吃痛,惊慌当即化作疯狂,马蹄狂奔,速度再快数分。朝着鱼木寨无人把守的小径,继续直奔而去… “喳喳喳…” “兒!” 马蹄声啸,不出意料。 数十骏马急奔,还未跑入小径便首先遭遇到埋伏。 但见跑在最前头的数匹骏马,首先踩踏到隐藏在黄土地的兽夹,兽夹闭合,锋利的刃口当即就把中伏的马蹄切成两半,遂惨啸倒地。紧接着,后头数十匹骏马幸运跑过布置兽夹的区域,但刚跑出没几步,铺在地上由和草伪装的壕沟承受不了重力,突然坍塌。十数骏马堕落其中,直接就被安置壕沟里的木刺贯穿身躯,眼看就得断气。最后头的十数骏马,随飞身越过壕沟,但依旧没走出几步,暗藏在附近泥坑缝隙间的暗箭,突然疾射! 无一例外,剩余十数骏马皆中箭身亡… “兒…” 惨叫嘶鸣,凄厉渗人。 短短数息时间,数十匹骏马连鱼木寨的小径都不曾闯入半步,就全数倒在了小径前方六十余丈开外。山外的埋伏就如斯可怕,那山内必经的小径里头,还会有多少惨绝人寰的手段,即可想而知。 “现在如何?” 漫不经心地看着倒在鱼木寨山口外血肉模糊的数十骏马,龙公子平静发问。 柏凌云思量良久一阵,然后双手捧拳,轻声答道:“在下以为,小径机关重重,比之攻山之险更危险三分。若强攻,我军损失恐怕会更为惨重。” “那你的意思,就是攻不了咯?” 龙公子的话说得很轻,但柏凌云却从中听到了一丝丝怒意。柏凌云稍稍抬头看眼天色,只见此时太阳已然下山,就剩最后的红霞一抹。待红霞褪尽,夜幕便会降临… 寻思片刻,即知要害取舍。 柏凌云捧手,不卑不亢道:“攻有可攻,但攻有攻法。夏寻向来谋深诡诈,在下担心草草布兵会有所疏忽,连累大军。且现已入夜,天时并不利于攻袭。故在下恳请公子暂时收兵归营歇息,给在下些许时间,仔细演算一番,再行定论。” “无能之辈。” 龙二公子性急,自山口损兵折将怀恨在心,无时不想着要报仇雪耻。此时闻言,就更顿为不悦:“我就说你一介书生哪懂得领兵打仗的道理?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一鼓作气。如今我军已兵临城下,八千战数百占据绝对优势,虽兵锋稍有受挫,但趁其不备一举拿下又何妨?你此时言退,是至我军威于何处?” “二公子此言差矣。” 柏凌云转眼看向龙二公子,依旧不卑不亢道:“兵贵神速乃战法,谋尔后动是策略。上兵伐谋,策略先行才有战法随后。此时天时地利都不在我军,仅凭人和强攻实属鲁莽。夏寻承鬼谋衣钵,必然早料到我军会仗人和强攻,他又怎能不备?” 龙二公子不屑咧嘴,鄙夷之色更甚三分:“有备又如何?我军有八千悍将,个个勇猛。我有震天双锤,可破金石。待我领人直接冲山而上,破去他东西两翼防御,大军即可随后长驱直入,杀他个片甲不留!现在不攻,更待何时?” 柏凌云声色不变,摇摇头:“二公子武艺高强,在下深信你可冲山入阵。但其余人等又如何?鱼木寨东西山皆有百数丈高,唯天启境可一跃而上,纵使二公子能领百人登顶,但山上还有墨闲、雷猛、武藤三位天罡好手据势顽守。只要此三人围攻,二公子即会陷入困境。你是退是留?” “我…” “二弟无须多说。” 龙二公子脾性火爆,心中有话是藏不住。 而龙公子则恰恰与其相反,谨慎多思,凡事掂量。他似乎觉得柏凌云的话,言之有理,而且如今天色已晚若贸然举兵,多半会遭受无畏折损。 没多想,他提起手来,压下龙二公子的后话。 定眼看着柏凌云,肃脸沉重道:“我姑且再信你一回,暂时撤军回营修整。你需在三个时辰内,拟定出可实施的调兵策略。凌云,我丑话说在前头。凡事不过三,你若再有推脱之言,可就真让本宫失望了。” 龙公子的言辞,已然发生微妙变化。 柏凌云心知此话之重,遂两手抱拳,谦卑躬身,正色道:“多谢公子信任,凌云定当全力以赴。” “……” 龙公子没再柏凌云,朝着侧旁的传令兵士摆了摆手:“传令三军回营修整,巡逻人手加倍,以防贼人趁夜偷袭。再令各部将领晚饭后前来帅营,商议明日兵锋。” “是。” 传令兵士得令,即刻转身叉腰,放声大喝:“公子有令,全军回营修整,巡逻人手加倍。各部将领于晚饭后,前往帅营议事!” “撤。” 三军得令,或疑或诧,神色千百。 但军令重于泰山,各部将领无人敢质疑,振臂提手,高喝一字“退”。遂八千皇族大军,后军转前军,化做百数道人流,迅速撤退林中离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淡然如初 鱼木寨。 炊烟淼淼依旧飘香。 遥遥看着才打来两回便虎头蛇尾草草撤退的皇族大军,寨中所有人深思不解之余,都显露出了一丝精神上的放松。毕竟,八千战数百,纵有天险相依也是胜率渺茫,这硬仗可不好打呀。 松下一口大气的,是绝大多数人。 唯两人恰恰相反… 一人算者独行,一人谋者夏寻。 见得皇族大军撤退,北山上的独行放下手中的鱼汤,思想片刻,便急忙起身走下山去。而与此同时,北渡口的夏寻把手中长勺交给了身后的贾豪仁,独自走到一旁的木桩坐下。 食指刮着鼻梁骨,默默地沉思了过去。 熟悉夏寻的人都知道,但他摆出这副沉重神情时,肯定就是遇到棘手的麻烦事了。 “他咋了?” “想东西。” “想啥呀?” “你问我,我问谁?” 看着不远处傻愣发呆的夏寻,白绣显得有些疑惑。夏侯也相差无几,虽然他知道夏寻必然心里纠结着事儿,可却不知道其缘故,但也没打算上前打搅。 “他在掂量着坑人的事儿。” 无聊之际,站在夏侯、白绣身后的罗诀忽然冷不丁地给来一话。 白绣回头问道:“你咋晓得是坑人的事呀?” 看着夏寻,罗诀肯定回答:“上回在岳阳问天踏雪寻梅,他与我商量如何挖坑算计尹天赐时,就是现在这神情。” “哦…”白绣似懂非懂地点点脑袋。 没多久,雷猛、墨闲、舞藤、舞兰等人,陆续从东西山走下。从几位北人将领的得意神色,不难看出先前一战他们是打得乐呵。只是待他们走至近前,见得愁眉不展的夏寻,脸色便都不由得严峻起三分。 “他怎了?” “貌似有麻烦。” “有啥麻烦的,杀便是!难道我们还打不过一群娘娘腔不成?哈哈…” “哈哈…” 众将领不以为然哄笑一堂。 雷猛走过熬汤的火灶,随手从汤锅里捞起一条炸得干脆的江豚,吃在嘴里,再独自走到夏寻身旁,咧嘴奉承笑道:“寻少,你这菜烧得可真好啊。万军压境如沐春风,那是弹指间退敌于千里之外,哈哈哈。” “呵…” 雷猛的学识显然是和夏侯差不了多少,这赞起人来说得是虎头蛇尾,这用词之乱七八糟,直叫人无言以对。 夏寻苦苦一笑问道:“有人受伤吗?” 雷猛一行人随来夏寻附近,随意找着地方就坐了下来。雷猛大张嘴巴,一口咬掉半截鱼身,豪声道:“哪能有人受伤呀?那啥虎奔、御林的,都是绣花枕头经看不经揍的货色,猛哥我还没出手,光凭虎熬几人两三下子就把他们两千弓手打得落荒而逃咯。呵,若他们再跑迟些,我们定能再收来百来条人命。” “哦…”夏寻点点头,没再有话,继续默默寻思去。 雷猛见状,知道夏寻心中必然有事,遂笑色逐渐褪去,轻声问道:“寻少,可是在寻思御敌之策?” “恩。”夏寻再点点头。 雷猛勉强再提起一丝笑意:“张弛有度,你也莫太过伤神。皇族兵马虽多,但只要我们守住山寨各处要害,他们短时间内还放肆不起来,你就安心吧。” 夏寻稍稍抬头,纠结地定眼看着雷猛,叹声道:“我不担心他们放肆,我是担心他们不放肆呀。” “……” 雷猛学识是不咋地,但兵略一道却很有见地。 夏寻的话说得颇深,但雷猛当下就明白夏寻说的是什么。瞟眼四周,他谨慎地附过脸去,压低着嗓子问道:“可是担心他们会分兵循攻,与我们纠缠作战?” “对,正是如此…” 夏寻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并未学着雷猛的作态把说话的声音压低,他平淡说道:“李建成手掌八千精锐,虽无地利但却兵势无匹,宛如削钢断铁之利剑。我们虽占据地利,但兵力的差距无法弥补,恰似负隅顽抗的坚盾。李建成若一鼓作气遣兵强攻,我们连日布置的手段便能物尽其用,他即便倾全军之力攻山,我亦有持无恐,可使他元气大伤。反之,他若能静下心来把鱼木寨各处要害分析清楚,再与我纠缠不清,以车轮战日夜连攻,耗我军力。我们就实在和他耗不起了啊。” “……” 夏寻说罢,背对众人埋头料理饭菜的贾豪仁不着痕迹地眯下一丝眼皮,似有城府酝酿,撩勺的手不由随之顿一丝。只是他的动作幅度继续细微,无人可以察觉… 雷猛的笑色显出几缕强颜欢笑的味道,乐观道:“我看他们应该会沉不住气的。毕竟皇族势大,人海战术最能体现帝王军威。缩头缩尾的打法太小气,不是皇家风格。即便赢下来也不好看。你之前不说过吗,李建成要的倾覆之威,必然心急。我看用不了几天,他们肯定得就倾军强攻了。” 夏寻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呀。” “李建成虽有急功近利之心态,但他颇有用人之明。如果只是李建成和李元霸领军,即便他们不倾兵攻寨,我也自有把握引诱他们入套。可如今,皇族退而不攻,其中必有才思敏捷且心思细腻者从中参谋。此人既然能洞察玄机于微末,不用多时他就能揣测到我们的意图。反省过来的李建成更不会贸然举兵强攻,而我们则会更加被动,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在夏寻与雷猛对话期间,独行已经从北山走下。 他来到渡口边便止住了脚步,静静地听着夏寻说话。夏寻话道中途,不知为何,定定地看向了独少,明亮的眼珠子似乎隐隐含有一丝深意。 独少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在打招呼。 看着独少,夏寻继续淡淡说道:“鱼木寨方圆不过数里,尴尬之处在于固守有余而进取不足,守而不攻绝非长久之计,这是我们的致命缺陷。李建成只要拿捏住这一点,他必然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分兵详攻,抛弃所有所谓的帝王军威,与我们纠缠到底。我们最好别存任何侥幸心态,这是一场苦战。” 话,说得相当平淡。 平淡得字里行间的严峻,都显得普通。 或许同为谋算中人,独少似乎从夏寻的眼神里看懂了他所想表达的深层含义。待夏寻把话说完,独少手把这精致算盘,缓步走到夏寻与雷猛的身旁。 故作忧色道:“寻少言之有理,李建成若选择分兵详攻,他手中的八千精锐便可分为四军。天策、虎奔为骑兵军,适合白日攻小径。苍云、御林为步兵军,适合午后攻山。锦衣及各军弓手为远程军,协助掩护。翰林院、临渊阁及各地文系子弟为后勤,随时补充兵力。四军相互策应,轮流攻坚,完全可以做到日夜循攻,而不疲不怠。” 夏寻不知为何微微掀起一抹笑意。 “是的,正是如此。我军人手短缺,倘若李建成分兵日夜详攻,无论攻伐力度如何,我军都必须出动全员守山,否则任何一丝差迟都足以使我军败入绝境。但全员日夜守山,人力消耗之巨大,根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李建成只需耗我们数日时间,数日不眠不歇,我们即会精疲力尽,战力大损。届时他们再一举攻杀,我们即兵败如山倒,绝无反胜之机。” 夏寻的言辞却愈发严峻。 雷猛稍稍皱眉,似乎也闻到了一丝别的味道,故没接话。但白绣、夏侯及周遭听者较为单纯,听不出其中深意,更听得心慌凉。 “那啥…” 夏侯一手拿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慌问道:“阿寻呀,你说这么多,这最终结论到底是啥呀?” 夏寻转眼看着夏侯,深意笑道:“养精蓄锐。” 夏侯没听明白,追问道:“啥意思啊?” 夏寻的笑色更深三分,逐字说道:“就是吃饭睡觉。” “额…” 吃饭睡觉? 周遭听众,顿时傻眼。 夏寻刚才把形势之严峻娓娓道来,转眼他就把事儿扯淡去咯。这一下子,莫说是夏侯、白绣、罗诀等人没搞明白夏寻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雷猛、墨闲同样也不清楚夏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唯独少忍不住闷闷一笑。 但没等旁人有话,夏寻便对雷猛唤道:“猛哥儿。” “啊?”雷猛仍未从寻思中回过神来。 夏寻说道:“今晚照旧,让兄弟们都吃饱喝足,早些歇息。守夜的人也不需多,数十即刻可。另外,立马安排人手将前日收割来的全数荒草,用树皮捆制稻草人,有多少做多少。披上兽皮,系上棍棒,分别置于东西山的雨棚下。活人在前巡视,草人在后驻守,夜间在山口外点燃百丈篝火,需整夜保持火光旺盛,同时山顶不允许有任何火光。” “掩耳盗铃?” 眉头紧皱,雷猛颇为纳闷。 夏寻想干什么,他大概能猜得出来。 只是打仗非儿戏,两军已经交锋,紧迫危急时刻,夏寻竟然想用稻草人做幌子掩人耳目,来换取大伙歇息的时间。如此伎俩,雷猛不敢担保说是全然无用,但绝对是危险至极。万一被敌人识破虚幌,临夜举大军偷寨,那可就全完蛋呐。 “寻少,如此安排恐怕不妥吧?”雷猛婉约质疑。 夏寻伸出一手,轻轻拍了拍雷猛的肩膀:“非常时刻,非常手段,如果能用漫山草人换李建成一丝嚣张,我们也是赚了。” 话依旧平淡,却更多三分深度。 瞟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雷猛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 夏寻这一个动作略显不礼貌,但以夏寻的脾性,平日里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他做了,那便意味着他心中已有决断,任何人任何话,都无需再说… 雷猛默默点头,应道:“好,我明白了。” “那便赶紧吧。” “……” (今日两章皆为铺垫,明日开始,便是一路高歌,进入寻道谋略大章。)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欲擒故纵 吃饭睡觉。 每个人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但看似普普通通的四个字里,却隐藏着无比深邃的玄机。它就好比始于青萍之末的第一缕微风,在它形成足以让沧海翻腾的飓风以前,连路边的野花都会笑它微不足道。而当它拂动起十方风云,将所有能量汇聚于一身时,天地都要为它颤抖… 鬼谋-第四十三策,藏锋。 夜。 一日最清冷的时候。 万里无云,繁星漫天。 明月拂树荫婆娑,山前篝火添新柴,烧起烘烘烈焰,照亮方圆近里,明黄一片。轻盈的飞蛾被明光所引诱,扇动着小翅膀不止由密林里飞出,围绕在篝火旁翩翩起舞。无情的火舌不时随风而动,瞬间把沉醉于欢乐中的飞蛾吞噬,再化为焦炭掉落地上。 生命离散于无知与自以为是。 黄昏时候被皇族铁骑所践踏的泥土,还遗留着犹新印迹,泥里的蚯蚓松动去土堆,冒出光滑的脑袋遥望着明月,呼吸空气。山沟沟里的蚁巢如哭泣的眼睛,细长的蚁队就是那泪水,延连着山下的血泊。 马尸早被人拖走,当作来日的干粮。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方圆里余的空旷,却让密林与山顶的黑暗更加黑暗。前望密林深幽,似有人影在不时走动。回望鱼木寨东西两山山巅,由钢盾所组成的雨棚之下,密密麻麻排布着无数漆黑的身影,宛如冥界的阴兵正准备出巡,其中也有人影不时走动。明暗相映,明者更明,暗者更暗,山巅的人看不清密林的动静,密林里的人同样也无法了解山那头的状况。净只有小心又小心地遥遥相望,远远提防。 夜,尚未深去。 亦有凉意拂袖山野。 鱼木寨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睡下,静悄悄的连营,漆黑一片,恍如空无一人的鬼城。唯有靠近北江边上的茅房,还亮着一盏柔弱的灯。光盏明灭,黝黑的人影紧贴着泥泞,臭熏熏的污秽味儿连蚊子都不敢靠得太近,更使某些有心人望而却步,闻而退避三舍。唯嘀嗒嗒的落水声,不时提醒着寂夜,茅房里正有人在如厕… “啊…” “诶咔…” 顺畅的,似极欲最后的高_潮,瞬间释放去忍耐至极限的快感。 没过多久,茅房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一道消瘦的身影从茅房里走出,是贾豪仁。 他提起盛着夜香的木桶缓步走到江河边。四处张望一眼,随手就倒去污秽,再拿起刷子将马桶的脏物洗刷去。这本是一件微小且普通的事情,但他此时却做得异常的认真且谨慎。在洗刷马桶的同时,那两颗细小的眼珠子时刻都在提防着四周的环境,像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颇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一只普通的马桶被他用毛刷里里外外都洗刷去数轮,用江水冲洗数回以后,他方才停下手来,把马桶从水里打捞起。 一切事情都在悄然中完成。 贾豪仁缓缓伸起懒腰,舒展去疲劳,同时再次鬼祟地瞄眼四周。在发现皆无异常以后,他突然右手轻微一抖! “唰。” 动作突然,诡异非常。 一道三指粗细的黑影,随之就由贾豪仁的衣袖里一下窜出!黑影极其敏捷,从袖中落地,眨眼之间便隐入到了昏暗夜幕中,再没了踪影。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呼…” 待黑影消失在视野范围,贾豪仁如释重负地大大松下一口气。弯腰提起马桶,再把马桶放回到茅房里,关好木门,接着转身走回到营房。 上茅房洗马桶,铺垫提防多时,而诡异只有一瞬。这一瞬的细微几乎不可能被人有所察觉。 但,那也只是几乎…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该知道的人,必然会知道。 “贾豪仁。” “……” 鱼木寨,东山顶。 漆黑如墨,唯月光映影。草人扎堆,似人却非人。发生在江河边上的诡异一幕,毫无保留地都落在了此间人儿的眼里。 人非草人,而是混在稻草人堆里的十余道人影。难眠的夜是寂夜难眠,他们已经在这里遥望北江许久,但也不算太久。按夏寻的推断,他们本以为需要在这吹凉风钓上几天鱼,鱼儿才会上钩。不曾想,今夜这下水的钩子连鱼诱饵都没来得及放,潜伏在深水里的鱼儿自己就把钩子咬上了。 “扑街仔,奸细原来是他!” “我就说李建成那货色怎会隐忍不发,原来是这斯在通风报信。” 直到山下那道消瘦人影走入营房以后,混在东山顶稻草人里的十数活人方才相继走出。夏侯、雷猛首先忍不住含低声怒斥骂起,若非夏寻有言在先,今夜仅是抛砖引玉,决不能打草惊蛇,夏侯恐怕此时已经冲到山下去杀人咯。 毕竟,这根刺儿就是他收编回来的。 出啥问题,那都是他锅… “阿寻,接下来怎办?” “不急。” 一伙十余人相继来到稻草人堆中央的长桌坐下。夏寻摆摆手示意夏侯不要着急,转眼再看着白绣:问道:“你的小猪啥时候能回来呀?” 白绣轻轻闭合起眼睛,像在感受着什么。 待过片刻,她回道:“已经在回来路上,快到了。” “得手了?” “恩。” “哦…” 夏寻点点头,不再对话。 没过多久,鱼木寨山口外,百十座篝火映照得通明的区域边缘。忽有一道黑影瞬息闪过,速度之快比现之前不久从贾豪仁袖子里掠出的黑影更快七分,连个身影都看不大清楚,常人就更难察觉。 “唰…” 黑影闪动,沿着光秃的山石极速蹦跳而上。至山巅,方才放缓了速度,显现出实体… 是一头猪。 就是那头时长被白绣抱在怀里,名作白玉的小猪。只是此时它那圆滚滚的身子却不知被何人用墨水然成黑糊糊,成了一头名副其实的小黑猪。 小猪屁颠屁颠地越过稻草人堆,来到中央区域,蹄子蹬地一下跃上长桌,再屁颠屁颠地来到白绣面前,邀功般娇声娇气嗷起两声。 “嘓嘓…” “真脏。” 白绣从袖子里拿出丝帕,嫌弃地擦去小猪脸蛋上的黑墨,问道:“东西呢?” “嘓嘓…” 小猪极有灵性,回应似地嗷两声,尔后憋起一气摇摇圆滚滚的身子,微微张开嘴巴强行打出个饱嗝来… 呕… “唰…” 沉甸甸的肚皮翻腾几许,一道三指粗细的黑影突然由小胖猪的嘴巴,飞窜而出! 速度极快! 可是这玩意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墨闲的速度呢? 黑影飞窜,想要跳落长桌,遁逃而去。墨闲突然横空伸手,手化无形,瞬间出现在黑影去路之间,顺手一巴掌就把黑影稳稳握在了手里。 “吱吱…” 那是一只老鼠。 满身黑毛湿漉漉的沾满涎液,两只惶恐的小眼睛绝望挣扎着,吱叫着。露在墨闲手掌之外的尾巴与后爪,不断惊慌胡蹬与飞甩,想要挣脱。 “给。” “恩…” 墨闲用两指牢牢牵制住小老鼠的脖根,然后松开三指摊开巴掌。但见小老鼠的背上,被人用麻绳着一根中指粗细的小竹管子。墨闲再取下竹管,看也没看直接就递给夏寻。夏寻接过竹管,顺手将封泥拿下,取出里头的信笺摊开于桌上。 坐在周遭的数人相继围拢过去… 信笺看似不大,但全数摊开却有三只巴掌大小。字迹如蚁,密密麻麻,其中内容更让人看之即触目惊心。 不出意料,也无一例外。 信上所述皆是鱼木寨的内情。大至山头布防、轮值人员、草人伪装、粮草军械等,小至夏寻今日言论、雷猛、夏侯等人习性、小径山道机关几许、山上滚石数量,无一不在记录之中。如此详细至微末的机密要讯,无疑是两军交战的致命所在。也难怪写这封信的人需要在茅坑里蹲上大半日了。如若此信落到那位皇太子的手里,鱼木寨将会迎来何等摧残,从众人此时眼中惊骇与抑怒,便可看得七分。 “扑街!” “啪…” 夏侯忍不住大力一拍木桌,怒骂道:“阿寻,这厮留给我来处理。他娘的,老子待会就把他绑起来,明日拖到山外当着那狗屁太子的面前,把他给剥皮剃骨,点天灯!” 夏寻微微皱眉,稍有不悦道:“你小声点。” “额…哦。”夏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再压低声道:“怎样?依我看,就直接杀鸡儆猴,给他们各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啧…” 夏寻没脾气道:“说了今夜是投石问路,不可打草惊蛇,你咋就老沉不住气呢?”说着,夏寻把信笺重新折叠起来,放回竹管里打上封泥。 夏侯问道:“那你想咋整?” “欲擒故纵。” 夏寻把竹管递归给墨闲,扫眼众人,淡淡说道:“今夜之事,大家都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能给贾豪仁看出任何一丝端倪来。更不能派人去监视,若有必要,即便是军机要事也都不需去刻意回避,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众人皆显露不解的疑色。 坐在白绣右侧的舞兰低声问道:“两军对垒,最忌军机外泄。若让皇族时刻知道鱼木寨内情,我们便毫无伏击手段可言,战力必然大减。如此生死攸关之际,你为何还要把他留在身边?” 夏寻淡淡笑着,没有正面回话,而是看着独少伸出一手,做一请的手势,笑道:“你来说吧。” 独少并没有推脱,非常干脆地看着舞兰,说道:“你这话之说对了一半。”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建成在我们军中埋伏有多少暗哨,至今我们都无法查实。而贾豪仁的身份暴露,于我们而言,他无疑就是那一把明枪。纵使能泄露我军机密,我们同样也能随时将他掌控在手里,让他泄露我们想让他泄露的机密。如若我们把他拿下或斩杀,势必就会惊动潜伏在更深层的暗哨,他们便会隐藏得更加让人难以察觉。届时,暗箭无形,我们即防无可防。” 独少虽在分析事情要害关键,但话语间却少了那么一丝说服力,让人觉得总有那么些错漏之处。众人疑色不改,甚至更加难以揣测。 武藤问道:“以暴露我军举兵动向为代价,换取一枚明面上的暗哨,这笔帐怎么算都划不来吧?” 独少深意笑着看向夏寻,道:“划不划得来,还得看寻少心目中的分量。” 夏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过话来,清淡道:“必然划得来。” “早时我就说过,鱼木寨方圆两里余,尴尬之处在于固守有余而进取不足,此话不假。而我们所守的不过小径一道及东西两山,除了隐秘的机关位置以外,只要敌人详攻探查数日便能清楚知晓大体情况,故此我们根本不存在过多的机密可言。反倒是贾豪仁,他虽是敌人的暗哨,却不知自己已经暴露,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属性。蒙在鼓里的人最好忽悠,欲盖弥彰,混水摸鱼,扰人耳目,无一可不行。我们大可以通过他去麻痹李建成的谨慎心理,从而在适当的时候施以雷霆绝杀。”说道这里,夏寻深沉地看着武藤,笑问道:“藤兄觉得,一块可有可无的鸡肋骨,换取一次能重伤于皇族大军的机会,孰轻孰重?” 舞藤、舞兰、雷猛几人皆似有眀悟。 唯独夏侯、白绣仍旧糊里糊涂,夏侯愕然道:“你别告诉我,你打算把这只老鼠放回去呀。” 夏寻笑一笑:“那当然,不单止要放回去,而且还要安然无恙地放回去。” 夏侯很蒙圈:“要是李建成得知鱼木寨全然无防,即可兴兵来伐,我们岂不是死翘翘咯?” “放心吧,他不敢。”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皇族帅帐 树梢衬明月,野草望繁星。 云对雾,雾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向北据山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扬风沙,数里连营篝火红。一夜寂缪,来日厮杀之烟硝。 “吱吱…” 夏寻确实是把抓来的老鼠给放了。 慌张的小老鼠儿,刚从一群死神的手里逃出,劫后余生的快感让它兴奋雀跃的心情,近乎亢奋,逃窜于茂密的丛林里。幸好信鼠不会说人话,否则此时密林中的安静,必然会被它那声嘶力竭的呼喊所打破… 它似乎能嗅得到漂浮在空气中的某种特殊味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它的方向感极其敏锐,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笔直的路线,化作黑影急速穿越。 约莫花费有半个时辰,窜逃的信鼠终于越过了数十里密林… “吱吱… 而此时,密林之外的荒草坪上正有一位黑甲兵士在等候着。见得信鼠出林,士兵急忙弯下腰杆伸出一手贴在地面,信鼠熟练地顺着士兵的手掌爬到手腕。惊恐地呱叫着,不断摇摆着细长的尾巴,像是要提醒什么。可是接应的士兵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信鼠的异状,净以为只是被身后数里连营的火光给惊吓到了。 接着黑甲士兵从信鼠身上取下竹筒,随手喂去一片油腻腻的五花肉,尔后拿着竹筒便转身走入营寨… 连营延连,灯火通明。 巡防兵卒,严密森罗。 相比起鱼木寨以草人执守,方圆数里鸦雀无声,营房无光,四处昏暗乌黑的寂寥相比。数十里外的这片皇族营寨,则显得格外的有人气。 数十座箭塔分布营寨十方,营寨之内,巡防兵士如水中鱼群,连连紧扣。百步一哨,百步一旗,营帐与营帐之间相隔三丈有余,排布近三里山林。蹬至山顶,远远望去,那就像似一片燃烧在森林里的大火,极有存在感。 “哒哒哒…” 从营寨外走回的兵士,手执竹筒迅速绕过数列营帐,直径跑入营寨最中央的帅帐。当兵士入帅帐后不久,帅帐里便传出来许多轻蔑的呱噪声。 而与此同时,营寨后方的连营中,两位儒生手捧着数张卷轴从营帐里前后走出,也朝着中央的帅帐走去… “凌云师兄。” “有何事?” “我觉得另外两策你还是不献为妙。” 缓行于道间的两位儒生,神色都不太好。皆显有三分苦味,两分纠结和五分忐忑。前者是受命思策定论一夜的柏凌云,后者是一位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儒生。在过去数个时辰里,柏凌云将翰林院内所有善兵儒生都聚集在翰林院的主帐内,期间没做别的事,净只做了一件极其枯燥乏味的事儿… 算。 算天象,算地相,算夏寻。 算皇族大军攻坚之军力,算鱼木寨布防之防御力。算方圆数千里所有一切势力实力,算未来数日间的天晴阴雨,风向雾时,算敌我之间粮草温饱,战甲骏马。数个时辰内,他们几乎将所有可能对皇族大军攻伐鱼木寨造成影响的事与物,都仔仔细细推算、演算、复算、合算去一遍。 最终,算得三策,尽书写于三份长卷之中。 柏凌云将其命名为“上中下”。 “不妙也没辙。” 柏凌云走在前头,苦涩摇摇头低声道:“你且记住,我等乃翰林士子,并非朝臣后裔。出身寒门贵在气节,喜迎献媚,恶避虚言之事万万不可为。而且我乃行军参谋,出谋划策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为帅者统兵,取舍进退皆有其决断的深意,我们若因其喜好而对战局关键要害有所隐瞒,误了军机事小,被敌人掌了局面事大。切不可以肆意妄为。” 跟在柏凌云身后的小儒生,仍不赞同其说法:“可是,师兄你该清楚,即便你献出上中策,两位公子也不会采纳。而且二公子肯定又要数落你一番畏缩胆小了。” 两儒生走过连营,逐步接近帅帐。 柏凌云苦苦一笑,无奈低声道:“数落便数落吧,反正挨他顿臭骂也不会掉根头发。尽人事听天命,他若不遂,我们也只能随他。而且夏寻诡计多端,我们即便能安然施行上策,他必然也会有破解之法。届时上策也不见得就是万全之策,若有差错二公子还得骂来一顿。反之下策攻之,或许还能让他首尾难顾出现疏漏,这都说不定的。” “……” 话轻,步稳。 幽语,言深。 两儒生捧着卷轴来到中军帅帐前,还未走入军帐便已听得里头狂喜雀跃之声,似有好事发生。细听之,柏凌云眉头不自主地皱起一丝,遂领着小儒生走入帅帐… “好呀,真是天赐良机呀。” “本想取鱼木寨还需费一番周折,怎想这夏寻原是这般无能之辈,狂妄之徒。夜不设防,摆三百草人就想掩人耳目,感情真把我们当傻子好忽悠呀?” “公子你就下令吧,我孟广愿为先锋,只领一千苍云盾甲由东西山突袭,不需三时辰我就能将鱼木寨收入囊中,生擒夏寻。” “公子,我愿为先锋,只需八百盾甲。” “哼!我只需五百!” 帅帐内,数十将领或站或坐,皆战意赫赫。攻取鱼木寨的大功劳就在眼前,没人不想趁机表现一番好扬威国试。龙家二位公子坐上首,龙公子神色平淡看不出太多喜色。龙二公子则相反,和堂下众将领一般,瞪目点头,亦是战意凌然。大有执锤出营,大杀四方的苗头。 “莎…” 柏凌云领人走入帅帐。 帅将中的请战声方才稍稍平下。 至堂中,柏凌云将手中卷轴交给身后儒生,然后抱拳朝着众人轻轻掂起行去小礼,淡淡笑道:“此处热闹,凌云远远便能听得,入账前就暗想定是有喜事发生。如今见得诸位将军请战,想必是鱼木寨出状况了吧?” “哈…” 名作孟广的黑甲武将大手挥起,豪笑一声:“是出大状况了。暗哨来报,那夏寻料定我军会使车轮战详攻,为了养精蓄锐备战,居然命全军入夜即歇,放数百草人在山顶掩耳盗铃。如今鱼木寨可谓毫无设防,此等天赐良机,只要我军一轮突袭定能把鱼木寨杀个措手不及!” “哦?” 柏凌云闻言,不置可否,似暗暗生疑。 夏寻是个怎样的人,他心里很清楚。所以他断然不敢相信,如此生死关头,夏寻会犯下此等低级疏漏。看着龙公子案上的信笺,柏凌云抱拳问道:“公子能否将暗信予我一观?” 龙公子没作答,随手把案上的信笺拿起。柏凌云走前几步,伸出两手恭敬接过信笺,便定眼细看去… 不多久,将信笺内容仔细阅过一遍,柏凌云脸上疑色更甚数分。信上内容虽字字确凿,不像有假,但他仍万般不敢相信这信上所述之真实。 浓郁的阴谋味儿,宛如死鱼被烈日烤焦之腥臭,深深拂过他的心头。深思片刻,暗暗审视去龙公子此时的神色,柏凌云小心问道:“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缓缓打开龙扇,轻轻拂去微风,龙公子不答反问:“凌云以为我该如何打算?” 柏凌云在小心看眼周遭将领,再深深吐字道:“按兵不动。” “哦?” 话出口,帐中将领皆有异色。 但未等他们有话,龙公子便玩味笑起:“鱼木寨现在空虚,此乃攻伐良机,凌云此言是从何说起呀?” 龙公子这话说得颇有意思。 他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而是将话题延续。柏凌云身位翰林院首席,才智果然,心思缜密,又哪看不出龙公子的意图呀? 龙公子生性谨慎且多疑,虽对夏寻有必杀之心,但连番挫败也使得他对夏寻的手段更加猜忌。如今,夏寻摆出这么一番空城计来,其中阴谋气息之浓烈,他必然已经嗅到。所以他打心底里根本就没有要偷寨的意思。只是眼下帐中将士皆战意如虹,他身为大军主帅,顾及脸面之余还需维护皇族尊严,不好把话说得直接。而柏凌云身为随军参谋,他的嘴巴,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说话渠道。 柏凌云明白其深意,故脸上并未有异色显现。 他解释说道:“夏寻谋高,在谋略一道的造诣堪称当世后辈第一人。其出道半年经大小困境数十,皆不曾有过败绩,仅是在岳阳纯阳观与余悠然对弈略输一筹,江湖人赞誉其为小鬼谋。如此一位谋道高人,纵使有成竹于心,敢与我军竞较雌雄,但也绝不会有轻敌之心态,更不可能有夜不设防此等粗浅疏忽。如果有,那必然就是一个圈套。而现今形势,我军势大,鱼木寨势弱,他们若想赢得战果,唯有使用层出不穷之诡计,一步步蚕食我军兵力,陷我军于困境。今夜便是如此,公子若遣军偷营,为免打草惊蛇必然不会全军出动,只能派出千余兵力攻袭东西北三山而入,只要他们提前在鱼木寨设好埋伏,前去偷营的将士必然就是有去无回!” 最后几句,柏凌云说得字句如鼓。 鼓声震响,顷刻驱散了帐中军将们先前得意忘形的心态。细细深思,确实就察觉到了隐藏在重重雾霾之后的诡异气息。那就宛如一条毒蛇的凝视,正等着人走入他毒牙的攻击范围… 众人无话,龙公子玩味渐显满意。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攻伐谋略 龙扇轻摇,他笑说道:“凌云似乎很忌惮夏寻呀?” “是的。” 柏凌云毫不犹豫应下:“在下学识浅薄,确实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龙公子把水杯轻移过案台边:“你这话说得可不太好。翰林院首席若是学识浅薄之人,那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只是稀泥巴的顽童。” “” 柏凌云微微躬身,不敢回答此话。 龙公子不再继续笑话,话风稍稍转去,直接忽略去偷袭是否的问题:“今日撤军前,我命你思量调兵之策,现今可有结果?” 柏凌云拱手:“已有结果。” “那便说来听听吧。” “是。” 柏凌云不卑不亢应声,然后转过头去朝着同行而来的小儒生使去眼色。小儒生会意,急忙将手里捧着的三卷卷轴放下两卷在地上,接着把手里的卷轴解开封绳,面朝众人缓缓摊开。 但见,卷轴上绘画着一副极其繁琐的地形图,细线勾勒许多道路关口及丛林山岭,亦有许多小字标记。 柏凌云向后退去数步,来到卷轴前,拱手朝着众人稍稍在施一礼:“在下不才,寻思一夜也只能思得三策,若有遗漏疏忽或错漏言失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指教。”说着,柏凌云正眼看回上首的龙公子,开始述说道:“鱼木寨内兵家险地,据今日探查及暗哨回禀,其内防已经布置的相当完善,加之坚壁清野数里,我军若要攻伐便唯有明攻一路。但强攻险地,我军必然要付出损兵代价。而考虑到日后我军还需对抗诸方势力的隐患,故在下首策如旧一一守株待兔。” 说着柏凌云一手指上地图:“方寸天试有规矩所限,金钟声鸣则缩地两千。鱼木寨地处方寸边缘地带,我军即便不战,只需要等两声钟鸣,它便会归纳于界外。只要我军牢牢围堵鱼木寨,及封锁江流集两端,静候两声钟鸣便能轻而易举的将其一举消灭。此策损兵最少,可胜人于无形,故为首策。” “你又在放屁。” 龙二公子本就是战将,听得柏凌云再次提出不战死守的策略,顿时大为不悦。 “我说你没那本事就别瞎嚷嚷行不?来时路上你说不能打,要打到了阵前看过再打。到了阵前你说不能打,要打得等想过再打。而如今,你还给我说不能打。哼,我看你是被那夏寻给吓傻了吧?若非看在你是翰林院老人的份上,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夏寻给收买来乱我军心的细作了!” 柏凌云朝着龙二公子躬身抱拳,据理力争,反问道:“两军交战,胜败不在朝夕,若能不损兵卒而赢取战果,岂不是两全其美?” “哗”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论起来,龙公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摆摆扇子,断去两人争执的后话:“此策虽好,但需耗时日良多,非我所欲。” 柏凌云明意,似早有所料。没再废话,直接回头给小儒生使去眼色,小儒生利索收起手上卷轴,再从地上拿起一副卷轴小心摊开于身前 这幅卷轴所绘画的是一种器械,重大体外形上看像是攻城所用的投石车,却又有所出入之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器械比之攻城所用的投石车更为繁琐许多。 柏凌云扫眼卷轴,然后说道:“公子若觉得首策费时,不妨考虑中策,中策为以弩代攻。鱼木寨虽为天险,但方圆不过数里之地。夏寻虽囤备充足粮草,但固守有余而进取不足,其缺陷同样明显。”说着,柏凌云提手指着画卷上的器械绘图,再说道:“诸位请看,此为在下命翰林院军械司弟子所绘制的工程器械图,名霹雳火。由于方寸山脉地势高寒,资源有限,缺少足够的牛筋驴皮,无法制造出攻城所用的投石车。但方寸山脉林木繁多,距此四千里外便有一片橡树林,其树汭经高温火烧可化为胶状,极有弹性。若附之于树皮拧成麻绳,便勉强可充当牛筋使用。再配以基座改良及机械构架加固,亦可发挥出威猛的攻城之力。 公子可以考虑以首策为基,堵其交通,阻其水路,将鱼木寨围困于方圆之内。再命人砍伐橡林树木,按照绘图制造出攻城器械。其数量不需多,只需三百座便足以。待万事俱备,公子将霹雳火置于鱼木寨外一字排开,并备以万千巨石浇上炭火为箭,同时发动攻势。届时落石携天火如雨,皆为万斤之力,鱼木寨内纵有强人数百亦无济于事。无需多日,寨内一切即会荡然无存,他们非弃寨溃败遁逃不可。公子届时便可随手伐之。” “” 话止,风清。 声息平稳,似有思绪酝酿其中。 或许是柏凌云的此策确实高明,无需兵卒,只需造百十座攻城军械便能轻而易举地覆灭一处天险之地,如此妙计让人颇有些刮目相看。所以,当都柏凌云将此策献出,场间许多原本对他抱有轻蔑心态的军将,都不由得高看几分。 唯独龙公子有些许例外。 他寻思良久之后,似仍有不满意:“这攻城器械做工如此繁琐,而且你说的橡林距此足有四千余里,若即日起开工,需要耗费多少时日才能完工?” 柏凌云仔细回道:“若以千人之力计算,三百座霹雳火需耗时三十日。若有四千人合力开工,时间则可缩短至十八日左右。” 龙公子不解:“四千人才缩减至十八日?” “是的。” 柏凌云点点头解释道:“此器械重在构架精工,但必须由翰林院弟子协助方可完成。其他人力只能安排去伐木c打磨等工作,故此人数虽增加三倍,但效率也只能提升四成,难以短时间内完工。” 龙公子颇为失望,摇摇龙扇:“十八日还是太长,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况且如此长的时间里,鱼木寨必然会发现端倪,到时候他们从中作梗,所需时长还会增加。一来二往,变故太大,亦非我所欲。凌云,你还是说你的下策吧。” “额” 龙公子有此说辞,柏凌云并不意外。 无奈掀起一丝苦涩,顺着话意,柏凌云干脆应道:“好吧,公子且看第三策。” 说着,身后小儒生将画卷放下,再从地上拿起最后一副卷轴,缓缓摊开于身前。这副卷轴所绘画图和第一副有许多相似之处,亦是一幅鱼木寨方圆百里内的详尽地势图卷,只是比之前者更为繁琐许多,红墨描字赫然醒目。 “第三策为攻略。” 指着画卷上“鱼木寨”的位置,柏凌云继续说道:“鱼木寨地势险要,且机关重重。我们若要破寨先就要破防,其防御关键在于东西山及小径三处。由今日试探所见,小径应为三道险关最薄弱之处。小径,上下百丈宽三丈,被伏以无数陷阱壕沟暗箭。若强行冲锋必遭损兵折将,所以公子若想取小径而入,首先需备骏马数千,精骑数百。命人以长蛇之势,一口气将马匹全数赶入小径之内,以马代人冲锋陷阵,尽数触发道内机关陷阱。如此一来,小径之险便可以破除,我军方可由小径而入进行强攻。 但,这并非万全。 小径狭小,夹杂在东西两山的缝隙之间。机关陷阱虽破,但两山山顶仍有火油c滚木c落石等威胁,若冒然强攻必有损伤。所以,公子还需遣两路精兵对东西山进行攻伐压制。考虑到山势险要,非天启不能飞跃,非百丈之内劲射不能成效等因素。在下以为,公子可以将天策傲血化铁牢,苍云盾甲与锦衣c御林c虎奔三军弓手编排成阵。天策铁牢善防守,可为前锋,弃马攻山。若鱼木寨以火势反攻,只要火势不大,也能抵挡许久。苍云盾甲善抵抗,可谓护卫,保卫在弓阵之中。东西两山若掷落滚木投石,苍云可以挺盾列盾壁守卫,待攻势过,盾壁打开,三军弓兵疾箭齐射,如此来回,方可将我军损伤降至最低,同时也能将弓阵射程缩短至百丈之内,对东西山进行有效压制。 届时,四军管齐,鱼木寨兵马不过五百,必然应接不暇。我军只需循序强攻数日,鱼木寨必然损兵折将,我军便有可乘之机。” 话至此,柏凌云端起谨慎神色,深深看去龙公子一眼,尔后转去话风小心说道:“只是强攻天险,乃兵家禁忌。况且夏寻之谋绝非常人可以揣测,他必然会料到我军会有此一计。有心算无心,他已占据上风,既便凌云将交战损失降至最低,但开战以后,恐怕也免不得会有人员伤亡。故此,这第三策,凌云以为实属下策。” “” 龙公子轻轻闭合起眼皮,眉宇间沉去一丝谨慎,久久无话。 微风由帐帘吹入,微微拂动着明亮的黄烛。 帐内数十军将大眼瞪小眼,或多或少都对柏凌云的三策谋划有许多拿捏不准的意思。上首,龙二公子少有的沉默。而同样沉默的龙公子则透着一股深沉的气息,给人感觉就像是独钓于溪涧边上的老翁,稳重深邃。 他与同为皇子的李元霸不同,李元霸生来即武痴,练武近若痴狂,从未将心思放在宫廷里的勾心斗角上,更无心去争那至尊皇位。但他却必须要去争,因为他是皇家长子,他若不争便就死路一条。所以,他的决断往往都要比其他人更需谨慎,不能有丝毫差错。就好比如今,天试之行他必须要将夏寻踩在脚下,必须要将鱼木寨赢到手里,而且还要漂亮地赢。唯有如此,他才能以事实封住李氏宗亲里,某些想看他笑话的人的嘴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皇子野心 思量许久 龙公子缓缓睁开闭合的眼睛,深深看着柏凌云:“此策有几分胜算?” 柏凌云不思量当即回答:“若不计后果,不计损失,明面上可有九成胜算。” 对于这个近乎狂妄的答复,龙公子稍作迟疑,再问:“强攻之下,几日可攻陷鱼木寨,损兵又需损多少兵马?” 柏凌云想了想,答:“若日夜强攻,少则四日多则十日可攻陷鱼木寨,但我军恐怕也需承受折损三成兵马的代价。考虑到夜间攻袭极其不利于我军,故此凌云建议我军可白日攻伐,夜间整顿。如此循序进取,想必七日内也能拿下鱼木寨,而折损兵马则应该可以降至五百人以内。” “五百人” 损兵五百,应该是在龙公子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只斟酌去片刻,便微微点头:“五百兵将虽也不少,但有你此话我便放心许多。若真能在期限之内攻陷鱼木寨,首功当属你柏凌云。” 柏凌云捧手躬身,不卑不亢道:“道无常情,天有不测之风云。夏寻鬼智多谋,凌云亦不敢有十足把握,唯如履薄冰,步步谨慎,为公子鞍前马后。” 龙公子没再理会柏凌云,转眼扫去场间众将:“诸位对凌云此策可还有疑议?” 名孟广的军将站起身来,捧手道:“凌云兄只要不畏畏缩缩,其谋略可当大才。而且此策施展确实甚妙,即可步步紧逼,亦可稳扎稳打,拿下鱼木寨乃指日可待。孟某无异,佩服至极,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末将无异,愿为公子冲锋陷阵。” 前者说罢,场间众将纷纷起身,抱拳附和。 龙扇停摆,收拢折于掌间,龙公子沉思片刻,然后沉声说道:“我有将士如此,鱼木寨安能不败?既然诸位皆无疑议,那便众将听令吧!” “末将在!”众将抱拳齐应。 龙公子施令再道:“明日辰时,全军集结于鱼木寨外五里。孟广为前先锋,周薪为督军,崔雨c连盅为副将,领天策c虎奔共两千人,依计行事,驶马冲锋小径破除陷阱机关。陷阱机关尽数破除后,分兵四路循序攻伐而入。” 以孟广为首的四位军将随声出列,抱拳应喝:“末将领命!” 龙公子再道:“徐达c徐远。” 两名满脸胡渣的彪悍军将应声出列:“末将在!” “我命你两为左右先锋,各领五百天策傲血化铁牢,弃马整装,分别攻打鱼木寨东西两山。登得山顶无需着急杀敌,掩护后军,扰乱敌阵,为首要任务。” “末将领命!” 龙公子看向右侧在座几人:“胡均c耶律契c莫义c尹天赐。” 被点名的四位军将站起身来:“末将在!” “胡均为左将军,耶律契为右将军,各领一千苍云盾甲,组成地截守阵,负责掩护弓阵攻伐。莫义c尹天赐为前后将军,各领一千弓箭手,备足箭支,组成鹤翼双龙阵,负责以箭雨压制东西两山攻势,同时掩护前军铁牢登山。” “末将领命!” “” 一连数道战令下达,字字铿锵。 领命之军将虽皆为初出茅庐的考生,却也极显大将风范。应令之声整齐豪爽,毫无迟疑之色。相比之真正的军中老将,恐也毫不逊色。忽时间,帅将之中隐隐拂起沙场硝烟的气息,战意凌列,恍如鱼木寨就在眼前。 金戈铁马,万军冲杀,只待明日战起。 嗜血千里,气势如虹,要的就这效果。 龙公子很知道分寸,何时震慑,何时果决,皆了然于心中。 扫眼看过众将士,见得士气已成,便肃然摆手:“诸位将军既已领命,便下去安排各自事宜吧。明天一战,我军即便不能攻陷鱼木寨,也要扬我大威,断不可有所疏忽,若有差迟本宫定当以军罪。” “是!” 帅者令,众将应声,无人再有话。 遂,相继有序退出帅帐。 柏凌云走在最后,踌躇的脚步停留在进退之间,似饶有余言暗藏肺腑是不吐不快。可是,当他见得龙公子决绝的目光时候,便也心知龙公子是心意已决,他嘴里的话即便说出口来,那也是白说。柏凌云自嘲般掀起一抹无奈笑色,接着俯身帮着小儒生拾起地上卷轴,再跟着众将后脚默默退出营帐。 众将走尽,剩杯盘狼藉几许。 明灭不定的油灯摇摇晃晃地倒映着两道漆黑的身影。 微风扶起帅帐的门帘,明黄色的金丝似离人的手绢,不断拨弄着赫然幽静的氛围。 此间独剩两人 一对出生于皇族门庭的同胞兄弟。 锦衣玉食,富贵无忧,生来即九天之皓月的命运,使他们的早早便能站在人间权力的巅峰,遥看大唐万里江山。宽阔的视野,让他们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格局与眼光,但同样也使得他们往往疏忽去常人随意便能见得的微末。就好比今夜,夏寻的一出空城计,本是大好的天赐良机,只要稍稍遣出千余将士便能轻易将鱼木寨收入囊中,但他们却深信这是一个局。李建成如此,柏凌云如此,即便向来狂野的李元霸,后来亦是如此。 这与谋略智慧无关 而是格局与惯性使然。 “皇兄。” “恩?” 待众将离去许久,今夜少有说话的龙二公子随手在玉盘中拿起串葡萄,逐颗摘落吃到嘴里,咀嚼着问道:“你似乎也很忌惮夏寻。” “是的。”龙公子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应下。 龙二公子问道:“既然你如此忌惮他,为何今日还想着以赌局放他一条生路?” 龙公子无声笑起:“感情你今夜惜字如金,就是在想这事?” 咀嚼着葡萄,龙二公子稍稍思索:“也不全然,我只是觉得从小到大你都不曾对一个人如此小心罢了。” “莎” 龙扇轻轻打开,龙公子道:“他有资格让我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因为他遮天下封印的人魂么?”龙二公子问道。 龙公子摇摇头;“也不全然。他体内封印的人魂纵使能对我造成足够威胁,但我也不惧他,因为真正需要惧怕他的人,是父皇。而我,不过只是顺带着忧虑罢了。” 龙二公子道:“可是我却也看到了你对他的惧怕。” “” 不置可否,龙公子的笑色逐渐酝酿起淡淡深意。 “你这么认为,也无可厚非,毕竟我确实很担心他会做出些足以动摇我李氏江山根基的事情来。” 龙二公子缓缓放下手里的葡萄,定眼看着龙公子,试探问道;“比如,他通过天试登上通天塔?” 龙公子沉沉点头:“正是如此。” “为何?” 龙公子解释道:“通天塔乃我大唐根基,即便老师掌塔近百年,即便当年吕奉仙亦无法与之抗衡,但我仍旧担心夏寻会做出一些让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更担心父皇会在通天塔里对他做出些让世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龙公子说道末尾故意停下转眼饶有深意地看着龙二公子。 龙二公子再试探问道:“比如,杀了他?” 站得高,看得远。 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眼光格局,确实可以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事情。皇家两位公子这番猜测便就是如此,谁都不会料想去,堂堂一国之君会不顾廉耻地对一名书生狠下毒手,更不会将大唐的国体置于阴险的一面,而他们却恰恰就这么胆大妄为地去猜想了。而未来所发生的事情,也恰恰证实了他们此时的猜测 龙公子沉默不答。 龙二公子的脸色稍稍变得有些难看。 再谨慎说道:“若杀了他,通天塔恐怕会出现变故。” 龙公子深意更甚三分:“这不就是父皇所要看到的结果么?” “什么结果?” “大唐兵符全掌握在老师手里,君无兵权何以为君?若能借老师的手,斩除夏寻体内的祸害,随之便能唤来仙人雷罚。通天塔与之抗衡即便能胜,必然也元气大伤,届时父皇就能以此为借口,全数拿回大唐的兵权。” 龙儿公子忧虑道:“可是,老师乃大唐国师,天下圣人之首,有他庇护大唐才得以数十载安稳太平。他若有所闪失,我李氏江山可就少去一道重要屏障了呀。” 微笑沉沉收起,龙公子的神色盛起三分肃然:“这同样也是父皇想看到的结果。” “这又是为何?”龙二公子问道。 龙公子继续解释道:“天道崩损,人间已有二十载无圣人出。父皇乃此世间最接近圣位的王境之一,倘若老师陨落,圣位即会空缺,父皇便可趁机一举夺得圣位,登天成圣。凭借老师圣位的底蕴以及大唐国运加持,还有通天塔c伏羲c天玺等诸多当世神器的辅助,父皇一旦成圣,便能与天道契合,手掌大唐八千万里圣域,成为史无前例的圣皇。他将会拥有超越老师,甚至超越当年吕奉仙全盛时期的威能。你说这是为何?” 龙二公子眉头深深皱起,他似乎没弄明白龙公子想表达的意图:“若是如此,这不是件好事么?父皇手掌苍生,天下贼寇谁还敢肆意妄为?” 龙公子沉沉摇头:“绝非好事。” 龙二公子摇摇头:“我还是不懂。” 龙公子转眼看出窗外,眼眸里的神色渐渐掀起一抹凝重。 如临渊之蛟龙,见雷雨而腾海,见风云而蜕变。 “手掌苍生者唯飘然物外,方能使天下太平。若手掌苍生者心有戾欲,则天下崩乱不远矣。”话至此,龙公子顿了顿,眼眸之中隐隐生起一丝阴鸷:“而且,他若成为圣皇,便有可能成为仙皇。那我这太子还能是太子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攻坚鱼木 翌日。 天晴,东南风吹西北,白云重重,阳光如柳。 辰时初,八千皇族大军在七面黑金旗帜的招摇指挥下,再次兵分三路集结于鱼木寨山前。数里战阵,黑甲粼粼,恍如过江之群鲤,看不清细数。在朝阳映辉之下,黑甲显金光,寒芒似烈焰,八千将士,战意抖擞,精神奕奕。无需喝令擂鼓扬威,数里军阵,八千军将,无形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亦足以将方圆数十里的鸟兽吓得夺命奔逃! 东南风弱,西北风起。 随风遥看天险鱼木寨。 相比起山外数里皇族大军的气势如虹,此时鱼木寨内的情景略显萧瑟与严峻。滚石堆砌成山丘,滚木垒叠成厚墙,酒坛盛火油摆成片。东西两山挡箭雨棚之下分别驻守百数十名彪悍的北人将士,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他们丝毫没有畏惧退缩的神色,严峻之中还隐隐含蓄着难以抑制的狂意… “看来今天,是真得打了。” “八千兵马倾力赴战。” “大家都小心点吧。” 舞藤、舞兰兄妹分列两山头,雷猛、墨闲分站东西山崖,遥遥静望着数里之外。 按照夏寻与独少所言,今日皇族大军多半会倾全军之力攻伐。此战为真正意义上的首战。无论于己于敌,此战结果的成色都至关重要。对此夏寻给雷猛所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 守-死守。 拒敌顽守,不出鱼木寨半步。敌将挑衅不可应战,大军攻来亦要死守山头各道,不能让敌人漏进一颗兵卒。而且还要守得漂亮,杀敌为次,保命为首,负伤即刻下阵,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战亡于阵前。此战目的,只需打压下皇军锋芒,便是一场大胜。 夏寻的话,说得倒是相当漂亮。 但看那漫山遍野如过江之鲤的皇族大军,繁星与皓月增辉,这简简单单的一字“守”,可是重若万斤啊。鱼木寨里虽有夏寻、独少坐镇,墨闲、舞藤、舞兰等皇榜高手压阵,但雷猛终究是无法完全安下心来,早早便将鱼木寨大小防御安排、督查去数番,就连备守北山的近百收编考生,以及负责后勤的数十考生,都被他抽调半数至鱼木寨中军去,随时候命,以备不时之需。 “阿寻,你真不打算去前方督战?” 狗尾巴草高高翘起,迎风招扬着毛儿。 夏侯的道袍早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两手崩拳,露出一身小牛犊似的肌肉,领着百数中军站在小径外。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就好比年前七星院遭劫,被纯阳、问天联手攻伐时的感觉。敌人的强大,让他很难再升起那桀骜的痞子心态。 夏侯远远喝问来。 夏寻不置可否轻轻一笑,没有作答。 和昨日一般,他今日依旧在北江边上搭起炉灶,掌起勺子,做起菜来。只不过昨日料理的鲜美江豚,今日换作了油炸羔子。锅还是那个锅,油还是昨日用过的油。鬼鬼祟祟的贾豪仁,依旧若无其事地站在夏寻身后,卑躬屈膝地打着下手。 看着远去这两道各怀鬼胎的身影,白绣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缕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就好像一盘珍馐美味,配着隔夜馊饭被人摆上饭桌,使人不知是吃还是不吃好。 “哎…” 细思无奈,手捧着酣睡的小白猪,再瞟眼数尺之外的健壮背影,掀起一抹苦笑。 “阿弥陀佛,罪过。” 不远处,一胖一小两和尚傻愣楞地站在帅帐前。胖和尚油腻的脸蛋满是虚汗,虚握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小和尚木纳地看着山道外,喃喃念一声佛号,慈悲不忍。 呼… 徐徐西南风,由山口小径泄入山谷。 肃冷之中夹杂着丝丝战火硝烟的味道。枯黄的草儿随风盘旋起细小尾巴,徘徊在清肃的生息之中。小径内,十数考生将最后百枚兽夹随意安放在地,然后小跑回到寨中。熊熊烈火燃烧着堆满木炭的铁盆,挽至满月的弓弦瞄准着山下,冷冽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远方。 “驾!” 皇族军阵之中,名作孟广的天策将领,一马当先,闯出阵来。来到鱼木寨山口三百余丈开外,手挺长枪,虎目仰天,霸声喝道:“吾乃骊山天策-孟广,汝等小贼谁敢出寨与我一战?!” “……” 暴声喝,静悄悄,唯回鸣冉冉。 等待许久,见自己邀战无人敢应,孟广更加挑衅再蔑声喝道:“汝等小贼,真可堪无胆鼠尔!奈何我孟广平生不杀无能之人。汝等只要乖乖缴械投降,我便可酌情让你们碎玉离开,甚至归顺我军。否则,待我军攻陷鱼木,汝等便唯有死路一条!” “呱噪!” “瞬!” 话刚完,鱼木寨动东山顶上,突然射落一支疾箭! 孟广毫不怯场,振臂挥枪迅速往上一撩,射来的疾箭当即就被锋利的枪刃拦腰切成两截,掉落地上。 一箭偷袭不成,东山巅上的北人没再有轻举妄动,而是从挡箭雨棚之下走出一名头戴虎兽皮帽的铁塔壮汉。壮汉手执八尺精铁大弓,遥遥指着山下孟广,不屑回喝道:“小狗贼,别废话,要打便来!爷爷我就在山上等你,你若敢来我就敢拿你狗头当夜壶,炖你骨肉扔入江河喂鱼虾!你可有种呼?” “哼,狂妄贼子。” 两军交战,比的是拳头。 骂战前戏不需多,点到即止。 孟广似乎也不打算与那北人逞口舌之能,轻骂半句便振臂高举钢枪,钢枪高指九天。身后皇族大军,见势明意,皆默契地绷紧弓弦,勒紧缰绳,握紧缰绳,暴喝杀三声:“杀杀杀!” 暴声震啸如巨浪拍岸。 一袭猛飓风携漫天杀机席卷八方。 先礼后兵话已尽,没有再废唇舌的必要。孟广再一抖手腕,将钢枪由长空划落指向鱼木寨,再次暴喝:“全军听令,马阵冲锋!” “驾驾…” “哒哒哒!” 话声落,马蹄声啸。 但见数百天策骑兵,随声由军阵前列使出。他们每人手里皆执十数缰绳,缰绳牵连十数匹卸鞍骏马。绳连马,马连人,组成一道长枪奔雷阵,延连近里余,携滚滚黄尘,便直奔鱼木寨山口而去。 “弓箭手准备。” “嗡嗡…” 东山上,雷猛反应极快。见千马狂奔,即刻振臂高呼。东西两山雨棚之下即时随声走出百十挽弓北人,绷弦成满月,箭指山下。 而另一头,孟广也并未闲着,待数千骏马全部驶出,他将钢枪后挽,再肃声数令:“铁牢定军,破风穿云!” “喝!” “苍云擎盾,布列盾墙。” “喝!” “长弓出阵,循序强攻!” “喝!” “杀杀!” 数令出,万军暴喝齐动! 攻坚之战,盾与矛击,一触即发! 首当其冲是左右两路各五百天策猛将,飞奔出阵!但他们仅仅只驶马奔出两里余,距鱼木寨还有七百余仗时,便突然暴盛起橙红气芒,弃马落地!化作猛虎千头,继续朝着鱼木寨东西两山,暴踏冲锋! 同一时间,两千苍云盾甲,两千挽弓兵士,共四千人紧随天策铁牢之后出阵,并迅速集结于鱼木寨里余之前。黑甲的苍云挺盾上护,红甲的弓手躬身规避于盾内,他们两两成一组,百人成一阵,形成四十面四方坚阵一直排开!在黑鲤鳞甲一般的盾壁护卫下,迅速靠近鱼木寨的射程范围… “哒哒哒!” “杀杀杀!” “杀!” “……” 而说时迟那时快。 两军交战,迅如风,急如雷,战况瞬息聚变。 短短数十息,数千骏马驶出,千余天策铁牢勇猛冲锋,四千苍云弓手成阵,皇族大军顿时徒然一空。而漫天杀机也被滚滚沙尘渲染成了一团团熊熊烈火,徒然烧向鱼木寨。 居高俯视,万军冲杀之场景何其壮观。身在其中者皆能深深感受到那无穷战意的压迫,与即将迎来生死一瞬的忐忑。 “驾!” “放马点火,撤!” 山口之外,最先执令数千骏马,首先奔至鱼木寨五百丈范围。马上骑兵皆在这时纷纷从怀里拿出火石,迅速将捆绑在战马身上的禾草点燃,再迅速跃身跳落马背… “咡…” 火烧禾草,随军马冲势迅速烧成一片。 大火烧起,奔马顿时惊慌长啸!热辣辣灼烧感,使得战马瞬间失控!前马疯起,后马遂惊恐。马蹄飞踏,惊声嘶啸,完全不需人手驱赶,数千战马便疯狂飞奔,速度更猛三分! “兄弟们,准备。” 眼看着数千骏马首先进入鱼木寨的射程范围,雷猛毫不犹豫地就将高高举起的手掌,狠狠挥下:“射!” “唰唰唰!” 百数劲弓,放弦疾射。 疾箭如雨,由东西山射落,落入百数丈外马群之中。排头的数十匹骏马,当即中箭倒地。后头被烈火鞭笞着痛觉神经的癫狂马群,根本不存在被死亡威胁的恐惧,踏着同伴的尸首,就义无反顾继续一头冲向小径! 马尸践踏成肉泥掩盖黄尘。 烈火焚烧癫狂已将理智埋。 万马奔腾,势不可挡,如洪水猛兽。东西两山上,挽弓的北人们一箭射晚后箭再起,箭箭相连,形成一片片箭雨迅疾落下山崖。看是极具杀伤力,但箭雨所能取得实际效果并不明显。毕竟鱼木寨的人手实在太少,而发疯的骏马又实在太烈。百数疾箭一轮激射可杀马数十,但马群有数千,纵使站着给你射,你也得射上百十轮才能将奔马杀得清光。 更何况,人家还有后援? “定军攻山!” “铁牢护盾!” “御甲! “冲!” 当鱼木寨挥洒下第四轮箭雨战马百数以后,盛着满身气芒飞踏而来的千数天策铁牢将士,便已冲破重重栅栏的阻挡,首先攀上东西两山石壁。而在他们后头,由苍云盾甲与各军弓手所组成的攻伐大阵,也逐步逼近了鱼木寨两百丈的射程范围。 大战刚起,当即迎来皇族大军五路强攻。 东山统领全军的雷猛虽有忐忑,却也毫无惧色。他果断后退一步,扫眼各方形势,随之就改换战令,急声喝道:“放马过去,停止射击。分兵前后两路,临兵在前浇灌火油,斗者在后取石攻阵。其余人等,接应候补。” “呔!” 百十北人喝声应令,东西两山皆兵分两路。 一路数十人迅速取来盛满火油的酒缸,朝着攀山而上的千数天策铁牢将士,当头砸下!酒缸炸裂,火油迸溅,顷刻便将东西山壁涂染上一层油腻。攀山之将士即刻受阻,好些人更因不慎踩上火油,滑脚跌落,顺带着把身后数十铁牢将士撞落下山。但这并不算什么,等待他们的噩耗还在后头… 山壁浇油,雷猛随手拿过火把,往下狠狠一扔! “咚咚咚!” “缝!” “火攻来了,小心!” “抗住! “御甲护卫,御气防卫!” “缝…”的一声,烈火如海,顷刻将东西两山山壁烧起!熊熊烈火,直冲九天,远远看去鱼木寨东西两山,顿成火山!焰火炙热将空气燃烧,聚起热浪呼啸,直刮去方圆千百丈。攀爬在山壁上的天策将士,霎时就成了火上蚂蚁,被熏得一黑。 不过他们也确实够强悍的。 骊山天策与雪域苍云并称为大唐双龙,盛名之下必有其实。天策府兵布天下,主分傲血、铁牢二军。傲血挺枪策马,极善冲锋陷阵,可谓攻伐无双。铁牢弃马定军,极善顽守保命,内外防御如钢。而如今,正攻山的天策将士,便就是那由傲血变换的善守之铁牢。 但见火海忽将,为首将领暴喝数声,千数天策将士聚气凝神,将外放之气内敛于铠甲之外,如攀山之金蝉。八尺钢枪身后背,七尺熊躯绽金光,金光如花儿朵朵,盛起的气芒形成一面面圆气罩保护他们的身体。虽炙热的温度及浑浊的空气使得他们攀登之道困难重重,热汗如水注不断流涌,但他们攀登的步伐却变得更加稳重。五指携罡气深深嵌入山壁,一步一个脚印,稳稳朝着山顶逐渐靠近… 这群战将,显然和前些日子山口的六百铁骑不是一个层次,是更强许多。看得出,漫山火海对他们所造成的伤害还是有限,至少在他们内力被消耗殆尽之前,他们并不会因烈火而有所损伤。 “砸!” “冲冲…” “兄弟们砸死这群扑街!” “咚咚咚!” 鱼木寨山顶,前军百十人倒油点火,阻碍铁牢攀登。后军百十人也没闲着,眼瞧着远处弓阵接近百数丈射程范围,雷猛再数声喝下,他们抱起巨石与滚木便一股脑地奋力掷出! 攻势如雨,攻潮如浪。 滚木砸向下山崖,带起道道火龙冲撞攀爬的天策铁牢,虽难以造成伤害但也能给人以阻碍。巨石远投,携破风气浪化做无数天外之流星,砸落四十方弓阵。这威力可远比山上滚木来得疯狂。百数丈外正要挽弓射击的军士直接被吓退一步,而守护在侧的苍云盾甲则前走半步,盛起满身黑芒高高举起钢盾,盾连盾,刀连刀,形成一面方圆里余的盾壁! “咚咚咚…” 流星坠落,盾壁捍卫。 巨石迸绽,滔天巨响。 无数巨石一时同坠,宛如天神在,敲打起碎石漫天迸溅,灰尘滚滚飞扬。百石连攻的威力绝非常人可挡,但由两千苍云组建起的捍卫盾壁却牢固的出奇,漫天流星除了强行制止了他们的攻势以外,根本没给他们造成一丝伤害。 待第一轮落石猛攻过后,两千苍云迅速撤盾,两千弓手随之蓄势完成,盛气芒数尺往前一步,朝着九天即刻放箭疾射! “唰唰唰…” “咚咚咚!” (今日要陪老婆去体检,只能给一章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血渐小径 “唰唰唰…” “咚咚咚!” 疾箭入云,随抛物线化作无尽箭雨,拍落东西两山。 箭瀑轰然,箭刃与钢盾交击出耀眼火花。连声巨响,赫然撼动得东西两山一阵激颤。支撑挡箭雨棚的石柱,瞬间崩塌数根,盾墙防御坍塌数处。 说时迟,那时快。 这边攻起,那边强袭,整座鱼木寨当即就战崩。 大战不过数十息,皇族大军倾覆攻伐之势,已显雏形。山壁有铁牢攀岩,远处有弓阵压制,山下数千奔马已携烈火焚烧的疯狂,无视去生死的威胁,如一杆笔直的长枪,由鱼木寨山口洞穿小径! 奔马所过,雷霆万钧。 壕沟崩塌,暗箭肆射。 前阵战马奔至山口触发第一轮机关倒下一片,后阵战马完全不顾同伴生死,在烈火灼烧的痛苦迫使下,铁蹄暴踏,踩着倒下的马匹继续奔腾。霎时之间,雷霆之时,马蹄声啸宛如深渊厉鬼在嚎叫。马血飞溅,染红了贯穿而入的马群。随着一匹匹发疯的战马前扑后涌,小径所布置的机关陷阱,由山口开始全数触发。 “哒哒哒哒!” “噩噩噩噩…” 漫天木刺如狂风挥,大地塌方似雄山崩。 一方机关爆发,即刻收取一片尸骸。肥肠连血头,马蹄陷山岩,重重叠叠红白肉。千数马尸残躯铺垫百数丈路,迟迟未至尽头。狭小山道暗藏机关无数,那就宛如一把快至无影剁肉屠刀,将数千匹马儿当作砧板上的肉条,将平静的小道化作修罗场!将过道生灵分尸两界!风卷残云,就是一轮咄咄咄咄! 血腥的场面,堪比世间最残忍的屠宰场。 也由此可见,夏寻命人在小径之内所布置的机关暗箭,到底是有多么丧心病狂。看那山外还没未出战的军将煞白脸蛋,便知那是暗暗庆幸。庆幸柏凌云心思缜密,使得一手铁马破阵,李代桃僵。否则,现在冲入小径的战马背上必然还骑着人,铺垫在小径内的马尸残肢中必然还参差着人的尸骸,皇族大军也必将因此而损失惨重! “啪啪。” “咡…” 百十息。 数千战马,暴踏狂奔。 染血一路,贯穿峡谷百余仗。 最终就只剩下数十匹最为幸运的马儿还能活着出现在鱼木寨内端。但守候在道外的中军考生,随手就挺枪,紧接着也把这剩余的幸运马儿全数捅倒在地,咽气绝命。 开战至此,不过半刻时长。 东西山的激战正酣,攀爬攻山的千数天策铁牢将士才堪堪爬去小半山壁。烈火烧山愈发旺盛,大有将人焚烧成烟灰的势头。山下的四千弓阵也才刚刚进入百丈射程,箭雨迅疾,陨石凶猛,正与东西两山的北人战得一个天崩地裂。而作为鱼木寨至关重要的小径,则已然在数千具马尸的铺垫下,首先宣告破除。 “兄弟们!随我冲!” “杀杀杀!” “哒哒哒…” 孟广极其果决,看着数千战马已经冲破小径,知道小径威胁已经所剩无几。即可猛踢马肚,振臂高举钢枪暴喝一声,就领着后阵的千数战骑便化雷霆一道,轰然疾出! 目标所向,正是鱼木寨内腹! “哼!尔等小贼,这般能耐早在寻少预料当中了!” 东山雷猛打眼便知道敌军意图,他两眼狠眯三分,奋力扔出手中巨石后,回头喝道:“舞藤、舞兰,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各领十人即刻支援小径!” “好!” 舞藤、舞兰兄妹果断应声,遂各自转眼朝着附近北人使去眼色,不多不少就刚好点去十人。东西两山共计二十北人,当即会意。他们相继放下手中滚木巨石,再急步跑向靠近小径的山崖边,默契地重新拿起长弓或火油罐子,定眼俯视去正要驱马奔袭而来千数铁骑。舞藤、舞兰在前,一东一西各站一边,两手微微盛起紫芒,双目如炬,隐隐约约泛起紫晶荧光,紧盯敌军为首的几名将领。 “兄弟们,准备!” “嗡嗡嗡。” 鱼木寨内,夏侯领人迅速集结于内山口。 左右数十人执刀枪,中路数十人挽长弓满月,前后三层,将小径出口团团包围。夏侯身侧,白绣双手紧紧抓着小白猪圆滚的身子,神色里是少有的严峻。罗诀拔剑出鞘,早已站在她的身前护卫着。 “师…师兄,我看我还是先躲躲吧?” “阿弥陀佛,八戒莫慌。” “师…师兄,我真怕呀。” “……” 帅帐外,胖和尚的身子是止不住瑟瑟发抖,看他那窝囊神色是大有随时遁逃的味道。小和尚则一贯的目光呆滞,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北山顶,独少、方青丘凝神忐忑。北江边,贾豪仁稍稍瞄眼山外。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鱼木寨,人心都逐渐开始变得凝重抑郁。 小径所布置的无数机关,是花费数百北人整整两日功夫方才完成的。这本应乃鱼木寨拒敌最大倚仗,因为皇族骑兵居多,骑兵要攻寨就唯取小径一道。可怎料想,算计却终成空想。敌人仅以三千战马为代价,便轻而易举地将小径内全数陷阱机关破除瓦解。敌人战力不损,鱼木寨倚仗缺失,天险之地已非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可以说,与皇族的第一轮交锋,鱼木寨其实已经败去三成。而现在,破绽已露,敌军驱千骑攻山,前路再无机关陷阱可阻,鱼木寨一方若再想拒敌,便唯有短兵相接… “哒哒哒!” 千马奔腾,沙扬尘滚滚。 天险有缺,来者将破山。 两山受敌,弓阵压制,千骑强袭。 此时形势之严峻,就连始终埋头做菜的夏寻,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勺子,把目光遥遥望去小径之外。他没说话,或者说他此时不需要说任何话。 “杀!” “杀杀杀!” 杀声滔天,铁蹄溅血踏马尸。 孟广一马当先,首先挺枪显现出战将战魂,杀入小径。数名悍将紧随其后,抱团形成枪刃,千数天策随之逐渐缩窄阵型,形成一路枪杆。刃在前,杆在后,无数战魂虚现。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数息之内,一杆由千数骑兵所组成的大枪,便直径向刺入鱼木寨! “驾!” “杀!”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飞天白猪 “杀!” “哒哒哒…” 踏马尸,血飞溅。 由于小径狭窄,最多只能容两名骑兵同时行进,而且地面堆积着重重马尸,故刺入山体的“长枪”当即便被缓下了许多速度。 “喳喳喳…” “小心暗箭!” 无需喝令,东西两山数十北人首先趁机射击,鱼木寨内数十挽弓考生随后。 左中右三路弓箭齐发,其数量虽不多但胜在地势占优。东西两山,居高临下,从鱼木寨内由前而进,加之陷入小径的天策铁骑无法使用擅长的冲锋阵容,唯以枪为盾,左右开弓,极力招架漫天落下的疾箭。一时之间,气势如虹的千数天策军将,顿即就被狠狠压制住了前进的脚步。前军难进,全都挤在了狭窄的小径之内。后军前涌,还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巴堵在山口外。 “哼!尔等小贼休想阻我锋芒。” 但孟广确实有天策智勇。冲锋受阻,大军陷沼,他阵脚却丝毫不乱。盛气芒虚影挺钢枪撩幻影,打眼环扫四周便怒哼喝道:“众将听令,徐如林,啸如虎,守如山,掠如火,突,穿,崩,疾,御!” “喝!” “徐如林,啸如虎!” “守如山,掠如火!” “突,穿,崩,疾,御!” “冲冲冲…” 孟广急喝九道战令,身后将军齐声暴喝以回应。同时急速将自身气芒提升极致,变换战阵。钢枪挥舞幻化残影无数,橙红气芒成焰火焚烧大道! 小径上下狂风忽起,恐怖的战息如沧海倒灌! 霎时,小径之内,所有天策将士都把战意凝聚在两手紧握的钢枪之上。疾箭飞来,横扫挂劈间便将其灰飞烟灭。前军数百人,奋力持枪上挑,轰出道道罡气。后军数百,以气附钢枪作盾,严密围堵山口四周。罡气所过漫山光华,炸裂于东西山崖,挽弓于东西山的数十北人不敢逞其锋芒,唯有暂时退去数步。 “杀!” “杀杀!” 趁着两山疾箭被压制的间隙,领军大将孟广非常适时地两脚狠踢马肚,暴喝一声!挥舞钢枪如龙蛇游走,迎着小径外头射来疾箭,领着身后数十将领,百数骑兵,再次化作一杆勇猛长枪刺向鱼木寨内腹! “呸!” “全力劲射!干死这帮扑街!” 见敌人再度发动强攻,于小径外号令中军的夏侯毫不犹豫咧嘴吐掉狗尾巴草,振臂高呼。小径之外,三路中军连忙将弓满月,放上三根箭支,三箭连射!漫天箭雨即刻再起,携无尽破风气芒,落入小径! 铁血沙场,战意凌云。 而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却恰恰就发生在这时… “让你们瞧瞧我的飞天猪!” “咯咯!” 杀猪般的惨叫声忽然在战火硝烟中响起。 疾箭齐发时,站在夏侯身后的白绣,冷不丁地将捧在怀里的小白猪,随周遭疾箭扔向高空! 可怜的白猪儿压根都不知道发生啥事情,但见那白白胖胖的圆球在漫天箭雨间何其突兀。再看那撕声裂肺的猪啸声破风于虚空,化作一道漂亮的抛线便被狠狠砸落在数十外的小径之内,千数天策铁骑的队伍之中… “咯咯…” 而可笑的事情便发生在这里。 强袭冲锋的孟广与其带领的天策将士显然都不曾预料,天上箭雨里还会掉出头人畜无害的白猪来。挥抢招架去一轮箭雨攻袭之后,蒙圈之余也没过多在意,随手朝着落下的白猪就是一枪突刺。 “喳喳!” 七八柄无坚不摧的钢枪瞬间将白猪刺在空中! 然,血腥的一幕并没有随之发生… 白猪被挑刺于空中,锋利的枪刃恍如七八根磨钝的牙签刺入雪白的鱼漂,深深陷入小白猪圆滚滚的身子,却丝毫没有划破它的皮肉。诡异的一幕让人无法深思,吃痛的白猪顿时乍起!“嘣”的一下从枪刃跳落地面,眼看着周遭铁骑将士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模样,它那可怜兮兮的大眼珠子都快被吓出泪来咯。猪声哀嚎顷刻传遍百丈小径,哪还能有往日那般吃饱就睡的懒散模样哇?大惊失色是慌不择路的逃窜,受惊的白猪不顾三七二一,疯起就在黑压压的骑兵群里,朝着小径出口乱窜而去。 “咯咯…” “御!” “啪啪啪啪…” 别看那白猪卖相滑稽可爱,发起疯来却是相当骇人。使许多人都措手不及… 但见它那白呼呼的圆滚身子在天策军中上窜下跳,如同迅风一卷拥有无穷神力。动如雷霆,敏捷如兔,撞马马翻,撞人人倒,撞上枪口一声惨叫,撞到石壁磕磕坑洼,反弹起圆滚身子便又继续飞窜。白猪所过,鸡飞狗跳是人仰马翻,纵使被钢枪戳中要害无数次,可它除了嘶叫惊慌以外,却硬是啥事儿没有,叫去两声便又继续屁颠屁颠朝着小径出口飞窜,撞翻人马无数。 “御…” “这哪里来的畜生!” “速速防守,莫再管它!” “哒哒哒…” 不过多久,待白猪历尽艰辛从战阵窜逃出来,原本冲锋的天策战阵,随之被小白猪强行打断去势头。十数人马被撩翻在地,七零八落。还有几名将士因疏忽被暗箭所伤。些许知道白猪来历的军将,纷纷原地勒紧缰绳,在挺枪抵御流箭的同时,谨慎提防着白猪,尽量不与之正面冲突,任它自行遁逃。 “咯咯…” 小白猪好不容易才从小径跑回到鱼木寨里,苦巴的眼睛满是恐惧与幽怨。 对于它所捣蛋出的事儿,莫说那冲锋搁浅的百十天策军将汗颜不以,就是围守在鱼木寨内的考生也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是不曾想,白绣整日捧着的小宠物,看似人畜无害,却拥有如此恐怖的威能。你别看它慌落荒遁逃仅仅只撞翻数十人马,可那些人都是能入国考三甲的好手呀。而且,刀枪加身它居然毫发无损,其中恐怖之处更可想而知。 “白玉乖,别怕。” “咯咯…” 白绣俯身挽手抱起可怜兮兮的猪儿,白猪大瞪着泪汪汪的眼珠子看着白绣,回应似的不断挥摆着尾巴,叫嚷嚷着。白绣平平笑起,没等旁人惊容缓去,她再次两手抱着白猪往后仰腰蓄力… “咯咯咯!” 似乎意识到噩耗即将再次降临,被白绣抓在手里的小白猪顿时大慌,尾巴疯甩放声嚎叫,挣扎连连! 果不其然… “再来天外飞猪!” “咯咯咯!” 可怜的白猪再一次被它的主人狠狠扔上高空,砸向小径… 看着天上撕声裂肺惨叫的小猪儿,鱼木寨上下所有人,无论敌友都为之渗出了一丝荒唐的虚汗。是君不见大唐有史千百年来,怪诞离奇的手段、功法与武器皆层出不穷,可哪里见过有人打架是“扔猪”的呀? 而且,这头猪强大如斯同时却也胆小如鼠。 “白…白绣,我觉得它好可怜啊。” 夏侯难得地生起几分同情,白绣没好气地瞪去眼色,也不搭话。 远处的夏寻无奈轻笑起,重新将勺子握起,他身后的贾豪仁不着痕迹地皱起一丝眉头。帅帐外的小和尚念叨一句佛号转身走入帐篷,胖和尚仍有些许心神不定…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章 平沙落雁 荒谬是孕育离奇趣事的土壤。 因为无知在扼杀你的想象力。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知晓内情。白绣拥有着极为特殊的身份,她的小白猪更绝非寻常宠物可以比拟。从某个角度说,即便相比起夏寻的青鸟,余悠然的白鸟,问天山上的大公鸡,通天塔里的大狼狗都丝毫不会逊色。 只是知道内情的人,确实不多而已。 故此,开战之前也不会有人想到,小小的一头可爱白猪,居然可以将一支集千人战力的天策军旅生生抑制下冲锋的步伐。 箭雨之中,猪声凄厉。 小径百丈,白影飞窜。 随白绣手起手落,鱼木寨上下弓起箭落,无穷箭雨携白猪一度将孟广所带领的天策先锋军压制在小径之内,寸进不得,唯挺枪聚气死死防守一隅小道。虽说鱼木寨人手有限,箭雨数量一轮疾射也不过百数,而且憨逗的白猪除了不止疯起逃窜以外便再无伤人招数,两者皆不足以对天策军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与伤害。但,鱼木寨却胜在稳重。守势不攻,净消耗敌人战力与锐气,待时间一久,迫止在小径内的天策将士多多少少都免不得受上些暗箭之伤。 “咯咯咯!” “撼如雷,守如山,不要去动那头猪!” 山外千数天策铁牢携弓阵四千仍旧艰辛攻山,双方死伤皆暂不明显,而攻山而上的天策铁牢军则已稍稍显露疲态。满山烈火所焚烧的罡气也没有起初那般绚烂,显然他们的内气是快要枯竭了… 僵持之势,约莫维持有个把时辰。 踌躇于小径间的天策将士慢慢摸透了那小白猪的窍门,也逐渐失去稳步渐进的耐心。 白猪儿看似凶猛但极其胆小,被白绣扔到小径里,二话不说就会掉头往回跑,只要前方的人马让开道来,他就不会到处慌急乱窜。 “小心前行!” “哒哒哒…” 根据此道惯性,领军的孟广很快就有了对策。 每每白猪被扔,他便即刻命人均分两侧。而当白猪遁逃远去,将士们把箭雨挡下一轮,他便再命人徐徐前行。如此以往,他还真就让这支千人的军队,继续缓缓动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 正当百数丈小径快到尽头… 天策军的枪头正要破入鱼木寨内腹的时候。 鱼木寨,终于发动了他们最强大的防御手段… “凝!” “……” 轻喝无声,寒芒无形。 但见站在东西山崖上久久没有动作的舞藤、舞兰兄妹,分别看着天策军前端,御马在孟广身后的两位将领。淡紫色的眼眸突然盛起一缕妖异的紫光,轻声喝起一字“凝”! 莎… 虚无之中,两股无形的能量,宛如九幽鬼魅,无声无息,降临人间。 随轻喝声起,御马在孟广身后的两位将领,神情恍惚一瞪,身子不由自主哆嗦一阵,随即两眼翻白。恍如瞬间被幽魂附体,神色剧变,极其呆滞。 只是事发突然,而且无形之中的变化微乎其微,行军激战正当火热,眼看着天策军就能杀入鱼木寨突破防御。所以,此时此刻根本就没人留意到这两位将领的神色异常。 既然留意不到,就无从说起与提防了。 “大家小心! “坚持住!还有十丈…” “分道靠边,提防那头猪!” “猪走了,兄弟们跟我冲!” “冲!” 孟广也同样… 临近破防边缘,建功心切。 他似乎已经看到胜利的果实。 双手挥舞钢枪,虎虎生风,越战越勇猛。待看那漫天箭雨在他的枪花间如雪花飘零,真是好生潇洒与漂亮。只是,他却全然不知,隐藏在暗处的刀子已然出鞘,正朝着他逐步逼近… “飞天白猪!” “咯咯…” 这时,远处。 凄惨的白猪儿,再一次被白绣脱手扔出。 白呼呼的肉团成抛物线落下小径,孟广强行勒止缰绳,挺枪再喝令道:“均分两道,提防那猪!” 然而… “喳!” “喳!” “啊…” “孟将军!” “孟兄!” “……” 一声高呼伴两枪声起,满道尽惊! 正当孟广将令喝出的瞬间,他赫然发现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更确切的说,是随军挺进在小径内的数百天策将士,都发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那是两杆枪… 孟广暴喝,两道破风声。 毫无征兆,突然由他身后刺来! 迅疾如电,干脆利索,只有“喳喳”两声。 两把银亮亮的枪头便由后而前,直接就贯穿孟广的心窝。枪刃带起两注鲜血抛洒当场,顷刻染红了孟广的铠甲,也染红了惊人的目光。惶恐极致是不可思议,顺着目光往回看,但见突然执枪偷袭的人,正是跟随在孟广身后数步之遥的两位天策将领! 静… 场间霎时安静。 情景突兀至极,恍如梦幻般毫不真实。 很难想象,更不堪设想。谁都不会料到在这么个紧要关头,己方的两名将领居然会突然叛变,并将统帅斩首。思绪瞬间短路,时空被强行制止于瞬息… 没有呼吸,没有空气。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天上正飞来的那头白猪与箭雨,唯有想破脑袋都不能理清的头绪。 这怎么可能? 孟广也觉得不可能… 天策军中皆是大唐将士,更何况是两名身居要职的将领,他们怎可能为了区区国考天试去叛变呀?怎可能突然偷袭来一枪?!” 只是这种不可能,此时却成了现实… “喳…” “这…怎么…回事呀?” 孟广万般不可自信地缓缓转回头… 和其他将士一般,定定地看身后两位突然偷袭的将领。看着他们那苍白无神的眼睛,孟广似乎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原来…你们…” 恍然顿悟,话说着,孟广沉沉抬头。 看向东西山崖上那两位身着紫衣的男女。 两道修长的身影迎阳泛漾着耀眼的紫芒,他们的眼睛完全化成深紫色,正紧紧地盯着孟广身后的两名将领。 “原来…是…你们。” 孟广已然醒悟,掉以轻心,使他追悔莫及。 “东洲舞氏…迷心术…平沙落雁…” “你说对了,但你已没机会后悔。” “喳!” 没等孟广把话说完,两名反叛的将领同时手掌发力,突然挺枪分别朝左右一挑!在“喳”的一声撕裂声响下,孟广强壮的身躯生生被拦腰斩断于当场。血肉纷飞,肝肠寸裂,一团血花伴血雾绽放。 孟广死不瞑目地死死盯着东西山顶那两道身影,直直地由马背倒下。一道碎玉的幽幽光芒随之升上九天。 “杀!” 而说时迟那时快,一枪毙命击杀孟广之后,两名将士勒起缰绳,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同时爆喝一声,掉转马头就朝着身后的天策军直接杀去! “是舞藤舞兰” “东洲舞氏!” “迷心术!” “當噹!” “怎么办?” “撤吧?啊…” “不能撤!” “啊…” 霎时剧变,突然至极。 群龙无首,双将被迷。 小径内的天策军顿时军心打大乱。 首当其冲在前端的将士们,面对两位被迷惑心智反叛杀来的将领都拿不准主意,踌躇犹豫之间,数名将士被斩落马下,又或被漫天箭雨所中伤。夹杂在中段的天策军,进退不得最为尴尬,见前军纷纷被杀,后军又无鸣金收兵,便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与两名将领混战一块。 “虞疾,你清醒些!” “别被迷神了!” “噹噹噹…” “啊!”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根本叫不醒的!” 战局反转。 前军双将直接原路折返杀出! 这说是战,倒不如说是受虐。 军士们知道自己的将领是身不由己,故不敢痛下杀手。但两位被迷心的将领可不是如此,大刀阔斧皆是有进无退,御马暴踏是招招凶狠。中枪不退,挨刀不弱,根本不留丝毫防守。这一个玉石俱焚的战势,使得两人破血狂攻于乱军之中,伴着箭雨生生杀出一道血路,眨眼就斩杀去十数人马! “混帐,斩了他两!” “杀!” 战不多时… 一忍再忍是不能再忍。 在场的天策军士都不是无名之辈,论起身份与辈份凡能进国试三甲者,谁都不见得会比谁低。纵使是天试之行被安排为兵卒,但谁又曾真心服过谁?后军将士眼看是没辙了,倘若再让两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下去,后果必然不堪设想。思想掂量片刻,后军将士再顾不得昔日情义,齐齐切齿,狠声暴喝,随即策马前奔,倾力围攻而去两人。但两位将领也勇猛得诡异,狂攻无防,数十回合再斩杀十数人,自身也中枪无数,可丝毫没有退却的味道。直至战近百回合,他们方才在数十名天策好手的轮番围攻下,被百十钢枪洞破身子,倒在马下… “哒…” 将死分尸倒地,悍马遍体鳞伤。 漫天箭雨不止,白猪再没飞天。 血战至此,半刻有余,冲锋强攻的天策军几乎完全被打乱了阵型,包括孟广及两将领在内足足损失去近七十号人马,而敌人却毫发无损。损失之惨重,比之全军强攻大半日的伤亡总和,都要多得多。那是光明正大的借刀杀人,借的还是敌人自己得刀… 烟硝弥漫,十里八方。 大军之后,首阵之前。 诡异的战况使人愁容深锁,久久仍难以释然。 龙公子的扇子放在股掌间,微眯的眼睛呈现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恼怒。龙二公子紧握双锤,大有一副随时冲入鱼木寨大杀四方的节奏。柏凌云则默默御马站在两位龙家公子身后,对于孟广的死他虽心有余悸,却不敢有所妄言。因为,这就是战场,战场之上只有生死… 你死我生,我亡你存,再无其他选择。 皇族中路损兵折将,东西两山久攻不下。箭雨看不见尽头,无穷无尽洒落在鱼木前山。熊熊烈火焚烧山岩,铁牢天策以陆续有人攀登至山顶,但很快便又被北人强行打下了山崖。攻守之间,似永无休止的轮回,你来我往。皇族大军虽依旧势猛,但鱼木寨也还游刃有余。孟广的死虽让人惋惜,更让人看到了鱼木寨的顽强,但八千皇族强攻天险,死人本是必然。死百十号人那也只不过是开胃的前菜,连牙缝都不够塞,谈何赢弱? 苦熬的血战才刚刚进入第一日,纠缠之苦也才刚刚开始…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夜不能眠 血戮山河,硝烟连天。 十数里战火焚烧成片, 千百里隐兽暗暗心惊。 八千皇族携君临之势强攻天险,东洲舞氏兄妹施无双秘术大展神威,为负隅顽抗的鱼木寨增添许去多变数。 但变数三分,却仍难抵败势七成。 黄昏时分,京都皇族强攻无果,鸣金收兵。 首日交锋勉强以平局告终 截止于当日晚时,皇族旗下孟广c虞疾等六名将领,八十五名战将身损鱼木寨,最终连尸首都没能全数找回。鱼木寨方面虽兵卒无损,但亦有伤员十数,而更为严重的,是小径上的机关已经皇族的铁马大阵被全数破除,东西两山的挡箭雨棚也在四千弓阵强攻数个时辰之下,坍塌去四成有余。这对于据天险固守的鱼木寨而言,这无异于是被人断去一臂,其损失与伤痛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弥补的。若据守天险的防御手段尽数被破,那鱼木寨也不过只是一座围起来的房子而已。 夜天晴,繁星烁烁。 枯木林,蟋蟀虫鸣。 晚间,夏寻抱着一丝侥幸心态,命人连夜翻修小径机关,补充暗箭弓弩,并将箭枝拾取回营,修补东西山的防御工事。可侥幸根本不存在可能。鱼木寨原本就被敌人安插有暗哨,外加抢修工程的动作并不小,风声必然会走漏。 夏寻施令不多久,皇族龙二公子便率兵千余,再度攻袭而来。双方交战十数回合,夏寻当机立断鸣金收兵。但龙二公子并未就此退走,而是领兵驻守于鱼木寨山外。只要寨里有人感冒头出来抢修机关暗道或修补工事,必然就会遭其当头一阵乱箭齐发。 再经纠缠数个来回无果,夏寻也就只好将侥幸放弃,悻悻然地命人继续回营安歇去了。 然而 你想歇,人家可不想让你歇。 皇族帅帐里的那位公子爷虽忌惮夏寻的阴谋诡计,故夜间不敢鲁莽出兵强袭鱼木寨。但龙公子身边的柏凌云可不见得忌惮多少。 柏凌云是何许人也? 不强攻并不等于他不敢攻。 作为当今武儒首府翰林院的首席弟子,柏凌云所拥有的智慧不见得会比夏寻逊色多少。更况且,牌面上他还拥有着夏寻无法比拟的筹码?人和的优势只要足够强大,许多时候,完全可以对天时地利做出压倒性的摧残。 柏凌云早已琢磨好该如何去打这一仗。 面对出道以来不曾一败的夏寻,他虽至今亦没有绝对的胜券在握。可在这非常时刻,他却依旧非常坚定地给龙公子献上了至关重要的一道小谋略 “公子现在鱼木寨兵锋已挫,我们正可乘胜追击。” “如何乘胜追击?” “鱼木寨人数不过五百,白日战已疲,夜必内虚。我们可乘机分兵多路,进而祥攻。攻军攻,备军歇。备军攻,攻军歇。两相互补,不求胜,只求不败。扰乱敌人作息,使其睡不得安,眠不得稳,体能干涸,精神倦乏。时日长久,其军心必乱,战力必损,我军便能举兵而入。” “若他们不出搭理怎办?” “那我军便趁势杀入!” “若有埋伏怎办?” “详攻即可。” “” 柏凌云这道谋略真的很小。 他只是向龙公子请来虎符,将皇族大军分成十六组人马,每组五百余人。安排其中八组人马,轮流值守于鱼木寨周遭,敲锣打鼓,叫嚣喝骂,制造出号角连营的冲杀气势,不时再往鱼木寨内放去一轮疾箭。 而另外八组人马,则安排每隔半个时辰,进行一轮试探性的祥攻。只要鱼木寨出来兵马,只要见得不敌,大军即退。待鱼木寨的人马回营歇去,大军再进。如此循环,永不休止。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鱼木寨里的人,睡得安稳。 此计虽小,可谓歹毒。 所谓风始于青萍之末,雷电成于日照之云。 柏凌云此道谋略虽看似微不足道,但其暗中所隐藏的作用却足以胜过万数雄狮。而往更深里说,或许正因此道谋略的施展,皇族大军才得以在数日之后顺利将鱼木寨逼入死境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刀子有多歹毒,只有试过刀口的人才晓得。 “噹噹噹!” “杀!” “兄弟们抄家伙,干!” “撤!” “我干你娘的龟孙子,有种别跑!” “虎熬别嚷嚷了,赶紧回去睡觉。” “噹噹噹!” “杀!” “王八蛋!他们又来偷袭了!” “兄弟们抄家伙,干!” “撤!” “我干你娘!” “跑你个扑街啊!” “” 三更半夜,敲锣打鼓。 月黑风高,突然敌袭。 自入这一夜起,鱼木寨里的人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歇息。 每每当他们就要顶着山寨外传来的锣鼓喧嚣声睡去时候,突袭强攻的马蹄声,便会使得他们瞬间清醒。纵使心知那不过是敌人的幌子尔,但谁都不敢保证那会不会是一次真正的强攻。疑虑甚重,是根本不可能安心。敌人每攻来一回,鱼木寨便得倾军劳碌一轮。如果出军的人数少了,前来偷袭的皇族将士便会肆无忌惮地强行攻杀一阵,逼得鱼木寨想要轮歇的人儿,都不得不从床榻爬起,抄刀兵出寨迎敌。偷袭的敌人见得鱼木寨倾军,方才灰溜溜地遁逃。待到寨里的人回到营帐歇息,他们又会御马偷袭而来 如此循环,来来回回,永无止境。 “寻少,这般下去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要不强行反攻一轮试试?” “我们此时强攻,李建成必然有所防范,十有八九就入套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这般和他们耗一夜?” “要只是一夜就好了” “我怕就怕不仅仅只是一夜呀。” “” 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没人能歇得安稳。 上至雷猛c墨闲c舞藤c舞兰等高手,下至夏寻c夏侯c及收编的考生皆无一不是如此。皇族大军的骚扰消耗战术非常明显,谁都能看得出来。可鱼木寨人手实在有限,别人硬就是扰而不攻,见敌则退,这就好比徒手抓黄鳝,连夏寻都拿不出缓解的对略。 这,就是柏凌云施策歹毒之所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败势初现 休息,是人类补充体能的唯一途径。 睡眠,是休息的最好途径。 夜不能寐,睡不得安,心情被绷紧到极致,如时刻满月之弓弦。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片刻不得歇。即便是再强的人,长期受此等精神折磨,无论身心亦会难以承受其疲惫。 承受不了的人,便会逐渐崩溃 柏凌云就是要利用皇族的绝对人数优势,去耗死鱼木寨一切可再生战力! 其中也包括一支强劲军旅的精气神。 虽然他不知道夏寻接下来会有何对策,但他知道夏寻一定会因此而深感头疼。毕竟,皇族的人数优势是夏寻根本无法抗衡的。只要其精神无法补充,战力必然就会遭受重创。而且鱼木寨易守难攻,同样也是守有余而攻不足,这是他们的致命缺陷。只要时间一久其重创不愈,军心必然崩溃,那他们便是死路一条!所以悄然之间,无形之中,柏凌云此策施行,皇族其实已经悄然占据此战格局的绝对优势 而且很快的,这般优势便在次日的战场之上,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 次日。 大战再起,硝烟弥天。 数里烽火杀无止境 “噹噹噹!” “杀!” “兄弟们抗住!” “左翼中军,盯紧舞藤舞兰,其余人随我杀入!” “寻少不好了,小径受损被破,天策铁牢随时可能破东西山。” “哦,我知道了。” “白绣!快扔猪,炸死他们!” “飞天猪,去吧!” “杀!” “兄弟们,打起精神,抗住!” “杀!” 皇族大军的强攻还是和昨日一般。 以千数天策c虎奔军强攻小径而入。四千弓阵距百丈疾射,千数天策铁牢攀山而上。且攻势更加凶猛,更一往无前。 而相比起皇族的凶猛,固守鱼木寨的北人则明显稍有逊色。一夜积聚的困乏,让他们疲惫的身心再难爆发出往日的凶悍,以至于攻防之间他们皆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常常出现纰漏。 “嘛个巴子,别让这群龟壳而上来!” “给我帮人杀下去!” “噹噹噹!” “不要漏人,守住山崖!” “杀杀!” 开战短短数个时辰不到,东西两山的防御阵线便被攀山而上天策铁牢军,陆陆续续攻破七八来回。最后还是靠着墨闲c雷猛等人全力出手,方才一次次地将敌人击退。但不可避免地,还是有数名北人不慎受伤,被迫下阵。 而中路的小径,比之昨日防守就更加吃力了 “夏侯!你没吃饭啊,将人赶出去啊!” “别他娘的废话,没见老子正忙啊?” “武藤快动手” “兄弟们,加把劲!” “白绣注意近战!” “飞天猪!” “咯咯咯” 烽火连天,刀枪剑影,万马奔腾。 金鼓连天,短兵相接,皮开肉绽! 千数天策军有了昨日教训,今日可狡猾了。一入小径,便兵分左右两路。左路刀骑虎奔,舞大刀,应付八方射来的箭雨。右路枪骑傲血,负责朝东西山以枪芒内气还击,同时防备舞藤舞兰兄妹动向。只要两人有所轻举易动,又或两眼升腾起紫色光芒凝视去一处,漫天枪影便会随之朝她们扑落过去,使得他们无法集中精神。 战局严峻,岌岌可危,而此间还能对天策大军进程制造麻烦的,就只剩下白绣手里的白猪儿了。猪儿飞,呱呱叫,人仰马翻一片。但这般麻烦于千军冲锋的局势而言,就宛如填河的泥沙,多少都显得有些无力。 “噹噹噹” “不好,他们突破小径了!” “夏侯赶紧调兵!” “左右军夹击,后军转前军,杀!” “他娘的,搞死他们!” “噹噹噹!” “” 午后刚过,势不可挡的千数天策军终于堪堪突破小径。前军将领数十,首先从出口探出枪头,与鱼木寨里的中军混战一块。 虽防线被突破,但此时夏侯等人依旧占据着极为有利的地势。由于小径狭小,出口不过数丈,最多只能容纳七八位天策将士同时劲攻。夏侯亲自领人包抄三面,牢牢将道口封堵,配合着白绣的傻猪儿,短时间内也能将天策军的攻势,压制在小径出口的范围之内。 夏寻始终在北江抄着菜,不曾有任何施令。 鱼木寨里的考生看着皆心急如焚 “喳喳” “豪仁给我取些大蒜来。” “好好的。” “” 油水沸腾,铁勺翻拌,香气四溢。 短兵相接,红血为墨,渲染画卷。 攻守两军,真正的血肉交锋则由此正式展开。 虽仍旧占据着地理优势,鱼木寨也不可避免地开始了他们损兵折将的趋势 战没半日,小径连番被破。 罗诀等修为垫底的考生首先负伤,败下阵来。后军补充而上,又战没多久,夏侯及几名表现凶悍的猛人,再遭受数十名天策将士以命换命般车轮强攻,在斩杀数人后也吃去数道枪口子,迫退出战圈。后续补上的鱼木寨将士,实力参差不齐,虽凭地势能形成三面夹击以三敌一之势,但奈何天策军的战力确非寻常考生可以比拟,而且抡起枪杆来,他们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杀戮状态,气势上就已然胜人一筹。 两军对垒,搏杀之间,最讲究的就是气势。势稳人心齐,势衰心颓败。反观鱼木寨,固守山口的将士本就一夜未睡心身早已疲倦,又哪还能发挥出往日的正常战力?顽守间,在无穷无尽的钢枪铁马狂攻之下,可谓纰漏百出,连连伤亡减员,士气更可想而知。若非此间还有白绣那头堪称奇葩的小猪不时在天策军中捣乱出事故,使得攻伐中的天策将士首尾难顾,一不留神嗝屁落马就被伺机在旁的鱼木寨将士划开口子,非死必伤,勉强将攻守双方的伤亡人数维持在优势,鱼木寨的士气必然还得更加不堪。 以己之长,击彼之短。 弱其心智,此乃兵家伐谋之上策也。 皇族大军占尽人数优势,以人海战术对换人头的战法,于鱼木寨而言显然极为不利。鱼木寨人马不过五百,纵使能以一人之命换三名天策将士之命,这笔买卖也是稳赔不赚的呀。 “不行,敌人攻势太强。” “寻少,兄弟们快扛不住了,快想想办法呀!” “我也没辙,尽量坚守吧。守到傍晚他们就退了” “哎,方青丘,让你人赶紧下山帮忙!” “罗诀,去让后勤也过来待命!” “好。” 形势危急,夏寻束手无策。 最终意识到厉害的雷猛迫不得已之下,只好连忙将后勤及北山的考生,全数给安排到守径中军,以弥补人手不足之尴尬。全军动员,坚守固防,这才容得摇摇欲坠的小径内防线,再度固稳三分。 血战持续至傍晚 残阳映血,染尽天涯。 凭借着地势与白绣的猪儿,鱼木寨里的儿郎们方得以勉强将天策军的攻伐脚步,生生压制在山口之内。东西两山的数百北人,亦功不可没,他们以损伤数十人的代价,将皇族的两路大军限制于山外。皇族大军久攻仍不下,唯再次鸣金收兵。 鱼木寨这才又守得一日平安。 然而 今日一战的折损则让鱼木寨里的人,感觉得近乎绝望 根据独少事后核算统计,光光这一日,皇族大军便损兵四十有余,伤兵三百左右。其中前锋强攻小径的天策精锐,损失最为严重。而鱼木寨则更加,损兵七人,伤兵两百有余,六十余人伤及筋骨肺腑,其中六人伤势极重更被迫碎玉离开方寸。换而言之,这一日打下来,鱼木寨便足足伤去近半,减员一成。于鱼木寨如今形势而言,这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对此,夏寻依旧没有太多说辞。只是习惯性地命人争取时间好好休息,以备来日苦战。 这话说得虚,却是那么的讽刺。 与皇族大军交战之前,夏寻便曾三番五次叮嘱所有人都要吃饱喝足睡好。那时候大伙都没把这事放心上,结果,现在大伙是想歇都不得歇了 战鼓喧嚣,入夜即响彻九霄。 皇族大军撤后,而骚扰详攻依旧不止。每半时辰一波的假意冲锋,使得鱼木寨里所有人的神经始终紧绷,根本没有一刻可以放松。两日征战,生日搏命,皆无法通过睡眠去补充身体的损耗,更让他们由心而发地感到疲惫不堪。 长期以往下去,鱼木寨的战力必然要面临崩溃。 如此颓势,虽才初显雏形,但只要是明眼人其实都已经能看得出端倪。 “寻少,别犹豫了。” “别说了,吃饭” “哎” 晚间雷猛c夏侯曾数次找上夏寻,要求主动出击攻坚皇族大营,获取战机的主动权,试图以此将局面扭转。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请战要求皆被夏寻全盘否决。夏寻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纵使天时地利允许,鱼木寨成功突破重重防御杀入皇族大营,但想以五百人战胜八千人,那都是天荒夜谈的事情。鱼木寨若想取胜,唯有死守一道可取。 可是,守之一字,又谈何容易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蚕食鲸吞 皇族军阵后方。 “公子,鱼木寨连续两日遭创,兵锋已钝。如今我们可以逐步使重兵强攻,逼起后手,杀起士气。” “呵,柏凌云我等你这句话可是很久了。今日我便要亲自披件上阵,轰崩鱼木寨!” “二公子,不可鲁莽呀。” “有何不可?” “鱼木寨虽然兵锋已钝,但仍有一战之力,你这番前去恐有不测。我看还是再隐忍些时日,方为上策。” “哼!我乃武将,我不冲锋陷阵,谁去!?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难道我李元霸害怕死不成!”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在下是担心后军没有二公子压阵,会被夏寻偷营呀。” “呵,你莫多心,若有情况,我自当归来!” “唉…” 鱼木寨内,北江边。 “寻少,你心里一定有对策的吧?”贾豪仁拿着盛满酱料的木盆,跟在夏寻深厚怯怯问道。 夏寻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有,我也不至于如今这般被动。” “……” 阴谋潜伏于未然,不动声色。 晨后。 鱼木寨外,硝烟弥漫。 “噹噹噹!” “杀杀杀!” “天策化傲血,冲!” “铁牢破坚阵,挡我者死!” “杀!” 近乎永无止境的厮杀声鸣再次传来。 鱼木寨东西山头严阵以待,小径内头满弓昂首。 “杀杀!” “兄弟们抗住,不求杀敌只求阵稳!” 今日惨烈… 两军相交,战没半时辰。 “东山告急!速求援军!” “西山告急,快来助我!” “兄弟们不要气馁,北邙儿郎永远不会朝敌人低头!” “小小逆贼,竟敢口出狂言,吃我一锤!” “嘭!” “不好,李元霸参战了!” “哼,我雷猛来会你!” “嘭嘭!” “……” 开战第三日起,鱼木寨便正式进入他们的严冬时期。 盛对衰,悍对乏。 己消彼长,敌强我弱。 负隅顽抗的死守战术,让所有人都难以看到胜利的曙光。面对皇族大军永无止境的疯狂进攻,鱼木寨就宛如风雨飘摇的小船,行驶在巨浪翻腾的沧海里,疲惫的身躯已然不能适应高强度的作战需求,而逐渐麻木,就连白绣怀里的小白猪儿都变得没精打采。 而皇族大军的攻势则愈发凶狠。 柏凌云亲自执令旗,指挥大军攻伐。 龙公子于阵后从容笑看狼烟烽火。 习武成痴的龙二公子,也忍不住热血的,拧起震天双锤加入到攻伐鱼木寨的大军之中。龙二公子的参战,无疑是让遍体鳞伤的鱼木寨,承受起更加沉重的打击。面对那双可轰飞古梵、无痕的圣器铁锤,鱼木寨里根本没人能与其单独抗衡。雷猛执大斧应战,打不过数十回合,大斧崩碎即败下阵来。墨闲出手制衡,缠斗百数回合也生生吃下一击重锤。也就只有墨闲、雷猛两位天启强者合力,才能堪堪能将其击退三分。 换而言之,墨闲、雷猛这两名鱼木寨头号战将,也因此而失去了他们作用。 半日时间,东西山头连连告破,小径上下生生被战崩数十处。勇猛的皇族大军,大有将鱼肠小径轰成宽敞大道的势头。 鱼木寨本已风雨飘摇,如今更愈发摇摇崩塌。 而狂风暴雨,则愈发凶猛… 第四日。 “公子,鱼木寨兵锋已显败势。” “那该如何?” “凌云以为,我军无需再执拗于小径,可缓其一日兵势。免得鱼木寨的狗急跳墙,与我们拼死一战。所以,今日我军应全力强攻东西山,破其壁垒。由孟光、萨骆等将军,领攻坚精锐,随二公子登山。将其所有防御手段,一举攻破。无防之谷,便是死城一座。若夏寻再无手段,无需数日,我军便能长驱直入鱼木寨內腹,生擒夏寻!” “好,有你此话,我便能心安!” “一切皆由你调度。” “谢,公子信任。” “……” 不求速胜,只求稳赢不败。 柏凌云真不愧当世武儒的后起领军者。 敌军气衰,我军气盛。敌军兵挫,我军兵劲。攻伐大势已成,只要皇族大军倾巢出刀,便极有可能将鱼木寨斩杀于胯下。如此胜劵在握,柏凌云居然还能忍得住心性,将兵锋藏于最后一线,选择稳扎稳打。 此人,确实了不起… 这一日,谨慎的柏凌云缓下了对小径的攻势。集合八千大军之力,以雷霆之势,强攻东西两山。以图折断鱼木寨最后的壁垒羽翼,制其于万劫死境。 在皇族弓阵与龙二公子的连番强攻之下,千百天策铁牢几乎全数突进东西山巅,短短半日便破除鱼木寨了东西两山的所有挡箭雨棚。雷猛、墨闲皆受损伤。 傍晚未至,申时末。 战况正酣,皇族大军形势大好。 柏凌云于后方忽然鸣金收兵… 第五日。 皇族军阵后方。 “柏凌云,你这般瞻前顾后是做甚!?” “昨日我军已经将鱼木寨所有防御工事摧毁,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强攻杀入必能大胜而归!你却说时机未到,不能犯险,让我中途退军。退军也罢,今日你居然还要祥攻!这是作甚!” 龙二公子暴怒不以,柏凌云微微不悦… “二公子此言差矣,鱼木寨如今看似强弩之末,但仍有一口气在。这口气不消,我军强攻必遭其拼死反扑,损失在所难免。还请二公子容忍多几日,待鱼木寨气消,我们再攻也不迟。而且,夏寻至今不曾谋动,我很担心他早已将手段埋伏在鱼木寨内,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哼!胆小之辈,他有手段又如何?我有八千悍将,难道害怕他不成?!” “皇弟,莫再逞强,听凌云的。” “皇兄这厮…” “别说了。” “哼!” 鱼木寨,北江边。 “寻少,你若再无解法我们可真得兵败了。” “解法就一条,就是死守。” “连日疲惫,兄弟们所剩战力不多了,我怕守不住呀。” “守不住也得守。” “啧…” 没了小径机关的威胁… 没了雷猛与墨闲的压阵… 没了挡箭雨棚及东西山险的庇护。 鱼木寨就像一只被撩翻的刺猬,柔软的下腹几乎完露在敌人的刀口之下。攻坚与防守之间就只剩下最无力的短兵肉搏。 这一日,天策铁牢多次攻上山顶,铁策傲血多次杀入鱼木寨内腹,来来回回如逛街窜巷。舞藤舞兰也因敌军针对,遭受连翻围攻而相继负伤。若非柏凌云谨慎,生怕逼得北人狗急跳墙,又或深入鱼木寨会中夏寻诡计,故不敢强行下杀手。否则,鱼木寨恐怕已经遭受灭顶的威胁… 但强手尽数受限,鱼木寨再无防御。 那是真正陷入背水一战之绝境… 无需多日,必然兵败。 第六日。 绝境求生日… “兄弟们,我知大家已经疲惫不堪。但大军压境,我等已退无可退。如果寨破,此间所有人都必将横尸荒野。今日,我雷猛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我们便拖着敌人一块死!所有人都跟着我,死守据点,奋勇杀敌!北茫之傲骨,可与天地争雌雄,哪怕他雄兵百万!我等亦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死守据点,宁死不退!” “死守据点,宁死不退!” “噹噹噹!” “杀杀杀!” 或许是背水一战的非生即死,激起了鱼木寨将士最后的血气。又或许是皇族大军眼看胜券在握,不想鱼死网破。这一日,雷猛不得不以必死之决心,唤动全军几近枯竭的杀意。舞藤、舞兰、虎熬、夏侯等人皆负伤迎敌,血染雄躯,于各道要口死战不退。刀兵劈肉,残躯亦可勇猛杀敌。陷阵之志,以命换命又有何可惧?在鱼木寨众将士舍生忘死的拼杀中,皇族大军屠刀再度生生阁下一日。 而这一日,可谓惨烈。 鱼木寨几近全军上阵,也几近全军负伤下阵。重伤者占据近四成,八十余人命在旦夕被迫碎玉离开方寸。至此,外加上前数日的损兵,鱼木寨的五百人就只剩下三百余数。 而丝毫无损者,就只有五人… 胖和尚和小和尚始终不曾参战,所以丝毫无损。贾豪仁始终跟随夏寻身后打下手,所以丝毫无损。而夏寻则始终在北河边上拿着他的勺子料理着他的饭菜,所以丝毫无损。最后一人,就是白绣。她虽始终参战于其中,但碍于她极为特殊的身份,纵使皇族大军多次攻入鱼木寨内腹,却也不曾有人敢对她动去刀子,所以她丝毫无损。 五人完好,全军受损。 这简直就是噩耗梦魇。 雷猛虽短时间将全军杀意强行点燃,可这也无异于饮鸩止渴。兵法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鱼木寨已经七日无眠。战不能败敌,待大战结束,豪情也随着夜幕降临而悄然消退。 无尽的疲惫如潮水袭来,战局之惨烈已然让某些收编而来的考生萌生起退意。作为大军主帅的夏寻,又始终不能给出一个可以说服众人的决策。数日来他除了拿勺子在北河边上炒菜做饭外,便仅是每每大战结束,为将士们摆起一桌桌丰盛的菜肴。可是如此绝境之下,即便他的手艺再好,鱼木寨里又能有多少食欲可言? 极度的惶恐与失望,在夜幕至深时候终于彻底崩溃…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死境狂暴 “跑吧,再不跑我们就真得死在这里呐。” “嘘,小声点,别让那帮子北人听着。” “他说得对,咱跑吧。我看那夏寻也不过浪得虚名之辈,没多少能耐,别再对他抱有侥幸了。今日三百北人尽全力反杀,也仅是堪堪拒敌。待明日皇族再来,此地必然生灵涂炭。” “诶…” “你们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 ” “逃吧。” 趁着夜深漆黑,皇族大军详攻骚扰,数名收编来的考生,终于忍不住从东西山崖偷偷溜出了鱼木寨,首先叛逃。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头… 重负之下,最容易使人的思想出现两极分化,连日来的极度疲惫,以及敌人的极其强大,更已让人再难有挣扎的念想。这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只要有些许风吹草动,这些墙头的草便会轻易倒向另一头。而叛逃的情绪就如一把烈火烧上干柴,在第一批考生叛逃的消息传出后不久,便迅速燃烧去鱼木寨内所有收编考生的心头。 紧接着第二批… 第三批、第四批… 一夜之间至第七日清晨时分,鱼木寨内陆续有十数批人马分别叛逃离开。经独少最终确认,新收编的考生就只剩下三十二人,其中岳阳城的考生也有六人在叛军之列。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心酸的消息。 可事实本来就是如此,见风使舵,唯利是图,非亲非故的一群人因利益抱团,大难临头没理由让人跟着你一块去送死。 这就是事实… 第七日。 承受着事实因果,鱼木寨众将士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同时也成为了打开格局的最后开端… 鱼木寨内。 “寻少,昨夜跑了近百号软蛋,现在剩下来的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计策,就赶紧使吧,要不然猛哥我也是真没辙了呀。” 食指摸上鼻梁骨,夏寻好生尴尬。 “猛哥儿你又说这话呢。敌如瀚海,我为孤舟,能怎办哇?” “要不咱们由水路撤吧?现在跑,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无奈摇头,挑眼北江,望江水滔滔。 夏寻道:“现在撤退,李建成必然穷追不舍。顺流而下,百里无障。江流湍急,虽能保一时安稳,但届时我们亦无险可守,必十死无生。” 雷猛很为难:“但现在鱼木寨是真的守不住了呀。” “那也得守呀。” “……” 守,依旧只是守。 攻,已然成大势。 与鱼木寨截然相反,皇族军阵后方,气势如虹… “凌云,今日便是你我约定的期限,可能收取鱼木寨了?” “……” 龙公子沉声问来,柏凌云显得犹豫不决。 思量再三,纠结言道:“可取是可取,但凌云以为此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行军打仗,如烹小鲜。攻城略地,乃熬高汤。夏寻还未谋动,我军应该依旧小心谨慎微妙呀。” “哼!还等?” 龙二公子闻言暴怒:“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我军有八千悍将在手,方寸万里谁是敌手?你畏缩不前数日,尽施迂回战策,到底安的什么心!?” 龙二公子的话颇难入耳。 可柏凌云也不跟他多计较,决然摆手:“二公子实在太过心急。我如此谨慎行事,乃百利无弊。毕竟我军大势已成,鱼木寨不过弹丸之地,只要我们稳扎稳打就能将其轻易收入囊中,根本无需冒险。” “呵,你那不叫谨慎,叫乌龟!” “二公子…” “凌云,你别说了。” 龙公子忽然插话,将此间话题定调:“既然你我约定的期限已至,鱼木寨也只剩苟延残喘之兵,暗哨回禀多日亦无异常。依我看,事不宜迟,咱们今日便收官吧。” “……”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随背水一战的决心消去,鱼木寨全军尽惫。疲惫不堪的身姿能升腾的气芒也是有气无力。外加将士叛逃的阴霾沉沉压抑,同时促使了敌人更加肆无忌惮。柏凌云在多方考量之下,终究还是压制住自己内心对夏寻的忌惮,妥协去了皇族二位公子的要求。 皇族大军没再像昨日那般手下留情,在龙公子的一声令下,八千大军雄赳赳,气昂昂,于清晨化作漫山虎狼,扑入鱼木寨。 “杀杀!” “混账,皇族发动总攻了!” “兄弟们守住内防线!” “杀杀!” 昨日久血未干,今日再添新伤。 黑甲如潮,漫山遍野,连日激战使得鱼木寨的防御早已千疮百孔,恰似无防之城郭。不到半个时辰,上至东西山巅,下至小径中路,鱼木寨三道防线全数被破。 “山顶已经守不住,全部给我退守山脚!” “墨闲便硬扛了,撤!” “噌噌…” “死守山脚,不能再退了!” “猛哥,兄弟们顶不住了!” “收缩十步!” “……” 敌人凶悍,势不可挡。 墨闲、雷猛见势不对,果断领着人马龟缩到鱼木寨山腹,与夏侯的中军抱团一块,死死堵两山路口,以联手抵御敌人的强猛攻势。纵然如此,可就如夏寻所言,数百对八千,宛如枯枝对钢刀,毫无胜算可言。皇族大势已成,那是下定决心,势必要在今日收取鱼木寨的。你硬敌人更硬,你不要命,敌人便收你性命! “喳喳!” “呀!” “舞兰小心!” “噌噌…” “怎般?” “死战!” “……” 战至午时,雷猛、墨闲、舞藤、舞兰等人浴血奋战,终究不敌,陆续遭受重创,手下将士更重伤过半。皇族大军随之化下山之猛虎,轻而易举,破去鱼木寨最后一道防线,由东西山及小径倾灌而入。东山两千,西山两千,中路三千,形成内外夹攻之势包,围鱼木寨内外双线,并将鱼木寨将士全数围堵在内腹之中! 战至此,皇族大军势如破竹,数百北人死意决绝。两向交锋根本无需比较,赢弱差距之巨大一眼便可观得。鱼木寨内腹之中几乎无险可守,八千皇族相继涌入,将东西山及小径皆围堵得水泄不通。八千战数百,无疑是铁石敲鸡蛋。北人们纵有死意杀敌,但双拳难敌四手,且早已疲惫不堪,是根本招架不住皇族人多势众,被逼得连连后退。不需多时,皇族大军就宛如一张巨大的手掌,迅速收拢成拳头,将北人们全数驱赶至帅帐之前! 生死一线,敌人随时发动雷霆绝杀! “寻少!快想办法,兄弟们实在扛不住啦!” “扛不住也得抗。” “寻少!” “……” 血战再无退路,绝境之中已必死无疑。 皇族大军八千人马携倾覆之势,鲸吞鱼木寨。茫茫黑甲,杀意凌列,寒光刀剑,嗜血成魔。飘零之孤舟,沉沦深渊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看着兄弟们负伤的负伤,倒地的倒地,舍命顽抗者皆刀剑加身,性命是岌岌可危。雷猛大急,呼喊求助去夏寻。可大军压境,夏寻却仍在北河边上,悠悠然地掌着他的勺子烧着菜,全然没将生死放在眼里。最后,更是连回应的话,都懒得再说。 雷猛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身在局中,当局者迷,他看不到夏寻眼中蕴含着的神光,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冷静。心乱如麻的当下,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再做点什么,眼前一切都得化为乌有。故斟酌片刻后,雷猛在这万分危急的最后关头,狠狠一咬牙关,毅然决然地下达了一个让夏寻都始料不及的命令… 那个命令就只有五个字--“兄弟们,嗑药!” “嗑药?” “……” 当听得这五个字时,夏寻顿时皱起了眉头,丢掉勺子。夏侯、白绣等人莫名其妙地转过眼去。墨闲难以置信地止下三尺绣花剑。帅帐之中正准备出手解围的小和尚和胖和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而攻势如虎狼,正要进行绝杀一击的皇族大军,则因数百北人接下来的状况,被震惊得无以加复… “干他娘的,跟他们拼了!” “拼了!” “吼!” 雷猛的这一声吼,数百北人仿佛早已等待许久。喝声刚落,他纷纷从各自衣袖、裤兜、腰带、腰包中掏出一枚血红色的丸子,毫不犹豫地就一口吞到嘴里! 嗷… 血光迸绽,人间变色… “靠!” “这是什么东西?!” 恐怖与颠覆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刻。 一枚血丸入嘴下肚,原本奄奄一息的数百北人,瞬间双目充血如注,全身肌肉以眼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如山石紧绷!气芒烈焰亦尽显腥血嫣红,徒然暴涨数倍,狂暴如烈火! “逢!” “嘭!” “啊呀!” “这…这…” “这…是狂暴了?” 剧情霎时反转! 鱼木寨帅帐前,恍如数百魔神忽降人间! 北人们本就魁梧彪壮的身躯,在血丸的激发下,短短数息之内,暴涨六尺有余!衣衫炸裂,全身血肉如涂红漆。青筋暴突,如龙似蛟。面目的狰狞如魔鬼,神态疯狂且暴戾!更甚至连他们身后的战魂虚影也受药力的刺激,变得极其凶狠与猩红! “嗷嗷…”巨兽般的身躯不止泄露着狂暴的气息,数百道充斥着死亡寂灭的气息化作血色浪潮,瞬间扑涌八方! “呼…” “好强的战意!” “他们吃的是什么东西?!” “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变化?!” 沙石飞溅,气流虚幻。 远远看去,那就是一片血海! “嗑药”后的数百北人,似乎获得了某种极其狂暴的力量所加持。似乎是意识与躯壳都得到了彻底的狂化!不用交手,围攻在侧的皇族大军,便能深深感受到来源于血海中所蕴含的威胁! 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往对力量与修为的理解与认知。因为世界上从来没有哪种功法与丹药,可以使人一瞬之间将自身能量与修为提升如此巨大! “哼!装腔作势,吃我一锤!” “杀!” “吼…” 见得异况突变,龙二公子不信邪,驱玉狮兽一马当先,抢先攻杀雷猛。服药狂化后的雷猛身躯足足有十数尺巨大。见龙二公子攻来,他丝毫不怯战,仰天暴吼一声,将全身气芒提升至极致,前迈一步,振臂握拳,迎着震天锤便是一拳轰出! “咚!” “他居然和二公子战成平手?!” 拳对锤轰,震响彻天。结果大出意料… 几近天启大成境的龙二公子竟然没能凭借震天锤的加持,将雷猛一击击退!两人对轰,仅仅只能形成相持之势。 “哼!” “再来!” “咚咚咚!” “再来!” “嗷!” “杀!” 龙二公子的战意瞬间被激发。 高举双锤再暴喝一声,一击不成再来一击!雷猛毫不退让,紧绷拳,拳对锤连番再轰!凶悍两人即刻战成缠斗。 “嗷!” “兄弟们,给我生撕了他们!” “嗷嗷嗷!” 而在龙二公子和雷猛交手的同时,数百北人皆将自己的战意提升至极度疯狂的状态。在数位头目带领之下,即化作猛兽虎狼,迎着敌军的刀枪,直接暴起反攻,杀入战阵! 如果雷猛与龙二公子的相持缠斗,暂时还难以体现服药后的北人之恐怖,那接下来的战斗,就能完全展现那恐怖到底是有多恐怖… “杀!” “吼…” “嘭嘭嘭!” 掌劈石穿,脚踏山摇。 三百北人化虎狼,四散闯入皇族军阵。 宛如三百头黑熊肆虐于鸡圈。虽事情突然,皇族大军慌忙转攻为守以应战,但其战力并不弱。只是天策的钢枪虽罡猛,弓阵的疾箭虽阴狠,绽气芒烈焰亦威武,但刀枪刺入这些“黑熊”的体内却似牙签刺破血肉,皮开肉绽不过数寸,根本难以伤其要害。而北人们巨兽般的手脚只要随意一扫,力之大,堪比山塌!不中则以,若被一掌拍中目标,那就是傻愣的柿子被木棒狠狠蹦跶,皇族将士直接就被拍得崩裂,吐血倒飞。就连苍云的盾壁,也无法完全抵御其伤害,轻则盾甲凹陷,重则陷入地面。北人狂暴后的血肉威能之强悍,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拳脚所过之处片甲不留,躺尸一地。 最可悲的是,先前为了对鱼木寨进行绝杀一击,皇族大军的八千人马几乎被全数遣入鱼木寨内腹。鱼木寨内腹不过两里方圆,如此多的人马囤积其中已然显得拥挤,哪里还能有躲闪的余地? “啊…” “转守阵!” “嘭嘭!” “嗷!”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战局彻转 “吼!” 战局彻反。 兽吼声起,惨叫声落。 肃杀之色霎时狂如炼狱。 石击卵,火烧木,大江覆沙丘。 黑甲染血,红去朵朵血腥花儿。 坚如铁石的肉身,力如重锤的拳头,唯杀伐的癫狂。黑熊组团闯入鸡圈,刀劈不伤筋,枪刺不入骨,可怜的鸡儿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在一只只恐怖的熊掌之下,他们被狠狠撕碎,拍成肉泥,拍上高空,拍得四分五裂… 战局反转之彻底,让人始料不及。 前一刻还敌为鱼肉我为刀俎,这一刻却直接倒转成我为鱼肉敌为刀俎。皇族大军攻入鱼木寨足足花费半日时长,但狂化后的三百北人嗜血狂攻,将皇族大军杀得溃不成军,仅仅只用了一刻不到。而且,皇族大军的人海战术,此刻却成了他们最大的劣势… “混帐!” “这群畜生难道刀枪不入吗?!” “不好,我们上当了。” “噹噹噹!” 熟透的柿子颗颗落地,猩红的血浆似水飞溅,玉碎的幽光如烟花绽放。 眼看着变故突现,自己的人马一个照面便被敌人给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原本极具优势的战局已成三百北人的单方面屠杀。坐镇后军的柏凌云心生骇然的同时亦深知已然上当。他来不及多想北人狂暴的缘故,净以为这就是夏寻酝酿多时的杀手锏。夏寻谋动即千军翻覆,出于对夏寻的极度忌惮,他潜意识地就做出来敏锐的判断。 “退军!” “撤!快撤!” “……” 柏凌云的抉择,无疑是明智的。 此时若不壮士断腕,迅速将大军撤离鱼木寨,皇族将士必然死伤惨重,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柏凌云毫不犹豫地,就恳求龙公子敲响撤退的金钟。龙公子将鱼木寨里的战况看得真切,北人狂暴顷刻把皇族将士横尸当场,其战力之恐怖可想而知。所以龙公子根本也没多想,当即就同意了柏凌云的请求,即刻传令… 只是,此时皇族大军已经深入鱼木寨内腹,现在想撤又谈何容易? 山内有八千人马,出山的小径只有一道,最多只能同时容数人通行。东西山山路崎岖,骑兵根本不能走。撤军的擂鼓钟响,大军将士更是顿时慌张。毕竟战局倒转之突然,给人感觉这就像是鱼木寨早早埋伏的圈套。面对那三百头刀枪不入,疯狂嗜血,近乎完全不可战胜的怪物,有谁愿意去白白送死呀? 鸣金声起,皇族大军随之就乱套了。 生死之前,军纪淡薄,全军将士皆争先恐后,唯恐逃之不及。混乱的局面使得撤军的步伐变得更加缓慢。而此时的鱼木寨就宛如一只装满沙子的沙漏,人马为沙,小径为口,东西山崖为沿。皇族大军要想从里头出来,就只能一点点地往外头挤。前头的人马跑得快,后头的人马跑得更快,后人挤前人,近万人相拥挤于东西山道及小径出口,越挤就越慢。可,狂化的北人已占据绝对优势,又哪那么容易让你磨磨蹭蹭? “嗷!想跑?没那么容易!” “快跑!” “这不是人,快跑呀!” “别挤,别慌张!戒备敌袭!” “嗙咚!”“啊…” “嗷…” 敌军急撤,三百北人狂暴急追。 哪里堵的人多,他们就往哪里靠拢。 招式间毫无技巧可言,全是最粗暴打法,扬起棒槌般的巨大手掌就往人堆里撕拉横扫。一巴掌怕不死,就两手抓起来生撕。生撕不烂,放到嘴里直接咬碎。 那恐怖模样,哪有人性可言? 那简直就是三百多头凶兽,正在杀戮人间! “哎…” “阿弥陀佛,罪过…” 大军溃败于瞬息之间, 生死存亡于阴阳两界。 看着那三百名杀无止境的北人,鲜血将鱼木寨内腹再次渲染,夏寻不喜反忧长长叹息去一声,把刚好做的菜肴全倒进河沟。 眼下反胜的战局并不能让他动容三分,而他似乎也已经嗅到了某些被人刻意隐瞒的真相,脸色阴沉愈发难看。小和尚不忍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道一声阿弥陀佛,便将窗帘拉上。白绣、罗诀、舞藤、舞兰、墨闲皆被眼下情形震撼得无法言语,傻傻愣在原地动也不动。唯夏侯最为特殊,兴奋激动之情难以掩饰,但却时时刻刻都瞟眼去脸色愈发阴沉的夏寻,像在害怕着什么。 “大家不要慌张!” “前军先撤,后军堵在山口断后!” “嗷嗷!” “嘭…” “噹噹噹。” 皇族大军溃败如江河缺堤,足足溃退半个时辰有余,他们方才全数退出鱼木寨。三百狂化北人紧咬不放,一路从小径与东西山尾随杀出,直径杀入寨外密林之中。夏寻亲自敲响金钟唤人归寨,可是追击的北人神志早已近若癫狂,对传递军令的钟声是充耳不闻。他们发疯似的一路杀追出十数里外,活生生地从皇族大军的“尾巴”再咬下数片血肉,将留下断后的数十皇族将士诛杀殆尽,再眼看着皇族其余人马已遁远,他们这才意犹未尽地从密林里陆续走出。 大战随之落幕… 而今日一战其实并不繁琐。 突然剧变调换了格局,能够描述的仅仅只有那三百号狂暴北人的暴戾癫狂,直将敌人杀破了胆。这是鱼木寨最艰难的一场苦战,同时也是京都皇族势力最心惊的一战。 黄昏落夕阳。 西南风啸,荒木竦释。 大军退去,鱼木寨内腹顿时空空如也。 数里狼藉,尸骸遍地。碎肉残肢,尸体兵甲,浸泡着鲜血从帅帐蔓延去四周山丘,再从山丘一路延伸去鱼木寨外的茂密林子。没死干净又或被打废手脚的皇族将士被抛弃在场间,细弱的哀嚎声,恍如烈火焚烧后的草原正在微微刮起凄厉的风,听着就让人倍感凄切。 声凄凄,壮士息,落残阳兮。 漫山黄土烟灰寂,江流飘絮何人知? 虽说国考天试乃生死之战场,非敌死我生不能解决问题。 但凄惨如斯的景象,还是让夏寻必不可免地生起许多恻隐之心。他不想杀人,可有很多时候他却不得不提起屠刀,将麻烦斩断。在三百狂化北人追杀出鱼木寨之际,夏侯和方青丘几人也在后方拿着起了刀子,将被遗留在战场上残喘苟活着的皇族将士一个个割下脑袋。即便残喘之人肯降,又或已经碎玉放弃国考的资格,他们依旧毫不手软,白刀子入红刀子出,无情地收割去性命。 “别杀了!” “阿寻…” “我说别杀了,你听不到吗!?” “额…好吧…” 最终,夏寻实在看不过眼。绷着一张黑得滴墨的脸色,与墨闲一同将夏侯等人拦下。夏侯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这回连反驳的话都没有,不甘情愿地就将刀子放下,这才容得皇族的残兵败将活下去性命。 “啪啪啪…”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药力反噬 “啪啪。” “他们可终于敢下来了。” “呵呵,莫管他们。” 不多时,三百北人追杀出寨未归,负责监督天试的考官们就先一步御鸟而来。他们虽一直都在附近高空监视着,了解这场惨烈大战的来龙去脉,所以也对那数百号疯狂如魔鬼的北人,是深深畏惧呀。但作为国试考官,他们没有权利插手考场上的任何争斗,更没有任何理由坐视不理。待北人出山以后许久,他们才敢怯怯御鸟落下,前来接碎玉之人离去。 “啧。” “他们居然连苍云盾甲都能生撕。” “那些北人普遍不过冲天大成,居然服药变能拥有此等可怕的力量。” 但看归看,身临其境却是别样感觉。当监考官员们真正置身于鱼木寨这片修罗场的时候,满地坑洼,尸骸遍野,残骸恐怖的感觉仍然使得他们头皮发麻,背生寒意。更有甚者连看夏寻、墨闲、夏侯等人的眼神里,都暗含着畏惧。仿佛生怕这些人也会冷不丁地嗑去颗药丸,暴起杀人。 “别看了,将尸体收拾赶紧走。” “哦,好的…” “快快快,别磨蹭。” “那群人回来,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赶紧的…” 监考官员们的动作非常利索,没几个来回,便迅速将碎玉的残兵以及稍微完整的尸首全数带离出战场百十里外。而夏寻则领着受伤不重的考生,紧接着打扫去鱼木寨,将残破的尸首直接扔到北江里。如此情景,恰恰就应了数日前虎熬在东山巅叫嚣的那段话:你们敢来,老子敢就将你们五马分尸,扔到江里喂鱼! “哒哒哒…” 随后不久,追杀出十数里的北人,陆陆续续回到鱼木寨。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则很快就将一场大胜得来的喜悦,全部都掩埋到了土里。 世间常理,水满则溢。 有所得必然会有所失。 一颗小小的丸子,既然能瞬间赋予人无穷战力,那它必然就会从人的身上索取回同比例的代价,这就是因果循环。天地间,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不劳而获。很快的,随血战落幕,北人归来安歇,他们所服用的血丸子就显露出了它该有的恐怖副作用… “虎…虎哥,你们感觉还可好呀?” “嗷!滚一边去!” “额…好好…” “……” 北人们被留下伤口无数,但他们全然不觉得有碍,自个拔去刺入血肉的箭支枪头,无需包扎,伤口便会自动结痂,而且精神奕奕,甚至还亢奋异常。虽然仍有理智,但暴戾却依旧占据着他们绝大部分性情,连旁人的关切问话与交谈也表现得爱搭不理,甚至怒目相斥。 而随着时间消逝,北人归来半时辰后,他们的精神便开始逐渐变得萎靡不振了。在随后短短半柱香时间里,他们巨兽般的身躯像泄气的气球,升腾起浓浓血雾,并般迅速干瘪成皱巴的一团。全身力气也随着血雾升腾急速流失,相继无力倒趴在地,不止冒起虚汗,痛苦。而这些,都仅仅只是服用血丸所需付出代价的利息而已… “莎…” “嘶嘶…” “独少,他们好像出什么问题了。” “是血气反噬。” 随着药力一点点消融。没多久,所有北人都开始出现呕吐、腹泻等症状,所排出体外的污秽之物,不是别的东西,全是腥臭难闻的胶状黑血。即便是独少这般见识广博的算师,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大概情况。而当血丸子的药力全数退除,凌迟极刑般的痛楚伴随着呕吐腹泻,迅速侵袭去北人们已然虚弱至极的身躯。极度的疼痛使北人们再无往日彪悍的风度,顾不得排泄在地的污秽,当即便倒身在地便嗷嗷大喊,打滚翻腾。 “啊,疼死我了!” “啊!” “寻少这药很烈,雷猛他们已经伤及经络内脏了。” “恩,反噬之势很霸道。” “那怎办?” “补吧。” “可药材肯定不够用。” “先将就用着吧,能补多少是多少。” 数百人倒地打滚,哀嚎之声伴着污秽恶臭一时传遍山野。狼狈之状况,让人看得心惊,更于心不忍。 经过夏寻与独少连番把脉诊断,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顷刻寒去许多人的心神。人体有气血有精元有经络,这些都是维持人体所需的元素。而此时北人们的脉象与气血都几乎枯竭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虽然不至于身死,但此等创伤必然会给肉体留下极其严重的隐患。由此不难断定,北人们状况定然就是药物反噬的后果无疑… 一枚小小的血丸子,内涵无穷能量。这些能量本不属于人体机能所有,若要使之为己用,必须要以强猛的药引激发人体最深层次的潜能与之相融合。换而言之,这是要以人体内所储备的一切能量为消耗,驱动血丸的药效,从而使人体获得质量上的极度突破。这就像一堆干草烧旺火,干草越多火势便能烧得越旺盛,火势越旺盛,干草便烧得越快。当药效消尽,那便就意味着,服药之人身体里的储备能量已经消耗一空,没有能量运转的躯体,就宛如没有守军的城池,之前他们所受到的伤害就会被急速放大,无薪之烈火就会肆无忌惮地损伤人体内腑。 这就是他们现状的根源。 查得病根,夏寻与独少草草商量去几句,便将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全数召集起来。劈柴烧火,打水刷锅,把药房里所有大补之药材全数下锅煎熬,所有疗伤之药全数给倒地不起的北人们敷上。 至于有关于那血丸子的事情… 白绣、独少、方青丘等人虽心有疑问,但也没人敢去向夏寻探究一二。因为,夏寻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古往今来,奇丹妙药无数,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亦常有,唯独从未有人见过可将药力化作能量,并在短时间内瞬间爆发的神药。而今日,它横空降世,而且一次性便出现三百余枚之多。药效之恐怖,数量之惊人,它背后必然就会隐藏着一个让世人细思恐极的秘密。而关联着这个秘密的线头,很可能就掌握在夏寻身后的那位大谋者手里。 因为,北人由北来。 那位大谋者已深藏北茫磨砺刀锋二十载…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惊弓之鸟 血丹现世,惊闻十方。 飞鸟传书送去天下哗然。 殊不知,天下哗然亦仅是万事之始… 鱼木寨,东南面,四十里外,皇族大营。 得不到的,你无时无刻不想得到。能得到的,往往却失之以交臂。此时的鱼木寨内哀嚎遍野,伤员无数,全军战力已然彻底崩溃。倘若皇族大军此时胆子大些,敢于率军前去杀一个回马枪,想必夏寻等人是真得必死无疑了。 可是,皇族不敢… 他们不敢战的原因并非胆小,而是敌人根本不可能战胜。三百北人突然嗑药狂暴的恐怖画面,仍历历在目。一场几乎完全被单方面屠杀的血战,使得皇族大军之军心已然悄然弥散于战败,并深深烙印下恐惧的伤疤。即便探子早已探得鱼木寨此时真实状况,但皇族军中所有将士都认为,这肯定还是夏寻的圈套。鱼木寨里的北人既然能嗑一回药,那他们便能再嗑第二回,再施一场绝地屠杀的生撕。 此间例外者,唯独只有一人… 翰林院-柏凌云。 “公子,此时乃战机啊!” “夏寻纵有谋略,但北人精锐已钝,他手无强兵,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先前我之所以建议撤军,是要避其锋芒,使其气妥,减少我军将士伤亡。而如今敌人屠刀已斩落,趁力疲,只要我们再一次调遣全军攻伐,夏寻等人必死无疑!我故敢断言,探子回报必然属实,鱼木寨必然空前内虚。如此制胜关键,我军万万不可犹豫不决啊!公子!” “……” 皇族军营,帅帐之内。 愁云密布,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柏凌云满脸着急难耐,愤慨如怒,涛涛不绝。满座将士铠甲不整,死气沉沉,对柏凌云的肺腑之言根本不屑一顾。上首龙二公子金甲已被撕烂半身,粗壮的左手捆绑着绷带,脸上怒火久久难消,他是此间唯一赞同柏凌云的人。因为,他输的憋屈。而龙公子,则是此间唯一衣衫面容皆整洁如初的人,只是他此时的内心战意,却早已被半时辰前的景象,惊骇得支离破碎。 “诸位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此时不攻,日后我们恐怕还得另寻战机了呀…” “哼!无知儒生,给我闭嘴!” 右侧一位脸额被拍得瘀青一片的将领,实在看不惯柏凌云的絮叨,冷哼一声瞪目怒斥道:“难道你不知兵不厌诈的道理么?鱼木寨既然能拿出一枚药丸,那他们肯定就能拿出第二枚。他们能示弱布局坑杀我们一回,就能再坑杀第二回。而今我军溃败遁逃,军心不稳加之将士伤势未整,倘若再次贸然起兵攻入鱼木寨,战力根本不足全盛之三四。夏寻只要命人再次吃下药丸,我等攻入鱼木寨的将士还能活回来几人?!” “是啊,凌云…” 前者说罢,右侧另一位军将点头话起:“先前一战,我军以全盛之力杀入鱼木寨,尚且被斩杀近三百人马,戴总,袁举等将军皆阵亡。倘若再次出击,恐怕真是有去无回呀。” “诶。” 看着这群已经被敌人杀破胆的将军,柏凌云是恨铁不成钢呀。 他深感无力呼出一气,平稳三分情绪,扫眼在座众人,尔后正色说道:“诸位将军莫要过于谨慎。兵不厌诈,无兵又何来诈?我不怀疑夏寻必然还有更多的药丸,也不知道其药效如何,但我可以肯定他们绝无可能再度服用。请诸位将军,就不要再迟疑了呀。” “呵,你哪来的自信们不会再次嗑药?”最先说话的军将蔑笑质问来。 柏凌云转眼定定看着话者,眼眸里忍不住凝聚起一丝怒意,狠甩衣袖,肃声斥道:“因为天理循环,万物相生相克,生死轮转不息!药经有言道,凡药三分毒,药愈重毒愈猛。三百北人是在背水一战时才迫不得已服的药,而且药力之重足以使人将战力突破一个境界。由此可见,其药毒必然是常人不可忍受,否则他们大可以在开战之初便服药杀入我军大营,何必要等到生死存亡之际?此为其一,还有其二。倘若北人能短时间内再度服药进行狂化,先前他们为何追出十里路便选择退去?!为何不乘胜追击直到将我军斩杀殆尽?!即无远攻之矛,又无近防之盾,这恰恰就说明鱼木寨的手段,根本无法重复!你知道不知!” “……” 声色肃然,最后数字柏凌云几乎呐喊而出。 场间好些军将闻言深思,随之又重新焕发起丝丝缕缕的战意。只是最先反驳的军将仍不认同柏凌云的说法,他搀扶着案台站起身来,反斥道:“柏凌云呀柏凌云,亏你还是翰林院首席,居然连最基本的战略要术都不明白,就敢在这里高谈阔论?哼!大军攻伐主在势,鱼木寨地势险要,最合适鲸吞伏击。他们若提前亮出杀手锏来,今日我们可还会全军扑入?可还会受其埋伏?可还能死伤三百人马?先前溃退,我军基本已经归于营寨,站稳脚跟,负隅顽抗是占尽地利,北蛮子若敢追来,他们可能有胜算?他们可能攻得破我军大营?此乃战略军要,你懂个屁?!” “……” 武将铿锵有力,说的句句在里,虽然话粗俗但场间众人皆纷纷点头认可。 柏凌云似乎也不想与他再作无谓的争执。强忍下心中的憋屈,他转眼看向上首龙公子,两手抱拳严峻说道:“公子请听我一言。此事万万不可犹豫,北人隐藏如此后手,必有不可告人之秘。先前一战我军虽溃败,但损兵不过数百远不足一成,仍稳操胜券。反观北人一战得逞但皆已力竭,如今正受药毒反噬,绝无再战之力。战机天赐,不容有失,倘若在座的诸位将军不敢出军…”话至此,柏凌云凝色决然,一咬牙关,狠道:“在下愿立军令状,自荐为先锋再度领军攻伐鱼木寨,不克不还!” “柏凌云你什么意思?” “区区儒生竟敢辱我军威!” “就凭你还想领军打仗?” 柏凌云说出此话时,已经没了往日的忍让风度。 急攻强势可谓锋芒毕露,几近蔑视地将在座的将领都比了下去。 在座将军皆乃强人,哪能听得这般屈辱的话?众人顿时不悦,恼羞成怒纷纷骂起。上首,龙二公子出奇地没有吱声,默默地看着场间争执。而龙公子则细眯着眼,定定地审视去柏凌云的决绝… 柏凌云,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是着急无度。 看许久,龙扇轻摇,龙公子方才沉声说道:“凌云,急攻之策,丝毫不像是你的作风呀。” “确实如此…” 柏凌云捧手不放,两眼坚韧更重:“在下确实着急,但在下是不得不急。战场军略好比九天风云,变幻莫测。彼时鱼木寨据天险暗藏玄机,我军攻伐需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此时鱼木寨天险已破,玄机尽露,我军就该施以雷霆,以绝后患。不可有误!” 龙公子缓缓收回审视的目光,沉思片刻,转而问道:“那你觉得北人服用之药有何名堂?” 柏凌云平下些许声色,谨慎道:“此药之奇,在下闻所未闻。故回营之后,仔细查阅去千里江山图卷,却亦不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想必这是一种不曾问世的新药,而且牵涉到夏寻身后的人。但凡是牵涉那人的事物,从来都不会简单。” “嗯。” 龙公子点点头:“既然你知道不简单,那可曾想过,如果你领大军再度反攻鱼木寨,北人面临生死抉择,必然就会再次服药。届时我军兵锋不再,其损伤便远不是数百人马这么简单?” 柏凌云微微点头:“此番顾虑,在下亦有所深思。但即便如此,在下仍以为北人再次服药的几率不大。而且,凡药三分毒,即便他们不顾药毒反噬再次强行服药,其威力也绝对会大大消减,绝不可能再对我军造成致命威胁。相衡利弊,在下认为强攻可取。” “万事皆有例外,何来绝对可言?”龙公子道。 “公子说的不错。” 柏凌云仍不反驳,顺着话意,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万事皆有例外,故在下才不敢断言北人不会再度服药。但人间万事皆有规律,人体就好比蓄水之湖泊,丹药激发人体潜能就好比在湖泊掘缺口。湖泊掘口,使得蓄水一涌而出,方形成万钧之力淹没大地。但待湖泊之水泄流而尽时,即便再掘数道缺口,亦不可能再有覆灭之力。此为定律,也是目前鱼木寨的状况。这就是在下所看到的战机。” 龙公子眯眼成一线,逐字说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 柏凌云何等聪明。 龙公子有此一话,他就已经猜到了龙公子的心思了。 柏凌云前后费尽唇舌数翻详述,到头来却都被龙公子定义为猜测。由此看来,先前一战的惨烈,是真的让龙公子对夏寻的忌惮,到了一种风声鹤唳的地步,完全遮蔽了他的眼目。北人狂暴再强,看似勇猛无比,不可匹敌,但其真正能耐也不过只是让皇族损兵数百,伤兵千数。皇族大军根本还不至于伤及筋骨,大有再战之力。可大好战机就在眼前,瞻前顾后的极度谨慎,使得龙公子根本看不到隐藏在蝉翼之后的利弊,更对这场反攻之战压根提不起兴致。 他根本不想趁势反攻… 思想于心,未成于色。 考虑良久,柏凌云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公子是想放弃鱼木寨了?” “不。”龙公子果断否忍。 柏凌云再问:“那如今局势,公子以为如何是好?” 龙公子稍稍抬头,把目光顺着帅帐的窗户,沉沉望向血染一般的黄昏天穹。 思想片刻,沉声回道:“打,肯定要打。鱼木寨乃本宫天试之行第一战,此战非胜不可,而且还需胜的光彩。先前本宫一时大意,才连累我军将士遭受无妄之灾。若非退军及时,其损失必然惨痛。所以,本宫不会允许再出现任何纰漏。也所以,即便你说的都有可能是事实。夏寻很可能已经是苟延残喘之躯,无力再举屠刀。但无论状况如何,我都不能再贸然起兵攻伐。你若非得问我要何时才能攻,我只能说,一切等晚间暗哨送来详信,本宫再行定夺。其他话,你就不用再废口舌了。” 话说罢,龙公子没让柏凌云有接话的机会,直接摆手,朝着众将士敷衍道:“传令全军,安顿休整。” “……” 龙公子心意已决。 看着这道已被猜疑充满内心的身影,柏凌云深感无力的同时百味杂陈。 从容只是他谨慎至极的外衣,喜好谋略而不能决断才是他真正的面目。龙公子的君王气度,在一场溃败之中已经开始变味了。谨小慎微与悠游寡断,惊弓之鸟与如履薄冰,不过是字面上的差别。对于一位手掌大军的统帅而言,这无疑都是致命的缺陷。 柏凌云抓住了倾覆鱼木寨的战机,却在龙公子的手里白白流失… 这是谋者的悲哀,也是夏寻的庆幸。 当然,那一枚小小血丸功不可没…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愁云惨淡 “鸦” 日落黄昏人消瘦, 枯血噬心苦。 皇族帅旗残损,摇摆不定,军心溃散。 鱼木寨内的情况亦不妨多让 “豪仁你再去取些止血草来。” “好的,我这就去。” “感谢好些么?” “还是难受” 腥臭难以被打扫得干净,触目惊心的尸骸被监考官员们陆续抬走,余留下缕缕黑红色的血液形成溪渠汇聚成血泊,映照着落日最后的红光。烦人的苍蝇跨越千百里山林闻腥而来,飞舞盘旋在于污秽与黑血。 夏寻命人以诸多大补药材煎熬成汤,北人们服下汤药后,心血稍稍复苏丝毫,被药毒反噬所带来的痛苦方才减轻去些许。但干瘪身躯仍旧难以恢复力气,即便去个茅坑都要人搀扶着才能勉强行动。苦难深重,内外交困,寸步难行。此时鱼木寨的内况就和柏凌云的推测一般,根本不可能再有一战之力。倘若此时皇族大军攻来,这些瘫痪在地的北茫悍士,必然十死无生。 幸好,李建成的疑心够重。 重得白白浪费掉一个可以绝杀夏寻的机会。 使得不久将之后,他差点就被气得吐血身亡。 “快快将水烧好,这些伤口都要清洗的。” “独少,没人手烧水了” “诶,那我去烧吧。” 北河边,愁云惨雾。 伤患者倚和草蜷缩,如尸首躺地,痛苦。还能活动自如的考生,帮忙着为伤者包扎起伤口,惴惴不安。夏侯的神色尤其忐忑,自北人厮杀归来后,他躲在人群里胡乱搭着手,半天没敢吱一声。小和尚带着胖和尚盘坐在帅帐前,双手合十,念叨着超度往生的经文。只是慈悲的佛音驱不散此间修罗炼狱般的惨烈,也不走掺杂在惨烈气氛中的那一缕怪异。 怪异,源于夏寻的态度。 北人一战惨胜,除了起到最基本震慑的效果,击退皇族大军,挽救鱼木寨于水火以外,便只剩下满目疮痍的阵地,伤痕累累的三百残兵,鱼木寨的战力可谓空前虚弱。但夏寻依然不为所动,仍在河边上掌着他的勺子,只是将原来的饭菜换成了苦涩的汤药。北人归来至今已有一个时辰,他不曾命人戒备去东西山,亦不曾询问去有关那枚血丸子的事情,仿佛想要将自己置身于事外。只不过,从他阴沉得几乎扭曲的面容里,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郁闷已然临近恼怒的边缘。这恰恰就证明,眼下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夏寻可以掌控的范畴,否则他的情绪不会有如此波动。 夏寻从来都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人。他会因困境而纠结,也会因劣势而苦恼,但很少会像现在这般因事而恼怒。所以,即便是墨闲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撩他的火头。故鱼木寨的气氛,便也在惨烈当中,掺杂着寂静与沉闷而逐渐变得怪异了 太阳落山,红霞将最后的余温交给了夜晚。 铁锅里煎熬的汤药,陆续被换上碎肉与细米。 米饭伴着清水混熬出别样的清香,升腾的白雾把夜风的寒冷稍稍化散,使人在焦躁不安之中寻得一处难得的清平。一瓢清水,一碗白粥,几片瘦肉,数抹葱花,那便是久违的平淡。看着被盛在碗里的素雅清淡,人们仿佛离开了方寸,又回到平常了的日子。那里没有杀戮,没有阴霾,阳光只会铺洒在平凡的空气里。 平淡是福。 “喳喳” 北河边,篝火旁。 愁容凝聚许久,苦涩方才化开三分,似有所决断。 夏寻端着木碗,收拾起厨具,缓步走到雷猛的身旁。 他没有着急着说话,只是小心将木碗放置落地。蹲下身子,一手轻轻按在雷猛的手腕上,同时另一手拿过凉席旁边的汗巾,为其细心擦去疼痛所导致的满头大汗。雷猛很虚弱,而且很累。但感知道有人走近,他仍旧努力争开眼睛。看得来人是夏寻,他痛苦的面容便不由盛起许多愧疚。 夏寻之智,堪称国士。 雷猛知道,有些事情自己终究瞒不住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雷蒙虚弱问道。 夏寻静静把脉不动于色,冷淡:“我从来都不知道。” “” 雷猛愣神。 他显然没料到,夏寻有这么个说话。 原来他从不知道北人身上带有血丸的事情。 “难道你还准备了别的后手?” “是的。” 雷猛问,夏寻毫不回避,当着周遭数十人儿的面,便直接承认下来雷猛的问题:“今日苦战皆在我和独少的预算当中。皇族久战数日,早已急不可耐,我军攻防皆溃,危在旦夕,李建成急功近利必然会忍不住倾军鲸吞。所以昨日夜里我便请小师傅出手帮忙。他也答应了我的请求,只要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他会全力出手相助。” “这有用吗” 雷猛仍然不解,强行提起一口气,虚弱问道:“孙悟空排名天罡第三,实力必然在我和墨闲之上。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怎能凭一人之力击退皇族的千军万马?” “他当然不能。” 夏寻收回把脉的手掌,探上雷猛的颈脉,再将汗巾扔到一边,再道:“但他也不需要击退敌人。他只需要帮我抵御住皇族的攻势半时辰便足以。” “” 雷猛更加疑惑。 而话到此处,夏寻显然埋有伏笔。 夏侯c白绣等人纷纷侧目看来,即便瘫卧在和草堆上的北人们,也努力睁开眼睛。 雷猛再问:“抵御半时辰有何用?” 夏寻淡淡反问:“难道,你忘了我还有后手么?” “后手?” 雷猛眼皮一跳,顿时醒悟:“古梵c无痕!” 雷猛的惊乍扯动内伤,脸色顿青。 夏寻淡淡点头,同时伸手轻拍其胸口:“就是他们。” 顿了顿,夏寻再惋惜地絮叨道:“自开考分道扬镳以后,古梵c无痕便一直藏在皇族大营的后方。虽然我使唤不动他们,但他们也愿意助我。而我请求他们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司机斩首。今日皇族大军和李元霸皆已被我们引入鱼木寨,皇族后军就只剩百人不到。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倾覆之际,胜劵在握,以李建成自傲的个性,他必然会深入鱼木寨嘲讽我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功亏一篑 “自开考分道扬镳以后,古梵c无痕便一直藏在皇族大营的后方。虽然我使唤不动他们,但他们也愿意助我。而我请求他们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司机斩首。今日皇族大军和李元霸皆已被我们引入鱼木寨,皇族后军就只剩百人不到。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倾覆之际,胜劵在握,以李建成自傲的个性,他必然会深入鱼木寨嘲讽我一番。届时,只要李建成领后军行入小径,兵力一旦分散,便会为无痕制造出绝好的劫杀良机。一旦将李建成擒拿到手里,皇族大军便是无首之躯,无刃之刀,投鼠忌器之下随时可以被土崩瓦解。所以,即便你们不服药,今日我们都稳操胜劵,绝无败算。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也没算你们会有那些血丸子,差之一厘,失之千里。” “” 夏寻一话,可谓震撼。 周遭众人皆顿时听得不是滋味。 感情今日三百北人拼死服药,将皇族大军打退出鱼木寨,无功不单止还有大过呀?若夏寻所说属实,那雷猛可就真成罪人了。要不是他擅自喝令,将三百北人绝境狂暴,把皇族大军吓得急忙窜逃出鱼木寨,打乱了夏寻的计划。估计他们现在已经生擒李建成,迫使八千皇族将士碎玉,创造出国试有史以来又一段神话传奇了。哪里还能沦落到这般窘迫的困境呀? 连日隐忍,一朝谋动,即化为乌有。 思至此,雷猛苦不堪言,愧疚之色再深数分:“抱歉,我真该相信你的。” 夏寻用手轻轻拍了拍雷猛的肩膀,缓下些许怨气,安慰道:“算了,天意如此,你也莫过于自责,全当是天谴遭罪吧。”话说着,夏寻放下把脉的手掌,然后从雷猛的衣襟下随手摸出两枚血红的丸子。把血丸子轻轻把玩在手指间,观察去许久,方自语般续道:“你可知道自作孽不可活是什么意思?” “” 雷猛沉默,夏寻继续自语道:“这些血丸子我在岳阳城里便见识过不止一回。每回看见它们,我的心里都不由得犯寒,而你们身上的这些则让我深深感到恐惧。自作孽,作的是天孽。莫看这药丸就只有小小一枚,它们才是真正使人遭天谴的东西呀。” 话说极深,常人听不明白。 但雷猛c墨闲c夏侯这几人却知道夏寻在说些什么。血丸子,夏寻见过数次。但如今他手上这枚,却和他所见过的任何血丸都不一样。入手便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血精之澎湃,更胜他所见过的一切同类型丹药。这可都是用人命堆砌起来的呀 雷猛依旧闭嘴不语。 夏寻也懒得废话了,直截了当再问道:“谁给你的,何时给的?从实招来。” 雷猛皱起眉头,深思去许久。 他似乎发现自己已无法隐瞒真相,最终便只好如实道来:“你入京前三日,渊叔命人从岳阳城稍来,一共有六百余枚,我都按人手分配给兄弟们了。渊叔叮嘱,此药非生死存亡之际不能服用,而且必须向你隐瞒。所以我们始终都没敢把事情告诉你。只是不曾想,今日我却因此酿成大错。” “果然如此。” 夏寻心里显然早有盘算,对雷猛的答案丝毫不意外。 他转眼看去边上的夏侯,冷淡道:“既然是渊叔给的,你必然就知道此事。” 夏侯眼神畏缩,扰着脑袋怯怯道:“我也只是以为寻常丹药而已,谁晓得会是那血丸子呀?” “真是如此么?” “是是这样的。” “诶” 夏寻无力叹声。 夏侯睁眼说瞎话,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是事到如今,他再多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夏寻转眼看着雷猛,夏寻将话题引回原文:“话,我不想多说。有些东西还不是你们现在能知道的。这些药来得不干净,虽能激发人体潜能,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至极限,但后患无穷,是以人寿为代价。你们吃一回,便至少折寿十载有余,堪比毒药。” 雷猛点点头:“我知道,这些渊叔在来信中都有提及。” “你不知道。” 夏寻似乎并不想深说,摇摇头便将话题生硬第止于当下:“罢了,大敌当前,这些事情我还是暂时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下这个烂摊子给收拾了。” 雷猛消沉地扫眼去周遭瘫倒在地的北人们,心中悔恨之意酝酿出许多凄凉。 “寻寻少,抱歉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那血丸子的后患仍在,我们即便再吃一枚也无法起到原来的效果。”说着雷猛眼中生气几分决意:“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就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这里交给我们。我们虽然消耗不小,但烂船也有三根钉,能为你们拦下皇族一时半会。北茫儿郎,热血犹存,天地亦不惧,更不会惧那生死” “你闭嘴吧。” 雷猛还有后话,夏寻脸色急转阴沉:“你这话我不爱听,以后就别再说了。” “纵使你们还能再嗑药一回,我也不会容得你们如此胡来。而且我从未想过让任何人给我去垫背。自己闯的祸,便得自己去补锅。现在我们虽然已经山穷水尽,但未必不能柳暗花明。皇族受此大败,必如惊弓之鸟,短时间内不敢再行攻伐,我们还有时间和他们周旋。”说着,夏寻伸出一手搭在雷猛的手掌上,不着痕迹的用食指悄悄在雷猛的掌心写下两横,而后再道:“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你们的伤。药毒反噬已经伤及你们的精元,想要恢复到全盛状态必需调养很长一段时间。你需要要给我一个明确的期限,我这头也好安排后续事宜。” 雷猛自小便是夏寻的玩伴,他很了解夏寻的性格。 瞟眼看去自己的手掌,他迅速就明白过来夏寻的意思。 心中暗暗掂量去稍许,雷猛肯定道:“最多两日。渊叔来信有说,药毒反噬起初凶如猛兽,但随着污秽排出体外,药毒很快便会自行消解。少则一日,多则两日,我们便能恢复全盛战力。” “好。” 一字应道,夏寻放心地点点头,轻拍去雷猛的粗大手掌。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们安心养伤,我会为你们争取两日时间。” “为我们争取两日时间?莫非你还有后手未施?” “也不算后手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临危授命 清风潇潇,化开阴霾。 暗中的默契,使得未经排练的话剧,直接呈现于舞台。 那是你知我知心知的诡计,正以无形的脉络构建起一个偌大的阴谋。雷猛用余光瞟向那道正默默为伤者绑扎去伤口的消瘦身影。他知道,夏寻这些天,不是不出手。而是在等待着一个适当的契机。今日北人贸然狂化,生生将夏寻铺垫多日的绝杀手段给化为灰烬。而同样的,大军尽颓,再无战力,这也是夏寻铺垫多时的最后一笔浓墨艳彩。他隐伏了这么久,可终于是要到亲自出手的时候了 雷猛不再有话。 夏寻缓缓站起身来,朝着独少使去眼色。 独少会意朝着方青丘使去手势,方青丘亦有会意,随手把做饭的勺子拿起,用力敲击去炒菜的铁锅 “噹噹噹!” 沉闷的铁击声,在空寂的山谷中铮铮响起。 还能活动自如的考生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活,陆续朝着北河边聚拢过去。 不多时,数十人汇聚于江边。 “莎。” 青丝飘逸,伴清风拂去萧瑟。 扫眼细看,昨日猛将已成残兵,只剩下四十疲惫儿郎。 惨胜之战,不曾把小小一隅鱼木寨解救于水火,还将山崩之危难迫于眉睫。凄冷的情景,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连日激战,不曾安歇,更使得这些人打心里对局势充满悲观。即便,那袭青衫差点就将皇族坑杀于此,而现在他即将谋动,可身在局外的旁人却也看不到所谓希望。 “大家辛苦了。” 夏寻将自己心境里的波涛安抚至最淡然的状态。逐一扫眼聚拢而来的数十人,不悲不喜,用最平和的语气缓缓说道:“连日厮杀,我深知诸位兄弟身心早已疲惫,奈何敌人欺我势弱,紧攻不弃。而今日一战,我们以疲惫之躯血战振奋之狮,以四百小数力敌八千大军,斩将数百有余,伤敌近半,迫使敌人铩羽而归,丧胆遁逃。此战,我们可谓大胜!而且事实证明,皇族号称集大唐后起精锐于三军,势不可挡,乃天试第一阵容,那也不过纸老虎耳。我等何惧之有?” 陈词激昂,听之振奋人心,但此间却无人有所动容。 因为,谁都晓得,这只不过是夏寻用激励士气表面说辞,现实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又能骗得了谁呀? 话语停顿,此间无声。 夏寻不作理会,自顾自地继续把话往下说去。 “两军对垒,重在气势,今日我们已将皇族杀得闻风丧胆,短时时间内他们断然不能再起攻伐之兵。而同理,今日一战也使得我军伤痛沉重,鱼木寨根基尽毁,三百北茫弟兄身受重创。此时的我们就宛如渡江未遂且深陷泥沼之黄牛,精疲力尽,汹涌澎湃的江水随时会让我们有性命之危。但”话至此,夏寻神色一沉,决意七分转去话锋,突然暴喝:“但,我们无惧!” 随话夏寻伸出一根手指:“我军虽陷困境,但只不过是一时之窘迫。只需一日,我们躺在地上的兄弟,便会再次化身为苍茫雄鹰,展翅翱翔于天穹。待我兄弟归来时,便是我们斩尽皇族之日。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在这期间,让我们的兄弟免受敌人的侵扰。故,由这一刻开始,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必须日夜严守寨内各处要害!如有发现异心者,格杀勿论!如有发现擅离职守者,格杀勿论!如有发现制造谣言者,格杀勿论!” 三个格杀勿论出口,瞬间将夏寻身上的书生儒气驱尽,并渲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杀伐气息。 看着这袭徒然变脸的青衫,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得生起些许寒意。 场间依旧无人有话,夏寻等待片刻,然后侧脸看向方青丘,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方公子,鱼木寨防御之事,我便全权交由你来掌控,监管督查务必到位,万万不可有所懈怠。” “我?” 方青丘闻言生诧。 虽此间还能站着的将士,多为与他一同来头的岳阳子弟,但论武力他不及墨闲c舞腾c舞兰,论才智军略他亦差夏寻c独少甚远。可夏寻点将,为何偏偏就点到了他身上呢? 方青丘为难道:“能得寻少赏识,方某庆幸至极。但如此重任,方某恐怕担当不起呀。而且仅凭数十兵力,要想守住鱼木寨,我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我看,寻少你还是再择良才吧” 夏寻果断道:“你不必推脱,此事除你以外,再无人选。” “我深知凭数十兵力据守鱼木寨之不易,所以今夜我将会分调三路人马出寨求援。我与师兄一路,向东过桉林上徽山求助纯阳。独少与武藤c舞兰一路,向西涉水走江流集去瞿陇求助唐门。侯哥c白绣c罗诀与两小师傅一路,向北潜行龙牙山岭求助南域各门府。三路只要有一路成功请来援军,鱼木寨便能安然度过苦寒。同样的,路途危险重重,必须要有高手护航,如今雷猛已无法行动,待我等外出以后,就只有你能坐镇此地。所以,你别无选择且任重道远。” “这!” 方青丘听之,顿时脸色煞青,两眼那是一个惊恐:“寻少,你这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在开玩笑。” “但数十兵力拒百倍之敌已是螳臂当车,而今你还要将寨里的天启境全数调走,你让我如何守得了鱼木寨?待你们请得援军归来,我们恐怕早已横尸荒野了呀!” 大敌当前,危难之际,最怕的就是军心不稳。见方青丘如此不上道,夏寻生起些许怒意:“数十兵力拒百倍之敌有何难?数日前我便以两人之力,坑杀皇族六百精骑,还不是弹指挥间的事情?方公子这等畏畏缩缩可真叫我失望呀。” 方青丘亦有不悦,虽说如今形势夏寻为帅他为将,但论出身他可是堂堂铁扇门少主,亦从未把夏寻放在眼里的。而今被夏寻如此讽刺,他又怎吞得下这口气?方青丘略带怒意,两手抱拳,质问道:“寻少谋高乃众所周知,请恕方某愚钝。仅凭我等数十残兵,如何防皇族大军侵犯?” 夏寻两眼轻轻眯起,盯着方青丘打量许久一阵。 缓声回道:“李建成生性多疑,刚经此大败他必还心有余悸,今夜绝不敢遣兵攻来。你命人将日前做的所有稻草人全数搬出,布置于鱼木全,再泼上火油,可作虚张声势所用。万一李建成真敢举兵来攻,你们便将东西山的草人一把火点着。熊熊大火烧遍山野,即可起到震慑作用。李建成投鼠忌器,以的他心性必然会踌躇不定,只要山火不灭,他就不敢进寨一步!” 方青丘仍不相信:“如若他真敢攻山,我该如何?” 夏寻眼色显露一线阴霾:“你这是在砖牛角尖。” “呵” 方青丘不以为然蔑笑起:“万事皆有可能,你虽谋高,但不见得真能将全局掌控于股掌。今日一战便是最好的例子,倘若你再次漏算,我等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此时我未雨绸缪,把算盘打精细些,有何错?”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夏寻沉声道。 “不是不信,而是难以自信。” “哼” 方青丘的言语暗藏轻蔑,显然已经没将夏寻放在眼里。危难之际,受命将帅如此轻浮,以隐有争执不下的苗头。夏寻冷哼一声,狠狠甩手挽在后腰,将话定调:“我乃大军统帅,我的话便是命令,你若不从我便可视你为叛军论处。届时,你便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 裸的威胁。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寻一下子就把话给说绝了,方青丘心中纵有万般憋屈,也不好再出言违逆,只能把不屑的目光远远瞟向别处。 见方青丘不话,夏寻方才再缓下些许肃色,轻声安慰道:“方公子也不必忧虑,此时正当生死患难,我将雷猛他们交付于你,便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如若李建成胆敢攻寨,你便命人将点燃的草人全数抛下小径,携东西山险与之抗衡。古梵c无痕就隐伏在皇族大军身后,李建成若敢倾全军兵力攻寨,他便必败无疑。所以,你们只需顽守即可,只要守到明日午后,我们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方公子紧绷苦脸:“可是我真没把握呀” 话未说完,夏寻即提手段话:“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守得得守,守不得也得守。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我保你一枚菩提,登天取机缘!” “” 方公子本还有话,但夏寻话意决绝,根本不容旁人分说。他自知多说无畏,只好化作一声常常的悲叹了。 “哎” 将帅之间的分歧,被夏寻以专横压制在照明寂夜的火苗之下。独少听来无话。夏侯c墨闲c白绣等人神色平静,且平静得有些出奇。站在角落的那道消瘦身影似乎找了什么,贼兮兮的眼珠子在昏暗的阴影里,流露出一缕诡异的狡诈。 埋伏与被埋伏,阴谋里藏阴谋。 这是一出很有意思的剧幕 从未排练却从开始便浑然天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人心弥散 临危授命,一寨生死系于一将之上。 是被迫无奈,还是有恃无恐,又或另有企图。 暂且无可得知,那都是徘徊在虚无缥缈中的埋伏。 皓月星辉映照荒野寂夜,枯草撩动黄沙飘荡在惶恐之中。南北风吹,老树藏不住蚊虫的鸣叫,莎莎响成片。凉风吹散枯叶,也将蛀虫从腐朽的枯木心吹落,露出掩盖着的细嫩枝桠。江河水流,滔滔不绝。沿江边水面稍微平缓,有稀疏人影隐隐晃动。鲢鱼受惊四散,小虾沉入水底,趁夜涉水渡江的人,悄然割开牵连木筏的缰绳,将船桨放落水里,静静划开一道细白浪纹… 三条小舟,伴随着湍急的江水如落叶渐渐飘走,隐入黑暗的远方。 事无意外,有些波折,却也算顺利。 夏寻真把鱼木寨全权交给了方清丘。方清丘万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最终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按夏寻说的,方清丘命人将鱼木寨里的所有稻草人搬出,并密布于寨内各处,将仍有战力的考生全数驻守于东西山,以之固守。可方清丘的脸色,却始终都像吃了死苍蝇一般,难看至极。为此,夏寻在临行之前还特意留下了一段近乎狂妄的厥词:我等此番离去,早则四时辰,晚则半日,必然归来。待我等归来,便是那巍巍雄山崩塌之时。汝等切记,黎明前最黑暗,风雨之后阳光明媚,莫要胡思乱想。 话说得挺好,可却难以起到振奋的作用。 而熟悉夏寻的人都知道,他有君子仁心亦有铁血手段,从来不会把生死一线的事情做在最后,更不会将自己与朋友的性命随意放在别人的手里。他既然选择此时离开,便有他可以离开的倚仗。纵使明面上鱼木寨完全处于劣势,看似不堪一击。 “唉。” “留下烂摊子,拍拍屁股就走,他走得倒是轻巧呀。” “他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回来吧。” “呵呵,谁晓得呀…” “……” 淼淼星火,伴着温暖的热量飘散在深幽荒谷。 不知何故,自夏寻离开以后,鱼木寨里的篝火便被人陆续熄灭去大半。 在昏暗的夜色里,环目四顾,阴风习习。但见方圆数里,上至东西两山,下至山寨内腹,布满了一道道站立的人影。密密麻麻,动也不动,如若不仔细观察,恐还以为那是无尽阴魂鬼兵正驻军于此,而全然不会发现,那只不过是用枯草随意扎成的草人而已。 东山头。 文火温酒,酒香自然。 黄沙飘扬,坚壁惆怅。 篝火烧着老酒,数十男女或站或坐于山巅各处,疲惫的脸色尽显烦躁与彷徨。 他们是鱼木寨仅存的战力,相比起数十里外的那头雄狮,他们弱小得就像只蚊子,或许连稍大些的哈欠都经受不起。这些人大多出自岳阳,这也是昨夜几乎全军叛逃他们却毅然留下的原因。因为,跑得和尚跑不了庙。自打上了这条船,他们就再没有下船的机会了。这些人家业族亲皆在岳阳,如今当年痞王重归南域,手掌百万雄师,风头正劲。他们若敢在这里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儿,最终必然就会连累到岳阳城里的亲人。 所以,他们不是不想叛,而是不敢叛呀。 只是不叛即死的巨大压力,已经重重压在他们肩膀好多日子,使得他们连喘息都那么的困难。从未经历过真正风雨,忽遭暴雷加身,必然难以承受。现在烈火汾酒,烧起粘稠蒸气,蒸发出醉人的香,就更让人迷恋往日那安逸的时光了。 太累… “方哥。” “恩?” 靠近悬崖的篝火边,一位瘦弱的考生将温酒递给方青丘。 犹豫许久,他终忍不住低埋着脑袋,怯怯问道:“我们会死在这里么?” 考生开口便是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 也可以见得,如今东西山巅的气氛是何等的压抑。而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人,显然不在少数。先前大家碍于夏寻离去前立下的军令而不敢吱声,现在既然有人开了头,胆儿都不由得壮上许多。 场间目光汇聚去声源… “哗…” 银白色的铁扇,反映着明月的光芒与篝火的光耀,金银流光随摇摆闪烁,恰似飞舞在夜间的荧光蝴蝶,煞是漂亮。方青丘强行提起一丝嘴皮,接过温酒,微微苦笑:“看天意吧。” 瘦弱考生抬头遥望,但见九天星辰被卷云遮掩,皓月光辉暗淡,似在为人述说着心情。 “可天意并不在我们呀。” “你怎知?” “乌云避月,月黑风高,是杀人夜呀。” “或许杀人者是我们也说不定呢。” “有可能么?” “呵呵。” 干笑两声,方青丘一口把温酒喝下,不再有话。 此时大家心里想什么他很清楚,因为那也是他一直踌躇不定的问题之一。 夏寻离开前虽然把话说得相当漂亮,断定今夜皇族大军不会贸然攻来。可是世间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更况且,纵使皇族今夜不攻,明日又如何?倘若他们明日攻来,又或派出奇兵突袭,鱼木寨里的人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夏寻遣三路人马外出求援,结果如何虽暂时不得而知,但其实没人会对此产生希望。毕竟皇族势大是有目共睹的,北人临阵嗑药爆发出惊世骇俗的战力,可药效过后那全都是烂泥了。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又哪里能给敌人制造威胁呀? “要不我们叛吧?” “…!” 沉寂之际,突然一声低语将空寂打破。 简短六字,恍如镜湖鱼跃,顷刻激荡出一涟涟纹浪。 众人目光再次归聚在说话考生的身上,他那瘦弱的体格在数十道目光的侵袭中,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但不难看出,如此情形之下,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定然要鼓起许多勇气。 木碗搁于胸前,铁扇显露寒光,方青丘直勾勾地盯着话者:“你可知,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杀意恍如实质的刀,抵在说话考生的脑袋上。 考生求助般扫看去周遭人儿,周朝人儿皆怯怯相视。 掂量许久,考生再鼓起勇气无奈道:“方哥,你要杀我,我也认了。从小我便跟着你,你说去东我从来不敢去西。可是这回,我真不想死在这里呀。” “是呀。青丘,今日皇族虽败,但仍有七千人马,凭我们这几十号人,怎么抵挡得了?” “夏寻自己跑路,丢我们在这死守,不是让我们躺尸么?” “如此冷酷无情之将帅,凭什么要我们给他卖命啊?!” 前者说得可怜,周遭众人纷纷附和言起,宛如要将连日积攒的怨气化作星火燃烧去寂闷。一时之间,哀怨颓废之声息遍布山巅,人心惶惶。 俗话说罪不责众,面对众人抱怨,方青丘纵有杀意凝起也不好当下发泄。 收起铁扇把在手心里,他沉沉扫眼众人,无奈问道:“这就是你们的想法?” “对。” “对…”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我有人脉 “这就是你们的想法?” “对。” “对…” 场间众人陆续应答。 方青丘无奈之色更深数分。 思量片刻,掂量许多。方青丘方才长长叹气一声,将杀意完全缓下。 “其实,你们的想法又何曾不是我心中焦虑?夏寻把鱼木寨交给我,无非是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拒敌之策,想借我来推卸责任而已。如今鱼木寨里可用之兵就我们这几人,敌人只要一轮试探便可得出虚实,一轮冲锋即可将鱼木寨碾成肉泥。你们不想守,我又何曾想守呀?” “那我们一起逃吧。” 方清丘苦涩言罢,一位女子赫然起身结果话来。 这位女子并非岳阳子弟,能留到现在全是因为夏侯曾给她曾许下的千金承诺。如今性命都难保,区区钱财还哪能将她动心呀? 女子果决说道:“既然夏寻可以舍我们而去,我们又何必再留?那三百北人与我们非亲非故,我们凭什么为他们行必死之险?况且国试之行,皆各为前途,离了鱼木寨我们还可投靠再他人寻求庇护。大路朝天各走一方,我们何必拘于一格?此路不通,再走一路便是。” “呵,你这话说得真轻松…” 方青丘细细眯眼看着女子,掀起蔑笑:“夏侯许你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当然比不得命重。我等皆出身于岳阳城,家人院府皆在夏家势力掌控之中,我们若敢做出叛逆之事,纵使不身死国试,岳阳城里的亲人也会遭灾。这可是性命可以比较的?” 女子犹豫些许:“要不碎玉如何?” “哎…” 方青丘再叹气一声,摆摆手不愿多说。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常情。你要走就走吧,我不留。但我们是肯定走不了的,你也别说了。” 方青丘的话,似乎说到众人心坎里。 场间刚盛起的叛意,顿时就又沉下了泥泞。 最先说话的考生,神色无措道:“方…方哥,那我们可怎办好呀?” “咄…” 方青丘缓缓坐下身子,将木碗随意丢到一边,无奈反问道:“授人以柄,你说还能怎办?” 考生怯怯弯腰,小心看去周遭,而后用极低的声音试探问道:“要不我们投靠皇族吧?” “哼!” 方青丘冷哼一声,厉色瞟眼话者:“临阵逃脱以是死路,叛逃皇族你想都别想!” 考生被方青丘的突然乍怒吓得一阵哆嗦,他颤着嗓子轻微问道:“方…哥这是为何呀?皇族势大,我们请降必然能得以保存。即便与夏寻翻脸,大不了日后家中族亲北迁便是。” “你的想法太幼稚!” 方青丘颇有不快,一手指向远方山外,肃声斥道:“皇族虽势大,但连日来我们帮夏寻杀了多少大唐官府的人马?我等若降,便是败降,败军之将何以足道?李建成必定会斩下我等人头拿去祭旗,以奠逝者亡灵。你还想保存性命,那简直就是荒谬!” “荒谬…” 荒谬两字声极重,回荡山野。 一段狠话,即将转向之微风完全抹杀于尘埃之中。方青丘道出一个几乎让人绝望的关键。以如今形势而言,鱼木寨与皇族已然不死不休,在座的人多少都沾有敌人的鲜血,杀人者恒杀之,纵使你想投降,人家也根本不屑。进退都是一个死字。 “或许并不全然如此。” “……” 而就在众人濒临绝望之际,一道鬼鬼祟祟的嗓音再次打破了空寂。 当鬼祟嗓音响起的一刻,方青丘的眼眸则不着痕迹地提起了一丝,就像伺机隐伏在阴影里的老猫,看见了猎物的动向,随时都要伸出利爪进行一击绝杀。但他隐藏的很好,完全没有被人发现他有这么一丝异样。 话者,贾豪仁。 “哦?” 方青丘故作诧异,疑问道:“此话怎讲?” 自被夏侯收编之后,贾豪仁的表现从来都是低调非常。由于修为低微,所以也不曾被雷猛安排去做冲锋陷阵之事,时长跟在夏寻左右,像侍候爹娘般侍候着鱼木寨里的头目。说他阿谀奉承造作也好,胆小如鼠畏缩也罢,他就是那么个不起眼的人。 故,此时他插来话,便让人感到许多意外了。 “好讲。” 贾豪仁故作深沉笑起“虽相处时日不常,但贾某能看出诸位都是义胆忠肝之侠士。有些话,贾某本不该说。但如今夏寻不义,致使鱼木寨众叛亲离,诸位苦寻退路而无良策,贾某见得实在于心不忍。贾某虽无德无能,但平日里也积攒着些许人脉,其中在皇族阵营中也识得几位大人物,想必能在此时帮上些大忙。” “呵…” 方青丘闻言脸色尽显轻蔑:“我已经很烦,你就别再说风凉话了。你若能认识皇族里的大人物,又何至于沦落到要投靠夏寻?况且,我等与皇族乃不死不休之大仇,仅凭几道人脉又如何能解李建成心头之恨?你还是到一边去吧。” 方青丘说得轻蔑相当,但贾豪仁也不和他深究。 鬼鬼祟祟地和笑道:“方公子此言差矣,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解不开的仇怨,一切都只是利益使然。贾虽不才,但自信仅凭手上人脉却能为诸位解开此结。只要方公子首肯,愿意拿出效忠之心意,皇族军营的大门定会为你们敞开。” “哦?” “他居然这么自信?” “该不会吹牛皮吧。” “……” 话,颇为自信。 众人听之皆生疑相。 方青丘缓缓摊开铁扇,轻抚着微风,沉沉审视去这道平日里毫不起眼的消瘦身影。 “你哪来的自信,敢如此托大?” “不是贾某自信。” “那是什么?” 贾豪仁深深再笑起,续道:“是贾某的人脉确能救诸位于水火。” 审视逐渐成凝重,方青丘问道:“你说的人是谁呀?” “高人。” “最高有多高?” “加以时日,可与天高。” “与天高…” 众人闻言一愣,眼光之中当即就盛起一缕惶恐异色。 贾豪仁缓缓站起身,挺腰昂首俯视着众人:“我认识的大人物不少其中就有…” 顿了顿,接着一句一句地说道: “翰林院首席-柏凌云。” “苍云军副将-邓天虎。” “兵部侍郎公子-尹天赐。” “大唐二皇子-李元霸。” “……”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句话四个人名激起惊涛骇浪。 但贾豪仁的话却还没说完,他故作深沉缓缓看眼众人脸上惊容,然后才用极其缓慢的语气,将最后一个人名道出… “大唐皇太子-李建成。”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策反离间 “大唐皇太子-李建成。” “!!” 真作假时假亦真,当最后一个人名被贾豪仁道出,狂风暴雨即刻带起万丈巨浪将听着的耳目,轰击得一阵头晕目眩。被隐藏多时的真相,似乎终于在这一刻被真正揭晓。所有人都认清楚了一个事实… 贾豪仁不简单呀。 他是一个低调至极的人,却拥有着此间无人可以比拟的身份… 刚摇起的铁扇,又停下了。方青丘的神色,和此间其他人都不太一样,惊意之中暗含怒意,怒意之中还有三分释然,复杂非常。 “原来你是内奸呀。” “……” 似问非问,似斥非斥。 秘密被道破,已全然无所畏惧。 贾豪仁根本不再屑于伪装什么,他两手一摊就朝着方青丘坦然笑道:“方公子言重了。各为其主,何来内奸一说?况且如今诸位兄弟皆身处生死危难之中,贾某也是出于好意,才不顾危险暴露身份为大家指明方向。想必方公子能看得清形势,不会拿我人头去向夏寻邀功吧?” “你好自信。” “将心比心嘛。” “那我现在拿你又如何?” “我相信方公子不会这么做。” 徘徊犹豫之间,方青丘好像被贾豪仁抓住了的软肋。但他仍饶有疑惑:“你这突然跳出来,可真叫我惊讶。但我想不明白,如今皇族势大,你即便不冒险暴露身份策反我等,只需放出暗信,将鱼木寨实情告知李建成,引李建成遣兵攻来,一样能轻易破寨。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莎…” 挽袖含笑,不言不语。 贾豪仁走前两步从篝火旁拿过一杯清酒,徐徐饮尽,同时像是掂量去陈词。 待酒喝尽,他方才端起许多慎重,缓缓回道:“说来不怕诸位见笑。虽然阵营不同,但夏寻的谋略确实让我这个外人都敬佩不已。此人堪称当世第一谋道奇才。揣测人心于股掌,布局行谋于方寸,动静之间仿佛都拥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他今日在江边对你所言,其实正是当下事实,正中皇太子心中彷徨。倘若不是有我在鱼木寨策应着,皇太子恐怕真会被他的手段所蒙在鼓里,不敢轻举妄动。可惜呀,可惜他终究没能算到我的存在…” 话说着,贾豪仁神色稍有放松,再感叹着转去话风,絮道:“大谋略讲究全局掌控,错漏一丝不得。夏寻纵使算尽所有,终算不到我的存在,便亦注定必败无疑。但每个人都有私心,我亦不例外。夏寻虽将鱼木寨内的高手全部遣出,但三百北人仍有残喘之息,即便皇太子举兵来伐,终免不得会有所损失,我也只能得一份策应之功。反之,我若能与你们合作。你们帮我敞开鱼木寨各道,容皇族大军安然潜伏,于寨内一举伏杀所有北人。皇族不伤分毫,鱼木寨翻转覆灭,我便可得大功一份。你们归降于皇太子麾下,亦可以免受生死困扰。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想必你们心中已经有数了吧?” 话说完,贾豪仁微微笑起看去众人。两眼阴鸷之色毫不掩饰,似乎已将此间人心完全收入囊中。 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 贾豪仁的筹码显然已经动摇去众人的内心。 待他把话说完许久,山岗上的晚风将温酒拂冷七分,凝起薄薄酒浆,此间仍不曾有人开口接一个是与不是。 “呵呵。” 见众人无话,贾豪仁笑看方青丘,阴声问道:“敢问,方公子是否动心?” 方青丘亦不造作,直接承认道:“没错。” 贾豪仁再问:“是否还有顾虑?” “没错。” “可是担心牵连家人的安危?” “没错。” 贾豪仁三问,方青丘三答。 对话片刻,笑得更深,略带着玩味。 “我这有一策可解诸位心结。” 方青丘定眼看着贾豪仁:“何策?” 贾豪仁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泱泱大唐,国富民强,只要你肯归降皇太子,他定然许你们荣华富贵。待会若事成,你们便迅速传信回岳阳,让族人即刻北上,争取在三日之内越过南疆边线。这一切只要赶在夏渊知情前谋动,先人一步便能无忧。而且,凭诸位的武艺学识,日后在我朝为官必然比浪迹江湖更来得显赫。” “……” 晚风轻吹,撩人心神。 贾豪仁的许诺极为动人,有几位城府尚浅的考生差些儿没忍住就要应话,却被方青丘的铁扇先一步拦了下来。 轻摇铁扇,方青丘不着急回话。 他缓步走到贾豪仁身侧的篝火边,随手拿过两杯微冷的清酒,小心放入温酒的铁锅里。 他放得很小心,仿佛是害怕杯里的酒水会渐出他的指尖… “我怎相信你的话是真是假?” “确实。” 似乎料到方青丘会有此一问,贾豪仁随即答道:“贾某言轻,诸位兄弟必然不会相信,此乃情理之中。但皇太子乃大唐帝位之顺继者,他的话想必诸位都不会怀疑吧?” 将酒放入铁锅后,方青丘把铁扇轻轻煽火,同时谨慎地瞟眼去贾豪仁。 “他的话我会信,但我的话他怎会信?” “哈哈…” 方青丘由此一话,其心意已经非常明显。 眼看着策反就要成功,贾豪仁忍不住开怀笑起:“好说,好说。方公子且放心,这些事情贾某早已替你想好了。待会贾某会修书一封,你带着书信前去皇族大营拜见皇太子,见我暗信他便能信你。届时你有何难处,皆可向太子提出。纵使谈崩,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你与我同去,岂不是更好?”方青丘问。 贾豪仁笑着摇摇头:“布局落子,各施其职,贾某只不过是一介暗子,负责鱼木寨策应之事,没有皇太子的命令,可不敢擅离职守呀。” “是么?” “确实如此。” “……” 方青丘闻言不再有话。 沉沉的微风带起尘埃,形成一道道细小的痕,有地面缓缓飘向黑夜。 随着热量提升,被放入铁锅的两杯清酒,迅速化开粘稠的酒浆,再次与酒水融为一体。 深思着,看下鱼木寨内腹昏暗无光的半里连营,无数草人。再掂量着,审视去之此间数十道内含等待与期待的目光。 深思掂量许久,许久… 方青丘方才装模作样地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按下心头。 他小心地拿起来铁锅里的两杯清酒,一杯递给贾豪仁,一杯端在手里… “但愿你不要骗我,不然我定杀你。” “呵呵,方公子多虑了。” “……” 反间计,反间计,到底是谁反谁的奸计? 凋零的枯叶飘零在浪涛湍急的江面,硕大的江豚闻香汇聚在诱饵之下,孤零零的小木舟随水沉浮,耐心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看得到的阴谋,是隐藏在阴影里的谋略。看不到的诡计,是埋藏在深渊中的屠刀。寒光被内敛在刀鞘之里,所以察觉不到它的锋利。就好象你完全看不出敌人的爪牙其实已经暗藏着杀机,屠刀就在你脖根之后,就等你得意洋洋时候的回眸一笑。 “哗哗哗…” 鱼木寨北江顺流直下,十数里开外。 汹涌的江流在这里分叉成三道,东侧的回廊边水流稍弱,起起伏伏的江水拍打着石柱一般笔直的山岩。悬崖下停着三只木筏,不多不少十位人儿分别坐在三只木筏上,闲来无事,唯垂钓解闷。只是这一钓,他们便钓了整整三个时辰… 因为,浅游江水里的鱼儿,还没有上钩。 经不住寂寞的胖和尚、大痞子嚷嚷叨叨一整晚牛皮事儿,解去此间许多寂寞也将水里的鱼儿吓走去大半。蛮横的姑娘似乎开始对那痞子有了些志同道合的感觉,听得牛皮劲来就止不住哈哈大笑。以至于栖息在悬崖上的小鸟儿,还以为哪来了凶禽猛兽,被吓得惶惶恐恐半个夜晚不得安歇。 隐藏在迷雾里的事情宛如被乌云遮掩的艳阳,任你云里云外狂风呼啸,雷霆倾雨,待大雨过它他还会以最灿烂的方式让人间感受到温暖。 那袭青衫就是那缕阳光。 他从未让人失望过… 因为,根本没人会想到,本应该是充满严峻与危机的夜晚,却仍能如此悠然自在。而本在顺水漂泊千百里小木筏,会停留在这里。 而现在… “三个时辰,鱼儿也该咬稳了。” “但愿如此。” 线长,鱼大。 线足,鱼肥。 夜黑风高,适合杀人,也适合捕猎。 肥美的江鱼本以为自己今夜能饱餐一顿,谁晓得当大嘴咬上鱼饵,嘴唇瞬间传递的刺痛便方才使它意识到不妙。它疯狂挣扎着想要扯断钓绳,但一名好的钓手又怎会容得已经到手的猎物逃脱?细小的竿头紧绷着钓绳,随着江水下的的迸乍不止晃动着。纵使鱼已经上钩许久,但那袭青衫却始终紧握着鱼竿,不曾提起收获。似戏虐,也似在把握最完美的分寸… 一直到江面下的肥鱼逐渐挣扎得脱力,连钓竿都难以难以弯曲出优美的弧度,青衫方才挽起袖子抓过钓绳,一点点地把猎物从水里轻易打捞起。 “哗啦啦…” “啪啪啪!” 那是一条半人肥硕的江豚。 漂亮的鱼鳞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微银光,偌大的鱼鳍脱力展开,肥美的身姿是那么的诱人。这是三船人今夜唯一的收获,但却足以成为一道丰盛夜宴的主食,使他们度过煎熬数日的寒冬。 遂,小木筏上的人陆续收起钓竿,拿起船桨,逆着水流,顺着他们来时的路,慢悠悠地划回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暗渡陈仓 风幽幽,水哗哗。 花儿开了笑呱呱。 回头望那鱼木寨。 漆黑数里,人影重重,微微火光呈现于山头。 漫山遍野,立稻草无数,如阎罗王遣派于阳间巡逻的阴军,死寂无声,阴深诡异。 东山头上,温酒依旧,凉风飕飕似磨得正锋利的刀子。贾豪仁正襟危坐于简易木桌旁,用细小狼毫,仔仔细细地写下一封谋动千军的详细信笺。信笺之详细足足写满三页信纸,大至鱼木寨内情,小至被药毒反噬的北人伤情,夏寻领人出走求援,寨内人心惶惶,以及策反方青丘等等事宜,无一不被记录在信。待信写完,他又反复审阅去数回,方才安然将信放入信封打上印泥,交到方青丘的手中。 “此乃我给皇太子的暗信,信中写有我的密语,密语为令可以复核,皇太子阅信后便能相信于你。你等要求并不算过分,以皇太子的心胸必然不会与你等斤斤计较,往事皆可一笔勾销。只是,你提出取一枚菩提登通天的要求,实在有些牵强,我不敢有十足把握确保皇太子会答应你。所以,你此番前去还是好好与皇太子协商为妙。我想即便得不到菩提,皇太子也能许你同样厚礼,你也莫太过拘泥于此了。” 把信交到方青丘手中,贾豪仁小心谨慎地叮嘱道。 方青丘将信放入怀里,两手抱拳垫垫:“多谢贾兄弟相助,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必将图报。此去若能事成,待皇太子攻陷鱼木寨后,青丘定当不会吝啬唇舌在皇太子面前,为你邀功。” “哈哈…” 贾豪仁满意点头,客气笑道:“还是方公子懂得人情世故,贾某就先谢过了。” 方青丘再垫垫拳头,然后扫眼周遭众人,厉声说道:“我先行一步,你们在此等我消息。在我出寨的这段时间里,贾兄弟便替我执施令职责,谁若敢有所怠慢便是对我方青丘不敬,待我归来必当严处!” “是。” “方哥你放心,贾兄弟对我们有恩,我们必定以礼相待。” “对,青丘你就放心去吧。” 众人纷纷应道,方青丘放心地点点头,朝着贾豪仁道:“那我这就去了。” 贾豪仁抱拳:“我等你的好消息。” 话罢,方青丘收扇转身,走向悬崖边,而后双臂展开纵身一跃,化作大鸟跳落山崖…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一记谋成,策反鱼木。 一记谋败,便在谋成。 谋者,鬼神也。 “呵呵,今夜天色其实挺好。” “……” 站在悬崖边,看着落至山下快步遁入远方黑暗之中的身影,贾豪仁显露出一抹沉沉的得逞之笑。徐徐抬头遥望繁星映月,乌云间泄露的月光照亮着云边,宛如正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在为今夜的黑白故事,渲染上色彩。寂寞不见得就是孤单,当一个人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往往就会产生丰富多彩的瞎想,从而忽略去许多别人的心思,而自以为是。 方青丘走后,贾豪仁匆匆找了个借口,沿着山道快步走下东山。 或许就如他自己所言,纵使是敌人,夏寻的谋略也使得他敬佩不已。即便夏寻现在已经不在鱼木寨内,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要将事情做到最谨慎的地步,以防万一。 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下东山,仔仔细细地查探去一遍各处帐篷里的北人,皆确认无误以后,贾豪仁又像往常那般走到北河边的茅房里,点亮油灯,轻轻关上门窗。听着茅房里那“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知内情的人儿或许还以为他真在里头解急了。 事实,这当然就不是真的。 毕竟一个人的肠胃再差劲也不至于要天天蹲几回茅坑。 沉闷的落水声,伴随着污秽的恶臭,断断续续打扰去寂夜大约有半刻时长,贾豪仁方才拿着一封信函从茅房里走出来。大局看似已定,但他依旧慎小谨微得令人发指。贾豪仁鬼鬼祟祟地扫眼四周,再次确认无人察觉以后,再从袖子里拿出只黑乎乎的小老鼠,并将手里的信函用三条草绳紧紧系在小老鼠的背上,便将小老鼠放落地上,容它自行离去… 一封信,写两头, 一头明,一头暗。 两信重合,万无一失,手段可谓高明至极。 若作为一名负责策应的暗哨而言,贾豪仁无疑是把这个身份诠释到了极致。行事小心,做事谨慎,鬼祟得来低调隐忍,最能忍辱负重,故常常被人所忽略。只不过,若作为一位谋者而言,贾豪仁却几乎没有存在的意义,因为他不懂得形势利弊,更忽略了人心取舍。 小老鼠以极其敏捷的身手遁入丛野,眨眼间便没有了影子。 一连做完数翻事情后,胜败的局势仿佛已经真正被敲定。得逞的笑色已然变得有些狂妄且不加掩饰。贾豪仁此刻心里应该是在感叹着世事无常,他不曾想自己小小一书生,要才华不过堪过文考,论武功更不堪入目,而在这么一场云集天下后起之秀的国考中,居然也能摆弄这么一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传奇般的人物绊倒在土里。他仿佛已经看到皇族大军抹黑攻伐,三百北人被斩杀于营帐,那位皇太子对他封官进爵时的情景,也仿佛看到了自己怀抱美人醉生梦死的后半辈子。 幸福来的是那么突然。 笑色愈发狡诈… “莎…” 然而,剧情总是奇妙,跌宕起伏不断,方才会有故事。 正当贾豪仁笑至最深时候,一道极其微小的启帘声,瞬间将他从梦幻泡影中拉回到现实来。 声音是粗抹布互相摩擦的细响,很小很小。 顺声看去,帅帐之中忽有一道人影拨开帘布,阑珊走出… 是雷猛… 魁梧的身形略显萧瑟,疲惫的面容却有几分精神内敛。步伐飘忽,落脚依旧沉稳,宛如受伤的猛虎稳步行走在荒原之上。紧跟着雷猛后脚,东侧营帐的七道帐帘,西侧营帐的六道帐帘,皆相继被人掀开。三百受伤北人,三百道摇摇欲坠的身影,陆续不断,走出营帐。走上今夜的“舞台”。 他们身上的伤确实很重,因为远远便能闻得到,隐藏在浓郁药香里血肉腐烂的味道。 只是,他们想干嘛? 陆续走出营帐的北人们,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越过密布鱼木寨内腹的草人,缓缓朝着北河边上聚拢。气氛徒然诡异,情景似乎正在迅速酝酿成变故。看着这数百道正围拢过来的彪悍身影,贾豪仁的内心恍如被寒风拂过,冷得哆嗦。冥冥之中,他能预感到一丝不妙。只是,剧变突然,毫无征兆,他的思路没能在短时间内转过弯来,也完全没搞懂雷猛这群被人想做什么。毕竟,他不并相信自己的事情已然败露,否则眼前这群人又怎会容他送出书信? “雷…雷大哥,这么晚了你们还不休息,是是有什么事情么?”贾豪仁紧绷着全身神经,强忍着惊慌失措,猛结巴问道。 雷猛脚不停步,依旧虚弱地阑珊走着:“看戏。” “看戏?” “没错。” “看…看什么戏?” “调虎离山。” “调…调虎离山?” “欲擒故纵。” “欲…欲擒故纵?” “抛砖引玉,釜底抽薪。” “……” 雷猛的沉稳如巍峨之山岭,吸纳吐息都蕴含着力量。 这般力量顷刻就让贾豪仁心里的凉风变成了冰霜。虽然不敢相信,但贾豪仁并不怀疑这些北人应该知道了什么。否则这四道谋略便无从说起。但贾豪仁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装疯扮傻问道:“这…这什么意思?什…什么叫调虎离山,欲擒故纵?雷…雷哥,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又…又或者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呀?” “虽不舒服,但没有误会。” 距八尺,雷猛首先停下脚步。 站在贾豪仁的面前,他轻轻提起一抹皎洁的笑:“好戏正在上演,寻少写的谱子,必然会有诸多精彩。” “寻少?!” “……” 闻得两字,贾豪仁忽如五雷轰顶,消瘦的身子顿时颤抖了一下。 他并不傻,与雷猛的几番对话下来,他已然心知此间事情必然深藏蹊跷。而且此时守在东山都上的数十名考生,也从山上开始缓缓走下。他们行走的步伐很慢,慢得几乎和眼下正围拢过来的数百北人一个节奏。也慢得让贾豪仁更慌张无措… 急变之剧情,让人难以接受。 此时此刻,贾豪仁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鱼木寨专门为他布置的陷阱里。陷阱里布满荆棘于倒刺,掉得进去便爬不出来了。他的内心几乎在一瞬之间崩溃成无数碎片,怎感觉着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半刻之前,他还信心满满地稳超胜券,幻想着鱼木寨被攻破的情景… 可转眼之间,一切憧憬都支离破碎。 他想不明白… 事情的发展怎说变就变了呢? 自己不是明明已经策反方青丘了么? 这东山上的人不是明明已经叛变了吗? 密函已经发出,只要皇族攻来,鱼木寨必然沦陷,他们为何还要往死路上走? 难道他们是傻的? 无数问题,挤入脑海,使得贾豪仁愈发恍惚,两脚无力发虚,一个踉跄就差点摔倒在地。 “雷…雷哥,这到底是什么个情…情况啊? “呵呵。” 雷猛微笑着把目光缓缓偏移三分,看向贾豪仁的身后,道:“你回头瞧瞧。” 贾豪仁眼皮一颤,艰难着扭过脖子,看向身后… 放眼遥望,数里大江,寒风呼呼,浪水滔滔。 里余之外,江心正有三条小舟! “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 一眼的瞬间,贾豪仁心中的寒霜顷刻化为一阵铺天盖地的风雪,将他由头至脚全部冰封在极冷的寒冰当中。在这一刻,他几乎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一袭青衫飘逸。 一袭黑衣冷峻。 一位痞子绷紧着拳头… 三条小舟,迎着逆浪徐徐靠近。 十道人影就宛如十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乘风破浪而来,将覆盖在鱼木寨表面的阴霾瞬间斩成碎片! 是夏寻。 他回来了! 贾豪仁怎也想不明白,这三条小舟走了为何还会回来? 他们不是去求援了吗? 冷汗如瀑,轻洒背衫。 心如死灰,愕然欲绝。 恐惧侵袭,茫然无话。 三百北人拖拽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相继来到北江边,或站或坐歇下。 东山下来的数十号考生,有人笑意盈盈,有人心神不宁,皆站在附近空地。 片刻不长,小舟靠岸,一袭青衫双手怀抱着条比他身子还要肥硕的江豚首先走上岸,夏侯、墨闲、白绣等人相继随后… “豪仁,我们又见面了。”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笑里藏刀 微微的笑,如清风柔和沐浴人心。 他是北人心里的擎天支柱。只要有他在,即便天塌亦能有生息呈现。 他就是夏寻,继承鬼谋之衣钵,手无寸铁,却举手投足间便能将腐朽化神奇。 “豪仁,我们又回来了。” “……” 怀抱肥鱼,夏寻迎着贾豪仁缓缓走去,淡淡的笑容仿佛一切如旧。 反观贾豪仁,他的面色早已煞白,连一丝血色都看不出来。恐惧至极的心神使他无法把控住自己颤抖不止的身子:“寻…寻少,你…你…们不是去求援了么?怎…怎…怎么又回来了呀?” “呵呵…” 笑意不减,更为平淡。 夏寻没着急着回话,越过贾豪仁,走到平日用作砧板的石墩旁,将掉来的江豚轻轻放在上头;“是呀,回来了。这鱼木寨本就孤军,何来援军可求呀?我只不过连日郁闷,心气难平,才想着趁夜出去钓钓鱼,散散心而已。不曾想这诱饵刚下水,大鱼就上钩咯,这可真走运呀。不过我们船小,载不动更多的鱼儿,所以便只好先回来料理着咯。” 话语平淡却句句惊心。 如棉花里藏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捅到贾豪仁的肚子里。 不等贾豪仁有话,夏寻便朝他招手唤道:“豪仁过来,别傻着了。这鱼肥肉厚,我一个人可搞不定,你得来帮我打打下手。” 可供考虑的时间实在太短,思维已被眼下翻天覆地的变化,绕得混乱。夏寻喊贾豪仁过去打下手,他也就像木头人似的直愣愣就走过去了,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意识。颤抖的双手几乎拿不稳盛满调料的木碗,葱花、细盐止不住地被洒下半数。 夏寻见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笑道:“别那么紧张嘛,你这一紧张整得我都跟你发抖咯,还咋做菜嘛。”夏寻拿起菜刀,突然朝着江豚的脑袋瓜子狠狠一下拍落。“啪!”的一声,本就吊着半条命的可怜鱼儿,直接就被怕昏过去。紧接着,锋利的菜刀在夏寻手里熟练地飞舞起来,“哗哗哗”地迅速刨去鱼鳞… “豪仁呀,所谓千年老人参,百年老江豚,我今夜钓的这条鱼可是难得大宝呀。咱撒网这么多日,也没见捞上来过这么大的吧?” “……” 贾豪仁站在夏寻身后木纳地摇摇头。 “你猜猜我是咋把它钓上来的?” “……” 贾豪仁依旧呆滞摇头。 夏寻头也不再为难他,淡淡自答道:“很多时候,畜生和人一样,利欲熏心不能自拔。白天打扫战场时,我和独少顺手捡了两条人腿。剥皮去骨,取其腿根内部七分瘦三分肥的精肉,切成拳头大的诱饵。人乃天地灵长,人肉乃天地灵肉,这水里的畜生闻着腥味就扑过来了。鱼儿太小一口吃不着我的饵,也就只有百年以上的老鱼能吃。这不?我刚下的钩子,这条老江豚就饿鬼投胎似地自己咬上来了。我没着急收线,因为入手我就知道这鱼很肥,鱼肥力大,若逼急了它弄不好就绳断船翻咯。所以,我在江里吹着冷风,和它迂回博弈整整两时辰,硬是将它熬到筋疲力尽了,方才徐徐收线,将它一举擒到船上。所以,这鱼看似钓得轻松,实则是真心不易呀。” “啪~” 话说着,一边鱼鳞已刨净,夏寻吃力地将鱼身翻转,再提刀刨去另一边。 “哦,对了,豪仁呀。” “寻…寻少,我在。” “这鱼鳞也是好东西,百年老江豚最值钱的就是这玩意了,磨成粉还能入药。要不,我给你留点带回去?” “……” 话中有话,意味深远。 更是明里暗里别有所指。 或许是夏寻平静的语气容易使人心宁,又或许是事到如今已再无余地。贾豪仁还想活下去的话,便唯有等,等那只小老鼠将信送至皇族大营,等李建成率皇族大军攻来。唯有如此,他今夜方才有一线生机。 种种缘故,使得贾豪仁逐渐没那么慌张。 他颤颤说道:“寻少,这…这就不必了吧,我…我不晓得料理这玩意的窍门,给我也只能浪费了。” “不不不…” 夏寻摇摇头:“我是说,带去给你主子。” “咕噜…” 话锋突转,成钢枪一刺! 夏寻说的主子,只能是指站在贾豪仁身后的那位皇太子。 贾豪仁艰难地咽下梗塞在喉咙里的涎水,不敢答话。 夏寻也不为难他,用力地刨着鱼鳞,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百年江豚鳞磨成粉晒干后可入药,配大红花、青莲子、党参、枸杞慢炖成汤,可起到平心凝神的功效。我想你主子很快就会用得上。毕竟日后皇族蒙羞,你可要承担不少罪责,是罪责难逃的。一日连番两回惨败,皆因你情报有误,李建成必然会雷霆震怒。届时,即便不拿你全家抄斩泄愤,也少不了拿你人头喂狗。你提前熬好一副凝神的汤药给他送去,再装着一副可怜摸样,或许能把他的火气降下些许,留你个全尸。” “连番惨败?”贾豪仁微微皱眉。 这一番话,夏寻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但假好人听不到其他深意,就只听到了两回连败。 明眼人不说瞎眼话,锋利的刀口划破鱼肚,夏寻从中掏出鱼肠,平淡解释道:“傍晚一败为首败,两时辰后他率兵来伐,为二败。一败再败,不就是连败了么?” 皱眉深陷,隐有一丝喜色,亦有一丝忧虑。 贾豪仁并不奇怪夏寻的话,毕竟话已敞亮,夏寻既然知道贾豪仁为暗哨,那他必然就能料到皇族大军很快就会倾兵攻来,这些贾豪仁都能理解。可他的复杂情绪则起源于两个点。一是他从话中听出夏寻并没有拦截他送出鱼木寨的书信。所以,夏寻才自信李建成会在今夜起兵。二是他听不明白,这战事未起,而且鱼木寨之内已然只剩苟延残喘之残兵,三百北人虚得连路都走不稳。如此状态,数百拒数千,无疑是以卵击石。夏寻是哪来的自信未战即言胜? 贾豪仁思而不话。 夏寻似乎已经看穿他的心思,倒水清洗去鱼肚的同时,稍稍转去话锋:“你给李建成送去两封信了对吧?” “你把信截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抛砖引玉(上) 夜,微凉。 风含沙有几缕腥。 策反与被策反,仅是概念上的差别。你知道的叫策反,你不知道的叫反策。以敌之刃,伤敌之身,杀人于无形,诡也。 隐藏在阴影底层的阴谋已在鱼木寨北江边的惊变中,被人以最平淡的言辞诠释得淋漓尽致。那些想叛逃的考生,真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匍匐拜倒在那袭青衫的脚下。除了他那从容淡定拥有难以言表的魅力以外,还是他终于为人们展现出了他最为恐怖的手段 鬼谋之谋,谋略滔天。 静若处子,动若雷霆。 雷霆施,天地翻覆,人间颤抖。 黑月之下,乌云压城,夏寻却让人们从绝境中看到了一片浩然长空 离开鱼木寨时,他说,待他归来,便叫那巍巍雄山崩塌。 回到鱼木寨后,他说,他要为李建成料理三道美味菜肴。 一道红烧鱼头,是耻笑。 二道羹熟了飞,是讽刺。 三道年年有鱼,是绝杀。 虽然一切都只是酝酿当中,但人们放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倘若三道踩皆能完美料理,那巍巍雄山必然拦腰折半,那赴宴的客人恐怕得被气得昏死过去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还言之略早。 要言也得把前头的故事先说完。 就在鱼木寨上演着一出变天大戏的同时,远在四十里外的皇族大营中,也上演着另一处别样生动的戏码。 皇族大营。 铁扇泛寒光,方青丘远道而来,正忐忐忑忑地安站在数里连营之外。看那一顶顶灯光火明营帐,他的两手止不住地就渗出虚汗。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在数日前,居然神差鬼使地答应了那袭青衫的请求。在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孤身一人来这么个龙潭虎穴,做那么件刀尖上跳舞,虎口里夺食的事情。 只是,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哒哒哒” 传令军士匆匆忙忙 “报!寨外有人拜营,来者自称方青丘,持重要信函要面见龙公子。” “哦?” “方青丘?” 皇族帅帐内。 傍晚败战,仍有余悸,就在众人皆苦无对策时,一声禀报,报来方青丘三字,即刻让满堂人儿动了容。方青丘修为不低,论实力与夏侯不分伯仲,也算得上鱼木寨里少有的悍将。如今,他孤身一人前来拜营,可就耐人寻味了。 “他怎么会来?”柏凌云自问般生起疑色。 “独自前来,莫不是来投降的?” “也有可能是来下战书的。” “挑衅?” “哼!他若敢挑衅,我便取他狗头!” “” 众人纷纷言道,都觉得奇怪。 待话说得差不多,上首的龙公子摆起手来缓下众人话语。然后再朝着传令军士招手说道:“传他进来。” “是。” 传令军士抱拳退出帅帐。 帐内众人,饶有疑惑,依旧细微低语。 上首龙二公子意味深长地与龙公子对视一眼,然后拿起酒觥轻轻泯尽。柏凌云两指放于膝盖不止轻弹,节奏轻快,略显焦急。作为一名智者,敏感的心理,让他隐隐中感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莎” 没过多久,离去的传令军士领着方青丘再次回到帅帐。 毕竟深入敌营,孤立无援。方青丘此时的神色免不得就有些紧张。扫眼帐内众人,方青丘两手抱拳,恭敬有礼地说道:“南域岳阳城铁扇门弟子一方青丘,见过龙公子c龙二公子,见过诸位将军。” “” 众人闻声,怡然不动。 龙公子摆摆手中龙扇以示免礼,沉沉打量去来者许久。 “方公子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方青丘谨慎瞟眼龙公子,小心道:“方某深夜前来,实有难言之隐,公子请看。” 说着方青丘缓缓走前两步来到上首案台前,并将手中书信递予龙公子。龙公子一手接过书信,一手放下龙扇,再拿去封口的印泥,将信封内的信纸取出,放在眼前细细看去。 在龙公子阅信的同时,方青丘识趣地再后退数步。 半躬着身子,委婉续道:“冒昧来访,说来可笑。方某乃岳阳人氏,族中亲人,方氏家业,皆已在岳阳城根深蒂固,难以割舍。如今岳阳城已名存实亡,被反贼所夺。方圆数万里诸多城池,皆被李常安与夏渊连手掌控。方某为家中亲人着想,纵使深知大唐将士神武,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抗衡,但此番国试亦只好被迫与夏寻这等鼠辈为伍。 可如今,鱼木寨已是残喘之躯,摇摇欲坠之体。夏寻却在这最艰难的时候,背信弃义,带着墨闲c夏侯等九人以求援之名,趁夜渡江逃离。还以托付之名,强行留下我等数十弟兄及数百将死之北人,试图以螳臂之力抵挡皇族万军之车,为其偷生拖延时间。与此等鼠辈为伍,方某实在深感羞愧。故今前来,方某即是弃暗投明,亦是想借此机会助二位公子一臂之力,好将功补过。万望二位公子与诸位将军能体谅在下为人子女的难处,不计前嫌,给在下及鱼木寨里的兄弟留一条活路。不杀之恩,如同再造,方某定当以半生犬马之劳,来回报诸位大恩大德!” “来投降的?” “” 方青丘虽然心里紧张。 但他的文采与口才可真不赖。长长一段话,他时而厉色,时而沮丧,时而伤感,表情与语气完美结合,抑扬顿挫处处饱含深情,使人真切感受到他的纠结。 场间众人皆闻言皱眉。 毕竟皇族大军刚才大败一场,纵使重创鱼木寨是事实,但方青丘作为鱼木寨的头目,此时来降,未免有些突然,也说不过去。 “莎” 待方青丘话罢片刻,龙公子才把长长的三页信纸仔细阅读去一遍。阅信至末尾,他已然由心生起一抹狡笑。仿佛往时身居高位的容从与自信,又重新回归到了他的骨子里。 柏凌云见得此状,心儿顿时没理由地一紧。 “二弟你也看看。” 没有搭话,龙公子直接就把方青丘晾在一边,将信交给龙二公子。龙二公子接过三页信纸摊开手中,定眼细看。柏凌云颇显焦虑,二话不说,起身离座,无礼相当地就快步走至上首龙二公子的身后,俯身眯眼看去信中内容。 “啧” 这信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紧绷的心儿突然就是一冷! 信中内容无需细看,柏凌云粗略看去几段话,便能闻到其中蹊跷。夏寻跑了,三百北人卧床,鱼木寨布满稻草,贾豪仁趁机策反方青丘,种种异状无不显示鱼木寨不堪一击。柏凌云心中的冷意,霎时间就蔓延去身体百骸。冥冥中,他已然感觉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朝着皇族大营缓缓张开。 “唰~” “柏凌云,你干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抛砖引玉(下) “唰~” “柏凌云,你干嘛!” “二弟别急,容他先看” “这家伙,真越来越放肆了。” 柏凌云的惊恐就写在他的脸上。 浓烈的阴谋气息,使他全然忘记了尊卑有别的礼数。极其无礼地就从龙二公子手里一把夺过三页信纸,放在自己眼前四寸外,紧眯着眼睛一字字重复看去。 见得柏凌云的行为举止这般唐突,场间众人可都有些不是味道。方青丘的内心慌张,虽神色依旧谦逊,但他藏在袖子的右手已不由紧紧捏住铁扇扇柄。被无礼夺去书信的龙二公子刚大骂起,却又被他的兄长给拦住后话,满脸恼火。龙公子则轻摇着龙扇,平静地注视着阅信的柏凌云。 大概过了有大半柱香的时长,柏凌云将手里的三页信纸,来来回回重复看去数遍方罢甘休。他一手把将信纸交还回给龙二公子,连句抱歉都没说,直接抱起朝着龙公子就果决肃声道:“公子,此事大有蹊跷,这方青丘也大有问题!必须谨慎对待,切不可轻信其花言巧语。” “” 柏凌云话出口,方青丘顿时眼皮一跳,众将士皱眉更甚。 龙公子微微生疑:“凌云何出此言?” “是情理不合。” 柏凌云没多想,冷声速回道:“鱼木寨将士众多,文有夏寻c独行,武有墨闲c雷猛c舞藤c舞兰。方青丘境不过冲天巅峰,夏寻断不可能委以守山重任。事出反常,必然有妖,这方青丘多半是诈降而来的。” “柏凌云,你可别含血喷人!” 方青丘听来心惊慌,但脸色不怯反怒。 他丝毫没有迟疑,硬壮起胆来便大声斥道:“现如今鱼木寨内虚空乏。夏寻假借求援为由,委三路人马外出。说方寸路险,每路人马皆需强人守护。北人已是残躯,墨闲c武藤等强人亦不在山中,夏寻除了我,还能用谁为将?!” “呵,狡辩!” 方青丘喝来,柏凌云猛地一甩衣袖,不做退让,狠狠瞪眼回去:“夏寻是何许人我很清楚。他乃君子,君子便有君子的底线。是令可自己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手足替他牺牲,更不会将北人托付于你等衰兵。他的阴谋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柏凌云,你休想来此诈降,乱我军意!” 场间画风随两人话起突变紧张。 原本只是方青丘前来投降的事情,如今却因柏凌云的掺和顿时生起烟硝 或许是渐入佳境的缘故,面对柏凌云连番质疑方青丘全然不惧。两眼对视着柏凌云,当即就切齿回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歪曲事实!君不见,正因为夏寻不愿意看到手足为他牺牲,所以才要趁夜出逃寻求援军,所以才会在无人可用之际将鱼木寨托付与我手!君不见,我今夜前来便是为此事周章!?” “呵,可笑的援军!” 方青丘声厉,柏凌云声更大,步步紧逼。 “余悠然乃夏寻死敌,早已不死不休。西川唐家堡与夏寻身后的人虽曾有交集,但也早已恩断义绝。况且唐小糖c唐川等人与独行c武藤素不相识,他们有何理由出手相救?南域子弟皆为胆小鼠辈,鱼木寨现已陷入绝境,他们更不敢越界半步。如此境地,非生即死,夏寻又哪来的援军?!”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方青丘冷冷一笑,显露三分鄙夷:“跟你说话真费劲。若有援军,我还需来此地么?” “” 快言快语,渐生火气,忽被反将一军,柏凌云顷刻冷下脸来。 两眼细眯,如剑锋露寒芒一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这些话是夏寻教你说的吧?”柏凌云沉色道。 方青丘蔑视般咧起嘴皮:“这是傻子叫我说的,专门就用来应付你般傻子” “好了,都别吵了。” “” 方青丘话未说完,龙公子一喝断话,尔后瞟眼柏凌云示意他退下。 柏凌云本还有许多话,可见得龙公子眼神,也只好无奈地暂时退回去原位。 龙公子接着从龙二公子手里拿过信纸,左手转右手,交给右侧下方的一位将领:“让人兄弟们都看看,给些意见吧。” “是” 将领起身接过信,放于案前独自细看。 一些心急的人儿相继离座,聚集在持信将领的身旁,探眼细看去。 看之真切,不由心动 “好呀,夏寻居然离开鱼木寨了!” “凌云兄早前原来猜对了!” “北人果然是被药毒反噬,伤及元气!” “此真乃天赐良机呀。无帅无将之军,根本不堪一击。只要我一轮攻杀,鱼木必夷!” “好险呀,古梵竟然隐藏在我军身后?” “倘若不是那群北人自乱阵脚,我军危矣啊!” “哼,还玩草人战术,真当别人是瞎子么?” “公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事不宜迟。请赶紧传令全军,趁他病,拿他命,为我们死去的大唐儿郎报仇!” “对,公子请下令吧,末将愿为先锋。” “不可呀” “” 遂阅信,众将士的神色纷纷亢奋狂喜。 更有甚者,压制不住心中,相继请命出战。 柏凌云看得心急如焚,压不住心中惊恐,再次走出席位劝止道。 “诸位将军,此时敌人虚实不定,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呀!而且如今天色已深,已经不适合举兵偷袭了,若贸然前去,中了埋伏,那可就得不偿失的呀!” “柏凌云,你是全心来捣蛋的吗?!” “这不是捣乱,是谨慎起见呀!” “啪!” “鼠辈!” 数名将军顿时大为不悦,拍案而起。 “早时公子谨慎,需等暗信送至方才定夺进退,你却一味鲁莽激进,劝我等强攻。现今暗信送至,形势大好,胜局已定,你却让我们按兵不动?!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你是想乱我军心吗!?” “哎” 长长一叹,诉尽无奈。 事情呀,往往就是这么奇妙。 早些时候,柏凌云握住千载难逢的时机,不惜立下军令状,极力请战。那时没人能看到鱼木寨的真实面目,皆被大败吓得畏畏缩缩,全然不敢出战。而今,柏凌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极力相劝,但此间的将领却依旧没能看清楚鱼木寨里的真实面目,仅凭一封暗信便自以为天赐良机,全然是争抢着出战。 一件事,两个极端。 该战时不战,不该战时却非战不可。 这真让柏凌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摆摆手懒得再和这些军中粗人诉说道理。他虽然不知道夏寻在鱼木寨隐藏了什么,但他能真切感受到,夏寻正张开着一张隐形的大网洒向这里。他是在狩猎皇族,同时也是在狩猎李建成的心性,他在以无数道非攻不可的理由,正在强行撼动李建成的谨慎! 思之至深,惶恐不以,心急如焚。 柏凌云转眼正视去上首的龙公子,正肃道:“公子,夏寻善谋你亦深知,鬼谋之道更拥有神鬼莫测之妙。夏寻出道至今,从未败战。成名之战更无一不是以寡敌众,以弱胜强。他最擅长的便是示人以疲弱,使人以轻心,从而施人以雷霆。醉仙楼一事如此,方寸道口一战如此,今日北人发狂虽非他所谋,但亦是如此。公子可千万不能再掉以轻心呀!” 龙公子沉沉眯下眼眸,旧事伤疤被揭使他颇为不悦:“凌云的意思,就是本宫不如夏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假途灭虢 “凌云的意思,就是本宫不如夏寻了?” “” 柏凌云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语说得有些重,连忙缓下声息,回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贵为九天皓月,夏寻不过草芥淤泥。公子手掌雄狮千万,夏寻不过强弩之末。公子已得天地人和,夏寻已走投无路。夏寻根本无法与公子相提并论。” “那你什么意思?” 龙公子听得此话,方才稍稍展眉:“三时辰前,战机未明,本宫谨慎处事,你要本宫不顾军心人意再度强行起兵。而今局势明朗,军心所向,众志成城,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加阻扰本宫出兵。柏凌云,你到底想干嘛?” “” 龙公子的话非常严重,特别是最后六字,柏凌云更从中听出了龙公子的决心,以及对他的不再信任。 心儿凉飕飕,柏凌云不由得为那看不见的阴谋,再捏一把冷汗。是那袭青衫谋太高,算尽踯躅,完全把握住了敌人的心性,丝毫不差。柏凌云作为翰林院弟子,他们的毕生使命就是辅助大唐皇室,佑天下安宁,纵使他已经知道龙公子的心意,可此时暗藏杀机,错一丝不得,他也是万万不能妥协呀。 柏凌云抱拳,再硬声解释道:“公子,此一时已非彼一时。旁晚时,鱼木寨大战惨胜,士气低落,全军再无战力,夏寻也无暇布置后手。我军虽败但战力仍在,只要施以强攻必能轻易取胜。而如今,鱼木寨已获得三个时辰的缓冲时间,以夏寻的个性必然会充分利用这段空隙,在鱼木寨布下天罗地网。更况且现天色昏沉,月黑风高,鱼木寨内布满稻草,倘若草上再浇火油,待我军再度攻入内腹时,一把大火便能将我军将士烧成焦炭!此事,不得不防。” “那他是要连三百北人也一块烧死么?” “额” 龙公子显然已不耐烦,直接抛出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柏凌云显然还不曾把思路延伸至这一层面,当即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思虑片刻,柏凌云抱拳如实道:“三百北人乃夏寻生死弟兄,也是夏寻天试之行最大的倚仗,必然不会拿他们作为垫尸之诱饵。” “那不就成了?” 前者话罢,龙二公子轻蔑地接过话来:“我军行进,先派数路哨兵为前锋,潜入鱼木寨内轮番核实军情。倘若军情无误,三百北人仍在鱼木寨内,我军再一举杀入,这又何妨?” “二公子言之有理,方某不才,愿于寨中接应,以方便二位公子行事。稻草上的火油,我回去后便立即命人用水稀释” “你莫废话!” 突然一声暴喝,柏凌云再次断话。 柏凌云是位厉害的人物。风起于虚无,啥也看不清楚,他闻着味儿便敢一口咬死这是假象。深入敌营多时,就属这柏凌云的话让方青丘听得如蚁噬心,方怕自己有所不慎便致使满盘皆输。而就在这相持不下的时候,龙二公子忽然补来一刀,无疑让方青丘暗暗松下一丝担忧。有援军如此,他哪还不连忙迎合呀? 再反观柏凌云,眼看着自己苦口婆心多时始终不能使人信服,龙二公子更甚至隐隐有意与方青丘连成一线,纵使柏凌云再有涵养也忍不住恼羞成怒了。暴喝断话后,他狠狠一甩袖子,指着方青丘怒斥道:“此乃皇族帅帐,我军军事要地,哪有你区区一降将说话的地方?况且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是真降。倘若你再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我定先把你首级拿下!” “呵” 面对威胁,方青丘仍表现出一贯的不屑与轻蔑。 不退反进往前一步,他站到柏凌云手指三寸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人,蔑视般冷冷说道:“柏凌云呀柏凌云,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方青丘虽怕死,但我不怕你。我虽是降兵,但我携大礼而来。此处虽皇族帅帐,但大军统帅并非你柏凌云。要杀要剐,是真是假,二位公子皆有定断,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说着,方青丘沉沉扫眼四周将士,声色更重三分,续道:“我诚意来降,你处处与我为难,蛮不讲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本不想与你多言,奈何你却纠缠不休。这倒让我想起夏寻临行前对我说的一句话了。” “他说什么?”一位将军问来。 方青丘转眼看向话者,蔑声缓道:“他说,李建成生性多疑,刚经此大败必心有余悸,今夜绝不敢遣兵攻来。让我将稻草布满鱼木寨以作埋伏,便可安枕无忧。当时我听得这话还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信心,敢如此无忌妄言。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话说着,方青丘再转眼冷视去柏凌云,逐字缓道:“原来,生性多疑的不是龙公子。而是你柏凌云在此作妖!妖言惑众!” “” 话诛心,妙不可言。 方青丘话刚说罢,满堂帅将尽皱眉头。 往日诸事相继涌上心头 方青丘似乎说得不错。柏凌云作为军中参谋,他确实始终都在左右着那位太子的心思。连日来他献策不知多少,虽皆为良策,皆有进功,但无一例外皆属畏畏缩缩,敢攻而不敢取的迂回之策。如此用兵风格,早已使得拿贯大刀杀敌的将领们对他嗤之以鼻。若非皇族凭策连连挫败鱼木寨,他早就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了。而今方青丘再次提及此番事情,并把夏寻的话转手传来,使一式隔山打牛,当即就让众人对柏凌云的说辞更加抗拒。 “这话不会是你说的。”柏凌云沉沉说道。 方青丘蔑笑:“难道又是夏寻教我说的么?” “必然如此。” “那此话目的是什么?” “引我军攻伐鱼木寨。” “这么说,今夜你们是不打算攻寨了?” “必然不攻。”柏凌云狠道。 方青丘笑色更甚:“若是如此,我又何须来?” “额” 柏凌云,当即一愣。 他恍然发现自己进套了 看着眼下的满脸淡然的方青丘,柏凌云仿佛产生了幻觉。此方青丘不再是方青丘,而是夏寻。 他仿佛看到夏寻就站在自己面前,无忌蔑笑着。他有十足把握,肯定方青丘所言绝对出自于夏寻的谋划。因为这一对段话根本就是一把锋利无比谋剑,剑锋所指不是别人,就是他柏凌云。剑出阴狠,刁钻至极,数剑之下携此间众将士压抑多时的反感,以及两军对垒的禁脔,直接刺入柏凌云的心扉! 阴狠毒辣却光明正大,施谋如此,可谓无缝。 虽不曾真正交手,但在这场隔空对弈之中,柏凌云已然深深感受到那袭青衫布局手段之可怕。谋事先谋人,谋人先谋心,随手遣派一人前来伪降,说上两段话,便摧枯拉朽般将柏凌云在皇族军中的威信,狠狠打压至尘埃。 飘眼四看,但见在座将士的神色已尽显鄙夷。 柏凌云心如覆雪,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说任何避战的话语,都已然是无谓。更甚至会让帐中将士对他反感,愈发深重。细思恐极已不能分说,不如不说。柏凌云当机立断就转去话锋,冷看着方青丘,咬字狠道:“方青丘,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想让我相信你是真降可以,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便足以证明诚意。” 方青丘微微抿嘴:“何事?” 柏凌云收回提起的手臂,挽在后腰,再狠道:“你既然来降,便需要有投名状。我要你即刻回鱼木寨,领人将雷猛首级斩下送来。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做成,我柏凌云便信你为真。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就给你跪下叩头,以表歉意!” “好狠” 柏凌云这段话,可真说得让人动容了。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为了让自己的话使人信服,竟然把下跪道歉都拿来做筹码。这就叫人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只是,他还是欠缺些火候 “哈哈哈。” 方青丘不知何故,忽然放声笑起。 笑过好一阵,他定眼看着柏凌云,阴狠说道:“柏凌云呀,亏你还是翰林院首席,世人皆赞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曾想,原来你也只是个鼠目寸光之辈。”说着,方青丘猛然扫眼四周,厉色更甚续道:“鱼木寨虽乃强弩之末,但三百北人仍有一息尚存,可以再次服药。北人服药后之悍勇,想必诸位将军仍历历在目,即便二次服药威力大减,但又岂是我方青丘及几十残兵可以抵挡?你柏凌云让我去取雷猛人头,这和让我去送死有何区别?纵使我能侥幸斩杀雷猛,我又如何出得了鱼木寨?如何把雷猛的人头带回此地?你若有此能耐,我带你入寨取自取如何?!” “那你便是不愿意了。”柏凌云冷道。 “取不得,我又如何愿意?” “取不得,那你就是伪降!” “报!” 就在两人争锋再起激烈之时,帅将之外一声报来,当即打段了此间相持不下的“战局”。 “哒哒哒” 来者是一位传令军士,入帐后他直径越过方青丘与柏凌云,快步走到上首案台前。两手恭敬地将一封信函递出:“禀公子,鱼木寨来信。” “莎” “退下吧” “是。” 龙公子接过信函,挥手令退军士,再拆信定眼细看去。 信封内依旧是三页信纸,但龙公子这回阅信的速度则足足比先前快出数倍有余。在草草看过信后,他了然一笑,把信递往下首的将领。 柏凌云见状,心中已有数分底数。 问道:“公子,来的可是复信?” 龙公子笑着点点头:“正是复信,信中内容基本无误。可以确认,方青丘是真降,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 柏凌云默不作声走过几步,从拿信的将领手直接要过三页信纸,独自细细看去 方青丘虽里亦有数,但脸色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狐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公子淡淡地瞟眼方青丘,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你送来的是首信,而这一封则是复信。在你离开鱼木寨后,贾豪仁便会每隔半时辰送回一封信函,以回禀鱼木寨内情。如若你的首信与第二封复信有误,那便是你仿写了信中内容,此为伪降。如此你必死无疑。而今看来,两封书信皆无出入,便能确认你无异心。确实是柏凌云误解你了。” 方青丘微微皱眉,脸呈不悦之色:“原来龙公子从来都没相信过在下。” 摆摆龙扇,龙公子笑道:“我为大军统帅,你为降将,我怎会轻易相信你的话?只不过,我现在相信你,也不见得太迟” “公子,方青丘此人,万万不可相信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反客为主 “公子,方青丘此人,万万不可相信呀!” 龙公子话未说完,柏凌云放下信纸当即断话:“夏寻故布疑阵,引诱皇族起兵,公子万万不能上当啊!” 被人断话,龙公子颇有些许怒意,他瞟眼柏凌云冷声不耐道:“凌云,你今夜话太多了。是进是退,是真是假,本宫自能定断。两封密信既然可以重合无误,便足以证明青丘并无异心,你也无需再疑神疑鬼。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拟定举兵之策,以免耽误军机。” “哎” 龙公子话意严重,决绝非常。 说得柏凌云是心烦意燥却也不容分说。 从片段话语中,他能听出龙公子杀心已起,必然是什么话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如若再执意多言,恐怕改变不了局面不单只还会被赶出帅帐。 柏凌云无力长叹一声,把眼看去一旁,不敢再劝 待片刻,龙公子转眼看向方青丘,肃色换而柔笑道:“青丘你也无需介怀,凌云虽处处为难于你,但所作所为都只是为本宫着想而已。日后你们便是同僚,同事间应互相理解礼让,方能和谐。” 方青丘清淡抱拳以回应:“在下明白,必谨记于心。” 见方青丘识相,龙公子满意地点点头:“贾豪仁来信说,你除了需要本宫为你等安妥好后事以外,还有一道条件?” “是的。”方青丘道。 “那便说说你的条件吧。把话说明白,我们才能合作无间。”龙公子道。 方青丘不着痕迹地躬下三分身子,小心翼翼地谨慎回道:“青丘斗胆,除了我等后事以外,还望公子能在登顶方寸时,赐予我一枚菩提子。” “你妄想!” “呵,这嘴巴张得可真够大呀。” “方寸菩提就十八枚,区区一叛军还想得其一?” 方青丘言罢,满堂将士尽怒斥。 柏凌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一份,龙二公子饶有兴致地再次细细打量去眼前这道身影。 “呵呵” 深思片刻,龙公子不置可否轻笑出声。 “方青丘,做人可要有自知之明呀。天试考生十数万众,只取两千余人入三甲,可领菩提登天者独十八位。我军将士有七千余人,能保你三甲已然不易,你还想要一枚菩提子,这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方青丘的神色更谦逊一分,但嘴里的话却丝毫不让步:“在下以为,这并不过分。” “哼,方青丘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我军没有你协助,就拿不下鱼木寨吗?” 缓了缓,方青丘没理会周遭恶言,悄然抬眼直视龙公子,直言续道:“鱼木寨虽危在旦夕,可三百北人仍有余力。若无在下策应,公子纵使起兵攻伐,亦免不得损兵折将。况且在下现已叛变,日后唯有跟在公子身后效劳方可度日。在下若能得一道登天机缘,同样有益于公子。换而言之,公子并没有实际上的损失,反而还能坐享其成。三百北人乃夏寻之羽翼,无翼之鸟则必死无疑。如此条件换一枚菩提,在下以为这并不过分。” “好大的口气!” “不识好歹的家伙,张口别敢嚣张?” “我看你是一点投降心意都没有,倒向来敲诈勒索的!” 方青丘言罢,满堂将士再怒起。 不过也不怪他们,一枚菩提可登天,自古以来能上通天塔取机缘者,无一最终不是传奇之辈。而今方青丘想要一个登天名额,那就意味着在座的这些人里,必然就会少一分登天的机会。利欲之下,谁能如此大方? 龙扇轻提,止下众人唇舌。 龙公子深意冷道:“你可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 方青丘抱拳道:“在下深知,但在下亦深知人无才死,鸟无食亡的道理。” “” 方青丘的硬气,顿时使得刚才缓下的气氛顷刻凝重。 众将士的怒火燃烧于目,却也没有话起。 龙二公子越看方青丘这人儿越有意思。柏凌云看得暗暗心惊,他是万万没想到,那袭青衫居然会在这几近得逞的时候,还要补上一道如此心高气傲的威胁,以作反客为主之用。方青丘索要一枚菩提,看似人心不足蛇吞象,但却也恰恰让人看到了他的贪婪本性。只要人有贪婪,那便可利欲熏心。如此一来,便能彻底坐实方青丘的降意,也抹杀去龙公子心底里的最后一线戒备。 行谋如此,谨慎至极,即便身为敌人,柏凌云也不得不对那袭青衫心服口服啊。 而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难道你就不怕人财两空?” “我不怕。” “为何。” “因为公子有容人之量。” “呵呵” 阴鸷的笑意显露一丝杀机。 龙公子的眼神变得极其阴狠,仿佛猎豹在盯着匍匐于身前的羔羊,高傲之中蕴含了主宰生死的威严。 寂静无声是忐忑的等待。 方青丘毅然不惧,静静地对视着龙公子。 盯了许久,阴鸷忽然逐渐褪去,杀机终被柔和消磨殆尽。 龙公子方才再次淡淡笑起,转去话风说道:“我欣赏你这份胆识。” “呼” 面对龙公子生死一线的定断,方青丘是真的怕呀。他是真怕那青衫稍有算漏,又或这皇袍稍有冲动,自己稍有不慎就得命归九泉呀。以至于龙公子话出口,方青丘是发自内心的大大松下一口气。 他故作无知问道:“不知公子意为如何?” “就是本意。” 龙公子淡淡道:“在本宫决意攻伐鱼木寨后,你还能如此大胆向本宫索要一枚菩提。这份胆识,便足以说明你是真心想与本宫同行。本宫从来不会对忠心之人吝啬,你的条件我可以应允。” “” 众将愕然 方青丘闻言,脸色顿喜。急忙两手抱拳,礼道:“多谢公子成全。” 龙公子缓去厉色,摆摆手:“你别急着谢我。鱼木寨若能顺利覆灭,你当立大功。莫说区区菩提,就是朝堂中的高官厚禄本宫赐你亦无妨。可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在此战不能有所作为,本宫纵能容你归降,但也只能把你送入三甲。” 方青丘喜色难止,高兴道:“在下定当全力以赴,死而后已,绝不辜负公子厚望!” “好” 收拢龙扇,豪气定调。 龙公子没再废话,转眼看去被晾在一旁的柏凌云,冷声问道:“凌云,你可明我心意?” 柏凌云愁眉不展,两手抱拳垫一垫,无奈应道:“在下明白。” “那你可还有话?”龙公子再问。 柏凌云苦涩道:“公子战意已决,凌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嘴里亦不敢再有只言片语,全凭公子定夺。” 柏凌云倒是直白。 不敢当面顶撞龙公子,但也半点不含糊,该说的都含在千言万语化作一句。龙公子懒得跟他纠缠不清,直接用龙扇扇柄点了点案台上的地图,冷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该如何战吧。” 话为令,而非问。 事到如今显然已势不可为。 柏凌云打心里明白,夏寻给龙公子造成的阴影与忌惮,此时已经成为被烈火所点燃的柴薪。柏凌云根本无法阻止,越是扇风火势便会越大。若无一盘冰冷彻骨的凉水,根本无法将其泼灭。 而冷水,便一场狼狈的战败。 而柏凌云也打心里明白,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或许便是在这场注定必败的战争中,提前将皇族的损失减少至最低罢。 所以,他已经废话细说必要了。 思想许久,柏凌云最终沉沉走过几步来到案前,两手抱拳深深鞠躬,慎重道:“若公子非战不可,凌云倒有一策。” “说。” 龙公子冷道一字,柏凌云缓缓抬头,更慎重数分,续道:“鱼木寨现已是强弩之末,三百北人纵有一息尚存,亦不足以为患。公子只需调遣三千精锐前去夺营足以,再多也无畏。大军依旧分三路,由东西山及小径而入。大军入寨前,务必由一名将军带领少数人马先行入寨核实情况。一查鱼木寨周围是否藏有伏兵c机关。二查夏寻c墨闲等人是否还在鱼木寨内。三查三百北人是否卧伤在床。三者皆核查无误后,我军方可循序入寨,悄然包围内腹营帐。一记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斩杀三百北人,使其无法服药。若风声走漏,北人乍起,诸位将军亦不必惊慌,强行杀之即可。我唯一担心的是,三百北人或许已不在鱼木寨内。所以前去核查实情的将军,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中了敌人的障眼法,更不能贪功冒进。若情报无误,方青丘又真心来降,此战我们即便派遣五百人马亦能轻易取胜,根本无需求快。且二公子也无需出战,古梵c无痕既然伺机在我军身后,若鱼木寨面临覆灭之危,此两人必然会冒险前来斩首,故两位公子坐镇后方便可。以上为凌云之短见,是否可行,还请公子定夺。” 长长一话说完,柏凌云后退两步走回到原位。 龙公子不多想,扫眼堂下众人,淡淡道:“凌云之见,稳重不失进取,本宫以为可行。诸位将军可还有补充?” “” 龙公子问来,堂下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没多等,龙公子便再问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此战谁愿当前锋?” “哌!” 话刚落,下手左侧一位横眉鹰眼的壮实将军,大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抱拳喝道:“末将孟光,愿为前锋!” “” 说来有些奇怪。 大功在前,看似措手可得。 可是此间出了这位将军起身请战以外,便再无人起身请战了。 待片刻,见无人再请战,刚回到原位的柏凌云再次抱拳朝着龙公子劝说道;“公子,凌云以为孟光不能为此战前锋。” “柏凌云,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不能为此战前锋!?”孟光闻言顿怒,手指着柏凌云便质问去。 柏凌云颇为亏欠地看去孟光,歉声道:“孟兄,不是凌云针对你。只是你兄长日前战死鱼木寨,你心头之恨必使你性情冲动,实在不适合为此战前锋呀。” “哼” 孟光不屑冷哼一声:“那你也太小看我孟光了,小小鱼木寨我还没放在眼里,取它何须动我性情?!” “哎” “好。” 话刚完,柏凌云叹一声刚想说话,但上首的龙公子却直接一声“好”字,将他的后话斩杀于萌芽。很显然,龙公子已经对柏凌云的三番五次阻扰感到极度的不耐烦,甚至于连他的话都不想再听了。 龙公子没再多问,斩钉截铁地便说道:“孟光为此战前锋将军,齐陵为副将军。袁钟,戴宗为左右将军。鲗落,冀仓为左右督军。分别领兵三路,共计三千,小心行事。事情就这么定了吧,莫再多说。” “末将遵命!” “” 无力最苍白,无奈最苍凉。 苍白的是连都没法说的空白,苍凉是即便你说了也没人信的悲凉。柏凌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把无法说话的盾牌,眼看着敌人暗箭袭来,他却不能提醒挺盾之人暗箭袭来的方位与轨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暗箭伤人 柏凌云一屁股坐下凳子上不再有话。 龙公子随意瞟去他一眼也再懒得理会,接着拿起案上酒觥站起身来,重新看去方青丘:“来人,给青丘上酒。” 一位军将应声将自己的酒觥倒满烈酒,起身为方青丘送去。方青丘接过酒觥,恭敬地两手捧着,两眼神采奕奕直视龙公子。 龙公子接着续道:“客套的话,我就不与你分说了。你我皆知,夏寻乃本宫心腹大患。此战若能完胜,本宫必当遵守承诺,赐予你与你弟兄所需。现在大战在即,你即刻回去安排好一切事宜,等候孟光举兵策应。现在,本宫仅以此酒,先祝你大功告成。” 方青丘会心一笑:“承蒙公子贵言,在下先干为敬!” 方青丘说罢,一口将酒干下。 龙公子随后亦把酒喝去,两人几乎同时把酒觥倒转,以示觥中已无酒水。方青丘把酒觥还给侧旁军将,尔后捧手再道:“事不宜迟,兵贵神速。若无它事,在下这便回鱼木寨安排事宜,静候孟将军到来。” “如此甚好。”龙公子道。 方青丘把抱拳再分别往四周垫了垫。 “告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声东击西 “告迟。” 礼罢,遂方青丘走出帅帐。 在他转身的刹那,一抹妖异的精光从他的眼睛里一现而消,而他心中那颗被绷紧整整半个多时辰的心儿,也可终于落地了。 步履稳健,原路折返。 回想起来先前半个时辰的惊险丛生,方青丘也是真佩服自己。孤身独闯龙潭虎穴,居然还能镇定如斯,三番五次差些被点出破绽,还能应对自如,着实了得。当然,远在数十里外的那袭青衫,必然也功不可没。若没有他的连日的来暗中排演,方青丘也不可能有如此炉火纯青的功力。仅凭一根小小的舌头,三言两语就把唯一能看破谋局的柏凌云打压到了边缘,连话都没地儿说。 此为狠绝 总而言之,经今夜一役,方青丘纵使此时退出国试,亦能够他吹嘘炫耀一辈子的了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看着那道得胜归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柏凌云的脸色变得死沉死沉的。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就输在青衫有心算无心,自己无心设防的疏忽下。他想不到,夏寻会突然出剑来对付他 可是,他不甘心。 大战未始,夏寻直接冷不丁地偷袭来一剑,使他连对弈的机会都没有就败下阵来。如此憋屈的败战,他出道至今亦不曾吃过。更况且,偷袭之战,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小人作为,君子又怎会败于小人? 以至于 久久无话,无话久久。 人已远去皆云淡风轻。 在清静很长一段时间以后,龙公子忍不住淡淡发问:“凌云,是还有话未说吧?” 柏凌云想都没想,沉沉抬眼答道:“是的,有千言万语。” “呵呵” 龙公子笑一笑颇有深意地劝说道:“无论身在江湖还是身处朝堂,话多都不是一件好事。” “是呀” 柏凌云感叹道:“千言万语太唠叨,只言片语太简短,寄予一语却又无从说起。无论怎么说,说与不说,在下都已是罪责难逃了。” “你想说什么?” “在下只想说,在下想说的。” 龙公子话冷一分:“如果你是要劝我按兵不动,那你不用说了。” “” 哀声感叹,深感无力。 柏凌云再次沉默去许久许久。 许久之后,他似有决断,黯然说道:“公子已有决意,在下不敢有话,只求公子能应允一事。” “何事?” “给在下一千兵马。” “” 此间众将包括龙二公子在内皆闻言提神。 龙公子疑问道:“你要这些兵马作甚?” “将功补过。” “何来的功,又何来的过?” 柏凌云两手抱拳道:“在下身为随军参谋,眼看大军步步行险而无法阻止,恐明日便会酿成大祸,此为在下失职之过。两军对垒,不言胜先言败。鱼木寨现已无险可守,三百北人已成累赘。在下自以为略懂夏寻意图,他若行谋首要任务必不是杀敌而是遁退。遁退唯两路,一路杀敌由东西山突围。一路涉水顺江流集遁逃。在下之所以求一千人马,便是要在我军受伏,夏寻趁我军应接不暇之际遁逃,好尾随追击,以夺回一功。万望公子成全。” “” 年轻智者似乎都有一个特性。 那就是硬气,夏寻如此c芍药如此c眼下柏凌云亦如此,硬得来就像死狗咬烂肉,紧咬不放,让人没脾气。 龙公子也是真没脾气了,怒极无奈斥道:“柏凌云,事实就在眼前,你为何总是不信呢?!” 落叶知秋,察言观色。 柏凌云自知无法左右当下局势后,神色皆隐约变得平淡许多。他捧手抱拳,平淡回道:“在下并非不相信事实,而是事实总隐藏于虚妄,利欲熏心已蒙蔽了大家的眼睛,看不清真相。凌云愿以身作保,若出兵无功,甘受军法处置。请公子成全。” 说这么多,柏凌云其实还是在劝龙公子罢兵,只不过是将明话说在暗里罢了。龙公子又哪能听不出来? “冥顽不灵。” 龙公子狠狠甩手,坐下身去,嫌弃道:“你自己点将吧。” 柏凌云毫不客气,侧过半步抱拳道:“兵马我要翰林院九百儒士,外加御林军百弓手。将只需一人,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尹天赐。” “哦?” “你为何点我?” 前话出并无异样,后话出则堂间显诧。 尹天赐虽然身份不低,在帅帐之内也算得是能说话的人物,但那全凭是他老父亲的官阶足够高,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可论武力,论智谋算计,他在帐内众将士里,可只能排在末位。尹天赐显然也有自知之明,柏凌云点他名,他第一个就生疑了。 龙公子同样生疑,含蓄问道:“天赐入世时日尚浅,你为何只请他一人?” 柏凌云抱拳回道:“将在精不再多,将帅齐心即可断金。在下只需一名统兵大将,帮我排兵布阵。尹天赐师出问天,乃岩老高徒,深通儒门阵法战略之道,正是在下所需。而且他曾败于夏寻之手,倘若再遇到旧敌必然不会掉以轻心,可与我同心。” “呵” 柏凌云可真有些得寸进尺了。 话说得谦虚,但明里暗里无不以将帅同心为提点,这不摆明了在讽刺龙公子对他的不信任么?龙公子听着来气,气不打一块出,冷笑一声:“好你个柏凌云,竟敢指桑骂槐讽刺本宫。” “所谓忠言逆耳,此非讽刺实为告诫。”柏凌云道。 “哼!” 龙公子冷哼一声,怒斥:“莫再废话,你要的人我都给你,如何调遣你自行安排。若无功而返,我看你如何交代!待我拿下鱼木寨,我再看你如何呈口舌之遑!” 见得龙公子怒意再起,柏凌云不敢再妄言,歉声道:“谢公子成全。行军在即,若无别事,在下就先行领天赐告退了。” “滚!” “” 怒骂一字以泄心头之愤。 柏凌云识相地朝尹天赐使去眼色。 遂,随两人怯怯退出帅帐 “啪” “混帐!” 待柏凌云走后,龙公子狠狠一拍案台以泄怒火,直吓得满堂将士瑟瑟不以。其实看不惯归看不惯,朝中武将从来都看不惯柏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士,这是大唐朝的传统。但同在一堂身为人臣,谁也不会闲着无事落井下石。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出来过一个人去给龙公子的火头添上一把油。 待柏凌云走后许久 上首的龙二公子执起串红提子,平静说道:“皇兄,这柏凌云虽恃才傲物,但也是出于一片忠心赤诚,你如此待他未免欠妥?” 龙公子烦躁地一手枕着脑门,再摆摆另一手:“凌云有大才我怎会不知?只是自古文士多傲骨,我若不趁此好好打磨他的心性,日后他必然会更加肆无忌惮。” 龙二公子明意点头:“那我们是否还按照他的策略行军?” 龙公子瞟眼堂下,见无异样,道:“他有傲骨归傲骨,但行谋划策确属上乘。今夜此策也是我们起兵最为保险进攻策略,便全然按他说的去办吧。” “好” 帅将之内,断续私语。 帅帐之外,两人急步 “凌云兄,你这回可把我给害惨了。” “你和太子抬杠关我何事?” “你拉谁不好,非要拉我一把。” “现在可好,我和你倒成统一阵线的了。以后太子怪罪下来,你当重罚,我还得受牵连。诶” 两人急步,穿过数座连营,直径朝着皇族大军后营走去。钢枪后挽,一路走来尹天赐就抱怨个没完。他和柏凌云虽然来往不多,但同出儒门,而且论师从他也算半个翰林院弟子。故和柏凌云也算不得生分,说起话来也就没有多少客套了。 不过,其实也不怪他小气。 毕竟今夜那位太子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那就攻取鱼木寨。就柏凌云这硬厮像瞎子般,一个劲地死磕没完。他自己死磕也罢,到最后却突然把尹天赐也给拉下水去。如此一场无妄之灾受来,谁能没有几分脾气呀? 柏凌云自己也很没脾气 窝囊一夜,无话可说,已然是憋了一肚子火。而今尹天赐还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就让他更加气不打一块出了。 厉声斥道:“我说尹天赐,你真不识好歹呀。帅帐众将之中,我看你与我同源才有心送你一分功劳,你却如此埋怨可真叫我心寒。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待明日我自会向太子交代。不论胜败,不论功劳,皆与你无关,这样可好?” 见得柏凌云有了些怒火,尹天赐识趣地缓下埋怨气儿,婉转道:“你这话说得可好听,我出都出来了,你叫我回去?呵呵,那我不得被老陈他们笑掉大牙啊?我现在净指望着你有点能耐儿,别连夏寻的屁股都摸不着,不然我的功劳可真让你给毁咯。” “哼” 柏凌云更没脾气地冷一声:“那你就定着心吧,即便我今晚摸不着夏寻,你的功劳绝对少不了。至少你没去鱼木寨,这机缘就是千百功劳也换不着!” 尹天赐稍显狐疑:“你这话是啥意思啊?” 柏凌云不耐烦道:“啥意思你自个斟酌,总之鱼木寨的要害我已经在帐中说过无数回,但你们不信我也没辙,一切事情待明日自有分晓。” “” 尹天赐似乎从话中听出许多味道,脸上随之变得难看非常,脚步也顿时停了下来:“柏凌云,你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去鱼木寨呀?” “哒” 柏凌云接着也停下脚步,不耐道:“废话,我为何要去鱼木寨?鱼木寨来就是一个陷阱,我难道去送死吗?况且,即便鱼木寨不是陷阱,三千精锐足以将其鲸吞,又何须我们助攻?” 尹天赐颇感疑惑:“不去鱼木寨,那你打算去哪里?” 柏凌云道:“这个问题该我问你。” “我怎知道?”尹天赐更疑惑。 柏凌云解释道:“夏寻为人善使声东击西之法,年前问天寻梅时你便是败在他这一道算计之下,难道还不长记性吗?现在北人虚弱难有战力,就好比当时你初见夏寻般不足以为道。如果鱼木寨是个圈套,他必然不会趁势行攻伐,反倒会趁乱逃跑,择机再行偷袭绝杀。这就好比你当时落水力竭,被他生吃一般。你说他去哪里?” “” 尹天赐一时哑口无言。 往事提及,宛如历历在目。 年前那一场惨败,可以说是他永生无法磨灭的耻辱。夏寻仅凭区区出窍境,单枪匹马就把他这位冲天境强者杀得体无完肤。那是夏寻横空出世的第一战,也是这一战,夏寻踏着尹天赐的身体站上了世间的舞台而闻名天下。 当年之战和如今情景确实就有几分相似。 只是局势从小局变成了大局 “水路遁逃,沿江而下。” “对。” (最近几日各种事情发生,痔疮发作,bb就要诞生等等等实在难以保持每日两更,只能保证一更争取2更,万望见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坐山观虎 月黑风高狩猎时。 深夜有人访幽林。 西,八百余里。 红桃小林,乌黑一片,腐烂的桃木被枯萎的落叶掩盖。唯一盏白纸灯笼发散着微弱的亮光,照耀去方圆数丈的地方。 两匹壮硕的红蹄烈马默默低头吃着草,一辆精致的宝蓝轻车随风带起淡蓝色的丝缎,在昏暗的林子里,就像是位仙子般舞动着自己的裙摆,轻轻飘忽。七百里外的两方势力或许都无法想象,自己的每一步算计和每一丝布局,其实都早已经落在此间人儿的眼里和耳朵里… 看破千里迷惘,洞彻千军人心。 两位异能奇才被余悠然机缘巧合所得,可谓如虎添翼。再配上她那能算尽天机的脑袋和无坚不摧的纯阳剑阵,真不知道本届国考之上有谁还能与她一较高低。 或许那袭青衫也不行,而今夜过后的皇族就更不行了… “柏凌云调八百翰林儒士及二百御林军离开皇族营寨,向西南而去。” “夏寻令墨闲出寨向古梵传话,时机已成熟,可以赴山来。” “三百北人陆续上船驶离江边,停泊于对岸。” “孟光点八百天策傲血集结于林后。” “尹天赐与柏凌云发生口角。” “唐小糖命人发出密信…” “……” 千里两眼散发着幽幽精光遥望虚无黑暗,顺风招耳不止微微抖动静听着空气中的声音。两人沉着平静的神色,恍如两头审时度势的猎豹,潜伏在黑暗的幽林里。不断从他们嘴里道出的言语信息,恰似一幅幅零零星星的画面,在虚无之中,为倾听者强行拼凑起一张浩瀚百里的沙场画卷。将七百里外,以及更远的地方之踯躅细末,以极其微妙的形式呈现于此间。 而该有的惊骇,却并因旁观而少去一丝… 因为看得到,也因为没有迷雾的阻挡,所以看得更清楚,所以看得更心惊。马车里的两位女子始终不曾有过一句言语,或许她们是真的不惊。马车外的少年男女则随着真相一点点揭露,连嗓音都变得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拧着缰绳坐在马车前的小道人道生,脸色更是变得精彩万分。 “三百北人全数集结于江流集西岸。” “鱼木寨剩三十守兵囤于东西山,方青丘与贾豪仁同站于山崖,舞藤、舞兰乔装成考生混在其中。” “孟光领军首先出营,遁入密林…” 随着局势逐渐接近,局面的变化也随之变得极其缓慢,无论是伏局者还是被伏局者,知情者还是不知情者,都显得谨慎万分。而千里、顺风的话语也逐渐低沉且间隔长久。 道生趁着断话的空隙缝隙,忍不住把手中缰绳换取一手,侧脸低声问向车内:“小师叔。” “说。” “如果你身在局中,可能看破迷惘呀?” “无疑。” 余悠然回答得肯定,足以见其自信。 道生想了想,再试探着问道:“如果你是柏凌云,你会怎做呀?” “拔剑挟持李建成。” “……” 疯婆娘就是疯婆娘,思维都完全与众不同。 柏凌云为下臣,李建成为太子,一位下臣拔剑挟持一位太子逼他对自己言听计从,此等疯狂的行径估计也只有余悠然这等疯狂的人能想得出来。以至于,余悠然冰冷一话出口,霎时间就把轻轻淡淡的气氛带来了一阵极具疯狂的冷意,冷得车外三人顿时哆嗦一震。 “呵呵…” 道生艰难地咧嘴尴尬一笑,犹豫道:“可…可李建成乃大军统帅呀。” “那又如何?” 窗纱轻抚,再吹出一阵冰冷的气息:“统帅无能,祸害三军。必败之战当以必死之心,方才能力挽狂澜。只要此战得胜,柏凌云便能顺势得千军人心,名誉大唐朝野。届时持军心而挫帅威,李建成又能拿他如何?” “……” 余悠然真可怕。 是疯狂得可怕… 话疯狂,但无疑是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她随手就将看似无解的死局,轻易化解。并将夏寻束缚在柏凌云身上的枷锁,一剑斩碎。如果余悠然是柏凌云,那这一战夏寻恐怕真得败得体无完肤了。 可惜,柏凌云不是余悠然。 余悠然的疯狂,源于无尽苍茫冰雪所雕塑的仙行道场,无垢纯净。她不食人间烟火,不恋红尘俗事,三千青丝化白发斩尽人性劣根,所以她可以无视去世间一切迷惘,做到无情无欲。而夏寻不行。夏寻虽被圈养在北茫深谷十数载,以磨砺心性。虽鲸吞天下经纶,通读百家学说。但却也被潜移默化地炼出了一颗谋者仁心,这从来都是他最大的缺陷。而柏凌云就更加不行了。柏凌云出身寒门,起步本来就与前两人相距甚远,纵使凭借自身超凡天赋与过人毅力入得翰林院,承得武儒所有道统,但世俗的规矩已然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永生不可磨灭。所以他只能看到夏寻的谋局,而看不到夏寻谋局里的破绽,更学不来余悠然那般,敢肆无忌惮地拔剑指向李建成。 因为,这是身为人臣的基本规矩… 也叫皇权至上。 “驾!” 东南六百里。 密林荒野交错,雄山峻岭起伏。 快马疾驰如风,灰白的身影一息百数丈如电光火石飞掠在黑夜。 “驾驾!” 数十里外,墨绿色的“唐”字旗帜随风微微飘起幅度,昏暗的月色下映照着一道细长的倒影,渗透着阴森森的气息。与行单只影的宝蓝轻车不同,此处伏兵众多。近千号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女布列成三道长阵,隐藏于半人身高的草野当中。阴冷的风、阴森的气、阴险的容色,他们就宛如伺机在暗处的狼群,耐心地等待着数百里外那两头猛兽争斗的结果。 “御…” 灰白色的身影由远处一闪而过,在数息内疾驰至伏军之前。 马上身着夜行服的男子,利索翻身下马,面朝着为首的几位同样身着夜行服的男女低声速道:“柏凌云领千人离开皇族大营,朝西南去,动向不明。孟光为先锋集结数千甲士囤积于营寨之外,看样子是要对鱼木寨发起总攻了。” 居中的为首男子问道:“鱼木寨什么情况?” 前者速道:“自方青丘从皇族大营回去后,鱼木寨便再无动静。由于四处伏兵甚多,我不敢深入寨内探查,但想必今日一战已经使得鱼木寨濒临崩溃,否则皇族断不可能时隔半个便再次出兵。” 相比起六百里外那辆宝蓝轻车的如临沙场,此处的传信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即探不出鱼木寨内情,又探不出皇族军中实情,更看不到隐藏于其中的汹涌暗潮,仅能凭着那大军调遣的动向猜测大概。可真叫人心累呀。 “莎…” 为首男子两手怀抱,深思片刻,尔后问去侧旁妙龄女子:“小糖,你以为如何是好?” 被问话的女子,十七八岁,身材苗条,纵使月黑亦难以掩饰其漂亮怜人的容颜。女子亦深思片刻,说道:“跟着柏凌云吧。” 声音如银铃很是好听。 男子疑:“为何要跟着他?” 女子道:“我们此行志在伤敌不在杀敌。鱼木寨乃锋芒之所在,无论谁胜谁负都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得益的刀口。柏凌云是皇族参谋又乃武儒首席,其举动必暗藏深意,跟着他总没错。” “我不明白…” 女子话罢,御马前来的男子略有异议:“皇族如此势大,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盯着他们不放。人家先没朝我们动刀子,净顾着攻打鱼木寨,换言之也算为我们除一大患,而我们却时刻伺机暗箭伤他,若弄不好把这头猛虎惹恼了,我们必然得承受其怒火呀。难不成…”话者说着,语气逐渐显得犹豫:“难…难不成,你真的对他有意思呀?” “你乱说什么呢!?” “没…没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你再敢胡说八道,可小心我揍你。” “呵呵…你别着急别着急,我就说说而已…” 看得话者挺惧怕这位小女子的。 女子颇为不耐烦地看去话者:“该说的,来时我已经说过。天试之行,各方势力数十,三甲只取两千人。方寸之西,强者如云,最强者皇族,其次纯阳,接着便是我们这些西域门府。待皇族攻陷鱼木寨后,我们必然首当其冲迎其锋芒。我们若不能居安思危,趁机削其兵锐,待日后交战则必败无疑。这般简浅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 御马前来的男子微微皱眉,他显然仍不能完全信服女子所言:“可是…小糖姐呀。即便要削其兵锐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呀,开考才没几天,各方势力人马都在虎视眈眈。如果我们真和皇族打起,恐怕会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呀。” “鼠目寸光之辈。” 女子蔑声斥道:“夏寻乃鬼谋之后,其谋略如何无需我多说,你亦清楚。如此一个人,纵使只是单人匹马亦能有万夫莫敌之能。而今他挟天险领三百北茫悍士拒皇族大军,皇族即便能强攻而胜,必然也会元气大伤。如此战机,我等不取更待何时?!” 一声怒叱,即惊起一隅睡鸟。 御马前来的男子默默把脸侧去一边,不再敢有话。 世界真的很奇妙。 有时候看不到太多的真相,或许还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好比眼下这位隐藏于草野中的女子,由于情报所限,她不知道北人服药的事情,也不知道皇族军中已起分歧,更不知道夏寻的心思。但她却凭借着对局势的理解,以及自己对夏寻、龙公子、柏凌云这些人的了解,硬生生地看破了一丝局势的微妙。 虽比不得那些谋者的惊采绝艳,但在这英豪云集的国试之中,也算得上了不起了呀。 “小糖…” “干嘛?” “师兄想问你个事情。” “说…” “夏寻算是你说的盖世英豪不?” “滚!” “额…” (痔疮严重,生不如死,唯有一更,来日痊愈,拼死弥补,见谅。)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请君入瓮 上 北望山河,倦意侵袭。 彷徨夜,月伴星辰惶惶。 江水滔滔,不时鱼跃两三,扑打起孤零零的水花,如夜行者的脚步。夜深至寅时初,气流回转,西南风湿,小小一隅山谷逐渐被阴气凝聚起潮湿。江流集忽起浓雾,在沉沉的夜雾之中就连明亮的火把也难以照明起多少视野。站于江边遥望,只能见灰蒙蒙一片,而不见隐藏于灰蒙雾霾之后的恐怖。 密密麻麻的稻草人森罗密布于山野上下,薄薄地雾气使得本就湿透的草人,更显得湿嗒嗒的。凝聚露珠儿饱满且圆润,顺着草尖不止滴落。锅碗瓢盆胡乱丢弃,一股油腻腻的馊味儿,宛如人们刚吃完饭食,闻之让人肚饱七分。 “莎莎…” 贾豪仁像根笔杆子似地由东山蹒跚走下,目无神光,呆滞木楞。在越过无数草人后,他来到帅帐前站着。目光越过小径,遥望着山外正逐渐靠近的人马,紧张的心儿不断地驱使着神经来回摩擦着手掌,仿佛试图用手掌间的热量驱散去早已蔓延全身的冰冷。 他害怕,是极度的害怕。 有生以来,他从未有过今夜这般彷徨与紧张。纵使是国考之前那位皇太子命他潜入北人军中以做策应,他也不曾有过这般恐慌。那是一种被人拿刀架在全家人的脖子上的感觉。死不打紧,可你一死,全家人都得跟着死,是想死都不行。 这是那袭青衫对他最有杀伤力的威胁… 太奸诈,太歹毒,也太可怕。 “哒哒哒…” 顺着惶恐的脚步,逐步延伸去幽幽小径。 小径之外,东西山间,方青丘领着两名考生静静候在一旁。两名考生目光如鹰,炯炯有神,即便乔装打扮过一番,但黑暗的夜色亦难以遮掩他们骨子里的“风度翩翩”。神色从容略带隐晦的兴奋。在三人身前是缓步前行而来的数千皇族大军。为了不打草惊蛇,今夜遣军前来的将士少有御马匹者。但在月光下,刚韧的铁甲仍凝聚着森森杀机,刀枪剑戟藏不住锋芒,流露着渗人杀意。 他们也很兴奋… “御…” 行军至山前,孟光紧勒缰绳,止停坐骑,沉甸甸地凝视去眼前这座即将要为他送来偌大功勋的天险要寨。 看去许久,并没曾发觉有异。 孟光回头扫身后将士,尔后低声吩咐去:“你们在这里等我,没我命令谁都不可擅自入寨,违令者斩。” “是。”副将果决应话。 孟光接着看去两侧的十数名黑衣将士,再道:“你们随我入寨,如若发现异常不要犹豫直接放飞信鸽,若无异常切记不能打草惊蛇,一切看我指令行事。” “是。”十数位黑衣将士即刻抱拳应道。 一切安排妥当,孟光从马背拿过青龙长刀,翻身下马,挥挥臂膀,遂领着十数黑衣将士便行向鱼木寨山口。看得出这孟光并不像外表那般粗旷,大功在前他的行为举止依旧充满了谨慎小心。 “莎…” 山前离皇族止步之处并不远。 见来者,方青丘急忙抱拳相迎:“孟将军。” “恩。” 孟光拿刀抱拳垫了垫,以作回礼,然后瞟眼打量去方青丘身后两名考生。似乎察觉两人气质不凡,孟光便不由起了些许疑心:“这两位是?” 方青丘一笑:“哦,这两位皆是方某多年至交,皆乃岳阳翘楚。今夜天黑昏暗,行事需隐秘不宜点火照明,方某生怕诸位待会不好寻路,是特意领来为诸位带路的。将军且放心无妨。” “恩。”有此一说,孟光便也放下了心来。 方青丘再道:“鱼木寨内所有事宜在下已经打点好,贾豪仁正在寨内等候,东西山防事也已撤,待将军核查无误后便可由三路遣军而入。” “做得好。” 孟光满意地点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入寨察看吧。” “是。” 方青丘没做迟疑,微微鞠躬,尔后伸起一手做出请的手势:“孟将军请。” 方青丘做事很识相,卑躬屈膝让人心宽。 孟光倒也不客气,直接迈开步子便首先走入小径。方青丘领着两名考生紧随其后,十数黑衣将士谨慎分列两道垫在最后头。 昏暗的寂夜,阴森的小径。 一路潜行中的人马… 狩猎者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猎物。 但这还不够… 因为,鱼木寨不是飘零在江河上的小木舟。布置在这里的网有足够的大,如果仅仅用来猎取一条江豚,那无疑是暴殄天物。所以,狩猎者们想要的是一江肥鱼。 “莎…” 悄然行进,无声无息。 唯先前一战惨败所留下的痕迹与血肉,在悄悄地告诫着来人,你们的头顶正悬挂着屠刀。可惜,他们听不到… 来者小心翼翼,即将走过小径,走至出口。 细微的油腥味稍稍变得浓郁,孟光的步伐也不由得谨慎许多,瞟眼四眺,愈发小心。 行走在方青丘身侧的男性考生缓缓抬起了头。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在无人察觉的死角里,幽幽盛起了一缕淡淡的紫光。紫光微渺,细如针线,无声无息。由于背对的关系,男子身后的十数黑衣军士无法察觉,小心翼翼走在前头的孟光更无法留意。 “哒…” 而就在紫光盛起的瞬间,走在前头的孟光忽然身子一哆嗦随之停下了脚步。走在后头众军士皆顷刻狐疑,但碍于此间事情极需隐秘,故一时间他们也没敢发声去问上半句。 “恩?” 待过片刻,忽然止步孟光深深嗅了嗅鼻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遂沉沉转过身来质问去方青丘:“为何此间油腻味如此浓?” 话沉,语色凝重却略显苍白。 虽然是质问,但孟光的神色却稍显木纳,和入寨前的状态似乎有些不一样。只是小径之内无火光映照显得昏暗,故垫后的十数黑衣军士皆无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背对着十数黑衣军士,方青丘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低声回道:“将军莫慌,夏寻离去前命人将火油泼洒于东西山壁,以作虚张声势之用,故有此油腻。来时我已命人用水淋湿,火油皆已稀释,请孟将军放心。” “哼…” 生哼一声,孟光故作不信,一手抚摸去山壁沾上油水放置嘴里舔了舔,再走出几步来到附近稻草人前沾去油水再放置嘴里舔了舔。 品味良久,他才装作安下心来生说道:“量你也不敢骗我。”说着,孟光看去后头的黑衣军士,再道:“此处实在静,恐怕会有埋伏。你们在这等我,我自行进去查探一番,再做定夺。没我命令,你们谁都不能入寨半步。如有风吹草动,即刻回禀去后军。” “……” 后头的十数黑衣军士皆一愣。 这番安排和临行前说的不一样呀… 其中一名黑衣军士不由生起疑心,谨慎问道:“孟将军如此恐怕不妥,你为军将不该以身犯险。要不你在这等着,我领几位兄弟先进去核查内情?” “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请君入瓮 下 “不。” 孟光果决摆手:“我总感觉里头暗藏危机。我自信修为无惧那等跳梁小丑,若真出状况也能抵挡片刻。你们留就在这里,方青丘也留在这里,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即刻把他给我斩了。”孟光毋庸置疑地说着,没等旁人有话,直接提手点去方青丘身旁的两位考生,肃声令道:“你两人给我带路,莫耍花样。” 背对十数黑衣军士,方青丘诡异笑着,装作恼火道:“孟将军如此提防方某,可着实让人心寒呀。” 孟光没理会方青丘,定眼看着两考生,肃道:“莫废话,赶紧给我带路。” “是,将军。” “莎…” 两考生皆识趣应声,首先起步走出小径。 孟光没再有话,转身紧随两人脚后。垫后的十数黑衣军士本来还有话,但孟光根本不容旁人分说,故也没人再出言劝阻。但隐隐约约之间他们总能感觉有些什么不一样,就好比在昏暗的山寨之中,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他们。只是方青丘在旁被留作人质,而且鱼木寨里昏昏沉沉的也不像有什么伏兵,故此这些黑衣军士也就勉强把心里的那片阴霾给暂时搁到一边,谁都没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口来。 呼… 清风吹拂幽径,浪涛拍打石礁。 脚下的血肉散发着浓浓的腥臭,依旧掩盖不了那漫山遍野油腻腻的味道。风儿把和草轻轻吹弄,粘稠的油脂像雨露一般不止滴落在地,形成一滩滩小小的油洼。在月光之下,它们反映着淡淡油黄色,但夜色昏暗,万物色彩都已经被寂夜吞没,除了黑色便只剩下白色。如果现在是白日,那小径里的十数黑衣军士便会赫然发现,鱼木寨里那密密麻麻的稻草人身上,都已经被油水唰的油亮油亮的,根本没有方青丘所说的以水淋湿稀释。 可惜,现在月黑风高… 孟光拿着青龙大刀与两名考生并行走入鱼木寨。 他的动作显得依旧谨慎非常,只是谨慎之中也有那么一丝丝的生硬,就像是扯线木偶纵着四肢。而玩弄木偶的艺人手段纯熟,细微的异常极难被旁人所察觉。 孟光小心翼翼越过无尽草人,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南,每个营帐他都仔仔细细地撩起门帘查探去一番。最终,他走到帅帐前,与站在帅帐前许久的贾豪仁交头接耳了片刻,再撩起帅帐的门帘,悄悄走入里头。没过多久,孟光带着一抹微笑从帅帐走出,满意地拍了拍贾豪仁的肩膀,然后领着两位考生重新走回到小径。 “青丘,你做事我很满意。” 回道小径口,孟光首先拍了拍方青丘的臂膀,赞赏说道:“此战之后,我必然会在公子面前为你邀功。” 方青丘轻轻捧手笑道:“能得孟将军赏识,方某实在感激不尽。” 孟光转眼看去方青丘身后的十数黑衣军士:“传令后军,可以安心入寨了。” “额…” 太简单。 此间事情太简单了。 简单得,让同行的黑衣军士,都开始怀疑自己将军的命令。之前生起疑心的那位黑衣军士,此时疑心更甚,他抱拳谨慎道:“将军,你一人核查为免会有所疏忽。还是让我等再去复查一般吧?” 孟光脸色生生一沉,两眼盯着话者,略带微怒叱问道:“你是怀疑我的话,还是怀疑我是内奸?” 声不大,却问得直接相当,饱含怒意。 说话的黑衣军士,听得心中不免慌张,连忙解释道:“属下不敢,只是想小心谨慎而已。” “哼!” 孟光狠哼一声,肃道:“我都核查过了,北人就卧床在营帐之中,雷猛就在帅帐里。贾豪仁也都已经给他们喂过,正昏迷不醒。你莫耽搁我军机,赶紧传令。” 虽然心有猜疑,但军令如山为兵者不得不从。起疑的黑衣军士暗暗掂量去轻重片刻,最终也只好无奈地选择了妥协。接着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然后朝着山口之外的三千甲士再高高举起。 山外… “潜行入寨,不得慌躁。” “哒哒哒…” 几名军阵前方的领兵将士见得暗号,急忙喝令。 遂,三千甲士悄然分兵三道,分别由鱼木寨东西山和小径翼翼潜行而入。 天地为江,鱼木为网,千军为鱼。 直到这一刻,无形中的那张大网可终于是全数铺开了。三千甲士,漫山遍野,鱼贯而入。在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中,他们宛如无数的蚂蚁正听从着蚁后的指令,义无反顾地涌向一个早已被人铺下天罗地网的深坑… 诡异的风吹刮着数十里无垠荒野。 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沉寂中逐渐苏醒。 大军之后,龙扇轻摇。 红木长椅龙袍端坐,而案台上的酒觥早已见底,却迟迟不见有酒水倒下。 是想得入神… 看着这座让自己连日狼狈的寨子,即将覆灭于眼前。此时的龙公子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的心,不知从何开始变得有些慌。而帅帐之内柏凌云曾给他的告诫话语,也不知道何时开始,不止地回荡着他的耳膜。那仿佛是魔音,一遍又一遍地不断警告着他,鱼木寨里有危险,鱼木寨里有危险… 可他依旧紧抱着心中那一抹侥幸不放。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鱼木寨里的暗哨,每半时辰就给他送来一封书信确保无恙,这是他最大倚仗。而且,鱼木寨内确实毫无动静。 也或许说,这是自欺欺人最好的借口… 一直到,那把小小的火折子在鱼木寨的小径里亮起,龙公子潜意识里的感觉突然变得极其明显。这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了半月前,自己在醉仙楼与夏寻豪赌的情景。当时他也像如今这般自信,对自己的倚仗丝毫没有怀疑。当时的夏寻也像如今的鱼木寨这般看似不堪一击,在绝境之中丝毫没有破局的希望。当时的白衣祭祀就像现在鱼木寨里的贾豪仁,誓言旦旦,胜券在握。可结果呢?结果夏寻却以极恐怖的谋算与布局,勾起了他的贪婪,最终将他一点点地引入深渊,最后一败涂地… 就如柏凌云所言,夏寻极善隐忍。 也极善弄虚作假,示敌以弱。 可是,现在才开始反醒。 是不是太迟了? “好像哪里不对劲…” “哪里?” “太平静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偷梁换柱 “小心潜行。” “……” 鱼木寨内腹,三千兵甲,鱼贯而入。 如此多的人马齐动,即便动作在细微,也免不得将小小一隅山谷踩踏得颤颤发抖。但死寂的山谷却始终默默承受这千军之压力,而迟迟没有动静。 “停。” “为何会这般安静?” 不多时,领中军而入的天策副将齐陵,带着人马越过密布的稻草人来到寨腹,首先察觉到异常。他当即止步于孟光的面前,并高高举起钢枪也止停了他身后将士。 将士持刀谨慎提防。 齐陵看着孟光身侧身侧的方青丘,低声质问道:“方青丘,鱼木寨的三十号守军呢?怎么不见他们的人影?” 方青丘两手抱拳,同样低声答道:“齐将军莫多心,我已经将人安排到北山,以防夏寻他们归来,也好有个对应。” “北山…” 方青丘的借口没什么漏洞,但齐陵仍犹疑地深深打量去北面方向一眼,但见山头人影重重,使人看不清那是人还是稻草人。细思片刻,齐陵再转而问道孟光:“光哥,先前我只见你一人入寨,这是为何?你为何不按计划行使?你可知这样会误大事的?” “不碍事。” 孟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先前我谨慎行事是方怕里头有埋伏,我信不过这些人。如今寨内我已经仔细核查过了,方青丘确实已将诸事安排妥当。三百北人皆在营帐内且被贾豪仁迷昏,我们按计划行事便成。” “全被迷昏了?” 齐陵的疑心颇重,他显然是没完全相信孟光的话,而且他也不像先前的黑衣军士那般隐隐藏藏,直接就把疑惑亮了出来:“这话说得虚了吧?就贾豪仁那身手,迷老鼠没问题,要他迷三百号大活人可就离谱了。” “……” 方青丘及身侧两位考生闻言顿时警惕了起来。 孟光生生接过话来:“虚倒不虚,我都检查过了,三百北人确实就昏睡在营帐内。” “光哥,咱先别把话说太满,我总觉得这里老不对劲…” 齐陵仍不信,他沉沉打眼考量去四周。 但见周遭草人无数宛如阴兵摆布,在月光下反映起淡淡油黄,齐陵心中不由得更疑惑三分。 “这些草人为何还如此油腻?” “无碍,方青丘皆以用水浇湿稀释,对我们造不成威胁的。” “用水稀释?” “是的,我刚都探过。” “可气味还是浓了…” “嘶嘶。” 齐陵狠狠地嗅了嗅鼻子,紧接着便闻到了那空气中无法遮掩的浓郁油腻味儿。他心儿更是一紧,急忙走出两步,一手从眼前稻草稻人的头上狠狠扯下一把沾满油水的和草,再放在鼻子前深深闻去… “恩?” 这不闻还好,一闻之下齐陵的脸色顿时剧变! 手感粘稠,味道极浓,这哪里有什么水分嘛。这根本就是粘稠至极的火油呀!恐怖气息瞬间侵袭去齐陵的所有意识,他的内心深处就只能剩下两个字… 中计! “眨…” 可惜,齐陵心中的两个字在形成的一刻,便注定要永远埋藏在他的心底里。就在齐陵脸色剧变的霎那间,站在方青丘身侧的那位女考生,突然两眼泛起一道幽幽紫光! 哆嗦… 紫光隐晦,一闪而逝。 此间几乎没人能发现。 而就在紫光从女考生眼中消失去的同时,无形之中,一股极其强悍的意识,瞬间便强行控制住了齐陵的四肢百骸。齐陵当即就像着寒一般,浑身打起一个哆嗦。 与齐陵同行的偏将见状急切问道:“齐将军你怎么了?此处是不是有埋伏?” “……” 一个哆嗦即一切如常,一切都是早有安排,唯有隐隐中的气息已然微妙改变。齐陵缓缓转过身,沉沉看着说话的偏将,生说道:“没埋伏,是我多疑了,这草人身上的火油不重,多是水。” “哦…” 偏将听之当即安下心,点点头。 孟光随之不耐烦地接过话来:“既然没问题,你就不要再磨磨蹭蹭了,赶紧按计划行事吧。” “恩。” 默契已成,再无废话。 齐陵点头应声,接着高高举起钢枪。 止步在鱼木寨内腹外围的三千兵士,见远处钢枪再次挺起,陆续将自身气息收敛至最低沉的状态,再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化整为散,分作百十道小队悄然四散开去,形成一张圆形大网,朝着鱼木寨内腹的数十个营帐,逐步收紧。 步步紧逼… 随着大网收紧,方青丘及其身侧乔装成普通考生的舞藤、舞兰,还有木头般的贾豪仁,皆不着痕迹地慢慢朝着北河边一点点靠去… 莎莎… 猎物就在眼前,野狼群里的每一头野狼都变得极其小心,方青丘等人的细微举动并没惹来旁人生疑。纵使有人察觉到异常,又或者闻到空气中所飘散着的浓郁油腥味儿,但在如山军令之前,没人敢对此产生一丝歧意。 聚精会神,小心翼翼,狼群在看着它们猎物的同时,隐藏在暗中的狩猎者也在看着他们的鱼获。寂静的夜,眼看着就要为今届国考再书写去一篇可以流传万代的经典。 与此同时… “啪啪…” 九天之上,云层之巅。 百数头雄壮的大雕就像天神一般俯视着大地,见证着这一篇经典论策的诞生… 如果说,方寸两万里方圆之内,除了离此八百里之外的那辆宝蓝轻车,谁还能知晓此间正在发生及已经发生的一切,那无疑便是这百十头大雕上的百十位黑甲御林。 他们在这云层之巅俯视苍生已经许久。 他们看着那袭青衫带人划船离开,在掉得肥鱼后又划船归来。看着鱼木寨里的数百北人从营帐中走出包围去贾豪仁。看着他们将稻草人泼上火油。看着北江边上的所有木舟趁浓雾划去对岸,隐入黑暗。看着方青丘深入皇族大营又归来。看着三千兵甲一步步走进那青衫埋伏好的陷阱。看着… 看着他们正迈向死亡。 “御…” 云卷之中,一名黑甲御林军御雕靠近身背九龙锦盒的卷帘神将,悄声速问道:“将军,事不宜迟,我们是否需要出手阻止?” 卷帘神将目光下眺,冷声回道:“不能出手。” 御林军士颇有担心之色:“我们若不出手,这一战皇太子恐怕得元气大伤呀。” 卷帘神将沉沉合眼,寻思片刻。 “我们若出手,千年国考的规矩便会毁于一旦。” “但皇太子若败,咱们大唐面目无光呀。” “这是陛下的旨意。” “……” 听得陛下二字,御林军士稍稍掀起诧异之色,但眼看着脚下那数千大唐将士就要被人活生生地坑杀于股掌,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可这些人都是咱们大唐朝廷的后起之秀呀,为了培养这些人,朝堂里的许多老爷都是花费莫大心血的。先前两战夏寻已经足足伏杀了近千人,如若这三千人再被他如此肆无忌惮地斩杀,事后我们可没法向朝廷交代的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 卷帘神将合眼不动,很显然他也是纠结万分。 缓了缓,卷帘神将神色渐显严峻:“到最后一刻,我们再出手吧。现在出手,徇私舞弊太明显了,会被人抓把柄。” “……” 九天之上,云海翻腾,心思不决,是神仙也无奈的取舍。取之是三千位大唐朝廷未来的栋梁人才。舍之则是大唐朝廷千年国考公允的威望。两者皆有万般难处。 九天之下,群狼狩猎,猛虎低卧,狩猎者们即将迎来他们最为愉悦的时刻。说来可笑,其实三千条肥硕鲜美的大鱼早已自投罗网,只是狩猎之人向来喜欢把事情做得完美,故在那罗网之后又加了一道罗网。所以才迟迟不曾牵动收网的绳索。而现在,第二道罗网也即将落下了… “哒哒…” 方青丘等四人一路小退出近百丈,来到北河边上,没再后退。 皇族三千将士,气息收敛,按计划分作百数小队,每十队为一团,四面八方,内外三层,严严实实地将鱼木寨内的所有营帐分别悄然包围起来。随着各阵陆续形成,三千将士相继停下脚步,紧握刀枪,屏蔽呼吸。细碎的脚步声也赫然而止。寂静的气氛一下子就成了死水一潭。 安静往往使人以平静。 而极度的安静却往往使人以恐惧。 此时的鱼木寨便是如此,静得几乎连风都停留在狩猎的脚步之下,让人打心底里发虚。明月映照着乌云的光边,无数稻草人死气沉沉地包围着狼群,狼群包围着营帐。江流集的夜雾浓郁得几乎要蔓延到岸上,灰蒙蒙一片。将士靠近营帐,散发在空气中的油腻味更加刺鼻浓烈。如果八日前被烧死在方寸山山口的六百亡灵此时能复活至此,又或者经历过烈火焚身的李元霸能亲临此境,那事情或许还能出现转机会。因为,这味道对他们必然刻骨铭心。 可惜,他们都不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竹篮打水,到头皆空。 “喳…” 月色照耀,夜黑风高。 三千将士皆已相继就位… 孟光矗立在鱼木寨帅帐之外,迎着月光沉沉提起青龙大刀。三千道气芒宛如星火燎原,陆续点燃鱼木寨内腹八百丈的黑暗。包围在各个营帐之外的皇族将士们,缓缓将手中兵刃提起过肩膀,并将全身力气集中于手腕。成色鲜明气芒陆续连成一片,恐怖的气息宛如干柴点上了烈火,迅速吞噬去一切平淡的空气,充斥去鱼木寨上下… “杀!” “啪啪啪啪!” 令声起,刀声起,声声起! 孟光暴喝一声如晴天霹雳,狠狠劈下大刀! 三千道气芒徒然爆发,三千将士瞬间将自身的战意提升至极致,神经紧绷至疯狂!化作三千头猛虎,汇聚成万军绝杀之力,同时暴踏而出,分别破入各自身前营帐! 恐怖的气息同时爆发,一袭狂猛气浪随之泄涌八方,方圆数百丈的无数草人顷刻被气浪刮得分崩离析,到处飞溅。而数十座营帐被三千将士同时破入,也随之倒塌。但奇怪的是,不知为何营帐内部的顶棚都被人挂满了水囊,以至于营帐崩塌,如雨倾盆,冲入帐内的将士们在猝不及防之下,都地被跌落的水囊溅湿一身。但此时千军已雷动,军令如山倒,在这么个至关重要的瞬间没人会去理会那微末的小事。 “喳喳喳!” “杀!”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关门打狗(上) “杀!” 千军破帐,二话不说。 杀声即刻如雷鸣四起。 三千将士高举手中兵刃,毫不留情地朝着卧躺在床上的“北人”斩下。 霎时之间,刀光剑影,映月光寒。破风嘶鸣疯怒嚎,破碎的床木棉布,还有那隐藏在棉被之下的碎碎水囊,伴随着刀起刀落肆意飞溅。所有皇族将士仿佛都将连日的压抑及早时的憋屈全化作疯狂的力量,疯狂地咆哮,疯狂地斩杀! 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地斩杀着 疯狂丧失理智,宣泄足足有数息 粘稠的空气才慢悠悠地将隐藏在营帐坍塌c床被破碎中的气味,传到那些疯狂的将士们的鼻子里。 “停!” 极其浓烈的刺鼻气味首先使得中军一位将领反醒过来。 他顷刻像炸毛一般高高提手暴喝一声,喝停了所有将士的举动,也将他们刚盛起数息的疯狂生生塞回到肚子里。 “奇怪。” “为何没有血?” “嘶嘶” 反醒过来的将领深深吸了两口气,又迅速嗅了嗅自己身上沾满油腻的战甲 “油?”聚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哗”将领连话都来不及多说,直接弯腰抓着床榻上早已被砍得破碎的棉被,狠狠掀开! “不好!” 棉被掀开,惊恐顿时横生! 但见棉被之下,哪里是什么受伤的北人?! 黄的油,青的皮,粘稠的液体,那全都是一个个用牛皮制成的水囊! 周朝将士见状脸色霎时聚变,二话不说,皆纷纷掀开自己跟前的床被 “不好!” “全是水囊!” “是火油!” “我们上当了!” 真实揭露,就只有那么刹那。 一股上当受骗的恐怖感觉,随着一张张棉被掀开,在短短数息之间形成了一场极其寒冷的风雪,刮遍方圆八百丈的每一寸空气。冻结了漂浮在空气中极其刺鼻的油腻儿,也冻结了所有将士们的心儿。 无一例外 卧躺在所有床榻之上的都不是人,全是一个个青褐色的牛皮水囊! 水囊里装着不是水,而是油,黄腻腻的火油! 这是一个圈套! “混账!” “放飞信鸽!” “全军听令,赶紧撤退!” “都不准走!” “” 最先反醒过来的将领,也最先从极度恐惧中抽离出理智。绝境之中,生死一线,使他果决至极,啥也不说就急声暴喝出撤退的指令。但他的话音刚落,挺刀矗立在大军右翼孟光跟着就猛然断喝起一声,将三千将士还未提起的脚步,给生生逼停了下来。 “” 极惧之间,虽有理智,但思维依然混乱。 喝令的将领显然没听懂孟光的话意。只是乍一听去,仅还以为孟光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将领顿时更急喝道:“孟将军!我们已经中埋伏,此地不能留!此时不走,必死无疑!” 话喝来,孟光并没表现出丝毫着急。他沉甸甸地转头看向说话的将领,嘴角之下缓缓掀起一抹阴狠诡诈的笑色,如厉鬼一般渗人。 看了许久,孟光冷冷吐出七字 “你们,都走不掉。” “你们?” 离得近的数十位将士,眼看着孟光脸上这抹诡异笑色的形成,心儿跟着就被提起到了半空。而孟光紧接着的话,则将此间所有落入陷阱的皇族将士,惧惊的面容变成了震惊。 他说:你们都走不掉。 什么叫你们都走不掉? 你们是你们,你们不是我们 这话的含义已经将孟光与皇族将士分隔两端。此时此刻,即便思维再混乱的人,都已经能发现此间端倪。孟光乃李建成旗下大将,家中长辈皆在朝中当官,世代食朝廷俸禄,他不可能叛变。而导致他能如此言语的理由,便只剩下一个 “东洲舞氏,迷心秘术,平沙落雁。” 短短十二字,随之被北端的一位将领断断续续地逐字脱口吐出。而所有将士的目光也随之艰难地移动去方向。陆陆续续,看向北江边上巍巍站着的四道人影。 “呼” 冷风轻吹,铁扇轻摇,自在从容。 方青丘迎着三千道蕴含着极度惊愕的目光,悄悄提起讥笑一缕。贾豪仁被那铺天盖地的隐怒之意,生生被吓退数步,差点掉落到江水里。左右站着的两位考生随手撕下沾在自己脸上的胶皮,露出原本面目。 紫红的神光再无掩饰,精神奕奕的目光凝视着遍野敌将,毅然无惧。 舞藤c舞兰。 无需多话,眼下场景已为三千皇族将士说明所有。 他们上当了 “方青丘!你居然使诈!” “贾豪仁!你竟敢叛我大唐!” “你等奸诈小人,真吃熊心豹子胆了!” “叛我大堂者,必当不得好死!” 真相大白之际,极度的惊恐瞬间被极度的愤怒所淹没。 所有将领仿佛都忘记了自己命悬一线的危险处境,破口大骂当即如浪潮扑涌。为兵为将者,忠字当头堪比泰山,命可以不要,义不可以弃。所以武藤c舞兰的手段他们并不反感,但方青丘和贾豪仁的出尔反尔与叛变则使他们无法容忍,暴怒便是必然。 “呵呵。” 轻轻摇摆着铁扇,方青丘遥遥笑喝道:“诸位将军,两军对垒,兵不厌诈。上兵伐谋又有何不可?” “哼!” 怒泄一阵,右侧军中一位黑甲将领猛然提手,止下了谩骂不止的众将领,然后怒哼一声,横刀高举,咧嘴骂道:“好你个小人方青丘,我家公子施你如此厚礼,你不感恩不单止,还恩将仇报!还有你贾豪仁,敢叛我大唐,我就看你九族何时诛灭!” “哈哈,考场有考场的规矩,莫用唐大压人。”方青丘不以为然。 黑甲将领不再废话,狠狠一甩披风,将青龙大刀凌空指向山外,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兵分三路,天策弃马化铁牢开道,苍云擎盾围壁垒垫后,急退撤离!” “是!” “哒哒哒” 一令喝,三千将士没犹豫,数百枪将遂令翻身下马盛起气芒跨步奔出,数百盾甲挺着钢盾备守后路,分别朝东西山和小径迅速靠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关门打狗(下) “全军听令,兵分三路,天策弃马化铁牢开道,苍云擎盾围壁垒垫后,急退撤离!” “是!” “哒哒哒” 一令喝,三千将士没犹豫,数百枪将遂令翻身下马盛起气芒跨步奔出,数百盾甲挺着钢盾备守后路,分别朝东西山和小径迅速靠拢。 站在北江边上的方青丘也没有为难,只是意味深沉地缓缓讥笑道:“我都说你们走不了,你们咋就不信呢?” 剧变,一变再变 就在方青丘话罢一刻。 “莎” 皇族中军急退的路上,小径出口之前。 一片毫不起眼的阴影之中,忽然升腾起了幽幽黑芒。黑芒如烟似火,互相缠绕而上,无声无息,逐渐汇聚成一道纤细的人形黑影。黑影的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镰刀,镰刀的锋刃映照着月光,像被镶嵌上了一道银边。 “此路不通。” 无痕。 “噌” 而与此同时,东山山道的岩石后,也走出了一道冷漠的黑影。 三尺绣花剑升腾三尺雷电银芒,恰似一条隐藏在黑暗里的银龙,剑指来千百人。 “过道者死。” 墨闲。 “咚!” 同时的同时,西山山道的稻草堆后,一袭猩红血衣背着八尺血棺沉沉走出。他流露着血腥的微笑,如一块巨大的砖头横在山道之中。尔后右手用力,猛地一扯铁索,带起血棺重重砸落在身前。 “地狱之门,已经为你等敞开。” 古梵。 意想不到。 天下间没有真正的敌人。 利益使然,可眨眼之间将敌人变作队友。 曾经生死相搏,而今同仇敌忾。墨闲,古梵,无痕,三个意想不到名字,今夜竟然联合成三座大山,在最关键的时候,死死堵在了皇族大军的退路之前。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在他们现身喝出一话之后,又同时从怀拿出了一把火折子 耀眼的火光,如催命的死神。 三名天罡榜的强者堵死三路。三点火光,耀眼夺目。外加上那充斥在鱼木寨每一寸空气里的刺鼻火油味。瞬间便把三千号皇族将士的处境,从绝境逼到了死境。那就宛如三千只蚂蚁掉入了油锅,成为了别人随手便能宰杀的鱼肉。只要火种落地,漫山火起,退无可退,那就是身死人亡。 “哒哒哒” 死神就在眼前,再走就是死。 被围困在鱼木寨内腹的三千皇族将士,被迫相继停下撤退的脚步。极度的惊恐与拼死的疯狂,不断纠缠在他们脑海。虽然他们打心里就想着拼死突围,可看着远处道口的三点火光以及身影,他们却始终提不起丝毫拼死的战意。因为,没人是傻子。他们都深知,自己沾满全身的火油,外加漫山遍野密布着的草人,鱼木寨的出路细小如肠,根本不可能容人短时间内全数撤出,早间的退兵便是最好的例子。只要那三人手中的火折子稍稍沾上火油,便完全足以在瞬息之间将鱼木寨变成无尽火海,将鱼木寨里的人变成火海里的烤肉。更何况堵路的三人皆在本届国考最巅峰的武力?只要有他们在,纵使善守的天策铁牢,也根本无法逃离得了死亡的命运 死境之中再无念想。 将领人也难以定夺。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为什么不突围!” 十数里开外,暴怒顿起 鱼木寨里的惊变,恰似雷电划破长空。 数十息前,通过小径遥遥远望着鱼木寨内,三千将士破入营帐举起屠刀,龙公子的担忧终于有那么刹那放松了下来。不止地“哈哈”狂笑几声,可没等他笑得尽兴,鱼木寨内突现惊变,三千将士停下了动作,笑声即赫然而止。由于相隔十数里,纵然龙公子能凭修为模糊看得鱼木寨内的情形,但无法听闻声音,只得把心儿悬吊去半空。可好景不长,待寨内三千将士转身撤离,他悬吊起的心儿瞬间就覆上了一层冷冽寒霜。冥冥之中他已经感到大事不妙。但命运根本没给他缓气的时间。紧接着无痕便携黑芒显现于小径,拿出火折子逼停了大军。这时龙公子的脸色霎时间便成了苍白一片! 鱼木寨有埋伏 这是他最原始的念头。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哒哒哒” 危机显现于心,知恐而不察源头。 任何可知的情理都无法解释鱼木寨此时情景,龙公子慌忙咆哮去附近将士。 而没过多久,一匹快马由鱼木寨山脚急速奔来 马上军士,狼狈下马,捧手急报:“公子,大事不妙!我军受伏,三千将士皆被火油泼湿战甲。墨闲c古梵c无痕分别持火种堵塞于东西山及小径出口。寨内将士的生命,岌岌可危,还请公子速速定夺!” “啪!” “怎么可能会受伏!” 龙公子怒不可遏,大力一拍案台,是全然不敢相信此时鱼木寨内的实情。 他急怒逼问道:“我军已胜券在握,怎么可能会受伏?!鱼木寨内不是贾豪仁和方青丘策应吗?半时辰情前,他们还给我发来信报!孟光不是已经核查过内情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受伏!?” 激怒之下,一连数问如雷。 传报军士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也不敢耽搁只好照实说道:“禀公子,贾豪仁已经叛变,方青丘乃借以假降。孟将军被东洲舞氏兄妹以迷术控制” “混帐!” “啪!” 军士话未说完,龙公子闻言已然彻底暴怒。 再一掌狠狠拍下案台,结结实实地就把一张奢华的桃子给拍成了两段。 侧旁的龙二公子虽听得也是心惊,但他身在局外,在这个节骨眼上,理智倒比龙公子控制得更好许多。见自己兄长暴怒难止,已经隐隐乱去神志,龙二公子连忙一手搭在龙公子的肩膀上,提醒道:“皇兄,现如今已不是动怒的时候。三千将士受伏,危在旦夕,问再多也没用。我们还是赶紧到近前,看看还有没有挽救局势的机会吧?” “” 经这么一番提醒,龙公子堪堪冷静下来。 龙二公子说得没错,事到如今他再如何愤怒也无济于事,甚至还会致使时机流失。 没多思想,龙公子一咬银牙,两眼盯向鱼木寨,狠狠泄道一字。 “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困兽之局 龙公子领军靠近鱼木寨。 鱼木寨内,三千将士,深陷绝境,危急惶恐。 前方三道出路受堵,火油加身,漫山草人堆积,若闯必九死一生。虽占道三人手持的火种暂时还没有落下的意思,但此间将士皆出大唐各部军系,皆乃血气方刚之后辈俊才,他们哪曾受过此等性命威胁?而这般小命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可真叫人不好受。 “别等,杀出去吧?” 受制于人,任人鱼肉,向来不是兵者行径。大军之中,几位领兵将军不着痕迹地聚拢在后方,窃窃私语… “纵使绝境,凭借修为或许还能存活些人。” “不行,这样我们损失太惨重。” “确实,强攻肯定不行…” “若不突围,我们全得死在这里!” “全军爆发战力,拼死强攻,其战力足以杀伤圣人以下一切强者。想必古梵这几人也会有所畏惧,强行杀出或许可以活命。” “啧,不行呀。三道狭窄,我军人数众多,难以形成合击之力。纵能强闯而出,那仅是活命少数。况且古梵有圣器在手,足以封路多时。只要大火烧起,我们身在炉心,修为弱者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进不是,退也不是,难道在这里等死?!” “……” 寻思千百,犹犹豫豫,几名将军始终没能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而前方占道的墨闲三人也始终没有后续的动作。安静的气氛孕生着诡异的气息,这便使人不由生起些许狐疑。 “大家莫要心急,我想他们应该会有漏洞,不然他们没理由迟迟不点火的。” “漏洞?” “对。” 前者点头:“北人不在鱼木寨,或许早已转移,目前为止我们就只见得墨闲、古梵、无痕、舞藤、舞兰、方青丘这几人。这里头中必有蹊跷…” 一位将领首先醒悟:“你说的有道理,他们应该人手不足。” “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前不能突围,要不…”话者沉沉转头,望向北边方青丘四人身后的江流,再道:“要不后撤如何?倘若他们点火,我们直接下令涉水,即使他们追杀过来,我们入水四散,损失也能大大减少,更甚至趁势反击。” 话者计策看似神妙,当即就得到另外几名将领的认可。 “火来水淹,我觉得可行。” “如果可以,到时候把贾豪仁他们一同拿下。” “既然都没问题,那就赶紧行事。” “好,事不宜迟。” “……” 危难之际,不拘于细末。 经几人草草表率,便都达成了统一。 为首的将军随之狠狠一握拳,两眼意决,转身面朝北江,虎腰一挺高高举起钢枪,突然暴喝道:“全军听令,掉头北撤!涉水过江!” “缝…” “哒哒哒。” 或许是生死关头的缘故,三千将士爆发出了更胜以往的行动力。将军喝令,全军将士即刻掉头,义无返顾地就朝着北江方向飞掠而去… “呵…” 状况突变,守在东西山和小径的墨闲、古梵、无痕却皆无动作,净随得这群已经落下油锅的蚂蚁,齐齐从南端转移去北端。而站在北河边上的方青丘、舞藤、舞兰见大军反向,则相继绽放起自身气芒。被舞藤、舞兰控制住的两名天策将军,齐陵与孟光也相继把刀枪举起,挡在路前。唯独贾豪仁被吓得躲进了草人堆里,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铁扇停,掀起微笑:“我劝你们别硬闯。” “喳…” 看着忽然反向奔袭而来的三千将士,方青丘不慌不忙地从怀里也掏出了一把火折子,随意执在手上,同时朝着来人忽然大声喝道:“前寨山口只浇了火油,你们若强行突围还能九死一生!后寨北江两百丈内的草人皆洒了硫磺,地里皆埋了油囊和干柴,你们若再敢前进百丈,我可就要点火了。” “停!” 方青丘的话说得沉缓,但威胁的字语却如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破人们的耳朵。死境之中,没人会怀疑方青丘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只有方青丘这些人持有绝对把握,点燃鱼木寨四方的火种才会迟迟不落下。他们根本不在乎,皇族三千将士的反扑… 进退为难,为首的将军,狠色非常。 再跑出一段距离后,他再次停下脚步,提起手来跟着也止停了身后正准备突围北江的三千将士。相隔数百丈,两眼狠狠地盯着方青丘,切齿喝道:“方青丘!你到底想干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今日落你手里,算我们倒霉。你要玩横的,大可给句话,我自当奉陪!别在这里给我耍花招!” 对视去话者怒目,方青丘不置可否地轻轻收起讥笑之色。右手摇着铁扇吹拂着左手上的火折子,砸缓缓喝说道:“薛将军,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小小跟班,何德何能在你们面前耍威风呀?只是寻少有话想说,便只好无礼地留你们一阵了。” “夏寻?” 薛将军重重生疑,再大喝问道:“夏寻想干什么?” “想和你们谈条件。” “恩?” “……” 此话突然而且飘渺。 话传至,前方皇族将士皆又是一惊。 此话非方青丘所言,而是来源于方青丘身后的江流集… 顺声看去… 浓浓夜雾,沿绵江面。 伴滚滚江水宛如初烧的开水。 夜雾之中,隐隐见得远处有几道模糊身影如鬼魅飘忽,正逐渐靠近江边。很快的,随着船桨波动水流,隐约之间浮现在夜雾里的人影,愈来愈多。 一道两道十道百道… 短短片刻,夜雾之后便显现出数百道人影。他们乘船而来,似那九幽之下的黄泉阴兵,正在渡河。而随着来人徐徐靠近,他们衣着面容皆逐渐能模糊见得。 真相也随意一点点映入困兽眼帘… “是夏寻!” “他没有离开鱼木寨!” 青衫一袭,首先映入。 见得来者,三千将士纷纷惊愕反醒。 极远处,鱼木寨外的龙公子顷刻两眼震怒! 没错,就是夏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挑拨千军 “是夏寻!” “他没有离开鱼木寨!” 青衫一袭,首先映入。 见得来者,三千将士纷纷惊愕反醒。 极远处,鱼木寨外的龙公子顷刻两眼震怒! 没错,就是夏寻! 一袭青衫飘逸,领着夏侯、白绣、独行、雷猛等三百北人再度乘风归来。只不过他们这次登场,已然从猎物反转成为狩猎者的角色。他们是回到布网之地,收获猎物的。 夜雾之后,远远看着鱼木寨内三千皇族将士的惶恐模样,夏寻淡淡笑起,两手抱拳鞠一躬,笑喝道:“小生夏寻,见过诸位将军!连日征战,诸位将军英姿威武,实在让小生好生心悸,夜夜难眠,至今仍寝食难安呀。” “……” 话如雪,携一阵无形的寒风飘来。 来者愈是从容,皇族军中的将领们便愈是不安。虽然他们现在已经陷入是败无可败的绝境,但他们总觉得夏寻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图谋。否则,他没理由还在这里装腔作势,迟迟不动手… 心有余悸,为首的薛将军狐疑抱拳回礼,远远喝道:“夏公子好韬略,连番算谋,诡计百出,迫使我军陷入绝境,薛某心服口服。” 来人愈近,距离岸边已不到两百丈,面容清晰,数里之外的修者皆可见得。 但见夏寻缓缓放下抱拳,双手挽在后腰,大声喝道:“薛将军过奖了,我今日胜的不是你,你也不曾败给我,败的只是你身后的人罢。” “呵…” 夏寻的话,隐隐藏着挑拨离间的味道。 薛将军一听便能闻得,他轻蔑笑起,大喝道:“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夏公子你既然已经赢了,便划出道来吧。要杀要剐请直接明言,莫在那含沙射影调拨我将帅不和!我等生为大唐将士,死为大唐战魂,你就别白费心机了。” “莎…” 船离岸不多不少刚好百丈,夏寻轻轻一笑抬起手来,身后的数十小舟随相继停下。晚风吹拂着他的青丝缕缕,显得格外清爽。看着话者,他更显自信从容:“我只是苦口婆心些而已,没别的意思。既然将军不爱听,那我便说直白些吧。生死有命,富贵有天。小生的道就摆在你们眼前,只要你们身后的人能答应我的条件,你们这里所有人都能看见明日的朝阳。” 夏寻这话,依旧隐藏有挑拨离间的味道。 可是在这味道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一丝退让与威胁的含意。让人一时之间,也摸不清他到底是硬是软。 薛将军犹豫片刻,试探着大声问道:“你有何条件?” 夏寻笑喝两字:“碎三玉。” 皇族将士闻声皱眉,不知其意。 薛将军冷问道:“碎哪三玉?” 夏寻凝结在嘴角的笑色渐渐翘高一丝,声音由低渐高,逐字逐句地清晰报道:“一碎翰林院首柏凌云。” “二碎大唐皇子李元霸。” “三碎大唐太子李建成!” “三玉皆碎,汝等可安生!” “放肆!” “你竟敢如我辱我大唐国威!” “碎你奶个玉!” “士可杀不可辱,惹我者死!” “呵…” 四句碎罢,一句更比一句高亢,即引来遍野将士咧嘴怒骂。但夏寻似乎早料到会有如此一幕,前话刚完,不等那薛将军回话,他直接昂首侧目,面朝鱼木寨小径之外,冷笑一声,扯着嗓子便继续撕声喝道! “李建成,你我本无怨无仇!“ ”奈何你心胸狭隘,为区区小事,在醉仙楼设局残杀我兄弟八人!我于开考当日,收你六百精骑以慰逝者在天之灵,本是为了解此前恩怨。怎料你贼心不死,连日举兵攻我营寨,害我日夜不得安宁,损兵百数,战死弟兄十六人。今日,我背水一战再杀你三百人,就是要给你最后的告诫,好让你知难而退!可你依旧死性不改,趁夜偷袭我营寨!幸好上苍有眼,能辨是非善恶。如今,天势助我,将你阴谋识破,收你三千大军于囊中!但我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你欠我的命债也已有千军抵命,我不想再徒生杀戮。只要你与李元霸、柏凌云三人碎玉离开方寸,我便能将今夜之事一笔勾销,容你三千将士安然离开!你可感我恩德!?” “你痴心妄想!” “狂妄小贼,休想以我等性命威胁皇太子!” “只解沙场为君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要杀便来吧!” “要杀就来!我等冲锋,定取你狗命!” “薛头,别跟他废话,直接杀吧!” 长长一话,大义凌然。 怒骂纷纷,毅然决然。 高声呼喝是费尽力气,生生把夏寻的嗓子都给喊沙哑咯。而夏寻的这番话也是说得极其好听,乍的一听那是完全在情在理,但细细听之却免得不得发现有许多被他扭曲的地方,无处不透露着一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感觉。但这种扭曲,夏寻却运用得极其巧妙,七分真二分虚一分曲,偏偏就让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找不着,好像他说的全是事实一般。 而且,明摆着就是挑拨之意… “好你个夏寻,实在气煞我了…” “别让我拿到你,不然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夏寻话罢,必不可免地就引来了一阵皇族将士痛骂。只是碍于生死握在别人手里,夏寻又有意容人活命,故皇族将士也只敢怒骂叫嚣而不敢鲁莽行事。相隔三里有余外的鱼木寨山口,夏寻更是被人暗地里咒骂去了祖宗十八代。 声音传到这里已经微不可闻,龙公子凭借着自身的修为方才隐隐听得,但一听之下他简直气炸了。夏寻口口声声说诸事错在李建成,自己倒成了一个大义凌然地好人。而这威逼之下更是把李建成、李元霸、柏凌云三人放在了三千皇族将士的交易天秤上。深陷陷阱的将士们虽然决然维护皇族国威。可李建成深知,自己作为大唐太子,人心是他日后继承皇位的最大筹码。倘若他此时拒绝了夏寻的条件,夏寻一把火将鱼木寨内的三千将士全数灭杀,那这些将士身后的势力必将因此与李建成产生隔阂,更甚至倒戈去其他皇子的阵营当中。可若李建成应承夏寻的条件,他就得被迫于自己弟弟碎玉离开方寸。如此一来,会对他的威信造成何等重创,李建成更加无法想象。 “混帐…” 诛心之策,进退皆死。 挑拨离间割肉难消… 李建成细思恐极之下,忍不住就仰天暴怒骂道:“夏寻,我要干你祖宗十八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不堪其辱 “夏寻,我要杀你祖宗十八代!” 声嘶力竭,李建成一声怒吼是连内劲都运用上了七成。龙吟之声,震响方圆十数里,惊起无数夜眠鸟兽,拍翅踏蹄四窜遁逃。由此不难看出,此时此刻的李建成对夏寻是有多么的愤怒。 情势反转,如沧海忽成沙漠,实在让人很难接受。夏寻与李建成于鱼木寨前沏茶清谈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今成败定局时候,两人却已然相隔甚远,远的是距离,也是实力的差距。 就好比夏寻曾经的告诫:我的谋略可以碾压你的智商。 这是实实在在的羞辱。 北江上… “哈哈…” 夏寻无奈地大笑摇头,再大声回喝道:“骂人若有用,我早已被死千回!手无力,唯嘴泄。你既然身在高位,便该知道骂人乃弱者举止的道理。幻想若能吹毫,你亦早已被亿万蝼蚁碾压于沟渠!何来今日!?” “呱噪!” 数里外的李建成闻言更怒,但也还有几分理智,他没再骂人。提手高指九天,反喝道:“你莫要狂妄!今日一战你我胜负还未分,天势仍在我不在你,而今我虽输一筹不过暂时,你胆敢杀我一人,他日我定当杀你夏氏百人!为死者讨回公道!” “呵,居然还有些城府尚在。” 夏寻似乎从李建成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嘀嘀咕咕轻声一句。然后思量去片刻,深吸一气,再大声喝道:“李建成呀李建成,你如此自私的抉择,可真叫旁人心寒。我好心劝你,还是在思量一番吧!今夜过后,此间战事必然会随风传散天下。你李建成手掌八千大军,势如巍峨雄山。我兵不过数百,恰似小小丘壑。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下,你却仍连败于我三回,损兵折将过半数!此等丑事,明日必将家喻户晓!你如此无能,怎配凌驾于九天。天下百姓必然对你失望透也无畏。但我不欺你,只要你肯碎玉,我定保你全军无碍!如此可好?!” 山口之外… “噗!” “夏寻…夏寻…你欺人太甚!” “皇兄你已怒火攻心,可千万不能再动怒了。” 相比起前话,此话已然说得很轻,但李建成听来却依旧是一把讽刺的刀子。听得又喷出一口鲜血,怒火难消。随行侍从急忙找来茶水和定心膏药,给他服上。 李元霸轻拍着他胸口,不止劝说着:“皇兄你莫急,务必保重身体啊。这是夏寻的毒计,他就是要逼你就范呀。要不,我趁他们现在毫无防备,这就领一队人马偷他们后路?或许还有机会将夏寻一举拿下,可以改变局面。” “不…不可…” 两口鲜血吐出,显然消去李建成不少怒火,思维随之变得清晰许多。他虚弱地摆摆手,断续否决道:“不可,江流集河宽近七里,你无船渡江只能涉水前行,这般时间需要太久,你也在太危险,而且夏寻根本不可能给你偷袭的机会。”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呀?”李元霸苦涩皱眉。 “……” 这头话未完,此时另一头… 夏寻话罢许久,始终没能等来李建成的回音。他琢磨着自己叫嚣的火候已经把握得差不多了,打铁七分力,烤肉六成熟,夏寻直接挺腰大声再喊一记重锤。 “李建成!现天色已然不早,我不愿与你再做无谓迂回。我容你最后十数时间考虑,待我十数喊完,你若不能给我答复,我便只能火烧鱼木寨,焚你千军,将你打落凡尘!” “他要动手了!?” “哼!夏家小贼,你莫要狂妄!” “兄弟们咱宁为玉碎不为瓦存,跟他们拼了!” “薛大哥,别等了,必须拼命方有活路!” “好!” “全军听令,铁牢在前,兵分三路,强攻东西小径,杀!” “进则生退则死,杀!” “杀杀杀!” “……”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军中悍士最有血气。 纵使生死逼迫,但夏寻居高临下的连番羞辱也使得被围困在鱼木寨内的三千将士不堪其辱。如今夏寻话来,自知生死一线的众将士顿时暴怒,哪里还顾得了满身火油?但领军的那位薛姓将军也算仍有几分清醒,眼看北江有三百北人持弓堵路,战力如何尚且不知,且也担心方青丘先前所言属实,地下被埋硫磺干柴等旺火之物,故不敢继续北攻,当机立断就将大军剑锋重新调整去东西山与小径,打算以突破墨闲、古梵、无痕三人的防守,争取一线生机! “杀杀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三千玉碎 “杀杀杀!” 寒光映月,杀声四起。 一声令下,三千将士暴盛气芒,迅速分化三路,分别朝鱼木寨三道出路急奔飞掠。 眼看敌人突围,墨闲、古梵、无痕沉沉举起手中火种,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乘舟起伏于北江上的夏寻,似早已将万事掌控于股掌之中,脸色依旧平淡且恰静,只是余光不时瞟向九天夜空,像等待着什么。看着飞奔四散的皇族将士,夏寻缓缓张开嘴巴,沉甸甸地大声喝数道:“十!” “杀杀杀!” 大军冲杀,号角连天。 “九!” “杀杀杀!” 星火高举,如刀屠龙。 “八!” “杀杀杀!” 千军奔踏,山野颤动。 “七!” “六…” “啪啪啪。” 夏寻的数,未数完… 该来的人总会来,无论他该不该来。 这并非命运安排,而是他使命所然。 当数字数到六的时候,突围的皇族大军距离鱼木寨山口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九天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羽翼拍打的破风声响。 闻得异动,夏寻随之停下嘴皮子间的念动。 他似乎早就料到,那不该出现的人,必然会选择在这个该他出现的关键时候,如天神一般降临人间,主宰所谓的正义。 夏寻随声抬头眺望。 “啪啪…” 但见百十头毛发亮泽且黝黑的大雕,展开着巨大的翅膀,迎月光划破长空,正由九天滑翔而下… 来者何人,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为首那头最威武的大雕上,赫然就站着一位红焰长蓬发,眼武如灯,极具杀气的武将。正是本届国考的主考官,御林军卷帘神将! 大雕悬空,离地面也仍有数十丈距离。俯视着山谷内三千暴起的皇族将士,卷帘神将振臂挥起,大喊一声:“你们都给我住手!” 吼… 声如雷震,震响八方。 整座鱼木寨都被卷帘神将的一声暴喝,喝得一阵地动山摇。 “御林智将?” “卷帘来了!” “停!” “都停下!” “哒哒哒…” 正准备领军拼死突围的薛将军等皇族将领们,闻声惊愕,纷纷止步,抬头眺望。见得来者,顿如绝境看到了曙光,脸色随之一喜,提起手中兵刃相继喝停身后冲锋将士。 将士们纷纷抬头,暗喜之色遂如漫江初潮,蔓延去所有将士的脸上。与之相反,北江这头的人马,见得这位横空而来的蓝脸神将,脸色皆纷纷变得难看。唯有夏寻、独少等几人仿佛早知如此,轻轻笑起一声。 夏寻笑色平静,明知故问般喝道:“卷帘神将,你这是要作甚呀?” “……” 高空百丈之上,卷帘神将屹立于雕背。 他先是扫眼地上止步的皇族将士,然后随之结起凝重之色,再沉沉转眼看去北江河上的夏寻。今夜他是真不想出面,毕竟这趟浑水实在有点深,可他职务在身如今是不得不出面呀。 军将神将缓声肃道:“鬼谋莫测,腐朽神奇,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我深感震撼也佩服至极。”随口赞美两句,卷帘神将的话锋随之急转,沉声七分,以毋庸置疑的口吻续道:“现在你大势已得,此地胜负已分,便无需再战。我是来接人离开的。” “哦?” 驻足于鱼木寨的三千皇族将士,闻言更喜三分。而夏寻则依旧故作不知,再问道:“不知神将是要接何人离开呀?” 卷帘神将被夏寻这般明知故问的卖弄,气起一丝火头,声色渐蔑,回道:“当然是接碎玉之人理解。” “哦?” 又是一疑,夏寻左右顾盼一阵。嘴角掀起一丝调侃,再玩味问道:“这就奇怪了,我在此间数个时辰,也没见过有人玉碎又或碎玉的呀。莫不是神将近日睡眠不安,眼花缭乱,搞错不成了?” “哼!” 堂堂御林军神将,那容得小辈这般调侃儿戏。卷将神将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夏寻的装疯卖傻。他转眼朝着下方鱼木寨的三千皇族将士,命令般喝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战已成定局,你等莫多在意,牺牲更无畏。即刻全军碎玉,随我离开方寸山!” “……” 上头严声喝令,下头悄然无声。 所有皇族将士皆沉眉头,先前看得卷将神将横空而来,本以为找到一丝希望,但如今卷帘神将却直接命人碎玉,这就让他们觉得相当憋屈了。军中无人有话,领军的将领纷纷把目光越过挡在小径前方的身影,看向鱼木寨山外… “喳。” 李建成紧握着拳头。 他非常愤怒,内心甚至有一股号令鱼木寨内所有将士拼死斩杀夏寻的冲动,但脑子里的理智却始终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而现在,卷将神将现身沙场,当机立断地帮他做出一个断臂求生的抉择。虽然这个选择让他极其不甘,但他其实打心里知道,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也是那卷帘神将唯一能帮他做的事情。 因为,这里国考天试之地。 古往今来一切权力都不能妨碍此处的公允。 卷帘神将作为本届天试主考官,他只能带碎玉之人离开。倘若鱼木寨内的皇族将士不能碎玉,即便夏寻真的一把火将鱼木寨焚烧成火海,那卷帘神将也无权插手此间的事情。反而言之,只要鱼木寨里的皇族将士能够碎玉,那卷帘神将便能以天试主考官员的身份阻止许多事情的发生,并能将这些落入死境的人儿,全数安全捞出。 这就是他们如今唯一活路… 思量许久,李建成紧握的拳手微微松开一丝。缓缓抬头顺着小径看入鱼木寨,尔后狠狠一咬牙,暴喝泄道:“全军碎玉!” “全军碎玉!” “碎玉…” 暴喝一声,万般不甘,回荡十方。 军令如山,鱼木寨里的皇族将领显然早有思量斟酌,等的就是这一令的决断。他们丝毫没再有犹豫,高高举起兵刃相继大喝:“全军碎玉!” “全军碎玉!” “……” 随声喝起,鱼木寨内三千皇族将士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各自的怀里、腰间、鞋底,拿出那枚代表着天试资格的玉珠子,狠狠掐碎在手里! “咔。” “咔咔咔…” 细细碎碎的碎玉之声,如无数黄豆落入铁锅之中,霎时噪响于旷野。三千玉石一时同碎,三千道幽绿色的光芒同时无声冲天而起! 那场景一个真叫震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惊动万里 “什么情况!” “怎么会有这么多玉光?” 寂夜万里,昏暗无际。 鱼木寨三千缕幽芒冲天,形成一道擎天光柱! 霎时之间,寂夜长空被荧光洞破,光柱映现方圆数十里云霞皆碧绿,万里之内人人抬头可见。壮观如斯,是更甚于十日前余悠然剑取徽山时之景象,更如一袭惊涛骇浪在数息之内扑向天地八方! 距鱼木寨,东九千里外。 盘踞在罗湖坡的考生被耀眼光芒所惊醒,纷纷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眼看着近万里外的奇观,皆怀疑自己是否仍沉睡梦中。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那…那好像是鱼木寨的方向。” “鱼木寨!” “……” 罗湖坡南一千三百里。 扎营在月牙平原的考生相继被同伴强扯出营帐。抬头仰望尽显骇然,亦是万般不敢相信。 “那是鱼木寨的方向!” “据前日情报,夏寻踞鱼木寨正与李建成交战。” “如此多玉光同现,难道…难道…” “莫非皇族大军被坑杀了?!” “这,这怎么可能!?” “……” 月牙平原北三千六百里。 华容密林里的考生早已被九天奇观惊吓倒地。 这里离鱼木寨只有两千余里,三千道幽绿光芒已隐约可分清数量。正因看得清楚,所以骇然更甚。 “三千人,三千人…” “夏寻哪里来的如此战力,居然能瞬间灭杀皇族三千?” “难道他遮天破封了!?” “不可能是遮天破封,否则必有血光滔天。” “不是遮天,这…这…” “这,这即便是天塌也不可能完成的奇迹呀!” “如此奇迹,恐怕唯有谋略可以…” “这得是何等谋略呀?!” “……” 鱼木寨东南千里外。 旗手被惊骇得无以复加,西川唐门的旗帜早已倒在地上多时他们仍不自知,附近的考生也没有记得提醒这事。稍知内情的人儿,更是被此时鱼木寨里的战果,惊骇得浑身颤抖不止。 站在队伍前端的妙龄女子,两眼惊瞪同时安生佩服,双唇不止张合念念有词:“他居然做到了,他是怎么做到的?皇族三千兵马,怎么可能瞬间灰飞烟灭呢?他到底使什么手段了?” 先前送来情报的男子,颤抖地握着缰绳:“难道,难道他自破遮天了吗?” “不可能,他的遮天深藏无尽恐怖,若封印破除必当有天地异象显现。现在天地无异象显现,必然不会封印在他身体里的东西所为。” “咕噜…”男子艰难地咽下一口涎水:“会不会是纯阳派墨言出手相助?” “也不可能,墨言、墨闲两人合力可越战王境大成,但根本不可能战胜三千精锐,更不可能做到眨眼灰飞烟灭。” “那,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速遣探子前去查看。” “小…小糖…” “干嘛?” “他真是盖世英豪呀。” “滚!” “……” 东三百里。 柏凌云出走多时,一路行军不缓不慢。如今正领着千数翰林、御林考生站立于融天岭。 遥遥相望千里夜色长空,心中不由生起万般思愁,即是遗憾也是追愧莫及,更甚至还含有一丝丝自己早已看破谋局自豪。御马在侧旁的尹天赐则全然相反,他的神色和其余看得到今夜奇观的考生一般,尽是不敢置信的无比惊骇。 “那,那是我军的玉碎光芒吗?”尹天赐颤声问。 柏凌云淡淡反问:“难道你以为是那三百北人的?” 尹天赐越看越是心慌:“这,这么说,皇太子是真中计了?”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余。” “哪…哪多余,这很恐怖好吧。” “废话…” 柏凌云略显不耐烦:“我早就有言在先,我军此战必败,你就是不信,还问我一路。如今事实在眼前,你可还能不信?” 尹天赐收回遥望夜空的目光,无神地看去柏凌云,怯怯道:“信…哪能不信呀。可…可我军八千悍士,经此一战只剩半数不到,后面的路该如何走呀?” 柏凌云稍稍凝起肃色:“三千精锐足以横行无忌,又有何可担忧的?” 尹天赐放低些许嗓音:“我担忧的是夏寻呀,此人诡计多端,我怕…” “有何可怕?” 骇然渐转淡然,肃色凝起自信。 柏凌云双脚轻踢马肚,遂御马缓缓走出。背对着尹天赐,他自信地说道:“夏寻纵诡计多端,但早已是强弩之末,我们这就去送他一程。” “送他一程?如何送?”尹天赐不解疑问。 “明日你便知。” “……” 南七百余里。 幽静小林子里的几位人儿,或许是方圆万里内,此时最心平如水的人了。烈马牵轻车,两红枣马儿随行。走不多时,宝蓝轻车里便传来出了一道冰冷干涩的嗓音。 “传信徽山,命墨门、黑风、七秀领千人于蝾螈泽南山等候。让童烈亲自领兵。” 驱马在前的小道人闻声点头。 “好的。” “……” 鱼木寨。 “卑鄙无耻!” “大唐公正不过如此,堂堂监考竟敢公然舞弊。” “我看所谓国考,就让你们大唐的娘皮去考罢。” “候哥,不急…” “哼。” 一声令下,三千玉碎。 幽芒擎天,万里惊煞。 漫天卷云尽染绿,明明月色显幽光。 卷帘大将的横空出现,无疑是将夏寻的几乎完美的谋局打破一角。夏寻本想以鱼木寨内的三千皇族将士为质,引怒鱼木寨外的李建成,逼迫其暴怒攻心乱去神志遣全军攻入抢人,从而一举击杀以绝后患。但现在夏寻的计谋显然是要中途夭折了。卷帘神将被誉为御林军第一谋将,城府之深可见一斑。他始终在局外监视着鱼木寨的一举一动,夏寻的心思怎能瞒得住他? 只是,对于这一点,夏寻似乎也早有预料。 他身后北人见得自身计谋半道夭折,皆隐隐有怒。身旁夏侯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但没骂得尽兴就被夏寻止下来了。 “哈哈哈…” 眼看着百数监考官员御雕落下,准备接走碎玉出局的皇族将士。夏寻忽然哈哈大笑起… 卷帘神将见夏寻忽然大笑,不由生疑,肃脸问道:“你笑什么?” 夏寻肆意笑道:“我笑你等可笑。” 沉眼一丝,卷帘神将再问:“我等有何可笑之处?” 夏寻缓缓止笑,两眼亦肃然,狠道:“无道可笑,无知更可笑,你说可笑不可笑?!” 卷帘大将中听出了夏寻的深意,稍有微怒,但也不敢当下发作。他忍气吞声般斥道:“夏寻,你既然已胜,又何须再咄咄逼人。我劝你一句,做人要讲情面,凡事留有余地,日后好相见呀。” 夏寻不置可否摇摇头。 “面子是自己给的,你们对我赶尽杀绝,我何须予你们留下情面?” 说着,夏寻肃眼转狠轻提眼皮三分,盯向卷帘神将,续斥道:“卷帘!你身为大唐国试监考主官,不能维护考场公允也罢,如今却滥用职权左右我等战局,制我兵戈将败兵安然送离考场!如此无道之大唐国试,我深以为可笑。但…”话声忽大三分,夏寻怒吼般继续喊道:“但,你号称御林军第一谋将,却连基本的算术都不会,如此无知,我更觉得可笑万分!” 卷帘神将将两手环抱于胸前,仔细打量去夏寻。 “你是想激怒我么?” “呵…” 夏寻缓下声息,轻蔑一笑:“我要激怒你,只需一把火。我是在给你讲道理。” 卷帘神将噘嘴摇摇头,玩味地说道:“但我无需与你讲道理。” “嚓…” “好啊。” 夏寻不置可否地再点点头:“不讲道理是吧?” 话说着,夏寻提起手来从衣袖里摸出一把火折子,缓缓点燃星火,再高高举起,忽然厉声喝道! “我的局,你想破,可没那么容易!” “我等狩猎多日,疲累不堪,只待今日收获,你却给我来这么一出半路夺食,坏我好事。我本还想和你谈谈条件,但你却如此霸道,那就别怪我和你鱼死网破了。”说着,夏寻扫眼御禽落下的监考官员,以及鱼木寨内的皇族将士,再继续斥道:“国试有规矩,碎玉可离场,但没有说碎玉者不可杀。你们只有骑禽百头,而我囊中猎物有三千,只要我一把火起,我就看你能带走几人!” 卷帘神将神色顿沉。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夏寻要公然挑战国考权威… “夏寻,你可别欺人太甚。” 自知无理,卷帘神将不敢发作,唯隐忍着威胁道:“我乃堂堂国试主官,替天子监考众生,容不得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若不识趣,我随时有权定你扰乱考场,谋害考官之罪,将你就地正法。所以,我劝你还是识趣点好。” “你威胁我?”夏寻笑问。 “是又如何?”卷帘神将冷答。 “呵…” 夏寻再轻蔑一笑… 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御鸟落下的监考官员和皇族将士都相继停止了动作。因为在这一刻,除了北江上的夏寻持火种举起以外,东山、西山、小径、北岸边,持火种许久的墨闲、古梵等人也相继将手中火折子再次高高举起,仿佛随时都要一掷而下。 这是威胁,卷帘神将用言语威胁夏寻。 夏寻这些人则用实际行动来警告他。 你不让我好过,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不信你试试看… 高举着火种,夏寻沉淀多时。 然后清淡说道:“既然如此。卷帘,我也奉劝你一句,人生苦短可千万别自寻死路。数日前,你的同僚魏严正是因自持监考主官身份,私弄职权更改武试名册而遭天谴,被我师兄和墨言联手斩杀于当场。而今场景何曾相识?虽墨言不在此处,但我有古梵、无痕,要杀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可要想清楚来,再把话说出口,莫要不识抬举。” 话说同时,夏寻提起的手已经举至最高处。 卷帘神将虽脸色肃脸却不以为然,只是挽在后腰的手掌不着痕迹地握上了九龙锦盒的封带,显然他是有些怕了。 可国考之威严,不容任何人亵渎… 卷帘神将轻蔑一笑:“呵…那你就放马过来吧,我随时恭候。”说着,卷帘神将移开目光看向鱼木寨内众人,令道:“迅速御禽鸟离开,莫要与他废话!” “谁敢动!” “在我的事情没解决之前,谁敢动,我便火烧鱼木寨!” 前者话罢,夏寻紧接着暴声喝起。 卷帘神将这下子是给惹怒了,他猛地一转头,狠狠瞪上夏寻:“你敢!” “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咬死不放 “唰” “你敢”两字出口,此间一瞬,再无声语。 因为夏寻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卷帘神将,他的胆量。但见卷帘神将话罢,夏寻狠狠一下就把手中火折子朝着北岸,高高抛出 卷帘神将见状,打心底里一寒。 他是嘴上狠心里慌,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呀。没想到,夏寻居然会在自己已然取得大胜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疯狂地玩一手玉石俱焚。真有那么一瞬间,卷帘神将心里仿佛觉得,这一袭青衫和纯阳那疯婆娘都是一样疯狂的种。玩起阴谋诡计来,根本就是毫无人性,丧心病狂!狂得让人完全摸不着底细,不可用常理揣测。 心里是这么想,但说时迟那时快,瞬息之间卷帘神将被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腾出左手猛然朝前一推,一道淡蓝色气芒脱手而出,化飓风一阵凌空狠狠拍向被夏寻用力抛出的火折子上。 “哌~” 夏寻距离北岸百丈有余,而且他修为孱弱,丢出的火折子压根就没有多少力气可言。卷帘大将随意一道掌气袭来,轻而易举地就将火折子狠狠拍落道江河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再无踪影。 但夏寻可没客气,一击受挫,他当即朝着鱼木寨暴喝:“给我点火!” 喝令来,墨闲c古梵c无痕c方青丘应声落手 “且慢!” 夏寻的狠劲,着实是把鱼木寨里的皇族将士和监考官员给吓得不轻。毕竟他们的小命就那么一条,如果鱼木寨真被点起一把大火,烧起那漫山遍野的稻草人和火油,那后果可就真不堪设想了。而同样的,卷帘神将也是慌了,他急忙提手止停局面:“夏寻,有话咱们好好说!” “” 面对着敌人不要命的疯狂。 卷帘神将的态度立马从天上掉到地下,把语气也放得柔软。 墨闲等人持火种的手掌停留在半空 夏寻得逞般掀起一抹笑色:“你现在知道有话好好说了?” 卷帘神将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恼火。 夏寻的脑子有多么厉害,他其实打心底里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先前他才不愿意和夏寻多话,想要快刀斩乱麻解决掉此间的事情,以免自己也落入圈套。然而夏寻这般疯狂,可彻底让卷帘神将没辙。毕竟,他确实不敢和夏寻较真。倘若夏寻真的一把火烧下鱼木寨,那三千皇族将士外加百十监考官员的性命,都得他一个人扛。如此罪责,纵使他乃御林神将也万万抗不下来呀。 卷帘神将切齿沉声道:“遇到你,我认栽。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夏寻先是摆摆手,让墨闲等人重新把火种提起。 再回道:“我想干嘛,我早就说过了。我等狩猎多日,今夜便是来收获,你却突然横插一腿夺我猎物,坏我好事。难道,你还想啪啪屁股就走吗?” 被人居高临下逼迫的感觉可不好受。 卷帘神将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已胜,这些人也全数碎玉,我只是负责将他们带离考场而已。” “但是我图的可不是那块玉。” 夏寻淡淡扫眼鱼木寨内皇族将士,续道:“我图的可是他们的命呀。你要从我手里将他们救走,和从我嘴里夺取食物,有何区别?” 卷帘神将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去夏寻。 似乎想从他的神情里找出一丝破绽来。 卷帘神将试探着说道:“你虽承鬼谋之无情绝义,但你出道至今的履历我无一不知。所以,我并不相信你会如此惨无人道,毫无人性。” “莎” 夏寻没着急着回话,他轻轻提起手,居然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火折子。顺手将点燃火折子,拿在手里,他才玩味笑道:“要不再试试?” “” 卷帘神将脸色霎冷,心中顿时生起一股骂娘的冲动。卷帘神将急忙提起手来做一止势,肃道:“不必,我们有话好好谈。” “咚” 笑色玩味意更浓,夏寻随手把刚点燃的火折子丢到江河里。 卷帘神将这才缓下紧绷的神经,接着再肃声道:“先前你提出的条件颇有苛刻,而且如今你的敌人也尽皆碎玉,再杀人也不过图一时之快感。你是否也该把条件改改?” “好啊。” 夏寻想都没想直接就应了下来,说道:“李建成和李元霸我都可以暂时不要,我只要柏凌云碎玉就成。” “哦?” 夏寻说得直爽,不单只是卷帘神将,鱼木寨内的许多将士听来,心里都有一种上当的感觉。难不成夏寻先前铺垫这么多,原来只是想要柏凌云这个人? 卷帘神将显然知道夏寻想要柏凌云的原因。 淡淡笑问道:“原来你也有忌惮的人呀?” 夏寻不解释,直接承认:“他确实可以对我造成不少威胁。” “呵呵” 卷帘神将呵笑出声,颇有些得意的味道:“那就真可惜了,柏凌云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率兵离开营寨。你要的人,皇太子当下也无法传令。” 夏寻道:“那你就帮我找他回来呀,你可是国试监考。” 卷帘神将笑着摇摇头:“正因为我乃国试监考,我怎么可能帮助你舞弊?” “你现在不就在舞弊么?” “我只是要待人离去。” 夏寻两眼再显冷色:“那就是没得谈咯?” “你换个条件便能谈。”卷帘神将道。 “若我不换呢?”夏寻冷问。 卷帘神将摇摇头:“你不让步,那便真没得谈。” “呵” 夏寻冷冷笑起没再有话,而是直接提起袖子,居然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火折子!并点燃在手里,高高举起。 卷帘神将见状,心里即刻就骂去了夏寻的祖宗。 这夏寻是脑子有病吧?居然身上带着这么多火折子?他是前世没见过火,还是他娘的今世没烧柴呀? 卷帘神将心中暗骂,嘴里切齿狠道:“夏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别把我逼急了,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 夏寻不以为然冷笑道:“我就逼你又如何?” “哼!” “那你就别怪我!” 俗话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卷帘神将堂堂一将军,却需处处忍让于夏寻,这已经是他的莫大羞辱。而如今,夏寻更像疯狗似地紧咬着他不放,动不动就掏出火种来作势火烧鱼木寨,就更让人恼火至极了。凡事不过三,卷帘神将的忍耐已经接近极限 “咔咔咔” 但见卷帘神将怒哼一声,挽在后腰的手掌猛然用力,一扯背上九龙锦盒的封带。封带牵动锦盒的精密机关发出连声脆响,盒盖与盒身迅速分裂成百十碎块,并收回于暗层,露出盒内阵容! 卷帘神将没有停顿,顺势将兵器握在掌间置于身前 呼 那是一把弓,黄金大弓。 弓长六尺,弓身有人手臂般粗大,由两条栩栩如生的黄金神龙盘绕篆刻而成。龙首含金丹,龙须成弓弦,满弓即如双龙争斗。两条神龙身上的每一块龙鳞仿佛都蕴含无尽龙威,金光闪耀,威势逼人。大弓没有箭,但当卷帘神将挽弓成满月时,方圆数里内的气息恍如都受到神龙的驱使,瞬间幻化成无尽金光,如雨滴疯狂地汇聚到弓弦之上,迅速汇聚成一根五尺金龙箭! 箭成真龙,发须鳞目皆如实化一般缓缓蠕动。 箭直夏寻! 凶兵现世,威压如山倾。 狂风呼啸,一浪惊涛起。 以夏寻为圆心,方圆百丈内的所有人都清晰感受到一股无穷的压力,轰然塌下。江面波涛顿时汹涌,小舟起伏不止,无数江鱼惊跃出水。恐怖危险气息,油然而生。 “缝” 面对威胁,数百残弱的北人艰难盛起微弱气芒。夏侯身后显现龙象,决然跨出一步挡在夏寻身前。凶器现,恐怖的能量气息如瀑不止。夏寻作为箭准之人最能感受。那临死亡只有咫尺的气息,也是他在寿山伏尸地面对圣人尸首的时候才有过的极度危险感! 但他丝毫没有惊慌 大雕之上,卷帘神将如天神一尊,挽弓喝道:“此弓名伏羲,上古时期曾与人皇射落天上九日,赋苍生予安宁。千年之前,曾与太祖皇帝征战八方,开创盛世大唐。此弓在手,本将便可替天行道,斩杀天下任何恶人而无需问责。你若识趣,此间事情便当作罢。你若仍纠缠不清,便休得怪我仗势欺人。你该知道,你的手,快不过我的箭!” “果然是伏羲。” 被一把无双凶器箭指着,夏寻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甚至更显从容不迫。抬头看着卷帘神将,夏寻缓缓举起手来:“那我今日便试试,到底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手快。” “你敢!?” 话是质问,也是惊怒。 卷帘神将不曾想,在生死威胁之下夏寻却仍如死狗紧咬不放。那份自信似乎是一口咬定了卷帘神将不敢放开绷弦的手指。 持火种的手掌再一次被夏寻举过头顶。 夏寻自若淡然,缓缓说道:“你这个问题,已经是第二回问我了。而这个问题,自我离开夏村之后,也被人质问过不下十回。但事实上,我看似人畜无害,却胆大包天。” “阿弥陀佛。” 小和尚从来低调。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事,反而他拥有一双能洞察踯躅的火眼金睛,知道的事情往往都比别人更多。此时便是如此,他似乎从夏寻的微妙变化中,看到了夏寻心里已经生起了一丝真正的杀意。 正当夏寻与卷帘神将即将撕破脸皮一刻,小和尚非常及时地道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缓步走到船头。 隔着数尺距离,面朝夏寻,小和尚清平说道:“夏施主,心魔生于虚妄,嗔痴已在左右你的本心。你手中屠刀落下,此间苍生便会沦丧你手。我佛慈悲,还请夏施主赶紧放下屠刀吧。” “额” 小和尚的话说得很轻,但却如一道古寺钟声敲响在夏寻的脑海里。他今夜本无心杀人,但为了逼迫卷帘神将屈服,他刚刚举起火种的刹那确实动了杀意。这一缕杀意和先前虚唬不一样,是因为,他吃定了卷帘神将不敢对他动手,而且他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打算以绝杀清场,将此做成定局。 “咚” 而今小和尚劝来,夏寻神智顷刻清明,心中的杀意顿时也被消融殆尽。杀机悄然退却,寻思片刻,夏寻随手就将高举的火折子再次丢到了江河里。 看着天上御鸟挽弓的卷帘神将,夏寻缓下声息问道:“你不是我对手,可知为何?” “为何?”卷帘神将问。 “因为不能放射之疾箭,再快也没我的手快。”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鱼木役终 “为何?” “因为不能放射之疾箭,再快也没我的手快。” “……” 卷帘神将闻声色变,显然是被夏寻拿捏住了死穴。但夏寻没让他有话,继续说道:“今日之局我埋伏多日,纵使你携神兵而来亦无解。我本想借此一举将李建成打落凡尘,以除我后顾之忧,但佛门慈悲不忍杀生,今看在小师傅的情分上,容你们一步。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此事当作罢。” 卷帘神将似乎很担心夏寻又要做妖。 但他自知夏寻的话句句属实,若真较劲,他也确实拿夏寻没辙… 思量良久,卷帘神将方才缓缓放下神弓,谨慎问道:“哪三个条件?” 夏寻没废话,直言道: “一、自我退去一刻起,半月之内李建成所领军队不得再对我进攻。” 卷帘神将看去山口的两位皇族公子一眼,没多思虑,直接代为应道:“可以。” 夏寻再道:“二、你代我去醉仙楼找黄崎索要三车上好伤药及粮草,在明日太阳下山之前送到我手上。” 夏寻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这是明摆着要卷帘神将帮他舞弊。但卷帘神将亦心知,这个条件是夏寻一方目前急需的,三百北人受药毒反噬所伤,若不能及时调养恢复必然会后患无穷。所以,若不能答应夏寻这个条件,他恐怕还得纠缠。故卷帘神将想去片刻,也便应下来了:“可以。” 夏寻点点头,再道:“三、经此一战,我军精疲力尽,急需人手补充,否则残兵之师,人皆可以食之。我要求你把我们武考之上被淘汰的三十二人,外加三百名黄家刀卫,带入方寸。” “不可!” 卷帘神将很有底线,面对夏寻这无理至极的要求,他当即果断拒绝了。 “我虽是国试主考,能帮你暗中带入三十二人已然是我职权范围的极限。你要黄家三百刀卫,恕我无能为力!” “好。” “额…” 卷帘神将刚说完,夏寻没头没尾就丢来一好字,卷帘神将顿时就被整迷糊了。 “你好什么?” “我就要那三十二人,三百刀卫我不要了。” “你…你…” 卷帘神将,当即哑口无言。 鱼木寨内所有将士与监考顷刻瞠目结舌。 得了,这夏寻可真是头老狐狸呀。字里行间处处埋尽伏笔。他哪里是想要那黄家刀卫嘛,他明明只是想要那三十二位被淘汰的北人而已。之所以加上刀卫做筹码,那是他担心卷帘神将会以借口拒绝,所以才把大筹码和小筹码刚在一块,唬人入套。 心知中计,为时已晚。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卷帘神将没理由把刚说出去的话收回,无奈之下,他狠狠一甩手臂,忍怒道:“算你狠。” “谢谢。” 夏寻稍有得意笑起,没再理会卷帘神将。 他放眼望去鱼木寨山外,深吸一气再大声喊道:“李建成、李元霸,今日惨败望你们能痛定思痛,莫再与我为敌。否则下回交战,我定当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李建成,我将柏凌云送回给你,是替你惜才,你就好自为之吧!” “你莫嚣张,下回交战我定当让你死无全尸!” “噗…” 嚣张一话回荡山谷,龙二公子的暴怒嗓音随之传回。龙公子再次不堪其辱,急怒攻心,吐出一口血来,直愣愣地昏倒在地。 夏寻懒得再多言,高高挥手喊一声:“撤!” “撤…” “哗哗…” “……” 一声令下意味着大战落幕。 伏局多时的狩猎者终于可以撤网了。 无痕随声化作万千幽芒,飘散消失于黑暗。古梵重新背起血棺急速跑至西山顶,纵身跃下,不知所踪。墨闲收起三尺绣花,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残影疾掠到北江边,与方青丘等四人一同乘上小舟。遂,夏寻朝着卷帘神将抱拳垫了垫,便领着大部队如阴兵过境般,徐徐隐入江流集的夜雾当中。 哗啦啦… 狩猎者走了。 今夜他们没有收割一条人命,即便是被舞藤舞兰以念术控制的孟光、齐陵也只是随人离开,昏倒在地。但他们却收获了天试开考以来最为浩大的胜利。 反间计,苦肉计,离间计,引狼计,调虎离山计,,欲擒故纵计,诡计百出,计计神鬼莫测。弹指挥间,杀尽皇族三千。如此一场兵不刃血的旷世谋战,纵使放眼国考数百年,也就八十年前那批无双国士可以勉强比肩。 它注定会成为国考历史上,又一道里程碑。 夏寻领人离去好一会后,鱼木寨里的皇族将士也分批次乘上大雕,垂头丧气地随风离开了。卷帘神将第一时间御雕降落到鱼木寨东西山外,来到李建成的身旁。 由于连番吐血伤及心脉,此时李建成的脸色苍白如纸。暴怒难消,羞辱难看,使得他的两唇仍被火气激得颤抖不止,嘴里死死念叨着咒骂夏寻的词语。 “公子…” 卷帘神将见状,急忙从怀里拿出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给他喂去。并安慰道:“此事已了,莫要伤心。君子报仇不急于一朝一夕,还请保重自己身子呀。” 龙公子被龙二公子搀扶着坐在地上。 服过丹药后,他的气血似乎通畅了许多,他一手抓着卷帘神将的手腕,切齿道:“卷帘,我一定要杀了夏寻。此人谋智近妖,比他爷爷当年还厉害更多。若他不死,我大唐国运必定堪忧。你好帮我!” 卷帘神将轻轻拍了拍龙公子握来的手掌,安慰道:“公子请放心,夏寻即便再有谋略,也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陛下早已对他布下天罗地网,他逃不掉。” “不…” 龙公子果决摇头:“我要他死在方寸!” 卷帘神将似乎能听出龙公子这番话里的深意,他饶有深意说道:“柏凌云或许可以帮到公子。” “柏凌云?” 经这么一提醒,龙公子才想到了柏凌云的事情。心中懊悔不已的同时他急问道:“他现在哪里?” “蝾螈泽,融天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醉仙楼事 万般谋略,一朝施展,翻覆乾坤。 国试开考第十日。 一场惊世谋战被人以书信的形式,迅速发酵。传散出方寸两万里,传遍天下。一袭青衫以擎天之高度,以三百人马连番伏谋鱼木寨,兵不刃血弹指间拿下皇族三千,逼得国试考官不得不连续敲响两声声鸣,将方寸两万里收缩至一万六千里,以欲盖弥彰。 虽国考仍在继续,然传出的情报也只是概况,并不能将昨夜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进行详细复盘,但大体过程与最终结果却足以使人产生无限遐想。 滔天谋略已难以形容那袭青衫的恐怖,故对于他的定义,只能将八十年前的那批无双国士拿出来与其相提并论。 伏蜇如潜龙,谋动覆灭苍生。 除此以外,那数百枚曾在这个谋局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血丸子,也被人以揣测的形式,正式搬上历史的舞台,映入世人眼帘。 晨初,大唐兵部联合五部尚书府以军机之名,遣出密令,召集各部谋士算师于御史台,以三十六万余卷丧葬名册为基础,百万卷历年各地呈报为算根,合力推演二十年来大唐各地人口异况。午后五部尚书郎火急拜金銮,遂金銮殿颁布密诏,责令大唐各地朝廷机构,全力核查十年来各处城镇郡县失踪人口事宜。 这仍只是开端 青衫飘逸,谋动天地。 身怀密辛,震惊人间。 相比起余悠然剑取徽山更加震撼人心。 鱼木寨一战的精彩绝伦,冥冥中为夏寻奠定了国试第一谋士的地位。而号称国试第一势力的皇族,也因此损兵过半成为了他的垫脚石。元气大伤之下,再不复从前的无忌之狮。同样的,他也将一枚隐藏在日后天下杀局中的重子,给掀开了面纱。使大唐朝廷在暗中震惊的同时,开始了对应的暗中布局,也为日后的苍生杀伐埋下一缕变数。 那是一缕救命的稻草 当然这是后话,现不提也罢。 午后。 京都南城,醉仙楼。 “情报这般少,真叫人猜得心痒难耐。” “呵呵,你当此等秘闻是大白菜吗?” “想要详细情报自个去兵部讨啊。” “现今能送到我们手上的,都是从鱼木寨附近势力得来的暗信情报,他们不身在其中能知道多少啊?况且,此等皇家耻辱,知情者早就被封口了。若想知细末,还是等国考结束吧。” 醉仙楼二三层的大堂坐满食客,后堂的赌场骰子不止作响,吵杂声音尽是昨夜的讯闻。 “经此大败,李建成的宝座恐怕会有所动摇。” “或许他还能有转机。八千精锐虽损失大半,但三千兵马亦足以使他在方寸雄霸一方。如果他能知耻后勇,也不见得真会一败涂地。” “倒是这夏寻,可真叫人惊喜不断。” “他遮天下的东西才被揭露,不收敛低调也罢,居然如此肆无忌惮,柿子净挑硬的掐。倒也挺像他爷爷当年的风范。” “传闻他遮天下封印的是前太子的残魂” “嘘,我们心知即可,无需明言。” 话到禁忌,一位男子急忙提手噤声。 前话者意识到自己言失,诺诺点头,想片刻再道:“我意思是,当今朝廷对他的态度颇让人难以揣摩。毕竟他的威胁不见得被南北危局小,若能制于手中更能体现其价值。如此放任其肆意妄为,总让人觉得奇怪。” “呵呵” “不单只是你这么觉得,如今天下人都看不懂金銮殿上那位的意思。南域李常安谋逆,他始终不曾挥兵南下讨伐。醉仙楼设赌局c真武山设困局,逼迫黄家和真武的圣祖表明立场。天坛祭天玺又观得夏寻遮天之秘。如此大费周章地连番施展手段,都已经开花结果,他却也始终不拿夏寻定罪。在这云里雾里你们觉不觉得,他好像就是在谋划着一个极其庞大阴谋?” 同座的几人纷纷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当今皇帝乃百年不出的奇才。幼年承鬼谋,奉仙。成年拜皇策,军神。深谙四圣道统,不论武力谋略都绝对是当世顶尖一流。他若耍起手段来,恐怕圣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 纵观全局,隐晦难明。 有人只能看到湖面的破涛汹涌,却看不见波涛下暗藏着的万般凶险。 是伏局之人皆乃通天之辈,早已在谋动之前,将无数牵动着大局要害的细线埋藏在深渊。丝线连接着一个个至关重要的因果,试图从时间的轮回里极力挣脱前人的束缚,自成方圆。看得到的是头尾因果,看不到的是其中命运。只要命运的线稍作改变,始末的因果就会截然不同。而牵动一切的线头,始终还是掌握在布局者的手里。 此,方为大局。 醉仙楼后院。 快马不断奔波于庭前庭后。 往来仆人将一个个精致的锦盒放置在草坪上,便转身离开。锦盒精美,皆有金丝绣花,看眼便知价格不菲。浓浓的药香味无法被锦盒华丽外表所掩盖,不止蔓延去偌大的一个花草庭院。三头雄壮的黑雕收拢着翅膀与它们的主人乖乖站在一旁。三名英武的锦衣校尉颇有些不悦之色,沉沉地打量着眼前这群来来往往贪得无厌的黄衣仆人。 按照昨夜的“城下盟约”,那青衫要求卷帘神将派人来醉仙楼索取三车药物与粮草。结果三名锦衣校尉来到醉仙楼传话,黄崎即刻就将京都长安城里的所有上品药材收囊,并运送到这里。生生是把三辆马车堆积成了三座小山,而且仍在不知疲倦地添加着。按黄崎那近乎无赖的说法就是,只要我三辆马车能拉得动的,就是三辆马车的数,我管你那三头雕儿能不能载得飞起?你们若一轮载不完,那再来载一轮憋 如此说来,前来索要药物的锦衣校尉们方才恍然大悟。 感情,这又是一个圈套? 院,小亭下。 白玉砌石台石桌,翡翠作象壶瓷杯,盛满清茶。 腾腾青烟散发着淡淡幽香,不像茶的味道更像花的芬芳。 “他确实有这个实力与底气。” 黄崎手持一纸近两尺长的雪白清蜡笺,品茶的同时细细赏阅,由心而笑。 “潜心伏蜇十日,狩猎一朝毙命。算人心,乱视野,隐而不发。只待狂龙入海唤醒天地,弹指挥间三千悍士尽湮灭。我这小弟弟有如此智慧,可真让我这做哥哥的无地自容呀。早知道就把买卖放下,跟他到方寸闯一闯千军万马了。人生能有如此辉煌,足以死而无憾。” “呵呵” 银铃笑声,清耳悦心。 南来的银家小妇人倚着长椅卧坐,懒懒地看着远处来往的黄家仆人,妩媚轻笑道:“你这小弟弟可是天上的智多星下凡,有此能耐可不都是预料的事情呀?要不我和你打个赌?我赌他用不了几日,还会给咱们送来一场更大的好戏,呵呵。” 妩媚之音酥心人,常人听之即焚身。 黄崎也有些受不了这妖妇的魅惑,忍不住就偷偷瞟眼去那两团若隐若现的雪白酥肉。但黄崎也极有理智,心知这美妇在南域是出了名的蛇蝎女人,故歪心思刚露出苗头,他当即就暗暗给了自己一巴掌,狠狠打消了心中那团热气腾腾的。 黄岐收回目光,摇摇头:“虽然我不相信他还会送来一场好戏,但我不和你赌。” “哟?” 小妇人玩味笑起,略带挑衅瞟眼去黄崎,问道:“你又知?” 黄崎平下心气,道:“君子谋心,谋者仁心。他心中总有一份他所坚持的底线,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把事情做绝。万事留一线,便是他的致命缺陷。”说着,黄崎神色沉重许多:“这也使得我很担心。李建成无谋多疑算不得强敌,倘若他日后遇上纯阳那疯婆娘,并与其对弈。结局,恐怕就不好说了。那疯婆娘以三剑取徽山,足可见其算谋之高。” 小妇人重新转眼看回庭院内,两眼稍显迷茫,却是另有一番娇媚。 “可是,他昨天差点就火烧鱼木寨了。” “那也只是差点而已。” 黄崎把手中清蜡笺全数阅罢放置玉台旁。 “阿寻乃谋者,谋者的心性不可能因旁人的一句话而动摇。所以孙悟空虽出身佛门能以慈悲劝告,却完全没可能阻止得了他想做的事情。如此说来,夏寻是从来就没想过要火烧鱼木寨,焚杀皇族三千。无杀心之人,如何能行杀身之道?这一点比之那疯婆娘,我这弟弟可就真差远了。” “真的这样吗?” 小妇人也摇了摇头,轻笑道:“话虽这么说,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瞟眼妇人,黄崎问:“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小妇人的笑微微显出些许深意,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去。 “很多时候谋者只需身居幕后出谋划策,肮脏的事情自有别人来做。好比他赠你一道股算之法以做护身符,而你随手就能拿着这道护身符去行杀伐之道,圈养苍生。你说他和纯阳那疯婆娘,能差多远呀?” 黄崎沉沉一笑,也显露出些许深意。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为何不爱听?” ”有买有卖你情我愿,何来圈养一说?” “说法不同而已,意思就那个意思。” “那也只是你的意思” “不一样吗?” 话淡淡说着,小妇人忽然懒懒地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黄崎身后,提起两根嫩滑的手腕搭在他的脖颈,微微俯身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勾魂,再次转去话题说道:“昨夜你爹爹已经应承了咱们的买卖。自今日起,南域银家旗下所有产业都开始散股发售,三成归你黄家所有,黄家的股额我们也取了半成。换而言之,现在奴家可以你的人哟。” 感觉到后脑间的两抹柔软酥肉在不止地散发着微微热量,黄崎顿时唇干舌燥。 他紧握着两手合上眼睛,沉沉道:“金家那头,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黄崎的“沉默”,似乎助长了小妇人放荡的动作。柔润的双唇肆意地就贴上了黄崎的耳垂,妩媚地轻轻吹起一阵酥风:“金家向来食量大,他们肯定不甘落后。” 或许是满身的燥热让人难以忍耐。 黄崎缓缓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去,就一头饿极了的猛虎般盯着眼前这张风情万种的脸蛋,还有那一抹微微起伏的酥肉 “我真想一口把你给吃了。” 酥风柔媚,耳边轻抚:“那你可得轻些,奴家怕疼。” “” 暗潮的变化,总是来得那么仓促。 利益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同样也能促使人心变得贪婪。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即便将天地c将苍生收入囊中又有何妨? 南来的小妇人很妩媚诱人,纵使传闻她生性放荡毫无节操,已经克死了四任夫君,但黄崎打心里就想着把这尤物驾驭于胯下。这是一种征服感,何曾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利益交易? 黄家掌大唐商道数百年,但不能踏足南域半步,他若想在大局倾覆人间之前将南域商道清洗一遍,便需要有一匹可助他勇往直前的快马。倘若他能将眼下这尤物骑于胯下,那无疑就是猛虎添翼。 巨大利益正在驱使初心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商人骨子里的贪婪正将欲望无限放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御舟漂流 午后。 日光清照,蓝天一色。 云霞早已抹去昨夜喧嚣。 “哗啦啦” 方寸西,鱼木寨东南三百六十里。 江水滔滔不绝,如奔腾耗牛群一路倾泻而下。坚韧的岩石如龙牙露出江面,激流之中小舟疾驰如箭,行船之人皆需小心翼翼,否则稍有不慎便得舟毁人亡。昨夜兴奋已逐渐平消,此时小舟上的北人经过数个时辰的歇息,终于勉强恢复了一丝精神。只是划船的考生们已经连续七个日夜没有安歇,身子更加疲惫不堪。幸好有一场足以记入史册的大胜在支撑着他们。即便他们不是主角,但想想自己的人生能参与如此辉煌的一道浓墨艳彩,无形中也能消除许多倦乏。 这里离鱼木寨已经许远。 奔腾不息的墨绿江水,从鱼木寨北江一路咆哮滚滚东逝。沿江两岸的景色早已从密林山丘,变换成了悬崖山岭。矗立于江河之中,眺眼四望,巍峨绵延的山岳,极少有高大的树木生长,唯低矮植被吝啬地点缀着山岩。险峰俊秀,急流汹涌,南岸不远处的水域里自然形成一个浪高渊深的漩涡,“呜呜”的漩流呼啸哀号着,凄楚嗡嗡,仿佛向来者述说着隐伏在暗处的危险。 “寻少,醒醒” 连日所积攒的疲惫使人在稍有恶劣的环境也能酣睡。 轻微的呼喊声把沉醉于美梦的人儿唤醒。 一睡醒来,天已大白,轻舟已过万重山,昨夜的狼烟风嚣仿佛已被遗留在梦里,恍如梦幻泡影,过眼云烟。 提手轻轻揉揉朦胧睡眼,缓缓坐起起身,再打量去周遭环境,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独少将毛巾用江水沾湿,隔着两条小舟的空隙递去给夏寻:“已经到北望山岭,还有三十里就是蝾螈地界,可以找个浅滩上岸了。” “哦。” 夏寻点点头,顺手接过递来的毛巾,将仍遗留着疲倦的脸颊细细擦洗。 冰冷的凉意瞬间侵袭上心头,很快就把夏寻思维里的浑噩清理去七分。 待稍微精神,夏寻再扫眼看去附近疾行着的数十条小舟上。看着陆续被叫醒的北人们,他想了想问道:“昨夜可有什么异常?” 独少回道:“临近早晨,东南两百百余离外曾有六十道碎玉光芒陆续显现,至辰时停息,估计是这附近势力在搏杀。除此以外就别无异常了。” 漱漱噗 夏寻想得比较谨慎。 放下毛巾,拿过放在小舟暗层的木碗,捞起碗江水漱漱干涩的嘴皮子,再想去片刻才淡淡说道:“此距蝾螈已经不远,东南是融天岭的方向,鱼木寨昨夜才发生巨变,常人都会选择消停静观。能在这个时候打起来的不是死敌便是强人,也有可与昨夜之事牵连。但愿不要是冲我们来的吧。” “但愿如此吧” 独少显得并不是那么自信。他扫眼正在负责划船的数十考生,商量着谨慎道:“连日激战,大家都疲惫不堪。这些兄弟也有很长一段日子不曾安歇了。精兵需养,到蝾螈泽我们还是保守点吧。等外头的药送来,大伙慢慢把伤势养好,咱再作下步打算也不迟。” “恩。”夏寻点点头:“我同意。”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若无大事,咱就歇着吧。只是蝾螈泽地虽险但不宜安营,且离江河甚远猎食麻烦,之前我交代的事你可都安排妥当了?” “恩。” 独少也点点头:“早就安排好了。都按你来时说的,在两山山壁掘数十壁洞,半数囤积马匹,半数放置和草,只要我们到那便能住上。而且这段日子我们捕捞上来的江鱼都已经做成腌肉,外加剩余的粮草我们也能熬半月有余。就是水源麻烦,你命我在附近找溪流,结果我派去的人硬是没找着。近日夜观天象,我也不见得有雨势,日后若需打水恐怕得跑出个十数里路才成。” “额” 夏寻无奈沉下脸来:“这可就真麻烦了,日后想洗澡还得跑出十数里。” “不麻烦,不麻烦。” “额” 夏寻刚露出苦色,相隔着几条小舟之外的贾豪仁远远地便喊话道:“寻少,你这事包我身上。日后你要洗澡便喊我一声,我保准提前给你打好水回来。” “” 此时的贾豪仁,与昨夜神色可谓大为不同。 笑容真切,丝毫不做假意。 而原因则很简单 因为他此时心中已然无忧无虑。 昨夜夏寻领人沿江撤离鱼木寨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修书一封使青鸟送出方寸。信中内容就二个字一一成事。而所成之事,便是他与夏寻的约定。昨夜贾豪仁之所以临阵倒戈,实则也是被迫无奈。只因他在氨洲老家的老爹c老娘一家子十二口人,全部都被黄崎在数日前便遣人给拿下咯。夏寻当时递给贾豪仁一封他爹的亲笔书信,见信即当场泪崩跪地求饶。而如今万事已成定局,夏寻履行了他的诺言不止,还将贾豪仁的家人全数隐藏到黄家的羽翼之下,以防皇族报复。这也使得贾豪仁再无后顾之忧,也就有了现在这般洒脱。 思虑清谈之际,轻舟似箭再过十数里。 在一处礁石略少的浅滩,夏寻命人收拾行装靠岸登陆了。 由于昨夜行谋需要轻装,而且也走得匆忙,所以除了连日腌制的肉食及兵刃以外,大伙连衣裳都没来得及带上几件。以至于数十小舟靠岸,他们每人手上净提着刀斧,背着一串串仍滴着油水的腌肉,潇潇洒洒地便就能走了。远远看去,这浩浩汤汤的数百人马就像刚从那座山头狩猎归家一般,步伐间带着疲惫但言语间却有说有笑,颇有几分趣味。 只是,命运总爱和人开玩笑。 他们很快就要笑不起来了 绝处逢生,逢生便是另一处绝境。 他们不知道,其实当他们踏入天试考场的第一天起,上天就将他们的命运与永无止境的争斗,死死捆绑在一块。他们跑不掉也躲不掉,唯有咬紧牙关,一拳一脚地把命运打倒在地。 踏过它的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迷惘幻象 融天岭,方寸西南。 方圆百余里,穷山恶土。 险要的山岭共有数十处之多,且多为险峰。光秃秃的岩石山几乎没有树木能够生长,唯有生命力极强的野草能够勉强存活。山岭与山岭之间互相交错,高空下眺,就宛如一张被胡乱编制的箩筐,毫无规律,更难有美感。也就那喜欢伴险峰石岩筑巢的山鹑,肯在这破山沟沟里安下家来。 融天岭的北边,有一处格外险要与奇特的地势,名蝾螈泽。 蝾螈泽由两道两里余的山岭组成,一名蝾一名螈。两道山岭相隔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丈,隔空相望,故名蝾螈。两山岭外面无异,内切面笔直平滑如刀削一般。据传说记载,此乃五百年前菩提天机与西方佛祖争夺仙位激战时,遗落凡间的一缕剑气所成。山体的岩石被剑气百炼,故历经五百年风雨腐蚀,蝾螈两山内切面亦不曾有所植被生长,也不曾腐化丝毫。 这里,便是夏寻与独少在国考前选定的第二个据点。 鱼木寨退,退守蝾螈泽,待机逐鹿。 “这山嘎嘎也真够荒凉的呀,走那么大半天居然连头能跑的野物都没见着。” “啧,这接下来的日子,咱们该不会真的只能吃咸鱼吧?” “额这里江流集也就十数里,你要不嫌麻烦可以去打渔回来。” “寻少你放过咱们吧,咱这些天天天吃鱼,都快给吃吐咯!” “我不要吃鱼!” “白绣,你不想吃鱼就自己带人出山打野物嘛。” “国考之前你不是说好管吃管喝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 “靠!” 天上鹌鹑飞几只,地下行人走一路。 数百人马扛着油腻腻的肉条儿,说说笑笑,由江流向北一路行出近二十里。一路上的荒凉着实让人看得嫌弃非常。看得出,夏侯他们是真的吃腻了夏寻做的鱼了,毕竟山珍海味再好,那也不能天天净吃一样呀。夏侯本想着路上能打几头野猪山豹好待会饱餐一顿,结果个把时辰过去,他们除了随手抓来的几只瘦鸟以外,硬是两根野猪毛都没见着。哪还谈得上其他野物呀? 夏寻为难地刮刮鼻梁骨,边走着边尴尬说道:“要不今晚我给你们换换口味?前些日我做的味儿都颇重,也该换换口味了。今日就清蒸鲢鱼如何?刚来时我捞了不少河虾,也能凑数煮一个白灼虾。这道菜沾着酱吃,特别鲜美。” “我的天啊,寻少饶命,咱能不吃水里的东西吗?” “阿弥陀佛喂,你们吃啥我不管。寻哥儿我待会要吃清蒸蛋,那些野鸡窝可都是我掏的喲,你们可不能跟我抢。” “阿弥陀佛。” “哎哟喂,大师兄你别过分哦,我连吃蛋都不成喲?!” “” 一路缓行吵吵闹闹着实好生有趣。 胖和尚乃武僧,按佛门规矩他吃些儿鸡蛋倒也是没问题的。只是眼看着老成的小和尚习惯性地又道来一句佛号正准备叨叨,胖和尚当即就不乐意了。 “师兄你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哟,我老猪吃个鸡蛋又咋滴咯?这这可是师傅允许的哟,你可不能欺负老实人,不然待考完试我到师傅那告你状!”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罪过啥呀?我吃个鸡蛋就罪过,师兄做人要厚道啊。” 小和尚木纳地止住脚步摇摇头:“八戒我没喊你,我喊的是夏寻施主。” “额” “我?” 走在前头的夏寻闻声止步,狐疑回头:“小师傅,你喊我有啥事情哟?” 小和尚提起右手,指向夏寻的正前方,道:“前方有许多人,山的那头也有许多人。” “什么!?” “哒” 小和尚话一出口,当即惊起一浪波涛。 此间众人齐齐闻声止步,惊愕回头看去小和尚,再迅速顺着小和尚的手指转眼看向道路前方。 但见小道之前,直去数里之外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蝾螈泽。两座刀削一般的山岭屹立于天地之间,方圆数里之内尽是低矮的荒草地,稍有山丘。最近的山峰也是在近七八里开外,放眼望去基本就可以观得所有。见那山是山,草是草,天上有鸟儿自由飞翔,地上有彩蝶围着花丛翩翩起舞,一派寂然景象。 可哪里来的什么人呀? “诶,孙悟空,你眼花了吧?” “这山嘎嘎破地方哪里来的人呀?” “对啊师兄,这方圆几里地想藏人都难,哪来的人呀?” 看去半天,大伙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便纷纷疑惑起来。 小和尚收回手掌,双手合十,呆愣愣地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会打诳语。前方确实有许多人,只是有幻象遮挡,所以你们看不到。” “那你咋能看到?”一名北人问。 “小僧的眼睛生来即异于常人。”小和尚呆愣道。 “额” 众人更愣。 夏寻深深皱起眉头。 一股危险的气息随之涌上心头。 小和尚师承佛门三藏,皇榜排名天罡第四,仅次于李元霸和古梵之后。但这并不能说明小和尚不如前两者,因为前两人皆有圣器在身。倘若小和尚也能有一件圣器在握,很可能连古梵都要被他稳压一筹。小和尚如此强大,夏寻也从未小看过其能耐。因为,他除了肉身修为强悍以外,还有一双可以洞察世间一切妖邪鬼魅的金睛火眼。而今,小和尚说前路有人,有许多人。那必然就会有许多人。 “莎” 没理会旁人的嚷嚷。 夏寻细眯着眼,无形之中将神识扩散去远方。 慢慢悠悠,小心翼翼,探索取他能覆盖的每一寸隐秘。 当夏寻的神识延伸出将近极限的里余范围时候,他的脸色就像见鬼一般,两眼一瞪,顿时一冷! 有人 真有人! 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夏寻的意识里可以清晰感受,就在里余开外的地方,蝾螈泽的两座山岭之前,千道活人与马匹的气息正旺如烈火,暗藏杀机。其中两道人气,他并不陌生,其中一人更因有过生死交集而记忆深刻。虽然看不到,但在这一瞬之间夏寻基本已经猜到站在那里的是什么人。 “缓步前行。” 稍作思量,便知形势。 屯兵荒野是来者不善。 敌人兵强马壮,自身兵残力薄,论兵力论脚力都有着足够大的差距。如果敌人决意要攻来,夏寻自知身后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跑得掉。所以与其逃跑倒他不如放手一搏。场间众人虽皆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夏寻脸色突然大变,便也知道正在发生的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众人暂时无话。 遂,夏寻一声令喝,领着数百号人走出近五百丈距离。 尔后举起手来,又再次止下了身后众人的步伐。 夏寻转身令道:“就地取材,生火做饭。” “啊?” “啥?” “就地取材,生火做饭。” 额” 大家伙都有些懵。 又要生火做饭? 不是前头埋伏有人吗? 不是正准备去干架的吗? 怎么走出几步就停下做饭呐? 一连串疑问顷刻便徘徊上众人心头。 虽得到夏寻二次肯定,但雷猛,夏侯等人依旧饶有疑问。 随眼确认去前方空无一人以后,他们走过几步来到夏寻身旁,询问道。 “阿寻,这是啥情况呀?” “咱们被埋伏了。” “被埋伏了?真有人呀?” “有。” 夏寻点点头,肯定答道:“而且不少。” “多少?” “千人。” “不止。” “哦?” 夏寻话刚说,小和尚便抬起头来否认了夏寻的说法。 “还有更多的人在山的那头。” “” 不可自信,雷猛等人再次放眼前望,荒野之中依旧空空如也。 夏侯这下子可就更下没搞懂情况了,追问道:“那人呢?他们都藏在哪里了?” “没藏起来。“ 夏寻意味深远地提起眼眸看着正前方,惊愕的神色逐渐重新化为从容不迫。 他没问小和尚山那头还有多少人,因为那肯定很多很多人 夏寻道:“他们就在我们眼前,只是他们能看到我们,而我们却看不到它们罢。” “我们为什么看不到?” “小师傅说了,是幻象。” 夏寻摆摆手示意莫要再问:“都别问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 夏侯c雷猛等人再次深深打量去前方。 无论他们怎么看,山是山,花是花,石头还是石头,根本看出半点幻象的痕迹。 虽心中有疑云重重但也没人再有言语,遂四散开去与众人一块在周围捡来枯枝枯叶,就地忙活着搭起篝火。 “莎” 树欲静而风不止。 刚将猛虎驱,群狼又下山。 此时此刻夏寻的心情和他从容的态度截然相反。 纠结苦恼,烦躁难耐,都是对那浪浪不止重重迭起的事端深感厌倦。百十息先前他还盘算着,自己接下来安歇的日子是该钓鱼还是该捕鸟快活打发,但眨眼之间那可恶命运却又将他推到了舞台的风口浪尖,使得他都恨不得仰天长啸,暴骂一句“我干你娘的天!” “哎” 事已至此,祸事无法避免。 无奈长叹一声,夏寻指了指附近稍微平坦的草坪地,朝贾豪仁说道:“豪仁,帮我把席子铺这儿,我累了想睡一会。” “诶,好捏。” 贾豪仁不知道夏寻肚子里打的啥主意,但也没多问直接就应下,从包裹里拿出张折叠整齐的凉席,就着夏寻所指之处铺下。 夏寻再打眼看去周遭正忙活着生火的北人与考生,放下一丝无奈,淡淡说道:“待会你们吃饱喝足便睡吧,那头的人胆小得跟兔子似的,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攻来。我歇息个把时辰,药送来了就让独少处理吧,没别的事情别喊我,我真累了。” “好,你睡吧。” 话罢,独少应道。 夏寻朝着前方远处空无一人的蝾螈泽挑衅般摆摆手,接着便就着贾豪仁铺好的凉席躺下睡去了。 举止从容,恰似踏青游人随意的歇脚,使人看不出有丝毫的装作。 令人发指 “” 就在夏寻睡下后不久。 远处 一派寂然空无一人的蝾螈山岭中,微微有些碎语声响 “被发现了?” “很显然。” “那他这是在干嘛?” “戏弄。” “他算准了我伺机埋伏不敢贸然强攻,故将计就计补充体力,使我投鼠忌器。” “原来又是在唬人,那咱们就趁机攻他一轮憋?” “不,让他睡会。”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酣睡沙场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谋战不只于刀兵,更是心智的博弈。 谋高者往往能观一叶而知秋深,看敌人动作与细末便能洞察其想法与谋路。 如今,相隔七百丈距幻象遥遥对持的两位谋者便是此道高人。他们知心知理亦知天时地势。夏寻临阵酣睡,是因为他算准了幻象之后的人,心性谨慎不敢冒险,所以临睡还不忘添一句挑衅。幻象之后的人之所以谨慎不敢冒险,是因为他算准了夏寻必然有所埋伏与倚仗,所以选择伺机观局。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山后那些让他都始料不及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平庸之辈。而且,对他的敌意更甚夏寻数倍。他可不想在自己与夏寻拼得筋疲力竭时,无缘无故地被这群黄雀给五马分尸。 是命运的安排,也是苍天的抓弄。 一场本该可以血染苍穹的激战,就这样被千丝万缕的线,生生束缚在一潭止水之中。 你不攻来,我不逃。 你不逃走,我不攻去。 我就看你能忍到何时 清风吹拂,盛暑时候最馋眠。 淡黄色的野菊花舒展着叶瓣儿,却被烦人的蜜蜂撩得不止晃动。蝴蝶飞舞于草丛,闻香沉浮。盛夏的蟋蟀尤其意乱,连白日都要出来瞎蹦跶,是不知死活。青蛙不敢呱呱,吐信扑蚊,终又嫌弃一口吐掉,那是无趣让味蕾厌恶。不知情况的飞鸟来回穿梭于恍如真实的幻像,恍恍惚惚,以至于在蓄势交替的空间里终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迟迟不能归家。 或是实在太累的缘故,夏寻睡得很安稳。 躺下没片刻便蜷缩成一团连连打起呼噜,长长一条透明的涎帘由他嘴角延至腮帮,那睡相可真叫不堪入目。见夏寻睡得香呼,本还有些慌张的数百北人及考生也就安下了许多心儿。如果说北人与考生是眼下这个团队的手足与兵刃,那夏寻无疑就是这个团队的脑袋。脑袋都不慌,手脚又有啥理由紧张的呢?夏寻说隐藏在暗地理的人胆小得跟兔子似的,那他们必然就是兔子。兔子长出獠牙也只能吃草,雄狮再孱弱也是雄狮,吃的是肉,何时会成为兔子猎物? 这是天理规则。 故北人与考生们在吃完午食后,压根就没把前头的贼人放在眼里。该睡的睡,该唠嗑的唠嗑。在夏寻睡下半时辰后,小小一隅地儿居然跟着也沉沉响起了一片呼噜声。呼噜声起起伏伏,高高低低,如江流集的浪潮拍打着浅滩,缺的只是几尾鱼跃来点缀气氛。如此奇景,可堪奇葩。着实把虎视眈眈在暗地里的虎狼们给看傻眼咯。他们见过人狂,但哪见过这般狂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在虎山睡,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对老虎的无视,而且还睡得如此肆无忌惮,是真让人看得咬牙切齿呀。 但事情偏偏就往着最可笑方向发展。 一行北人躺在眼下毫无防备,仿佛拿起刀子冲过便能将他们全数轻易收割。但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隐藏在那幻象之后的诸方势力,硬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刀冲出来的 你说可笑不可笑? 是可笑 正午刚过没片刻,暖风渐热。 东边的蓝天飞来了几只黑雕。 黑雕背阔,且体格健壮,奈何它们今日需要运送的货物实在太多。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轮,才勉勉强强将醉仙楼的货物和三十余号在武试被淘汰的北人陆续给送到这里。隐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并不惊诧,因为昨夜鱼木寨的事情他们已经隐约听闻,这是大唐官府的隐晦态度。 由于夏寻睡安稳,独少没好叫醒他,独自把货物核算清点完后,便将随雕而来的三名监考官给打发了。只是那三名监考官也着实是闲得蛋疼,交完货后硬赖着就是不走。就像木桩似地站在一旁,还饶有玩意地打量去那横七竖八呼呼大睡一地的人儿。 独少看着就不顺眼,便问去“你们这是干啥子。” 其答曰:“群狼猎伤虎,必有恶斗一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在这等你们开打,也免得我们到时候来回跑。” “” 独少,遂无言以对。 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他从话中听了出些信息。 虽然夏寻睡前啥也没吩咐安排,独少也没火眼金睛见不得那所谓幻象后的伏兵。但从小和尚与夏寻的只言片语中,他可以断定那伏兵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子。而今,由天上飞来的监考官,用群狼猎伤虎这么句话来形容此间形势,那无疑就说明了隐藏在幻象之后的伏兵绝对不只是一方或两方势力,至少也是三方以上势力埋伏在内,方才配得上群狼二字。如此说来,独少也可算知道夏寻为什么大敌当前也能酣睡的缘故了。 不是夏寻不想跑 是跑不掉,而且也是不能跑。 三百北人是什么个情况,独少再清楚不过。孱弱之兵,根本经不起稍大些的风浪。如果他们掉头遁逃,敌人必然就会紧追不放,更甚至派出小队人马前来试探详攻。届时一场混战必不可免,北人之虚便会完全暴露,群狼便会一涌而上噬虎。而反之,夏寻不跑倒头就睡。这无异于把攻伐的选择权直接拱手送出。但夏寻之谋略,众所周知是已然近妖,敌人生怕其中有诈,必然就会投鼠忌器。加之诸方势力在场,相互制衡之下,谁都不愿意做那出头的鸟,都想等着别人先去撩那虎毛,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如意算盘打得甚好,可人人都这么打的话,就缺少了一把破局的刀。局面就只能变成眼下这般尴尬了。 只是,独少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到此地的呢?退出鱼木寨,辗转融天岭蝾螈泽,这是只有夏寻和独少才知道的事情呀 思至此,独少不禁深深打眼去正在草坪上怡然酣睡的夏寻,遂无奈地了摇摇头。 鬼谋之谋,谋尽人心。 独少是想不懂了 午时末,近申时。 午后的风,格外炎热。 即便是睡在清凉的草坪地上,也很容易就会被闷出一热汗。 待当汗流浃背已不宜酣睡之时,一道柔软且略带懒散的吟唱声,终于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诶”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幽幽两句诗词,忽然被人吟唱出口,安恰的氛围随之被渲染上一丝懒懒的味道。酣睡多时的夏寻终于随声缓缓睁开眼眸。他的状态似乎仍非常懵懂,在无神恍惚许久以后,他才自言自语般吟唱出第三句诗来。 “梦里逝千年,沧海见桑田” 吟唱的同时,夏寻两手撑着草地慢慢坐起身来,用睡意朦胧的眼睛沉沉打量去数百丈外,那依旧丝毫没有变化的蝾螈山。他看了好久一会,忽然将两手高高举起,就像个贪睡的书生般狠狠伸起懒腰,再高声吟唱道:“梦醒依如旧,鼠辈倚山前!” “” 夏寻最后一话的声音非常响亮。 诗唱罢,高山鸟飞,草地蝶舞,呼呼大睡的考生与北人们相继有人被吵醒,陆续坐起身子,转眼看去。 贾豪仁拿见着夏寻睡醒,赶紧把水囊拿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夏寻身旁,哈腰侍候道:“寻少醒啦,来先喝口水吧。” “诶,谢啦。还真有些口渴了。” 夏寻也不客气,接过水囊喝一口,再一半在自己脸上,随意用手揉两揉清醒去懵懂,然后拿过贾豪仁递来的毛巾将脸蛋擦干。 边擦着脸,夏寻边瞟眼堆放在一旁像小山似的锦盒货物,无需多问,他便知道这是黄崎送来的药材。 “数都对上了吗?” “恩恩” 贾豪仁哈腰回道:“独少都核算过,名单上的药材都齐全,还多出许多,足够我们使用了。” “哦”夏寻再问:“人呢?” “呐” 贾豪仁侧过半变身,提手指向队伍后方远处。那里正有近百号人儿,四五成团围坐在一块,或打牌,或唠嗑,或下石子棋。 “他们午后便到了,那时你睡得正香,独少不让打搅你,所以也就没喊你起来了。” “哦” 见夏寻遥眼看来,远处百号人相继停下手中动作回首看去。其中数十号精神奕奕的汉子高高举手,打来招呼。夏寻提手随意地摆了摆,就算是招呼过了。接着他再看去不远处的独少,吆喝问道:“独少,黄崎稍来啥好吃的没有啊?” 独少笑一笑,似有会意。 遂转身走去堆放货物的地方,随手拿起两个包裹,再缓步走到夏寻身前,把包裹递出:“肉食没有,但糕点倒不少。这是御皇府的核桃糕和秦安花坊的玫瑰糖糍粑。我刚吃过,味道极美,差点就把你那份也给吃了。” “呵呵” 夏寻笑一笑,漫不经心地接过包裹再随手打开。 他从锦盒子里拿出两块晶莹剔透的花松糕,分别给独少和贾豪仁递去,然后自己才拿起一块吃去,边吃边打笑道:“这松糕味儿还真不错,酥而不油,素而不淡,做糕点的老师傅恐怕得有个数十年功夫才能有这手艺呀。这回八戒师傅可有口福咯,待会你可得看好点,千万别让他一个人都给偷吃没了。” “呵呵” 谈笑风生,轻轻淡淡。 似踏青游玩的人儿正在闲着打趣,自然至极。 独少没好气地瞟眼去货物堆旁还在呼呼大睡的胖和尚,无奈笑道:“你这话可就说得迟了。即便算上你现在吃的这两盒,咱们手头里就只剩下七盒糕点,这还都是我拼死了才给留下来的。而其余送来的糕点,现在可都已经全落在胖师傅的肚子里咯。呵呵,所以你想要多的,我也拿不出来给你。” “额” 夏寻顿时显得有些没脾气。 将松软的花糕全数吃到肚子里后,他无奈摆摆手:“罢,国考不易,难得八戒师傅能吃得开怀。你帮我把我剩下的那份也给他吧,免得他老惦记着,我也要费心思去提防着。”说着,夏寻转眼扫看去附近的数百北人,话风稍转淡淡问道:“可有去熬药?” 独少轻轻摇头,俯身低声道:“我不敢,毕竟煎药疗伤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现在局势不容乐观,能藏挫的就藏紧些儿罢,不然被人趁虚而入可就亏大发了。” 独少的意思,夏寻明白。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北人们此时伤势不浅,纵有上等药物治疗,想要恢复至少还得十数天时间。做戏要半真半假才能控制好火候,现在熬药说许能有几分蔑视敌人的气势,但摸不准敌人里就那么些傻大粗以为你故弄玄虚,忍不住就冲过来了。 “哎” 长长一叹再伸个懒腰。 夏寻同样显得无奈:“罢,被这么多人当猴子看着怪心慌的,我还是先把人给打发走吧。” “需要我怎么安排?”独少问道。 “不用安排咯,打不起来的。” “打不起来?” “十有八九。” “来的是谁?” “漏网之鱼。” “是他呀” “不就是他么。” 夏寻想了想,似乎不放心,又说道:“你还是帮我给小师傅递个话吧。待会震慑或许会需要他帮忙,让他准备下吧。当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好。”独少不多想,点头轻应。 夏寻再无后话,挽着袖子站起身来,恰静移步,走向山涧小道的中央。 见得夏寻动静,此间北人与考生们都陆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睡醒的人儿也被旁人给摇醒,前前后后数百号人马相继站起身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虎嗅蔷薇 “” 静若处子,矗立道中。 遥眼望山峦壁障,野花盛开,孤鸟高飞。 夏寻没说一句话,捧着盒桂花糕,不时吃上几口,静站道前,遥看山的那头。 一袭青衫随风荡起三千青丝,目光淡然而深藏智慧。与龙公子的君王霸气不同,夏寻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势。如果说,龙公子的霸气源于他九天皓月的高位,使人不得不屈服。那夏寻的势气则源于他可撼动九天的谋略,使他的敌人无时无刻都不处于忐忑当中。如当下,他矗道中不动如山,山已微微颤抖。他矗山前傲然独立,敌已颤颤畏惧。恰似那苍龙卧山野,猛虎细嗅蔷薇。仿佛世间万物都成了他的手中玩物,无所不能。 这便是夏寻的霸气。 不需要任何理由。 “” 或许是无声的敲山震虎,将虎狼逼得不安。 也或许是等的时间已经足够的长,再等无畏。 在夏寻站于道间后的第三十息,安宁的山涧终于忍不住有了些动静 “莎” 风过青苹,惊扰花蝶。 距离夏寻道前数十丈外的空间,忽然像雨水滴落镜湖荡漾开一道涟漪。随后一道人影从荡开的涟漪中,凭空走出 “吃了么?” “没吃,我一直在等你。” “要吃点么?味道还行。” “御王府的桂花糕?” “对,还挺新鲜的。” “那我可得尝尝。” “不怕有毒?” “既然敢吃,便不怕了。” “呵呵” 见来者,夏寻就像平日里见着老朋友,很自然地就聊上了家常。半点没有虚情假意,自然至极 来者素篙儒袍,清瘦白脸,眉宇间凝聚着浩然正气,右手执一把枫骨山水画扇,左捧着一副棋盘,尾指钩着一个小麻袋。来者无他一一翰林首席儒生一一柏凌云。 “你让我感到了恐惧。” “你也让我感到后悔。” “呵呵” 话语忽深半个来回,此间气氛徒然清肃。 恐惧是青衫的谋略,后悔则是昨夜抉择。 “我真的很后悔昨夜居然没下定决心把你给一口咬死,太可惜。” 柏凌云笑一笑:“能得你如此重视,我深感庆幸同时惶恐。”话说着,人走着,柏凌云来到夏寻身前三步之外站住脚。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夏寻,瞟眼去夏寻身后不远处的贾豪仁,声大三分,续喝道:“贾豪仁!” “好你个假好人。皇族大势皆因你一人而全盘崩溃,害我将士深陷险境,连日胜算一朝倾覆,你这名字取得可真绝!” “”贾豪仁缩着脑袋看眼别处,不敢接话。 骂喝罢,悠悠缓缓,柏凌云转回眼来,面朝夏寻缓声再问道:“你应该早在开考之前便识破他的身份了,对吧?” 夏寻不辩驳,点点头:“对。” 柏凌云同样点点头,深深赞叹道:“好高瞻远瞩的目光,好一手欲擒故纵的把戏。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明知道他是细作,却不擒反纵留他在身边多日,看尽鱼木寨内情赢弱。便是要让他自以为掌控了局面,源源不断地送出自以为是的真相军情。养其惯性,消其防备,弱其心志。终以全盘真相换来一丝假象,在至关重要的时刻蒙蔽我军耳目。高,实在高明。” 夏寻同样笑一笑:“这只是其中一手而已。” “当然只是一手” 柏凌云不加理会,再度转眼看去站在北人后方的方青丘,声大三分再喝道:“方青丘!我早料到你不怀好意,假借投降乱我军心,离间大戏你唱得可真妙呀!我后悔没把你给当场斩首,曝尸于鱼木寨前!” 话语含怒,不难看出柏凌云是真的恨透方青丘。方青丘不屑般高高扬起铁扇,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柏凌云不加理会,再转回眼来,面朝夏寻,问道:“方青丘这把剑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对吧?” 夏寻仍不辩驳,点点头:“对。” “高。” 柏凌云缓缓续道:“孤军深入虎穴,只为使一手挑拨离间。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大与布局,也不得不说你确实是用对人了。方青丘修为不高,地位也不高,却与你在岳阳有私仇。你用他来使挑拨离间计,剑锋可谓锐利,力度更是恰到好处,我是防无可防,破无可破。高,真高明。” 夏寻这回没再点头了,反倒是摇了摇头。 他没着急着说话,先是悠悠然地就地盘腿坐下,将桂花糕放在身前,轻轻缕着被睡得褶皱的衣角,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柏凌云,柏凌云也不怯场,接过糕点便放入嘴里吃去。 夏寻才边说道:“这算不得高明。既然你能看破虚幻背后的真相,那我此策便是下策,只是当时局势紧迫,非死即生,皇族有你压阵我只能背水一战,不得不出此下策,让青丘去冒这个险了。” “” 两人对话语速皆缓,至此已有半炷香。 但话语之间却始终平和如此,丝毫不见该有的硝烟气息。真像极了两位至交好友结伴同游于郊野,走至累时随意歇脚的静恰闲聊,更甚至略含有几分悠然逍遥的气氛。 柏凌云吃过糕点,接着也学着夏寻的作态盘坐下身子。 他把手中棋盘小心放在两人之间。 而这副棋盘则使人有些意外,他不是传统谋士做钟爱的围棋棋盘,而是一副兵家常用的象棋棋盘。用手掌轻轻附在棋盘上的灰尘,柏凌云缓缓道来 “但你这道下策也是用得极好,至少我是能看穿而无法破解,唯有待真相大白时再来找你秋后算账。这个险,冒得可真值得呀。” “是啊,确实值了。”夏寻随意道。 “呵呵” 柏凌云不置可否苦苦一笑:“你是赚了,可我却亏了。昨夜之前我都不曾料想,你居然真有能耐,张就口吃掉我军三千人马,这可让我这随军参谋昨夜彻夜难眠呀。以至于昨夜怒火攻心,痛心疾首,无处发泄,只好把你藏在蝾山里的战马全给放了,这才使得我心平些许,堪堪得睡。” “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章 谋者驳论 “额” 夏寻略显干涩地咧咧嘴。 柏凌云的说辞,其实在他发现柏凌云伏兵在蝾螈山下时便已心中知晓。所以,他早就不对藏在山里的马匹抱有希望了。只是柏凌云如今说来,还是免不得撩起了夏寻些许火气。毕竟,那可是他的后手呀。 夏寻两手安放在膝盖上,两眼清淡地看着眼前这位儒生:“你这便很不厚道了。” “昨夜,你家公子败北之际,曾答应我三个条件。其中一条就是你们皇族在半月内不得再与我交手。这才事过半日,你便领兵压境,毁我营寨根基,感情你们这是要食言而肥了?” “不。” 柏凌云轻轻摆摆手:“君无戏言,我家公子从不会食言,食言的只是我而已。我今日领了八百翰林儒生前来,翰林院和问天山一般皆乃读书人的院府,读的都是圣贤书,虽是天子门生但从来都不是皇族的兵马,也不在大唐官府的管辖范畴,故不存在于你昨夜的条件之内。虽然这个说法我也知道很牵强,但牵强就牵强吧,反正我是肯定要耍赖的。” “你可是翰林首席,难道不怕被人以笑柄?”夏寻苦笑问道。 收回手掌,拂于双膝,柏凌云无奈道:“没辙呀,你对我们的威胁实在太大,如果不能趁你最虚弱的时候施以致命手段,把你根除,我担心日后会后悔。就像你后悔昨夜没一口咬死我那般,后悔我现在没一口把你咬惨。” “呵呵,咬惨?” 夏寻苦笑出声,随之话风稍起厉色:“八百人马就想把我拿下,这般看来你对我的恐惧也不过如此耳。” “不不不” 柏凌云轻摇头,解释道:“同辈之中,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谋者,在谋略一道上我以为余悠然亦不如你。我对你的恐惧就如草原的柴狗遇到雄狮,由心而发的惧怕。而且我也没说要拿下你,我只是说对你施以致命手段而已。我有几分能耐我自己晓得,读书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我不是你的对手,无论何种境地,我若与你对局必遭屠杀。所以我不会妄自尊大。” “” 柏凌云的话说得极其谦虚,使得夏寻稍稍陷入语塞之境。 夏寻知道,今日之战已然是无法避免了,因为柏凌云的话很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赢战而来,更确切说他也没想过要赢。他就像群兽搏狮的第一头猎狗,明知身死也要在狮子的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好让狮子的血腥味散播方圆,将隐藏在暗处的狼群全数召唤出来。 不顾身死,玉石俱焚,此计很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知道身后有黄雀,你为何还如此?” 顿了顿,夏寻似乎觉自己得说得有些多余,想想便又补充道:“经昨夜惨败,李建成手里可用之兵已不过三千,如若你再于此处损八百,他便只剩两千。两千兵力于国考各方势力而言,都已然无法构成绝对威胁。难道你不怕李建成连最终的三甲都无法保得住吗?倘若如此,你这随军参谋可就真失职透了。” “呵呵” 话有威胁,听得夏寻话中所隐藏的深意,柏凌云轻笑出声:“你的想法似乎有些多余。” “如何多余?”夏寻问。 柏凌云道:“你承鬼谋,深谙兵略,便知其理。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广而在勇。天试三甲名额只两千,我军将士有两千精锐便足以无惧任何人。况且凭我家公子之龙威,随手便能再招来万千考生归顺,更无所畏惧。而天试考生有近十万,方寸西域能对我们造成致命威胁的却只有两个半人。一人是余悠然,另外一人便是你夏寻,还有半个是唐门的唐小糖。若果能用八百儒生除去你这道威胁,这桩卖买无疑是划算的。” “唐小糖?” “对。” 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忽然被提起,夏寻觉得有些怪异。就像平静的荒野,忽然飘来了一阵干燥的风沙,隐隐里藏着许多不同寻常。 “唐小糖来了?” “就在我身后。” “额” 夏寻稍稍一愣,没再深说。 柏凌云续道:“所以说,你我一战不可避免。” “我想你没听懂我意思。” 前者话罢,夏寻晃过神来,即刻接上话来:“我意思是你除不掉我这道威胁,即便你拼了老命伤我三分,你身后的那些人也无法把我彻底灭绝。你该知道,我有我的自信。” “你知道我身后有哪些人吗?”柏凌云颇有深意地笑问。 “不知道但能猜到些许。除了唐小糖以外,我不妨再猜猜” 夏寻想了想,续道:“昨夜碎玉光芒估计能普照九千里路。方圆九千里内共有十七个大势力盘踞。能在午时随我脚步来到融天地域,并且找到你的痕迹来到这里的,数不过三。东北三千余百里外以唐门为首的必然算一个,唐小糖这丫头可是脑袋瓜子很精明的,而且他们距离最短,肯定第一个来到,我只是不曾想她会亲自前来而已。正南三千五里外以大雷庄为首的算一个,他们向来喜欢背后搞事情。还有一个应该就是东南边上千城山的人马。你说,我说得对与不对?” “太少了。” “还少?” “嗯。” 夏寻说来,柏凌云深意沉沉地直接摇头否定。 夏寻闻之即刻心生诧异,先前小和尚提醒过他山的后头也藏着有很多人。夏寻本想着能来三个大势力的人马趁机滚打落水狗就已经很多了。殊不知,现在柏凌云直接就告诉他,这数量还太少。如果三个势力数千人马还叫少,那得多少人马才叫多呀? 似乎看出来夏寻的疑惑,柏凌云也不卖关子,没等夏寻再有话,他拿起手掌纸扇高高扬起,接着朝身后的蝾螈两山就大力一扇! 呼 纸扇扬起一卷风,万丈流光出手中。 随柏凌云手中动作,呼的一声,荒野八方霎时吹起清风一阵,由西向南。 空气中的微小尘埃宛如被拨弦的古琴,随风弹奏起一阵微微颤动。七彩斑斓的光丝从虚无徒生,如春蚕吐丝柔柔地汇聚向柏凌云手中纸扇,然后又一点点化散开去,非常奇妙。而夏寻身前百丈开外的空间,也随着七彩光丝抽离去依附在空气微尘之中的能量,逐渐崩散。化作一缕缕七彩云烟升腾向九天 “神器!?” “万里山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战棋兵略 “神器!?” “他手掌的扇子是万里山河!” 幻想破灭,真实回归自然。 蝾螈泽的原本面目随之呈现。 夏寻身后的北人与考生纷纷被眼前奇景所惊诧,奇幻之中还误以为柏凌云手里的扇子,就是翰林院的那把镇院神器。 “不是万里山河。” 独少定眼细看片刻,解释道:“万里山河向来由翰林院正掌管,这应该就是千里江山。和古梵手中的两件圣器一般,柏凌云手里的扇子也是一件神器的仿品。但纵然是仿品,能有如此幻化万千的神奇威能,也算得中品圣器。千万不能小瞧。” “……” 后头人儿惊诧,前头人儿亦惊诧。 北人与考生们被幻想破灭的神奇所震撼,夏寻则因幻想破灭后所显露出的真容所惊出一身冷汗… 是人。 很多人。 随眼望去,数里之外,蝾螈两山之后的荒野山涧间此时几乎全布满了人。东一波西一戳,乍眼看下就有七八方人马之多,其数量总和少说也有万余之数,而且只多不少。在漫山遍野的伏兵之中,夏寻还看到了一辆他最不想看到也是最让他忌惮的马车。 两匹烈马牵宝蓝轻车… 那是翰林院的马车,余悠然就在里头。 而那马车之后还杀意腾腾地站着近千号人马,看他们那架势是随时都能来上一波冲锋的!夏寻想不明白,余悠然的老窝在徽山,离鱼木寨将近有五六千里远,如此远的一段距离余悠然是怎么带着这千号人马给一夜跨过来的?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 出乎意料是大出所料。 看得这数里外的阵仗,夏寻的脑袋一下子就没转得过弯来,迷迷糊糊。 “很惊讶对吧?” “是很惊讶啊。” 柏凌云玩味笑起,说道:“呵呵,别说你惊讶,刚开始我也是惊讶得够呛。” “昨夜四更我到的蝾螈泽,本以为已经是够快的。谁知道余悠然的马车,早就停在山里等着了。五更初唐门、大雷、千城山他们就前后脚到来。辰刚过剩下的龙堂、红星、婆罗门那些牛鬼蛇神不知哪来的消息,居然也跑过来凑热闹。呵,当时我可心慌得很啊。毕竟昨夜一战闹那么大动静,皇族损兵三千正处劣势,伤重之虎群狼围杀之的道理谁都晓得。只不过,幸好昨夜领兵之人是我而非公子,也幸好他们都是聪明人,深知拿下我这书生不单止不能影响大局反而还会惹恼皇族的利害关系,否则我这千号人马可就成你的替死鬼了。但由此可见,你对他们来说是多大的威胁。” 夏寻稍稍皱眉:“我不信。” 柏凌云挑起眼皮,细细打量去夏寻一眼,疑问道:“你不信什么?” “你就别在这里骗人了。” 夏寻道:“相较而言,皇族再孱弱也是头猛虎。我不信他们会放着一头重伤之虎不打,却来打我这头病猫。也不信那些牛鬼蛇神无缘无故就敢跑来劫杀。如无意外,你我相争无论谁胜谁负,都免不得渔翁得利。我们都跑不掉。” “……” 柏凌云闻言即显诧异,但随之就释然。 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夏寻的眼睛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柏凌云区区三两花言巧语又怎能使他信服?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柏凌云没再做任何解释,直接就承认续道:“那我也不瞒你说,确实就是如此,他们主要还是为我而来的。但我无所谓,而你有所谓。在你来到这里前,我就已经跟他们承诺过,这一战的头仗由我来打,我赢则残兵碎玉,我输则他们再攻。所以,我已经无所畏惧。倒是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而已。” “……” 话道收尾,柏凌云忍不住清淡笑起。 反之,夏寻则无奈地瘪下了嘴皮子。 面对再强的敌人他都少有这般无从下手的心情。因为敌人再强,也都会有所畏惧。只要心有畏惧,圣人都会暗生弱点,有弱点一切都好说很多。怕就怕那些不要命的。比如此时的柏凌云。他压根就是拿着命儿来跟你玩刀子,不求拿你命,只为捅你一刀就算万幸。这般狠人,可叫夏寻如何算计呀? “玉石俱焚这一手,你玩得可真无耻。”夏寻淡淡道。 柏凌云似乎已经猜到了夏寻想要说的后话,无所谓地挑一挑眼皮,道:“别跟我说这些道理,没用的。树无皮死,人无皮强。你的谋略远在我之上,若以常理与你对局,我深知毫无胜算,故只能这般无耻。无耻则无敌。” “无耻无敌…” “对。” “……” 柏凌云倒是够坦荡,明明白白一番阳谋使来,却使人挑不出丁点毛病。 “是啊,你说的在理…无耻往往比计谋更能让人头疼。”说着,夏寻稍稍转去话风:“但既然你自知谋略不如我,便该知我要将你拿下不过弹指间的事情。难道,你舍得让翰林院的师兄弟,成为此间孤魂野鬼吗?你可别忘了,我的手上可是已经染过血的,杀百人和杀千人万人对我来说亦不过数字尔。若真将事情做绝,我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呵呵…” 柏凌云平平一笑,他应该早已料到夏寻会有此一番威胁。看眼夏寻身后的北人考生们,柏凌云略显含蓄:“你这话,未免太猖狂。在鱼木寨你还能负隅顽抗,离了鱼木寨我想你的手段应该就只剩下那几百颗血丸子了。但我以为,纵使北人再嗑药一回也不可能发挥得出昨日之战力,更甚至会导致无法弥补的创伤。故此,纵使我会一败涂地身陨荒野,你的人绝对会有一大部分与我陪葬。况且,我笃定你不会再让他们嗑药,你不是那般狠人。所以即便你的手已染血,其实我也不惧。” 夏寻神色渐狠:“那你试试。” “不试,我怕死。” 柏凌云想也没想,直接摇头认怂:“我是读书人,出身寒门向来怕死,比不得军中武将动不动就操刀子开口子。我好不容易才熬到翰林院首席这可以出人头地的位置,就更加怕死了。所以你别挑衅我,你再怎么挑衅,我也不会跟你玩命。” “不玩命,你还想跟我玩什么?” “玩棋。” “棋?” 柏凌云用手指点了点放在两人之间的象棋棋盘。 “我师出翰林院,可代表本届武儒道统。你手持问天荐,便承载了文儒意志。南北儒生之争,已有千年历史。每回国考都必有番文争武斗才能方罢甘休。今年必然也不能例外。所以来时我便已思量,故从藏经楼特意取出这副象棋。这副象棋名秋殇,乃三十年前国考天试时曹仁轩与艾秋对局所用,故此得名,已封世三十载。如今,物是人非。艾秋早逝,曹仁轩已贵为问天阁主,经典之局,旧人难以再续,此实为人间一大憾事。但天公有意成人之美,让你我于此相遇。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断弦再续,亦可有传承之意。你看棋战可好?” 夏寻想了想,把右手食指缓缓摸上鼻梁,习惯性地思虑片刻,问道:“如果我不愿与你对局,你打算怎办?” 柏凌云道:“你会愿意的,所以我从未想过怎办。” “你又知?”夏寻问。 柏凌云道:“你我心知。”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我都不希望自己手足抛尸荒野。所以你很清楚不动刀兵,便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方法,而且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夏寻没做解释,两手一摊:“这么说,我是别无选择了?” 柏凌云道:“正是如此。” “……” 双目相对,互不退让。 夏寻知道自己这回是真遇到个难缠的对手了。 柏凌云是正人君子,在某种层面上说他甚至比夏寻更具有君子的风度,即便行谋也是堂堂正正。他说要以棋局争锋,这里头明摆着告诉人是有坑的,可他却连坑上的稻草也不铺垫一层,直接拽着你的身子就一块往下跳。 如此堂堂正正的阳谋,就连夏寻看来,都不得不为之敬佩三分。 对视良久,夏寻无奈地摇摇头:“穿鞋的,净怕这光脚丫子,遇到你可算我大倒霉。”说着,夏寻稍转话风问道:“你的棋艺很高么?” 柏凌云谦虚道:“翰林院善兵策,象棋也是我长项,但肯定没你高。” 夏寻也不谦虚,道:“既然没我高,如何败我?” 柏凌云微微笑道:“我说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能赢你。而且,你也该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用那套激将法来勾引我的战意了。这对我无效,也只会让你徒劳唇舌,浪费你我的时间,此般无味更无趣。” “……” 夏寻的心思被一言道破。 眉宇间的无奈不由深陷三分。 眼前这对手着实棘手难缠,水火不侵,软硬不吃。 夏寻无奈问道:“那这盘棋该如何下?” “哗哒哒哒…” “棋战兵略。” 柏凌云将带来的抹布袋子解开,再倒出里头的三十二枚红黑棋子。随后把棋子逐一摆放在棋盘之上,解释道:“棋盘为沙场,棋子为将士,此为棋战。天启为十数,冲天为二数,聚元以下修者皆为一数。将所有将士归于棋局,便为战局。局中每枚棋子皆纳二十数,便为你我之战将。棋亡则将亡,将亡则玉碎,帅亡则全军覆没。” “扑街!你玩野吖!?” “哪有这样下棋的!? “……” 这头柏凌云话罢,后头道上夏侯听得规矩顿时燥起。提手指着柏凌云便放声喝骂道:“吃一子就将亡玉碎,即便阿寻能全盘完虐你,你也能吃他三五兵卒,你他娘摆明就是坑人吖!扑街!” 柏凌云闻声稍稍抬头,目光越过夏寻看向夏侯,然后颇为调侃地回喝道:“夏侯,你说对了!我摆明就是在坑人!但这个坑你们不跳也得跳,你就那后头慢慢骂吧!夏寻昨夜不说了么,你骂我再惨,也伤不着我半根毫毛,我无所谓。”喝话罢,柏凌云没再理会夏侯,转眼看回夏寻,玩味笑问道:“你说是这道理不?” “……” 夏寻很没脾气。 头也没回,提手便朝着身后摆了摆,示意夏侯别再呱噪了。 顿了顿,道:“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划算,我这三百来人可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儿郎…” “不不不。” 夏寻话未说完,柏凌云直接就将他后话断下:“你这话就不用说,我料到你会有此番计较。虽然你的人马已是残兵,我本无需理会。但我柏凌云平生不喜做落井下石之事,况且我违誓前来已经无赖,所以我让你一步。我以你的三倍人马纳入棋盘,你布置三百二十数,我布置九百六十数,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凌云之痞 “……” 夏寻已经无话可说。 是柏凌云实在太耿直了。 夏寻本想着讨价还价一番,怎么料到柏凌云二话不说直接就加三倍筹码入局。如此耿直光明之士,是夏寻从未见过的。而眼下这个坑,也是他不得不跳的。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如果他不答应柏凌云的棋战,便唯有兵戎相见。亮刀子,可就是要见生死的。平日恶战无妨,但今日有妨。遭逢昨日一战,如今三百北人身受重创实力大减,若恶战再起必然免得伤亡惨重,这于夏寻而言这无疑是最不想看到的一个结果。就如他曾经所言,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都值得他人重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选择兵戎相见。 同样的道理,柏凌云就是喜闻乐见。 衡量片刻,夏寻无奈苦笑道:“该说的你都给我说了,我还能说啥?” “或许你可以再用三寸不烂之舌,让我再加些筹码。” “你手上还有筹码么?” “好像真没了。” “那还谈什么加筹码。” “呵呵,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这好笑么?” “呵…” 见夏寻终于被迫入坑,柏凌云微微露出一抹会心之笑。 随手布置下最后一枚棋子,他重新拿起放在棋盘边上的枫骨纸扇,道:“此扇名千里江山,乃我们翰林院镇院神器的仿品。虽比不得万里山河那般能随意幻化万里天地,也不能像无语问天那般藏天下书海,更比不得你身上青衫那般盾甲无双,但也别有三十六方天地。而其中一方天地恰好就能用在此时…” 话说着,柏凌云轻轻抬手朝天一扇… “呼…” 纸扇扬起一卷风,万丈流光散八方。 随柏凌云手中纸扇扬起,呼的一声,荒野八方霎时吹起清风一阵,由纸扇刮向四面八方。空气中的微小尘埃顷刻被拨弦古琴,随风弹奏起一阵微微颤动。七彩斑斓的光丝从纸扇散发,如春蚕吐丝柔柔伸展向四方两百丈天地,一点点地汇聚成幻象雏形。雏形经过无数光丝缠绕交织逐渐实化,然后形成棋盘棋子。 不多时,一方方圆两百丈的象棋棋盘便形成于夏寻与柏凌云的身前身后。小溪为界,溪水中央有三丈岩石突起,夏寻和柏凌云便坐在岩石之上。小溪两边沟壑为线,红白分明,圆滑的花岗巨石为棋子,上切面分别雕刻着兵卒马相豹等文字。 “哎哟,好厉害的手段。” “这到底是真是假的哇?” “我咋摸起来不像是假的哩?” “……” 霎时幻想变化,把没见过此等神奇的北人与考生们撩得一阵喧哗。胖和尚等几人更是直接爬到花岗巨石打磨成的棋子上深探究竟… 柏凌云远远看着便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没做理会,继续朝着夏寻续道:“此方天地名≈lt;谈兵≈gt;,是上代翰林院正突发奇想嵌刻入千里江山的,平日闲来无事就用作与友人打发时间。现在你我之争,也正好可以与≈lt;秋殇≈gt;一块用上,是应时应景。”说着,柏凌云稍稍回头,看向埋伏在蝾螈泽后方的十数方势力人马,再续道:“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便可以着手布置灵玉于石棋子了。我们若再聊,这群牛鬼蛇神可就得发难咯。到时候,你想不见血都难。” “……” 夏寻没理会幻化而成的幻象棋盘。 随眼也看去数里开外的蝾螈泽后方。 只见人影徘徊,确实已显急躁,有蠢蠢欲动的迹象。看片刻不多,夏寻心知,柏凌云这是铁了心要将他抱着一块死,他根本没法拒绝。如果拒绝,那必然就得真动刀子。故没再多话,夏寻徐徐将袖子卷起,站起身子转过身去,扫眼矗于棋盘之间的数百北人与考生。 沉色喝道:“天试之行,路途艰难,我们披荆斩棘至此已皮开肉绽,疲惫不堪。奈何天意弄人,不愿赊我闲情,刚驱得猛虎走又有群狼闻腥来。眼下此战我已无法保全你等天试资格,冲天巅峰以下修为者必都九死一生,你们其中若有人不愿再与我冒险前行,便可带上些干粮转身离去,我绝不阻拦。” “……” 夏寻话来,字字严肃。 坦荡之余无疑也使人感受到真切的压迫。 白绣、罗诀、夏侯、雷猛等北人人皆无异色,唯数十考生你瞧我我瞧你谁都拿不定这主意。毕竟眼下形势虽还未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但山头虎视眈眈的十数方势力可都随时准备暴起杀人的。倘若真打起来,其形势之恶劣,必然会远胜于昨日皇族大军总攻鱼木寨之危急。莫说冲天巅峰以下修者九死一生,即便是墨闲、武藤这等天启境强人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危呀。 “哒哒…” 生死迫于眉睫,给不得人太多思量时间。 没多久,人群中一位衣衫稍显残破的女子走出几步,愧疚地抱拳朝着众人垫了垫:“诸位实在抱歉,小女子身体单薄就只能陪诸位走到此处了。日后相见,还请多多担待。” “寻少抱歉。” “诸位抱歉。” 前者话罢,场间又陆续走出四名考生表明自己的态度。因夏寻已有明言在先,故五名考生道别之后即匆匆离去,场间始终也没人出手阻拦。 待五人走远,夏寻再确认一遍问道:“可还有人要走?” “……” 声起良久再无人应。 见军心已定,夏寻两手再抱拳垫了垫,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肯与我同舟共济,那我们便是生死兄弟,我定当竭尽全力保诸位周全。只是大敌当前,如今已无后路,此役凶险万分,我们当中必然人因此出局,所以我也只能选择优先保存锋尖战力,还请各位兄弟能够谅解。” “寻少你不用多说,上刀山下火海你开口便是!” “寻少我愿为你冲锋陷阵!” “别下棋了,直接干吧!” “怕作甚!” 道间两旁被人吆喝声顿起。 夏寻化拳为掌压下众人气焰,随后转眼看去独少,淡淡说道:“独少,麻烦你将所有人的灵玉收集起来。天启境置双車双豹,冲天巅峰者置侧士侧象中卒,其余人等全数纳入剩余棋子,多余者留予你我、白绣、罗诀、夏侯、贾豪仁、方青丘。” “令。” 将帅有令,独少也识得形势,故丝毫没有废话,直接抱拳应声。遂转身走入人群收取灵玉。 夏寻接着转过身去盘腿坐下,闭上双目,再无话语。 柏凌云看着夏寻,微微笑起。 他心知夏寻此时必然恼怒非常,毕竟断臂求生的壮烈可不是那么好忍受的。夏寻手上的人马不过数百,如今被自己生生逼得非战不可的地步,这一仗下来纵使能赢,那也得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如此祸事虽不沾硝烟,却足以使刚刚从皇族大军破局而出的夏寻,郁闷上好些日子。 “你笑屁呀?”夏寻闭着眼睛沉闷闷地骂道。 “……” 柏凌云没着急着回话,他提起纸扇随意地朝后方战阵摆了摆。 御马站在棋盘之外,儒生战阵前方的尹天赐会意御马走出,走入棋盘之内。然后将背后包裹卸下,从中拿出一把绿幽幽的玉石珠子,随意放置在身旁刻着帅字的磐石棋子上方,接着再御马走向下一枚石棋… 柏凌云待去片刻,放下提起的手,方才平静地回答道夏寻的骂话:“那你就当我个屁好了。” “你真不要脸。” “没辙,你太厉害了。” 柏凌云自嘲般说道:“我若要脸,可就真得嗝屁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与你一战,我确实期待已久。月前你第一回来翰林院时,写下一副气势磅礴的句子,当时我可是很想去加一道横批的,但碍于那是你和余悠然的私事,我不好出面。十日前你赴试文考,我本想借此与你比较一番,怎想你却无心应试,我是真的遗憾。前些日子,你踞鱼木寨顽抗皇族,我其实有把握与你一较高低的,而且只要我军在坚持几日你便必败无疑。可是你最后一手挑拨离间直接将我踢到局外,生生把败局扭转,可气得我直咬牙关,痛心疾首。而今,我终于逮到机会把你绑到坑里去,你说我能要脸吗?” “你小心哪天我让你哭。”夏寻平声、道。 柏凌云依旧笑着:“如果你有心让我哭,我小心也没用。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这国考结束以后,你估计就会把我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觉得,暗箭之仇我有可能忘么?”夏寻道。 “很可能。” 柏凌云道:“这点你可不能否认,君子谋心嘛。半年前余悠然在岳阳伏局,杀你七星千数道友,现在你还不一样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么?而我不过咬你一口,连毛都没伤着你半根,你恐怕也就是心里骂我两句也就了事罢。要骂你随意,我全给你接着就是,哈哈。” 痞子。 这是夏寻心里此时对柏凌云最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他的痞和夏侯的痞大不一样。夏侯的痞子是市井无赖混江湖的蛮不讲理。而柏凌云的痞,则是翩翩君子用道理将无赖耍得让人找不出他的毛病,你不得不心服口服。 在夏寻与柏凌云的几句对话间,独少将收集来的灵玉珠子按照夏寻的要求相继布置在所有黑棋之上,随后领着数百北人与考生走出棋盘范围,静候一旁。而几乎同时,红旗方面的尹天赐也将灵玉全部布置完成,退出棋盘… 布置落成,烽烟渐始于无形。 夏寻缓缓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柏凌云:“看来你真的很恐惧我。” “必然如此。”柏凌云道。 夏寻伸出一手,作请的手势:“红子先手,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哒!” 红子动,炮打隔山马! 黑马顷刻崩碎,玉石灰飞,二十道碎玉光芒冲天! “靠!扑街!有这样下棋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疯狗棋路(上) 天地为盘,兵将为子。 溪河为界,主宰生杀。 一子落,华光冲天起。 二子落,碧波染苍穹。 三子落,众生皆昂首。 四字落,蝾螈惊煞变! 光脚不怕穿鞋的,如果你想要击败比你强大的对手,首先就要先把自己的鞋子给脱了。因为没了鞋子,你便会不再在乎损失,当一个人已经把自己的心境变得一无所有时,他往往便是最可怕的。 此为无所畏惧… 柏凌云就非常明白其中道理。 他心知夏寻谋略之妖孽,今日若不能将夏寻重创,待夏他后恢复元气,其必然会对皇族再次造成致命威胁。所以,柏凌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夏寻拖入深渊,纵使玉石俱焚,亦志在必得。他亦心知自己与夏寻的差距,若无特殊原因,绝大多数情况下,自己都不可能赢。所以自始至终柏凌云对自己的定位都很清晰,拼死伤敌,死而后已。他根本就没想过怎么去赢。他始终想的,都只是怎么才能从夏寻的身上多咬下一块肉而已。 这疯狗般的思想,便也奠定了他疯狗的棋路。 棋起棋落,杀伐无章,若能杀敌,車换卒又何妨? 反观夏寻,他的谋略纵使再了不起,短兵相接的情况下亦然束手束脚。而遇到柏凌云这条不要命的疯狗,他那种说不出口的头痛感,是比面对皇族大军的总攻更来得恼火… “哒。” 棋局启,柏凌云二话不说,拿起己方红豹就飞身过河隔山打下黑马。棋局连动天地,方圆两百丈的棋盘之上,以花岗岩雕刻成的红豹起同样腾空飞起,越过小溪与黑豹,化作天外流星狠狠砸在棋盘边沿的黑马头上。“嘣”的一声巨响,黑马崩碎,四分五裂,二十道碎玉光芒即刻冲上云霄。 疯狗的棋路,让暗中伺机的虎狼看得舒畅,也让北人瞧得愤怒。 当柏凌云落下第一步棋,只要稍懂象棋的人都晓得他想干什么了。象棋不同于围棋,围棋讲究布局,要吃子便要先有围局。象棋讲究更杀伐,步步杀招简单直接,其中車马豹六棋则是象棋中的攻坚重子。而柏凌云起手就使豹打马,一命换一命,杀棋的同时直接将自身陷入劣势,其意图显而易见。他真不打算赢,他仅仅只是尽可能地在自己被将军之前,把夏寻棋盘上的棋子斩杀! 吃相之难看实在令人发指,也让人鄙夷。 夏寻显然早看透柏凌云的路数,故布置灵玉前便命独少尽可能地将残兵纳入必然会被吃掉的棋子中,以避免致命损伤。可纵使如此,损兵之痛如壮士断腕,也不是那么好忍受的呀。 数里外… “红豹打黑马,黑車打红豹。红豹再打黑马,黑車复之。红马上线,黑豹压阵,红車逐豹,黑車助战,红車打豹,黑車吃红車,复之…” 相隔数里,藏身于蝾螈泽后的虎狼们看不到前方棋局里的落子,唯见漫天碎玉幽光如白日焰火盛放于苍穹,煞是震憾。而宝蓝轻车里的女子则无需观局,仅仅只看得玉碎光束绽放,随口道说出夏寻与柏凌云对局的每一步落子,丝毫不差。 虽身处局外但墨言亦看得心惊。 惊的不是余悠然的未卜先知,而是远方对局的残暴。待余悠然道出第二十三棋闭上嘴巴后,墨言问道:“如此战法,柏凌云毫无胜算。” “他不需要胜算。” 余悠然冰冷道:“他只需把夏寻必入绝境,便自会有人替他赢局。” “难道夏寻看不出他的意图?” “看得出,但无解。” “怎会无解?” 余悠然冰冷无情地说道:“君子仁心始终是他的缺陷。他若命人再吃一回药,浴血厮杀大杀四方,便可以强行破解柏凌云的伏谋。只可惜,柏凌云不同于这里的人,他不怕牺牲。夏寻若强行破局,他必然暴起反扑。两虎相争非死即伤,况且夏寻手中兵马已经残损,纵使他最终能战胜柏凌云震慑群雄,必然也会死伤惨重。所以,他不是不想动刀,而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动刀,他怕死。柏凌云也同样,纵使武儒学兵略,免不得还是读书人一位。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师兄弟战死此间,但他更不想放弃此次重伤夏寻的机会。既然如此,棋战便是解决困局的最好方式。故他方摆出玉石俱焚之阵,迫使夏寻不得不自主入坑。而夏寻也不得不吃下他这道暗亏。这就是他们两人的默契。这局棋,他们两人都非下不可。” 话清冷,无情无绪却道出真理。 墨言依旧很难理解余悠然的说法。 “此局为两败俱伤势。下完这盘棋,夏寻也会损兵折将。后头的路,他又如何再往下走?” “只要他能熬过今日,便能继续往下走。”余悠然道。 墨言稍稍侧眼飘出窗沿,看着那漫山遍野的人。 “可是他能熬过今日么?” “应该没问题。” 余悠然道:“夏寻是虎,柏凌云是狼,这里的人都是狗。狼扑虎是生死所迫,狗没有狼心最不经吓,纵有万军之力也不过乌合之众。只要夏寻战败柏凌云后,调转枪头亮出屠刀随手杀上几人,便能将人心击溃。只是唐小糖,会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唐小糖…” 冷漠的眸子幽幽扫向远方,看着密林之外那道俏皮的倩影。 “多麻烦?” “她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话说一半,余悠然没再往下说,苍白的手掌轻轻摆了摆车厢里的侧板。坐在车前的小道人听得两声“咄咄”闷响,随之会意,两手轻挥缰绳,缓缓把马车驶出山坳… “……” 腥风无味,吹拂窗纱轻扬。 征战无声,胜败皆归棋盘。 看那无尽幽芒,冲天化柱,青染云霄。 藏身于暗处的虎狼陆续掀起得逞之狡笑。 天试考生十数万,只取两千入三甲,竞争残酷可谓百不存一。 对于他们来说,李建成手中的皇族大军无疑是一座屹立在通往三甲道路上的大山。而昨日这座巍巍大山居然被夏寻这小小书生以滔天谋略撼崩大半,一夜间近乎夷为平地。这便使他们看到了通往三甲的偌大希望,也看到了一个彻底铲除两道障碍的机会。李建成手中兵马不足三千沦为一般势力,夏寻同样元气大伤被迫逃离鱼木寨。故昨夜一封书信传散八方,方圆四千里内稍微有点实力的势力,皆收信出兵,相继奔赴融天岭,再汇聚于蝾螈。 而信上所言,归根到底唯八字… “斩柏凌云,伏击夏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疯狗棋路(下) “斩柏凌云,伏击夏寻。” 而现在,他们还不曾出手,柏凌云便与夏寻以棋为战,杀得一个惨烈。损兵的幽光漫天绽放,眨眼百十息对战双方便已遍体鳞伤,损兵近半。如此一番座山观虎斗,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坐享其成,可让人看得畅快淋漓。 天上… “啪啪啪…” 白云朵朵,万里苍茫一点绿幽幽。 百十头黝黑健壮的大雕,载着闻讯前来接引的监考官员徘徊于九天云霄之间。他们已经来了许久,自柏凌云一击豹打马将第一缕幽光送上九霄至今已过去近半刻,但九天之上的监考官员却迟迟没有落下… “卷帘将军可真有眼光。” “昨夜一口咬死不交柏凌云,这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哈哈,不曾想这柏凌云有如此大才,居然算准夏寻落脚点,还引来群狼围捕。高明,实在高明!” “这回夏寻不死也得残,我看他还如何嚣张。” “想想昨夜他那副嘴脸我就来气。” “可惜这柏凌云太胆小,不敢武斗,否则这群北人绝对活不成…” “都别聊了。棋局还有十二步便结束。都把人数给清点好,不要再给那小子有耍滑头的机会。诶,等等…” 看着棋局进展,雕背上的监考官员们都抑制不住感慨赞赏起卷帘神将昨夜的深谋远虑。而就在众人聊得兴起,为首的卷帘神将提起手来喝令止话时,他话才出口却见得蝾螈泽后方驶出的马车。 将军神将随之微微皱起眉头。 “难道她也要滚打落水狗?” “……” 地下… “扑街!” “柏凌云你个阴险小人,我干你全家老祖宗!” “轰隆隆…” “……” 山后有人谋动,九天有人诧异,暗里有人喜,明里有人愁,棋盘黑方之后有人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一场硝烟被隐于无形的争锋,看不见尸骸遍野的惨烈,却也让人看得更加触目惊心。 方圆两百丈,石块崩碎,大地坑洼,尘土滚滚。溪水潺潺,鱼虾畅游,似不见水上山崩地裂之景象。碎玉的光束接连不断地在巨石的碰撞中绽放苍穹,光芒柔和却刺人心扉。刀剑杀人见血,棋战杀人无形。刀起刀落生死相见,棋起棋落消亡一片。这是比真刀真枪干架,更加惨烈的厮杀。 不过,自落子第一步始,这一切早已在预料之中。 柏凌云的棋路极其粗暴更加简单,和余悠然预言所述如出一辙,丝毫不差。夏寻谋高,看之一眼便已经完全知道这盘棋局后头的所有路数了。故,纵使棋盘黑方之后的夏侯、雷猛等人如何破口大骂,盘坐于溪间大石上的两位对局者,皆始终充耳不闻。 因为,棋局早已结束在两人盘算之中。 结果早已注定,如今仅是走一个过程罢… 红马推卒,黑豹绊马脚,兵进一… “昨夜其实我是真睡不着。整夜辗转反侧,净想着复盘推演该如何破你的伏局。结果想来想去,我才发现这败因似乎就处在我自己身上。”柏凌云执马退守一步。 “嗯,确实就出在你的身上。” 夏寻执兵再进一步:“如果你当时能狠点,把李建成绑了,又或别那么害怕我,直接领兵强行攻入鱼木寨,你们都有转机。” “轰隆隆…” 柏凌云提马吃兵。 幻像棋盘中巨大的红马棋轰然撞上右前方的黑兵棋,巨响声起,大地颤抖,二十道碎玉光芒腾空。对局的两人,依旧从容,也或者已经麻木。 柏凌云摆摆手:“不不…我觉得还不止这些。我确实是怕你,但还不至于怕到见草就是蛇的地步,只是我太小心了。你故意给我透露古梵在皇族大营身后埋伏的信息,我听着就心里慌呀,你知道吧?如果古梵真在后方,那肯定是斩首所用,可谁知道你竟然是在混淆视线,偷偷把古梵无痕引入了鱼木寨堵路,这手真绝。” “呵呵…” “轰隆隆。” 轻笑两声,夏寻执红豹隔空打黑马。 遂夏寻后方七十丈外的红豹石棋,徒然飞跃而起。跨越百丈,直接化重锤一击,轰砸在柏凌云身后数丈开外的黑马石棋之上。巨响声起,大地颤抖,飞沙走石,直刮得对弈于溪涧的两人衣衫翻飞,但两人之间的棋盘与棋子却文风不动。 夏寻续说道:“古梵和无痕是两枚暗子,不到非常时刻是不能随便动的。所以我始终不曾安排他们入局,便是想让你们心里没底。你应该是算漏了这点。” “哦,对了…” 经夏寻提醒,柏凌云似乎想起来什么:“我之前一直有疑惑。你们和古梵、无痕在岳阳楼血战,连古梵的圣器都给你打碎了。凭他的性情,不借天试之机杀你也罢,怎还么会与你为伍?这使我连日来百思不得其解,实在苦恼。” “迫不得已,利益使然。” “是他身后的圣人吧?” “……” 夏寻显然不想深入研究这个问题,摆摆手转去话风:“你还有九步赶紧落子吧,别浪费时间。” “呵…” 柏凌云玩味笑起,然后微微转头看向正由蝾螈泽山道间徐徐行来的马车:“我虽剩九步,但余悠然那还有一盘了,你急什么?不过说实话,你和余悠然都是我仰望的智者,我真期待你两对局会有怎一番精彩。” 说罢,柏凌云转回头来,执红马进两格。 夏寻亦不着痕迹地瞟去蝾螈泽一眼,拿起中线黑卒压前一步再绊马脚,道:“你该不会指望着她来败我吧?” 话很嚣张,半分不谦虚。 对局至此不过半刻,但残局早已成定势。 柏凌云含着微笑,平声道:“虽然我以为余悠然略胜你丝毫,但以今日局势来看她应该也败不了你。你之所以与我进行棋战,是因为三百北人重伤在身尾巴大跑不掉,如果你的人马只有数十,随时都能转身遁逃。这一点我晓得,余悠然必然也晓得,所以她显然不是来败你的。” “那你高兴什么?” “我只是期待而已。” “你会失望的。” “哈哈,是吗?” “是的。” “可我还是很兴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悠然入局 红马走日,黑卒再进一步。 红马打卒,侧卒打马。 石破天惊,玉碎再起烟花。 轻语淡然,气氛和谐, 像极了两位交心多年的老棋友,漫不经心,随意自由,边谈论着日常的琐碎事儿,边不时拨弄下棋盘。仿佛谁都真没将心思放在把至关重要的胜负之上。气氛之平淡,已然脱离常情的规矩,更与此间石崩地裂之场景,格格不入,甚至诡异。 柏凌云求杀不求胜,夏寻求自保不败。 棋局开启至今已过半刻有余,对弈两人却只落子十八步,而象棋盘上的棋子则已然剩不下半数。黑方仍有双车单豹单象单士及一枚过河重卒,形成全军围剿之势。红方就只剩下一匹马儿掉着双象单士在己方的地盘上苟延残喘,死守着帅。 棋局胜败已一目了然。 黑子离定局只剩数步之遥,但执子的人却打心底里纳闷得很。 一盘恶战对弈至此夏寻损兵三成人马有余,足有百人。这比他连日与皇族交战的损失总和还多出近半。如此重创也难怪后头的夏侯c雷猛嚷嚷骂个不停。毕竟,相对于天试各方势力,他们这一方人数本来就处于劣势,眼下还被人如此明坑一把,白白折损小半。这不火冒三丈才怪了。 若无意外,柏凌云今日恐怕得躺着离开了 “将军。” “嗡” 夏寻执黑车直径压至红方底线,形成将军之势。 将军势成,方圆两百丈的幻象棋局为之颤抖一阵。 “虎落平阳不如狗,龙游浅水遭虾戏。” 等震动过后,夏寻续说道:“我总觉得,我对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 柏凌云神色寻常,执红士落下,挡在帅旁:“这不叫心慈手软,是你本性使然。你心无杀念,总讲究自己的底线和道理,谋再高也总免不得吃亏。我家公子杀你十数人,你说讨百倍奉还便是讨百倍奉还,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否则,昨夜一战你完全可以在卷帘出手之前将鱼木寨里的三千人焚成焦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局面做死。不过话说回来,我很佩服你的这份坚持。若非迫于形势,我真不想与你为敌。” “再将军。” “嗡” 使黑豹居中,隔红象将军,大地再一震颤抖。 夏寻道:“别把话说那么暧昧,今日你虽没对我动刀。可也是狠狠咬了我一口。这梁子铁定是结下了的,待会下完棋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呵呵” 扫一眼夏寻身后的北人们,柏凌云尴尬第笑一笑,同时落下红象解围:“梁子肯定是结下的,你这些兄弟该不会要把我点天灯吧?但自求多福的人可不只有我。我家公子虽谋略不如你,却极善用人与反醒。吃一鳖长一智,经此大败他必然能从中吸取教训,对你更加防范。日后再相遇,你便不会赢得那么轻松了。” 夏寻点点脑袋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柏凌云,淡淡说道:“那就咱们拭目以待。”话罢,夏寻执起右路黑豹居中,形成重豹将:“将军,你输了。” “轰隆隆!” 一声巨响,天地颤抖。 一盘棋局,粗暴至极。 不多不少刚刚切合余悠然的预算,就是二十四步棋,黑子将死红帅。 方圆两百丈的幻象棋盘,随夏寻落子轰然大震。这一番震动比之先前数翻将军都来都得强猛,宛如大地都要随之被震裂开来。 一子死将,死将之下此局告终。 柏凌云输了。 “” 落败,早已经是局起时便已经预料的事情,故柏凌云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他轻轻拿起放置于身旁的纸扇,缓缓打开轻摇,坦荡说道:“我输了,但我也赢了。”话说同时,他一手执起红马,“哒”的一声将前豹吃掉。 幻象棋局,遂巨石崩碎,幽光冲天。 败局之下他仍然不忘咬最后一口肉 而与此同时,由蝾螈泽徐徐驶来的宝蓝轻车也抵达幻象棋盘之外。 稍稍回头看着坐在马车前的小道人,柏凌云轻摇纸扇淡淡续道:“接下来便该轮到我看戏了。” 话罢,柏凌云决然起身迈步跨过小溪,缓缓走到一旁。 就像是一头野狗,在狮子身上狠狠要下了一块血肉,然后识趣地闭上眼睛,安静等死 “哒。” 夏寻无多话,执起居中的黑豹一步飞跃打下对面的红帅,做死棋局。 “轰隆隆!” 随着红帅被吃,此间棋局正式宣告结束。 幻象棋盘内所剩红子相继崩碎,遂化作一瓢黄沙倒塌。 一连近两百道天试考生的碎玉幽光几乎同时绽放,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柱擎立于天云之中。天云间的黑雕群依旧不为所动,仅以旁观者的态度,静静地注视着脚下这片充满奇幻的峡谷。 或许结局早在开始时便已注定,故此时真没什么可以感触的思绪。 夏寻的神色始终平淡,却也始终维持着一抹细微的纠结。是麻烦的事儿如潮水层层叠叠拍打着心扉,让人连喘息的缝隙都难有。柏凌云这头疯狗算是赶跑了,可疯狗之后还有一位疯婆娘,这疯婆娘可没那么好赶呀。至少夏寻自问是没那把握,自岳阳那盘五子棋起,他与这疯婆娘多多少少也交手过三四回,可每回都总要吃上那么些暗亏。而如今这疯婆娘又趁危局而来,其狼子野心早已暴露无遗。与其说此间形势是夏寻去赶那疯婆娘,倒不如说是这疯婆娘要来将夏寻赶尽杀绝! 还未交手,夏寻打心里便已怯战。 由此这见,他对这场毫无硝烟痕迹的厮杀,是何等无力。 可是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遥看着两百丈外的宝蓝轻车,夏寻不悦喝道:“余悠然,你来做甚?”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明知故问。” “那你就是要趁火打劫,赶尽杀绝呐?” “莎” 淡蓝色的窗纱被人由里头掀开。 余悠然与墨言先后从马车走出,再缓步走入幻象棋局,迎着夏寻c柏凌云走去。 微风吹拂白纱飘忽,边走着,苍白冰冷的声音边毫无情绪地从白纱斗笠后传出:“非赶尽杀绝,只是棍打落水狗罢。我会留你一线生机,你且放心。” 话传来,如鬼魅,霎时人心冷。 “干你娘的扑街!我放你大爷的一线生机!” 这头夏寻还未搭话,站在棋盘之外的夏侯便恼火喝来! “阿寻,别他娘的跟这些人将啥道理!她们就两臭娘们,咱一块上去把她们撩翻就跑!我看他娘的还嚣张不嚣张!”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寻少,我们跟他们拼了!” “对啊,寻少!咱跟他们干!” “兄弟们,给我一块上!” “停停停” 北人狂野,向来无法。 连日被人打压得凄惨,如今余悠然又来欺压上头,这拿能忍呐? 夏侯怒骂,周遭北人纷纷附和,越说就越起劲忍不住就作势冲入棋盘一块揍过去了。 夏寻见状连忙转身摆手,止下这群冲动的人儿:“你们都别乱起劲。” 夏侯不悦反驳喝来:“什么叫乱起劲?明明是这两臭娘们骂我们狗好吧?这窝囊气我可忍不了!” “得,侯哥你别冲。” 夏寻再摆摆手:“容我和她先叨叨,实在不行咱们再掏刀子。” “哼!” 夏侯不悦难抑,却也无话可说。 狠狠一手手臂招呼着冲入棋盘的数十号北人,再走出棋盘去。 夏寻没再理会,转回头去看着已经走近的冰冷人儿,两手一摊装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痞声说道:“呐,你都瞧见啦,我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货色。你要搞事情,还得问问我身后这帮兄弟同不同意。要不然把他们惹火了,我可保不住他们会不会一拥而上把你吊起来给打屁哦。” “呵呵” 夏寻把话说得颇有玩趣的味道。 身后远处的白绣c舞兰等几名女子皆不由一笑。 但来者却毫无笑意,墨言冷漠不语,余悠然挽手提起雪白的裙摆,跨出一步迈过小溪,走上溪涧中央的大石,在柏凌云先前的位置坐下。 温度骤降,霎时寒风习习。 待缓去片刻走路的劳累,余悠然才冰冷冷地把夏寻的话接过来:“如果你嫌棍打落水狗这话不好听,那我便换个落井下石吧。” “呵” 夏寻鄙夷轻笑:“这不都一样吗?” “是一样。” 余悠然不否认:“所以,无论如何你今日都要割一块肉给我带走。” “” 话很直接,更有君临之势。 夏寻鄙夷色重,但没着急着接话。 他不着痕迹地将右手扰去后背。在余悠然视觉无法看见的背脊后,再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朝左右两个方向指了指。作为打小一块长大的玩伴,夏寻身后两百丈开外的雷猛c夏侯等人见状顿时会意。皆不着声色地朝着周遭人儿悄然使去眼色 只是 “别耍小心机,你们这一套对我无效。” 余悠然不知道从何处发现了夏寻的猫腻,直接道破。 夏寻不以为然地收回手掌,刮上鼻梁骨,淡淡笑道:“你说啥?我听不懂。不过有效没效,都得试过才知道。”在夏寻说话的同时,身后北人悄然散出数十人,遁入附近的山石暗处 “出剑。” “噌!” “扑街!臭娘们你想干嘛?” 而就在夏寻话罢一瞬,余悠然一点废话没有直接冷冰冰地道一令。 寒光一闪,剑鸣声起,三尺银龙随令出鞘! 墨言也丝毫没有废话,直接拔剑便抵在夏寻的眉心一寸。 夏侯等人顿时大惊,再次骂来。 余悠然没理会,接着冷冰冰地说道:“你的人距此两百丈,我的剑离你只有一寸,你若想死大可继续施令。” “咕噜” 余悠然的疯狂,是从骨子里生的。 无论是夏寻身后的人儿,还在观局在溪边的柏凌云,又或者是夏寻本身以及其更远处的所有人,他们都丝毫没料到余悠然会说出剑就出剑,更丝毫不会怀疑她随时能再下一令夺命。而被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抵在眉心,夏寻说不怕那是假的。寒芒一瞬,早已经将他生生吓得全身汗毛悚立,鬓角间的虚汗不争气地冒出皮层。 可他仍故作镇定,生吞一口哽塞在喉咙里的涎水,地淡淡笑道:“我不信你会动手。” “嗡” “我靠!” 夏寻话刚罢,无需余悠然喝令,墨言直接将银龙刺出一寸,剑锋即刻刺破夏寻眉心的皮肉紧贴着,一缕鲜血随之顺着剑口涌出,形成一道笔直的血线,划过鼻骨,划过嘴唇,凝聚在下巴,再滴落到青衫衣摆之上 墨言冷道:“现在你信了吗?” “” 夏寻是重来没感受到过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 只有一丝,只要墨言把剑再刺入一丝,刺破额骨,夏寻便必死无疑。 夏寻的思绪瞬间被眼下这两女人的疯狂逼得一片空白,顷刻无话。 远处的夏侯急忙转身朝着墨闲怒斥道:“墨闲!你他娘的,是怎么管你家婆娘的!” “滚开。” “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一剑破眉 “滚开。” “瞬!” 惊鸿一现,飘零如絮。 墨闲也是被墨言这一剑给吓得不轻,直到夏侯骂喝来他才当即反醒。而说时迟那时快,迟疑不过瞬息,墨闲一把推开夏侯,后脚踏地溅起碎石三尺,即化作一道流光残影飞掠而出。 墨闲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瞬移出两百丈距离来到夏寻的身后。冷眼看着墨言,墨闲冷道:“放下剑。” “令出剑随,无剑可放。”墨言不为所动。 “噌!” 话出口,再无后续。 墨言冷,墨闲同样冷。 这两块冰冷渣子,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见自己的话不被人买账,墨闲丝毫没讲往日情面。 右手一抖,三尺绣花当即出鞘!带起寒光一瞬,越过银龙,直径刺入余悠然头戴斗笠白纱,亦剑指眉心!瞬间出剑的剑气化作寒风一袭,遂将雪白的斗笠吹翻溪水之中,与水流徐徐飘走。余悠然那惨白渗人的面容随之展露在空气中。冰冷依旧无情无绪,如千年不化之霜雪。面对绣花剑指,她仍不带一丝一毫的惧意,宛如被冰水浸泡得煞白的木偶。 墨闲再冷道:“让她放下剑。” 余悠然全然不理会墨闲的喝话,依旧冰冷冷地看着夏寻脸上流淌着的鲜血:“墨闲出剑用了两息,两息时间我足可杀你,可知为何我不杀?” “你不敢杀我。” “我敢杀你。” “额” 说实话,夏寻此刻是真的怕。 既是怕眉心的剑锋再行入一寸,也是怕余悠然那根本没有情感的冰冷。 想许久,夏寻才逐字再问道:“那为何不杀?” 余悠然道:“因为我想给你个机会,和你赌一把。” “赌什么?” “赌我两谁更怕死,也赌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冰冷更无情,话如利剑锋。 一句话出,夏寻顿时脸色大变! “杀!” “停!” 话刚罢,一字杀出! 色未尽,一字停起。 杀,是余悠然的杀令。 停,是夏寻的心惊。 墨言皱眉缓去一息,但三尺银龙依旧随声发力,但幸好夏寻的话够快,一字停后赶紧再补上三字 “我认输!” “” 得。 直接投降。 面对余悠然的不要命,夏寻根本就提不起反抗的思绪,杀机初现,他直接就被吓得败下阵来。但不是他不敢赌,而是余悠然那杀字里头是真的没有丝毫的假意,在那杀字出口的瞬间,夏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那一股不惧生死,不惧轮回,要死便死的疯狂。余悠然是真的不怕死呀。 与这么一位疯子赌命,夏寻根本无须思量便自知毫无胜算。所以,才会投降得如此干净利索。而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则着实是把此间的所有人都给吓得不轻。夏侯c雷猛c白绣等人瞪目结舌,连暴起出手的意识都没有生成,那头的博弈便已结束。 “噌” “噌。” 夏寻认栽,三尺银龙挽剑花归鞘。墨闲也随之将绣花剑挽在臂后。 “疯子!” 剑风撩起血痕,溅落青衫化散成红花。 没了剑刃的抑制,滚滚鲜血不止从夏寻眉心溢出。心有余悸,他是真被吓得不轻,急忙提手捂住伤口,再放眼瞧瞧周遭,结果找半天他都没发现有可以擦洗之物。便没脾气地问向对坐的余悠然:“赶紧把你的手帕借我用用。” “我没手帕。”余悠然冷道。 夏寻没好气地憋下嘴角,再挑眼看去墨言:“那把你的手帕借我。” “我也没有。”墨言冷道。 “靠” 夏寻顿感凄凉,无奈之下他再到处瞧了瞧,最终目光定格在余悠然那雪白的长裙摆上。血流满脸,狼狈不堪,他也难得再问人讨要了,直接弯腰抓起裙摆一角沾上溪水便往自个脸上擦洗去。 余悠然冷无话。 心有余悸,惶恐后怕。 夏寻边擦洗着脸上血迹,边埋怨般不耐絮叨道:“我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般疯的女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嘛说动刀子就动刀子?你说赌,我有说要和你赌吗?你干嘛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在岳阳你已经用剑怼过我心窝子一回,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还用剑戳我脸蛋儿,你想干嘛?你难道是我的杀星吗?” 余悠然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裙摆被夏寻拿去当抹布擦脸。 惨白的眼眸如死鱼般扫过夏寻的面孔:“我警告过你,你不听,便只有自讨苦吃。” “嚓嚓” 擦洗着脸儿,但眉心剑口刺得深,仍止不住一直流出鲜血。 狼狈无法之下,夏寻只好随手从余悠然的裙摆边撕下一缕布条,当作绷带直接包扎上自己的额头:“你说的是什么画?什么叫我不听?什么叫自讨苦吃?你说我耍心思,我耍什么心思了我?我背儿痒痒挠挠还不行啦?” 没搭理夏寻的胡扯,余悠然道:“柏凌云你不敢拿,因为你知道他不过是李建成的狗腿,拿他无用。但你敢拿我,你拿了我便能要挟我的人马帮你杀出一道血路。这就是你的心思,也是行为图谋,所以你是自讨苦吃,怪不得旁人心狠手辣。” “” 或许是被说破了心思,夏寻没有再反驳。 待将眉心的伤口包扎好,他重新坐直身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余悠然惨白的瞳孔,深思片刻然后逐字切齿道:“大姐,你做人得厚道呀。岳阳城的仇,翰林院的联子,武试上你杀的人还是我给背的锅,寒梅落孤潭我不计前嫌应你,这些新账旧账我都还没给你清算。如今我落难,你不感恩助我也罢,还领人来赶尽杀绝。这实非君子所为吧?我就是防着你一手,这不也理所应当啊?你至于动不动就要玩命儿么?” 夏寻说得委屈,像极了受人欺负的小姑娘憋着一肚子怨气没出伸冤。 站在溪边上的柏凌云听得是一阵好笑,不止连连摇头。所谓一物降一物,他是不曾想,原来谋高近妖的夏寻也有这般狼狈落魄的时候。余悠然显然就是夏寻的克星,无论行谋算计,还是为人处事都确实更胜一筹,那是实打实的压制。但柏凌云也从夏寻那寒梅落孤潭的五字里,隐隐听出了某些不一样的味儿。遂,眼皮眯眼纸扇轻摇,默默深思去。 “我非君子,何须君子作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一丝纰漏 “我非君子,何须君子作为?” 余悠然面无表情宛如死尸,顿了顿再冷声补充道:“况且,我也不是来赶尽杀绝的。” 夏寻两手一摊,放痞道:“哟,不是赶尽杀绝,那你想干嘛?难道闲来无事,是来找我拉家常的呀?” “非也。” 余悠然道:“柏凌云断你一臂,但你还是能威胁到我,所以我要断你一腿。”话说着,余悠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侧脸看向夏寻身后右侧的巨石棋子。 她仿佛能够看到躲藏在巨石之的人 冷声续道:“三息之内,如果你们不退回原位,我的剑便会再次出鞘,这回绝无余地。夏寻必死无疑。” “” 话冷,如风霜忽降。 周遭所有听得此话的人,皆身心一颤。 没人会怀疑这位疯婆子所说的真实性。 “哼!” 话落没多久,趁着先前夏寻与余悠然对话的空隙,偷偷潜伏在附近棋石之后的北人再按捺不住,纷纷从石头后走出。狠狠瞪去余悠然,但见余悠然的嘴巴缓缓张开正准备数数,便也泄气而了,愤愤哼声,遂往回走去 余悠然的算术真的很刁钻,在她眼里似乎从来不存在虚妄。 连番谋动皆被人轻易看穿,夏寻脸色霎灰。无力地用手肘枕着大腿,手指抹上鼻梁。这是他习惯性的思考动作,不难看出眼下这疯婆子,可真把他给为难住了。 寻思许久,夏寻问道:“这么说,你也是来和我下棋的咯?” “你可以这么理解。”余悠然冷道。 夏寻想了想再道:“但我今天很累呀。” “容你休息片刻。” “我意思是,可以不可以改日再下?” “不可以。” “那我们下五子棋如何?” “你这是在逼我出剑。” “” 夏寻苦恼地提手扰扰脑袋。 余悠然这是摆明了劫人的,可是夏寻已经被柏凌云咬了一口伤得不轻,若再被余悠然咬一口,那可就真得陷入绝境了。苦恼之际,夏寻不禁瞟眼远方蝾螈泽后已经不再安分的“虎狼”,虎狼起势蠢蠢欲动,那是趁机夺食的前奏。这是趁你病,拿你命呀 再寻思许久,夏寻生硬笑一笑:“原来你也害怕我呀?” “别用激将法。” 余悠然冷道:“对柏凌云无效的招数,对我更加没有作用,莫白费功夫。” “哦?” 夏寻两眼稍稍掀起一缕异色:“你怎知道我对柏凌云使过激将法?” “” 似乎注意到自己言误,余悠然不再回话。 这个问题放在当下似乎有些多余,夏寻并作过多的深思,随之便也忽略过这个问题,再道:“那咱们明着说吧。” “说什么?”余悠然问。 “说道理。” 夏寻续道:“我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手头上的人马已经不多。柏凌云先前一口咬了我百四十二人,我此时手中就剩百九十六数,如果你再咬一口我这头肯定就得完蛋。不说你会不会整死我,光那山坳坳里的牛鬼神蛇也会把我往死里整。这横竖都是死,你若真把我逼急,兔子也会咬人,况且我不是兔子。到那时候,我就只能和你鱼死网破,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肯定也会损失惨重。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肯定明白吧?” 余悠然轻轻将被夏寻拿去当抹布的雪白裙摆收拢回脚下。 冷道:“放心,我会给你留着命活过今日。” 聪明人说话,总是那么简单。 余悠然仿佛无时无刻都能完全看穿夏寻的内心,以至于夏寻每每想将话语转向埋下伏笔的时侯,余悠然都能非常及时的道破玄机要害。此时便是如此,夏寻本想将话题引向别处对口,但余悠然当下就将他的后路给完全封死了。 夏寻深深吸一口凉气,平复去心中郁闷:“那你打算我留多少人?” “二十。” “!!” “” 夏寻脸色一黑! 远处的雷猛c舞藤等几位能听得清楚此间对话的天启境修者更闻言乍怒。 “你他娘的算老几啊!” “你当我们是猪崽子想宰就宰吗?!” “臭婆娘,你们别拉我!让我去搞死她!” 后头骂声很难听,却是正中夏寻此时的心声。 感情这余悠然真把自己当猪宰呀?柏凌云领千人来截道,也不过坑了夏寻百来号人,这余悠然动动嘴皮子就说只留夏寻二十人,这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呀。 “悠然” “莎。” 墨言对余悠然给出的这个数字显然也很意外,但她刚开口想要劝说,余悠然便提手将她的话堵在了嘴里。余悠然没理会夏寻身后传来的痛骂声,接着续道:“二十人,你可以自行挑选。以你的谋略,有二十人在手便足以撑道天试三甲,任何人与你争锋,你都能来去自如。” “哦?” 话里似乎还有话 夏寻的黑脸闻言即缓。 余悠然的话,说得很隐晦,但夏寻依旧从中听到了一丝丝隐藏至深的顾虑。 那顾虑,就叫做担忧 夏寻随之微微眯下眼皮,勉强提起些许玩味:“你想让我进三甲?” “” 余悠然不答,沉沉逼上眼睛。 她似乎想隐瞒些什么,不愿意让夏寻从他眼中看出端倪。 而同属算谋道中人,余悠然的变化虽然微不可见,却显然瞒不住夏寻的眼睛。在这一瞬之间,夏寻可终于捕捉到一丝余悠然的纰漏了。谋至高者,从来不屑于谎言。余悠然不答,那便是代表她默认,默认想让夏寻入天试三甲。所以,夏寻更加肯定,余悠然必然对某些事情有所忌惮。否则以她的无情心性,既然出手来斩将便不可能放夏寻从容离去,更不会将伏笔埋在未然之前。 而余悠然所忌惮的事情,夏寻恰恰就知道有一个。 一缕淡淡的笑容带着浓浓玩味轻轻绽放。 溪水旁的柏凌云见状心疑,却不知道疑起何处 “寒梅落孤潭。” 夏寻别有深意地笑问道:“你算到那孤潭在哪了,对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螺祖卦象(上) “你算到那孤潭在哪了,对吧?” “” 苍白的手掌缓缓合拢于膝前,食指与中指有序地轻轻弹点着绒袍,这是一个潜意识思考的动作。余悠然沉默了三息,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两眼无神无情地看着夏寻:“你无需知道。” “呵呵” 深意转玩味略带调侃,笑不拢嘴。 夏寻得意笑道:“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余悠然呀,你求人也得拿出些求人的态度嘛。你想让我进三甲,三甲者可登方寸山争夺十八枚菩提子。而方寸山上能成水劫之地恰好就有一处。哈哈,坠仙池,哈哈坠仙池。” 话到此处,夏寻再把持不住心中的兴奋,哈哈大笑起。 溪边的柏凌云看得一阵莫名其妙,墨闲不知情况也显得云里雾里,远处的北人与考生亦是不着脑袋。还以为夏寻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了。 知道情况的余悠然和墨言都默不作声。 见得两女子这般作态,夏寻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肆无忌惮地笑过好一阵子后,他轻拍着自己的胸口缓下气来。看着余悠然幸灾乐祸般续笑道:“余悠然,不是我诅咒你呀。坠仙池那鬼地方可是圣人掉下去也死翘翘的,你这身板子若落水肯定连骨头都剩不了。哈哈,你还指望着我跳下去捞你?哈哈,你当我是傻子吗?哈哈” 余悠然没理会夏寻的讥笑。没头没尾地冷问道:“风水八卦术,你学得如何?” 夏寻摊开两手答道:“马马虎虎咯。” 余悠然再问:“可能算地相?” 夏寻依旧调侃答道:“勉勉强强吧。” “那好。” 余悠然似有埋伏,没继续说道下文,遂转眼看向溪边的柏凌云,冷道:“借你的笔墨一用。” “额” 余悠然忽然转而相求,柏凌云一时间也没搞懂她的意图,但借笔墨不过区区小事,故柏凌云未推脱,随手伸入怀里摸索出一方小小的墨砚和一支毛笔,走过几步递向余悠然。 接过笔墨,余悠然再看回夏寻,命令:“把棋盘挪开。” “你要干嘛?” “挪开。” “” 和柏凌云不一样,夏寻无需思索便能猜到余悠然的意图。心中不禁就徒然生起一股莫名的不详之感。神色随之一愣,夏寻并没再多话调侃,利索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拨至一旁,再将棋盘拿走放置身侧,空出位置。 遂,余悠然接着打开柏凌云给来的墨砚,使毛笔轻沾墨汁,提起笔杆便在原本放置棋盘的石墩上画下一个圆圈,再于圆圈的东南西北四方,分别画下二至四道长短不等的横线 “螺祖的卦?” 画未成画,只有一半。 柏凌云学识广博,见得端倪,神色就是一诧。 他虽然不擅长八卦风水之术,但风水布阵之法却是他所钻研,加之常年博闻强记于书海,使得他也通晓许多占卜卦象的基础知识。余悠然正在画的东西名螺祖衍生图。此图由天地两极所组成,内圆为天穹,外线为地脉,中分阴阳。相传为远古上神螺祖所创,乃风水脉一百零八种命理算术之一,专门用于卜算人与人间的命理运势生死祸福。而螺祖衍生图与其他的卜算之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是阴阳算法。无论推演c卜卦c解卦皆以两人卦象相结合,再从中推算其因果祸福,乃上乘卜卦之图。 余悠然这是要算双生卦呀? 答案很显然 “剩下的你来。” “哦” 图画成一半,余悠然直接将毛笔递给夏寻。 夏寻心有疑虑,更多七分好奇。他知道余悠然想做什么,阴阳算法,双生卦象,这是要勘他与余悠然的命理纠葛。夏寻没有拒绝,闷闷接过毛笔,就再在圆圈中央画上三道代表天地人曲线,于外线空隙分别画上三十二道圆形基点。 待全数画完,夏寻把毛笔放置一旁,拍拍两手:“螺祖起卦是吧?好呀,算就算。今天我就让你彻底死掉这条心。”说着夏寻掀开包扎在自己眉心的白布,从伤口沾上一缕鲜血,然后将鲜血滴落在阵图中央的圆心内。 余悠然也没多话,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轻轻点破自己的右手食指,挤出一滴乳白色的血液 没错,是乳白色的血液。 和余悠然的皮肤几乎一个颜色,白得渗人! 在夏寻c柏凌云的惊诧目光中,余悠然将血液也滴落在阵图中央的圆心内,重叠在夏寻的鲜血之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嗡” 红白两缕血液,相触一瞬,迅速交融,成为一滴淡红色的新血,并分化数十缕,徐徐融汇于卦象的纹路中。 嗡的一阵颤动,阵图四十九道纹路,随之绽放出幽幽红白荧光。柔和并不耀眼,同时似乎还蕴含着一股天地自然的沧桑气息,厚重非常。方圆百丈之内,灵气急速汇聚于阵图,阵图又散发出无数红白色的丝芒,如蚕蛹吐丝般缠绕上夏寻和余悠然的身体,最终化为虚无。 柏凌云见状又是一阵惊愣。 心中霎时翻腾起无尽波涛 这这可是天地异象啊! 世间算师c命师c地师c阵师c风水师无数,但能名动天地者实在不多。而其中凭空画卦即能与天地大道产生共鸣或幻化出异象者,柏凌云更是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这些人无不是通天达地之大能。可眼下画面却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与学术。他完全不敢相信,夏寻和余悠然随手几笔画成的螺祖衍生图,居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随随便便地便与此间天地产生出共鸣! 这在他以往的认知中,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纵使眼前两人师承皆是天下间风水八卦造诣最高的几人,但他们也完全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因为,信手拈来即化身大道,那是圣人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震惊无以复加,颠覆的思维被搅乱成麻花。 久久不能思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螺祖卦象(下) 久久不能思索 同样震撼的不单只有柏凌云,还有远处的小和尚。 他双目如金星直勾勾地看着余悠然,呆滞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异表情,像是惊恐也像是茫然,非常复杂。在呆滞片刻后,小和尚两眼隐约绽放起一缕金光,生生将瞳孔撑大近倍,宛如佛下金刚。而就在金光闪现的瞬间,天上忽有雷云汇聚。雷云带来了一阵狂风,呼啸起方圆数百丈落叶尘沙。隐隐约约,像有无上凶兽正在伺机降世。只是不知为何,忽聚的雷云很快便就消散了。而雷云消散的前一刻,小和尚不知为何沉沉闭上了眼睛,不知两者间有何关系 惊诧不止于此,夏寻也同样。 他本以为自己随手画画图应付下余悠然也就罢了,可怎料到居然还能引起大道共鸣? 这简直就像三岁小娃娃随手几笔的涂鸦画作,卖出了万金价格。 是匪夷所思,更闻所未闻 “把你的铜钱拿来。” “哦。” 余悠然始终冰冷毫无表情,她似乎半分不意外眼下情景。 夏寻被冰冷的嗓音从惊骇中抽回神来,从袖子里抓出一把铜板子递给余悠然。 “我只需一枚。” “哦。” 余悠然从夏寻手中取走一枚铜钱,再随手将铜钱轻轻抛落阵图之中 “丁丁咚” 铜钱在阵图中蹦跶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便顺着落势,掉出了阵图范围,又掉落到石墩外的小溪中,缓缓沉落水底。 “你试试。”余悠然道。 “” 余悠然显然已经料定了什么事情。 夏寻心中有一股所不出的感觉。他狐疑地瞟去余悠然一眼,然后左手从右手里取来一枚铜钱,学着余悠然先前模样,轻轻将铜钱抛落阵图 “丁丁咚。” 同样的事情仿佛被命运复制了一遍。 夏寻所抛出的铜钱,也只是在阵图中蹦跶了两下,发出两声清响。随之便顺着落势,掉出了阵图,也掉落到石墩外的小溪中,沉落水底。而最为巧合的是,两枚铜钱落水的方位都是一模一样。就连沉落水底的位置都一样,以至于两枚落水的铜板,奇迹般地重叠在了一块。 “开什么玩笑?” “” 眼下情景之诡异顿时就把夏寻吓得一身冷汗。 墨闲c柏凌云皆不解,但也看得好生诡异。后方独少c舞藤等人更是毫无头绪。 夏寻不信邪,再拿过一枚铜钱往阵图丢去,这回他的手间力度下意识地收敛去三分。然而 “丁丁咚” 一模一样的事情,几乎没有因夏寻抛物的力度发生丝毫改变。铜钱跌落,同样的轨迹,同样的方位,同样还是蹦跳了两下,铜钱最终落到水里,不偏不倚重叠在前两枚铜钱之上 “这这怎么可能呀?” “一定是巧合” “一定是巧合!” 世事无巧合,这是夏寻曾经说过的话。 但眼瞎连番出现同样的卦象,莫说夏寻,就是不晓得情况的柏凌云c墨闲c独少等人都深深感觉得不可思议。墨闲不话,冷峻的眸子试探般看向墨言,墨言摇了摇头,似乎再说别多问。闭眼的和尚重新睁开眼睛,而此时他的瞳孔已经恢复往常,只是隐隐蕴藏着一缕难以述说的苦愁。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 “这玩意肯定有问题,咋可能嘛。” “绝对不可能的!” 夏寻是怎也不敢相信眼下这结果。 他继续拿过铜钱便往阵图里丢,越丢就越是小力 “丁丁咚” “丁丁咚” “丁丁咚” 清脆的声音,诡异得规律。 就好象一首被无限循环的曲子,连音符的频率都不带丝毫延迟。 被掷落的铜板宛如都拥有自己的意识。无论夏寻怎么丢,丢多大的力气,往那个方向丢,只要脱手而出,它们都千篇一律带着几乎一模一样音节与音调,在阵图之上蹦跶两下,然后落入小溪。 这,真就是一个奇迹啊。 可世上哪来的这么多奇迹呀? “妈蛋!” “丁丁咚” “丁丁咚” “” 丢过七八枚后,夏寻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他狠狠骂道一句,一口气就将手掌里的所有用钱狠狠砸下阵图!然,事与愿违,诡异的事情更变本加厉。同时砸落的数十枚铜钱仿佛被人以妖术控制,几乎同时落地,再同时跳起,然后同时掉落到水里。最后全都覆盖在之前落水的铜钱之上 “水绝劫卦,极凶之兆,你们在算什么?”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诡异的卦象?” “这是命数被锁定了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远处的北人考生们皆看得傻眼,独少默默盘算,小和尚隐隐皱眉,近处的柏凌云更忍不住连连惊问出声。 没理会旁人万般惊诧。 净眼看着夏寻,余悠然冷冷道两字。 “天意。” “” 天意,难违,亦难为。 夏寻此时的内心可是焦急万分,他始终不敢相信这卦象是真的。因为余悠然已经算出那水解之地便是被世人称为人间绝境的坠仙池。坠仙池那等恐怖地方,莫说是夏寻这小小出窍境不可涉足,即便是他爷爷那等屹立于穹苍之巅的圣人,也万万敢不往那深入半根脚趾头呀。因为,听名字就知道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池子,那可是可以吞噬任何生灵的灵气与生机的炼狱呀! 想去许久,夏寻仍不可自信:“这卦象准吗?” “你说呢?”余悠然反问。 “” 其实这个答案别人不说,夏寻自己也心知肚明。 应道之卦即为天数之象。无论如何,又有何等玄机,螺祖衍生图既已与天地大道产生共鸣幻化出异象,那经它所卜算的卦象,便就是天数卦象。而天意难为这四个字,就很好地形容了先前所发生的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因为,那根本不属于常情范围之内 常情,根本不可为。 “你是不是改过我的命数?”夏寻忽然冷声质问去。 余悠然缓缓收起银针,放归袖间小针包,冰冷道:“一人葬双命,一命深藏一名道消。我能窥天机观得你命格,但也仅仅止于水绝之卦前,落潭后事我也无法推算。连算都算不得的命数,我如何能更改?” “你居然真能算我命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神秘变数 “你居然能算我命数” 夏寻的脸色尽是狐疑,问罢便再没有下文。 波光潺潺,余音袅袅,数十枚铜钱恰静地堆积在溪底。 风花雪月载流水,醉意且满夜光杯。飘然而去的,仿佛只是一段离奇的故事,不存在所谓的理由。沉默间,有怅然徘徊于心头。夏寻似乎错过了一段风景,也忽略去许多本可拿捏的渊源。因为,他没把眼下的奇妙再往前追溯二十年,更没能将诸多错综复杂的脉络逐一看清。错过了,便没法再回头。 美酒浸泪,人生苦短谁狂笑,萧萧冷月风断刀。 那一剑的惊艳哪还在今朝? 余悠然赴局至今已经过去半刻有余,由于距离太远,也因为迟迟不见局势有所变动,且卧龙已重伤,故隐伏在蝾螈泽后方的虎狼都开始显得相当急躁,忍不住纷纷显露出爪牙。陆续有人从山间走下,慢慢地朝着棋局这头逐步逼近。 “莎。” 余悠然收起用过的笔墨递回给柏凌云,冰冷道:“后头的话已经不是你能听的。” 柏凌云接过笔墨,心知余悠然意在逐客。 毕竟眼下两人的事情,已经隐隐涉及到某个不可明言的层次,他若在旁确实就有违礼数,也尴尬得很。 遂,柏凌云抱拳微微行小礼,默默转身离去… 柏凌云走后,余悠然转眼看去墨闲与墨言:“你两入山,欲过蝾螈泽者,皆杀。” 墨言没犹豫,转身即朝着蝾螈山道迈步走出。墨闲征求去夏寻一眼,夏寻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示意可行。遂,墨闲也便跟着墨言的后脚离去了。 待此间的人都走完,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夏寻方才不耐烦地低声问道:“此卦怎解?” 余悠然摇摇头:“你我皆无解。” “你又在说瞎话,既然是卦,怎会无解?”夏寻不信。 余悠然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你我皆在水中,乃阴阳互补之卦象,相生只能保平安却无法破劫。若想解此卦还必须等第三人为变数入局,方可为之。” “谁?” “无法推演卜算。” “为何?” “第三人的命数,藏得比你更深。” “……” 夏寻再次沉默。 他似乎已经无法怀疑眼下卦象的真伪。 因为,这是余悠然的卦,她的算术从未出错。余悠然更心知此卦乃生死劫,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坐在这里与夏寻叨叨半天。而连她都说无解的卦,那此卦必然就凶险万分。更何况类似的卦象,在天试开考当日,古梵身后的圣人也已经通过古梵的嘴巴告诫过夏寻,并严令古梵摒弃恩怨倾力相助。诸方迹象无不都在表面,夏寻前路真的九死一生。 他怎能不忧? 思量许久,夏寻方压低嗓音再问道:“在翰林院时,你也曾有如此一卦。那时我为绝境逢生之变数。若按此理推算,当日之卦,应该勉强也可以用于此处吧?” 余悠然不答反问:“能不能用,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 夏寻苦涩不答,余悠然再道:“大道无痕,命数天定。这根本就是两道卦象。当日卦象是我,你的变数在于我的卦象,便为我的生门。今日卦象是你我,你我皆处绝境,若无外力如何能破劫?” 夏寻沉沉打眼看着余悠然,脸色黑下三分:“真若如此,那你的话便没说完。” 这回轮到余悠然闭嘴不言了。 冰冷的眼眸蕴含风霜,无情无绪,却总像隐瞒着什么。 夏寻等了片刻,见余悠然不搭理,再沉声续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两皆会陷入绝境,可相生而不可自解,绝境需第三人入局衍生变数方有解法。既然我解不了,你干嘛还来找我?既然需要第三人,你大可去找那第三个人呀。来我这落井下石是作甚?” “……” 连番质问,余悠然依旧沉默。 见得余悠然这副状态,夏寻的眼眸飘过一缕清澈的精光,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夏寻继续说道:“可事实,你非但没有跑别的地方去,却赖在我这里死缠烂打,仗着势大要我自残。这般行谋,不是你的风格。你乃仙行雪峰上的孤傲寒梅,如若真要出剑,便只会有一杀字。哪会与我说那么多废话?既然如此,那答案便只有一个。你所谓的第三个人本就是我,所以你才会在我注定陷局的情况下,还来找我叨叨。对吧?” “你想多了。” 惨白的嘴唇缓缓蠕动,吐出冰冷的寒霜:“那人不是你。” “呐呐呐…” 得此回答,夏寻并不意外,更有些得逞的味道。 摊开两手,狡笑起道:“你瞧瞧,我不就套你两句话吗?你这就把自己都给卖了。你既然如此确定那第三个人不是我,又确定会有第三人入局,那你必然就已经算到蛛丝马迹。你既然来这找我,这人就肯定与我有关。既然与我有关,你就别给我绕圈子说废话了。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 冷若冰霜,脸凝寒色。 聪明人的对话,简单得来总是暗藏着那么多心思。 余悠然随手便能破夏寻的谋计,夏寻何曾不也是随手就能套出她的算计?当下便就是最好的例子,余悠然心里藏着事情不想相告,夏寻闻着腥便咬上了她的痛脚。两人互相行谋,就好比两位箭士满弓瞄准这对方,又同时放开紧绷弓弦的食指,最后的结果便是谁都得不了便宜。 “你挺狡猾。” “彼此彼此。” “……” 惨白的目光越过夏寻看向远处的人群… 被夏寻一眼看破端倪,余悠然似乎不再打算隐瞒什么,冷声缓缓絮道:“近几日我预感灾劫将近,分别以太虚、紫霞、天罡、伏羲等上神子虚卦象,陆续算起七卦。卦象所指,无一例外,皆大凶。文曲、玄武、苍龙三星相连,为七卦共同之变数。文曲本应是你的命星,但在太虚卦象中,你的命星却为苍龙逆水相,我转而命星入文曲,与东南星位成对持势。而连日来玄武、苍龙两星皆重叠相指鱼木寨方位,为煞星归命之势,这是浩劫之兆。我猜想,若无意外,除你以外,你身后这群人里应该还有一枚玄武潜伏。他和你一样,来头不小而且身上应该也有着一道圣人封印,为他遮蔽了天机。否则,我不可能无法精确卜算他具体所在与命数轨迹。所以,只要你帮我把人剔除去大部分,我便能心中有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突然发难 “近几日我预感灾劫将近,分别以太虚、紫霞、天罡、伏羲等上神子虚卦象,陆续算起七卦。卦象所指,无一例外,皆大凶。文曲、玄武、苍龙三星相连,为七卦共同之变数。文曲本应是你的命星,但在太虚卦象中,你的命星却为苍龙逆水相,我转而命星入文曲,与东南星位成对持势。而连日来玄武、苍龙两星皆重叠相指鱼木寨方位,为煞星归命之势,这是浩劫之兆。我猜想,若无意外,除你以外,你身后这群人里应该还有一枚玄武潜伏。他和你一样,来头不小而且身上应该也有着一道圣人封印,为他遮蔽了天机。否则,我不可能无法精确卜算他具体所在与命数轨迹。所以,只要你帮我把人剔除去大部分,我便能心中有数。” “……” 余悠然话罢,夏寻心中似乎就有了答案。 他微微回头,遥遥望向棋局之外的北人与考生们。 有余距离里过远,绝大部分人儿都无法听闻夏寻和余悠然的对话,故而显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难道是他?” “谁?” 看片刻,夏寻回过头来掀起一道阴森森的奸诈笑色,沉声逐字道:“我不告诉你。” “你是逼我动手。” “你敢吗?” “试试?” “呵。” 夏寻淡笑一声,道:“余悠然,你别那么牛气行么?如果你的卦象准确,我这头可是有两人。你的小命可是被我握在手里的,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往深远说,如今局面是我强你弱。如果你识相的话,现在带着人马走,日后寒梅落孤潭除了相生,兴许我还能带你破局逢生。否则,你可别怪我辣手摧花,把你给丢在水里活活淹死。” “莎…” 余悠然轻轻摇了摇头。 面对夏寻的卑鄙威胁,她冰冷的面容依旧无情无绪。 唯苍白的发丝随风飘转,惨白的眼眸侧移七分生硬地转过脑袋,看向后方马车前的小道人。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夏寻她所想要的答案… “道生。” “在。” “行令吧。” “是。” “唰!” “不准动!” 话罢,突变,突起! 暴喝一声,响彻山林! 金光一瞬,光耀夺目! 余悠然命令出口。 小道人清淡应声。 夏寻毫无征兆,突然暴起! 青衫挽袖,手成利爪,即化猛虎下山直接扑到余悠然身前!左手勒脖,右手执金山一叶抵在她的雪白喉咙,动作之粗鲁恰似那打家劫舍的悍匪,亡命之徒!而紧制住余悠然的身子后,夏寻才真切感受到这疯女人的身子到底有多冷。那根本不是人体该有的温度,而就是一块千年寒冰!在夏寻出手勒脖擒拿的瞬间,他就被那冰霜一般的寒冷,冻得一阵发麻,擒拿的手掌都不由得松下几分力度。 但既已撕破脸皮,夏寻也没把这细末端倪放在心上,紧接着狠声喝道:“余悠然,你若敢乱来,可就别怪我欺负你一介女流!现在我要杀你,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卑鄙。” “好!阿寻做得好!” “她奶奶滴,叫她嚣张,看老子这回怎么教她做人!” “兄弟们上!” 剧情突变,猝不及防。 远在前方的墨言回头狠骂二字。 走出许远的柏凌云面色惊愕。 宝蓝轻车前的小道人迅速把剑出鞘。 后方远处的夏侯与一众北人见得夏寻突然暴起制住了余悠然,则顿时就喜出望外。满腔怒火当即化作话语喷发出口,同时迈步走出。但夏寻可就慌了,他突袭余悠然就只是想拿她作威胁而已,可不敢真把她咋的。现在夏侯这群不知轻重的家伙见势要来搭手,这还哪里得了呀?他们若来起哄,整不好可就真把余悠然给弄死咯。 夏寻随即回头,厉声喝道:“站着!你们都别过来掺和,我自有分寸。” 夏侯等人远远止步,提手喝道:“阿寻,你这回别心慈手软啦!这女人你可不能当是女人,那是蛇蝎心肠的货色呀。” “就是啊,寻少赶紧把她给逮回来,咱们跑路就是咯!” 夏寻不耐烦耸了耸肩膀:“得了得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别起哄就行。” “……” 局面霎时逆转。 总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一叶金山的锋尖离余悠然的喉咙不过半寸,雪白的袍子紧贴在青衫的怀里,姿势亦显得很是暧昧。只是余悠然那渗人的面容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发生半点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她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来自于脖子寸外的威胁。 “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苍白冰冷的声音携寒霜传入夏寻的耳朵,夏寻顷刻便又被冷得一下哆嗦。 “你想赌什么?”夏寻重新回过头来狠声问。 余悠然微微低眉看着抵在自己喉咙的金叶子:“还是赌你的剑快,或是我的剑快。” “……” 疯子,真是疯子。 暴起之前,夏寻已经暗地里做过无数推算。但他怎也料不到这般境地,余悠然居然还能如此说话。金叶之锋尖不过咫尺,道生的剑却远在两百丈外,谁快谁慢一目了然,哪里还需要作赌?这余悠然是找死呀?这到底是她心如止水可以真的可以无视生死呢?还是她别有依仗?夏寻都暂时不得而知。只是现在骑虎难下,他已经没有退路,更不能认怂。勒脖的手掌强忍着冰冷的麻木,将余悠然紧紧抱于怀中,动作更加暧昧… 厉声道:“这还需要赌吗?我弹指便能取你性命,你的人远在数里…” “好。” 夏寻话未说完,余悠然根本没给他叫嚣的空隙,当即就冰冷应声。然后侧眼看去宝蓝轻车前的小道人,道:“道生,行令。” “……” 小道人投鼠忌器,眉头深皱。 余悠然是真的丧心病狂啊,夏寻的刀子就在她的喉咙下,动根手指头便能把她给掐咯,她却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普天之下,能这般疯狂的,估计也就只有这女人了。小道人可不敢有这般胆肥呀。 “小师叔,这…这…” “行令。” 两字重复,斩钉截铁,是毋容置疑的命令。 小道生是习惯了对余悠然的唯命是从,思想挣扎片刻便不敢再有话。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过挂在马鞍上的青犀号角,站在马车的前座深吸一气,然后朝着蝾螈泽的深处方向… --用力吹响! “嘟嘟嘟嘟!!” “杀!” “杀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疯狂婆娘 “杀杀杀” 号角孤鸣,腥风肆起。 远方即刻传来一阵杀戮嘶吼。 以童烈为首的近千号徽山考生手执凶器,由蝾螈泽北边山坳之中御马奔出!势如猛虎,动如浪扑,一阵酝酿多时的厮杀腥风即刻随声扑袭,带起一阵狼烟风嚣。 “列阵备战!” “狮驼c地元c烈风!” “哒哒哒” 棋局外的北人们开始意识到局势的严峻。 他们并不傻,知道夏寻拿余悠然是作威胁所用。可奈何余悠然竟是这等不要命的货色,刀子架在她的脖颈,她依旧说杀便杀,视他人性命为草芥的同时,根本就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疯狂如斯,足以使人望而生畏。 没来得及多想,雷猛急忙施令。不曾玉碎的北人与考生们迅速随令分三路,数十人为一阵,散出左中右形成三方坚守阵势。 “阿寻,别跟她玩了!” “她就一疯子!赶紧把她抓过来!” “挟之以脔,制其手足,寻少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千万别心慈手软啦!” “” 雷猛c夏侯在后头着急嚷嚷,夏寻没有理会。 又或者说,他是心烦意乱压根没心情去搭理。 右手紧执着流露着金色寒光的枫叶,一点点地逼近那雪白的喉管子,试图制造出狠辣的威胁,可却始终不敢碰触丝毫。夏寻的内心非常矛盾,一方面是真想把眼下这位屡次把他逼上绝境疯女人杀之后快。而另一方面,他却硬就是下不了那狠手。思想挣扎许久,夏寻狠声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余悠然神色依旧。 就好比一具猝死多时的尸首,雪白的瞳孔尽是干枯的死寂。她不答反问:“这句话,以前有很多人问过你,你怕死吗?” “我肯定怕呀。”夏寻答。 “那我必然也会怕。”余悠然道。 夏寻隐隐咬牙:“既然怕死,为何还要以命相搏?我现在是真能杀你的。你别忘了,你欠我那么多血债,我即便杀你,那也是天经地义!” “莎” 余悠然没再接话,而是缓缓闭上眼睛,把脖子朝着一叶金山的锋口慢慢靠去。夏寻见状顿时大慌!急忙将右手提离一寸,骂道:“你有病呀!” 余悠然闭着眼睛说道:“我没病,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 “何事?” “你不敢杀我。” 夏寻脸色一沉,余悠然再道:“既然你不敢杀我,那我便不会死。只要我不死,那你就只剩下五十息时间。五十息过后,你身后的这片土地就要血流成河。要么杀我,要么投降,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 皱头不松,深锁愁容。 疯狂,眼前这女人实在太疯狂! 余悠然再一次颠覆了夏寻对疯狂二字的理解,那是一种疯狂到极致,可以将旁人都能逼得跟他一起疯狂的思维。 这女人真她娘的有病啊! 夏寻身旁向来不缺狠人,墨闲c夏侯c雷猛这些个个都是发起狠来可以拿命动刀子的。但人再狠,又哪有这般搁着脑袋瓜子玩命的? 夏寻这回是真的没辙了,余悠然似乎能完全洞释他的内心想法,也几乎将局面完全掌控。她认准了夏寻没那杀人的心,脑袋放你手里,你都不敢动下刀子。进退两难间,夏寻被迫缓下些许狠意,低声道:“咱们好好谈可以吗?” 眨 余悠然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再缓缓扭过脖子,两眼无情地看着夏寻:“那你就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 咫尺相对,本是暧昧。 奈何咫尺之外却是一具冰冷且煞白的尸首,叫人如何暧昧得了?余悠然的五官虽精致,但皮肤干枯煞白如尸首,看着这副渗人的面容,夏寻的小心脏不由得又是一阵哆嗦。 “我们都退一步。” “如何退?” “我告诉你他是谁,你带着你的人离开。” “没可能。” 余悠然丝毫不给夏寻留以余地。 夏寻问道:“为何?” 余悠然道:“因为,你已对我造成威胁。所以你必须还得给我一块肉,不然我没法放你一马。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你比我懂。” 夏寻眯眼三分:“你这样的要求很过分。” 余悠然不理会:“你只剩下三十息时间考虑。” “哒哒哒” 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人马,已经进入蝾螈泽的山道间,墨闲似想出手,却奈何敌人太多他无从下手,根本拦不住。而随着前军先动,隐藏在暗处早已蠢蠢欲动的虎狼也陆续走出到光明之下。 正加速靠近 “皇族与我有大仇。” “我知道。” “若我只剩二十人马,根本就不可能逃得过他们的追杀。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 “二十五息。” 随着兵马逼近,夏寻的话语迅速放软。因为他丝毫不怀疑余悠然会在千军杀至时,再喝一道绝杀之令。百数残兵战万数悍士,纵使能逃,那也得脱一层皮呀。 但夏寻服软,余悠然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余悠然,你别欺人太甚哦。我告诉你,我也会发疯的。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怕!” “二十息。” “我已经给你让步,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你盘踞徽山,坐拥两千精锐,难道还怕我这百来号人不成?你就是把我这人马全损了,对你也没有丝毫影响。这只会让我后头的路更难走,到时候能不能入得了三甲我自个都没底呢!” “十五息。” “靠!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快让人停下,不然我怼你咯!” “十息。” “” 五十息时间,在来回数翻话语之间,眨眼消去。 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汇入蝾螈泽山道,再从山道聚集成一把笔直的钢枪,迎风破浪,刺向夏寻等人所在山道。 青衫犹豫,迟迟不决,锋利的金枫叶就搁在那雪白的咽喉前,像被铁墙所阻隔,硬是不能往前再进一寸。身后的北人纷纷绽起气芒,双目聚起浓浓的杀意。夏寻在前,挟持着余悠然,所以众人并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他们更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余悠然的杀令,就是直接冲他们这帮子人来的! 她要逼夏寻就范。 “五” “哎。” “五”字出口“息”未落。 远处人马的先头部队已携腾腾杀气,袭至棋盘之外数百丈距离。被逼上绝路的夏寻终于是熬不过自己内心的惧怕,放弃了挣扎,无奈叹声说道:“给我留五十人,不然咱俩拼命吧。” “好。” 夏寻的价码出口,余悠然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应下了。 其实五十数,就是余悠然的底线。对于这一点,夏寻心知肚明。之所以挟持余悠然,就是要避免被她痛咬一口。可如今看来,无论挟持不挟持,结果貌似都是一样的。因为余悠然根本就没在此道留有余地 应声之后,余悠然提起惨白的小手朝着站在宝蓝轻车前的小道人摆了摆。小道人会意,即刻停止了号角,举手大喝:“停!” “御!” “哒哒哒哒” 喝令出,千军顿。 后头顺势跟来的近万数虎狼亦纷纷勒紧缰绳,驻足原地。 “哎” 见杀机消除,夏寻长长叹起一声,放下两手退后一步,没了脾气。 “你果真是我命中克星。我算服是你了。” “呵呵” 宝蓝轻车前的小道人见得夏寻的吃瘪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夏寻狠狠瞪眼过去:“好笑吗?!” “呵呵” 小道人笑而不语也不生气,把眼瞟天。 夏寻没再理会,悻悻然地转眼看回余悠然,低声斥道:“疯婆娘,你给我听清楚了!” “你要的信息我给你,你要的肉我也割给你。但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费脑子去搭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待会你得负责帮我这群牛鬼蛇神全部赶走。这不是条件,而是你的义务,听到没有?” 余悠然毫无情绪,回道:“既然你能拿出诚意,我自然有义务送你一程,大可放心。” “哼!” “疯娘们。” “” 夏寻闷闷哼一声,转过身去看着独少,喝道:“独少,收回灵玉,清点人数。除了你我c白绣c罗诀c夏侯c贾豪仁以外,其余人等皆按境界修为由低至高碎玉出局,只留五十数。” “这” 由于距离较远,而且独少修为也不过是冲天境。故两百丈开外的细微声音他无法听闻,也就不知道夏寻最后和余悠然碎碎念道的话语了。只是夏寻已经挟持住余悠然,虽然万军冲杀在前,但怎也有胜算不是?所以,现如今听得夏寻命他清人离场,独少这便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寻少,我们的赢面还有不小。百十人数皆为精锐,实在不行我们大可遁逃,不必如此呀。你看是不是再该考量些许,再作定断?”独少喝道。 夏寻摆摆手:“不必了,咱没赢面。” “没赢面?” “靠!阿寻,你怂啥?怼掉那疯婆娘便是” “对!俺们北茫儿郎,哪怕站着死,也不要跪在生!寻少,干他奶奶的便是!” “我们没人是孬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夏寻认栽 “额” “靠!阿寻,你怂啥?怼掉那疯婆娘便是” “对!俺们北茫儿郎,哪怕站着死,也不要跪在生!寻少,干他奶奶的便是!” “我们没人是孬种!” “” 北人的急性子没摒住,又一次起哄来。 夏寻的心情本就郁闷,此时脸色就更显难看了。他提手作势压下众人声息,然后扫眼当场,肃声喝道:“都给我别吵呐!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今儿咱跑不掉,也打不过,已经穷途末路,没必要再挣扎。既然我为帅,你们为将,就都给我赶紧依令行事!雷猛,违令者皆逐!” “这” “哎!” 话决绝,不容反驳。 夏侯无奈狠甩手臂,雷猛憋气难抑,其余北人亦有口难说。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夏寻为何有此一言。无非就是夏寻那份恻隐之心又在作祟,见不得自己兄弟死伤罢。两军对垒,重在形势。往日他们踞鱼木寨天险死战皇族八千大军,都是依靠夏寻诡诈的谋略才堪堪拿下胜券。而今此处,地势平坦,无天险,无退路,北人又皆重伤在身,孤立无援。面对漫山遍野的敌人,他们不战则以,若强行交战必然伤亡惨重。纵使他们手里还有一枚可以背水一战的血丸,敢逞强应战,但夏寻又哪敢打这一仗呀? “好吧。” 知明其意,晓得要害,独少不再有话。 垫拳应声后,便挽袖走入棋盘,逐一收拾起被他放置在石棋子上的灵玉。雷猛万般不愿地朝身后弟兄招招手,不曾碎玉的北人们皆无可奈何地往后退出。 待后方无声。 夏寻才转过身去,冷眼盯着余悠然,没好气地说道:“你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哦。” “把手伸出来。” 余悠然应该知道夏寻的意图,丝毫不作扭捏,直接从长袖中将惨白的小手伸出。夏寻一手握过伸来小手,再空出一手在余悠然的手掌心轻轻画下一个圆圈,然后附过身子,靠在余悠然的耳边,隔着白森森的长发,嘀咕去两句。连串动作都显得暧昧非常,而暧昧的画面,则使得许多不知情况的人儿,都看得颇为怪异。 “原来是他” 夏寻嘀咕完两句,余悠然不着痕迹地瞟眼去夏寻身后,远处的人群。似乎恍然眀悟了什么,稍稍点了点头。 “难怪我看不见他的命理,原来如此。” 夏寻退后一步站回原位,黑着脸儿,不耐道:“你现在满意了吧?” “你的人还没碎玉。”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他对你根本造不成威胁。” “但你可以。” “你放我一马,我定当铭记。” “我无需你铭记,而且这是条件。” “靠” 余悠然可真的很有个性,也极讲原则。说不放手就不放手,任你蝼蚁再孱弱,也要先扼杀于未然。事到如今,夏寻也懒得再作无谓的反抗了。 狠眼瞪着余悠然,头也没回地朝着身后用力一挥袖子,厉声喝道:“独少,碎玉!” “” 独少真的很纠结呀。 他是怎也想不明白夏寻此刻的心思。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挟之以脔,制之以势。余悠然都已经被夏寻捏在手里了,纵使她表现出决绝死意,夏寻也没那歹毒的心性不敢动刀子,但夏寻大可以将她擒归后营,再拿她作为威胁,逼迫余悠然带来的人马掉转枪头,杀向趁乱起势的敌人。更何况,墨闲c墨言双剑合璧可越战大成王境,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囊中探物。只要他两出剑,有什么困局不能迎刃而解?然而,如此大好的形势,夏寻却硬是不取,反倒自己给自己捅刀子。 这般诡异行径,着实使人匪夷所思。 但夏寻为帅,他既然已经下死令,纵使独少心有不甘,此时也只能跟着走了。 “兄弟们,得罪了。” “” 独少双手抱拳,朝着身后众人行去一礼。接着从收集回来的灵玉中按夏寻的要求挑选出数十枚,再把剩下的百数灵石放在石棋之上。然后两眼一闭,脸色一狠,高高举起手来就往石棋之上,狠狠拍下! “啪啪啪!” 一连数掌,百玉皆碎。 幽幽绿芒化水帘百道擎天而起 碎玉虽华丽,背后却是血淋淋的伤心。至此,夏寻手里的最大倚仗,终于宣告彻底消亡。三百北人辗转半日,只剩数十人。 北人们看在眼里,是痛在心里。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虽然今日一战他们连血都没见着,但柏凌云和余悠然连番逼迫所导致的惨痛折损却更让他们觉得憋屈。夏侯c雷猛c白绣等人憋着一肚子火气,愤愤走到一边坐下。远处的柏凌云绷起的多时的愁容更深三分。更远处的各方势力兵马皆露出隐隐笑意,几位头目悄然聚拢,低声交谈,像酝酿着更深远的诡计。 其中一位妙龄女子,微微显露不悦之色。似乎眼下的情形,并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思路发展。辛苦拿捏住的大好战机,却得来个狗尾续貂的结果 回归正题。 棋盘中央的两人,白衣无情,青衫无奈。 颤颤溪水冲洗着光滑的鹅卵石,沉落在溪底的数十枚铜钱反映着折射下来的阳光,明黄闪闪。夏寻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他本还想让小和尚露一手以震慑,如果一切都能顺利施展开来,当下的局面或许还会好上许多。但余悠然的疯狂与强大,却宛如一座覆盖着万年霜雪的大山,她一入局就始终将夏寻死死地压在山底下,动弹不得。 就像扯线木偶 “疯女人。” “恩。” 但当想到今日的连番憋屈,夏寻忍不住就斥骂道三字。余悠然不以为然,无情应声,然后颇有深意地问道:“知道为何我非要逼你再自断一臂不可么?” 话有挖苦之意,夏寻不悦蔑声道:“你不就怕我哪天忍不住去偷你的徽山么。我的人手里有药,吃上一枚就能把你的纯阳剑阵给废咯。” “没错。” 余悠然丝毫不左掩饰:“昨夜你的两场征战,都很精彩。所表现出来的谋略与战力,都已经对我构成足够威胁,让我忌惮。若换平日,我不会来招惹你。但天试之行我必须要登峰取菩提,所以我不允许你的威胁超出我所能控制的范围。” “卑鄙” 夏寻就像是一位受尽的姑娘,咬牙切齿,是恨不得把眼前这玷污他贞洁的疯女人吃到肚子里。他切齿狠道:“余悠然你别得瑟,你给我等着,我肯定会逮到机会整你的。待你落水,我定拿石头把你往死里砸。” “这句话,你在翰林院已经说过。” “哼!” 夏寻冷哼一声,憋着火气喝道:“那我说一次又如何!” 余悠然再道:“不如何,只是代表你很怕我。” “放屁!” 夏寻瞪眼怒反驳道:“你别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若非天意不在我,若非皇族损我兵力,我今日也不会落到你和柏凌云的手里。我夏寻怕天怕地,也不会怕你这疯娘们!” 余悠然不理会,自行续道:“天意早已注定,多说无畏。你本有从我这里讨要好处的机会。可你因为怕我,却连棋都不敢和我下。” “哼!” 夏寻再哼一声,再次闷闷闭上嘴巴。 待片刻,余悠然稍稍转去话风,冷道:“墨言会领一千人马留下,为你护法些时日,直至你的人伤势养好。如果你想策反请随意,但我想你应该没这个能耐。” 话罢,余悠然没给夏寻回话的余地,挽起被撕去一角还带着些鲜血的雪白裙摆,抬脚跨过小溪,朝着宝蓝轻车缓步走去。 “嘿!你走啥呀!” 见余悠然要走,夏寻远连忙喝道:“你还没给我摆平这群妖魔鬼怪了!” 余悠然头也没回,待走出许远,快接近宝蓝轻车时她才稍稍冷声回道:“抱歉,为了你这事我一夜未睡。你累我也累,我也不想再费脑子去搭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恕我食言,你自行解决吧。” “靠!” 夏寻闻言,顿时恼羞成怒。 “小人!你个卑鄙小人!” 走近马车,小道人随即拉开遮挡车门的帘子。余悠然跨步走上马车,躬身停在门前,再冷道:“我本非君子,你骂也没用。我的人已经借你,你要杀要赶请自便。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身后的人皆面呈黑雾,印堂凝凶,十日后必有血光相随,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余悠然稍稍侧目看向静站在棋盘外围的柏凌云,再深意说道:“养虎为患,挟制以衡,备以后用。你很幸运,命星富贵有王佐之相,大劫常有却无灾祸。遭逢如此厄难还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天试之行属你最有机缘。” “我?”柏凌云听得有些蒙圈。 “莎” 没等柏凌云后话出口,余悠然便走入车厢关上车门。小道人坐车前提起缰绳狠狠鞭挞马腿,两匹烈马吃痛迈步,掉转马头奔驰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虎啸山林 “哒哒哒” 余悠然的最后两话的声音都不小。 数百丈甚至里余开外的天启境高人都能勉强能听得。在这乍听之下,本还幸灾乐祸正准备趁火打劫给夏寻这伙人来上一刀的“虎狼”们,顿时就傻眼了。 “啥?” “那疯婆娘借给夏寻千人?” “这啥情况呀?他两不是敌对的吗?” “余悠然不才刚折了夏寻百人吗?为何还要相助?” “” 虎视眈眈,伺机绝杀,奈何剧情转折突然。 囤积在蝾螈泽里的人儿当即就没了想法,纷纷呱噪。而夏寻身后的独少c雷猛等人比好不了多少。他们也是完全没搞懂余悠然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前一刻她才把人给捅了一刀,后一刻就反过头来送出千号人马庇护,说什么血光相随。这到底是疯子,还是脑子有问题呀? 剧情之剧变,让不知情理的人,无从说起。 远处的柏凌云愁容近乎成苦瓜,余悠然的后话他也没听懂多少。但国试开考至今,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是终于发生了。通过先前余悠然和夏寻交流的只言片语中,柏凌云可以摸索出线索。余悠然和夏寻有着一个共同的劫数。此劫凶险,他们几乎无解。而如今,为了化劫,他们悄然联合了 对于今届国试的考生来说,这都如同灾难。 九天之上隐隐有雷云忽聚忽散,似有雨下。 夏侯c雷猛c武藤c独少等人脸色各异,阴晴不定,却也精彩至极。而最精彩的,莫过于白绣和舞兰这两姑娘家。青春年少最懂浪漫,她们似乎将先前夏寻与余悠然的暧昧动作,发散出了无限联想。 而夏寻最无奈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到底怎个情况。 余悠然借给他的千号人马根本就不是一把刀子,而是一面盾牌。盾牌坚硬,能挡刀兵,可庇护他们一段时日。但夏寻今日的损失,却是完全不是一面盾牌可以弥补的。谋者善攻,没有刀子在手,就好比墨闲没了剑。在这荆棘遍地的方寸山,那就是寸步难行。 “哎” 长长叹声,收回心思。 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 余悠然坐着马车跑了,剩在当下的烂摊子还得夏寻收拾。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余悠然留的这千号人马虽然用起来很尴尬,却也并非一无所用,至少夏寻可以拿来吓唬人。 “都过来吧,该轮到咱们出气了。” 夏寻朝着身后远处的独少c雷猛等人招招手。 “嘿,他娘的晦气!” “寻少,按我说就别搞那么多道道了,搞事吧。” “得了,我自有分寸” 剩余不曾玉碎的人儿见势会意,皆起身走入棋盘。人数不多不少,加上夏寻刚好五十一数。五十人来人至溪边,夏寻随之领队闹闹叨叨越过小溪,朝着围堵在蝾螈泽山外的今晚号人马,决然走去 “他们想干嘛?” “难道他们想和我们干仗?” 见夏寻领着人马决然行来,囤积在蝾螈泽里的诸方势力打心里觉得怪异。纵使余悠然离去前鬼迷心窍般留下千号人马给夏寻,但夏寻也不过手掌千军,而蝾螈泽里任何一方势力都能有这个数。全加起来,那可是万军之力。千军对垒万军,夏寻不整兵收缩也罢,居然还不退反进,这不扯谈吗? “寻少” “大家好。” 站在蝾螈泽最前方的,是余悠然留下的千数人马。见夏寻行来,为首的童烈c儒雅书生c红衣女子皆抱拳行礼见过。夏寻脚不停步,淡淡抱拳回礼,然后继续领着人越过人群,直接走向鱼木寨山前山道中央 放眼遥望,兵马密布,杀机四伏。 数十号北人站立于山前,面对漫山遍野的敌军,他们怡然无惧。 青衫拂袖,双手后挽,淡然如斯。 与余悠然对弈时的气息截然不同,夏寻仿佛在一瞬间又变回到了那个手掌乾坤的青衫少年。冷眼如炬,深藏怒火,淡淡的戾气不知从何处散发,逐渐蔓延向蝾螈两山之间。无形之中,将草木都燃烧的怯怯恐惧。 夏寻突然暴喝一声! “各位大爷,今日这戏你们看得可舒畅哇?!” 突然暴喝,声如暴雷,回响山间。 话落许久,蝾螈泽里的诸方势力皆忐忑而视,始终没人敢站出身来接话。 夏寻遥眼四眺,肆无忌惮再喝道:“怎么,都不敢说话了么!?” “你们不是很嚣张要堵我生门吗?” “你们千里而来,难道就只为了看戏!?” “呵,你们看戏看得倒是舒畅,但我演戏演得可憋屈得很!” 一连数喝,话语愈重,声色愈狠。 夏寻走前十数步,顺道走入蝾螈泽,稍带怒火再接连暴喝起:“日前我以四百人马连番血战皇族八千精锐,终斩将四千有余,一举将皇族打落凡尘。为你等天试之行先一步,清扫障碍!” “怎奈尔等忘恩负义之辈,趁我军疲前来截道!” “害我四百弟兄,不战而败,折损九成!” “有道是,欠债还钱,血债血偿!” “你们说!这帐我该找谁偿!?” “” 画风反转,说变就变,那一个是晴天旱雷。 先前夏寻面对局柏凌云,劫持续余悠然时,看似还有胜券在握都不曾表现得如此强势,而今单枪匹马领五十人深入敌腹,四面受伏,却如猛虎站在羊圈之中,连声咆哮,虎啸山林!不说实力如何,光那气势便能使人听得恍惚所以,暗暗心惊。 “呵,你以为你谁呀?” “哦?” 夏寻话止,宁静的山谷忽传出一声讥笑。 讥笑非常唐突,因为只有一声,显得特别孤单 夏寻随声侧目看去话者,但见话者站于蝾山侧脚的兵马队伍前段。目如枣,鼻高跷,大嘴崩牙,生得一脸凶相,看之就晓得不是善辈。手执一柄钢斧头,更显嚣张。 看着这猛人夏寻的脸色不禁盛起玩味。 “是你在说话么?” “就是爷爷我在说话咋滴?”猛人不惧,声色更狠。 “不咋滴。” 夏寻冷道:“只是,你该死。” “该死?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群兔子 “就是爷爷我在说话咋滴?” “不咋滴。” 夏寻冷道:“只是,你该死。” “该死?哈哈哈” 猛人闻言,哈哈大笑。 笑过三声他两眼一狠,暴喝道:“夏寻!莫以为你有几分诡计,仗着身后站着位过气的圣人,我就怕你!这里是大唐境内,不是你那北茫山沟沟。国考天试,讲的是形势!如今我势比你强,你是虎也得给爷爷我趴着!” 声啸雷震,晃荡在蝾螈两山间,听得人颤颤耳鸣。 夏寻不置可否摇摇头,玩味之色逐渐放冷,冷若寒霜。他忽然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知道什么叫有眼无珠么?” 猛人眼高瞧天,不答。 夏寻再问道:“那说的就是你这般鲁莽之人。难道你没发现,这里除了你之外,就没几个人敢对我呱呱乱叫吗?” “额” 夏寻连续两个问题,顿时把那猛人问得一愣。 他赶紧低头,悄悄打眼四望。这不看还好呀,一看之下,他的心儿顿时凉就去半边。但见原本站在远处戒备的墨言c墨闲,此时正绽着满身气芒,朝他这头逐步走来。而原本围堵在蝾螈山间的人马,则都被两人的杀意所惊吓得连连后退,更有甚者直接躲到一旁,傻眼地看着场间变化。又或自觉分出一道,容得墨闲c墨言通行。 两人所过,漫山百兽皆瑟瑟 那一个叫做威风凛凛。 “这这啥情况呀?” 猛人这下子可真有些怕了。 墨闲c墨言是何等人物呀? 一剑纯阳,一剑七星,双剑合璧可是连大成王者境都照杀不误的恐怖存在!他两若联手,足以问鼎天试,无人能敌。而现在,他们朝着头走来了。剑锋所向杀机重重,即便猛人的胆子再肥,那也都快被吓出胆汁咯。 后知后觉,心凉如冰。 猛人总算是知道夏寻那两问题到底是啥意思了。 所谓枪打出头鸟,剑锋够利,亦能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只要有墨闲c墨言这两把剑在,谁还敢出来说道夏寻的不是?也就只有他那么鲁莽,自以为势大便目中无人,还傻乎乎地做了回出头鸟。现在他是后悔得肠子都青里。只是猛人的狠话才刚喝出,现在又哪能收得回? “哼!” 两难之下,猛人唯抱着一丝侥幸,怒哼一声振作胆气,喝道:“兄弟们莫怕!纵使余悠然借他千号兵马,我们也有万人在场。只要咱们同气连枝,万人敌千数咱足以碾压他们十回!兄弟们,抄起刀子,咱们不怕!” “诶,老胡你这是要去哪里?” “喂喂喂,你们别走呀!” “你们怕啥,快回来呀!” “都给我回来呀!” “” 滑稽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 猛人的喝话压根得不到人理会,反而随着墨闲c墨言逐步逼近,原本与他站在一块的同阵营考生都瑟瑟远遁到一旁。以至于待墨闲c墨言走入人群,走到猛人面前时候,方圆十丈已再无一人。 “嘎嘎” “哈哈哈。” “这傻瓢子,有意思,哈哈” 如此滑稽之情景,看得夏寻身后的夏侯c白绣等人都忍不住嘎嘎笑起。先前憋下的一肚子火气,也总算是发泄去丝毫。而原本杀气腾腾的各方势力则脸色难看至极。虽说那猛人不是他们一伙的,但同来截道也勉强算得是临时结盟。而今盟友被区区两人逼得如此窘迫狼狈,他们的面子也是挂不住呀。只不过,墨闲墨言真不是一般人。他们分别夏寻和余悠然的剑,剑锋之利没人敢迎其锋芒。而如今,余悠然把剑借给了夏寻,夏寻拿着两把剑虎啸山林,这摆明着就是要拿人开刀的。谁敢出来,谁就得迎接夏寻的刀口子。 纵使己方有千军万马,但谁都怕死不是? 既然怕死,谁还会那么傻站出来呱呱乱叫呀? 也就那猛人自己犯傻而已 别人可不会跟着他傻呀。 “” 猛虎起势,山风藏杀机凌厉。 墨言,墨闲皆止步在猛人三尺之外,这刚好就是出剑的距离。场间鸦雀无声,连猛人自个也不敢再嚣张了。夏寻挽青衫环扫四野,然后迈步走进人群。 见来者,人群瑟瑟分道,让开一路 “莎” 步履稳重,轻踩细沙。 青衫飘逸,如龙漫游。 寂静的气氛使得沙尘起伏声音都能轻易传入人的耳朵,更显得隐藏于无形的杀机更具威胁的味道。夏寻走的不快也不慢,步落的脚印却深刻着许多人的恐惧。 那就像是被一头猛虎凝视着的感觉。 如果说余悠然和柏凌云这一把双叉戟的锋尖,短小而利,极具攻伐的伤害力。那当锋尖相继离去,此间便就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枪杆子,人多势众却毫无锐气。 他们都怕了 “笑呀,继续笑。” “你刚不笑得很猖狂么?” “现在你怎么不笑了?” “” 众人退怯,夏寻从容步入场间。站在墨言c墨闲身后,他清清淡淡地笑看着已经止不住瑟瑟发抖的猛人。 等片刻 他平声再问道:“你开始害怕了对吧?” “咕噜” 猛人不话,生咽一口涎水,怯怯退后半步。 夏寻淡淡笑着,沉默片刻,缓缓扫眼四周八面 突然暴喝一声:“你们也怕了,对吧!?” 嗡 猛虎再咆哮,厉声回荡着山道,阵阵复响。夏寻虽毫无修为,但这一喝却直喝得围堵在附近的人儿,身子一震哆嗦。 呼 满山偏野百兽瑟瑟,无人敢应,唯风呼啸。 山野寂静,再等待片刻,夏寻再次放声喝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戏!” “我不敢和柏凌云厮杀,是因为他光脚不怕穿鞋的,是条亡命疯狗。我能杀他,他也能咬掉我半条命!我不敢和余悠然赌,是因为她发起疯来连我都怕,是疯狗中的疯狗。她能抱着我一块死!而你们呢?!你们连狗都算不上!只是人多势众,欺善怕恶的兔子!!” “寻少说得好!” “他们就是一群烂兔子!” “寻少别废话,干死他们!”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唐家小糖(上) “寻少说得好!” “他们就是一群烂兔子!” “寻少别废话了,干死他们!” “” 暴喝声,嚣张至极。 万军包围之中,夏寻如猛虎咆哮,怡然不惧不单只,还将那漫山人马视若无物,直接抡起手掌就是一轮“啪啪啪”地赏耳光。胆大包天难以形容他此时的行为,唯蔑视苍生可以比喻。而人群之外的夏侯c雷猛等人更是不怕事大,夏寻前话说着激动狂妄,他们在后盛起满身气芒就嚷嚷着乱起哄来。看那架势,是真准备以五十人力,去暴虐那漫山遍野的虎狼呀。 而反观堵在蝾螈泽的万数人马 “夏寻c夏侯!你们别欺人太甚!” “你们你们就那点人马,我们我们可不怕!” “谁不怕,都给我站出来!” “” “怎么没人说话啦!?” “来呀!” “” “刚刚是你在叫嚣吗!?” “不不不不是我,你搞错了。” “是你吗!?” “不不是我。” “可我记得就是你!” “不!哥,真不是我” “你怕我吗!?” “额” “问你了,怕不怕!?” “怕” “哈哈哈!” 滑稽的画面如戏剧,幕幕呈现 他们真像极了夏寻说的兔子。得势吃草,逆势躲窟里。被人如此裸地羞辱,刚开始还能硬起些气儿来叫嚣几句。可真当夏侯抡起拳头,冲入人群徒手抓来几个刺头,硬就是没人敢再吱出一声。夏侯放肆叫嚣,被抓来的几人直吓得两腿哆嗦,满脸皆是求饶神色,哪里还有些许英雄气概?好些人更甚至隐隐感觉到势头不对,悄然退到后场,大有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味道。 许多事情就是这般可笑。 得寸进尺,欺弱怕强,人的劣根。 夏寻这回倒没啥阻止夏侯嚣张了。 仅待夏侯叫嚣完一轮后,夏寻才接着话尾巴,继续放声大喝:“你们怕,很正常!” “兔子遇着老虎,都不得吓尿呀!?” “柏凌云这光脚丫子把我的鞋给踩烂了,我现在也是光着脚丫子在走路!余悠然这疯婆子把我惹得一肚子火拍拍屁股就走,我正要找人发泄!我是虎,猛虎出笼!你们是兔,怎能不怕!?” “刷!” 话说着,夏寻突然一扭头! 狠狠瞪向前方已经被吓得块站不住脚的猛人。 缓下声息,逐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 猛人被夏寻瞪吓得硬是踉跄退去一步。 如今形势他可真看清楚了。夏寻一方虽人少,己方虽人多,但夏寻那才是真老虎呀!君不见这虎啸山林三两声,已然将此间格局完全翻转?夏侯一痞子,抡起拳头肆无忌惮横虐全场,而无人吱声? 这么几个凶神面前,哪是他能显摆的呀?! 猛人不敢多想,颤声回道:“我我叫闫霸。” “闫霸?” 夏寻听来不知可否地念叨两声点点头,然后从墨言c墨闲两人中间走上前去,定眼看着话者,淡淡说道:“闫霸,这名字倒也挺配你这人。难怪你能如此胆肥。别人都抢着把头缩在壳子里,就你争着冒出头来。你是抢着去投胎呢,还是觉得这很威风?!” “我我我” 闫霸像拨浪鼓一般连连摇起脑袋。 猛人足足比夏寻高三个头,可看他那魁梧的身段怯怯站在夏寻跟前,畏畏缩缩,就差没哭鼻子了。那画风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夏寻也是看得醉了,肚子里本还有台词要叨叨。但看这闫霸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再吓唬,便再缓下许多声色,问道:“想死吗?” “不不不不想死。” “你不想死对吧?” “嗯嗯嗯。” 闫霸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夏寻再道:“那你就告诉我,昨夜是谁给你们吹的哨子,让你们来这里伏击我的。” “额,这” 闫霸闻言显得很为难,他怯怯瞟眼西南方,但始终不曾开口。 见他不开口,夏寻进一步威胁道:“你不说,我就只能摘掉你的脑袋了。我会提着你的脑袋去质问下一个人,他肯定会说。” “噌” “是唐门!” 夏寻逼去,墨闲提剑,闫霸硬是咬死不说话。 就在这时,闫霸身后十数丈外的人群里,一名年轻女子看不过眼,帮忙着怯怯答道:“是唐门的唐小糖,昨夜卯时她给我们送的信。信上说鱼木寨沦陷,你涉水出逃。皇族惨败损兵三千,柏凌云领兵追杀。你两今日会在融天岭遭遇,期间必有一场恶斗,故让我们前来联手埋伏,并趁机将你们一举拿下,以除后患。我们只是伺机观战的,是帮凶不是主谋。而且唐小糖也说了,你只有四百人马,对我们入三甲丝毫不冲突,我们根本就没打算朝你下杀手的意思。你要拿人开刀,就找唐门去。这般蛮横硬拿我们这些旁人发泄作甚?即使退一步说,你今日损伤是因我们而起,闫霸对你无礼,那我们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 话语饱含委屈。 这女子倒有几分胆识,虽然服软却也硬气,不失江湖女侠风范。夏寻稍稍差异,打量去一眼话者,便也没往下计较。 “唐小糖?” “对,唐家小糖。” “她现在哪里?” “唰” 女子伸出一手,直勾勾地指向西南方。 夏寻稍稍转身,把目光顺着指向看去 “莎莎” “他看过来了。” “快让开,别惹事上身” 目光如剑,无形胜有形。 夏寻的剑光所过,人群碎语惊恐,迅速分道两边,一路由东北贯穿西南,直达三百余丈外的蝾山后端。 随眼看 蝾山之后。 那里站着一名妙龄女子。 五尺身高,两眼如杏,薄唇如柳。头扎青蝠丝巾插着根越卿钗,青玫袖子手腕间隐隐能见一排银针。墨绿色的破掳锦衣将她修长的身段包裹出一种紧致的感性,腰间的轻容百花包还挂着两只颇为可爱的小布偶娃娃。俊俏的模样,不说倾国倾城,亦是美人儿。外加那人畜无害的可爱气质,使人很难想象,夏寻这么一位谋道天才如今的窘迫处境,居然都是由她一手策划的。 她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另一头的夏寻 明亮的眼眸子里丝毫没有畏惧,更甚至略带着一丝丝挑衅与激动。月牙弯弯的小嘴边,勾起一边回角,似笑而非笑。 “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唐家小糖(下) “呵。” 夏寻无奈摇头微微笑起。 眼前这可爱的姑娘,夏寻不认识。但她的名字和关于她的传言,夏寻却早已如雷贯耳,知晓多年。若往深里说,她和夏寻甚至还有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唐小糖,西川唐门的掌上明珠。 她在西川的地位就好比问天山里的芍药,纯阳宫里的余悠然,都是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人毕恭毕敬的小祖宗。 夏寻没再理会闫霸,转身迈步就朝着这唐小糖走去。墨言c墨闲随后。步履踏清风,笑看得意人。边走着,夏寻远远地便喝问道:“你就是十四师叔祖家的宝贝小孙女吧?” “对。” 淡淡一字,声如黄鹂鸣叫般轻盈。 柔声之下也听得夏寻消去了许多心里的闷火。 “师叔祖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好着呀?”夏寻再问。 “吃得好睡得香,每日还都能在神机山里鼓弄她的神机大炮,一炮就能将你轰回老家去,用不着你惦挂。” “呵呵” 唐小糖说话颇有些趣味,像足了一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骂起人来也没那么多复杂的拐弯抹角。 夏寻没着急说话,在周遭的旬疑目光中,他领着墨闲c墨言一路走到唐小糖的身前三步之外。细细打量去眼前这小姑娘好久一阵,才继续淡淡笑说道:“唐小糖,若按辈分论。我要叫余悠然师姐,你得该喊我一声师兄,叫声师兄来听听。” “切” 唐小糖一脸不屑,微微翘起小嘴角。 “你以为你是谁呀?谁稀罕跟你搭关系呀?你不害臊我还要脸呢,你打哪里来,就会那里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好么。” 夏寻无奈摇摇头:“牙尖嘴利。” “牙尖嘴利总比你阴险狡诈好。”唐小糖斩钉截铁道。 “那好吧” 夏寻耸耸肩:“我不跟你搭关系,咱说道理。” “我和你有啥道理好说?” “当然有” 说着,夏寻缓了缓,盛起三分肃色,续道:“虽说天试之行各走个道,为利而争。但你和余悠然一样,同是女流之辈,且看在长辈的份上,我都不曾想过要对你们出手。而如今余悠然和柏凌云联手来咬我一口,你也吆喝着这么群兔崽子想把我往死里整,这未免太不厚道了?” “好男不跟女斗,难道你就厚道了吗?” “是你先动的手。” “难道你现在不是准备向我动手么?” “那也是你在前我在后。” “我管你谁前谁后,你想欺负人就直说呀。” “那你就是不讲道理。” “我需要跟你讲什么道理?” “你该不会也想跟我玩狠的吧?” “我还玩不起了?” “噌” 话语来回,速度极快,如唱大戏。 夏寻话说着,墨闲将三尺绣花提起三寸。站在唐小糖身旁的高大男子走前一步,挡在夏寻面前,坚决道:“夏寻,你要搞事情,就冲我来,别欺负女人。” “欺负女人?” 夏寻审视去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但见此人也是穿着一身西川唐门独有的破虏锦衣,神采奕奕,气度非凡,右手拿着一把黑铁所铸的精致弓弩,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你是谁?”夏寻问。 男子道:“西川唐门,唐川。” “哦” 夏寻明悟点点头:“原来是唐门惊羽脉的大师兄呀。”说着,夏寻稍稍抬头正视着男子的目光,再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冲你去吧。毕竟欺负位小姑娘实在无趣。” 顿了顿,夏寻突然声大三分,扫眼四周,再道! “今日之事,若非你们在后头捅刀子,我不会败得这么凄惨。咱这小师妹,打得一手坐山观虎斗的好算盘,逼得我不得不忍痛和柏凌云生死相对断去一臂,又割肉喂去余悠然这条疯狗。现在我可是被你们坑惨了,整整四百人就只剩五十数。你说咱们这账该咋算?!” 唐川隐隐握紧手中弓弩:“你想咋算?” “不想咋算,以牙还牙。”夏寻道。 “以谁的牙?” “以我的牙。” “还谁的牙?” “你们的牙。” “” 话语间,唐川的右手不着痕迹地摸上腰间,但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夏寻便提醒道:“刚刚余悠然和我打赌谁的剑快,我没和她赌。因为,两剑相对,无论谁的剑快,真若出剑都难逃一死。而现在我也劝你一句,别将腰里的暴雨梨花针拿出来。因为你的暗器再快,绝对没有我师兄的剑快。” “噌” 话语刚落,三尺绣花上提,剑指唐川腰腹。 唐川摸上腰间的手掌随之停下 他的心思,显然被夏寻摸透。他也知道夏寻这番话不是吓唬人的,唐门的手段在于暗器陷阱,若论速度根本没法和纯阳的剑速相比。 “莎” “师兄,你让开。” 站在唐川身后的唐小糖,轻轻扯开唐川。 墨闲的剑跟着下移,指向地面 唐小糖像决定了什么,定定看着夏寻问道:“夏寻,你很横是吧?” “是你横在先。”夏寻道。 “你凭啥横?” 夏寻似乎觉得好笑,道:“就凭我现在光脚丫,想横就横。” “呵” 唐小糖蔑声一笑,更嚣张三分:“好呀,横是吧。” “既然昨夜我决定对你和柏凌云出手,便已做好伏击失败承受你和李建成反扑的准备。你说你现在是光脚丫子不怕穿鞋的对吧?那好,那我现在也把鞋子给脱了!” 说着,唐小糖就做出了一个令人发指的举动。 她真就弯下腰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三下两除二就把自己脚上的青云长靴给直接脱了下来。两只小巧雪白的脚丫子,光洁如玉,肤如白莲,就这样光板板地踩在地上。 然后唐小糖站直身子,再狠狠盯着夏寻,继续叫嚣道:“我现在也是光脚丫子,你想跟我搞事情,大不了就看看谁踩得更疼!” “啪。” 话说罢,唐小糖提起小脚就一脚踹到夏寻的小腿上。 “额” “哟,这小皮娘发狠了。” “来来来,姑奶奶我也给你脱鞋子,我两来踩踩看谁疼好不啦?” “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蝾螈局终 “哟,这小皮娘发狠了。” “来来来,姑奶奶我也给你脱鞋子,我两来踩踩看谁疼好不啦?” “额” 唐小糖的一脚丫子踹来没有多少力度,所以不疼 但夏寻很吃惊,也很懵楞。 他完全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话风突转,说变就变,滑稽且无理非常。 夏寻之前说的光脚丫不怕穿鞋的,那只不过是个比喻,怎料唐小糖这小姑娘居然就这么把鞋子脱了,实打实地踹来一小脚丫玩横的。 远处人群,夏侯忍不住笑起调侃。白绣更是看不过眼别的姑娘家嚣张,作势也想着去把鞋子脱了,要过来玩一把横的。雷猛c独少等人,甚至还有许多围观者皆忍俊不禁。 “停停停” “你们别闹腾,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无厘头的剧情转变让夏寻有些猝不及防。 拍拍青衫裙摆上的小脚印,夏寻赶紧招手制止后头白绣的胡扯行径,也将滑稽的势态抑制于当下。接着,他又转身皱起眉头朝着唐小糖不耐说道:“你赶紧把鞋子给穿上,你不害臊我还嫌丢人。” “呵。” 唐小糖冷笑一声,不搭话也不把鞋子穿上,就定定站在那儿蔑视着夏寻。轻抬起的纤细小脚,似乎在警告着“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再踹你一脚丫。” “啧” 夏寻顿时就没脾气了。 他似乎对于女人总不能狠下心来。 余悠然如此,现在这唐小糖亦如此。 而且夏寻心知,眼前这位小姑娘,可不像表面看的那般可爱与单纯呀。莫看她这番行为无厘头,她脱的这鞋子,踹的这一脚,可暗藏玄机的。 那是一种强势,也是一种暗示。 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你想发狠,但唐小糖就偏偏跟你耍泼。别的不说,就说她把那两只小脚丫子给露出来,便生生把肃杀气息扭成滑稽,让人说啥都不是。你动她吧,那就是在欺负人。你不动她吧,那就得被她欺负。这种暗示就好比一群活泼鱼儿游过死寂的河流,经过气氛的融合,潜移默化地就将夏寻先前那股虎啸山林的狠劲消去大半。而接着踹来的一脚,更就摆明着告诉别人,你很牛气是吧?那我打你又咋滴?你还能打回我不成? 所以,这唐小糖的心思可够玲珑剔透得很呀。 面对如此一位小姑娘,莫说让夏寻去对她动刀子。就是骂,他也没那心情骂了。 “呵” 掂量去多时,夏寻好气又好笑。 两军对垒讲究气势,气势挫,再难生。 暗暗心惊唐小糖的小伎俩的同时,夏寻心知今日之事恐怕他只能吃哑巴亏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唐小糖的小家子气拿捏得适到好处,众目睽睽之下,夏寻无论如何都要给唐小糖身后那位圣人些面子。斟酌良久,夏寻无奈地弯下腰去拾起唐小糖脱下靴子,把蓝丝鞋带逐根整理整齐,再整齐地摆在她小脚丫前,淡淡说道:“得,算我怕你。” 唐小糖鼓着小嘴得意道:“干嘛,想认输呀?” “呵”夏寻没脾气再一笑:“我怎么会认输?” “那你这是想干嘛?” “明眼人不说瞎话,你就别卖乖了。” 缓了缓,夏寻再耐着心说道:“今日你踹的这一脚,我给你家婆婆面子暂且搁下,容你安然离去,好给留几分薄面。但唐小糖你记着,你今日实在把我坑得太惨,于情于理这梁子都是死结,没得解的。若我不能给你点教训,这世上的小婆娘个个都会以为我夏寻怕女人好欺负。所以,待你回到瞿陇后,便赶紧着手准备御敌之事吧。把能按的虎夹子都按上,什么天罗地网,锥心刺,藤荆棘都别省。半月后,我会去瞿陇找你要回礼。到时你就别再脱靴子了,因为你再脱也不管用。我不会再给你留情面。” “” 好大的口气。 夏寻这话说得平淡,却是真张狂。 给人感觉眼下唐小糖手里的人马就是他手中的蚂蚁,说捏死就捏死。只不过惊在心里,可没人敢把话说出口来。毕竟眼下的事情,其实已经与旁人无关。而且如今矛盾双方,一方是唐门,唐门势力在瞿陇还坐拥着四千精锐,在皇族折损的情况下他们已然是方寸西考场最强势力。而另一方是夏寻,即便他看似只有五十人,但他有墨闲墨言两把利剑在手,天试考场之上杀谁不行? 所以说,这两位可都是摸不得的老虎呀。 “呵,认输就直接说嘛。”唐小糖不屑道。 “不是认输,是秋后算账。” “凭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还想秋后算账?” “话多无畏,你拭目以待就好。” “呵呵” 唐小糖似奸计得逞般轻轻笑起,弯下腰去将鞋子重新穿上两小脚,边调侃道:“来就来,本小姐还怕你不成?在唐家堡时,我家老奶奶整天说鬼谋如何诡异莫测,谋动人间,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尔。还不是在我手里吃瘪呐?夏寻,我今日能你赢你一回,他日就能赢你第二回。你若真敢来瞿陇找事呵,我就让你哭着回家!” “哎哟,你个臭娘皮,还蹬鼻子上脸呐?” “寻少我看着婆娘还成,要不抓回去?” “这辣味够呛,咱得教她做人呐!” “” 话轻蔑也好笑,配上唐小糖那黄鹂般的嗓子是叫人听得哭笑不得,顿时惹来夏侯及一众北人嘲哄。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唐小糖先前一番卖弄,夏侯这群人心里的火气倒也和夏寻一般消去不少。毕竟唐小糖就一小姑娘,她身后那位唐家老圣祖与夏寻的爷爷也有着很不一般的关系,纵使老一辈因某些不可言道的事情最终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但也算曾有一段人情尚在。而且今日夏寻虽被唐小糖狠坑一把,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被碎玉出局,折损的兵马始终连毛都没掉一根。真算起账来,余悠然和柏凌云的仇都要比唐小糖的大多了。故此,北人们再不识分寸,也不至于拿出对付皇族那股生死狠劲,要把唐小糖这行人往死里整。 而且夏寻既然松口,他们再咬也没意思。 “一路走好,不送。” “呵,谁要你送?” “” 事到如今,其实已经结尾。 夏寻草草叨一句,站起身来便没再理会唐小糖和唐川。接着,转身四望扫去蝾螈泽上下一眼,双目再次凝聚起许多威严,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就算是我和唐门的私人恩怨。你们有谁不愿意,仍觉得我势单力薄可以伏杀之的,就尽管出手!” “” 话罢停顿,再扫眼四望。 如猛虎卧山岗俯视百兽。 目光所过人儿忐忐忑忑皆不敢应声。 待过许久,见众人无话,唐小糖也把鞋子穿好,夏寻便领着墨闲墨言缓步走出人群 “嘿,夏寻。” 夏寻走着,唐小糖在后头忽然喊来一声。 夏寻稍稍后头:“又干嘛?” 唐小糖饶有深意道:“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啥弱点?” “心太软。” “这不叫弱点,叫底线。” “但你这人挺好,算是英豪。” “呵呵” 夏寻呵呵一笑不再做回答,转回头去,高高扬起手。 “都散了吧!” “” 高声响亮,回荡山野。 龙吟虎啸震慑十方 看着这袭青衫远去的背影,许多人心里都不由得感慨唏嘘。唐小糖说的英豪是什么,其实没几个人明白其深意。唯有唐川等几名唐门弟子掀起一抹暗暗苦笑。 扮猪吃老虎的最高境界,莫过如此。 一袭青衫虽身无修为,却总是能人所不能,给人以无限惊艳。万军之力,他可视若无睹。万军之中,他亦怡然无惧。随手间,更能将天地翻覆。这世上能让他感觉到棘手的,或许也就只有余悠然这无情无欲的疯婆娘。因为,鬼谋之谋,谋尽人心,但无心之人又如何能谋?而唐小糖嘛,她的心儿足够野,或许也能算半个。只是日后,便不好说咯。 但话说回来 其实场景许多人都不后悔来这一遭。 因为,他们才是今日的最大赢家 如果不是有这万人埋伏于山野,早早将柏凌云胁迫于股掌间,柏凌云断然也狠不下心来与夏寻玉石俱焚,最终导致几乎全军覆没。而夏寻也不会被逼上绝路,被迫与柏凌云下那盘棋。就更不会被余悠然逼得自残求饶,最终只剩下可怜的五十号人马了。 所以说,他们才是赢家。 赢的就是那个势字。 大势所催的势 夏寻曾说这些妖魔鬼怪都是乌合之众,胆子比兔子还小。但,这里头还有后半句话,他当时没说。当兔子汇聚起成千上万的的数量时,他们的胆子往往都会比平常大上许多。而当它们被两条不怕死的疯狗带领着的时候,那胆子就能大得敢去咬老虎了。 那当然 当领头的疯狗跑了,兔子就还是兔子。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兔子行千里只能吃素。 “寻少干嘛要放过这群兔崽子!” “哼,他奶奶滴,我正憋得一肚子火想收拾人了。” “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以为咱们也是兔子呢!” “要不拿杀个回马枪?” “” 人潮渐退,夏寻领墨闲墨言走回。 北人们心儿贼大,才被人从身上连续咬下两大块肉,损兵近九成,转眼间就能笑得出口,纷纷嚷嚷抱怨着喊打喊杀 夏寻没好气地瞟眼说话几人:“你们就别固执了。兔子急了真是会咬人的。你要把他们往死里整,最终死的只会是我们。得了,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就赶紧上山歇着吧,该用药的用药,该睡觉的睡觉。哦,对了,别人不拿,柏凌云得拿。” “嘿,不用寻少吩咐,那小兔崽子已经被我们擒咯。” “那就散了吧。” 雷猛似乎看出夏寻的疲惫,举手就将围拢过去的北人驱散。而白绣和夏侯则神神秘秘地靠到了夏寻身旁 白绣不怀好意地问道:“夏寻,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啦?” 看着白绣和夏侯那贼兮兮的目光,夏寻心儿不由得狐疑起三分,谨慎反问道:“你们想干嘛?” “没想干嘛” 夏侯一手勾搭上夏寻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揽到自己怀里,低声问:“我们就想问你是不是有些啥子癖好?” 夏寻不解:“什么意思?” 夏侯使去眼色给白绣。 白绣抱着小白猪靠过脑袋,接过话来低声问道:“就是你会不会特别喜欢一些白白的,冰冰冷冷的东西。就比如死掉的猫猫狗狗呀,又或者尸体?” “你两有病吧!?”夏寻闻言顿时两眼翻白。 白绣c夏侯却不依不饶。 “我们没病,我们就想看看你有没有病而已。” “那疯婆娘那么丑,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就是丑得跟尸体似的” “靠!” 夏寻当即有种想吐血的感觉,他搞不懂白绣和夏侯怎会有这种想法。夏寻黑着脸说道:“你们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喜欢她了?” 夏侯奸诈笑起,声音更低:“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扯她裙子摸她的手,那动作多温柔呀” 白绣急忙补充道:“而且你抱她还抱那么紧。” “我的天” 夏寻狠狠一拍脑门:“你们是疯了吗,怎么会这么胡扯?” “哎哟,这有啥好害羞的?” “对呀,我觉得那余悠然也对你有意思。若换做别的女子给你这般轻薄,早已赏你几个大耳光了。哪里还会那么好心借给你人马呀。你们有一腿吧?” “你们别再说了。” “哎哟,男人大丈夫,敢” “闭嘴!” “还有啊夏寻,我觉得那唐小糖对你有意思哦。” “滚!”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皇族之殇 翻云覆雨股掌间,凝眸冷煞两万里。 鱼木寨一役可谓石破天惊,但翌日发生在蝾螈泽的对局,则更让人瞠目愕然。 夏寻之谋,无疑当世一流。鱼木寨战役发生之前,或许有人会料到他能战胜皇族,但绝对不会有人料到他仅凭四百人马在一夜之间便叫那皇族三千将士倾覆殆尽,直接将本届国考最强战力,打落神坛。 而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翌日的蝾螈役上。 只是风水轮流转,终日玩鹰,终被啄眼。这回被打下神坛的人,却换成了刚将皓月摘落凡尘,并被人誉为本届国考最强谋者的夏寻。更讽刺的是,他居然败在自己最擅长的谋略之下,而且一败就是三连败。 这事情可使许多人看的茫然,局内人也看不明白。毕竟事情发生得仓促,就连飞越方寸山脉的信鸽,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将整件事情描述得完整。 鱼木役与蝾螈役之间,只间隔着短短八个时辰内。八个时辰,远不足以奠定一场大战役的胜负,但在昨日的八个时辰里,它却几乎改变了整个方寸考场的格局。 夏寻所带领的北人军团,迟早会遭受群狼围剿,这是许多人都能提起预料到的事情。因为猛虎已重伤,就该滚打落水狗。可他们不曾料到,夏寻会败得这般凄惨。一场没有硝烟的混战,转眼间就将他手里的四百猛士,打得只剩下五十数。许多人本已将他暗暗视作本届国考的劲敌,奈何流星划过天际,这念想随着夏寻神话的破灭,转眼既逝。那当然,此战之中,夏寻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他赶走了柏凌云和余悠然后,所表现出来的王者气势,足以使所有人心生仰慕。 君不见,一袭青衫屹立于敌军,以一己之力便能震慑万人,那是何等英雄气概!?就连唐小糖都钦佩其为英豪。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蝾螈役期间,所发生的连番离奇事件。每一件都使人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地,走下往后的每一步 比如,柏凌云后来传出的话说,夏寻和余悠然联手起卦,卦成一刻即引得大道契合,卦象极凶,九死一生。又比如,余悠然逼着夏寻自残百人,最后却随手借给了他千人。还比如,夏寻放走了始作俑者的唐小糖。最后连也逼他自断一臂的柏凌云,也都放走了。 这许许多多让人摸不清楚头绪的事情,全部被硬塞到蝾螈役内,错综复杂又似环环相扣,明局之内又像还有暗局藏伏。让人搞不懂,夏寻c柏凌云c余悠然c唐小糖这四者间的明暗关系,更看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在打着怎样的鬼祟阴谋。但按目前的形势来说,夏寻和余悠然肯定是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默契,否则余悠然不可能将墨言都留在夏寻身边。 更甚至说,他们两人已经暗中联手 这对于仍在方寸山脉里的考生而言,无疑是一个噩耗。夏寻有多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凭四百人马行谋,十日便坑杀皇族近五千将士,这可是以一敌百的无双谋力。而余悠然却比夏寻更强,因为夏寻此等近妖谋者,都不曾在余悠然手里讨到过一回便宜。倘若这两人联合,再外加墨闲c墨言这两把合击便能越战王境大成的利剑在手。国考之上,他们恐怕已然无敌。 只不过 这些人的担心似乎很多余。 因为他们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一山不容二虎。 夏寻谋高却与余悠然有血仇芥蒂,虽然夏寻迟迟没找到适合的机会进行报复,那份仇恨也顺着时间逐渐被淡化,但心中那份芥蒂与情义,也决不允许他和余悠然为伍。而余悠然谋更高,她那无情冰冷的性格就宛如傲然独立之寒梅,冷眼旁观大千世界花开花谢,根本就不屑于旁人的辅助,即便那人是智算谋略皆可以与她比肩的夏寻,也不行。 所以,纵使有大劫将至,这两人能见死相救一回已属不易,还怎可能共谋? 这,或许就是宿命。 夜。 风高意寒水更寒, 瞭望西南尽彷徨。 方寸西北,江流集西南河口。 连营未整,半里萧条。红的头缨随风微微荡起丝穗,镶嵌着宝石在寂寥中黯然无色。风吹不过江流,静止于帐外。颓废的气氛在惨败的篝火里燃烧起被烧焦的恶臭,宛如一盆装满污秽的粪水,泼湿往日高贵的华服,狼狈不堪。可着衣的贵人,却迟迟不肯将华服换洗。 昨夜,天试监考官员,连续敲响两道金钟。两万里方寸考场收缩四千里,惨败的李氏公子率剩余的两千将士遁退入罗纳山,然后便病倒了。 “咳咳” 急怒攻心,火毒难消,吐血晕厥。 九天之上的皓月,被冉冉升起的朝阳剥夺去本属于他的光辉。生来即帝王之家,受天下人俯首膜拜,李建成从未感受过昨夜那般力不从心,更不曾在一个坑上摔倒两次。醉仙楼和鱼木寨两场对弈的套路,几乎同出一辙。都是以弱胜强,都是看似必胜之局面被瞬间翻转。夏寻几乎以同样的手段,将李建成的大势摧毁殆尽两次。 所以李建成是真不甘心呀。他怎也难以忘怀,夏寻昨夜那一刀所给他带来的剧痛,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咳咳” 干涩的咳嗽声从临时搭建起的营帐里,连连传出。昏暗的烛光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照亮不了太多的地方,营帐里几道人影依稀可见。 “凌云” “好做得好呀。” 龙公子卧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病态尽显。而病态之中却流露这难得的喜色。 枕边盛着半碗还未服用的汤药,他激动地两手抓着棉被,说道:“你是对的对的。” “我我错了。倘若我昨夜昨夜能听你一言,必然就能将夏寻斩杀于鱼木,何至于落得此番狼狈境地?在我军危难之中,凌云你不计前嫌,孤身领军拦截夏寻,出奇谋使其惨败,为我军挽回脸面,此为大功!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待回京我,我必重重赐赏!咳咳” “公子不必如此,此乃凌云份内之事。” “” 柏凌云,他回来了。 是被放回来的,也是被人给扛回来的。 在蝾螈乱局结束以后,他理所当然地被雷猛等人所生擒,只是后头所发生的事,却让人很难理解。 对于这位致使自己惨败的敌人,夏寻没有把他拉去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反倒是精心料理了几盘菜肴,与他于蝾山崖边洽谈近半时辰。然而,他们似乎聊得并不愉快。因为,在吃完饭后,夏寻便命人将他拖到山洞洞里,狠狠胖揍了两时辰。当柏凌云最终被人从山洞里抬出时,他已经被揍得连人形都没咯。至晚间夏寻使人将柏凌云剩余的数十人马全数碎玉,只留下尹天赐让他带着被揍成猪头的柏凌云和那把翰林院的扇子,离开了融天岭。 拖着狼狈之躯,回到皇族阵营后,柏凌云对此前所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众人碍于柏凌云是乘胜归来,而且被揍的凄惨,便也不好多问。故此,蝾螈山巅上,他和夏寻所洽谈的内容,随之就成为了一个谜团 嘘寒问暖好久,推心置腹亦好久。 卧病在床的龙公子方才把话风转去,道向他的心结。 “凌云” “在。” “我深知你是大才,往事错尽在我。从此以后,我军调兵遣将之大小事务,就都劳烦你费心了。但我有一个要求,无论死活必须要在方寸山脉境内,给我拿下夏寻。” “” 柏凌云听得此话,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他掂量足足有半柱香时间,才缓缓张开被揍成猪大肠的嘴唇,委婉道:“请公子莫怪凌云固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想拿夏寻恐已非易事。” “他已成残兵,拿他有何难?”龙二公子不屑道,只是此时的语气却远没有昨日那般狂傲了。 “难,很难” 柏凌云苦苦摇头:“他和余悠然有所默契,虽不曾真正联手,但任何一方有难,另一方恐怕都必将出手。他两联手,放眼天试考场,恐怕已无人可以制衡。如果公子非要拿夏寻不可,在下依旧只能为公子献屯兵蓄锐,等候良机之策。” 龙公子的神色稍稍显得失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柏凌云想了想,道:“经鱼木寨一役,我军损失惨重,已伤及根本。余悠然盘踞徽山,人数虽只有两千但其战力实际堪比天试最强。而夏寻手持墨闲c墨言这两把利剑,则足以使群雄忌惮,短时间内没人敢招惹于他。故在下建议,我军眼下当以养伤为重,先占取一处驻军险地,再以公子之名望收编各路人马精锐。而凭公子之天威,我相信无需多时便能再次坐拥万军之力。待天试缩地四千里时候,各方群雄必将被迫混战,夏寻和余悠然或许就会出现缝隙,此时我们就能有机可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瞿陇徽山 翌日。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清晨。 西考场,东南端,瞿陇。 瞿陇的地貌非常独特,距离方寸主峰不多不少刚好四千里里,方圆百里地皆为开阔平原,平原荒凉,杂草丛生,一望无际。稀疏可见几处枯木林,中央十里是黄石雄山一座。瞿陇不属于屯兵要地,因为方圆百里平原导致其粮草必然难以供给。但它却是一处极好的御敌险地。黄石山雄高陡峭八百余丈,上山道路只有东南两道,其余尽为坚硬黄石。只要留意重兵守住道口,就是天启境的高人也休想翻越。 而驻扎在此地的阵营也相当独特。 他们以西川唐门为首,由近百方大小势力所联合组成,共计四千余人。按道理,如此多势力所组成的联盟必然是散沙一盘,可他们却偏偏融合得异常稳定,连争端都不见得有。由此可见,那为首的西川唐门定然有其能耐,否则仅凭他们那区区百十人马怎压得住本应群雄割据的局面? “师妹,我们这回是赚了还是赔了呀?” “肯定是赚了咯。” “但我怎感觉赔得厉害呀…” “你该不会怕那夏寻吧?” “怕倒不至于,只是他确实不好惹罢。” “……” 瞿陇山,西山顶。 连营密布,旗帜高扬,猎猎作响。 山腰西侧,一座由梨花木搭建而成的营房最为显眼,也最有格调。营房大门前,矗立着一面七丈大旗,上书聚义二字。房子四角皆置有一尊靠山石,沿阶由黄石切割,窗户有油纸密封。做功虽粗糙,却也显得尤其大气。 而此时营房之内,气氛稍显沉重。 梨木长桌前正襟危坐着十四人,长桌四周还有数十人落座。他们眉宇之间,皆带有一丝驱之不散的惆怅又或担忧… 作为蝾螈泽一役最大的赢家,他们似乎并没讨得多少实际上的好处。虽说唐小糖使一手算计间接斩了柏凌云千人,重伤皇族。咬掉夏寻三百悍士,使其苟延残喘。可谓大胜一场,但也惹恼了夏寻。夏寻是什么人,如今聚义厅里的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了。弹指挥间,谋动天地,敢要九天换日月。如此传奇人物,既然说要来瞿陇拿回礼,那他必然就会来。 “如果他真来,我们怎么处理?” “四千战五十,还需要怎么处理?” “我只是问问而已。” “呵,他若敢来我就打到他屁股开花!” “……” 见得众人愁眉不展,坐于下首的唐小糖微微翘起小嘴,显得颇不以为然:“你们就放心好了。” “夏寻再强也不过五十人马,有何可惧?而且他与余悠然有杀身大仇,我断然不信余悠然会这般大方,将刀子赠他。若不出意外,待夏寻的人把伤势养好,余悠然就会把刀子收回。届时夏寻再有能耐,也是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他若还敢来拜山,我定叫他哭鼻子!” 话至尾声,唐小糖狠狠一握粉嫩的肉拳,装出狠相。 坐于上首位的唐川依旧不能安下心来。 他犹豫着说道:“明战我们当然不惧,可夏寻最善阴谋,他定不会与我们真刀真枪地正面交锋。他若耍行谋,可是叫人防不胜防的呀。” “唐川大哥此言差矣。” 坐于唐川坐下手的是一位较为年长的男子,身着深褐色旗服,不像是中原人士。他摆起手来,笑说道:“论阴谋,我们小糖姑娘可不见得比夏寻差哦。况且夏寻领四百北人踞鱼木天险占尽地利,还不是差点被皇族给灭了。最后他们也是凭着那些诡异的红丸子和夏寻的布局才得以勉强取胜。而今我们踞天险,兵力更有百倍于敌之数,他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诶…” 唐川心事重重,长叹一声。 事到如今,开弓已没回头箭。 夏寻那梁子肯定是结下了,即便唐川再不乐意与情愿,那都得硬着头皮扛着,多说亦无畏。谁让他是西川唐门的大师兄呢?唐小糖的锅,他不背谁背呀? “既然如此,咱们就跟他来硬的吧。小糖,你有何打算?” “呵…” 唐小糖和唐川这对组合,似乎很像夏寻和墨闲,还有余悠然和墨言,都是师弟出谋划策,师兄应令行剑。 唐川无奈问去,唐小糖扫眼长桌四周。 遂漫不经心地微微笑起:“我们可以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切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就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咯。从即日起,各部巡防人手必须增倍,东南道上下皆布天罗地网大阵,田螺爪子安排在山下,惊羽钉放道旁。其余陷阱十步一置,其余人手按九宫布列日夜驻守瞿陇山各处要点,随时准备出击。廉鄯,你挑四百位身手敏捷的弟兄为探哨,一人一里地散出方圆百二十里。郝浩,你领三十铁骑,日夜监视蝾螈泽,无论是否探得动静,每隔两时辰都要送回信鸟回报情况。咱们就先以静制动,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 南,千二百里。 徽山纯阳大营。 余悠然调出千军驻守融天岭,此时的徽山多少都显得有些寂凉,连天上的白云都见不得几朵,孤雁徘徊,落叶飘零。 自半月前入主徽山后,这里的纯阳道人们便也闲下来。闲来无事,打坐切磋,交流些心得也能打发些时间。所以,每日天明之后,远远看去徽山上下,随处都能看得剑气乍现,听得剑技声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徽山里出现啥乱子了。纯阳其实并不好斗,但他们骨子里的剑意却无法掩饰。剑不出鞘,那再好的剑也都得荒废。 徽山北面的溪流如游龙一道,由山峦蜿蜒而下,形成百十道大小长短高低各不相同的瀑布,在烈日的映照下,化作金灿灿的丝带垂挂在山间,别显妖娆。夏日的和风携带着炎热的气息,抚摸着青绿色的原野,宛如一面碧玉铸造的小湖泊,通澈清透。 马儿吃草,道人舞剑,闲人打坐,几只蝴蝶自由地穿梭于花丛。这里应该算得是方寸万里内最悠然的地儿了。毕竟,没人会在老虎身上抓虱子。 “哗啦啦…” 水流清澈,鱼儿畅游。 树荫清凉,寒霜一片。 冰冷的人儿异常娇贵,受不得半点劳累,也受不得太暖和的阳光。清晨过后,余悠然便命小道人将竹椅子搬到北山的小瀑边,乘着阴凉继续独自把呆发去。 聪明人的脑袋瓜里似乎总比常人装得更多东西,以至于他们总喜欢把自己放到一个安安静静的环境中,搜寻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智慧。夏寻喜欢泡在溪水里发呆,芍药喜欢坐在竹林里百~万\小!说,柏凌云喜欢以作画平静心性,而余悠然则似乎更喜欢在冰冷冷的地儿冥思… 清风拂过雪白的长发,将地上的落叶隐隐覆盖。雪白的地毯子宛如一片雪白的苍原,苍原上孤零零地种着一棵雪白的白梅花,覆着寒霜。有话说,梅花香自苦寒来,但对于这朵梅花而言,她似乎永远不会有散发芬芳的时候,而苦寒则无时无刻不依附在她的身旁。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觉得冷。 “小师叔。” 哒哒哒… 轻喝忽来,惊走一巢翠鸟。 名道生的小道人提着竹篮子由山下小跑而上。淡淡的酥香由竹篮子的缝隙不止散发,远远地便能闻着。 “莎…” 走至小瀑边,竹篮放地上。 小道人从中取出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和两盘小菜,一荤一素。其中一盘是鱼烧,卖相颇为精致。油炸成金黄色的鱼肉外翻成一片片,如娇嫩的枫叶重重覆盖,小小的松子粒如金沙伴着香菜点缀在鱼身,精致得来丝毫不失火候。再配上那酥鲜的肉香,让人观之即垂涎三尺,忍不住就想要上一口。 小道人细声说道:“山里的小白菜昨日已经吃完,地里的新菜得再等两三日才能收成,所以净师姐只好用野菜花来做的这道咸水菜心,不过也是挺清爽的。而这道烧鱼名作松子鱼,是墨师叔特地命人起快马从蝾螈送来的。据说是夏寻料理,所以我偷偷尝过几口,味道确实美极了。只是路途遥远,送至徽山这道菜已经凉,所以净师姐用文火给稍稍加热。味道虽差了些许,但也是好吃极的。” 小道人絮叨说着,余悠然始终没多少兴致。 苍白的小手缓缓拿起银筷子,从烧鱼的肚子撕下一片嫩肉,再送至嘴里。细嚼慢咽,斯斯文文。但美味似乎并不能打动这位无情的女子,惨白的容色始终不见有丝毫变化。 “尚可。” 待尝过味儿,清淡无味的两字方由余悠然的嘴里冷冷吐出。 但小道人闻言,眼皮子霎时一挑。 动作细微,却也掩饰不住他心头的诧。 余悠然的嘴巴有多刁,常年侍奉她身旁的小道人再清楚不过。这位小师叔向来不喜荤食,平日就依赖着些蔬果果腹。以往在纯阳宫的时候,仙行山里的大厨们为了让这位小祖宗能够填饱肚子,日日变着花样给她做菜,却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几道荤菜能让她咽得下嘴的。而现在,眼下这道烧鱼居然能得到她“尚可”两字评价,那就意味着这肉她是能吃下嘴的。 如此可见,此道菜肴之美味可绝非一般呐。 “尚好就好…就好…” “难得小师叔喜欢便多吃些吧。待会我修书一封给墨师叔,让她明日再命人稍些过来。”小道人轻声笑道。 夹起块鱼肉再细细吃下,余悠然说道:“不必了。” “额…” 余悠然直接拒绝了小道人的好意。 小道人似乎早已习惯这般生冷的话语,嘴角干干笑之,便没再把话往下说去… 山水清凉,无意间将寒霜与烈日分隔于树荫底下。余悠然悠悠然地慢慢吃着,小道人安安静静地一旁站着,被惊走的翠鸟又飞回到各自的巢里,沉沉眯起眼睛。不知道水里的鱼儿是不是也能闻着那菜的酥香,陆陆续续地从水潭的另一端,徐徐游到这头的冰凉水域,纷纷把脑门冒出水面。 不过,这道松子鱼的味道确实也是美极了。刻余的时间,余悠然便将半碗白饭吃下,木盘子里的松子鱼也只就剩下小半段尾巴和鱼头… “小师叔。” “恩?” 见余悠然吃得差不多,一旁的小道人轻声说道:“有个问题,我昨日便想问您,但又不敢问。”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拿下夏寻?” 小道人摇摇头:“这个问题虽然我也想知道,但我其实更想知道夏寻在您手上写了什么字。” “他没写字。”余悠然道。 “啊?” 小道人硬是一愣:“那她握着您的手做了什么呀?” 余悠然缓缓将银筷放下,拿起侧旁的茶杯细泯饮尽,然后冷道:“他画了个圆圈。” “圆圈?” “恩。” 小道人更加不解,随之皱眉。 思想去好片刻,他又试探着问道:“这是个哑谜吧?” “是也不是。” 余悠然缓了缓,提醒般说道:“一个圆圈写在手里就是两个字。” 小道人的眉头皱得更深。 再想去许久,依旧无解,他索性就摇摇头,说道:“我想不着。” 余悠然似乎不想明言,隐晦说道:“圆圈画在手心,手上有五根手指,这是一个字。圆圈本身也代表着一个字。” 小道人闻言在一愣,当即眀悟。 “原来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寂寥长夜 纯阳有两极,阴阳割昏晓。 阴阳有双剑,玉清玄明,鸿灵镇仙。 阴极为阳,阳极生阴,太极两仪。阴阳两剑本属纯阳两脉之象征,但自二十年前那位剑神叛出纯阳以后,玉清玄明便与鸿灵镇仙天各一方,不再想见。不曾想,二十年后他们再见的第一眼竟会是争锋。蝾螈役虽无血流成河的景象,难以给人以深刻,但从后局往前推演细敲,它所承载的某些意义,却更胜于这场战役本身千倍万倍。 无论于那袭青衫,于那袭白袍,于墨闲c墨言,更甚至唐小糖,以及某些暂时不可言道的人而言。蝾螈役的转折就好像是一场春风柔柔拂过大地,将沉睡中泥泞里的种子逐一唤醒,然后绽放起隐藏在它们命运中的无尽光芒。 是命中注定,还是天意难违? 恐怕仙人也不能说得明白。 蝾螈役后的第十日。 朗朗晴空,时有风吹云涌,乌云聚散。 也就是这一日,一缕深藏二十载的光芒首先惊动 蝾螈泽。 在过去的十天里,没有了鱼木寨的战讯连连,狼烟风嚣,整片方寸山脉都变得宁静非常。唯不时忽有雷云密布聚拢在穹苍,却始终不见有雨,天气变得阴晴不定,相当怪异。 蝾螈役惨败,致使夏寻手里的人马几近全数夭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夏寻一行人净在蝾螈泽的山沟沟里,整整安歇去十日。每日除了命人去江流集捕鱼,到山里掏鸟蛋,再做上几道可口菜肴填饱肚子以外,他们就只能顾得睡觉了。呼呼大睡,似要将之前没睡的觉一次性给全补回,睡得不知日出日落,今夕何时。一直沉睡至第八日,夏寻方才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动静 他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采药,碎药,碾药 第八日初晨起,夏寻便领着贾豪仁c白绣c独少c舞藤c舞兰c罗诀六人,一同骑上快马跑到百数里外的山林里采集各种药材。而奇怪的地方就在于,黄崎刚才给他们送去整整三小山的药物。且经大败,夏寻如今手里只有五十人。按理说,五十人使用三山药材,即便是用来泡澡那都能泡个一年半载的,哪还需要亲自动手进山采药呀? 可夏寻偏偏就这么莫名其妙 而他这一番怪异的动静,则是把暗地里紧盯着他的人都给看迷糊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许多人得知夏寻动作后,所给出的潜意识想法。 只是,这妖又是什么妖呢? 他要那么多药材,想干嘛呀? 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夜,蟋蟀虫鸣,明月浮云。 蝾螈泽的夜格外孤凉,登高远望皆是望不尽的光秃岩石山。呼呼夜风,吹过山涧回廊各处叉口,逐渐演变成一种类似于兽鸣的凄厉声音。 远处的山坳间依稀可见火光冉冉。那里驻扎着余悠然留下的千数人马。对于这帮子强人夏寻压根就没动过策反的念头,因为这非君子所谓,而且余悠然敢把人留下来,必然就有把握拿住这些人的心肝,所以夏寻也就不好自找无趣了。 东西望,蝾山腰间的十余小洞穴已经熄灯半数,那里头住着独少c雷猛他们。而此时对面的螈山那头,则颇有些情意绵绵的味道。墨闲c墨言站在山巅望月,他们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只是静看去多时,也不见他们把那吝啬的嘴皮子翻过一翻。冷漠的人儿总是无趣,将本可浪漫的时光都浪费闷葫芦里。而相比起这两根棍子,螈山腰搭起篝火烧野鸡的两人可就有意思多了。 白绣和夏侯这两人似乎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他们正在篝火前,一人提着一根木刺,叉着几只鸟儿烤着火。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吃得不亦乐乎。看他们那开怀大笑的模样,夏寻总忍不住就想跟着笑去。不惧危难,畅笑寂寥,人生如此,可堪逍遥。不过话说回来,白绣和夏侯其实也挺登对,至少他两的脾性和嗜好都是那么的般配。潇潇洒洒,不求功名利禄。自在逍遥,管他天王老子。比之墨言配墨闲更耐人寻味 “莎莎” 蝾山腹。 草木稀疏,被月光乱画下许多阴暗。 凉风阵阵,带来一丝丝荒野的自然。 幽幽墨香混着淡淡药香缠绕着柔情的思绪,一道人影被暗光拉扯得又细又长。看着对面山头的四道人影,夏寻将毛笔轻轻落下,在雪白的信笺纸上写到最后一句话 自入京以来,他的日子便过得很不顺心,但纵使再不顺心他和芍药也不曾间断过书信往来。每日所发生的事情,夏寻都会挑去骨头,以相对轻松的口吻述说进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再让青鸟儿送往南方。这应该算是他对自己的安慰吧。 “莎莎” 信写完,放一旁,待时间晾干墨迹。 风儿忽冷,起得忽然,将愁人的青丝吹散,散乱拂过脸蛋。稍稍抬头,但见九天之上的万里夜空,不知道从哪里随风飘来了一朵乌云,就像一只魔爪,渐渐遮蔽了皎月的容颜。 “咦” “怎么突然又变天了?” 看着忽然聚拢在自己头上的森森云卷,夏寻心里不禁觉得奇怪。但天有不测风云,晴空转眼暴雨雷电,都算是常情中的事情。故,夏寻并未多作细思,只是拿过块稍重的石头把信笺纸压着,便转身把白天采摘来的草药逐一分类去。 这些草药品类着实不少,牛黄c淮山c大黄c枸杞c薄荷c丁香等等,少说也有百十种,被堆成一座小山丘。疗效也从止血c养身c固神c补气,到驱风湿c调脾胃c跌打消肿应有皆有,甚至还有许多巴豆。也难道外行人搞不懂夏寻的心思,毕竟如此多的药材鼓弄到一块,纵使再有经验的郎中也是一头雾水。谁知道夏寻是准备大杀四方呢,还是以防万一呀? 只不过,其实夏寻自个也很头疼这事 他虽然懂得药理,但并不算得高深,和远在天南边的芍药小姑娘相比,那更是差远了。如此一堆乱七八糟的药材,还都是他根据芍药写来的方子硬配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百十类药物胡乱搅和,稍有不慎那都是能要人命的。可是夏寻已经没别的选择,重伤之躯当以重药。若不能在天试第五响钟声响起前,把他心中的东西给鼓弄出来,那他可又得挨人欺负了 “莎莎” 叶归叶,茎归茎,根须丢两头。 思想着的同时,草草把草药分门别类。夏寻从山洞里取出个木盆和木槌子,然后将一瓢绿油油的豆子倒入木盆里,又用力碾碎 风渐凉,风力渐稀,伴着清脆的破裂声,将此间寂寥渲染得更加寂凉。 沉沉闷闷的空气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而且今夜的天气确实也很怪异,比之前些日子都更加压抑。蝾螈泽天顶的乌云已经聚拢多时,夏寻本以为很快就有场大雨落下,结果等他把药草都分好了,硬就是连一滴水儿都没见着。只是沉闷的空气却越发让人感觉到窒息,就好象老天爷正在生着闷气,想破口大骂却又碍着脸面骂不出口。 “喳” 或许是沉闷的空气实在让人不好睡眠。蝾山右腹第三个壁洞,忽然亮起盏油灯。接着又传出稀稀碎碎穿衣的声音。 没多时,一道小人影便提着油灯从洞里走出。 是小和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天谴雷云 小和尚忽从山洞走出 木纳且稚嫩的眼眸子依旧清澈,却隐隐含着一缕忧色。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苦恼。而更确切说,自蝾螈役后他便是这般忧郁不安的状态了。只是小和尚向来给人以呆愣,又不善于与人交流,故没人把这事深究。夏寻是看在眼里,也没问出过口来。 “小师傅” 见小和尚默默走来,夏寻稍有狐疑却未多想,淡笑问道:“这么晚了怎还不睡?” “阿弥陀佛。” 小和尚缓步走到夏寻身旁,小心把油灯靠着块石头放在地上,然后双手合十,呆愣说道:“小僧睡不着。” “哦” 俯着身子,仔细碾着绿豆。 夏寻似眀悟般点点头,又笑道:“这也难怪。” “今夜天气挺反常的,黑云压城城欲摧,风雨欲来就是不打雷。闷闷沉沉的空气像煮饺子似的,着实叫人睡得不舒服。出来走几步透透气也好呀。虽天象奇怪,但待风吹过雨也应该下了。听着雨声,吹着凉风,想必也能睡得安稳。” “不是天气的原因”小和尚呆愣摇头。 “哦?”夏寻显得奇怪。 小和尚解释道:“近日来,小僧心中有诸多顾虑苦思不解,纠结抑郁,故才难以入睡。” “呼” 一阵怪风随小和尚话落忽起。 这阵风起得是真怪。风起于突然,不知由何而始,似从东向南,又似由西而北,一路飞沙走石刮过蝾螈两山,吹得漫山腾草莎莎摇晃。 “” 风有腥,藏着戾意。 但不像是人该有的情绪 里余开外,螈山巅上,望月的墨闲c墨言首先闻风肃然,觉察到异常,即刻两眼含精光转望西南。 螈山腰的夏侯c白绣反应稍慢一拍,但也在数息之后察觉到了这阵怪风之怪。两人急忙闭上哈笑的嘴皮子,转眼四眺,最终定眼于蝾山腹一一也看向了夏寻和小和尚。 怪风吹拂,翻起蜡黄僧袍。 莎莎树影,如妖魔在舞爪。 小和尚神色忧愁,却也依旧淡然。 反观夏寻,神色愕然,惊恐至极。他离小和尚最近,不过两尺距离,所以他最能在风起一刻,感受那股始于无形的莫名气息。 那不像是风该有的属性。更像是一个无形中的人,因为小和尚说错了一句话,而闷闷哼出的一声。 “额” 夏寻被迫放下手中药杵,谨慎打眼四周昏暗的山岩。最终,他的眼睛定格在蝾螈天顶那聚拢起多时的乌云 自蝾螈役夏寻对弈余悠然开始,蝾螈泽的上空便不时会有云卷汇聚,时而漆黑如墨,时而灰白如尘,皆聚散悄然且迅速,从来不会在苍穹逗留两时辰,更不见有雨水相随。 独少说,这是异象,绝非天象,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作祟 而今夜,更加反常。 但见数里乌云内核,不知何时已隐隐酝酿出银白色的雷光,雷光细如毛线,千线万线交织成网,积蓄在夏寻与小和尚的正上方! “这是天怒异象?” “” 这不看还好,一看夏寻就吓乍毛了。 这哪里是什么风雨欲来的乌云呀? 这分明是天怒雷云啊! 看得心惊,鬓角虚汗不止渗出皮肤。 夏寻小心怯道:“小师傅你的心事很不简单呀。” “恩,是不简单。” 小和尚仿佛没把雷云异象看在眼里,依旧呆愣地点点头,应道:“所以小僧思量多日至今也不敢开口。” “呵呵” 夏寻硬生生地翘起一边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应该是知道天上这片雷云聚起的缘故了。 所谓人有气,天亦有意。风雨为讯,雷电为惩。人有悲欢哀乐,天亦有喜怒无常。喜时风调雨顺,福泽万里。怒时山洪海啸,重置河山,主宰苍生。夏渊撕毁天誓,惹怒苍穹,所招致的雷罚便是如此。而眼下雷云滚滚,隐有戾意,则正就是降遣之兆! 此为,天谴 夏寻艰难地问道:“那那你现在敢开口了?” “阿弥陀佛。” “” 小和尚念叨一声佛号沉默良久,似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压抑在心中多日的事情,道出口来。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穹顶之上的乌云已随着雷电汇聚,化作漆黑一片,逐渐衍生为真正的雷云。银蛇雷电缠绕在黑云之中,隐有坠落之势! “噌” 恐怖的能量气息,聚然而降! 如一只无形的举手掌握方圆数里 螈山巅的墨言c墨闲嗅觉异常敏锐。在雷云形成一刻,他们心中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瞬间就转化成了极度危险。他们毫不犹豫地拔出背上利剑。气芒绽放如焰,百丈剑影显现,在黑暗的寂夜中化作两朵雪白的莲花,一跃而起,朝着夏寻这头飞掠而来 “靠!你们在搞什么玩意啊!?” 另一头的夏侯显然还没搞懂状况。但天上雷云所泄露出的危险气息,也使得他深深感到事情的不妙,大急暴喝。而随着夏侯暴喝声起,正酣睡在蝾山壁洞里的数十北人,也随之被惊醒,纷纷乍起身来,急奔出山洞 “靠!” “怎么会有雷云!” “寻少这是什么情况!?” “阿弥陀佛哎哟喂,师兄你两做了啥坏事哟?” “这这玩意是天罚雷云吗?!” 众人出山,抬头便见恐怖天雷散发雷丝密布天穹如蛛网交织摇摇欲坠,当即惊呼不止。胖和尚更大惊失色,拽着袖子便蹲到一旁的石头后躲起。雷猛毅然走出人群。武藤c武藤绽起紫芒附于双手。剩余人等皆气息内敛,显现出各自战魂。虽不知情,但所有人在一瞬之间都做出了恶战的准备。 独少学识非常,在别人惊慌之际,他一眼就看出了头顶这朵雷云的玄机。 “这不是天罚,是天谴。” “天谴?” 雷猛转头问道:“天罚不就是天谴么?” “肯定不是。” 独少摇摇头,快声解释道:“天罚是苍天之惩罚。亵渎天意者,破坏天道者,皆会招致苍天雷罚加身。夏渊撕毁天誓便是如此,夏寻欲斩大唐真龙亦是如此。而天谴则乃天怒之谴责。世间万物皆受天道监管,芸芸众生受皆大道规矩。生老病死,轮回未来,皆是天机,不可违逆。泄露天机,窥探天秘,便是逆天行事,皆受天谴。”话说着,独少的脸色随之深沉,定眼看去山崖边上的夏寻和小和尚:“他们到底在干嘛,怎会招来天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天谴之秘(上) “他们到底在干嘛,怎会招来天谴?” “那雷息莫非是是在酝酿王境雷罚?!” “” 独少解释得粗糙,虽不能完全阐述天罚与天谴的真正区别,毕竟那细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述得清楚的,但独少也为众人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而此时天雷在上,恐怖的气息如泰山压顶,无论那是天罚还是天谴都是不得了的祸事,所以也没人想着去探究其深意。 “唰唰” 片刻不多,两道银芒成线划破夜色。由螈山疾掠而来的墨闲c墨言,相继在蝾山崖边站住脚。墨言没废话,直接朝着夏寻质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 夏寻很无奈,用余光瞟去墨言,却不加理会。转眼看着小和尚欲言又止的郁闷模样,他接着小心试探问道:“无雨水而先有雷成,是怒相。小师傅是否已窥天机?” “天机” 小和尚的神色逐渐由呆滞呈现为难。看着九天之上,如蛛网扩散的雷云,他呆呆地点了点头:“如今看来,小僧所窥应该便是天机无疑。” 食指摸上鼻梁,夏寻稍作思索状。 他不晓得小和尚窥得的是何等惊世秘密,但夏寻心知,小和尚心里藏着的东西绝对不得了。连念动就能招引来风云变幻,欲说便有天谴相随。若真说出口,恐怕整片天地都要为之颤动 否则,小和尚不会这般谨慎与不安。 远处逐渐有星火燃 分布在方寸西考场的监考官员,皆已察觉到蝾螈泽的异动,惊诧之余各处山林陆续有黑雕升空,迅速汇聚于融天岭。数里外,安营在蝾螈泽外围的千数徽山考生,也在慌张中走出营帐。童烈应该也能感受到那雷云的威胁,小心把拳套牢牢嵌入手臂 天地变色,说变即变。 蝾螈之外,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螈山间,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夏寻不敢再过于张扬。他悄然走前两步,俯下身子,紧贴着小和尚的耳朵细声问道:“小师傅,这缕天机可是与我有关?” 小和尚想了想,隐晦道:“应该与你有关。但更确切说与十日前的卦象有关,却与那位女施主更密切相关。” “呼呼呼!!!” 小和尚话刚出口,天地再度剧变! 狂风骤然大作,方圆数里内飞沙走石,青苔拔地,枯树断碎。远方战马惊啸,星火熄灭。九天风吹雷涌,云间黑雕声鸣。夏寻与小和尚身边的人儿,更是霎时被吹得一下踉跄,衣衫乱舞,连眼睛都快睁不开来。狂风呼啸声里,恍如正藏着一尊无上魔神在怒吼咆哮!警告着小和尚,赶紧把嘴闭上! 白日采摘来的草药被刮飞天上,夏寻没顾那么多,赶紧把地上的木盆和木槌捧起,一头小跑到山洞里。 “靠!这什么情况?” “寻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怎么说句话就能整出这岔子动静” 心惊于色,雷猛等人是真搞不清楚状况呀,但看如今状况之诡异,他们即便不想都知道,那肯定就是夏寻与小和尚鼓弄出来的祸事呐。 众人提手捂眼,在狂风中纷纷惊问 “呼呼” 一阵忽起之狂风,吹了有整整十数息方才缓缓弱下。苍穹里的雷云,迅速凝聚起一团银白色的光团,无尽雷丝不止散发。就好像一把天神挽在手里的劲弓,箭准正中就是小和尚,似警告的同时,以生死威胁! “啧,这么夸张” 待风小去,夏寻心有余悸地从山洞里重新走出。但没等他把话说全,墨言似乎已经弄懂了许多,冷眼看着小和尚,冷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阿弥陀佛。” 小和尚双手合十,侧身朝着墨言轻轻行下小礼,隐晦道:“小僧的眼睛生来即异于常人,经常能看到许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不经意间窥探得些事情。” “什么事情?” “魄。” “滋” 雷云蕴雷滚滚,愈发狂暴。 无尽电流宛如银蛇涌动于云腹 墨言面目俊冷,纤细的手掌隐隐用力握住鸿灵镇仙。看得出她此时的心境已然被小和尚的回答所触动。 “灵魂你也能看到?” “应该可以。” “什么叫应该?” 小和尚应该猜到墨言心中所想,谨慎解释道:“冰山万丈,只要源水纯净亦能澈空。有些事情,小僧本不应看,但余施主那日以上神算术起卦,神与道合,引得大道共鸣。虚妄空澈之际,元神归真,小僧便不禁看到了。” “吱吱吱” 风起无处,天怒有形。 再小和尚说话的同时,狂风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穹苍之上的雷云则将无尽的雷电浓缩成了一把锥子,由上而下针锋相对着蝾山之巅。这是彻裸裸的危险,仿佛小和尚再把话往下说去,隐藏于无形的魔神,真会以无上手段将他彻底抹杀 远处黑雕徘徊云间,雕背上的监考官员纷纷升腾起气芒显露出戒备的状态。数里外的千数徽山人马,在童烈的带领下相继赶到蝾螈山下,警惕握刀。白绣c夏侯也早已经跑到了山腰这头。没有废话,龙象虚影齐现,双拳紧绷如锤,和其余北人站在一块,随时准备着全力暴起 隐隐约约,或多或少许多人都已开始意识到小和尚心中秘密之惊骇。墨言也彻底没了往常那般冷漠孤傲,双眼紧紧逼视着小和尚,再追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别说!” “” 墨言追问来,站在山洞口的夏寻顿时大急。 他虽然也很想知道小和尚心里的秘密,可如今苍穹已呈雷遣之势,大道天威被凡人亵渎,小和尚趟若真把话说出,必然就会遭受天谴厄难。仅凭蝾螈泽的区区五十人能否抵御这场灾难,夏寻可万万不敢想象呀。 夏寻走前两步,一手轻按在小和尚的肩膀上,坚决地摇摇头:“小师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今这形势,你显然不能再说。依我看,今夜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噌!” 夏寻话音刚落 一声破风,鸿灵镇仙化银光一烁。 “靠!墨言也想干什么!?” “扑街,这婆娘也是疯子呀?!” 破风过,寒芒斩青丝一缕。 墨言手执三尺银龙,剑指夏寻眉心! 事发突然,无从说起,旁人皆被墨言的举止吓得一跳,顿时大急暴骂。而墨闲则隐隐皱起眉头,手中绣花隐隐蓄力,似随时出剑 墨言把众人反应都看在眼里,却皆不理会。她朝着夏寻冷声威胁道:“夏寻,此事不能就此作罢。他所看到的东西,我必须要知道。” “额” 冷汗渗出掌心,夏寻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强作镇定,他稍稍提起眼皮,冷眼看着寒光凝聚的剑刃,思索片刻。最后转眼看着墨言冷眉,质问道:“难道你们纯阳宫行事,都这般没有底线吗?好歹我师兄与你有深缘,论师承你也算我半个师姐,你三天两头就把剑怼我头上,算几个意思啊?” “” 墨言自知无理,不敢与夏寻对视。 她稍稍撇眼身侧的墨闲,也思虑去片刻。但她心中的所在乎的事情,依旧很快就让她清空了所有忌惮:“这一剑是我无礼,我不与你争执。但此事我必须要有一个水落石出。你最好别碍我。” “额” 夏寻似乎听出了深意。 “你好像挺犯浑。” “什么意思?” “你和余悠然在太上宫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晓得她的事情么?” “这很奇怪么?” “当然奇怪。” 墨言没多想,直接道:“此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会知?况且,我们此番赴国试,便是专门为了此事而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 “不可能吧?” 对话非常直接,思维节奏极快。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夏寻摇摇头,直言道:“那疯女人修太玄经已修得太上无情,随手起卦就能与大道契合,人间算师除了圣人以外,谁能和她比肩?她连自身的凶吉都能占卜,又怎会算不来自己的事情?莫不是她不想告诉你罢。” 墨言冷色不变,并没打算再隐瞒什么,反问道:“难道你不知,算人不算己?” “可他算到了自己的凶吉。”夏寻道。 墨言道:“她之所以能算到自身凶吉,因为她是以你为基,启的卦象。你是她宿命之敌,命中注定生死纠缠不清,所以她能从你的卦象中映照出自己的命理,从而推算。这也才有了那所谓水解之灾劫,而是自算。” “哦?” 诧异更甚三分。 墨言这说法虽出乎夏寻所料,却也不无道理。 若换个思维想想,到目前为止余悠然算卦虽多,但关于她自己的卦象就只算有一卦,而这卦也恰恰就是她和夏寻的命运纠缠所在。余悠然曾说过夏寻体内有封印在遮掩天机,她无法算得其命数。但那是天坛之前的事情,天玺镇魂,夏寻体内遮天松动,命数就曾经漏缺一丝。对于超凡的算师而言,命数漏一丝,便足以看其理。只要算有理,凭余悠然那逆天的算道造诣,推算出自身近期内的凶吉,应该也能是勉强做到。 思至此,墨言的话夏寻便信去了大半。 感情那疯婆娘能算尽天地事,却真算不出自己的秘密? 这可就有意思了 “阿弥陀佛。” (我们家的娃娃终于在昨天降临人间了,是位可爱的小姑娘,打算取名一悠然。悠然常乐,自在逍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愿她能开心充实,无拘无束。)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天谴之秘(下) “阿弥陀佛。” 夏寻思得深,没有往下继续说道。 小和尚忽念叨一句佛号,遂把手提起,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鸿灵镇仙的剑刃,轻轻移开七寸。清澈单纯的眼睛仍保持着忧虑,平静慈悲得像位老僧。 小和尚说道:“夏施主所担忧的,小僧心知,故才有多日顾虑,而迟迟不敢相告。只是天灾将至,事已不可再瞒,若再瞒小僧惶恐再无颜问佛。” “为何?”夏寻不解。 “源于一场惊梦。”小和尚道。 “梦?”夏寻就更加不解了。 小和尚放下手掌,重新合十,缓了缓再续说道:“小僧刚刚做了个梦。梦见穹苍被洞破,天火灭世,万里尽是哀嚎。洪水泛滥,淹没雄山高原。大地龟裂,万里城池沦陷深渊。穹苍被洞破千里,奇异的钢铁巨人如蚊蝇降世,苍生罹难。无数人被铁魔所屠杀,天火所焚烧,世间大能皆被囚禁于铁笼。” “” 话语平淡,话意却玄乎其玄。 莫说夏侯等人迷糊,就连夏寻都不明白小和尚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梦和你想说的事情有关系?” “应该有。” 小和尚微微再抬头,看着悬挂着苍穹下的雷云。雷云仿佛感受到挑衅,翻滚的雷电更加狂猛。雷丝蔓延而出 小和尚平声道:“小僧平日里不做梦,这是第一回。事出有因,因果循环有理。梦魇始于虚妄,亦有其根源。在梦境的最后,洞破的苍穹之下,小僧看到一片比这雷云更浩瀚万倍的雷海。无尽雷电如暴雨倾洒与千千万万的钢铁魔神抗衡,大道撕裂空间,沧海蒸发成白雾。最终,雷海枯竭,天道崩碎,大地皆被火海淹没,无数的钢铁魔神冲入雷海,以超脱世间的大法力崩溃雷云,粉碎大道。你和余施主c两位墨施主c夏侯施主,以及岳阳城的林施主,还有许多许多的人都被葬身于漆黑无边的太虚之中,随星辰漂流。” “” 比之前话,小和尚这番话说得就更加玄乎。 什么钢铁魔神,囚禁大能。什么浩瀚雷海,大道崩溃,都使人听得那么虚无缥缈不真实。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连夏侯都没给小和尚挑刺。而穹苍之下的天谴雷罚也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流动的雷丝缠绕着云卷,含而不吐。 小和尚的这番话,应该不在天谴范围之内。 夏寻似乎也察觉到这一丝端倪,只是他仍不自信:“小师傅的意思,可是我们这些人都要遭逢大灾劫?” “不是我们。” “那是谁?” “芸芸众生。” “额” 夏寻顿时犯了迷糊。 小和尚犹豫着又说道:“一场惊梦虽是虚幻,但小僧梦得真切醒来大汗淋漓,也想起了断崖沟那位道长的话。” “什么话?” “苍生逢劫,与我等有因。我佛慈悲,小僧不应有待,阿弥陀佛。” “啧,小和尚你到底想说什么?” “神神鬼鬼,恍恍惚惚,把话说清楚好不啦?” 言语愈发隐晦。 白绣c夏侯等人听得着实不耐烦,喝声问去。 墨言亦甚是不耐,冷声肃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和尚心中似乎有所决定,只是待他刚张开嘴巴,字都没来得及吐出 “轰隆隆!” 一声雷鸣,响彻九天! 凝聚多时的雷云终于暴怒了! 一道惊雷化天柱,由上而下,朝着蝾山轰然劈落! “呱噪!” “冲!” 雷电的目标是小和尚,但出手的却是墨言。 但见她娇喝一声,后脚踮地,袖手侧锋,即化银龙一道迎着暴雷冲天而起。墨言先手,墨闲也不慢。握手绣花,后脚暴踏。身上气芒突然暴涨三分,也化作银龙一道迎雷而上 “轰隆!” 说时迟,那时快。 电光火石一瞬 奔雷迅疾,由上而下。 狂龙出海,由下而上。 十里天地,百里天云,刹那被三道银柱曝光成苍白无色。 眨眼之间,双龙与奔雷交错。 “轰”的又一声巨响,数里山林生生被震得颤动,山岩砂石震起数尺,蝾螈道上隐隐崩裂数道地缝。银白色的雷光随碰撞爆发,一袭凶猛气浪由九天落雷的锋尖,瞬间绽放,席卷八方! 这道天雷真不一般呐 虽远没有夏渊曾经招引的王者雷罚恐怖,但雷电之中所蕴含的能量气息,亦使人心感畏惧。只不过,墨闲c墨言这两人也很不一般。他们冲天而上,奋力使出了一剑。玉清玄明,生硬直刺,狠狠击打上雷尖。鸿灵镇仙,凶狠横劈,顺着雷柱直上百丈,然后朝着雷身拦腰斩下! “噼噼啪啪” 一剑之下,奔雷拦腰断半。 滚滚惊雷,犹如蟒蛇,一截残躯从天上无力跌落,重重摔砸在蝾山山顶。雷电尚有余息,雷蟒不断翻滚,瞬间就将山巅的草木尽数燃烧起熊熊烈火,电流在黄石地上交击出朵朵火花。足足数十息方才缓缓弱下。 “呼呼” 而墨闲c墨言的行为,似乎也让雷云感到了挑衅 砂石离地,树梢摇摆。 狂风忽然再起,魔神再度咆哮! 方圆百十里内,花草树木,禽兽鱼虾,所有生灵体力所含的大道气息,都疯狂朝着高空奔涌汇聚而去。狂暴雷云出千道银电触手,贪婪地蔓延去附近云海。短短数呼吸间,汹涌汇聚的能量与气息,便融合成了一片布满电丝的苍茫云卷。云卷直接将吞噬而来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入雷云内核,银色的光团隐隐幻化成金黄色 “哒哒” 一剑斩雷之后,墨闲c墨言相继由九天落下。 墨言没再有废话,趁着雷云蓄势浓缩之际,直接逼问去小和尚:“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千万别说。” 墨言逼问,站一旁的夏寻果决否决,急道:“你别再逼他了!他所看到的东西已经超出我们所能触碰的范围,若强行窥探天机,大道暴怒,苍天降谴,我们无人可挡!” 墨言应该知道夏寻说的厉害关系,但她也早已经拿定了主意,根本不容他人分说。 冷眼看着夏寻,逐字狠道:“若怕,你便离去。再大的天谴皆由我一人承受。孙悟空所看到的,很可能就是我和余悠然苦苦追寻十数年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知道!” “我” “噌。” 墨闲刚想说话,墨言再把银龙一横,挡在他面前:“你也别拦我,此事与你无关。否则,杀戒必开,休怪我无情!” “” 局面顿时陷入困境 墨言说得狠决,墨闲一时难言,夏寻纠结。 狂风呼啸,愈发猛烈。 雷云滚滚,气势滔天。 山涧五十将士被狂风刮乱衣衫,乱发飞舞如疯汉。贾豪仁c罗诀等修为较弱的考生被安排在外围,胖和尚死死躲在岩石后头,露出半个脑袋,眉头皱起个大疙瘩。 小和尚缓缓抬头,看着迅速形成于穹顶的浩瀚雷云,双手合十于胸前,容色逐渐显露坦荡。 忽然,他像与苍穹对话般,沉沉开口念说道 “阿弥陀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大劫将至,众生罹难,天若有情,你须天行。天若无情,我佛慈悲,替你普渡慈航。万事因果皆有轮回,小僧无意窥得天机禁脔,天机自寻我来,此为缘。天谴应运,乃小僧因果,虽无心触犯,但粉身碎骨亦当责无旁贷。阿弥陀佛,诸法空相” 话说着,小和尚决然之色愈发凝重。 一尊百丈高的魔神虚影也随之渐渐显现在他的身后。魔神威武,毛发似针,黑雾缭绕,双目各蕴含着一缕火光,昂首直视穹苍。而穹苍之上的雷云,并没有因小和尚的一番苦劝而减弱些许,反倒是滚滚奔雷如银蟒万千翻腾于云海,核心之中那颗蕴含着无尽威能的雷电金球已然形成,摇摇欲坠。 “缝” 众人皆无话,因为小和尚的心意大家都已经明了。胖和尚强忍着畏惧,从石头后怯怯走出。一道数十丈的魔神虚影,显现在他身后。獠牙似刀,面目狰狞如猪头,筋肉发达坠着个大肚子,双手紧绷握拳,全身不止地散发着褐色妖气。 “布百兽阵。” “布百兽阵。” 事到如今,夏寻自知无法再阻止事情的进程。虽天罚雷电非同寻常,非人力可挡,但夏寻也只好喝道四字阵令以备战。 阵令出,数十北人迅速散开于山崖东西南北四处,并将自身战意提升到极致,化作数十团各色焰火,迎风绽放。墨言挽手收回银龙,墨闲右跨两步走到墨言右侧。武藤,舞兰双手结印,两头高贵的紫凤凰翱翔腾空。独少c方青丘c夏侯c罗诀等人皆相继激发出自身战魂 凝重的气氛迅速蔓延于狂风,数十道战意凌厉的战魂屹立于山间,直视苍穹。数里,甚至数十里外的考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那雷云滚滚,却也没人再敢靠近了。云间的监考官员迅速离去数人,将信报传出 待众人就绪,小和尚毅然决然收回上眺的目光,转眼看向墨言和夏寻,凝重说道:“那天你与余施主联手启卦,小僧本无意窥探。但螺祖衍生图乃上神算术,非圣人之能不易于大道契合,故卦成时引,大道共鸣,便引起了小僧的好奇。小僧放开心眼细看去” “轰!” “噌!” 重点欲出,九天轰然雷落。 此道落雷比之上道足足粗大数倍有余,气息更加渗人。 墨闲首先挺剑,迎落雷冲天而起 墨言急问:“你看见什么?!” 小和尚这回也没再犹豫,话顿一息,继续说道:“小僧放开心眼看去,便见得余施主的肉身已然败坏殆尽,经络血脉皆由灵液筑成,虽能勉强维持生机,但她的心脉与人魂皆已死绝。而如今寄宿在她的肉身里的” “轰轰轰!!” “兄弟们上!” “冲冲冲!” 随天机被泄露,穹苍暴怒倾斜。 百道暴怒雷霆如瀑布同时爆发,恐怖的能量气息将方圆数十里的狂风击绽起道道电光。雷猛一声暴喝,领数十北人c舞藤c舞兰等人齐齐跃身而起,朝着九天雷瀑,飞掠直去! 墨言急不可耐,追问:“寄宿在她身体里的是什么?” 穹苍暴怒,小和尚也显得担忧。 他接着说道:“如今寄宿在余施主身体里的东西,应该不是人。因为人魂七魄她只有一魄,亦无七情六欲。具体是何物,小僧不敢确定。故,连日都在困惑于这个问题。直至前日” “轰轰轰!” “咚咚” “杀!!” 天秘逐渐揭露,战也崩了。 数十人同时朝雷瀑出手,一击之下天地撼动! 所有人都低估了天谴的威能,也高估了自己的战力。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雷瀑的恐怖威能瞬间将势欲伐道的蝼蚁团体轰的崩碎,方青丘c独少等人相继被强雷命中,如烧焦的苍蝇纷纷跌落。只有墨闲c舞藤c舞兰c胖和尚等少数几人能与雷瀑勉强形成招架之势。 但上攻无处借力,雷暴天成 “直至前日,小僧无意间把余施主的年龄与肉身败坏的时间进行琢磨。顺着线索推演,便窥探到了二十年前发生在岳阳城的那一场血战。当年吕奉仙杀生成魔,化道一剑斩苍” “轰!轰!轰!” “不好!是王境天谴!” “快跑!” “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天怒之威 梦境。 意识海幻象之雏形,或虚妄之痴。 夫奇异之梦,多有收而少无为者矣。 梦境不能视作为真实,而始源于真实。由生灵之意识与万物交集所衍生。思c念c贪c嗔c痴c见c闻皆乃梦之柴薪,辅以念想幻化于虚无而成。千变万化,飘忽无痕,常使人喜c怒c惧c恨而不能所以,却往往亦有根可循。 古有庄生梦蝶,以无上妙法拟虚为实,将梦中一彩蝶幻化为一方小世界,从而脱离六道,自成梦中仙人。又有伏羲梦八卦,一梦千年悟得大道真谛,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终以八卦看透万载玄机。这都是大法力者,利用自身意识海的潜能所凝练的超脱手段,常人不能有矣。 小和尚深谙佛法,六根清净,十数年如一日,紧守戒律清规,故平日无梦。但一场惊梦忽来,却使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天魔灭世的景象。如来慈悲,普渡众生,小和尚或许真的推演到某些极其利害之关系,所以才在这真伪难辨之际,最终选择了相信。甘愿冒天怒谴责,粉身碎骨也要道出那惊世天秘 然而 一一天秘。 苍天之秘密,大道之禁脔。 古往今来,纵居圣位又或擎天大能,胆敢窥视者,皆视为逆天者,受天惩。胆敢泄露者,皆定为盗天者,受天谴。 天谴之下,苍生蝼蚁,覆灭不存。 今夜,蝾螈泽里的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不自量力,以为天怒只是儿戏,竟然以区区五十人力就想与天争锋,结果可想而知。小和尚这位胆敢藐视苍天大道的蝼蚁,无疑是为夏寻等人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难。 正当小和尚说到吕奉仙化道一剑斩苍天时 “天”字未出口,苍穹大道便灭世之力死死堵住了他的嘴巴。 悍雷霹雳,乍响天地! 九天雷怒,瞬间劈落一道金雷灭世! 金雷细小如人臂,不及漫天雷瀑的万分之一,但金雷显像,方圆数十里内观战之人皆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就在那一个瞬间,他们仿佛身临于雷暴当下,所有人都能真切感受到那蕴含在金雷之中的恐怖气息 那就宛如一根由三千大道法则所凝聚而成的疾箭! 疾箭离弦,法则破灭,雷瀑之下十数里时空几乎顷刻停顿。法成于苍穹,毁灭于焚寂,万物虚无!金雷所过,大道逆转,时间被撕成粉碎,处于雷瀑中心的墨闲c武藤c舞兰c胖和尚c雷猛五人之动作近乎都被定格在一瞬们就像五只被泡在蜜罐里的虫子,肢体动作瞬间被迟缓百倍不止。眼睁睁地看着金雷与他们插身而过,而他们却无法阻挡。生死之间,他们只能将自己最强手段勉强集中于一击,磨磨蹭蹭地击去雷身 而能在这一瞬间做出提前反应的,就只有离雷云相对较远,修为高深的墨言与小和尚。在这万分危急一刻,墨言已来不及再逼迫小和尚把话说完。雷罚天成,轻蔑者殆。她双目凝神,执鸿灵镇仙,携百丈剑影,朝穹苍狠狠刺出一剑。小和尚也没能将最重要的后话说出。他左手成掌,挡在夏寻身前。同时右手握拳,引动魔神,携滔滔魔焰,朝着落下金雷狠狠一拳轰出! 雷瀑当下,蝾螈泽上还能与天交战的人,无一不是同辈之中的绝顶高手,更是年轻一代修士的领军人物。雷猛的拳c墨闲c墨言的剑c舞藤c舞兰的血脉玄技c猪八戒c孙悟空的滔天魔神,集他们七人的全力一击,威能之强足可毁天灭地,纵使是夏渊c帝江c李白那等已经触摸到圣境的王者大能,恐怕也不敢正面承受其锋芒。 然而,金雷不是人 天谴之下它只管惩戒与覆灭! 而且,眼下这道惊雷势成于天,恐怖之所在,是已然可以无视天道法则!更隐隐约约蕴含着当日夏渊破誓所引来王境雷罚的类似威能。王者之罚,瞬间覆灭千里,湮灭圣人之下一切生灵!就连夏渊这等大能,在那天雷之下也毫无抵挡之力。当时为斩天罚,京都圣人全数出手,通天塔更以四十万圣军引动护国大阵,其恐怖可想而知。而如今,一道如此恐怖的金雷要替天行道,又哪里是区区几只稍强壮的蝼蚁可以阻挡的呀? 结果,不言而喻 金雷落下,墨闲以玉清玄明斩雷身,墨言以鸿灵镇仙对雷锋。舞藤舞兰祭两头紫凤凰冲入雷云。胖和尚纵身撞入雷瀑,野猪魔神双手紧抱雷柱。雷猛集全力唤动巨熊凶兽掌盖雷尾。小和尚挥拳相争,猴形魔神拳轰苍穹 然而,这些终极招数最终都成为了笑话。 雷落,“轰”的一声巨响,将方圆百里震得倾覆! 万丈金光,徒然绽放,百里之内,耀眼刺目。一袭凶猛的冲击气浪,随之携无尽恐怖由蝾螈泽呈圆形蔓延八方。气浪所过树木粉碎,高山倾倒,岩石崩裂。一路刮出近十里范围方 天谴金雷只有一道,一道就只有一瞬。 而一瞬则足以天谴 恐怖的一幕,将天怒之威能诠释得淋漓尽致。万丈金光直把方圆百里甚至千里内的人儿,都看得惊骇色变。由于事发突然,短短百十息的缓冲,他们根本无法揣测蝾螈泽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可怕事情。夏寻等人,到底做了何等逆天的事情,才会招来这等恐怖天象。即便离得最近的千数徽山援军,也仅是在金雷落下的瞬间才堪堪反省这场灾难之不可抵挡。但这时候,他们才知晓事情的恐怖,已经太晚。 金雷落地,毁天灭世,如火焚灭。 气浪横推扩散,瞬间就把他们的淹没在了炙热的泥沙之中 再震动天地的轰鸣声中,足足又过了有近百息时间,漫天沙尘方才逐渐被风吹散。 明明月光,万里无云,待蒙受无妄之灾的徽山援军逐一从泥土里爬起身来,放眼遥望,赫然发现,蝾螈泽已荡然无存。方圆十数里地尽数夷平,只剩一层厚厚的尘土,随风吹荡起灰尘徘徊 墨闲c雷猛c舞藤c舞兰c胖和尚,皆在金雷一击之下被雷电烧成了火人,重伤坠落,摔入泥浆之中。身处金雷锋芒的小和尚和墨言,伤势最为严重。金雷轰落直接洞穿了小和尚的魔神战魂,击碎了墨言的剑魂虚影,最终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墨言和小和尚的身上炸开。 小和尚被雷电贯穿全身,看似毫发无损,却瞬间被电成了一块焦炭,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墨言则被雷电锋尖贯穿胸口c下腹c大腿c头颅等多处。 而一个天大的秘密,很快就随之暴露了。 是墨言 墨言遭受的创伤处处皆可致命,但她的伤情却是所有人里最轻的。金雷轰落,滚滚尘沙散去没多久,她就自个站起身来了。 但见她那些被雷电击穿的伤口,徐徐不止地往外流血。伤口之下和数月前墨闲被重创的情况一模一样,经成丝线,络成片快,筋肉碎烂几乎成渣,皮肤所包裹着的全是血淋淋的筋肉,而无一块人体该有的内脏。甚至连被奔雷击破的脑袋也一样,连最基本的大脑都没有。 然而 她却硬生生地就给站起来了。 脑袋只剩半颗,四肢与道袍残碎,狰狞相貌似尸,但她仍坚韧地单手执剑,抵在地上支撑起身体! 这简直就不是人! 恐怖的画面,使得许多不知道情况的人,顿时如见鬼魅。也使得好些一知半解的人,终于知道墨言为什么会和墨闲走到一块了 他们必然要走到一块。 因为,那是他们的宿命。 然而,奇迹并不止于墨言 同在雷电锋芒之下的夏寻,也没受到丝毫损伤,甚至连毛都没掉一根。因为就在金雷威能彻底爆发的一瞬间,酣睡在夏寻怀里的小青鸟儿猛然睁开了眼睛,啼鸣起一道龙吟般的嘶吼,随之青芒大盛!青芒之中,蕴含着一缕圣人才能拥有的能量气息,顷刻激活了夏寻身上的青衫。青衫幻化出一道青绿色的光壁,将夏寻牢牢笼罩在其中,为夏寻挡下了金雷的所有的致命伤害! 而小青鸟儿头上的两根绒毛 也随之枯竭去一根,化作粉尘消散 奇迹也不止于此 恐怖金雷之下,毫发无损的还有三人。 夏侯c白绣c罗诀c独少。除了夏侯以外剩下三人修为都近乎是垫底,所以与天雷交战时,他们根本都还没来得及再次出手,金雷便炸了。 同样是在金雷威能彻底爆发的一瞬间 白绣怀里的小白猪突然两眼一瞪,绽放出一道妖异的紫芒,嚎叫了一声。然后整个圆滚滚的身子就像吹气似的瞬间膨胀百倍不止,挡在了四人身前,化作一顿实打实的肉墙,为后人承受去大部分金雷伤害。 最终小白猪被雷电击绽成了红彤彤的一头烧猪,肉香味儿正浓,飘香十里 (宝宝很健康,谢谢关心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全军覆没 “王王者天罚。” “快,先救人。” “” 金雷乍现,十里崩碎。 雷瀑肆虐,众生寂灭。 天谴过后,人间再无蝾螈。 苍天暴怒足足将近一刻时长,耀眼金光将生灵眼目刺得疼痛泪下,弥漫天地的烟尘方才得以徐徐散尽。金雷过后,万籁俱寂,天无余雷,晴空清澈,仅剩炙热的尘土散布于大地,不止冒起腾腾白烟。记录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灾难 远处,驻扎在蝾螈山下的徽山援军相继从土里爬起。恍惚许久,他们才堪堪接受了现实。来不及思想太多,童烈急忙招呼去附近考生谨慎走向蝾螈泽原址,互相搭着手,从炙热的尘土里,把那些重伤不醒的北人,像拔萝卜似的给逐一挖出 云间,看戏的监考官员们再也坐不住。王者天罚忽降,必有骇事降临,而他们却一无所知。上头若追究下来,他们必定罪责难逃。在金雷彻底消散后不久,监考官员们便迅速御大雕落下,遂查看去蝾螈泽的详情。而当他们真切见得墨言那狰狞模样时,无一不是乍起副活见鬼的表情,瞠目结舌,瞪眼欲裂,心中有万马奔腾,嘴间却哑口无言。 壁虎可断尾求生,海螺可脱壳寄生,凤凰可涅槃重生。如果人的精神意识足够强大,没有五脏六腑,或许也可能存活得了片刻。 但没有脑袋肯定不行。 脑袋乃控制人体百骸的核心所在,重要性更甚于心脏。人若连脑袋都没有,无论那人的意识多强大,当下都必死无疑。可 可墨言如今的状况,却生生颠覆了他们以往对人体的理解与认知。她就像是一张被烧得千穿百孔的纸人,半边脑袋缺失,身中残破缺口百数不止,几乎是没了半个人的血肉。可她不单止活着,而且还能勉强迈步站起身来,走到远处将被击飞的银龙捡起 她能算是人吗? 这是所有人的迷惑。 而当不久之后,同样伤势严重,被雷罚劈成稀烂的墨闲也站起身来。 命运便为世人揭开了深藏在幽暗深渊里的一缕痕迹 墨言c墨闲。 数只信鸟,随惊骇悄然飞起 有些事情,恐怕再包不住了。 夏寻选择了沉默,他是不得不沉默。 一注金雷,飞来横祸,灾祸来得突然,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任何后手。而如今,雷霆万钧之下,蝾螈泽夷为平地,本已残破的小船说翻就翻,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事情进展之恶劣就如他之前所言,已远远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范畴。 恐怕,圣人也无法承受 小和尚心里头的惊世天秘只倒出一半,天谴便把他焚成了一块黑炭,生死难料。虽经夏寻查探,他还余有生机,但也是重伤垂死连动都动不了。墨闲c墨言c胖和尚等天启境强人,虽说没小和尚那般严重,但亦身受重创,战力不足全盛时期一二。其余人等就更加严重了,待徽山人马把方青丘c独少及一众北人从地里挖出来时,他们都只堪堪剩下半口气掉着命儿。徽山的人马离金雷尚远,可奈何天谴威能无边,或多或少,亦有半数伤员。 而这还远不是最恶劣的事情。最让夏寻感到绝望的,还是前些天从外头送来的那三车药材,一夜间全都化为了灰烬。没有药材,全军负伤,数十重伤,小和尚垂死,墨言残破。这可叫人怎办? 蝾螈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用多时,数千里范围内的各方势力必然就会有人闻风而来。倘若被他们看清实情,再有人使一道棍打落水狗,那夏寻这伙人恐怕就得玩完呐。 飞来横祸,是真正的绝境。 稍有不慎,随时全军覆没。 最终在万般无奈之下,夏寻只好再次向命运低下脑袋。他当机立断,连夜命人奔赴出数十里,砍伐树木和藤草,以和草作垫,木材作板,藤拧成麻绳,临时打造来数十辆简易的马车。然后急急忙忙第把伤势最为严重的人先行搁上马车,即化作丧家之犬,直奔徽山而去 徽山,余悠然的老巢。 夏寻此举的意图,非常明显。 那就是投奔 只不过,那地方夏寻是真不想去呀。 不说徽山是纯阳的地盘,自己去了必然寄人篱下。光说余悠然与自己的仇,岳阳城那千条人命的血债,他都是千万个不愿意。又况且,想想小和尚被天谴打趴下前所说的话,夏寻心里就一阵鸡皮疙瘩。他无法想象,寄宿余悠然那副皮囊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连说道两句,就能遭来一道王者雷罚的天谴。可每当想到余悠然那冷冰冰的人儿,居然是一副死了有二十年的尸体,那冰冷无情的容颜真的是副死人的脸,那声音c那气息c那惨白的小手这些无不让夏寻忍不住一阵肠胃翻覆,想把晚饭给吐出来。 可是,如今形势 他除了去徽山还能去哪里呢? 天试之行,他早已腹背受敌。皇族虎视眈眈,自鱼木寨一役后李建成必然会对柏凌云言听计从。而今夜讯闻,最多只需半刻便能传到柏凌云的耳朵里,以他心性必然会派人前来轮番复查,一旦他确认夏寻这伙人濒临绝境,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亲率大军前来痛下杀手。而同样的,唐门的唐小糖虽非夏寻死敌,但她也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之前夏寻已经和她撕破脸皮,谁都没有顾忌可言。如果柏凌云敢于出击,她定然会紧随其后,再来一回一箭双雕。 前有狼后有虎,四周有百兽潜伏。 倘若夏寻不能及时规避去风险,在旁人察觉到蝾螈泽经受灭顶之灾前逃出这片地域,那迎接他的将会是来自于无数势力的狂轰乱炸,绝境就会成为真正的死境。 所以 此时此刻,天试之上,除了余悠然,已经没人能救得了夏寻。 而从事后看去,夏寻这个决定无疑是上上之策 而他所忌惮与担忧的事情,也在蝾螈被天雷夷为平地后的两个时辰内,陆续发生。 方寸山脉,四方考场,所有势力,陆续闻讯,震惊不已。 远在蝾螈面千八百里外的柏凌云,半时辰内连续派出三十路探报直奔蝾螈泽,并临夜调遣皇族全军集结,然后奔袭出营。在确认墨言c墨闲等人皆重伤再无战力,夏寻领人仓促逃向东北后。柏凌云一声令下,皇族三千人马即刻就以冲锋之势,加速十倍有余直奔融天岭而去。 同样动作的,还有瞿陇唐小糖。 只不过,她的动作有些诡异 瞿陇离蝾螈泽不算太远,加之唐小糖早在蝾螈泽附近埋伏有暗哨,所以对于夏寻的动向她比柏凌云更早知道许多,也显得谨慎许多。除了连连派出哨骑试探情报以外,她却迟迟不曾发号出军的施令,更甚至连调度兵马的意向都没有。 瞿陇众将不解,问她何意。 唐小糖沉沉道出二字“诛仙”。 诛仙二字出口,满堂惊骇。 遮目的帘帐就此揭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神剑诛仙 诛仙。 这是一把剑的名字。 一把曾名震古今,现已销声匿迹,再难有耳闻绝世名剑。 它道出纯阳,由纯阳始祖吕洞宾取仙行万年冰晶,采太虚仙石,融合天外玄铁沥血所铸。剑成一刻即道与天合,引来十万里天地异象,仙行山脉七彩光斓普照百日不散。 此剑长三尺九寸,重三十两二钱,通体赤红如万年火烧。一面炙热至阳,一面冰冷至阴,故纯阳始祖原命剑名“赤霄红莲”。 后来,道祖飞仙度天劫,就是以此剑为基,悟得纯阳最强道剑术“镇山河”。在无上剑域之中,道祖以天雷为火,大道为石,焚毁剑胎,再次重铸神剑。神剑再成,日月同辉,星辰密布寰宇,千万里云卷尽生彩霞。相传剑成百年,道祖以此剑于太虚斩黄龙禅师,平定黄龙妖祸。三百年后,又于华山镇压东岳魔帝,西州封印鬼太岁等三十七尊大天魔,并全数送入轮回太虚。再六百年,异世魔军来袭,人间仙尊出尽,皆铩羽而归。道祖大义,孤身执剑杀出天外,在穹宇太虚中与异世魔军恶战百年,弑天魔千万,太一c阿修c托尔等异世魔君皆成剑下亡魂。神剑噬尽仙魔血,戾气可堪万世凶器,终孕育出无上剑魂。自此,后世再无人念其赤霄红莲之名,而剑名自此更为一一诛仙。 终,道祖羽化,留剑于太上。 历代纯阳宫主凭此剑斩魔卫道,延续纯阳宫数千年鼎盛香火,历经风雨皆不曾衰落。 直至二十年前,人间末法,仙脉枯竭,一代剑神吕奉仙为正天道,从太上宫中盗出诛仙剑魂,并以诛仙剑为雏形铸圣剑七星。七星铸成,剑魂合一,剑神受戾气反噬而入魔,后于岳阳城大杀四方,几欲斩尽天下圣贤,破道登仙。 终,蓬莱仙人不忍见苍生罹难,被迫显现人间降下天雷。吕奉仙不从,持剑斩苍天。天怒之下,仙雷加身,剑神不敌,终道心崩碎。七星圣剑在斩天一剑后,亦剑心破灭,再无神韵。神算袁天罡趁机出手夺走诛仙阴魂,并于战后带回太上宫。剑神道毁,再无望仙位。心灰意冷之下,将诛仙阳魂留于岳阳七星院,独自飘然远去。 从此,世间再无诛仙 亦再无奉仙。 这,便是诛仙的渊源。 而今诛仙二字,被唐小糖以最沉重的言语道出,再结合蝾螈泽的天谴异象,墨言的不死之躯,墨闲的重伤残喘,墨闲c墨言的传承,夏寻和余悠然的身份。一个被人埋藏在深渊二十载的真,相终于迫不及待浮出了水面。诛仙从未隐世,神剑之剑魂亦从未消失,它们只是换了一种形态,出现在这世上。这也难怪瞿陇山众将被真相惊骇得无以加复。毕竟诛仙曾斩天一剑,使得天道不全。这是一把可弑天之剑。而今诛仙再现人间,天谴必将相随。 这,就是唐小糖的深意。 天谴金雷,因诛仙而来。 只不过 她猜对了,却说错了。 她是猜对了人,却说错了事情。 事实上诛仙并未再现人间,至少现在还没有。招致天谴的只是小和尚想要泄露的天机。但,这些细末之事,在这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上显然不重要,因为小和尚想说什么,连夏寻都不知道,而诛仙的秘密却已然大白于天下 丑时一刻,柏凌云领皇族三千将士跨两千里路再入融天岭过蝾螈泽,以冲锋之势沿夏寻遁逃的方向一路紧追。丑时三刻,当柏凌云全军驶过瞿陇地界,唐小糖方才不慌不忙地领着五百号人马,尾随出山。 由于追兵凶猛,战马在金雷倾覆之下折损大半,而且伤员甚多。夏寻所领的徽山援军根本不能发挥出正常的行速,终于寅时二刻在图铃原与柏凌云狭路相逢。狭路相逢勇者胜,夏寻孱兵一千,柏凌云强兵三千,赢弱一目了然。两军交战片刻不到,夏寻一方即损兵折将,碎玉光芒如乘夜绽放之烟花,不断绽放于九霄。被迫无奈之下,夏寻只好狠狠咬牙丢下近百具尸首,继续掉头狼狈窜逃。 如此大好形势,柏凌云又怎会轻易放过? 夏寻逃窜,毫无战意,柏凌云管毫不理会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儿,领着大军就直接紧咬着夏寻的尾巴一路追杀。穷追不舍,边逃边打,边追边杀。夏寻的人马就像一方移动的冰块,随着逃窜疯狂融化。而柏凌云的皇族大军则像一把熊熊烈火,挂在冰块的尾巴,越烧越旺。眼看着身后阻截的人马不断倒下,在逃窜出四百里后,墨言c墨闲不得不以残破之躯逞强上阵。可是,天谴金雷对他们造成的创伤实在太重,玉清玄明配合鸿灵镇仙所能发挥出的威能虽仍然强大,却远不及平日十分之一,更难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柏凌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虽不解夏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会被天谴雷罚弄得如此落魄。但他深知,今夜或许是他唯一一个可以轻易拿下夏寻的加会,过了这村,便没这店。所以在看到墨言c墨闲的虚弱无力后,柏凌云更加一口咬定了自己誓死强杀的决心 即喝令大军破血强攻,直取逃兵心腹! 随令喝起,战况随之愈发惨烈。面对柏凌云的发狂,夏寻是完全束手无策。纵使逃窜途中隐藏在暗处的古梵与无痕皆被迫现身为他解围,但随皇族大军前来追杀的龙二公子,也随之发挥出了他的最大作用。凭着一双震天锤,领着数十号悍士,生生就把古梵c无痕给截在了中途。 夏寻自此再无倚仗 他也不是没想过停下脚步掉转枪头拼命,可他不敢啊。虽说光脚不怕穿鞋,可光脚也怕拿刀呀。敌我赢弱差距之巨大,使得夏寻掉头反击已然不是拼命,而是送命。眼看着负责断后的徽山人马,在接下来的五百里路足足战损两百人有余,数量随着减员更愈发激增。而夏寻他们离徽山却仍有近二千五百里路遥。 眼看着战局就要完全崩溃。最多再逃个百余里路柏凌云的皇族大军便能一举将夏寻等人完全倾覆 眼看着走投无路进入死境 而,死境往往便是逢生之境。 “御”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悠然抚琴 茶山。 方寸山脉中毫不起眼的一处小丘陵。 距徽山三千五百里,数十里荒草原中孤零零地堆起的几十座小山包。山包皆高不过十余丈,直径相加不过数里,山丘上下长满了野茶花,故名被游人戏称茶山。 六月,正值茶花盛开的季节,毫不起眼的花儿也迎来了它绚烂多姿的时刻。在月色照耀之下,淡白色的茶花花蕾如朵朵绽放的小火苗,点缀着漫山遍野,如刚落下的初雪,温柔而不娇,甚至还有些冷艳的感觉。 遍野花儿好看,而此时站在花丛中的人儿就更加好看了。一朵朵小火苗旁,簇拥着一朵朵银白色的大火苗。千数纯阳道人戴双龙银冠,着秦风白袍,执游龙银剑。三丈站一人,布列于山丘各处,前后有序排列连成一片,将花海化作银光荡漾的海洋 “嗡” “御御御” 幽幽琴声时而婉转,时而急促,如高山流水激荡着坚硬的岩石,将平静的夜渲染出紧张的节奏。 茶山之前,停着辆宝蓝轻车,两匹肥硕的壮马正低头吃着草。它们似乎能听懂轻声的韵律,丝毫没有被由远而近的厮杀声鸣所惊扰。看着远处落魄窜逃而来的人马,小道人缓缓把三尺银龙道剑拔出,握于手中。 一张古琴,两只白手。 一顶崭新的白纱斗笠,随微风伴着雪白的长发轻轻飘扬。冰冷的气息伴随着流水般的琴声将炎热的夏日隐隐变成初冬。在洁白的茶花丛中,这一枝孤傲的寒梅确是那么的鲜艳与显眼,也颇为好看。 远处亡命之徒急马飞奔。 跑马观花本该无味,但那花是真的好看啊。 夏寻从来都没觉得过这女人原来是这么好看的。以至于狼狈逃窜之际,忽闻琴声传来,他霎时精神一震。而当他带着人马狼狈不堪地从林子里窜逃出时候,远远看得这一袭白袍悠然拂琴,看得那漫山遍野的花儿迎月泛光,都忍不住被那美丽的场景给感动哭了。 美丽的不是人,更加不是容貌 而是死里逃生那一瞬间的松懈。 那飘飘欲仙的感觉,简直让人美丽得窒息。 夏寻从未料想过,今夜会出现如此动人一幕。 徽山离蝾螈泽足足五千里路遥,若按当下脚速夏寻这一行人拼死了也得明日辰时才能勉强走到徽山地界。就更莫说后头还有凶残的皇族大军在紧咬不放了。而蝾螈事发至今紧紧只有二个时辰不到,即便信马再快能在半时辰内将蝾螈泽的信息送出,徽山收信即刻出兵启程,那也远远不可能在个把时辰的时间横跨三千五百里,毕竟这漫山遍野的纯阳道人可都没骑马呀。 而事实,余悠然却像未卜先知一般,带着人早早就在这数里茶山布下了剑阵。看那马儿吃草,白衣素手拂琴的悠哉游哉,他们恐怕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如此情景,夏寻乍看狂喜之余,也不禁回想起蝾螈役当日,余悠然所说的最后一番话 她当时说夏寻身后的人皆有凶兆,十日之后必有血光相随。当时夏寻并未把话放在心上,而今看来余悠然的算术真是修得堪比天人的地步啊。蝾螈役至今,不多不少刚好就是十日时间。 她早就算到雷猛这些人会有此一劫,生死存亡之际夏寻会被迫遣军赴徽山,所以她当日才食言,拒绝出手,因为她要把手留到今日来出! “嗡嗡” “谢谢” 夏寻领人马狼狈逃窜出林,一路狂奔至茶山前方才勒马止步。夏寻翻身下马,没有废话直接抱拳道谢。 “我可算君子?” 白手拨弦,琴声依旧。 隔着白纱,看不见那渗人的容色,只见一道冰冷的气息从白纱后轻轻吹出。余悠然这是在打夏寻的脸,因为十日前夏寻就因她的食言而骂她是卑鄙小人。 夏寻尴尬无力地笑一笑:“姑娘乃真君子,算尽天机,未雨绸缪,小生惭愧,惭愧。” 余悠然不置可否,冷道:“退下。” “额,好” 余悠然的冷着实让夏寻所不喜,刚生起的好感随着两句简短而冰冷的话语,彻底消尽。夏寻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迅速再行小礼走到一旁,遂将装载重伤者马车引入茶山。 “兄弟们,我们援兵到了!” “赶紧出林!” “” 没多久,负责断后的徽山兵马相继出林,在见得纯阳千剑布阵于茶山,顿时大喜,急忙收拢阵型。反之,紧咬不放的皇族大军陆续止步于林外,待柏凌云出林见状,脸色顿时就黑成了炭。 “停!” “御” 柏凌云行谋皆有狠劲,但行事绝不鲁莽。 他不怕那严阵以待的千数纯阳道人,他怕的是余悠然。和夏寻一样,在看得茶山下那袭白袍的第一眼,柏凌云便瞬想起了蝾螈役,以及在余悠然离去前所说的话。再听那十面埋伏的悠扬琴声,他更当即乍起一身冷汗。 “嗡嗡嗡” 没多深思,柏凌云连忙提手暴喝一字停,将正准备冲锋的前军给生生喝止。 两军相对,隔八百丈争锋向往,徽山援军遁入茶山丘陵。 伴随着悠扬琴声,余悠然首先说话,就七个字 “前路已绝,你回吧。” “” 虽然惧怕,但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咯,柏凌云哪能甘心啊?扯缰绳,勒马走出军阵,迎风遥遥便喝道:“余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嗡嗡”余悠然奏琴不话。 柏凌云再喝道:“余姑娘好算术啊!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十日前的一席话,凌云仍记忆犹新,今日听来再看去可叫凌云惊为天人呀。不过,纯阳乃大唐国教,翰林为天子门生,凌云不愿与余姑娘为敌,恳请姑娘能让开一道,凌云感激不尽。” “” 风吹白茶,散去阵阵芬芳。 柏凌云一番奉承极其好听,但余悠然硬是动也不动更没回话。 柏凌云稍稍皱起眉头,心知自己先前是说番废话了。谨慎的心性使他万万不敢轻举妄动,遂转眼问去跟在身后的传令军士,低声问道:“二公子现在何处?” 传令军士御马上前两步,同样低声回道:“半刻前传来快报,现还在孺子坡与古梵缠斗。” “啧。” 柏凌云闻言不由稍起不悦,责备道:“他怎么还在和古梵缠斗,不是已经传命令其即刻跟上大军的吗?” 传令军士道:“已经遣出三人催促了,但二公子执意要与古梵一决胜负,不胜不归。” “哎” 柏凌云狠狠一拍大腿,长长一叹:“荒唐呀!军令如山,他怎能如此儿戏。” 谴责罢,柏凌云眉头深锁遥看去茶山。 但见那漫山银白色的气芒如烟缭绕,他便心知其中必有手段潜伏,心中不禁又狠狠大骂了那武痴一顿。 如今皇族大军兵锋正劲,气势如虹。余悠然领军坚守要道,人数不过一千,且墨闲c墨言身负重伤根本无力再战,徽山的考生也死伤近半。这可是天赐他柏凌云一举清灭两大强敌的绝妙良机呀!只要有猛将在前率军冲锋陷阵,纵使不能将敌人尽数斩杀于阵前,必然也能拿下一场喜人大胜。可偏偏如此大好良机面前,柏凌云手里却没有一把可以力拔山河能助他冲杀的大刀,惋惜之余那是欲仰天高呼的痛心疾首。 看过茶山片刻,柏凌云无奈地转眼扫看去己方将士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算了” 尹天赐被柏凌云看得浑身不自在,瑟瑟道。 柏凌云掂量片刻,摇了摇头,转眼就否定了自己心中的荒谬想法。他没理会尹天赐,终将目光停留在尹天赐身侧的一名魁梧大将的身上。 严肃问道:“许盖。” “末将在!” “你可愿为先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道生三剑 “许盖。” “末将在!” “你可愿为先锋?” 魁梧大将似乎觉得自己被人轻视,高举青龙大刀,咧嘴切齿道:“我有何不敢?” “那好。” 柏凌云不废话,决道:“那我命你为先锋,替我将余悠然首级取来,我领军在此为你压阵。” “末将遵命!” “驾!” 魁梧大将似乎全然没察觉到柏凌云的无奈神色,更没想过大战在即,两军对垒,比他修为更高的将士大有人在,柏凌云为了偏偏点他出战。抱起拳头就豪声应令,两腿狠踹战马,握着大刀便朝着远处宝蓝轻车御马奔出! 猛将驶来,轻拨三指琴弦。 余悠然依旧怡然不动,横眉冷视。 只是伴琴声,冰冷地说出三道剑令:“八卦,九转,两仪。” “蹭!” 声落,剑出。 三尺寒光舞,一道银龙出。 余悠然身旁从来不缺剑。闻得剑令,站在宝蓝轻车前的小道人毫不犹豫后脚踮地,即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流光迎着驶来猛将,飞疾掠出! 余悠然的剑令只有三道。 所以小道人也只需三剑 风吹草动,战意飞泄。 八百丈距离数息便至! “噌” 两人相错距三丈,疾掠中的小道人突然提手,首先横扫一道剑气! 剑气突袭迅疾,迎来猛将,毅然不惧。双脚紧夹马肚,马不停蹄,双手执大刀,狠狠下劈! “嘭!” “啪” 刀劈剑气,剑气轰散! 两人皆出一招,一招之后,两人即将相交。 而就在两人相交一瞬,飞掠中的小道人突然再变招!右手横扫的三尺银龙强制后挽收势!左手成掌,以迅雷之速朝着猛将手中青龙大刀刀柄,狠狠击出! 这一掌不得了。 猛将看小道人最多不过十来岁模样,小小个子能藏有多大力气?故有三分轻敌,并没有在意这一掌,只是下意识地将手中大刀握紧三分。但当小道人的手掌击上青龙刀柄一瞬间,猛将顿时肠子都悔青咯。 掌击刀柄,闷声不响,猛将瞬间感觉自己手间有一座大山,轰然压下!两手顿时被震得麻木生疼,胯下马蹄更深陷入泥地,而他那魁梧的身躯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就像一根硬邦邦的木头直接就被小道人一掌给轰飞了出马背。 “啧,太大意啦!” “小心稳住。” “哒!” 一个照面胜负即分,皇族一方将士纷纷惊呼,但小道人根本没有留给人任何缓息余地。猛将被击飞,他后脚再踮地,纵身跃起。凌空朝着随惯性倒飞的猛将,将突然变招蓄势的三尺银龙,由下而上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暴刺出去! “噌。” “莎” 寒光一烁,如流星划过黑夜 道袍随风落,三尺银龙顺势归鞘。 猩红的鲜血在空中飘洒如柔柔雨雾,细细洒落地上,把洁白的山茶花染上点点红斑。被击飞的猛将随惯性重重摔落到远处。急奔的战马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上少了个人,一路急奔跑出百丈才缓缓停下步子,傻乎乎地回过头来寻找失踪的主人。 三剑 小道人就只出了三剑。 一剑虚招封许盖后手,一掌突袭将人击飞,再一剑染血飘然落地。 干净利落,像杀鸡宰羊般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多余剑招。三招出剑,如穿针引线刺破手帕,在许盖的脖颈留下一道小小的剑口,并夺走了他的性命。 “啧。” 面对这样一个战果,柏凌云并没有感到意外。 又或者说,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位小道人的强悍,所以他才在众将士中,挑选了许盖这么位实力偏弱的将领出战,目的只是想使人再试试虚实罢。而如今虚实探明,他心中的侥幸也已然彻底湮灭了。 柏凌云黯然神伤间,无奈地朝着身后的传令军士摆摆手,叹息道:“传令撤军吧。” “撤?” 身为副将的尹天赐闻言疑惑:“凌云,如今我军形势大好,余悠然不过千人,直接杀过去便是,何须撤军?” 柏凌云没好气地瞪眼看去尹天赐:“形势大好又如何?难道,你愿意领军冲锋陷阵吗?” “我有何不敢?” “那你去啊。” “额” 尹天赐一时语塞,尴尬转眼审视向远处执剑拦路的小道人,竟忽然无言以对。 柏凌云黑着脸沉声解释续道:“此人名道生,想必你早有耳闻。莫看他年纪小,却是天赋异禀之辈,乃纯阳执剑阳脉传人。传闻他七岁时便能以空灵剑心,悟得镇山河。如今他十四岁,战力足以堪比一流宗师。只要有他在,我们便拿不下余悠然。你若想送死,我绝不拦你。” “额” “可是” 尹天赐吱吱唔唔,依旧不解:“可是我们有三千人马,士气正盛,碾过去也能把他们踩死在地了,怕他一个小道人作甚?而且你手上不还有千里江山吗?” “哼,你说得倒轻巧。” 柏凌云更没好气:“我是有三千将士不错,但余悠然手掌的纯阳千阵可是好惹的?千里江山乃阵器,又哪能当战兵使唤?她在此布阵多时,其中必有玄机倚仗。我虽识得此阵破绽,但若无大将随军冲锋斩首,即便能胜也是惨胜。而唐门c安托山等鼠辈就在我们身后,我均若损兵折将过半,他们就敢一举杀出!再施一回渔翁得利!”柏凌云越说就越是来气,也不想再多废话了,狠狠一甩袖子,瞪眼传令军士:“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传令呀!” “是。” 传令军士吓得一抖,慌忙应声,转身挥起旗号。 退意已决,柏凌云的郁闷心情也稍稍缓和一丝。 他重新看向远处的余悠然,抱歉拳头垫了垫,远远喊道:“道祖纯阳,果然名不虚传,凌云今日厚颜领教,多谢余姑娘赏赐,他日必当如数奉还。如今天色已晚,凌云暂且告辞。” “嗡。” “莎” 话说来,余悠然没搭理,重重奏下一根琴弦以收尾,然后直接挽起雪白的衣袖转身走上马车,掀开门帘再走入车厢。小道人从远处快步走回,收拾好古琴也坐上马车,握缰绳驱马离去 遂,纯阳千剑领人马归徽山。 柏凌云带兵原路折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血染沙盘 天谴金雷忽降世,方寸万里破天惊。 历来天试国考都本应群英荟萃,各路豪杰大显神通。但今届国考却尤为特殊,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几乎所有耀眼的星辰,所有值得被记载的事情,全都集中发生在方寸山脉的西考场上。层出不穷的战报,看得人眼花缭乱,迭起的剧目,更使人应接不暇。而昨夜的天谴金雷,就更是将天试的波澜推上了一个崭新的。伤势未愈的柏凌云遣出皇族大军,以必杀之心千里截杀夏寻未果,余悠然携纯阳千剑横空出手,布局茶山。两强相遇,交战一个回合,即以皇族损将一人而分道扬标,将杀局止于当下。但 这并不能有效阻止一场惊世骇浪的进程。 因为,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许久。 栽培二十载的种子,也是时候开花了 翌日,晨。 阳光明媚,微风吹来一阵清新。 幽香c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 只是,今日无论何处,气氛都显得格外阴沉。 因为,自一代剑神吕奉仙隐遁人世之后,世上便再无诛仙之名。而如今,随着昨夜发生在融天岭的诸多奇闻异事,被各方信鸟陆续送出方寸。时隔二十载,诛仙二字却被人以与众不同的方式,重新载入史册,继续书写属于它的辉煌。 “啪啪。” 长安,北郊城外。 蓝天白云间,古拙雄奇的猛禽逆风展翅,载着位神色匆匆的黑甲兵士越过高耸的城墙,急急忙忙地降落在一处人迹罕至荒林。 荒林茂密,覆盖着厚厚的野草,苍劲翠绿的松树,高傲的挺立在野草中。山风由西往南,松涛声阵阵,拍打着来人心扉,不禁舒畅开怀。尽情呼吸着风里甜甜的空气,宛如痛饮了一杯浓浓的葡萄酒。如此怡人的山林秀色,本不该被繁华所孤立,之所以人迹罕至,也并非长安城里的百姓孤陋寡闻,反倒是只要在长安居住的人,都知道这里。而正因知道,所以才少有人敢来罢 因为,此地名天狱林。 乃大唐朝廷收押极恶重囚之地。 方圆二十亩铁树皆为阵基,东西南三面置杀阵二十七,暗中布机关无数,看不见的密林中更有四千重兵把守。 擅闯者,皆毙。 “哒哒哒” 古拙雄奇的猛禽收拢羽翼,由天而降。骑禽而来御林军士急忙从鸟背跳落,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面黑铁虎头腰牌,高高举起。再沿着林中小径一路急行而入。巡守在林中的兵士见得来者手中腰牌,皆远远谨慎审视一番,而无阻拦。 遂深入,林木逐渐稀疏,鸟雀再无踪迹。 直行数里之后,视野阔然开朗。林腹之中,赫然建有一座恢恑憰怪的建筑。其独特之处在于它完全异于寻常,是往地里倒着铸建的。方圆数里地被人力掏空,以黑泥砌墙,钢铁作壁。纵深百丈有余,由上而下逐渐缩窄,每五丈为一层,由八十一道回廊相连,挖无数洞窟,就像一座倒嵌在地里的金字塔,也像一个巨大的蚂蚁巢穴,诡雅异俗。 地殿东南面矗立有一尊黑岩石碑,石碑上书血淋淋的二字 一一天牢。 御林军士沿着回廊一路急步往下 当走至地下十八层,他忽然转向左拐,走入其中一个洞府。 入得洞府,方知这天牢果然名不虚传,真内有乾坤呀。但见洞内没有室,只有十八条一眼看不见尽头的石道。石道内每隔数丈便置有一盏长明灯,将墙壁的黑铁石照得亮堂堂一片。每道分岔皆极多,乍眼看去都各不相同,活像个迷宫。御林军士仿佛已来此许多回,想也没想便沿着右数第三条石道进入。一路急行所过,处处不可思议。暗道左右建有药房c军械库c会议厅c藏书阁等等耳室,不时有人来往,就是没见着所谓的牢房和囚徒。 兜兜转转许久,不知深入山中几许,御林军士最终在一处耳室停下了脚步。 “龙将军。”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耳室偌大,上下足有数十丈。 地面铺有一张不知从何种猛兽身上剥离的皮毛,褐黄明亮,柔软舒适,如铺垫着一层鹅毛。室内四面铁墙分别雕有四幅恶鬼炼狱图,图上魔鬼数之不尽,皆面相狰狞,互相撕咬,似要从墙里挣脱出来。中央摆着一方数丈的沙盘,沙盘分别由青蓝红绿紫黑六种颜色的沙子组成,除了沙子以外便别无一物了。 而此时,沙盘四周已有十余人团团围站着。有着战甲者,有着肃袍者,亦有着官袍者,着装各异,但从他们的装束不难分辩出,这些人应该都来自于大唐朝廷各个权力机构的官员。而其中一位身着御林神将战甲的中年女子则很是眼熟,细细回想,那正就是夏渊南下入长安时,领军阻截的御林神将兼任天策左将军一一龙葵。 “莎莎” 御林军士把背在身上的包袱取下,走过几步,双手呈于龙葵:“夏寻c墨闲c墨言c雷猛等三十六人血肉皆在此。卷帘将军说,一切皆在掌控范围中。若有必要可以奏请陛下,暂停天试。若有把握,可遣军入方寸将人控制。” “恩” 龙葵没太多表情,一手接过包裹,然后把包裹放于沙盘的边沿解开。 但见包裹之内大大小小分别装着数十个瓶子,每个瓶子上皆别标有夏寻c墨闲等姓名。 “都准备了?” “嗯。” 龙葵扫眼对头的一名老者问去,老者默默点头。 遂,龙葵首先拿起标记有夏寻名字的瓶子打开,将装在里头的血粉直接倒在沙盘中央 “恩?” “没反应?” “是往生盘居然失效了?” 血粉洒落,在沙盘中散发出淡淡红光,但很快的,红光便暗淡了下去。血粉也化作一缕烟雾化散无踪。围站在沙盘左侧的几位身着白鹤红袍的官员不禁生起诧异之色。 送来包裹的御林军士赶紧解释说道:“夏寻的血取自于翰林院的千里江山,距夏寻受伤已有十日,或许是他的血失效也不定。” “不。” 龙葵摇摇头:“往生盘乃天机仪,每动用一次皆须耗费大量龙脉灵石,它能噬血寻踪,也能噬血定往生。只要是血,即便搁置百年成灰烬,它都不会出错。” “那现在这种情况该如何解释?”西南侧的一位素袍女子疑惑问道。 “无需解释。” “他体内遮天乃数位圣人联手封印,故往生盘无解。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话说着,龙葵没在理会旁人,随手拿过标记有墨闲c墨言名字的瓶子分别打开。她先将其中一个瓶子里装着的鲜血倒下沙盘。 “莎” 鲜血浇落,沙盘顿时大变。 浇落的鲜血宛如一滴极浓的红墨水滴到了一碗清水中,瞬间化开,朝着沙盘四周迅速蔓延开去。短短数息时间,数丈长宽的沙盘尽染鲜红,红得如血染,使人触目惊心。奇异的现象维持了近十息时间,鲜血方才逐渐化作青烟徐徐散去,沙盘重归原来模样 “” 众人脸色剧变,皆难看至极,但一时间却也没人有话。 待血色消尽,龙葵再将另一个瓶子里的鲜血浇落沙盘。而同样的奇异现象再次发生,一缕鲜血染红数丈沙盘,维持十数息时间遂消散 “莎莎” 事情发生到这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结果。 虽早有预料,但此时室内众人依旧是被惊骇堵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龙葵也没就此停下手中动作。她放下倒空的三个瓶子,又从包裹里仔细挑选了八个瓶子,再分别把装在瓶子里的鲜血逐一浇落沙盘 而类似那满盘染血现象并没有再次放生了。随后八次浇血,最多也不过蔓延开去三尺有余而已,更有甚者连三尺都不到。 待将手中瓶子全数倒尽,再随手放回包裹里。 龙葵平淡说道:“好了,剩下的就不用再推演了吧。” “事实胜于雄辩,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你们需要接受的现实。诛仙之魂已经伺机降世,虽然潜伏之期未过,但所剩时日确实已然无多。该如何向陛下交代,想必你们心里有数。” 龙葵这一番话,显然是朝着此间几位红袍官员说出去的。因为待话说出,这几人乌云密布的老脸上都不同程度地皱起深深一层褶子,那一个是苦巴巴的为难呀。 “小葵” 站在龙葵身旁的是一位身着黑虎战甲的彪形大汉,稍稍侧目,谨慎问道:“如此说来,此事已经座实了?” 龙葵瞟眼话者,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血漫沙盘,生命永恒。在这世上连仙人都会羽化飞升,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长生不死?” “可是剑也会生锈的啊。” “问题在于,他们不是剑,是剑魂。” “额” 彪形大汉随之脸色凝重至极。 “诛仙已重临人间,难道他真的要回来了么?” “废话。”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诛天血誓 醉仙楼,穹顶。 登高远眺,可俯揽人间。 凭栏前,黄家的老太爷捧着刀,细眯着老眼。 神色虽然无波澜,但熟悉这位老太爷的人,都不难发现他眉宇间正藏着一缕若隐若现的愁思。不知道多少年了,自从老友陆续远行隐退以后,他便不曾再有过这般犹豫的状态。把刀沉思,思的是过往对错,也是未来的抉择。思绪如乱麻时候,刀或许就是最趁手的工具。 “莎” 枯槁的老手,轻轻抚摸着金光灿灿的刀身,就像爱抚着自己的妻子,充满细腻的柔情。在老太爷身前,正放着一副长长的卷宗。万余蝌蚪小字将昨夜发生在蝾螈泽的一切,尽数记录。使人看之即如身临其境,惊心动魄的同时更惊骇不以,又或从容依旧。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 黄崎恭恭敬敬地站在老人身后。 其实他才刚到这来,而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他爷爷先一步抢了台词。 黄崎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该知道啥事情?” 老人道:“你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便无须知道。” “呵呵” 笑色苦涩三分。 和夏寻了解北茫那位大谋者一般,黄崎同样很了解这位黄家的老太爷。他人如刀,刀法最讲究的就是狠劲。这老太爷认死的东西,无论是谁,用什么办法,都别想让他吐得出来。 黄崎无奈摇摇头:“难怪真武那位老奶奶整天喊您老狐狸,老狐狸的,连自己孙子都要诈。您这可不厚道哟。” 老人轻轻把刀放回刀盒,再用金丝棉布将刀身盖上,合起盒子。 “我是为你好。你头脑精明,心有猛虎亦可细嗅蔷薇,是行商的好料子。可惜,你无修行的天赋。若强行为之,必适得其反。你能好好将黄家这份家业发扬光大,我便很欣慰了。江湖朝堂的事情,就止于你爹爹这一代人吧。你就不要再往里头伸一只脚了。待我百年归天之后,你就替我亲手将屠龙送回风谷。霸刀那群小子,谁有本事,就谁来掌刀吧。这也好绝了你的性子。” “额” 老人的话说得很轻,但话意却沉重无比。 屠龙宝刀历来是黄家镇住至宝,可少有人知,此刀并非黄家的刀,而属风谷霸刀。数百年前,黄家始祖师出风谷,后娶霸刀山庄庄主独女,继承了霸刀庄主之位,方掌得屠龙。在黄家始祖百年仙逝后,霸刀山庄才传归于柳氏后人。而黄柳两家的渊源,则延续至今。黄家掌着霸刀的刀,霸刀握着黄家的财,唇齿相依三百余年。 而如今,黄家的老太爷想把刀还回去,这隐隐就有着让黄家割离江湖的意思了。 黄崎听来随之就收敛起了脸上的笑色。思量片刻,他稍稍把话风转回正题问道:“这么说诛仙真的要重现人间了?” “”老人不答,自顾自地整理着刀盒。 黄崎再试探着问道:“奉仙爷爷隐世前曾说过。待诛仙重铸,阴阳重逢时,便是他归来弑天日。按这推算,奉仙爷爷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吧?” “他早就回来了。” “啊!?” 老人突然放来一话,即刻就把黄崎惊得整个人乍起。 “他他早回来了?” “那那他在哪里?” 黄崎显然被吓得不清,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老人缓缓转过身,提起枯槁的老手,鼓励般拍了拍黄崎的肩膀。 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在哪里,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这都不重要。因为这只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恩怨,与你无关。但你若想趁机布局,可就得要抓紧了。夏寻授你的只是一方世界雏形,里头的框架细节都需要你自己谨慎处理,一丝不能有误。倘若有朝一日,我能看到,我穷极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在你的手上开花结果,那我也能含笑九泉。崎儿,你且切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的能量越大责任便越大,就更应如履薄冰。毕竟属于我们这代人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剩下的便都是你们的。“ “” 话语深沉,饱含玄机。 使人难听得懂其含义 没等黄崎把老人的话理解得通透,老人双手挽在后腰,便越过黄崎朝着楼梯蹒跚走去 “他早就回来了?” “与你无关” “” 老一辈的人似乎知道许多事情。 也似乎隐瞒着许多事情 他们到底知道什么? 醉仙楼下。 笼罩着历史的浓雾被一击惊雷轰散。 不该看到的,或许就是该看到的,都逐渐浮现在世人的眼前。 二十年前,一代剑神吕奉仙飘然隐遁人间,糊留下一句隐语,给世人带以无限想象。“诛仙重铸,阴阳重逢,吾当归来再弑苍穹。”话语简短却蕴含无尽杀机,它就像一把归鞘的利剑,伏藏百年静待喋血。世人将它演化成数之不尽的猜测,最终又因为人间繁华与喧嚣,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而今日,诛仙二字随蝾螈泽事发再归人间,理所当然地便成为了醉仙楼今日被人提及最多的词语,从而衍生出无数思绪。 是期待,也是茫然,更是畏惧与恐慌。 “错不了!” “一定错不了!” “诛仙,一定是诛仙!” “你们看,剑出七星,道归纯阳。临渊阁早就对这墨闲c墨言两人有所猜测了,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备注这段话。而且真武山武考,墨言c墨闲双剑合璧五十息斩杀魏严,这是一个大境界的跨越。他们一出仙行一出岳阳,相隔数千万里从未相见,不可能有如此默契,更不可能有此威能。他们一定就是诛仙的阴阳剑魂!” “” 覆盖真相数十载的谜团被人以最粗暴的方式野蛮掀开,拍打起满堂惊涛。纵是传菜的小二也不禁愣了神,停下了脚步。许多人重新翻开月前由临渊阁书写的皇榜,才穆然发现,临渊阁其实对此事已有所提及。只是证据不足,写得含糊玄乎,当时被人误解罢了。 堂中一位绣衣女子并不同意此说法,手握瓷碗,生说道:“如果真是诛仙,他们的战力远不至于如此。诛仙乃仙神器,凡人持剑亦可弑苍穹。杀魏严只需一剑,天谴金雷更难对他们造成伤害,又怎会落得被柏凌云千里追杀的下场?” “额,这说法也有些道理。” “对呀,若是诛仙,怎会如此孱弱?” “” 女子言之有理,此间食客皆暗暗点头。 其实他们并非认同女子的说法,只是此事太蹊跷。毕竟当年那把神剑是连苍穹大道都能斩出一道裂缝的,斩杀圣人更似如快刀切白菜,何至于杀一个王境大能都要花费五十息功夫? “祈帮主的说法恐怕有些误会。” 东南侧的一位食客想得似乎更深一层,他犹豫着说道:“诛仙能斩天,杀魏严必然不废吹灰之力。但你们别忘了,此诛仙非彼诛仙,此乃剑魂而非剑躯。当年吕奉仙逆天伐道,天机菩提被迫出手,降下仙人雷罚将诛仙剑心连同吕奉仙的道心一同粉碎。当时诛仙仅是七星融合剑魂而成,仙雷之下更只剩残魂数缕,后来阴魂被神算收归仙行,阳魂被吕奉仙藏在七星,便再无下落。纵使二十年过去,神算和吕随风等人能倾力将剑魂孕养,恐怕也难以把诛仙复原如初。毕竟,相比于诛仙的数千载蕴藏,二十年实在太短,短得就像一位初生婴儿。如此算来,墨闲c墨言如今只有天启境战力,便是可以理解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再是当年的纯阳神剑。” 绣衣女子闻言稍作沉思,没有反驳。 场间的气氛徒然变得安静许多 “诛仙残损已非诛仙,那剑神归来还是剑神么?”西侧靠窗台的一位男子看着醉仙楼外的车水马龙,沉沉说道。 坐在他对桌的另一名男子也随眼看出窗台,深沉地接过话来:“吕奉仙的道心受天罚所创,已是天弃之人,不可能再得大道眷顾。纵使他真能如约归来,恐怕也已是凡人了。” “若如此,便实在太可惜了。” “是呀,可惜了,可惜了那一代剑神的芳华绝代。” “你觉得鬼谋的孙子如何?” “何意?” “本意。” “” 话者缓了缓再补充道:“夏寻体内藏有遮天,遮天封了八道仙人传承,这都不得了。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也得了剑神的传承。毕竟剑神的剑,就握在他的手里。那剑神的传承,被他掌握也不难让人接受。” 另一名男子稍稍回头,意更深接过话来:“或许,是墨闲得的传承也不定。” “我倒觉得现在的夏寻配墨闲,倒很像当年的夏隐配奉仙。” “夏寻有谋,墨闲有剑,夏寻谋动,墨闲剑出,可堪绝配。” “那余悠然和墨言呢?她的算计谋略,可不在夏寻之下。” “呵呵,或许都有可能吧。” “或许如此。”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诸方暗流 真武山。 金枫绚烂,石剑擎天,巍巍雄山屹立长安西巅,静看着万里风云变幻。郁郁古枫,漫山遍野,被烈日映照成数十里翠绿林海。 真武主峰,石剑之巅,南来的五位老人已经厚着脸皮子在小楼子里住下许久。日出戏耍,日落安眠,闲来无事还拿上锄头就地种起几片菜田。看他们那副整天乐呵呵的模样就知道,在真武山里的日子,铁定过得比岳阳舒爽多了。 “诶诶,大师姐别走这步,走这里。” “不对不对,该走这里。” “啧!你们闭嘴行吗?” “……” 六盏清茶,一壶沸水,一副棋盘,两老女人对坐执子,四老头子大眼瞪小眼如烦人的苍蝇,唠唠叨叨。 正在对局的这两位老女人肯定是上辈子的仇人,否则怎来的这辈子的大冤家?论年纪,都已过百。论身份,江湖朝廷再有地位的人见着她们,都得哈下半截腰杆。可两人明争暗斗小半生,老时还是放不下那被半生浸泡得酸溜溜的果子,接着继续死缠烂打。这似是而非的微妙关系,以及高得吓人的辈份,使得南来的老妪在真武山上横行霸道月余,却也没人敢对她怠慢丝毫。 眼下这盘棋,她们从天试开考至今,已经整整下了数十日,悔棋耍赖皆无数,就是没能得出个输赢结果。 如今,还在下着… 悠哉游哉,恍如世外。 纵使今日由方寸吹来的风,稍大许多。吹得长安满城惶恐,朝堂江湖瑟瑟发抖,但也没有动摇到这两位老女人非要分出胜负不可的决心。而对于墨闲和墨言的事情,这里始终没人道来个只言片语。 或许,她们早就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吧。 毕竟他们很老了,老一辈的人经历过无数沧桑风雨,总比年轻人知道更多事情。更何况,南来的几位老人本身就是那把神剑的剑侍。拜入仙行守剑一生,他们与纯阳与七星,甚至与那位剑神都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们苦守岳阳二十载,就是要守护那道剑魂,等那位剑神归来。 倘若他们不知,谁还能知? 所以,这里的人理所当然地,就要比别人更清楚昨日夜里的情况了。 “诛仙重铸的契机还未到,阴阳无法重逢。” “如此说来,昨夜天谴便另有玄机了。” “必然如此。” “但,老巫要进城了。” “何时?” “就今日。” “……” 城南,南郊城门口。 门关进出的人流如往日般拥挤。数十丈宽阔的官道塞满各色路人,抬轿的,拉车的,挑担的,人挤着人,将关口堵得一个水泄不通。 带刀守关的卫兵,并未因拥挤而有所懈怠,反倒对进出城关的行人审查得更加严谨。稍有觉得不对劲,便将人领道一旁再三盘查,直至无误以后方才放行。 人潮之中,一道蹒跚身影显得尤为单薄。 若不留意很难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察觉到他的存在,而若留意却让人看之一眼便再难以开好奇的目光。 从他瘦弱且佝偻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厚实的麻布斗篷几乎将他的容貌完全遮掩在阴影底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猩红如血的微笑。他全身上下都被破烂的麻布所包裹着,外露的只有两只如鹰爪般的干枯手掌,一手掌这根和他那手掌同样干枯的赤藤拐杖,一手挽在后腰。他每行一步都迈不过两尺,如身背着座大山,走得极其艰难。 “站住。” 这么一位怪人,必然会被守城的官兵所留意。果不其然,待他刚入门关,离他最近的一名守城官兵便伸手将其拦下了。 “你打哪来的?”官兵质问。 怪人沙哑地回道:“西周蜀地,谕川以南。” 官兵似乎没察觉到问题,习惯性再问道:“报上姓名。” “古葬。” “来京何事?” “葬尸。” “……” 官兵听着奇怪,但看怪人的衣着打扮,确实也像是和尸体打惯交到的。故,不禁觉得晦气,也就没再多盘问了。 官兵嫌弃地挥挥手,将人赶走。 怪人阴阴一笑,缓步入城… 怪人怪,是事怪。 故事的开端,往往会被潜伏在其它故事的进程之中。佛门讲其为因果缘分,其实更多时候,它更像是水流的源头。由天上来,奔流入海,再回到天上去,是永无止境的循环。 就像曾经离开的人,又悄然回来了… 数日后。 随信鸟飞散人间千万里。 许多人都知道他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岳阳城。 岳阳王府,后殿。 渝州官窑出产的晨鸡卯子杯,今早便被仆人送入封尘的后殿。泡上红茶,淡淡白雾与芬芳流转着温软水色,让陈老的气息都变得有了些清晰。 只是,现在茶已冷却… 胡师爷双手捧着一封早上送来的信报,瑟瑟颤抖地站在岳阳王面前。从他那已经被扭曲得不成样的面容里,看不出他到底是激动还是惶恐。又或者说,他是无法想象一个局原来还能布得如此广阔。无论在何时何地,仿佛都看不到它的边际。 他的主子曾说过,北风不吹,大唐不危,北风若吹,大唐摇摇欲坠。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而如今,他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北风吹的不仅仅是风,风里还藏着一把剑,一把可将大唐根基斩得粉碎的无双利剑! “王爷…” “夏寻必然就是皇族后裔。” 瑟瑟许久,胡师爷稍显激动地说道:“诛仙降世,奉仙归来。只要将皇帝斩首,夏寻便能名正言顺直登大宝。届时,鬼谋欲窃大唐根基就根本不废吹灰之力。好阴险的算计啊!”话说着,胡师爷双目凝起严重之色,看着岳阳王续道:“王爷,事不宜迟,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让夏隐得势掌控大唐,他第一件事便会遣军毁尽各处伏尸地!我们此时若不出手,他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十二年心血即会毁于一旦呐!” 胡师爷说得颇为激动,脸颊一片充血,最后几话更是要喊破喉咙了。 吼声震荡起大殿内微微灰尘,驱之不尽的腐朽味道宛如在为这座历经风雨的大殿,倾诉着多年来的屈辱。 胡师爷是真的惶恐呀… 他害怕眼前一切会化为乌有。 他本是小小一穷酸书生,因机缘巧合得了李常安的赏识才当得这岳阳王府总管。十数年来这座王府经历过怎样的变迁,他非常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感到深深的愤怒且赋予无数期待。而今眼看着忍辱偷生的岳阳王,用不了多久便能为自己证名,洗刷去一切的耻辱。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北边那位大谋者却横空使来一道截杀,使得一切都有了变数。 这叫他如何平静得了? “……” 岳阳王提手扶着额头深思许久。 晨鸡卯子杯里的茶水已经沉淀薄薄一层。 胡师爷说的,岳阳王何曾不知道?只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呀。就如他自己所言,若没北风相助,纵使他能有覆灭大唐的能耐,也推不倒长安城那座高塔。只要那高塔还屹立在大唐疆土之上,那他便没可能真正意义上的君临天下。 若不能君临天下,他所做的一切便毫无意义了… 想去许久,岳阳王方才清淡说道。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是自以为然。我们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墨闲、墨言这两把剑本身就存在缺陷,夏寻纵使能让诛仙重铸,诛仙也不再是当年的诛仙。它还弑不了天…” “……” 剑不过四尺,天却有千万丈。 以剑弑天看起来确实就像个笑话。 城西,问天山。 竹海荡漾,静而汹涌。 九州风云聚变,牵动人间万里。然而,作为最早知道墨闲身世的人儿之一,今儿芍药姑娘的心情并没有多少起伏。而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也早就通过夏寻的来信尽数得知,故也没多少可以容她思虑的惆怅吧。只是担心总是免不得的,天谴金雷将夏寻直接劈成了咸鱼,手上人马几乎全数重伤,被迫降于徽山。余悠然与夏寻在岳阳结下血仇,是敌非友。虽因某些奇怪的事情,被迫施以援手救下夏寻,但以她那无情的心性会不会啥时候又趁机发起疯来再捅去一刀,那可都是未知数… 小竹屋,少女的闺房。 幽幽药香,清清淡淡。竹笔染墨,未书一字,几张无关痛痒的信笺纸被揉成皱巴巴一团,搁在桌旁。深褐色的当归被碾碎在药碗里,浸泡着已显苦涩的清泉水,就好比此间的气氛,沉沉闷闷。纤细的小手轻轻缕着乌黑亮丽的长发,芍药嘟着小嘴委屈地坐在小木桌旁,两眼幽怨看着窗外。 几只黄鹂跃枝上,不时叽叽喳喳… “那小子到底说了什么,你从实招来。” “你若不说,今天晚饭我便不给你煮咯!” “我自己会熬白粥。” “那我便把你的米给收咯!” “先生饿肚子,可是会抽你的。” “你…” 一把墨绿色的逐渐安静地躺在少女的棉布枕头旁,曹阁主神色木讷,双手抱怀,双目微闭含有闷火,一声不吭端坐在床边。刀师傅藏不住心里的恼火,连麻花辫子都快被气成两根树杆子,高高翘起。 就在刚不久,北边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岳阳城,岳阳城可就炸锅咯。 刀师傅连同曹阁主闻信乍起,二话不说就跑上了山顶,本想找老人家絮叨一番前因后果,可谁晓得老人家两眼一闭直接就把门关起,将两人给踹出了厢房。无奈之下,刀师傅和曹阁主便只好无礼第冲到这少女的闺房。怎奈,芍药姑娘的嘴皮子咬得紧呼,任两人如何威逼利诱就是半点风声都不给透露。 “你…岂有此理!” 刀师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木桌上的信笺纸,涨红着脸喝道:“我不跟你扯别的!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墨闲这茬子事情了?” “这还用问么,看她表情就知道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牙关紧咬 “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墨闲这茬子事情?” “这还用问么,看她表情就知道了。”曹阁主在旁冷声附和道。 “好呀!你这小皮娘。”刀师傅厉色喝道:“现在还学会骗人了呀,连师兄都敢骗!” 小嘴微微嘟,芍药没好气地瞟起眼眸子:“你可别含血喷人,我不说而已,哪来的骗人?” 刀师傅双目大瞪三分,逼视去:“你不说就是骗人!” 芍药委屈地低埋下脑袋,嘀咕道:“你是大师兄,你要强词夺理我也没办法。总之你们就别想知道他在寿山的事情,你打死我也不会说。” “混账!你” “诶。” 刀师傅欲要再次逼供。 曹阁主见芍药嘴巴咬得紧,知道再逼问也是徒劳。 他无奈起身一手把刀师傅给拦下,把话茬接过来:“让我来试试。” “试?怎么试?她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那你这般瞎扯又有用吗?” “哼!” 刀师傅撇眼曹阁主,硬生生吞下一口闷气,甩袖子坐到一旁。 曹阁主挽袖走前两步,来到芍药身旁缓缓俯下身去,轻声说道:“药儿,李清风刚来找过我,你晓得吧?” “哦。”芍药敷衍应声。 曹阁主再道:“清风说,他们那头也已经开始逼供了。吕随风是吕奉仙的书童,墨闲便是由他一手带大的,他知道的事情只会比你更多,晓得吧?诛仙重铸,牵连甚大,先生不说是怕我们惹出事端,我们晓得。但你不说,那便是不厚道了。你该知道,我和你大师兄是打哪来的,潜心修儒多年,又是打哪里去的。师兄和七星向来有间隙,数十年不曾来往,你该不会要我为了这事,低着头去向七星找他们讨要消息吧?” 芍药显得心虚,低埋着小脑袋嘀咕道:“你和七星院不往来,又不是和李道长不往来。既然李道长来找过你,你大可事后去问他呀。干嘛要来套我的话呀?” 曹阁主自嘲般微微翘起一边嘴角:“药儿啊,你这话说得可酸了。清风说到底还是纯阳的人。纯阳再乱,都是道归仙行的。如果是牵涉到太上宫的根本,清风他们根本不会向我透露一丝半点。而同样的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如果事情牵涉问天的根本,我也是责无旁贷。” “” 芍药自知理亏,嘟着嘴巴,不再说话。 曹阁主眼看有戏,更语重心长地顺势说道:“诛仙重铸,阴阳重逢,奉仙归来再弑苍穹。这话都快成为岳阳城的童谣了,连三岁小儿都晓得。你想想看呐,墨闲藏了道剑魂,夏寻藏了道人魂。他们两现在都在国考,以夏寻的能耐入三甲取菩提登通天并非难事。通天塔乃大唐命脉所在,鬼谋为何要煞费苦心地把夏寻往那送。原因,以你的才思想必早已清楚。而诛仙重铸之地,就是长安城。阴阳现在已经重逢,鬼谋的剑很快就会重临人间,通天,他必斩皇帝。皇帝驾崩,大唐无主,夏寻的身份便呼之欲出。将会发生什么事,你我皆心知肚明,无须遮遮掩掩。” “” 曹阁主似乎说中了芍药的痛处,无辜的眼眸子怯怯看去一旁,但依旧无话。 曹阁主缓了缓,随手搬来张小竹凳子坐下,稍稍转去话风再平心气和说道:“药儿呀,先生常说,我们悟性不如你,眼光也不如你,学东西没你快,看东西也没你远,这点我和你大师兄都是承认的。而如今连我都能看到的东西,你肯定也能看到。而长安城那等藏龙卧虎之地,看到的人就更多如牛毛了。既然如此,你那位小情郎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你可想而知。皇帝不是傻子,相反他师承鬼谋c奉仙c皇策c军神四脉,早已脚踏圣境。文韬武略皆乃当世天骄之列。他之所以迟迟不动夏寻,必然藏有更大野心。你如今还藏着掖着,又为哪般呢?莫说不能帮到夏寻什么,即便师兄们有心帮忙,那也是无从下手的呀。” “” 小嘴稍稍平伏三分,有了许多犹豫。 芍药的豆腐心儿似乎被曹阁主这一番苦口婆心给说软了。 她掂量片刻,幽幽说道:“即使我告诉你们,你们也帮不上忙。” “呵,你不说又怎知我们帮不上忙?!” 见芍药姑娘有松口的迹象,刀师傅赶紧拍着胸口咧嘴喝来:“药,你可别忘了,我和你二师兄都是京都出来的人。烂船也有三斤钉,在那等龙潭虎穴摸爬滚打,哪个世家不藏着点手段?若真到了玉石俱焚的时候,我们也能让皇帝老儿头皮发麻一阵!” “” 豪情震响,生生将种在窗台上的花苗,震得一阵颤抖。 纤细小手轻轻缕着长发,淡淡墨香沿窗向外飘散。阳光拂照,绿竹成荫,知了伴山蛙起伏鸣叫,鹌鹑啄开树皮叼出虫子。思想许久,或许是觉得曹阁主所说确实言之在理。事到如今,夏寻身处险境,芍药思念心切却爱莫能助,而许多事情即便藏着掖着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即便夏渊曾有严令,绝不能对外人言 “喀” 小手缕下长发,打开身子前的抽屉,从暗格中取出两张巴掌大的信笺纸,放置于桌上。 看着窗外,芍药神情复杂地说道:“你们要的东西就写在里头。有很多人都已经入局了,局势凶险可叫日月换新天,连圣人都无法左右。老师不想和你们叨叨,就是因为在这个节骨眼,问天不能再行差踏错,否则万劫不复。” “唰!” 沉甸甸的话,似乎隐藏着许多本不可高人的秘密。 曹阁主像怕芍药会反悔似的,二话不说,迅速提手一把就将信纸夺下。 随眼看,两张信纸皆写满蚁般小字。一纸是夏寻初入寿山时寄来的,而另一纸则是寿山爆炸之后寄来的。乍眼看下,曹阁主顿时脸色巨变,双手颤抖不矣!刀师傅见状,当即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起身走到曹阁主背后,大瞪两眼亦细看去。乍眼之下亦不妨多让,刀师傅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这这鬼谋居然策划了断龙葬尸地!” “难道难道当年他隐遁北茫不是断臂求生?!” “哒哒哒”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打死不说 “这这鬼谋居然策划了断龙葬尸地!” “难道难道当年他隐遁北茫不是断臂求生?!” “哒哒哒” 待刀师傅看过几眼,即不禁胡言乱语。 曹阁主则没说任何话,立马便把信收起于掌心,然后化作一道残影夺门而出 曹阁主和刀师傅神色之惊慌,显然是被埋藏在深渊里的真相给震惊得不能自我。毕竟谁能想到北方那位大谋者当年断臂求生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此等惊世伏笔呀?他把人藏到了北茫,却把刀留在了大唐,待风云变换时候,屠刀出鞘破腹杀人!真相惊悚,以至于曹阁主窥探一眼即满脑子一片空白。惶恐之间,甚至连那把承载问天道统的墨玉竹简,都给落在了芍药的小枕头边上而不自知 清风吹呼,林海翻腾。 草渐飞沙,惶恐措急。 数千万里外的一道小小金雷,为大唐接连掀起阵阵狂风。 曹阁主夺门而出离开小竹屋,带着一道残影随风“坠”下山腰。山腰经楼前,此时站着位手指拂尘的半老道人一一李清风。两道人影交错,曹阁主直接就把两纸信笺交出。毫无意外,李清风随眼阅信,赫然脸色煞白,同样极显惶恐。草草交流数句后,告辞曹阁主,便急速跑下问天山,骑上候在山口的大雕展翅高飞去 大雕向东,一飞冲天,数息之间即无影无踪。 数十息后,问天山的大雕便出现在八百里外的七星院上空。 李清风的着急,已急得失态。飞鸟入院,他连御鸟停泊的功夫都省去了,直接就从天云间一跃而下,化作落石重重坠到玉衡院内,险些没把石亭给砸得稀烂。 李清风然后快步走入主楼大堂,奋力一脚便将木门踹开 “啪!” “吕随风!我看你这回还有何话要说!” 入得大堂,李清风煞白的惶恐之色尽褪,转而怒目狰狞。 而此时大堂内已有七人,吕随风就像一位受严刑审讯的囚徒,被六位院长团团围在大堂中央,正襟危坐在小木凳子上,苦巴巴地皱着老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清风一手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人,怒气冲冲地将从曹仁轩那讨来的两张信笺纸,狠狠甩在吕随风的面前,怒声斥喝道:“夏寻过断崖沟遭遇天机,入寿山伏尸地取得师尊精血!关键时刻夏隐附残魂出手,引动煞气雷云配合厉小花开启天罡怒阳,毁尸灭迹!你别告诉我,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 “夏寻他们遇到天机了?!” 随李清风一声暴喝,在座六位院长皆神色一震!连忙走前几步,拿起两张信笺纸细看去 乍看下,满堂徒然暴怒! “师尊精血居然被人用来炼尸!” “厉小花没死,真还活着!” “伏尸断龙地果然是鬼谋手笔!” “当年剑侍一直就在岳阳城潜伏” 众人惊怒不止,皆连连诧语。 暴躁的天枢院长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走前一步,双臂猛然抓住吕随风的衣领,暴喝道:“吕随风!你个扑街仔!现在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你肚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哼” 吕随风一巴打开天枢院长的手,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眼看着天窗,切齿说道:“老二,你给我放尊重些。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你们知道的你们也知道了。别的东西,你们休想再从我这里套得。” 天枢院长更怒不可泄:“好你个香巴巴,这些年老子没揍你是身痒痒了对吧?好呀!吕随风,那今天老子就拿你来练手!你们都给我起开!”话说着,天枢院长大力一手钳住吕随风的手腕,就把他整个人从凳子上给扯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屋外拖去 “诶诶诶,二哥有好好说,别动手呀。” “滚你嘛蛋的!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啧,你被这么冲动” 陈随心见天枢院长是要动真格了,赶紧走起两步拦开双手挡在门口:“老二,咱都是同门师兄弟,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嘛。现在都已经乱成麻花了,你就别老是这爆炸性子成不?” “哼!” 天枢院长丝毫不留情面,一手拽着吕随风的手臂,一手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就因为事情已经够乱的了,所以我才要动真格!你看他这吊儿郎当的,像是有话好好说的样子么!今天我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得天枢院长这路说不通,为免事情恶化,陈随心急忙转眼看去吕随风,恳求般说道:“诶老八,你也是的。你将墨言藏了二十年也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把事情给藏着掖着?阴阳重逢,诛仙重铸,师尊必将涅磐归来。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呀。师尊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现在状况如何,你倒是给我们透个底呀!京都乃龙潭虎穴,若无后手帮衬,夏寻c墨闲必难逃一死的呀!” “” 吕随风牙关咬得比问天上的芍药姑娘可要紧多了,直接心虚地把眼看去一旁,硬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对,不知道。” “哼!” 李清风提起拂尘指在吕随风的胸口,冷道:“做人,他娘的要凭娘心说话。你好好问问自己的良心,到底知不知道。年前仙行派人来探剑,你死咬牙关处处退让。夏寻的事情,你一瞒再瞒。这些,我都罢了。师尊将你从臭水沟里捡回仙行养大成人,传你武艺道数,恩同父母。他一苍发老人孤苦在外隐世二十载,我等做徒弟的何以心安?你又何以心安?而今他将归来,必举世皆敌,我们若不能有所作为,还有何脸面活于世上!?” 说至肺腑,吕随风脸色惭愧难当,但仍旧紧咬牙关:“你们别逼我,我真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陈随心问:“你知道师尊在哪里对不对?” “总之就是不能说,你打死我也不会说。” “这到底为什么!?” “阴阳已经重逢,诛仙随时有可能重铸,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吕随风扫眼众人,脸色随之决然:“我若说,就会泄露天机徒生变数。现在离师尊归来仅差最后一步,不能有任何差迟。你们别逼我了!” “差哪一步?” “不能说。” “那我就打你!” “来啊!” “啪!” “靠!你真打!”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恩仇难衡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吾归来斩龙首,覆九州。 汝为苍天,能奈我何? 诛仙重铸,剑神能否归来,还有待考究。 而推动大唐改写历史的齿轮,则已经转动许久 金銮殿上奏折如飞霜落叶,愤慨奏报余音绕梁。二十万禁军锦衣由北城郊遣入方寸山脉,严密封锁各处关口要道。数百万苍云连日辗转,分调至信渡c镂宜c舒丹等北邙关后军镇。南线骊山,天策府大将军秦明率百万战骑换防边塞。 烽火台被惊雷悄然点着一缕枯草,枯草燃起星火,相信不用多久,便能冒起熊熊狼烟。 未然之时,有人为世事伤神,也有人再为私事伤脑 天谴后十五日。 徽山清晨,阳光明媚。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徽山是个土壤肥沃,适合万物繁衍的地儿。半月不见,原野中央被一场大火所焚烬的荒草已经重新长出新枝叶,有的都快长得比人还高了。蓝蓝的天空,丝丝缕缕的阳光,温暖而舒适。风儿吹过,荒草低伏,显露出原来隐没于草丛中的野牛羊,自然而安宁。牛羊群中,还有一袭青衫和位小道人。谈笑间,两人各拿着个大木桶,逮着头可怜的母水牛肆意亵渎着人家的私密处,肥大的肉团被蹂躏得扭曲,不止飞溅出白水,好生猥琐。看附近那些牛羊的惶恐神色,便知道它们近日绝对没少受这两小人的欺负。 不远处,原野之外。 上百号人围成个大圆圈,手舞足蹈,吆喝声连连。 其中多为穿着纯阳衣冠的道人,只有零零星星十数人穿着别的衣裳。圆圈中央有一道牛犊子般的魁梧身影,挥舞着砂锅大拳头接连攻向与他对战的道人,打得那一个是不可开交。打得性子上来时,口出狂言不止还得带上别人的祖宗十八代。这副极品德性,恐怕也是当时少有的。 “你这堂哥和你真不像。” “哪儿不像?” “哪都不像,特别是那没事找抽的性子。” “呵呵” “你说,他咋这么爱惹是生非呢?” “额,或许是天生的吧。他爹便是这么横行无忌,遇着再牛气的人,都能抡起拳头怼过去。他俩呀,都是见了棺材也不流眼泪的硬骨头。所以呀,你没事最好还是别惹他。他虽然打不过你,但你要把他给惹急了,你可定也吃不了兜自走。” “呵,这话你倒别说绝咯。上回呀,我差点就向拔剑把他给斩了。幸好小师叔劝着,不然他哭都来不及。” “呵呵。” 荒草丛中,夏寻苦苦掀起一抹无奈的微笑。 提起袖子抹去额头的虚汗,眉心的伤疤早已经痊愈,就只留下细细一条红线,显得格外碍眼。侧脸看向草野外再一次被道融打飞出去的夏侯,夏寻越看就越显得无奈。 虽然离村前,他爷爷曾有交代,要他看好夏侯。 可夏侯的德性就那样,夏寻是真管不住,既然管不住也就只好让他放肆了。 他要闯祸,就让他闯个够吧。夏寻能做的,就只有乖乖跟在屁股后头,给他补锅。 他们一行人来到徽山已经有半月了,半月时间这夏侯和雷猛c虎熬他们真就没给夏寻少添麻烦,不是今日和别人打架,就是明日把人家的帐篷给烧了。更有几回甚至去偷瞧几位纯阳道姑洗澡,要不是夏寻及时到场,免不得就得红眼见血的。总而言之,这群混世魔王是直惹得这儿的纯阳道人,恨不得把他们几个给活剥生吞,挫骨扬灰。 不过也难怪,这事归根结底嘛,确实和纯阳脱不了干系。 谁让余悠然先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呢? 半月前的一记天谴金雷,直接把夏寻所剩不多的人马都给轰废了。他们虽然最终逃到徽山,可徽山本来就是个荒野地儿,虽土壤肥沃种啥长啥,但也是国考以后才有了些人烟生气,哪里来得那么多救命的药材呀?经过一夜救治,能强行吊起命儿来的也就是十数号人,而其余人等则命垂一线。最终夏寻是没办法了,只好把那些掉不起命儿的人的灵玉全给捏碎,将他们全部送出方寸山脉。自此,夏寻的手里不多不少就只剩下二十号人。 这个尴尬的数字让他不由得联想起月前余悠然曾经提出的要求,当时余悠然棍打落水狗所索取的人马,不多不少正好就是二十数。这是巧合,还是算卜先知,夏寻后来都没问,只是像如今这般苦苦一笑了之。 重伤的小和尚,最终还是被救下来了。 不过,说话非常神奇 一道金雷实打实地把他劈成一块黑碳头,受的伤看似最为严重,却复原得比谁都快。夏寻压根都还没来得起给他用疗伤药,只是用止血草把他的皮肤全给涂抹了一遍,本想着让火毒退去,再逐步治疗。结果第二天,夏寻正准备给小和尚清洗身体时发现,小和尚的身上皮肤居然宛如金蝉脱壳般自主蜕去了一层厚厚的死皮。死皮下的新肉红润如新生的婴儿,粉嫩得是吹弹可破,还淡淡散发着一层金色的油光。本被天雷劈断的经络筋骨,也全数被重新连接起来,气血通行,生机勃勃。 当天下午,小和尚就醒了,虽然精神不佳但也再看不出多少伤情。 在得知蝾螈泽的事情后,他显得愧疚难当,再没提及一丝有关于那个秘密的只言片语。数日后,他便独自拉着全身捆满绷带的胖和尚上了趟山,做来两只木鱼。就此坐在徽山平原的东南角,朝着蝾螈泽的方向默默念叨了整整半月的超度经文。至于那个只说了一半的秘密,事后无论是夏寻还是墨言都没再追问。因为一道王者威能的雷罚已经足以说明许多事情,再问便是找死。而且余悠然似乎也已经从中推算出些许蛛丝马迹了,因为纯阳的道人,都在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件事情。 “寻少。” “啊?” “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夏寻思想得入神,小道人忽然唤来。 夏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额你干嘛突然这么说?” 轻柔柔地挤着牛奶,小道人淡淡笑说道:“不是我说的,是大家都这么说。这些天你教我和小师姐做料理,又教师兄们配置药材,处理伤病,我们可佩服你了。你学富五车,谋智过人,还能把菜做那么好吃。我觉得,在我们这些师兄弟里除了小师叔以外谁都比不过你。所以,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相问你。” “哦” 夏寻点头应声,遂将装满牛奶的木桶移开,将空木桶放在水牛肚子下,帮着小道人搭把手一块从水牛的私密处挤出牛奶。 “你不会想问我遮天的事情吧?” “不是,那只是你的私事。” “哦,那你想问就问吧。” 小道人想了想,说道:“大家都说你是君子,行谋再毒辣,都会留有余地,从不赶尽杀绝。年前小师叔奉师祖命,去岳阳城在你身上布落契机,引夏渊南下破除王境天罚。那一战七星院死了不少人,你定是恨死小师叔了。但如今你在天试落难,不论如何小师叔也算救了你一命。这两笔账,你估计着该怎么算呀?” “额” 夏寻顿时被问得语塞。 小道人的这个问题,其实自打夏寻来到徽山那一天起,就一直在默默掂量着了。只是掂量来掂量去,他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毕竟一头是千条人命,而另一头又是自己的救命之恩。逮着余悠然让她血债血偿,这显然不讲人情。可就此撇过一笔勾销,那也肯定不行。取舍之间如何抉择都不合适,可叫夏寻苦恼不已呀。 “唉” 想了许久,夏寻长叹一声,方才犹豫着回答道:“道生呀,你这个问题可真就把我给难倒了。你让我咋说好呢?岳阳血债,那是比天还高的。入京之前吧,我本想着是用你们纯阳的命来偿还的。你们小师叔害我千人,我便择机斩你们千颗头颅带回岳阳,陪葬在逝者山坟前。可入京后出了墨闲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该咋办是好了。纯阳七星一脉双生如同胞兄弟。兄弟闹得再凶狠,大不了就是动动拳脚,哪有捅刀子这道理?也就只有你们小师叔这般无情罢。 如今凭心而论,虽然夏侯他们老是和你们吵着要打要杀,但几日相处下来,你们若真站在那给我杀,我恐怕真拿不起刀。哎”说道这里夏寻神色凝重再长长一叹,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无奈续说道:“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就是道理呀。你们小师叔在岳阳闷声不吭就杀了我们七星院那么多人,我要不去向她讨回债来,怎对得起那些因为我死去的七星院师兄弟呀?” 小道人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眼细眯成一把剑,缓缓侧目看着夏寻:“这么说如果你以后有机会,你还是会设法报仇的咯?” “咩”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与道生论 纯阳道祖,并非虚名。 纯阳的人骨子里就篆刻着与生俱来的剑意。朋友可把酒吟欢,敌人即剑下亡魂。小道人听闻夏寻之言,当即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眼细眯成一把缓缓出鞘的利剑,侧目看去 “这么说,你还是会设法报仇的咯?” “咩” 风吹草动,牛奶渐出盆沿。 无形之中,由小道人眉宇间所渗漏出来的杀气,将附近的牛羊惊起许多慌张,嘶鸣声彼此起伏。 夏寻同样也能感受到这一缕几乎实化成剑的杀气,只是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轻轻把手放在冰冷的溪水里清洗去指缝间的污迹,淡淡回道:“答案虽然不是你所想要听到的,但我却不想欺骗你,我的答案便是如此。毕竟我的命只有一条,而七星院的人命足有上千。论数量,论恩怨,他们的命都远比我贵重得多。所以,若不出意外,我会在天试期间把自己欠下的债还清。待天试结束,我就会设法向你们的小师叔要债了。” “你怎要?” “还没想到。” 听得这个回复,小道人眉宇间的杀气不知为何松弛去许多,如利剑缓缓收归剑鞘,甚至嘴角边还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色。 “呵,那恐怕你是这辈子都要不回债了。” 夏寻稍稍抬头,疑问道:“为何呀?” 小道人道:“因为,柏凌云说你是君子。” “难道你没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吗?” “那是君子用十年去遗忘仇恨,所以未晚。” “额” 夏寻一愣:“这啥是歪理?” 小道人提起双手继续把牛奶挤去。 “啥歪理我不晓得,总之这是小师叔说的。她说,你命格瑰异,诛星皆有,唯独缺了福星庇佑,陈勾又被七杀所遮,命星与文曲c苍龙纠缠,生死相不过三两二钱,注定一生多灾多难。每逢灾劫都要借助旁人气运以消厄难,是想还都还不清。如今,你既然已经开了头,欠下咱小师叔的债,这债肯定就没法完。债还不清,你又怎么舍得下脸皮去要债呢?” “哦?” 小道人说得有些偏题,但夏寻仍能听得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诧异更显三分:“她真能算到我的命理?” “那当然。” 小道人擦一把汗,稍稍抬头看向东南方的高山瀑布,若有所思地得意轻笑道:“咱小师叔可是神人呐,有什么不能算?在岳阳时,她就曾经算过你的面相骨相和生辰八字,虽都未能成功。但你遮天被她戳破后,命数有所泄露,她便能随手算到些许了。而当你在天坛被神龙镇压时,本命命数基本就被她记下来大半。只要不是涉及你身体里的那道人魂,小师叔拿着你身旁朋友的命相命数复合演算,基本也能有个大概呢。” “这么厉害呀” 夏寻略有敷衍地应一声。 因为,小道人说的这件事情,在半月前墨言便已经说过一遍。而余悠然那疯婆娘的算术到底有多逆天,夏寻也都懒得去深究。毕竟,连连吃瘪,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夏寻故意转去话风。 “哦,对了。前些日子我拜托你们采摘的草药可都找齐全呐?” 小道人点点头说道:“找全咯。按照你给的方子,将巴豆磨粉,大黄去根,泡过两天温水。其余的都放在库棚子里晾着。”话说着,小道人好奇地问起:“话说,你那方子也是够奇怪的。炼丹阁的那些师姐拿着琢磨好些天,就是没看出来做啥用。让人煎熬成汤试着服用,除了提气旺血以外,也不见得有啥药效。而且,你要那么多巴豆c大黄是作甚呀?” “呵呵” 夏寻略带玩味笑起:“药找来当然是给人吃的咯。方子确实是奇怪,但并无大碍。巴豆熬大黄成膏外敷,还能有排毒养颜的功效。待天试结束,你不妨让那些师姐每月内服外敷少量,定可青春常驻。但切忌不可过量,更不可在经期服用,否则风邪入体,可就伤身了。” “过量?” 小道人饶有疑惑:“多少是过量?” 夏寻道:“汤按方子,膏一钱足以。 “额” 小道人的脸色不知为何一下子就僵硬了,过了好片刻,他才艰难地提起一边嘴角,颤颤道:“膏一钱足以,但你要的那些巴豆c大黄可是两箩筐呀。这份量连大象都能吃虚脱咯,你要给人吃可不得吃死人呀?你该不会打算掺在小师叔的饭菜里吧?” “哈哈哈” 夏寻听来,忽然好声大笑起。 笑得乐呵,玩味极深,更耐人寻味。 笑过好一阵,他站起身来用抹布将手擦干,然后将浸泡在小溪里的竹篮子提起,再将安放在篮子里的一个个木罐子全数拿出。随手打开其中,眯眼观察去里头的浆液,方淡淡笑道:“如果可以,我还真打算这么做。可是巴豆这些凡人的玩意,恐怕还奈何不了你们的小师叔呀。若想毒她,我觉得你们道观里那些驱鬼辟邪的符纸灰,或许还更有效果。”说着,夏寻话风又是一转:“得吧,既然药材都准备好。那明天我就该离开徽山了。” “啊?你要走?” “恩。” 小道人显得颇为吃惊。 或许他怎也想不到,夏寻会走吧。 毕竟现在夏寻手里的人马不足二十,蝾螈泽被毁后,他们这些人就是没壳的乌龟。趟若离开徽山的庇护,只要随便有个稍大些的势力都能轻易将他们给拍翻咯。 “你打哪去?” “瞿陇。” “额,唐门的老巢?” “是啊” “为何这般突然呀?” “也不算突然吧,我考虑很久了。” 轻轻合上盖子,夏寻淡淡解释道:“柏凌云说得对呀。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心儿软,做事情老狠不下心来。你们小师叔欠我的,可是天大的人命血债。血债需血偿,无论如何都是清不掉的。我在徽山待一日,这要债的心儿便淡一分。如果我再待久些,恐怕日后真会不好意思朝她伸手要债了。所以呀,我考虑很久,能和她少些交集就尽量少些交集吧。这正好瞿陇那头有位小姑娘还欠着我些东西,我离开徽山后可以去她那赖着。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没地方落脚,会被人欺负。” 小道人莫名地生起些许失落。 “可你这一走,咱们这就又得冷清了。” “怎会呢,这人多想热闹还不容易呀?” “至少往后很难再有口福咯。” “呵呵” 小道人虽武艺高超,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说起心里话来难免有些孩童气儿。夏寻听得好笑,摆摆手,笑道:“无妨,徽山离瞿陇不远,你们若嘴馋了便过来找我嘛。饭菜管饱,管足。况且我不都教你们好些菜谱了么?莲子白玉羹,麻婆豆腐,狮子头,糖醋鱼这些菜肴,你们照着我教的仔细料理,把控好火候,味道其实也不会差太远。只不过,这双皮奶嘛,你们可得讲究些” 话说着,夏寻把拿出来的木罐子都小心放入身旁的木盒子里,再叨叨续道:“我看得出你们小师叔挺喜欢吃这口味的。她嘴里虽不说,但你们每日送两碗去她也能照样吃完。所以你们大可以准备多一些,待她哪天胃口不好了,喂她两碗也能填饱肚子。” 小道人为难地瘪下嘴:“你说得倒是轻巧,我们可做不来你那味道呀。前些天净师姐就学着你的手法做了两碗,结果小师叔吃了两勺子就咽不下嘴了。要不你再留些日子?待我们熟练了你再走不迟呀。” 夏寻是听出来小道人的挽留之意,但他似乎铁了心要走的。又摆摆手,同时瞟眼被搁置在小溪里的十数个竹篮子,平淡絮叨道:“我去意已决,你就别留了。我这里已经给你们预先做有不少,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够她吃到第七道钟响的。趟若还不够,那你们可就得自己想法子了。一碗晨初挤的牛奶,两只新鲜野鸡蛋的蛋清,再配三两冷泉清水,添白糖蜂蜜各一勺子,均匀搅拌,密封入罐,然后置于溪水底冷冻三日方可取出。这做法并不难,只是量不能多也不能少,不然她那刁钻的嘴皮子都会嫌弃。做料理嘛,讲究的是耐心。你们多鼓弄几回,想必就能有她喜欢吃的味儿了。” “啪啪” 说罢,夏寻站起身子拍拍衣摆,然后一手提起木盒子便朝着东南方的高山瀑,迈步走去。 “今儿的早饭,我就帮你送去吧,正好我也想跟她道个别。放心,我不会偷偷在碗里下符纸灰的。哈哈” “” 郎朗笑声,略带孩童玩味。 小道人再没言语,看着这道逐步远去的背影,他清澈的眼睛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纠结。或许这就是夏寻的魅力吧?敌人对他恨之入骨,朋友对他情深义重,只要和他相处上一段时间,再大的仇恨也能在潜移默化被稀释。你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它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山洪猛虎,却能无时无刻地影响着旁人的心绪。迫使着你,不得不接受那份微乎其微的心意。 “哎” 夏寻走后,小道人默默叹息一声,将地上的竹篮子重新盖上盖子,又小心放入到溪水中。然后继续埋头把那可怜的母水牛侵犯去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恬淡寡欲 青山幽,绿水潺。 长天一色,燕雀高飞。 处江湖悠,饮一壶浊酒,醉里看百花愁。 茂密的野树野草将山峦覆盖,溪水里的小鱼儿听得远处而来的脚步声稍稍游离小溪边,剩下光滑的鹅卵石在溪水中静静地沉睡着。小巧的蜻蜓似乎对自己敏捷的身手很有自信,丝毫没被来人所惊扰,依旧不止用尾巴拨弄着水面,点缀起一面面涟漪。 自然之美,不在繁杂,而在自然。 每一滴雨露的形成,其实都是一道命运的光华。无数雨露汇聚成溪流,倾泻成瀑布,击打去岩石,绽起哗啦啦的美妙音符和水花儿,都是别样的优美。 微风吹拂过雪白柔软的毛毯,从水泄声中,细细听闻来人沉稳且有序的脚步。安睡在瀑布边上的女子微微翻转过身子,颤颤睁开雪白的眼帘,显露出一双苍白无神如死鱼一般的眼眸。 看着由山道走来的那袭青衫 没人知道她正想着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面容便不再生成表情。 就像,死去的人。 “喳。” “醒呐。” “被你吵醒了。” “哦。” 夏寻似乎对眼前这位女子,从骨子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他知道女子在此轻睡,但由山下行来,脚步却掷地有声。至小瀑边,更甚至连最基本礼节问候,也都不曾说去一句。 可能,这就是他对这位女子表达不屑的一种形式吧。毕竟,他们俩真不是一路人。即使,余悠然刚才出手救过他一命,他也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莎” 夏寻轻手搬过放置在毛毯外的小木桌,再将木盒子里的四个木罐子和两个木碗逐一取出,放在桌上 平淡道:“我明天就离开徽山。” “去瞿陇?” “对。” “那你的药都该准备妥当了。” “是的,药材妥当,煎熬就是半日的事情。” “无需此策你也能畅通无阻。” “你知道我施的是何策?” “偷粮换柱,威逼利诱,震慑群雄。” “额,好吧,算你厉害。” “如此多此一举,纯属浪费光阴。” “光阴,不都是要来浪费的吗?” “那只是闲人。” “我恰好就是那闲人。” “可惜。” “可惜啥?” “可惜了光阴。” “呵” 字语生硬,来回毫无顿挫,气氛尤为尴尬。 但处于尴尬气氛中的两人,全然不觉得尴尬之尴尬。极其简短的言语,似乎就是他们互相间要表达的所有内容了,根本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夏寻将木罐子分别打开,拿起勺子再分别将罐子里的乳白色浆液拨倒在木碗里。淡淡乳香携带着一丝丝蜜糖的甜腻,轻飘飘地散发开来。夏寻做的双皮奶颇有些特色,乳白的奶浆凝而不固,就像一块块雪白雪白的豆腐,却比豆腐更加柔软且光滑,似吹弹可破。光看卖相,便能让人心生食欲。 “给。” 夏寻拿起一碗递给余悠然,余悠然单手接过木碗再一手拿过勺子,便独自细细小口吃去。从她那千年不变的面容,实在无法看出她到底是欢喜不欢喜。 “我能坐进来么?” “脱鞋。” 余悠然应得干脆,夏寻的动作更利索。脱去鞋子,他挽起青衫衣摆便盘腿坐在毛毯子上。一手拿过另一木碗和勺子,自个也默默吃去。 一袭毛毯不过八尺余,两人相对而坐相隔不到四尺,伴林风儿吹,瀑水儿落,就恰似一对小情人在山野间悠然歇息着,画面暧昧非常。幸好那芍药姑娘远在天南边不在此间,否则呀,她那小醋瓶子肯定就得碎成渣滓咯。纵使夏寻面前的女子实在不堪入目,试问天下男人也不会有谁能对她动起丝毫色心。但芍药姑娘肯定也会被气得把嘴巴子嘟起高高的,小手狠狠掐下青衫 “刚刚道生问我,我两的事情该如何了断。”夏寻没头没尾地忽然说道。 余悠然冷道;“你怎说的?” “我说,我的命儿就一条,岳阳七星师兄弟的命儿可是有千来呢,这两笔账肯定抵不清不的呀。道生听得,就有些想揍我的意思了。可后来我说,我得先把我欠你的债还清,才能再找你要债。结果,他就笑了。他说,我这债是永远还不清的。那我可就纳闷呐。我不就欠你个救命之恩么?这些日子我在徽山给你斟茶倒水,勉强也能算利息吧?日后你掉水里,我再救你一命,这账怎算也是清了吧?你说是这道理不?”边小口吃着,夏寻边絮叨说道。 “是这道理,但也不是。”余悠然冷道。 “怎么不是?” “你心自明。” “” 夏寻无奈地咧了咧嘴皮子。他晓得余悠然这句话的意思。君子谋心嘛,和柏凌云的道理一般,无非都是说夏寻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罢。 思想片刻,夏寻犹豫着说道:“要不我帮你把这血债折中一下?” “如何折中?”余悠然问。 夏寻道:“岳阳的事,因我们长辈而起,他们做局向来冷酷,不折手段。也因我而起,我南来岳阳成为契机,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人是你设局杀害的,你的双手也染满鲜血,更不可能推卸。如果可以,我希望国考完了之后你随能我到岳阳,为死者守灵看墓三年。三年期到,我们的债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妄想。” “额” 冰冷吐息,寒霜自显。 余悠然拒绝得非常果断,夏寻话刚落,妄想二字就像一把菜刀,直接一刀将夏寻留给她的退路斩成两段。同时,也惹不禁恼火了夏寻。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道祖纯阳,无人可辱,没道理可讲。”余悠然面无神色。 “你自己做错了事情就得担当责任。”夏寻愈发恼怒。 “众生如一,人如蝼蚁,踩死只蚂蚁需要担当什么责任?” “那你咋不去死!?” “啪!” 夏寻终忍不住暴骂一声,瞪眼欲吞人,余悠然不再有话。 闷闷忍怒,夏寻埋头一口把碗里的奶浆喝光,再狠狠地将木碗置于木桌。 微风轻吹,有些寒意。 阳光顺着树梢泄漏,带不来多少温暖。 其实吧,以余悠然的德性,拒绝早在夏寻的预料之中。可问题只在于,他不曾想到余悠然会拒绝得如此果断,连寸毫余地都不留下。以至于连夏寻这性子单薄的人,都忍不住想狠狠揍她一回。 气氛安静许久 余悠然慢悠悠地将双皮奶喝完,理所当然地把空碗递给夏寻。夏寻忍着揍人的愤怒,拿过木碗,又从另一个木罐子里倒出奶浆,再气鼓鼓地递回给余悠然。 “我两的事,就暂时搁一边吧。先说诛仙剑的事情。”夏寻含怒道。 “想怎么说?”余悠然问。 夏寻深吸一气缓下怒火,平声道:“诛仙出纯阳,道分仙行与七星两脉。前世他们是剑,今生咱们长辈将他们重铸为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人就是人,人有七情六欲,不可能再成为一把无情无欲的剑。这些天,之所以徽山没人敢提这事,固然有忌惮的成分,但更多因素还不是因为大家都不希望他们成为一把剑呀?同样,我也不希望。所以,我希望你也如此。” 雪眉轻提,挂起寒霜一抹。 余悠然似乎显得有些诧异,但她那毫无情绪的面孔却丝毫没有动静。宛如冰雕的人偶,诡异得很。 “这就是你的想法?” “就是我的想法。” “我觉不像。” “何来不像?” 余悠然道:“我以为藏在你身体里的人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 夏寻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他不可自信地看着余悠然,就像看着一只魔鬼般惊悚。 “你能算得到我遮天之下的人魂?” “本算不到,但现在该算到了。” “什么交现在该算到了?” “你告诉我的。” “额” 晃神一瞬,惊色稍敛,霎时间夏寻的脸色变化万千,他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你这是啥意思?” “莎。” 余悠然不紧不慢地将木碗里的奶浆一口口细细吃完,然后把空碗放在毛毯子上,方才冰冷冷地开始解释道:“之所以本算不到,是因为那只是一种极小概率的猜测,小得无从说起。可是刚刚有那么瞬间,你的急切让这极小的概率放大了一丝,所以我便随口试探着问了。而如今,你的惊愕反应却告诉我,这个极小的概率或许才是真相。再结合你先前所说的前世今生,无情无欲,七情六欲,是剑是人,这些两极反差的词语,我便不难推断你应该也非常了解他。你知道他是谁。而且,你很可能已经知道他的意图,否则你不会有这么一说。” “” 脸色变换万千,终青煞一片。 在这一刻,夏寻有一种被人脱光衣服的感觉。 他正一丝不挂地坐在余悠然的面前。而他对眼前这位女子的恐惧,简直是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太可怕,实在太可怕了。夏寻几乎什么都还没有说,余悠然居然就从那极其微小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到了最为关键的信息。而这些信息经过她随手试探得以放大充实,再经过她那恐怖的心算,居然眨眼瞬间就把一个虚幻飘渺的事情强行拉扯到了几近真实的边缘。 心思缜密,洞若观火,简直天衣无缝。 如此恐怖的推算能力,夏寻扪心自问,那是望尘莫及呀。 “随你怎么想吧。”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天若有情 “随你怎么想吧。” “” 震撼至极,是天壤之别的差距使人羞愧。 得夏寻迫切地转移去话题,强行平复去脸上惊容,生说道:“你爱咋说就咋说。总而言之,墨言和墨闲都是人,我不管你们纯阳宫有什么规矩,我爷爷又有什么打算,但你们这些人都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人生。” “帮我盛碗清水。” 余悠然忽然提起手,指着放在毛毯子外空杯用命令般的口吻说到。 余悠然的口吻无疑让人听得刺耳,夏寻闻言顿生火气,咧起嘴来不屑道:“余大姐,你真以为我是你的小书童么?我给你做双皮奶吃,就已经是看在你快饿死的份上了。你求我给你办事,还那么理直气壮?这什么人呀?” 虽嘴巴说得不乐意,但夏寻也没和余悠然真计较。他穿上了鞋子愤愤一把夺过空杯,就走过几步来到小瀑边沿,猫下腰杆子将空杯装去清水。 溪水清澈,冰凉清爽,浸手即感觉得舒适。 余悠然瞟眼夏寻的背影,冰冷冷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懂的这道理,为何还如此理直气壮?” “额” 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背对着余悠然盛着水,夏寻硬是一愣。 他瞬间便知道自己又上余悠然这婆娘的当了。余悠然哪是让他去盛水呀?她分明就是想借盛水之事,让夏寻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夏寻上山来本有事求于她,但那语气始终都硬邦邦,像讨债的恶人,这不等同于余悠然如今命令他去盛水一样道理么? “臭娘们。” “我真想把水泼你脸上。” 夏寻双手捧着水杯走回,狠力将杯子递给余悠然,切齿道。 “莎” 余悠然不以为然,提手接过水杯轻饮数口,神色始终死沉沉的,没有半点动静。 “你可知道,我们虽是两个极端的人,但我们却有一个极其相似的共同点。” 夏寻重新脱掉鞋子,盘腿坐上毛毯。 自嘲般咧嘴笑一笑道:“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对吧?” “错。” 余悠然道:“确切说,我们都是想挣脱出棋盘的棋子。你不想受你爷爷摆布,我同样不想受我师尊约束。所以你来了京都,我也来了长安,我们的本质与出发点都是一致的。我曾听闻,你之所以来京是为了上通天看书。而今看来,你要看的书不过就是看自己罢。我也一样,我想上通天看一面镜子,就是要看看自己到底是谁。对于这一点,我们极其相似。” 夏寻沉默不答,他不否认余悠然的说法。 而且早有同感,隐隐约约里他总感觉得他们这代人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不单单只是他和余悠然,而是许多许多的人。仿佛每一个与他产生过交集的人,都有着许多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墨闲c墨言深藏剑魂,小和尚有一尊魔神封印,夏侯背脊有一道图腾,古梵有三脉同修,芍药有不明身世,北来的雷猛等人深藏血丸,还有那些不曾谋面的传奇少年等等等甚至连小西瓜身体里,都有着四道还未长成的凶兽战魂。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特殊,似乎都在为某件事情,承载着各自的使命。 “那你是怎一个意思?” 夏寻问来,余悠然想了想,道:“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该问你身体里的人。诛仙之事全因他而始也应由他而终,但纯阳的东西始终都是纯阳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染。你c我c他,都没资格。” 余悠然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夏寻不知其解的同时,也看到了余悠然心底里的一丝丝不可溟灭人情味儿。 那就是,她也不希望 “我们总算有些共同语言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的事情你得替我保密。” 夏寻缓了缓再补充道:“那当然,你的事情我也会帮你保密。” “你以为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吗?” “” 夏寻一时无话。 余悠然缓缓抬头,惨白的眼眸子看着北面的天空,酝酿片刻再说道:“天机皇策c神算鬼谋,问天智。皇策乃当世第一圣人,他的算术仅在你爷爷和我师尊之下。你我现在才看到的事情,恐怕他早已知晓。” 夏寻稍稍皱眉,似有不解,遂深思去。 “呼” 而就在夏寻皱眉的一瞬间,场间的风儿忽然大了许多。碧蓝长空徒然阴沉,风卷云涌,一朵灰白色的雷云迅速汇聚于徽山当头。山下的道人们见天象异常,脸露惊容,纷纷停下动作,昂首谨视。 只是风起得快,去得也很快 “靠!这么小气?我不想了还不成么!” “忽” 小瀑边的夏寻无奈骂起一句后,忽起的风儿便说停就停了。天上的聚起灰白色雷云似乎感受到那地下人儿的屈服,也迅速消散。唯山下的道人们依旧呆愣楞地站在原地,方怕那恐怕的玩意,啥时候又回来,打下道晴天霹雳。 “真晦气” 夏寻稍稍平息心中恼火,也强行屏蔽去有关于余悠然那秘密的思绪,婉转道:“你身体里的秘密,是孙悟空机缘巧合之下通过火眼金睛才隐隐看得的。而我身体里的秘密,是你先前设伏试探才猜得的。皇策算术再高,他也不可能凭空知道隐于深渊的秘密。” 雷云散尽,余悠然始终面无异色死沉依旧。 她摇摇头,冷声说道:“我的秘密你无需过问,既然事涉二十年前一战,皇策必然清楚。而你的秘密他同样清楚。因为皇帝在天坛祭镇国神龙逼迫你身体里的人魂显现,就此目的。天机已漏,皇策便可以此为基,动用通天塔起卦。通天乃仙器,凌驾于苍穹,其卦可断六道。你爷爷的手段,必然瞒不住他。他之所以现在不拿你,必然有他所忌惮的原因,又或者更长远的图谋。难道,你不清楚?” 夏寻显然也知是这道理,没多想就答道:“他应该是想等我去找他。” “理应如此。” “那墨闲c墨言的事情就先这么定了?” “看天意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若无情你奈何?” “我也得尽力试试。” “那便试试。”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孰能无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若无情你奈何?” “我也得尽力试试。” “那便试试。” “” 草草两句,将隐晦的收尾。 夏寻忽然转去话风,突兀再道:“你知道阿修罗异世天魔到底是什么吗?” 余悠然道:“顾名思义,天外之魔。” 夏寻道:“我问的是,他是个什么东西。” “” 惨白的小手撩起数缕散落在脸颊的白丝,挂在后脑。 这个问题貌似很有些难度,余悠然想去许久,也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此物只存在于上古经卷中,后世记载少之又少。相传来至于异世的魔人,身体庞然,大可至千里,小可成寸毫。铜皮铁骨,金刚不坏。力大无穷,寿命无穷,数不可计。无翼却可飞行于穹苍,遨游于太虚,速如雷鸣闪电。徒手便能激射出媲美巅峰王境的光束,拥有灭世威能。最强者,甚至可以破大道,弑仙人。但这些都只是传说,最近的文录仅限于数千年前,吕洞宾入太虚血战为止。其真实性以无从考究,根本不能作实。” “” 余悠然这番话其实说了等于没说,因为夏寻早就知道了。他不知道的只是其真实性,已及更详细的信息。但看余悠然的言辞,夏寻估计着他应该也是知之甚少,所以也就没有深入探讨的必要了。 夏寻侧身将空碗逐一放回到木盒子,然后穿上鞋子,拍拍衣摆站起身来。 “既然连你也不清楚这玩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请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若想反悔提前告知一声。没别的事,我便就此告辞。哦,对了”话说着,夏寻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稍稍低头瞟眼看去余悠然,淡淡翘起一道微道:“别人都说你长得丑,丑得惊天地泣鬼神,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可有那么个瞬间,我忽然发现你其实并不丑。只是比之常人少了一些笑容,也少了一些人情味。所以,才使人视你为异类。如果你能多笑笑,凡事多替别人着想,别老是动不动就草菅人命。我想你一会变得可人。” “” 夏寻说罢,稍稍收起笑色,也没给余悠然搭话的余地,提起木盒子便朝下山的小道走去 而没等夏寻走出多远,看着这袭青衫背影,余悠然冷声问去:“可知我为何无情?” “” 夏寻稍稍慢下脚步,提着木盒子背对着余悠然,道:“太玄经乃仙人功德法门,凡人参悟至深便需斩七情六欲方得其所。道门至高境界,也就是这太上忘情。只是我以为,人非草木属能无情?太上忘情那是太上的事,你既然为人,便得有人情,不然你当块烂石头算了。” “你错了。” “错?” 夏寻说得颇有深意,但余悠然瞬间便能明意,直接否定了夏寻的说法。 夏寻的步子停了,稍稍回头,侧目问道:“我又错哪了?” “全错。” 余悠然道:“太玄经不过死物,我早已参透于心。太上忘情,忘的是太上之情。而我之所以无情,则是因为我若有情,天便会怒。天怒便会死人。” “额” 语如霜,字如针。 恰似寒风一阵,刺人生疼 两眼惊瞪,血丝如线,夏寻听得是哑口无言。 余悠然这段话可真叫人震惊呀。 这段话不长,但从她这段简短的话语中,夏寻却听出了两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太玄经乃仙人功德之撰,深藏世界无尽法则,奥义之深刻,就连夏寻的爷爷也不敢说自己能全数眀悟其理。但余悠然却说她早已将其参透于心。换而言之说,她对大道法则的理解已经远远凌驾于圣人之上。圣人乃天地间无上存在,其对大道的理解仅次于仙人,又哪是凡人可以比拟的?这简直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夏寻并不怀疑,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余悠然不屑于说谎。 而更恐怖的,却还在后头 余悠然说,她之所以无情,是因为她不能有情,若有情生即会惹来天怒,天怒就会死人。而死的人不用说,肯定就是促使她动情之人!这件事很可怕。细思恐极,恐极至极,是比之那参透太玄经更让人难以相信,更难以想象! 情,不止于爱情,亲情c友情c恩情都是七情之内。 所谓苍天无情,万物蝼蚁。 一只蝼蚁的情绪居然能引来天怒,这是哪门子的妖孽呀?如此荒谬的事情,恐怕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呀。但夏寻相信,因为在余悠然话罢一瞬,他就想起了余悠然曾经说过的另外一句话 在翰林院时,夏寻曾试探着问过余悠然,难道你没有朋友吗?余悠然当时回答是有,但都已经死了。当时夏寻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而现在则全都明白了 人间有七情,友情便是其一。 余悠然体内的东西居然逆天到连情绪波动都能引至苍天暴怒,降下天谴。那她曾经的朋友,无疑就是死在她这份情谊之下。夏寻仿佛可以穿透时间,看到当年的余悠然绝望地站在仙行雪峰之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在天怒雷罚下,灰飞烟灭。那是人间至悲惨的一幕。余悠然也因此对这个世界绝望 所以,她开始把自己变成一头与世隔绝的怪物,无情无绪,无悲无喜,残忍冷酷,让所有人都因恐惧与忌惮,而不敢与她亲近。因为,唯有如此,她所在乎的人才能免受天谴的伤害。这便也解释了年前在岳阳纯阳观,墨闲挟持余常乐威逼余悠然屈服,为何余悠然却能那等无情无义地置若罔闻了。 那她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 当时她若施令救余常乐,心中亲情便会无法抑制。待天怒雷罚因情生而降世,余常乐必死无疑! 她并非无情,而是不敢有情呀。 “呼” 夏寻思至此,场间冷风再起,天上乌云隐隐有凝聚的迹象 愁思逐渐变得负责,是怜悯也是忌惮。 思考掂量许久,夏寻冷冷地说出三字:“你有病。” 余悠然答:“是的。” “我能治。” “怎治?” “” 夏寻无话,提起脚步悄悄地就走了。 乌云遂散尽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分道扬镳 翌日。 夏寻真的走了。 领着孤零零十数人,背着大包小包,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徽山。 对于夏寻这番举动,许多人都想不明白。毕竟诛仙的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北方那位大谋者和隐世的剑神有何阴谋,各方皆在揣测。朝廷方面虽仍旧没有强制动武的意思,一场燎原大火也暂时连苗头都看不见。可谁都晓得,那火是随时都能烧起来的呀。纵使火势烧不到方寸山脉,但纯阳双剑已现,阴阳合璧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诛仙在手,谁与争锋?纵使墨言、墨闲尚未成气候,能越战王境而不能驾驭群雄。但凭夏寻的谋略外加上余悠然的计算,手掌徽山千数纯阳道剑,亦足以横扫包括皇族在内的天试诸方势力。 他们联手,已然无敌。 可结果,他们却莫名其妙地分道扬镳了…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仍在天试考场上伺机而动的诸方势力,无疑欣喜交加。 毕竟夏寻只有二十人,墨言又被留在了徽山,墨闲再强也就比雷猛、武藤强上一线,孤掌难鸣。如此一来,这二十人的团队即便再有能耐,又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若有不甚,遇到稍大的浪花,更甚至自己就得翻船了。 这是绝大多数势力的想法,唯独一处例外… 瞿陇。 夏寻领人离开徽山后,一路向西,御快马急奔。 所行之路线丝毫没有隐藏,就像一枝射出的疾箭,笔直地射向千八百里外的瞿陇。 “小糖,夏寻已过空港湾。” “若不出意外,他傍晚前便能抵达瞿陇。” “你看我们是否先将兵马埋伏于道外会比较好?” “你确定夏寻只领来二十人马?” “非常确定,我们埋伏在徽山外的各路暗哨皆已发回详信。夏寻离开徽山,徽山毫无动静,他身后确实不存在后援的可能。而且他们所携辎重不少,很可能是准备在瞿陇附近安营落脚,以备大战的。” “安营落脚?” “难道他们真打算攻山?” “他脑子没问题吧?” “二十人就想破四千兵险之地?” “啧,这夏寻纵使谋智若妖,感情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吧?” “话可不能这说,他拥兵四百就能拦腰斩折李建成,疯狂也是有倚仗的。” “……” 瞿陇山腰,聚义堂上。 气氛颇显凝重,且有三分纠结。 满堂头目数十人,表情古怪,各不相同,皆若隐若现凝聚着一缕深思。 夏寻早晨出徽山,一路快马加鞭直驱瞿陇,其目的已然是路人皆知。可,路人却不知其盘算呀。夏寻所带兵马就只有二十,徽山却雄踞着四千壮士。他若敢来攻山,怎看都是自寻死路。可是,夏寻是谁?他被誉为本届国考第一谋者,踯躅算尽,谋术诡诈。他曾几何时自寻过死路?君不见月前,坐拥八千皇族大军的李建成,终归还不是被夏寻给坑得当场吐血? 所以说,夏寻既然敢来伐,确实很可能就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倚仗。 前来报信的唐门弟子见众人忧色重重,便忍不住劝说道:“小糖、川哥,事不宜迟,夏寻人马就二十,我们直接领千军截道他定然措手不及。” 唐门弟子话起,场间众人无话。 或许是忌惮也或许是另有其他想法… 唐小糖双手托着小下巴掂量过一阵,然后不咸不淡地说道:“敌不动我不动。传令各部,将人马全数收归瞿陇各道严阵以待。命三师兄开启天罗地网阵,夏寻若敢攻,便不留余力施以雷霆绝杀。” “……” 同时。 西百八里外。 二十骑骏马飞奔,风呼草断泥渐。 御马者,每人身上都背有一个偌大包裹,马鞍上或多或少都挂着各类箩筐。从他们不时嚷嚷的交流中,很难以听出多少紧张的气氛,更多的却是愉悦。仿佛前路只是一趟远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恶战在即。 跑马当中,一袭青衫尤为安静。 对于昨日余悠然所给他带来的震撼,夏寻并没有相告予任何人。只是颇为刻意地给众人提醒了一番,告诫他们不能与纯阳过多接触,至少没事别去找事,有事能躲就躲着吧。 看得出,夏寻这回是真的怕了… 毕竟从某种层面上说,余悠然身体里东西的恐怖程度,恐怕已远超出夏寻体内那道人魂。夏寻体内的人魂显世,顶多也就血染天穹剑斩真龙。他日完全出世最强或也就天圣这个层次。而余悠然体内的东西,不单止拥有超越圣人的灵智能辨识天地大道。而且动个念头,就能唤来九天雷罚,杀人于无形。这两者间的差距,少说也得有十万八千里… 不过怕归怕,有那么几个瞬间,夏寻真挺可怜余悠然的。 太上忘情,忘的是太上的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很难想象,一个人需要付出多少,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彻底封锁在心数十载,而不露丝毫。但不难想象,余悠然必然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因为,人不可能无情。就像夏寻本以为余悠然是因太玄经而修至太上无情一般。她若不断情根,纵使她藏得再深,始终都会有情丝万缕遗漏,如万蚁噬心无孔不入,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心神。 辗转反侧,昨夜夏寻想了一夜。从创世神话,上古大能,洪荒诸神,再到近代的魔神仙人。他想破了脑袋,最终都没有从已知的知识里,搜索到丝毫和余悠然状况相关的信息。因为,昨夜穹苍一片安宁,无风无雷亦无雨。所以,即便此时,夏寻都无法想象寄宿再余悠然灵魂里的东西,到底是何方恐怖存在。 他没问小和尚,因为这不能问。 而昨日夏寻说要帮余悠然治病,这事夏寻心里倒是有谱的。无论于公于私,能帮余悠然脱离出这片苦海,那都勉强算他分内之事。于公,还一个人情,了一桩心结。于私,鬼谋之谋,谋尽人心。但也只能谋人心,人无情哪来的心?无心之人,鬼谋怎谋? 或许,夏寻真被余悠然给欺负得太磕碜了。 他其实打心里,就想赢。 “御…” “停。” “阿寻,我看就这吧。有树有水好安歇。” “嗯,就这里吧。” 日头偏西,映残阳奔马。 疾箭飞掠,一路至瞿陇。 遥看着十余里外的巍巍孤山,人影重重,刀光闪烁。 夏寻一行人相继勒缰绳下马,停泊在一处枯木林边。絮叨两句,遂默契地分工合作,或砍柴伐木,或捆绑绳索,以青叶为蓬粗木为梁,在附近稍平坦的空地,清除杂草,迅速搭建起二十个小小的帐篷。 在其余人忙活的同时,夏寻则领着墨闲御马朝着瞿陇山行去了… “小糖!” “夏寻领墨闲前来拜山了。” “就两人?” “对,就两人!” “没看错?” 瞿陇山腰。 一位肌肉扎实的猛汉大跨步跑入聚义厅,随即报来山下消息。 其余人闻言皆一副难以自信的模样。夏寻来了,却只带着墨闲,这胆子也太大些了。 猛汉应声再道:“千真万确!孙悟空、雷猛、武藤这些人全都在十里外的小林子里扎营。就夏寻和墨闲两人御马前来,看模样应该是来拜山的。我们打还不打?” “……” 唐小糖轻挑睫毛,神色有些许古怪。 她一时也没太多的想法,站起身来不言不语走出聚义厅。众头目见状,皆随后跟去。一行数十人从聚义厅一路走到山腰的山崖边上,临崖而望。但见瞿陇山下数里外,真有两旁骏马带着一道细细尘土正在靠近。一袭青衫飘逸,一袭黑衣冷峻,是那么的扎眼。 “胆子可真大。” 看过好一阵子,唐小糖像有所决定,瞟眼看向前来传话的猛汉,平声道:“传令各部,伺机而动。他若不动手便容他上山来。” “天罗地网撤么?” “不撤,若连天罗地网都破不了,他没资格拜我这山头。” “好。” 猛汉点头应声,转身沿道下山… 瞿陇山下。 马儿欢欢跑,欢快的马蹄声在开阔的平原悠悠传开。 青衫携黑衣伴风飞舞,遥望山峦人如蚂蚁布满瞿陇各道各崖。各色各样的目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与钦佩。 世上总有那么些人,生来就注定成为传奇。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遇到何等挫折苦难,命运都从不吝啬地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夏寻,就是这么个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名字其实就已经是他们这代人的传奇。无论他去到哪里,无论敌人还是朋友,所有人都会对他踏出的每一步充满各种期待。 此时,便是如此… “御…” 和风稍暖,拨弄荒草萋萋。 余阳成血,映照人马影长。 夏寻、墨闲至瞿陇山口,勒马下地。 拍拍长途跋涉而皱褶的衣服,稍稍打眼扫看去漫山俯视而来的目光,再仔细审视去空无一人的山道,及道间各处隐秘的草丛、低洼、石块。这些地方都看似平常,倘若常人过路必然都不会有所留意,但再微小的痕迹依旧瞒不过夏寻的神识。 夏寻颇有深意地掀起一抹古怪的微笑,没多话,随意挥起长袖… “唰唰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独上瞿陇 “唰唰唰。” 振臂挥袖,数十枚铜板由袖间飞射而出。 看似随意却极其精准,分别击打在山道各处。 “噹!喳喳喳。” 铜板击落,即刻触动隐藏在暗处的机关。 一阵疾箭首先由草丛石缝射出,数十飞镖紧随其后在沟壑泥土间飞溅而过山道。三处平地突然坍塌,露出一根根尖锐木刺。倘若此时有人身处道中,必然措手不及。只是夏寻c墨闲都站得远远的,这些伏击手段也就全都打到空气里了。 “嘿” 夏寻觉得好笑地摇摇头,朝着墨闲淡说道:“师兄,还是你走前头吧。这阵子不简单,老有学问呀,我怕不慎失手,那可就糗大了。” “恩。” 墨闲冷冷应声,同时将背上三尺绣花缓缓出鞘,毫不犹豫地就迈步走上山道。 夏寻从袖子里悄然拿出两串铜板,握掌掌心,缓步随后 边走着,边罗哩罗嗦地叨叨絮道:“西川唐门有两脉,一脉惊羽一脉天罗。惊羽修外功,极善弓弩疾箭之法,且炼器之术非凡。修至大成,利器在手,十数里穿扬不在话下。若与他们作战,千万不要被拉开距离。否则一记穿心弩加追命箭便能随手夺人性命,使人防不胜防。不过有得必有失,惊羽过于注重远攻技,近战是他们的致命弱点。如果单论近身缠斗,江湖上随便哪个大门派都能将他们轻易越战一番。唐川是惊羽脉首徒,当日对持他不敢出手,便是此缘故。因为他的弩,远没你的剑快。而为了弥补近攻不足的缺陷,数十年前唐门那位老婆婆曾求助五毒教,借得奇门炼毒之法,并在后来十年内,将其融入至唐门机关陷阱术之中。天罗脉便由此而来。 天罗修内功,极善暗器陷阱之术。 千机变为此功法核心,乃江湖上最诡异的机关术。天绝,地灭,毒煞,散花等陷阱术更能杀人于无形,刁钻至极。若被布阵方圆,机关陷阱层出不穷,毒液沾体就是九死一生,敌人再强亦投鼠忌器不敢贸然攻袭。而我们脚下这些小玩意,便是天罗脉的手段,阵名天罗地网。此时无人持阵,方才容得我们轻易前行。否则,若有人暗中牵引机关,那我们可就得费好一番功夫了。相传,唐门天罗脉首席是位奇女子。三年前曾在藏剑山庄举办的名剑大会上,以一式千机变一毒煞就将同辈好手打得落花流水,可见其手段远胜于唐川。幸好这届国考她没来,来的是唐小糖,要不然我可不敢来拜山喲。” “” 黑衣携青衫上山,一前一后。 夏寻像只苍蝇般,嘴巴絮絮叨叨不止,手里不时疾射出数枚铜板,疾射去隐藏在道间的机关。当然他,也并非全然没有遗漏,只是墨闲剑术非凡,纵有遗漏的机关暗箭也在三尺绣花剑下轻松被化解。故两人一路上行,皆显得从容不迫。而墨闲始终不曾有话,因为他对于夏寻说的东西知之甚少,所以也就无话可以说了。 “哒哒” 言语絮叨,如烦人之苍蝇。 山高云厚,隐有展翅苍鹰。 披荆斩棘,寒芒破风,暗箭毒刺纷纷断落。一条小道数丈宽,满是坑坑洼洼。迎着山上投来的无数目光,夏寻和墨闲由山脚慢步而上,悠哉游哉至山腰 遂眼望,平地开阔,连营近里,人潮已挤挤。强壮的汉子,小个的矮子,撇脚的瘸子,青涩的女子。拿刀带枪的,拿锤吹箫的,形形啥人都有,十足是江湖各派的大杂烩。千百号人儿直把道口堵塞得严严实实。数十面旗帜高高插在道前两旁,迎风招扬。前端墨绿色的西川唐门旗号尤为醒目,四处林间亦有不少唐门弟子挽着弓弩,严阵以待。 看他们紧张兮兮的模样,是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万箭齐发呀 直到这时,夏寻才识趣地闭上嘴皮子。墨闲也站住了脚步。场间静悄悄,为风行与呼吸,气氛略显怪异。在默默看去来者半响后,堵在路上的考生们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几步,为来者空出一道通行。 空道不偏不移,一路延展至聚义厅前。 站在山崖边上的唐小糖和唐川等人,定定审视去夏寻两人许久。唐小糖的嘴角忽然掀起一抹挑衅的笑色,然后轻轻挥袖,领着人转身走回到聚义厅。 “走吧。” 夏寻没多话,走前一步,领着墨闲步入空道。 此间始终没人言语,所以无论是来者还是瞿陇的各方势力,都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的战意与杀机。给人感觉,夏寻和墨闲仿佛就只是走走过门,来拜访老朋友的而已。 夏寻两人随唐小糖等人的后脚走入聚义厅。 偌大的厅堂,一眼便能看尽。简易的花梨红木长桌此时已几近满座,只余刻意留在靠门的两个位置。唐川坐于上首第一把交椅,唐小糖及其余势力头目依次落座,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两位来者。 “” 夏寻依旧无多话,也没有虚礼。 随手作一请的动作,便与墨闲直径走到所剩的两空位坐下来了。淡淡笑容,像一杯刚刚泡开的清茶,清淡的气韵,平静且不争。 夏寻平静地看着在座众人。 清净中并没多少可以述说的内容。 唯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睛瞪着小眼睛。仿佛,都在等着他人先开口。你若不说,我便和你耗着,反正时间良多 挤在屋子外头的考生们可是好生奇怪。他们定眼看着里头,里头的人却装起闷葫芦,皆静悄悄一片。江湖人做事向来豪爽,快人快语快意恩仇,哪有这般闲操蛋的?平静的气氛,都快被他们从怪异演变成了尴尬。 而尴尬,则僵持有足足维持有近半刻时长 “啪” 一声拍响,打破了沉寂。 坐于唐川下首次座的瘦脸男子首先耐不住性子,绷起阴狠的脸色,朝着夏寻便大声喝问道:“夏寻,徽山地险,草沃物丰,你不好好待着,来我们这穷山恶水作甚?!” “要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谁敢伤我? 夏寻淡淡笑着,压根没把话者放在眼里,净两眼定定看着唐小糖,轻轻回道两字:“要债。” “哪来的债?”瘦脸男子问。 “你们欠的债。” “胡说八道!我们何时欠过你的债?” “月前蝾螈泽。” “呵” 瘦脸男子冷笑一声,掀起蔑色:“你真不识好歹呀,蝾螈泽一役我们放你一马” “你错了。” 前者话未完,夏寻直接断话。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凝聚在唐小糖那张俏皮可爱的脸蛋上,压根就没看过话者一眼,可谓相当嚣张。 夏寻清淡说道:“蝾螈役,是你撒泼我才放你一马,而非你放我一马。在你离去前我便告诫过你,你欠的债我迟早会来取要。如今我来了,你便该连本带利把欠我的还来。” “啪!” “呵,好大的口气!” 夏寻的话是朝唐小糖说的,但接话的人依旧是那瘦脸男子。他再是狠狠一拍桌子,气焰更嚣张地喝道:“夏寻!别以为自己有些小谋略就了不起。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瞿陇,我们的地盘。墨闲剑术犀利,我承认拿他没办法。但你区区一出窍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若再敢猖狂,我一声令下便能将你碎尸万段!你信不信!?” “额” 夏寻闻言,生生一愣。这才缓缓转过头去像看傻子一般,笑看着瘦脸男子,然后如镜湖拨开的涟漪般摇摇头:“我不信。” “” 瘦脸男子闻言同样一愣。 但他之所楞,并非因为夏寻的回答,而是因为在夏寻投来目光的同时,红木长桌上的所有头目,都像看傻子一般看向了瘦脸男子。 瘦脸男子这便很蒙圈了。因为眼下这一幕,使他不禁回想起蝾螈役时,那名叫做阎霸的二愣莽汉。他当时,也是这般被人看待而猖狂不自知,最终差点就落得个被吓尿裤子的窘境。 瘦脸男子思想着,感情自己说错什么话吗? 可他想去老半响,硬就是没发现自己言辞有何错漏之处。只是心中忐忑,让他不得不谨慎许多。他用手悄悄点了点身侧的另一位男子,低声问道:“诶,老何你这是干啥呀?” 被叫做老何的男子没脾气地一把拽下他的手臂:“我看你还是先坐下吧。” “为啥呀。”瘦脸男子不解。 “因为他也不信呀。” “” 老何还没来得及搭话,夏寻先一步就抢过话来,缓缓说道:“而且不单止他不信,此间在座诸位都不信你敢杀我。” “” 瘦脸男子皱起眉头,他硬就是转不过弯来,但也缓下许多嚣张气焰。他迷糊地看去夏寻问道:“你给我说说,他们为啥不信我敢杀你?” “哈哈” 夏寻豪声笑起,反问道:“你可知本届国考最厉害的人是谁?” “当然是古梵。”瘦脸男子想都没想就答道。 “不是。”夏寻摇摇头。 瘦脸男子想了想再道:“墨闲c墨言?” “也不是。” 夏寻再摇摇头,他并不着急将答案道出,又继续问道:“你又可知蝾螈役那天,我为何说自己光脚丫不怕穿鞋的?” 见夏寻的关子卖得没完没了,瘦脸男子显得很不耐烦:“不就因为你的人都给打散了么,剩烂命一条谁怕谁呀。” “不是” 夏寻依旧摇摇头,再问道:“你还可知,为何我会怕柏凌云和余悠然,却丝毫不怕你们?” “” 瘦脸男子的脑袋显然不够用,还以为夏寻是有意刁难,便懒得再搭理,直接递去个鄙夷的眼色,干脆闭上嘴巴,一声不吭。 “呵呵” 见男子无话,夏寻又淡淡一笑。自知下马威已经够火候了,也不好自打没趣地继续卖关子。他饶有深意地扫眼看过场间众人,然后将目光再次聚焦在唐小糖的脸蛋上,慢悠悠地自己把问题逐一答上:“本届国考最强者,名义上是古梵,实际上是墨闲和墨言,但真正意义上却是我。你可别忘了,我身体里还藏着头怪物。它不曾降世便已有剑斩真龙之威,倘若降世,非圣人谁能奈何?倘若把我逼入绝境,烂命一条横竖都是死,谁怕谁呀?我怕柏凌云,是因为李建成早就对我有必杀之心,柏凌云为了杀我,可以不计代价。我怕余悠然,是因为余悠然根本就是个疯子,她草菅人命,无代价可言。但我不怕你们,因为你们不敢杀我,甚至是我站在这里你们也不敢朝我动刀子。既然如此,那我还怕你们作甚?反倒是我师兄武艺高强,刀枪不入,诛仙重铸亦指日可待,纵使不敌也能随手杀你们些人,然后带着我逃之夭夭。若我心情不好,明日再来杀个回马枪又何妨?你说,是该你们怕我呢?还是该我怕你们呀?” “” 夏寻的话说得极慢,但道理却说得锋利无比,刀刀见血。很显然,此间人儿早就明白这道理了,故夏寻话罢场间皆无太多异色。唯独那后知后觉的瘦脸男子,傻愣楞地愕然当场,不知所措。 “呵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夏寻话罢许久,场间无声。唐小糖忽然蔑笑起,然后凝眸一瞪,话风急转狠声道:“夏寻,你觉得我们怕你是吧?但我觉得我们不怕呀。要不你出剑试试看?看看到底谁怕谁呀。诛仙之名我是早有耳闻,可惜从未见识,可好生期待呀。” 唐小糖的话,似暗藏激将之意。 夏寻哪看不出来,他淡淡摇头:“小妹妹,你就别脱鞋了。虽然你的小脚丫是挺好看的,但我没那兴趣欣赏。所以,你赶紧把那泼妇劲收起来吧。在蝾螈时我就告诫过你,当我来瞿陇要账,你再脱鞋我也不会卖你面子。” “” 唐小糖的动机被夏寻随手识破,当即就有些气不过来了。但没等她有话,坐上首的唐川,便直接明白地问道:“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想要什么账?” “当然是你们欠的账。”夏寻道。 “把话说清楚。”唐川冷道。 “人。” 夏寻单独说一字,然后转眼正视去唐川,接着续道:“蝾螈泽一役,你们虽没出手,却害我足足折损九成兵马。赊账便得还,你们得把我的兵马还来。” “” 唐小糖闻言略显深思色。 唐川双目眯起近半:“你想要五百人对吧?” “不。” 夏寻摇摇头:“我要你们全部人。” “呵” “放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谋弈夏唐 “” 荒唐之言出口,满堂骇色。 包括唐小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将眉头皱成一块疙瘩。夏寻如此大言不惭确实有些欺人太甚,而且也不自量力。虽然他先前说的都不错,可毕竟都是假设。夏寻身体里的东西再恐怖,也是以玉石俱焚为前提。而墨闲再强,也不可能战得赢整座瞿陇山。夏寻开口就要人家所有兵马,就好比夏侯插着腰杆就让人跪下磕头,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唐川忍不住掀起一道蔑笑,两眼泛起精光:“那你就真的太目中无人了。遮天破,你既身死。诛仙已损,不复从前。光凭我们对你的几分忌惮,你就想把瞿陇连根拔起。你是在做梦吗?” 夏寻依旧摇摇头:“我没做梦,只是你理解错我的意思而已。我的意思是”话说着,夏寻扫眼场间众人,然后逐字清晰说道:“我要入伙瞿陇。” “啊?” “哦?” “” 话风突转 愣色去,惊色起。 满堂惊色皆开颜。 夏寻这话可是来得突然,顿时就让场间内外众人听得一惊,紧接着就不禁暗暗欣喜。夏寻何许人?本届天试第一谋士,手下虽只有二十人,但几乎全都是皇榜有名的悍将。他若能入伙瞿陇,那瞿陇简直就是如虎得风,如龙得云,放眼方寸那都是横行无忌的存在啊。 唐川听得夏寻此话,心中也止不住惊喜。 此间唯有唐小糖闻到了一些藏于阴暗的气息,她可不相信夏寻会这般乖巧。唐小糖冷眼看这夏寻,问道:“你恐怕还有话没说完吧?” 夏寻淡淡一笑,看眼唐小糖点点头:“你挺聪明,我确实有话未说。入伙瞿陇是我的选择,但并非我要的账。我要的帐,在你们唐门身上。你们唐门得把盟主的位置让给我,此账为两清。” “小人,休想!” 似乎早有预料,唐小糖当即恼火,水汪汪的眼眸子都快瞪出眼珠子来咯。夏寻一句话分为两头说,一头是将肉包抛向瞿陇各部考生,一头则把唐门划分在外,可谓歹毒呀。唐小糖想都不想,狠盯着夏寻就切齿斥道:“聚义盟是我搭建起来的,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我布置的,你休想从我手里头吧它抢走!而且,就凭你这区区离间计,也没这资格和我争!” 看着唐小糖那气嘟嘟的模样,夏寻甚是觉得好笑,弯曲两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台:“我向来不喜争端,只是天试乃战场,战场就会有胜负。联盟是死的,虚名而已。人是活的,如果有一个更出色的领导者,想必大家都会乐得如此。” “分化夺权?呵” 唐小糖阴狠笑道:“你觉得,你会比我师兄更出色么?” 夏寻不动声色轻点头:“必然如此。” “不要脸!” 唐小糖粉拳一握,声大七分:“蝾螈役,我不伤分毫便斩你手足,倾覆柏凌云,使你等陷入绝境。天谴夜,你狼狈逃窜,若非我有意留情,又怎跑得到茶山?即使余悠然出手相助,柏凌云军中无大将,倘若我横空出手便能使你万劫不复。还未交手,你就败我三回,你凭什么觉得,比我更出色?” “额” 义正词严,咄咄逼人。 夏寻显得有些尴尬,食指不由摸上鼻梁。 唐小糖貌似说得真没错,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明里暗里,夏寻确实是被唐小糖用神仙局坑过一回,也险些在天谴当夜被柏凌云彻底击败。这些糗事,都是夏寻无法否认的。 思来想去许久,或许觉得自己不该和这小姑娘去争执那口舌,夏寻的态度不禁软下许多。 他淡淡笑问道:“既然如此,我们打个赌如何?” 见夏寻语气缓下,唐小糖也没得寸进尺,不屑地嘟起嘴巴问道:“怎么赌?” 夏寻没着急摆道,他先扫眼在座众人,说道:“按理说呢,我是没必要跟你赌的。因为,只要我入伙瞿陇,我相信在座诸位都会推举我做盟主。即使我不当这盟主,日后谋动,大家都会听我的而不听你的” “” 夏寻说得自信非常。 但他话罢以后却也无人讽刺。 即便唐小糖也没争辩,只是狐疑顿生,扫眼看去场间众人。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可就纳闷了。但见场间诸方势力头目甚至于聚义厅外的考生,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更有甚者笑色难抑。喜色之甚,就像老鼠见到大米似的看着夏寻,就差没出言阿谀奉承咯。得,这些墙头草心里想啥,唐小糖哪还能看不出来?只是她纳闷,自己辛辛苦苦拉拢起来的人马,连番伏计所取得的名望,居然还没夏寻这两字来得重要? 唐小糖现在是骂娘的心都有咯。 “但为了让你心服口服” “别给我绕圈子。” 夏寻稍稍转去话风,但话刚开口,气急败坏的唐小糖瞪着大眼珠子就将其后话断去:“你要赌什么,直接说!” 夏寻也不再废话:“当然是赌瞿陇盟主的位置。” “怎么个赌法?” “赌谋略。” 顿了顿,夏寻目不转睛地看着唐小糖徐徐再说道:“你说你比我更有谋略,而且领军亦重谋略,那就用谋略作局。我掌二十人,你掌瞿陇四千,天地为盘,二十日为限。二十日内我将率本部兵马,一举攻取瞿陇。逾期不达算我败,瞿陇兵马不能击溃八成以上算我败,唐门不降亦算我败,你唐小糖若不能心服口服也算我败。” “” 狂,太狂。 一话四败,条件苛刻至极。 夏寻是再次刷新了人们对狂这一字的理解。 国考始初,他以两人败六百。鱼木寨他以四百败八千,这都是打破常规的经典战役。而现在,夏寻居然提出要以二十败四千,还要别人败得心服口服,若有不服都算他输。这份自信已不再是自信,而是目中无人的狂妄至极! 所谓招兵容易收心难。 二十败四千已经不可能,更何况要让唐小糖这么为老早看夏寻不顺眼的小姑娘输得服气呢? 虽说夏寻之名,早已随诸多奇闻响彻大唐。此间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怀疑夏寻之谋,可以翻天覆地于股掌之间。可眼下他摆出这四道苛刻至极的条件作为赌局,实在很难让人对他产生信心。毕竟,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空间了。这赌局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夏寻在自寻死路 满堂寂寥,惊色难敛。 唐川抿嘴不话,众头目面面相觑。 唐小糖忍着心中震撼,寻思无话。 夏寻等待片刻,见众人皆沉默,便知道是顾虑索然。 为了让众人消除心中犹疑,夏寻继续平静说道:“为了让你能心服口服,也免得旁人说我夏寻欺你一介女流。这盘赌局,我不妨再让你一步,明着告诉你我的图谋,你可听好了”话说着,夏寻缓缓站起,然后绕着聚义厅慢步走出,边走着他边淡淡说道:“兵略讲形势,谋略看大势。瞿陇兵马有四千,以天罗地网,千机毒煞盘踞天险,占尽地利人和。莫说我只有二十人,即便有两百人我也不敢对你强攻。所以,短兵相接之事,我肯定不会逆势而为。我唯有巧夺。而刚好,你们瞿陇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相当适合我行谋。瞿陇方圆百里荒原,地险而物薄,土肥而林稀,你们四千人马吃喝都得依靠西仓粮道。这是你们四千人马的命脉所在。只要我能断你们粮草供给,不出数日,你们也就全玩完了。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的图谋就是断粮道。三日之后,便是天试送粮之日,我会在西仓出手夺你们粮草,从而让你们一口饭都吃不上。如此一来,你们若不想退出瞿陇,便自然就得全军归降。你若不服,我便饿到你服。”话道最后,夏寻绕着聚义厅的花梨长桌来到了唐小糖的身后,他微微俯下身子,紧贴着唐小糖的后脑勺,再逐字说道:“所以,小妹妹若想胜我,便唯有在西仓布以重兵,阻我夺粮。否则,追悔莫及。” “” 话说完,夏寻重新站直身子,走回到原位。 此间众人依旧无话,满堂更加静悄悄 是想不明白,也是不可思议,更是迷雾重重揣测难明。 夏寻再有谋略,他毕竟不是天人,也曾有谋缺之时。众人实在想不明白,夏寻要以二十败四千便已是万难之事,为何还要把自己的图谋全盘托出。这显然不是一道算计,因为夏寻说了,他要唐小糖输得心服口服。谋者不削于谎言,更对骗术嗤之以鼻。可,夏寻又是哪里来这般自信呀? 难道真的只是要打粮而已? “小糖,怎么说?” 等去许久,上首的唐川见气氛寂寥便问道唐小糖。 唐小糖再犹豫了片刻,方不可置信地定眼看着夏寻:“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呵呵。” 说实话却惹来满堂狐疑不信。 夏寻想想都觉得很是好笑,他认真回道:“小妹妹你别想太多,这是一计阳谋,目的就是让你心服口服。你该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撒谎。” “” 说得从容简洁,却更让人费解不已。 场间再次陷入沉寂,是众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夏寻这回也就没再久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多说已经无谓。 他朝着墨闲使去个眼色,示意可以离去。 接着,悄然眼众人清淡说道:“我做事喜欢保底,所以二十日只是一个虚数,如果不出意外,四五日我便能倾覆瞿陇。无论胜败,待我再次上山时,望诸位能准备些酒水相迎,莫再像今日这般吝啬了。若无它事,我这就此告辞,诸位不必相送。” “等等。” “” 夏寻刚想起步,唐小糖忽然喝来:“我要再加一份赌注。” 夏寻稍稍侧目:“你还想赌什么?” “赌你的人。” 唐小糖厉色道:“倘若你输,从那往后至国考结束,你便得做我的洗脚婢。打不得还手,骂不得还口,让你去西不可向东,侍我为主!” “额” 夏寻眼皮子一跳,感觉有些不详。 或许是唐小糖这番狠话真把夏寻吓得有些心虚了,迟迟没能应话。 “怎么,你不敢?” 唐小糖挑衅问去:“当日醉仙楼,你和李建成对赌不也是这般加码的么?既然,你觉得这是必胜之局,为何不敢应我?” 夏寻皱起眉头,这下子他可是骑虎难下了。 醉仙楼一役,李建成正就是因为皇族的尊严,而不得不与夏寻做最后的纠缠,终铩羽而归。如今,斗转星移,夏寻莫名其妙地就坐到了李建成的位置上。男人的尊严,使得他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退后半步 “好,我和你赌。你就准备好做我的丫鬟吧” “” 说罢,夏寻没给任何人搭话的空隙。直接领着墨闲,便转身走出聚义厅。 聚集在室外的考生带着几近崇拜的目光,自觉退后,为两人空出一道 (求鲜花c求推荐c求订阅一求宝宝奶粉555)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将计就计 远风急,忽回首,明月漫千山。 天地渺,意气满,踏歌至长安。 方寸里,瞿陇山,满座均贪欢。 众人酣,拂衣散,乌云然。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 恩仇趁年华轻剑快马, 红尘未破也无甚牵挂,只恋生杀。 醉里论道,醒时折花。 “小糖。” “说” 夏寻走后许久,围堵在门外的考生陆续散去。 聚义厅内的诸位头目面面相觑,谁也没首先把口张开,皆静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过了有将近半刻之久,上首的唐川方才忍不住发问道:“我思想良久,实在摸不着这夏寻的心思。难道他是真想打粮吗?” 唐小糖亦不自信:“或许吧。二十战四千,极兵之战,除了后方断粮道,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可行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将图谋说出?” “我也想知道。” “会不会有诈?” “必然有诈。” “小糖呀。” “说” 谈话间,坐在唐小糖右手边的一位素袍女子犹豫着插过话来:“我觉得夏寻能来瞿陇倒挺好的。” “对呀,他人不过二十人马,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而且人家有意来投,你也不该如此恶言相向嘛。” “所谓盟主,虚名而已,何必动刀兵?” “”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头,在座的头目都忍不住纷纷附和起。 看得出,这一战是真没多少人想打。唐川尴尬地笑起。唐小糖的脸色则顿时黑成了大铁锅,明亮亮的眼眸子如乍毛的老猫,狠狠地扫过长桌:“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右手边的素袍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毕竟夏寻的谋略确实非常人可比。先前没人敢投奔他,是因为李建成对他有必杀之心。而如今他仅凭四百人马便将皇族八千拦腰斩半,打落神台。其谋力是有目共睹。想和他合伙的人,更是趋之若鹜。即便他不来瞿陇,去任何一处势力,他都能轻易取得遣兵虎符。而他选择了瞿陇,这不正说明瞿陇有实力与他联手么?这对我们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弊呀。” “” 素袍女子道出众人心思,唐小糖听得郁闷之极:“你这么说,就是认为我比不上他咯?” “哎”女子叹声,不敢接话。 “也不是说比不上,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你和他比肯定还是有差距的嘛。” 坐在对桌的一名独眼男子犹豫着接过话来:“小糖呀,咱平心而论吧。夏寻师承世间第一大谋,乃本届天试公认的第一谋士。先前你施驱狼逐虎固然了得,但当时夏寻已是疲兵,又有柏凌云和余悠然的联手围攻,这才使你得以侥幸谋成。如若他是全盛姿态,你恐怕也讨不了好处吧?” “啪!” “一派胡言!” 唐小糖终于是忍不住了,小手大力一拍木桌,站起身来,瞪眼娇斥道:“兵家只论胜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是输了。他即便是全盛状态,我唐小糖依然能将他算计到死!高远,你可别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我军威风。” “诶诶诶,小糖你别上火” 眼看着唐小糖气不打一块出,就要拿人开骂咯。坐上首的唐川急忙起身走过去打起圆场:“高兄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能不能比,还是得比过才知道的嘛。夏寻不是想要赌一把胜负么?那咱们就把他给漂漂亮亮地赢下来,他也无话可说。到时候孰强孰弱自有分晓,你再笑话他不自量力也不迟,用不着在这里恼火嘛。”说着,唐川笑看去众人:“大伙说是这道理不?” “嗯。” “说得不错,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 “这事输赢皆无大碍,既然你们不赌都赌了,咱就看结果嘛” “对,你们谁赢了,谁就做瞿陇的老大,我都服。” 唐川很会说话,三言两语便缓下了场间的气氛,众人也乐得如此皆附和应道。 唐小糖的小姑娘脾气不得了,始终还是火气难消,嘟着小嘴闷闷不话。唐川见状,再缓下许多声息,笑哄道:“小糖呀,你就别生气啦。大伙都不是傻子,夏寻刚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挑拨离间罢,你若真生气可就中计了。依我看呀,在这关头,咱们还是先想想这后事该如何安排吧?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咯。” “” 秀眉稍松,唐小糖这才缓下些许火气,她嘟着小嘴气鼓鼓地说道:“还能咋安排,往死里锤憋。” 唐川尴尬笑一笑:“要能抓着锤,我倒乐意。他就二十号人,我们大伙每人吐沫口水都能把他给淹咯。问题是,我怕就怕抓不住他呀。” “对呀。” 右手边的素袍女子补充道:“夏寻带来二十人马个个好手,配合默契,身轻如燕,他们若打游击战法,我们可不好追哟。” “不用追。” 谈入正题,唐小糖当即就把恼火抛开一边,摇摇说道:“他们目的是要夺粮,只要我们把目光放在粮草上,死死盯着,他们就跑不掉。” 女子闻言,会意点点头:“也对,他们跑不掉。” 对桌的独眼男子,放声来:“那就好办了,他想夺粮,咱们就安排三千精锐堵在西仓,粮车一到我们赶紧把粮草运回瞿陇。夏寻若敢来抢,我们就把他往死里锤,这下子他总玩不起阴谋诡计了吧?” “这方法不妥。”唐小糖依旧摇摇头。 “如何不妥?”独眼男子问。 话语聊开,唐小糖看眼说话男子,正色说道:“西仓粮道,供应的是方寸西考场诸方势力的伙食。我们之前拿粮也仅派数百人前往,取其大半留其小半。这回如若屯重兵堵道,必然会引起诸方警戒。届时夏寻只需略施小计,便能策动诸方势力,联手起来讨伐瞿陇。如此一来,我们便得不偿失了。” “恩,这有道理。” “难怪夏寻要明目张胆告诉我夺粮之策,原来有这般打算” 众人闻言皆默默点头。 唐川问道:“若不屯以重兵,那我们该如何布局方为妥当?” “” 唐小糖把明亮的眼眸子缓缓合上,沉沉思去。 众人见状,便知道她是在思考对策了,故也没人再出言打搅。 时间如水,由指尖流逝 余阳渐渐沉落,红日只剩一缕红边渲染在远处的山峦间。孤山里,陆续烧起缕缕炊烟,淡淡的饭香随着渐冷的晚风吹如厅堂。夜了,唐川从角落的木桌里拿出蜡烛,分别点燃在聚义厅的四角。漆黑的人影悠悠晃晃,寂静的气氛虽在苦恼着御敌的对策,但却生不起多少大敌当前的紧迫。 思量足足半时辰,唐小糖再次缓缓睁开眼皮,道出八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话怎讲?” 众人不解八字深意。 唐小糖又思量去片刻言辞,再解释道:“夏寻夺粮,意在断我供给,以消带打,借群狼之力伏虎。此策高明,浪费可惜。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将计就计,将此策还之于其身。 三日后西仓的粮草,我放手让他去取。 你们帮我暗中放出风声,就说夏寻携徽山之兵,埋伏西仓,要劫悉数粮草,使他成为众矢之的。厚利之下,诸方势力群起而攻,如果他夏寻还能力挽狂澜夺得粮草,必然会运回营阵之中,届时我们再抢不迟。如果他不能夺得粮草,那我们便在道上把瞿陇的份额逐一拿回,亦无所谓。如此一来,他也有计难施。无计可施之谋者,我随手便能将他再次打趴在地。到时候,我看他还如何张狂。” “好!” “妙哉。” 唐小糖话罢,场间众人皆两眼盛起精光,忍不住赞赏一字。 唐川则更深思一层,谨慎问道:“此策虽好,能不废吹灰之力便能拿得粮草。可是,夏寻此人奇诡。若在夺得粮草后,放一把大火将粮草烧尽,我们可就真断粮了。而夏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般会不会太危险?” “他不敢。” 唐小糖果决否定了唐川的猜想:“夏寻图的是瞿陇,他若将粮草烧尽,纵使得了瞿陇也无法将人喂饱,只能弃山离去。如此得不偿失的做法,他断然不会取。我们唯一需要提防的,是他在粮草中下药。半月前他在蝾舔时便采集了不少药材,虽然后来被天谴金雷所焚毁殆尽,但在徽山期间他极有可能已重新采集。所以,待我们夺得粮草后,务必小心谨慎。先用银针试毒,再命十名修为高深的强者复试,皆无异常后方可食用。” “若试到有毒怎办?” “全数清洗,再次试毒,直至处理干净为止。” 唐川想了想再问道:“夏寻手里貌似没有用毒高人呵?” 唐小糖摇摇头:“没有。即便有也不怕,五毒的解毒配方我都记在心里。只要是毒,无论多厉害我都有化解的法子。我们只需小心谨慎方可。” “” 唐小糖说得细致且在理,唐川再没想到别的遗漏,便稍稍点头 夜,昏去。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西仓粮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唐小糖确实是一位很厉害的姑娘。 至少细腻的心思堪得上当世后生一流水准。 短短数时辰,夏寻的行谋轨迹就几乎被她一览无余。她算到了夏寻想用群狼围剿之策,也算到了夏寻不敢焚毁粮草,更算到了夏寻会在夺来的粮草中下药。 从后事看,唐小糖可谓算无遗策。 只可惜呀 唐小糖算尽所有,最终却还是算漏了一位局外人。局外之人,不在局中,本不该在这场国考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是,她与夏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身在万里之外却因一只小小的青鸟儿,与夏寻恍如咫尺之间。夏寻善谋,但不善于用药,更不善于用毒。但这并不就代表他不能配药用毒。反之他若配起毒药儿来,这世上恐怕真没几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两军对垒,生死两忘。 谋者对垒,锱铢必较。 算差一丝,那便是败局之始。 唐小糖此时看不到夏寻的自信所在,所以她注定就要败得一塌糊涂。 虽然,她最终也赢了 枯木林。 夏寻和墨闲下得瞿陇,回到营寨。 雷猛他们早已将一个个帐篷搭建起来,虽然做功粗糙但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也能将就着用上些日子。况且按夏寻之前说的,他们估计也就只需在荒野露宿四五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入主瞿陇。 对此,没人有疑问。 因为,夏寻从来不会食言。 有的只是怨言 瞿陇地域百里荒原,清净的水流就只有瞿陇山泉一道。 食水固然可以满足日常所需,但要想在山下洗澡啥的,可就难办咯。白绣c舞兰乃名门贵族的姑娘,比不得另外两位北人女子那般豪爽,戴着两片遮羞布便敢躺水里嬉戏,对瞿陇山上俯下的鬼祟目光全然可以视若无睹。只能扭扭捏捏地沾湿条毛巾,隔着衣裳勉强擦擦身子,就全当擦汗了。 纵使如此,可那臭馊馊的味儿,又哪是白绣这等娇贵女子能忍受的?君不见,她和舞兰在鱼木寨的恶战日子里,也要一天洗个三回澡?最终夏侯他们是被白绣逼得没办法了,硬是连夜拉着大伙骑马奔驰百里,找到一处滚滚泉眼,让她两人痛痛快快洗了个香澡才算了事。 这小小的插曲,当然免不得旁人的好奇窥探。只是当瞿陇的探子,将这二十号人奔袭百里只为两位女子洗刷身子的事儿传回山上,那聚义厅里的大佬们可都傻懵了。 这是国考还是过家家呀? “丫丫丫” 乌鸦飞过,呱呱乱叫。 无聊的趣事,在无聊的时光里也就只能当笑话看看,当不了饭吃。 接下来的两日,安营在瞿陇十里外的夏寻等人,皆无动静。再了不起,也就是几名北人实在憋不住浑身蛮劲,抡起拳头比划了几场飞沙走石,流星坠地的武斗。夏寻做来几只风筝,后来觉得风筝无趣,又做糊弄了几只会飞的奇怪灯盏。灯盏高高吊在天空之中,随风飘呀飘,如星辰被摘落凡尘,很有意思。夏寻说,这灯叫孔明灯,夜能照明,也能许愿,听说还挺灵验的。看他们那悠悠哉哉的模样,仿佛压根就没把那夺粮的事儿放在心头上,直看得瞿陇山上的小姑娘,咬牙切齿。恨不得跑下山去,给那袭青衫狠狠轮去两粉拳头。 幸好,两日时间不长。 眨下眼也就过去了 第三日。 这是精彩纷呈的一日。 按天试规则,每隔十日,大唐官府便会由方寸山脉东南西北四道送入粮草。这是像瞿陇这般方圆数十里无林无河,无法获取足够粮食的势力,唯一能够轻易补给的机会。 由于天试开考至今才过月余,尚属于初期。所以大唐官府送入的物资尚且还算丰富足余,不至于为了果腹杀个你死我活。经过前两轮的磨合,需要取粮补给的势力都有了默契,知道自己该拿多少给别人留多少,而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作为方寸西考场的最大势力,瞿陇无疑拥有着最大的粮草分配权,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谁不听话可是要挨打的。也正因如此,半月前的蝾螈役上,唐小糖方才能以数纸书信,轻轻松松便挑动数十方势力共同联手埋伏夏寻c柏凌云。 若换了别的势力摇旗 恐怕就连匹马都喊不动。 所以,也才有了前些日,夏寻在瞿陇聚义厅上的一席话 断西仓粮道,无异于掌瞿陇命脉。 无粮之兵,哀兵也。 白云朵朵,阳光绚烂。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狡兔蹦跳于草野,昏鸦坐落于孤巢,骜鹰徘徊于云霄。狐狸再狡猾也不敢光天化日下猎食,因为它忌惮隐藏在暗处的狼。 百里荒原,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就连夏寻等人都起得比平日早上那么些许。刷牙洗脸,打上两套软绵绵的架子拳,再吃过细软白粥,收拾好上路干粮,嘻嘻哈哈地,便骑着快马朝西绝尘去了。 夏寻领人西去,唯赴约夺粮 “好戏开场了。” “按计划行事。” “驾” 剧目就像被提前预演过多次,进行得规规矩矩。瞿陇的反应,显得出奇迟钝。待夏寻他们走了有足足半个时辰,瞿陇山里才懒懒散散地跑出数十快马,沿着前者的脚印,尾随跟出。不难看出,瞿陇山上的小姑娘,今日恐怕真不打算出手了。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既然已笃定夏寻想施一式群狼伏虎,便不会给他有机可乘。 她想当那只最后的黄雀 清晨。 方寸西。 “驾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似乐耳之琴筝,弹奏一曲凤凰朝日,引无数燕雀竞高飞。 郁郁葱葱的林间小路,轻洒着细碎光丝。 明媚阳光不能完全驱散阴影,千道万缕朝阳似针线穿刺密林,缝补着阴暗。奔跑在林间的马儿似乎也厌倦了那百般红紫斗芳菲的繁花,独独爱上这抹浓阴。跑得悠然自在,异常欢快。 沿着林荫小道随风跑出茂密森林。道路两旁,忽长起粗壮结实的大树,树枝树叶把整条小路密封起来,也掩盖去许多阳光。晨曦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渗漏下来,映点的光斑,却也显露出清晨的别样朝气。 前方,看不到尽头羊肠小径。 是历年游人用脚走出的路子,顺着小径一路西行数千里,便能走出方寸地界。此道,故名西仓道。 “御” 朝阳还未完全从东山升起。 晨末时分,夏寻一行人御马沿着西仓道,奔驰至考场边缘。他们来得已经很早,可许多人却来得比他们更早 两旁山林里,此时已经聚集有许多人马。当见得来者,他们皆纷纷警惕地把手虚握成蓄势的状态,气息内敛。山林间的气氛,徒然变得紧张了许多。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早已收到风声了。来得这般早,必然多少都有着自己的盘算。 “” 夏寻没多言,直接领人将马匹停靠在路旁,就地摊开带来的麻布,拿出干粮便坐下歇息了 “真只有二十人。” “好家伙,有魄力。” “瞿陇也是够胆小的,区区二十人便能把他们吓得不敢冒头。呵呵,混江湖多年,我还没见识过这般怂人。” “切,你胆大就去冒头试试?” “额” 道东北,小山坡。 几伙人马倚着聚在一块。 眼看着不远处围坐在地上的夏寻一行人,众人的神色都有许多道不出的古怪味道。像狼看着羊,也有些像羊审视着狼,矛盾中是隐隐约约的距离感。 刚叫嚣的赤袍男子,此时显得颇为尴尬。大话出口是爽快,可真让他付诸于行动,就整个人都软趴咯。 “呵呵,我也就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咱家细胳膊细腿的,哪敢朝他们这伙凶神冒头呀。要不要不你去试试?我在这里帮你摇旗助威如何?” “呵,无胆比女。” 人群内侧的一名女子鄙夷声道:“既然没那老虎头上拔毛的胆色,就别说人家瞿陇胆小。行走江湖虽都把脑袋挂腰上,但人命就一条,谁会没事瞎张狂?唐小糖可不是会认怂的货色,她之所以不来,那是要拿我们做试刀石。” “呵呵” 男子干笑两声,生硬地转去话题:“你们都收到瞿陇的信啦?” “废话。”一位虎背熊腰的彪悍女子喝骂道:“若没信来,谁会到这瞎扯淡?怎么,你们那小寨子也想着趁机混水摸鱼插一脚呀?” 赤袍男子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们这些小角色,哪上得了台面呀?今日来,也就是想能混口剩饭吃而已。锤子姐,待会若真动刀子,你可得看着点呀” “滚犊子吧。” 彪悍女子咧嘴露出两颗崩牙:“我这大家闺秀可不会随便动刀子的,除非他奶奶滴把我给逼急了。要不然” “诶你们看,安塔山的人居然去冒头了!” “哦?” 就在此间几人细语时,夏寻一行人的地盘忽然来了些动静 随眼望,但见一名手握开山大刀的汉子,领着名手执木尺的书生,从侧道林中走出,正朝着夏寻几人走了过去。 汉子与书生缓步走到夏寻几人面前。 识趣地抱拳躬身行下一小礼 “在下渝州豹子堂张翰,见过诸位。” “在下渝州善行院钱铭,见过诸位。”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死皮赖脸 “在下渝州豹子堂张翰,见过诸位。” “在下渝州善行院钱铭,见过诸位。” 一壮一瘦两考生至跟前,分别有礼。 夏寻瞟眼忽然起来的两人,无需多想他便已知其四分来意。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此等敏感时刻,这两人还要前来求见,必然有着不小图谋。 夏寻随之放下手中馒头站起身来,然后抱拳还去一礼,问道:“不知两位有何指教?” 名钱铭的书生笑一笑,捧尺道:“指教不敢当。诸位威名,钱某早已如雷灌耳,景仰多时。只是今日风雨急骤,并非良辰。路见不平故拔刀相助,有些话想提醒诸位,免得诸位被奸人所暗算。” “哦?” 夏寻干应声,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问道:“此话怎讲?” 钱铭不着痕迹地打量去四周一眼,然后鬼祟走前一步靠近夏寻,细声说道:“昨日我等皆收到唐川密信,信上说寻少你们将会于今日携徽山援军,前来西仓劫粮。西仓粮草,尽在你们图谋之中。我等需同心协力,共御强敌。信上还说,唐川今日会领三千大军于后路设伏,让我等在前路联合将你们击退,再与瞿陇大军形成前后夹攻之势,将你们一举打出天试” “哈哈哈哈。” 钱铭话至末尾,还未说完。坐在地上的夏侯c雷猛等人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哈哈,真他娘的好笑。” “三千大军对二十散兵居然还需要设伏?这是哪门子的战法?哈哈,这应该是我雷猛今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 夏侯c雷猛放肆笑话罢,胖和尚傻头傻脑地问道:“阿弥那个陀佛,猛哥儿,如此荒唐的笑话才是你今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那你这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又是啥呀?” “哈哈,这还用问?” 暴笑起,雷猛突然两眼一瞪,朝着远处山岗上站着的诸方人马大声暴喝道;“那当然是昨日瞿陇那傻缺,居然说他敢杀寻少咯。哈哈哈!” “哈哈哈” “啪啪啪。” 雷猛暴喝如惊雷乍现,轰响方圆近里余。 随他话罢,坐在地上的北人与夏侯皆更加张狂地大笑起。几人笑声即刻将林间的鸟儿,全都给惊得飞上了天空。同时也听得远处的人马一阵皱眉,而近处的两人更尴尬无比。但他们都同样地心中生起了一阵寒意。 寒意来至于一份霸王之气焰。 雷猛的话不是回答虎熬的,而是说予此间所有准备取粮的势力。他的话意非常赤一裸,就像一位身高八尺,筋肉如铸的悍匪,站在一群脱光衣服的妓女面前,暴喝一声:老子横刀立马,你们谁都不怕! 答案显然,谁能不怕呀? 天上鸟飞,远处踌躇,近处尴尬。 待众人笑声歇去,夏寻方才无奈地提起一抹轻笑,回答去钱铭:“多谢两位侠士提醒,我必小心行事。” 钱铭的尴尬显得非常紧张。 他与张翰前来报信,本是想借此引出后话好上道来着。怎料这群北人如此张狂且肆无忌惮,真的没把敌人放在眼里,更生生把钱铭的后话都堵回到喉咙里。 想许久,钱铭试探着问道:“寻少爷,我有一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该说。” “额” 这回,夏寻问都没问,直接就断了钱铭的去路。钱铭就更加尴尬了,他问道:“寻少可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不难猜” 食指摸上鼻梁,夏寻不好意思地淡淡笑道:“若没算错,你是想让我放弃瞿陇,去入伙你们的安塔山,对吧?” “额” 张翰c钱铭皆挑眼一瞪。 很显然夏寻的猜测是正中这两人的来意了。钱铭是被夏寻那神鬼莫测的计算给吓得一阵慌张,尴尬之余就更加不想放弃心中念想了。 钱铭再次抱拳垫了垫,模样诚恳至极:“寻少大谋,料事如神,钱某佩服。可钱某实在想不明白,凭寻少的谋略,及诸位豪侠的身手,方寸考场之中哪里不能去?为何偏偏就要选择瞿陇?唐小糖生性桀骜,骄横刁蛮,更有眼不识泰山对你心怀成见,即便你日后入主瞿陇,她必然也会对你诸多阻拦。良禽择木而栖,木岂能择鸟?寻少乃当世凤凰,诸位豪侠亦是青龙白虎姿,而我安塔山虽兵马不及瞿陇,但也踞险峰拥三千悍士。动可攻八方,退可守塔山。只要寻少肯点头入伙,我和张翰即刻就能将遣兵虎符拱手相送,从此鞍前马后!” “不不” 钱铭把话说得诚恳非常,就差没跪下邀人入伙了。独少c雷猛等人听得不由动容。夏寻则苦笑着连忙摆手:“钱兄台,你实在太抬举我了。我并非看不起你们,三千兵力和四千兵力对我来说,其实都没有区别。因为,我看中瞿陇的不是兵力,而是地利。” “地利?” 钱铭颇为不解:“瞿陇虽是天险孤山,但方圆百里皆为平原,粮道一断便是死境,还算不得上等的用兵地呀。” 夏寻之笑稍显深意:“确实如此,它不是用兵地。” 钱铭更加不解了:“既然如此,寻少为何情有独钟?” “只是累了,所以我想歇歇。” “额” 张翰一愣,钱铭恍然眀悟。 钱铭的脑子转得很快,瞬间就明白此话深意。夏寻说他累了,那他确实也该累了。 先前短短一个月时间,夏寻战皇族,弈蝾螈,受天谴,夺命狂奔数千里,连番苦战几乎不断,就没怎么停过。如今皇族退走,余悠然态度微妙,往深里说他已再无强敌,也该是时候歇歇脚丫了。而瞿陇位处方寸核心地带,天试考场钟鸣缩地,至少要等到第八响以后才堪堪到达瞿陇边缘。换而言之,夏寻若到入主瞿陇至少还有六响金钟的时间可以安枕无忧,无需四处奔波。 而安塔山则不然。安塔山位于方寸东西考场外围,不用多久,只要第四道钟声响起,他们就得被迫迁离。届时三千人的大部队若要重新落脚,免不得就要经历一番抢地盘的龙争虎斗。 这,并非夏寻所愿 得知夏寻意图,钱铭便知道自己的算盘恐怕得落空了。可思来想去,他是真不想放弃这倚靠大山的机会呀。毕竟国考十年一度,能入三甲方能在通天下层取一份机缘,这是全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若白白错失那可就得遗憾半生的呀 想许久,钱铭与张翰交换一个眼色。 张翰没多想,直接重重点头,示意可行。 遂,钱铭两手在抱拳,再谨慎地换了个说法:“寻少未雨绸缪,眼光之遥实让钱某惭愧。可钱某思来,瞿陇有四千兵马,而你手中只有二十。虽诸位豪侠皆可以一敌百,独当一面。但二十战四千毕竟差距悬殊,恐怕会难以顾全,吃力非常。而且唐门的手段向来阴狠,机关陷阱使人防不胜防,若有不甚,诸位豪侠恐怕免不得擦损磨伤。您看这样如何,钱某对寻少倾慕多时,早已有意跟随左右。如今,寻少欲取瞿陇,钱某愿与张翰领安塔山三千弟兄前来助寻少一臂之力。冲锋陷阵,破军杀敌,皆可代劳。待拿下瞿陇后,只求寻少能给一处安身之所便足以。往后天试之行,我军便全凭寻少调遣了,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呵呵” 话至收尾,字字铿锵有力。 大有一副上刀山下火上的绝意。 看模样这钱铭是打算赖死不走的呐。 夏寻听得好生尴尬。倘若在开考之初,钱铭能这般大义凌然地率兵来投,夏寻绝对不会有二话。只是,如今夏寻已有十足把握拿下瞿陇。瞿陇山拥兵四千,已远超出国考三甲人数上限,趟若再把安塔山收编,其实力虽会随之大增,但当第九响钟声以后便也有夏寻头疼的。 军心向来是兵者之重,不得有失。 夏寻尴尬笑起,委婉推脱道:“能得钱兄c张兄如此抬举,夏某实在愧不敢当。只是国考乃战场,此届国考更不同于以往。我与皇族结怨甚深,李建成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想着杀之而后快。待天试后期,我和他之间怎也免不得一场生死恶战。” 钱铭c张翰脸色如此,抱拳诚恳同道:“愿与诸位同舟共济。” “额” 夏寻抽搐起一边嘴角,脸色更显尴尬。 再道:“天试三甲只有两千余数,你们若入伙,再加瞿陇本部人马便足有七千余。三甲名额,恐怕不好安排呀。” 钱铭c张翰似早有协商,毫不迟疑地再次同声喝道:“我等兄弟去留,全凭寻少安排。” “额” “你们的人马恐怕会被我筛选八成以上” “优胜劣汰这是自然。” “两军交战可是会死人的。” “马革裹尸又何妨?” “你们再想想吧?” “思量多日,不必再想。” “额,你们不至于这么赖皮吧?” “机会难得,我们唯有厚颜。”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勉强收编 “你们的人马恐怕会被我筛选八成以上” “优胜劣汰这是自然。” “两军交战可是会死人的。” “马革裹尸又何妨?” “你们再想想吧?” “思量多日,不必再想。” “额,你们不至于这么赖皮吧?” “机会难得,我们唯有厚颜。” “” 死皮赖脸或许是真是所有谋士的共通点。 眼下的钱铭便是如此,看准的事情便领着同伙一口咬死,管你夏寻如何婉言拒绝就是不松手,可谓厚颜。如此行径,就好比一位大家闺秀,忽然领着祖上家财来到自己倾心的穷酸秀才家里,羞答答地说:“嘿,我给你当老婆好不好?不行?做妾我也不介意的。妾也不行呀?那那给你当丫鬟吧。实在不行,我在你们家的角落住着也无妨的。” 不要脸到了这种境界,那也是相当厉害的。莫说夏寻这豆腐心受不了,就是坐在地铺上的独少c白绣等人也是看得瞠目结舌。 巴掌不打笑脸人,几话下来,夏寻是真没脾气了。食指刮着鼻梁骨思想良久,他才认真问道:“你们真想跟我混?” 钱铭恳切道:“是的。” “为啥?” “随风展翅,前程远大。” “” 夏寻默默无语。 世间上的事情便就是这般奇怪。同样的事,有人避之不及,有人趋之若鹜。有人从中看得山洪猛兽,血光滔天。有人却从中见着柳暗花明,别样风光。 钱铭和张翰所图,并不仅仅止于国考三甲,他们还想要夏寻的人缘。就好象岳阳城的金不换,曾以全幅身家,落注于夏寻。钱铭和张翰也想给自己的未来,压上些筹码 夏寻思索半响,终没再拒绝。 他凝起肃色,沉声说道:“丑话说在前头,我得和你约法三章。” “” 钱铭c张翰脸色随之慎重。 钱铭伸出一手:“寻少请讲。” 夏寻肃道:“遣兵之权,皆归我掌。” “可以。” “军心须稳,有异心者,即驱。” “必然。” “军令如山,不从令者,皆逐。” “没问题。” “呵” 三道条件,皆无疑问。 夏寻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讲实话,这安塔山的人马他是真不愿意收的,毕竟人多真不见得就是好事。需要张罗和盘算的烦琐细末,简直就是白费功夫。可钱铭这张狗皮膏药贴得死紧,而且那恳切的嘴脸也着实让人找不出将他赶走的理由。 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夏寻也是被逼得无可奈何呀。夏寻无奈地摆摆手:“那成吧,别的话我暂且不多说,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你回到安塔山便把人马安排好,三日后带齐辎重来瞿陇找我吧。” “!!” 钱铭c张翰闻言大喜。 连忙捧手:“多谢寻少成全。” 钱铭激动不已地说道:“还请寻少放心,我等拿上粮草便即刻返回,安排迁移琐事。无需等三日,明日午时之前,我与张翰便能领兄弟们抵达荒原,助寻少攻取瞿陇!” “不不不” 夏寻不知何故当即连连摆手:“我让你们三日来便是三日来。攻取瞿陇是我和唐小糖之间的事情,无需你们出手。你们若来早了,反而还会坏我大事。”话说着,夏寻像想起了什么,飘眼西仓道的尽头,续说道:“哦,对了。待会粮草你们就不用运回安踏山了,直接随我一同运到瞿陇去吧。” “运到瞿陇?” “嗯。” 钱铭c张翰皆显诧异之色。 他们显然不明白,夏寻要攻取瞿陇不动用安塔山的的兵马也罢。可粮草乃行军命脉,夏寻为何不将其掩藏好,反倒要运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呀?毕竟,夏寻手里只有二十人,二十人再强又怎敌四千众?这些粮草要没了,不说瞿陇山怎样,安塔山的那三千弟兄,可都得跑到山野里找老鼠吃的啊! “” 眼看钱铭两人饶有疑惑却不敢明言,坐在地上啃着馒头的独少意味深远地说道:“你两别多心,既然选择要跟着寻少走,就听从寻少的安排。即便粮草被夺,也只不过是替我们先行运上瞿陇而已,无需多虑。” “额” 钱铭c张翰纵有不解,这时也不敢有话。 但钱铭心中模模糊糊地能猜测到,夏寻恐怕是伏笔好埋在待会送到的粮草里的。否则,独少没理由说得这般轻松。只是埋的是啥伏笔,钱铭便猜不出来了。 “来,都给我过来。” “来了来了” 再无多虑,张翰随后转身振臂,将驻守在道路边的己方人马都招呼过来 今日安塔山带来取粮的人马并不多,但也不算少。百数号魁梧大汉忽然围拢到了夏寻一行人所在区域,顿时就将戒备在西仓道旁的各方势力都给惊动了。他们本以为安塔山要和夏寻干上一场,正准备翘起二郎腿,坐山观虎斗。可谁晓得,安塔山围拢过去的人马,个个都朝着夏寻抱拳垫手,神色毕恭毕敬,不时喜色蓉蓉。他们才恍然醒悟,这安塔山哪里是去干架呀,这分明是在拜大佬入伙嘛 后知后觉,很快就演变成了纠结。 而纠结就正源于那追悔莫及呀 夏寻之名,早在岳阳时便已是传奇。而夏寻之谋,则在鱼木寨一役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外加他身体里的遮天封印,手里掌着的墨闲c雷猛等。只要有他坐镇,百军之数亦能幻化成万军之力所用。许多势力,其实早在蝾螈役之后便有了要拉夏寻入伙的心思。而他们之所迟迟没有动静,一是怕皇族会卷土重来,而犹豫不决。二是自天谴雷罚之后夏寻一直都待在徽山,他们没有机会。而如今,夏寻离开徽山欲攻坚瞿陇,这本是一个可以合伙谋事的大好良机。但他们这些算盘打得精细的人,在收到唐小糖的书信后,却又动起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这不,两头老虎还没斗起来,安踏山就先人一步投怀送抱了 而且,还轻轻松松地成功了。 这可真叫那些瞻前顾后的人捶胸顿足呀。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见得钱铭c张翰尝得甜头后,西仓道上等粮的各方势力,都忍耐不住先后派出人马,前往夏寻等人的地盘,以千奇百怪的理由试探去口风。结果无一例外,前去的人全都被独少敷衍打发回了。 对于夏寻的顾虑,独少是一清二楚的。 天试三甲名额有限,人多势众也就在天试前期能有些作为,若待到第九道钟鸣后,多出来的人可得全成累赘了。到那时,战场之上的利益可使一切规矩变得淡薄。人数越多的势力,其军心也就越容易溃散,更甚至解散。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情。所以说,收编安踏山已非夏寻所愿,便就更不可能再收编其他势力了。 考场如战场,有战友就必须得有敌人。 否则,怎有高低?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轻描淡写 烈日高照升上当头。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草丛萋萋,荒木堆积。 花蝴蝶煽动翅膀游转于青萍。 惊飞的鸟儿又回到老窝里打鼾。 并非人人都有钱铭那般的厚脸皮,为达目的卑躬屈膝。西仓道上的各方势力在被独少拒绝后,便没再有更多动静。而瞿陇的人马也始终见不着影子,似乎他们真打算放弃了这趟取粮,又或许他们真埋伏在数十里外。而实情,没人知道… 树梢漏下的阳光逐渐刺眼。 时间逐渐树荫的婆娑来到响午,西仓道的尽头,忽然慢悠悠地出现了些人影… 遥遥看去,人数约莫有三四十数。皆戴红缨钢盔,披黑铁铠甲,带虎首赤铜带,腰携四尺二寸精钢长刀,这是大唐官府的统一制式--御林军制甲。数十号御林军分布前后,领着千余头骡马,百余头牛羊,载着大小包裹,形成一道羊肠小队,沿着几乎被茂密枝叶所封闭的小径,披荆斩棘徐徐接近。来者似乎早已熟悉套路,至场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与废话,直接将粮草和牛羊随手搁置下,便掉头由原路折返。就像随手在布满野狗的林道间扔下一块烂肉,几分冷漠更是戏谑。 而随后所发生在西仓道上的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待御林军走后许久,守在道旁的诸方势力却也没派出个人来前去取粮。净紧张兮兮地瞪着眼睛,看着静恰恰在道侧的夏寻一行人。宛如一群野狗在忐忑地看着一头卧在树下乘凉的老虎,审时度势间尽是小心翼翼。 “呵。这些人,可比兔子还胆小呀!” “这林子里少说埋伏有两千人,只要一声号响,他们便能拿下先手。” “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不过胆小是好事,也省得我们麻烦。” “呵,麻烦?我可想找人松松骨头许久…” “诶诶,虎哥你别冲动。” “……” 北人不怕惹事,净怕闲着没事。 没事,那他们可就得找事咯… 粮草静在前,诸方雄杰无人敢取。道庞,虎熬两手卷起袖子,露出两根老树藤般的手腕,首先大跨步走入道中,虎目暴瞪环视四周,似要吞狼噬人暴喝一声:“来呀!”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爷爷虎熬,乃北茫狮驼岭三大王手下小卒一名,手无寸铁,不使兵刃,打人净凭两颗肉拳头!你们这群咸鱼杂菜,有谁敢来与我搭把手!?” 吼! 风啸山林吹散落叶,一声震喝空谷回鸣。 隐伏在山林里的考生皆沉色不语,只是隐隐将内气收蓄至手脚。 夏寻几人看来是哭笑不得,心想这些人可真够胆小的呀。二十人马望遍野群雄,狼风虎啸宝剑出鞘,感情咱不动他们也就不动呐?虎熬叫嚣后,夏寻等去许久,最后等得不耐烦了,便朝独少使去个眼色。 独少会意,握起精致算盘,领着大伙越过虎熬走到粮草之前。 和虎熬一般,独少先是昂首挺胸,肃目观八方一阵,然后才捧手喝道:“诸位好汉,想必皆已收到瞿陇来信。挑拨离间之计,皆乃小道尔。事实胜于雄辩,我等兄弟姐妹只想取瞿陇以报暗箭之仇,无意与诸位好汉结怨。所以,今日之粮草依旧按你们的老规矩分配,我们和安踏山共取其中三成,剩余七成便由诸位自行取舍。不知可有异议?” “谁敢不服!?” “……” 独少喝罢,虎熬再暴喝一声以作警告。 或许是唐小糖的挑拨离间计实在太粗略,根本怂恿不了人。又或许夏寻的名声实在太盛,让人生不起与他为敌的念头。以至于独少、虎熬两人话罢,场间依旧寂寥,无人接话。 沉默使人难以提起挑战的兴致。 独少没再多言,放下捧手便转身走到一边。 遂夏寻、夏侯等人走入骡马群中,随手挑选去心仪的粮草牛羊。 而自始至终,西仓道旁的各方势力硬就是吱都不吱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十来号人在那挑挑选选,净是把好酒好肉给挑走。看模样是根本不打算出手阻拦的了。 挑挑选选,得尽便宜,毫不谦让。 待见都收取得差不多了,夏寻便命人将骡马粮草都拉拢到一块,再用绳索将马匹和骡马牛羊都接连起来。 “好了,走吧。” 诸事就绪,独少捧手高喝一句:“诸位好汉,山水有相逢,告辞了。” 遂,独少骑上马背,跟着夏寻几人和安踏山的人马缓缓沿着来路返回。 安安静静,似溪水潺潺,毫无波澜。 直到夏寻等人走后好一阵子,西仓道上才细细碎碎地有些声息,道旁的各方势力也才陆续走入道间… 唐小糖应该也料想不到,这西仓粮道竟会进展得如此平静吧。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不怪唐小糖的离间计用得粗糙。要怪就只能怪她把事情给想到牛角尖里去了。同样的计谋,不同的人施展,会有不同样的效果。如果今日领人来取粮的不是夏寻而是唐川,夏寻反用这一手离间计,那必然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夏寻的人马就只有二十号人,为了瞿陇的人情得罪这么些抓又抓不住,咬起人来还惊天动地的暴徒,那肯定就得不偿失。而瞿陇却有四千号人,跑得和尚跑不了庙,谁能帮夏寻出手无疑就得他一个大人情,顺势便能形成合谋。只要得夏寻的相助,以他百军化万军之能,领上合伙的人马。要拿瞿陇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所以说,这买卖呀,是很有讲究的。 而用谋呀,还得看着人用… “钱兄。” “嗯?” “我记得安踏山盛产油菜花,漫山遍野得很是漂亮,开考时我路过那会还特意驻足观赏过一番。待你回去后,顺便命人帮我收集些花苗和种子吧。” “额,寻少要花种有何用处呀?” “接下来很长一段里时间都会很无趣,瞿陇山下百里荒原看着也怪荒凉的。所以我打算种个八十里花海也能打发些时间。而且油菜花好栽培,用不了几天便能赏心悦目,这挺好。” “额…” 小径幽幽,细语轻言。 众人尽汗颜… (留个题外话,昨天全勤被扣了。每天日更都满足,其他都没问题,原因因为我其中有一章写了3004字,后台说用标点充数。所以全勤直接扣了。我不知道如何说这个事情,全勤说明里写得很清楚,字数是看字数统计的,而且我更新基本都是4000一天,就因为有一张3000字出头,就说我用标点滥竽充数,昨夜我一夜难免,作为一个扑街作者,全勤是我写作的唯一支撑力,这全勤说扣就扣,我从来没觉得这般寒心。) (抱怨是必须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发泄对17这次事情的不满。作为一个扑街作者,我没推荐、没流量、没编辑,现在连唯一全勤都这样直接砍掉,我该如何?这本数已经写了快200w 了,要我断?我真舍不得,而且我也做不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偷鸡摸狗 黄昏落雾,夕阳西下。 晚风初袭,阵阵凉意。 抑郁不解,思绪徘徊于山崖,是对看不懂迷局的犹豫难断。 目极眺望,十里外的枯木林子有炊烟淼淼,好像一位身穿灰白纱的少女在翩翩起舞,迎着夕阳的照耀,婀娜多姿。袅袅飘升起,再缓缓化散开,最后融入到那尽是枯黄的旷野,满是人间最朴素平常的气息,温暖而芳香。几只风筝高高飘荡在天空上,伴着余阳张牙舞爪,那是得胜归来的军旅对龟缩之兵的讥笑与嘲讽… “得瑟!” “唰!” 骂喝,破风瑟。 一支穿云箭,由瞿陇山腰射入云霄。 眨眼之后,七里开外的天云间忽有一缕寒光闪烁! 寒光由天而降,划破寂然。半空中紧绷的麻绳随之被刃锋所划断,而飘荡在云霄里的风筝儿紧接着便悠悠晃晃地从天上掉落了一只。 风筝掉下来后没过多久,枯木林子里就屁颠屁颠地走出来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是没被那一根可射破十里的穿云箭所惊吓到。胖和尚屁颠屁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风筝,将断去的线头重新接驳上,接着高高举着风筝儿欢快地跑了起来。轻风带起长长的纸尾巴,形成好看的波纹,随风起航。风筝儿很快便乘着风儿又重新飞到了天上,悠悠晃晃,张牙舞爪。把事情做完,胖和尚还不忘朝着瞿陇山突出舌头,做去个鬼脸,拍拍屁股便又走回了枯木林子里。 “哼!” 如此得瑟,可叫气人。 瞿陇南山腰,十数名唐门弟子或站或坐,遥遥而望枯木林的方向。 站在山崖边的一名唐门女弟子气鼓鼓地收起长弓与颤颤绽起的漫身气芒,看她那乌云密布的脸色,显然就是心中憋有闷火难消。先前射出的一支穿云箭,不知是这几日来她射出的第几根疾箭了。可每回她隔着十数里将风筝或灯笼射落,那肥头胖耳的胖和尚总会屁颠屁颠地及时跑出林子,将风筝、灯笼捡起收拾好,再重新放回到天上。而最可恨的是,临走之前他还总忘不了要嘲讽挑衅一番,仿佛隔空喊着“来呀,来打老子呀。”那欠揍模样呀,真把瞿陇山上的人儿气得牙交痒痒,恨不得当即抄起家伙就冲下山去,把这得瑟的胖和尚给狠狠抽上一顿! “好你个猪八戒,别让我抓着你,不然我定抽死你!” “这家伙皮厚,昨日我的破虏箭竟不能伤他分毫。” “抽不成,就吊起来烤,我不信烤不熟!” “别骂了,隔这么远,骂他也听不到。” “我就看不惯他们这般优哉游哉的模样,哼。” “呵呵。” 唐川尴尬笑了笑,然后转眼看向西边正徐徐沉落的余阳。 有些事情,作为唐门的大师兄,他不好对下头的师弟师妹直言,但连日憋在心里也实在怪难受的。只不过嘛,有些时候不说或许会比说好。毕竟人嘛,总得亲自走过一遭坎坷,才会晓得路的崎岖… “待会看有没有机会,我就帮你把他抓回来,你再狠狠赏他轮鞭子。” “大师兄,你可得说话算话哟,我可是想蹂躏他很久了。” “别,我只是说有可能,可没打包票。” “那你不忽悠人嘛。” “呵呵。” 唐川没再搭理这名唐门女弟子,转眼看去身侧一直愁眉不展的唐小糖。 “小糖,既来之则安之,别把事情想太复杂。这也就场儿戏罢了。” “……” 唐小糖很不开心。 今日西仓粮道上,并没有发生她所预料中的事情,甚至连硝烟的痕迹都不曾露出些苗头。一记挑拨离间引群狼扑虎算是落空了。而且还让夏寻凭空捡来个安塔山,这更让唐小糖气急败坏。而同样的,恼怒之余,唐小糖也徒生出几分忌惮。但她忌惮的并非安塔山的人马,因为瞿陇有四千将士盘踞天谴,莫说三千人就是六千人来攻亦能游刃有余。她所忌惮的,是夏寻的行为… 夏寻自西仓取粮归来,直接就把粮食牛羊全搁置在林子边的空地上,连圈栏都不曾做来,光用麻绳将牲口捆绑起来便敷衍了事。事后,夏寻将安塔山的百数人全给打发走,连马匹都没留下。此时,枯木林里就只剩下原来的二十号人。诸多疑点,无不指向夏寻在糊弄着一出空城计。 空城计,计成空。 唐小糖已经是搞不懂夏寻的想法了。 夺来粮草,置于门前,唾手可得。欲盖弥彰的阴谋,根本不能将人当傻子吓唬。空城计本是拒敌之策,但经夏寻的这般虚虚实实地摆弄,却成隐隐成了一招引狼之策。 明摆着让人去抢粮… 唐小糖思索许久不得其解,既怕中计又怕错失时机。她气鼓鼓地回道唐川:“打仗可不是儿戏,我一定要赢。” “小糖呀,做人别这般较真。” 先前说话的那名唐门女弟子苦笑摇摇头:“你能赢他又怎滴咯?他就二十号人,你掌四千兵马。他迎难而攻,你踞险而守,你赢了也不光彩呀。” “我不管,总之我就是要赢。” “呵呵。” 唐门女弟子苦笑更甚:“那赢了之后呢?” 唐小糖道:“赢了之后,他就是我的奴才。” “那又能怎样?你最多也就使唤他给你洗衣做饭,斟茶递水,难不成你真要她给你洗脚暖被呀?” “这又有何不可?” 唐小糖转头天真地看着话者:“只要能使他折服,那我回西川以后,就能跟奶奶说我赢了鬼谋的孙子。夏寻乃豪杰,能赢一位豪杰比胜千军万马,更来得让人畅快。” “你若赢他,他还算豪杰么?” “不算。” “……”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漆夜无星,烛光无泪。 提杯问盏,醉解千愁。 蟋蟀虫鸣,萤火点点,溪边有蛙啼呱呱。 天上的风筝儿,在入夜时分被枯木林里的人逐一收下,再换上了数十盏偌大的孔明灯,高高掉在寂寞的夜色中。方圆百数丈的小林子尽是枯树,没多少能够遮羞的叶子,被照耀得亮堂堂一片… 火苗燃烧着枯枝“哔呐”作响,烧烟被火光映染成灰白色,徐徐升上高空。几只蝙蝠飞掠而过,停驻在枝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林子里,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吃肉喝酒,嘻嘻哈哈,除了小和尚以外皆一副豪爽模样。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正隐藏在光影之外,黑暗之中的危险。 “莎莎…” 天黑不久,瞿陇便有了动静。 虽然唐小糖明知瞿陇今夜出兵,绝对逃不过夏寻的法眼,也必然在他预料之中。但唐小糖依旧掩耳盗铃般让唐川施行全军潜行的指令。食过晚饭,乘着夜色,近两千号瞿陇考生身着暗色服饰,以黑纱蒙面,兵分东南两路,潜行下山。又于山下化分以东南西北四路,形成环网,如细蚁伏地于荒野,缓缓包抄去枯木林… 唐小糖并不急,毕竟粮草就搁在枯木林外,它是跑不掉的。而唐小糖现在更需要一个十拿九稳的战果。所以,潜伏在原野里的人,行动手脚都非常谨慎与缓慢,每爬几步都会警惕一阵。以至于整整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他们才以密封之势,严严实实地包裹上枯木林外两百余丈。 两百丈是天空灯盏的照明范围。按理说,两百丈距离即便动静再小,天色再暗,也不可能瞒得过墨闲、雷猛这等天启境高手的耳目。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枯木林里的人始终吃喝得欢快,硬就是没搭理包围在自己身外的数千号敌人。更甚至当雷猛喝得腹胀,起身走出小林,直接解开裤带子就当着那隐伏在暗处人儿面前,撒去一泡骚气熏天的尿。如此诡异的事情,凭空就让一场鲸吞之势的伏击渲染上许多莫名的怪异。 小心驶得万年船,事情越到最后关头,唐小糖和唐川等人表现得越是谨慎。他们没敢让人贸然进攻,只试探般派出数名身手了得的考生,暗中将放置于林外的粮草牛羊偷偷转移。他们本想借此看看林子里的反应,结果林子里的人儿却依旧是啥反应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唠嗑的唠嗑,都是一副不知不觉的模样。 “他们难道是瞎子吗?” “会不会有诈?” “难道林子有陷阱埋伏?” “埋陷阱也该埋在粮草旁呀,怎会埋在里头?” “……” 疑云逐渐丛生。 黑暗处,低矮的草丛堆里有人窃窃私语。 月光照不亮他们的身影,却也能感到他们的惶恐。见得夏寻等人这般睁着眼睛当瞎子。唐小糖心中的忌惮变得更加莫名其妙,她可以肯定今夜必然有诈,夏寻绝对不会这般好对付的。唐小糖的攻伐之令,含在嘴里迟迟不能施出。故,埋伏在枯木林为的人也就只好生生僵持在阴影里了。 奇怪,太奇怪了… 林里的人欢笑,林外的人默然。 随着林外牛羊被一头一头地牵走,唐小糖他们是完全搞不懂夏寻到底想做什么了… 若说夏寻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那是鬼都不信的事情呀。倘若说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可为何还能如此从容呢? 林子里…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诡计难参 林子里 “昨日和前日吹的都是西南风,风筝受力始终都在绷弦的状态,说明东北有雷雨持续,在接下来几日瞿陇地域恐怕会有一场小雨。东南风起码要等到小雨过后才能有苗头。” “潮气呢,潮气如何?” “潮气倒没问题,瞿陇百里皆荒原,除了早晨沿溪之处略有潮湿以外,其余地方都干燥得很。只要风向对了,一切都能水到渠成,不碍事。” “恩。” “” 指尖飞舞,独少拿着小算盘,端坐在夏寻身旁不时念叨着些莫名其妙的演算结果。夏寻无所事事地拧着根羊腿削着肉丝,不时点点回应。 相比起这两人,火篝旁可就热闹多了 “这猪宰杀时我便知道不新鲜。想当年你虎哥我在狮驼岭修行时,隔三差五就到冰原上逮畜生打牙祭。呐冰毛野猪光腿蹄子就能有我胳膊粗,刀子割喉就像放水似的,哗啦啦喷个不停,那肉吃起来才叫鲜。哪像这中原的牲口,一刀子捅进去,流出来的净是猪油膏,吃起来还带着股腥臭味。诶” “虎哥吃你的吧,待国考完,你逮头回来给我吃过,我才算你讲真。” “这中原的猪也不全见得臭。说起猪肉,我倒知道岳阳北城有家猪肉做得很好的铺子。那地儿离我们铁扇门近,我们常去光顾。听说他们家的卤水都快烧三十年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光喝汁,都能让人把饭给吃下。” “你说是中官道尾的伦家卤肉档吧?” “诶,你咋知道的哩?” “你以为就你晓得呀?那铺子我也经常去那吃好吧。他们家的卤水是祖传的,后院的灶子都快烧了上百年咯,常人整不来的。前些年,我就带着师兄弟们摸黑潜入他们后院,顺走了半斤卤水,打算拿回院里对着烧。结果喝没两天,整的我们全院子的人都拉稀咯。” “呔” 往日的趣事,平淡的言语,暗里的偷鸡摸狗,明面的谈笑风生,将怪异的气氛维持了许久。夏寻两眼打结,都快被夏侯c方青丘他们的无聊对话给整睡过去咯。缓缓伸一个懒腰,夏寻睡眼朦胧地摆手说道:“我不行了,刚喝了两口米酒有些困。你们聊,我先睡了。” 罢,夏寻转身向临时搭起的小帐篷走去。 而就在这时,眼看粮草被搬走得七七八八,牛羊也只剩下两三头,而夏寻却依旧这副无知无觉的作态,隐藏在林外暗处的唐小糖是再忍不住了 她突然站起就提手喝道! “上!” “喳喳喳” “噌噌噌。” 随令起,藏刀出鞘,寒光乍现。 林外光影之外,四面八方,黑暗背后,徒然迸绽起无数人影!他们迅疾如风,势如猛虎下山,集万钧于电光火石之间,化黑影如过江之鲤,同时扑入枯木林!伏击之要,在于一字快,沉郁多时早已急不可耐。唐小糖令喝只过数息,暴起的两千道人影便在枯木林方圆之内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人影与人影之间连成无数细线,直接收缩入林腹! “喳。” 风起于一瞬,拂风沙三寸。 人影重重,寒光闪烁,火苗忽暗。 两千人马瞬即充满枯木林,并将林中二十人全数包围起来,横刀挺枪朝内指,凶神恶煞皆提防。 喳 随风动与异变,夏寻停下了脚步,面色也有了三分精神。 盘坐冥想的墨闲沉沉睁开眼睛。 夏侯c白绣相继闭上嘴巴。 舞藤c舞兰双目现紫光。 雷猛c虎熬等北人放下酒缸。 独少c方青丘稍稍侧目看去林外暗处。 胖和尚放下手中鸡蛋,小和尚入定似的一动不动。 夏寻这二十号人的反应依旧很奇怪得很,虽然他们都停止了当下动作。但突然被两千强人持刀包围,他们却丝毫没显得慌张,更没有要拔剑出鞘进行防备的意思。净傻愣在原地,瞟眼看四方,一动也不动。 “莎” 夏寻稍稍回头,顺着包围圈东西位的缝隙看出林外黑暗之中,淡淡问道:“你们要干嘛呀?”夏寻的问题似乎很多余,但细想三番却丝毫不多余。因为,瞿陇山在这个时候确实没有任何现身的必要。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 “” 夏寻问罢,枯木林外的昏暗之地,相继走出数道人影。 人群侧分一道,唐川领着十数唐门弟子走至场间,两眼慎重地对视着夏寻,逐字续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呵呵” 夏寻不置可否笑起:“你这问题,可问得真好笑,我当然是想准备睡觉呀。” 唐川等人闻言皆皱眉头。 夏寻的表现实在太从容,再看看围坐在篝火旁的二十号人,那都是没有一丝战意呀。唐川越看越奇怪,眉头皱得越是深沉::“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早已将此处包围,并在暗中偷粮么?” “当然知道呀。” 夏寻想都没想直接答道;“你们做得这么明显,瞎子都能看到呀。” “那你们为何还坐在此处无动于衷?” “我们若不坐在这里,该去哪里呀?” “” 唐川等人困惑之色更甚几分。 唐小糖忍不住迈出一步,提手指着夏寻喝问道:“夏寻,知不知道我们来干嘛的!?” 夏寻很是奇怪地转眼看着唐小糖,反问道:“你们来干嘛?” 唐小糖莫名生气:“我们是来抢粮的!” “哦,那我知道啊。” “靠!”唐小糖是被气得忍不住直骂人了:“你脑子有毛病吧?” “额诶” 夏寻不着痕迹地将笑色收敛:“小妹妹,抢粮就抢粮呀,你一姑娘家的可别瞎骂人啊。”说着,夏寻扫眼包围四周的人儿,补充道:“你们今夜要来抢粮,我当然知道。所以,你们抢完了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瞎叨叨,我还得睡觉了。” “” 吖吖吖 一群乌鸦忽在众人头上飞过。 事情发展到眼下地步,瞿陇来的人可都范糊涂了。 看那夏侯c雷猛等人笑嘻嘻的模样,他们打心里就觉得这事不简单。可不简单归不见得,这不简单的问题又出在哪里呢? 东南侧的一位头目,挺刀喝道:“嘿!夏寻,你到底想干嘛?要打架就赶紧拔刀呀!” 夏寻这回懒得回话,独少随之接过话来转眼看去话者,平声道:“我们不想打架,干嘛还要拔刀?” “你们不拔刀,我们可真要抢粮啦!” “赶紧抢,没人拦你们。” “靠!” “”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东西藏起来呗,你会偷会抢,杀人越货。可东西摆到台面上吧,让你拿,你却连手都不敢伸了。眼下瞿陇的人马便是如此,面对这等欲盖拟彰的空城计他们也是相当纠结呀。如果夏寻等人拔刀开打,他们绝对就不会有这么多忌惮。 “喳” 围在四周的人儿一时再没了动作。 墨闲重新闭上眼睛冥想去,白绣c罗诀c夏侯等人重新拿起烤熟的牛肉自个吃起。胖和尚两眼泛桃花看着唐小糖身旁的几位漂亮姑娘,口水都快流到下巴去咯。夏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声不响。独少默默拿着算盘,静等着回话。 一名唐门女弟子犹豫不决地嘀咕道:“难道这粮草有毒?” “那当然有毒呀。”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阴谋阳施 “难道这粮草有毒?” “那当然有毒呀。” 独少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笑看着说话的唐门女弟子,道:“要是没毒,我们怎可能大老远地把粮草取回,又轻易让你们夺走?” “有毒?!” “他们真下毒了?” “” 独少话出口,场间众人顿显慌张。可没片刻,慌张却又迅速演变成了极度的疑惑。用毒那是暗招,暗招明着使,可就完全没有功效了。倘若夏寻真在粮草里下毒,又怎么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让独少说出口来啊? 说话的唐门女弟子扫眼满脸玩味的夏侯几人,心中疑惑至极。 她再看去夏寻,喝问道:“嘿!你用毒干嘛要告诉我们?” “呵呵” “哈哈哈。” 女子问来,夏寻轻笑起,夏侯几人忍不住大笑起。笑过许久,雷猛接过话来调侃道:“你既然诚心诚意地问了,寻少当然要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呀。哈哈” “若不告诉你,你们还不得想破脑袋呀?哈哈!” “想破脑袋也罢,就怕你们不服输呀!” “阿弥陀佛了喂,就是告诉你们有毒,你们又能咋滴?” “哼。” 嘲笑声狂,让人不爽。 肆无忌惮更让人生怒。 唐小糖恼羞成怒冷声一声,瞪眼看着夏寻狠道:“夏寻,你莫猖狂!我早料到你会有下毒这一手,难道你就以为我没解法吗?西蜀五毒教,乃天下奇毒之首,与我唐门有世交。我自幼便醉心专研各门毒术,早已将天下毒物的解法皆铭记于心。你施毒,我便能解毒,你能奈我何?” 夏寻这才重新清淡地开口回道:“能不能耐你何,你回去试试便知。多说无谓,徒费口舌。但我不妨明着告诉你,此毒你无解。” “笑话,我怎会无解?” “因为此乃天下奇毒。” “再奇的毒我也能解!” “呵呵,那你就试试。” “” 唐小糖微微皱眉。 夏寻此时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作为一名谋士,她自信夏寻今夜的手段肯定就布置在粮草里。而且夏寻用毒,也绝对不会是无解之奇毒,因为夏寻不敢将瞿陇的人全给毒死。否则整件事情都毫无意义,夏寻不会这般无聊。只不过,若是普通毒物,又怎难得了她唐小糖呢? 看唐小糖思而不解,夏寻没再把话深说去。 他瞟眼四周,稍稍转去话风说道:“今夜,你们先将粮草替我送上山去。三日后,安塔山的人马便过来与我汇合,你们且放心他们不会参与我们的赌局。我会安排他们于山脚扎营,届时你们再把他们的份额给送回去,如此也免得我麻烦。当然了,来者是客,你们可得留着些好酒好肉,别自个先吃光咯。” 众人惊骇多时,如今已不知所言。 站在唐小糖身旁的那名唐门女弟子实在看不惯夏寻这张自信满满的嘴脸,甩袖提手,拧起弓弩瞄准夏寻,喝道:“你以为你是谁呀?明战不敢,净使心计。我不管你打什么埋伏,有什么阴谋,你都给我听清楚咯!今夜我们是抢粮的!没粮草,赌约你就赢不了!区区败兵之将,你还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 “哎” 夏寻叹一声,完全没理会话者。 他转眼看着唐小糖,续道:“和你们说话真累。现在言胜败,还为时尚早。即便要言,败的也是你们。如无意外,三日后我便会入主瞿陇,你再挣扎也徒劳,就做好低头认输的准备吧。你这丫鬟我是要定了,你若识相便别老针对我,否则我可不会给你留什么面子。” “呱噪!” 唐小糖听得火冒三丈,顿时就翻起白眼,切齿反讽:“死鸭子净嘴硬,大言不惭。这话我还给你,我唐小糖从没输过,眼下这一战同样不会例外。你准备好给我端洗脚水吧。” “呵” 夏寻轻声一笑,没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 “随你怎么说吧。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夏寻的问题,转变得突兀,唐小糖不解:“你问这干嘛?” “放心吧,我不干嘛。” 夏寻稍稍抬头,看着飘荡在夜空中的数盏孔明灯,清淡道:“只是觉得这些灯盏的颜色太过于单调,黑配白怎看都像是在做丧事,所以就想问你喜欢什么颜色。待明天我再把颜色给染上,你从瞿陇山看来,肯定会漂亮许多。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心气也就不那么毛躁了,或许还能参悟些玄机。” “” 言语跳跃跨度之大,唐小糖已经完全跟不上夏寻的节奏了。什么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这听起来总让人觉得那般浪漫,根本与今夜无关。 思想着,唐小糖不知为何缓下了许多恼火,肃然的秀脸上更添一抹难以言语的复杂。思量许久,她轻声回道:“紫红色。” “几分紫几分红?”夏寻再问。 唐小糖道:“三分紫七分红,杜鹃花的颜色。” “杜鹃呀” 夏寻会意点点头,思想片刻,然后说道:“我记得南边百三十里外有片山谷,名叫杜鹃山,那里就盛开着许多杜鹃花。杜紫,艳而不妖。鹃红,媚而不俗,正好可以着色。既然你喜欢,那明天我便去采摘些回来,把灯笼都给染上。待三日后的傍晚,你在瞿陇替我准备好宴席,我在此为你点千盏孔明,让紫红之色染尽百里苍穹,送你一轮永生难忘的明月。” “” 本是挑衅之言,此处却极显暧昧。 唐小糖不知是否歪曲了夏寻的本意,脸色不禁掀起一丝绯红,羞怒道:“你想干嘛?” “呵呵” 夏寻一笑,玩味道:“当然是让你输得漂亮些呀。”说着,夏寻没给别人接话的机会,直接摆摆手把今夜的事情定调:“好了,不跟你瞎扯了,此间事情便就这样吧。你们赶紧把东西搬上山去,我得睡觉了。” “” 话罢,夏寻转身就走入帐篷,再将帘子随手掀落。留下此间一片傻愣愣的人儿 夏寻最后一话虽然含糊更显轻挑,却已把事情说得明白。三日后瞿陇设宴,他要入山。夏寻入山,便是要入山做主,拿下胜局。 可,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唐小糖自幼修习毒术,精通各门毒物解法。纵使夏寻在粮草里真下了毒,唐小糖也能轻易化解。他握不住瞿陇的命脉,想要赢下赌局就根本无从说起。除非,他打算等安踏山的人马到来再一举攻山,可这又完全违背了他收编瞿陇的初衷。 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其解 唐小糖身旁的名唐门女弟子见得唐小糖木愣愣的模样,便不由低声问道:“小糖,你咋滴啦?” “额,我没事” “那现在怎办?” “收兵。”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往死里吃 漫若雪,晴空飘灭。寒若冰,阻水而行。 寒雁南归暖,孤人草木寒。 风凌冽,独木欲折断。风萧萧,霜凛寒。 寂夜荒野无人,鸦声应叫绝,风冽冽。 低矮的小草把脚藏在地里,深吮着土壤,露出被风干的身躯仰望着稀疏的星辰。枝头上吊挂着的红眼蝙蝠待篝火熄烬,俯冲而下叼走一块已被烤干的焦肉,然后遁入夜幕深处。 夜幕深处,孤山上的灯火却依旧明亮。炊烟弥漫,人影往来,虽然安静却也好生忙活。一场本应发生于今夜的激战,连星火都没燃烧得起来,便已熄灭。瞿陇山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夏寻辛苦运回的粮草全数掠夺归去,可谓大胜。只不过大胜之前却没人能笑得开颜。夺回的粮草随着烧起的炊烟,逐渐将忐忑弥漫上了许多人的心头。 忐忑并非源于粮草有问题。 恰恰相反,掠夺回来的粮草毛问题都没有。 正因如此,才使人更加忐忑 瞿陇山,山腰东南。 原作为瞿陇食堂的空地被摆上木桌数十,摆满各色酒菜。靠前几桌,或站或坐着许多酒气熏天,脸色通红的人。 吵杂声彼此起伏,觥筹交错。 空地的南侧燃烧着十数熊熊篝火,一头老牛三羊羔四五鸡鸭,被人去皮破肚架在火上,散发着浓浓肉香。两只大锅慢煮着雪白的米饭,几位考生乘火飞舞铁勺炒着菜,还有一只大瓦缸慢熬着高汤,徐徐炊烟如神来之笔,划破夜色的平淡与孤寂。 此处,格外热闹。 唯少数几人沉默。 郁郁不安 “吱。” 唐小糖与唐川各拿着根细小的银针,不厌其烦地来回走在桌与桌间,一次次重复试探去各桌上的饭菜与酒水。纵使两人皆有修为在身,但连续紧张忙活了整整两时辰,他们的脸颊间也免不得渗出许多劳累的细汗。只是劳累归劳累,可手上的银针却始终没能给他们一个预料之中的答复,自始至终都闪闪亮亮的。 “石头,你感觉怎么样?” “嘿,还能怎样哇,老虎我都能给你活活打死咯。” “这怎么可能呢?” “咋不可能,难道我还能骗你啊?” “按理说这饭菜里不可能没有毒呀” 空地中央,满地狼藉,十数名头目坐在一块,大吃大喝。几名唐门弟子手捧各色膏药站在他们身后,眉头深皱,狐疑至极。这十数名头目都是瞿陇山的一等高手,故是被请来试毒的一批人。这些人也是够胆大的,在得知夏寻不可能下死手后,便放开肚子地海吃大喝。整整吃喝了两时辰,结果却啥事情都没有,反倒把几桌饭菜都给他们全吃光咯。 这也使得整件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其中一名唐门弟子转身问去附近的几桌人。 “你们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哪里有什么毒呀。” “我吃得胃痛算不算有问题?” “诶,还有我,我想吐,你赶紧放我走吧。” “” 这几桌人修为皆偏低,是那些头目们没把毒给试出来,才被唐川找来复试的。结果他们也整整吃了个把时辰,依旧是啥事情没有。若非要说有个啥事情,那就只能说这些人都被自己给吃死咯 此间一名长得白净唐门弟子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抱着前来问话的人,可怜兮兮地求饶道:“纪师兄,我的好师兄,你就别再让我吃了成吗?若再吃下去,我没被饭菜给毒死都要被撑死的呀。你趁我还能喘气,就饶我一命吧” “对啊,这是毒哪里有这般试的?” “若真有毒我们早就得死翘翘咯。” “有毒没毒我不知道,但再吃我肯定得撑死!” “我看你们就别浪费时间了,这定是那夏寻唬人的招数。可知道,他最喜欢就是虚张声势的。他不敢领人攻山,就只能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把我们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我们就别在这疑神疑鬼的啦” “” 前人开头,场间考生纷纷诉苦。 几名唐门弟子也是很无奈,这些人的食量已经到了极限,若继续吃下去,肯定没事都能吃出事来。几名唐门弟子不敢私自定夺,只好把目光求助去唐川。唐川早就留意到这里动静,敷衍地摆摆手:“不吃就不吃吧。你们先回去睡觉歇息,若感不适定要记得及时上报。” “谢川哥不杀之恩哇” “快走。” 几桌考生闻言,顿时如蒙大赦,恭维两句赶紧起身离开座位,便撒腿就跑。看模样,这顿饭恐怕是他们这辈子吃得最痛苦的一顿了吧。唐川无奈苦笑,他基本已经可以断言,夏寻肯定没在粮草酒肉里下毒。毕竟毒素再少也有个量,在如此海吃的情况下,毒素仍不能被人体吸收的,那毒再厉害也有个限度,恐怕还比不过一场小风寒了。 唰 唐川随手把银针小心收归竹筒,再看向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唐小糖:“小糖别试了,饭菜里根本没毒,你再试也只是白费功夫。” 唐小糖或许也和唐川有同样的想法,不过她没有搭理唐川,而是呆愣楞地思想片刻,拿着银针悄然走到前桌 “唰。” 突然,唐小糖冷不丁地纤手化残影,迅速朝一名正吃的津津有味地汉子腰腹刺下一针! “我靠!你干嘛!” “” 突然被扎针,汉子猛然乍起。 唐小糖全然不加理会,提起手中银针迎着光影细看去。遂娇眉微皱,疑色更甚,嘀咕道:“奇怪了,怎么也没毒呀。” 被扎针的汉子很没脾气,大手一挥重新坐下身子:“你要施针能否提起说一声,人吓人吓死人啊。说没毒就没毒嘛,你别老疑神疑鬼的了。输了大不了就认个低威,又不会少你块肉。” “” 唐小糖依旧没理会忿忿不平的话者,她顺手把银针递给唐川,问道:“枯木林有什么动静没?” “没有。” 唐川摇摇头:“他们全睡了,连个守夜的人都没留。” “奇怪太奇怪了” 唐小糖思虑得入神,走过两步来到一空位坐下,一手纠结地扶上额头,一手随意从桌上撕下片牛肉吃到嘴里 “瞿陇的命脉在于粮食,所以夏寻的手段肯定就埋伏在粮食里。他说他在粮食里下了毒,那肯定就下毒了的,可为何我们查不出来呢?如果不是用毒,那他还有何倚靠可以一举攻取瞿陇呀?难道真想等安塔山的人马到来再行攻伐?可这明明不是他的初衷呀,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非食不可 “” 两眼无神,略显憔悴,言语时沉时缓更有些飘忽。 唐川从旁人手里接过递来的湿毛巾,细细擦一把脸,也随意找着个空位坐下了:“他想啥我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粮草绝对没问题。牛羊猪鹅鸡鸭米饭我们全都复查数回,吃都吃撑肚子了。若有毒,多少都该显露出些许状况来。” “毒物有潜伏期吗?”素袍女子忽疑问来。 唐川摇摇头:“有潜伏期的不叫毒,叫疫。疫所形成,多伴于暴毙病死腐烂之尸首,蔓延传播于空气与水源,极其恶劣,难以救治。古时,便曾有将领为攻城池,以腐烂带疫之尸首为箭,投入城郭,然后封死城门,使尸疫在城内肆意蔓延。隔半月方打开城门,城内生灵尽殆,百姓将士皆成脓疮烂肉之尸。” “额” 言辞惊悚,众人听来顿起一阵头皮发麻,纷纷放下手中碗筷。 “这这夏寻会不会,让牲口染疫,然后使我等食用?”素袍女子颤声问道。 唐川再摇摇头:“可能性不大,疫非毒却能致之以病。运回的牲口我和小糖都有查核,并未发现有病情。而且养疫绝非一朝一日之事,需腐尸为媒,嫁接以活物,产生瘟毒再互相传染方能成疫。但粮草经夏寻手不过四五时辰,他根本没时间在做手脚。” “那就好” “你可差些把我给吓死咯。” 由此一话,众人方才堪堪安下些许担忧。 先前被唐小糖戳了一针的汉子很是不耐烦,甩臂喝道:“嘿,你们真扭捏。按我说的,咱们就直接领人下山把他们全给打服咯!四千战二十,只要咱们不伤那夏寻,别让他的遮天受损,那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呵我还就不信他真敢自残。” “你想得倒美。” 坐在话者身旁的独眼汉子蔑笑起。 “四千战二十确实是十拿九稳。可我们不是李建成,对夏寻他们根本提不起杀心。两军对垒,打起来谁都不敢下死手,如同切磋。这有意思吗?而且他们二十人里除了夏寻c白绣c罗诀以外,最弱的独行都是冲天中期修为。孙悟空c猪八戒c雷猛c虎熬c墨言c舞藤c舞兰等更是天罡地煞榜里的好手。他们要逃,我们能抓得住谁?抓不住,那就只有他们怼我们的份,我们只能被动防御。倘若贸然进攻,弄不好到最后我们偷鸡不成还得蚀把米。” “那不就成了?” 前者没好气地瞪眼看去独眼汉子:“既然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跑,我们还在这干着急啥呀?难道夏寻说句粮草有毒,我们就真不让下头的弟兄吃饭呐?他娘的过家家的玩意,搞得这般慎重做啥子呀?” “” 独眼汉子没再接话。 众人亦无言,因为话者在理。 夏寻一到瞿陇就明说是来入伙的,因为唐小糖的事情方才不得已摆下一局龙门阵。这说到底,都是唐小糖和夏寻的私人恩怨,瞿陇众将站在唐小糖这头不过是人情索然,帮着掠阵示威罢,根本不至于要到拔刀见血的地步。 说难听些,除了唐门以外,瞿陇山上的所有人其实都是看客 山林里的蝙蝠趁夜色徘徊于云月,云卷将稀弱的星光遮掩,却挡不住飘忽在云下的灯盏。那是被人以巧夺天工的手段摘落的星辰。随夜深去,瞿陇山上的炊烟渐渐消散,山腰的火光陆续熄灭。负责炒菜的考生收拾起厨具,相继离去。守夜的考生孤站于山崖各处,静静遥望着荒凉的原野 沉默思虑良久,唐小糖默默将桌上的菜肉吃空,再喝下半碗清酒消化去嘴里的油腻。 “之前囤积的粮草够我们支撑多少时日?” 身着素衣的女子接话答道:“最多一日,若把米熬粥,可勉强撑三四日。” 唐川或许猜到了唐小糖的心思,接着话尾劝说道:“小糖,食不饱力不足,军心不稳,战力不济,此乃兵者大忌。如果我们不敢把这口粮吃下,用不了几天军心就会溃散。届时夏寻手掌安塔山三千兵马,若取瞿陇必然事半功倍。恐怕,这才是夏寻最想看到的结果呀。” 秀眉紧皱,犹豫不决。 唐川说的唐小糖必然明白,只是她的内心总觉得眼下掠夺来的这批粮草就是夏寻取胜的关键,若吃到肚子里,恐怕就真得败了。 见唐小糖犹豫不决,独眼汉子接过话来帮忙劝道:“唐川说得有道理,夏寻辛苦夺来的粮草却眨眼间拱手相送,这潜移默化间让我们忌惮猜疑。但你倒过头来想想,夏寻就二十人马,他们能守得住粮吗?既然守不住,他们反抗也是徒劳,倒不如拱手送出,再告诉我们这粮草有毒,使得我们投鼠忌器,连到手的饭都不敢吃。如此以往,饿我们数日,必兵疲无力。待安塔山来人,他再一举起兵攻伐,目的也就完全达到了。我们可千万别上当呀。” 唐小糖稍稍抬头扫眼说话的几人,神色显得颇没自信:“可我总觉得,这粮草就是有问题的。” “啧”独眼汉子已是相当不耐烦:“那你倒查出问题了吗?” 唐小糖垂头丧气地嘟起嘴巴:“没有。” 独眼汉子耸耸肩:“那不就得了?你自幼攻读各门毒术,天下毒物你无所不能解,夏寻阵营里又没有用毒高人。既然连你都查不出来问题,那就证明没问题了呀。再退一步说,即便粮草里有毒,但夏寻没恶意肯定也毒不死人,如果输了,那也是我们技不如人。既然如此,服他又何妨?” “不行。” 汉子话罢,唐小糖闷火顿起,气道:“我唐小糖打小就没服过人,他夏寻算哪根葱?!” 一位唐门弟子小心说道:“可你也曾说过,他能当得豪杰二字呀。” 唐小糖猛一转头瞪眼而去:“那也不行!” “” 独眼汉子再无话,那唐门弟子没脾气地瞟眼一边。 他们心里其实也是纳闷呀,往日看这唐小糖乖乖巧巧像兔子,咋一旦事情涉及夏寻,她就是这么蛮横呢?感觉夏寻是上辈子欠她一屁股债似的,净往死里抬杠。可众人也不曾听说过唐小糖和夏寻曾有什么交集呀 待前者无话片刻,唐川见时辰已经很晚,便轻声问道唐小糖:“小糖,时间已不早。这口粮食,吃不吃,怎么吃,我们也得有个说法了。” 唐小糖稍稍沉下火气,但没当即接话。他转眼看向远处天空中飘着的数盏孔明灯,寻思许久 直到云卷北风吹移许远,她才幽幽说道:“吃。”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剑神待归 翌日。 阴天有凉风阵阵。 辰时有细雨蒙蒙。 细雨比独少推算的来早了那么两天 一夜安宁,少有蛙鸣。瞿陇山昨夜试毒的人,一觉醒来皆龙精虎猛,压根就不存在所谓中毒的迹象。见得此状,唐小糖纵仍有疑虑,也都只好被迫放下心中的石头,命人拿出昨夜掠夺来的粮草酒肉,分发去各部。 只是潜意识里的彷徨不安,不可避免地就让她遣派出了更多的人手,去紧盯着山下那片枯木林里的动静。 只不过,这好像有些多此一举的味道。 因为枯木林距离瞿陇不过十里,林子也不过百余丈,全是无叶之枯树。站在瞿陇南端的山崖边上,放眼望去连林子里的人撒尿都能看得见水迹,这哪还需要特意安排人手下山去盯哨呀?如此可见,唐小糖对夏寻是有多放心不下呐。 不过也难怪,毕竟夏寻非常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惊天下人。 自他在岳阳成名,便已是传奇。来到京都,传奇再续神话连篇,如明星冉冉高挂于苍穹,连皓月亦因它而变得暗淡无光。不知何时起,世上早已没人敢再小瞧于他。可他却始终以一颗赤子之心不骄不躁,随波逐流于人潮中。敌不来,我不往,敌来之,我还也。总让人常常产生错觉,以为他并非那么的不可超越。 所以,常常有人想着去超越他。 一战成名 今日,夏寻起得很早。 是被迫早起 回想起昨夜喝了几口烧酒,热血冲脑所夸下的海口,他心中就免不得有许多后悔。点千盏孔明灯,染尽百里苍穹,邀明月共赏。这话说得倒漂亮,可真实施起来就得花不少功夫咯。 不说那做灯的功夫,就是鼓弄那些灯盏的材料,也是够折腾人的。这不,天刚微亮,夏寻就从帐篷里走出。叫醒了两和尚和独少,带上些许干粮便一块骑上马儿乘绵绵细雨西去。待长空放晴,日头高照,晒干雨露时,他们带着几大箩筐的杜鹃花又回到了枯木林。 这一日,枯木林里的所有人,都为夏寻昨夜吹出的牛付出了不少代价。墨闲剑术高明,故被安排到了百里外的森林里伐木。三尺绣花沦为斧头,将砍下的木料刨成宣纸一般薄薄一片。夏侯c雷猛c虎熬等人北人浑身蛮力,则被安排在百里荒野里到处寻找藤条c藤蔓c干草皮,去枝剥叶只留皮干,再拧成一根根粗线。胖和尚把收来的粗线全部缠绕成绳。小和尚把米粥熬成粘稠的浆糊。独少c方青丘将一根根削好的棍子粘粘起藤绳,并做成一个个方形的灯骨架。就连白绣c舞兰这些小姑娘也没能闲着,她们要将墨闲刨好送回的薄木片儿,全染上紫红色的杜鹃花汁 “自作孽不可活呀” “你常说夏侯爱得瑟,我倒觉得你也差不了哪里去。” “就是。” “俗话说吹牛打草稿,你说你,不打草稿就吹牛皮,是不是没事找事?要做灯笼就做好咯,你干嘛问她喜欢啥颜色?” “阿弥陀佛啊喂,他还有顺口就来点千盏孔明灯。真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累着老猪我这身骨头哟。” “阿弥陀佛,虚荣乃劣根。” “呵呵” 午后。 枯木数里开外,小溪边。 潺潺流水由孤山而下,徐徐十里而至。透彻清凉,随眼可见蝌蚪与鱼苗畅游,自由自在 百数十只刚糊好的大红灯笼,被人用木杆支撑起来,整整齐齐排放数列,待微风与暖阳拂干。无垠荒野上,有人骑马跑跑停停,拾取藤蔓。稍近处几名被派来盯哨的考生无聊得连连打起哈欠,更有两人已经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小溪边,人人儿忙忙碌碌,怨声连连 独少有一双巧手,平日里打算盘都能打出墨闲舞剑的速度。而今却沦落到要用来编织藤皮绳,真可谓暴殄天物。不过他也没太多的抱怨,只是苦涩难免:“其实你不该跟她说三日后傍晚。今早这场细雨来得紧,将东边气流打乱。三日后的南风恐怕得在卯时二刻后才能吹得起来,亥时初风力最大,那才适合动手。若咱们傍晚赴宴的话,你还得和她叨叨个把时辰。” “呵呵” 夏寻坐在小凳子上,两脚用力踩踏着装满杜鹃花的木盆。杜鹃被碾碎成渣,然红了清澈的溪水,也染红了夏寻的双脚。紫色的妖娆,衬托着红色的妩媚,鲜明异常。 食指刮着鼻梁,夏寻尴尬笑道:“是我错了。昨晚喝了举杯,所以脑子发热,啥事情都趁着兴子说出口。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现在说不好意思有啥用呀?” 白绣没好气地翻起白眼,手里拿着快烂布条沾上染料,赌气般就用力涂抹上木纸片儿:“我说了要白色的灯笼,你死活说白色不吉利,像办丧事。那小皮娘说要紫红色的你倒爽快,张口就来千盏邀明月,难不成你对她有意思呀?” “诶,你不说还好,经你这么说我倒也觉得像这么回事。昨夜我瞧寻少看那小姑娘的眼神呀都是直愣愣的连弯勾勾都不带,就像母猪见着白菜,就差没扑上去把人家啃咯。呵呵,这九成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嘛。” “阿弥陀佛,八戒莫要胡言乱语。” “我哪里有胡言乱语,舞施主你来评评理,你说是这么回事不?” “对,就是那么回事,我也看在眼里的!” “你瞧瞧,你瞧瞧,大伙都这么说的” “诶” 夏寻很无奈,唯苦笑以自知。 今日他是真成罪人了,自打采摘杜鹃花回来开始忙活后,他就被众人损得一个没完没了,体无完肤。其实吧,做灯笼这事,他早就在徽山时便给大伙讲过,所以大伙早就知道他的行谋意图。只是当时他说的,是做三百只灯笼便足以。可如今,净因为他的一句话三百徒然变一千,还得三日内忙活完工,这哪还能让人没怨言哇? 或许是被人损得实在没脾气了,夏寻只好瞟眼去独少c方青丘生硬地转移去话题:“独少c青丘近些日子可岳阳老家有书信往来?” “有哇,怎了?”独少道。 “哦” 夏寻再问:“家中长辈可有说起岳阳城的事情?” “呵哪能没有?” 方青丘轻飘飘地单笑一声接过话来:“自打墨闲c墨言的身份暴露后,现整个岳阳城都已经翻天了。你们七星院天天被人追问那剑神的下落与归来时日,据说门槛都快要翻修了。倒是襄阳c渔阳几城安静得出奇,你们家那生猛小叔净领着人马日日操练,居然没整出什么事端来闹腾,可叫人好生意外呀。” 夏寻点点头:“你说这些我都知晓。我主要想问的,是你们家中长辈与夏侯他爹爹可有往来没有?” “哦” 方青丘这才明意,他思想片刻再说道:“往来倒没有了。自瀛水夜宴后,南域各门府几乎都不敢动作。李常安将兵马囤积在北线,但迟迟也不曾有发兵迹象。正气盟也就个幌子,纯阳道统传有数千年的底蕴,可不是别人说动就能动的。若非上回仙行把事情做得没有人情味,周远山也不敢喊那气话。只不过”话说着,方青丘忽然转去话风,看着夏寻试探着问道:“只不过,他们现在可都紧张得很。诛仙虽未重铸,但江湖旁门已有算师不惜以本命入卦,隐约窥得七杀贪狼正有聚拢帝星之兆。更甚有大能者放言,不出四个月诸多煞星必携魔星聚首长安形成千古凶象,从而开启天下乱局。纯阳执剑脉的人可是天天都在打听那位剑神的下落,只是他们恐怕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剑神哪是他们想找就找的?我想,你应该是知道那位在哪的吧?” “” 问题牵涉甚远,溪边几人闻言,动作皆缓下三分,眼角也不由自主地用余光瞟去夏寻,细细打量着其神色变化。夏寻苦苦笑之,不点头也不摇头,不言不语。 “” 见得此状,众人皆一愣。 他们本以为夏寻会果断否定方青丘这个稍有无理的问题,然而夏寻却给出这般模棱两句的态度。那答案就很显然了夏寻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更甚至那位失踪二十载的剑神如今身在何处,他也知道。 如此一个隐晦的答复,可不得了呀 当年剑神为证天道,杀生成魔,斩尽天下圣阶,几乎举世皆敌。弑天一剑,致使天道崩损,后世再无圣人出,把人间修者封锁在王者巅峰的尽头。而他与北方那位大谋者的故事,更如厄念诅咒般,将大唐朝野牢牢禁锢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噩梦里。鬼谋北引待奉仙,奉仙归来斩苍天!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参与过岳阳血战的势力,几乎都有人在寻找着他的下落。有人想从他身上得到证天之道的真谛,有人想将他头颅斩下以报仇雪恨,有人想看他一眼以安彷徨。但也曾有不少人推测,仙雷把他道心破碎,他早已陨落。那所谓的诛天誓言,不过只是他临终前的一句气话罢。 二十年了,一代剑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影无踪。可如今,夏寻的微妙态度无疑就是在告诉此间的人 剑神仍在,诛仙重铸,他必归来!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镜中空相 “……” 夏寻沉默,众人再无话。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是因为他们心知,此间话题已经超越他们能够窥探的范畴,那是属于人间至高层次的恩怨情仇,他们不能再往下问了… 苍天天,野茫茫。 风不吹,草不低,没有牛羊。 响午过后,太阳逐渐毒辣,将早时沉淀在泥土里的水份彻底蒸发,使得空气格外闷热。白绣受不了那重重复复的无聊工作,见太阳出来便找着酷热难耐的借口,拉上舞兰骑上快马就给一溜烟跑没影了。夏寻也奈何不了她们,毕竟人家是大家闺秀嘛,吃不得苦头也很正常。无奈之下,夏寻便只好独自把两人的任务接过手来… 一袭青衫安坐溪边,两脚轻踩木桶,虚无之中散发神识成线数十缕,化作触手,沾起水里姹紫嫣红的染料,便噼噼啪啪地拍打到木纸片上。你还别说,这般取巧却有奇效,水凝成片,一刷便将木纸染尽,速度之快更胜白绣、舞兰两人手作数倍有余。早见识过夏寻神识之神奇的胖和尚、独少等人就都见怪不怪了。但远处那些没见识的盯哨考生,可就看得啧啧称奇。急急忙忙就将见闻传上瞿陇,引得唐川都亲自领人下山查看一番。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呀… 夏寻惨败于蝾螈,唐小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梁子可算结得深啊。而且有瞿陇赌局在前,双方是敌非友,按理说瞿陇的人马与夏寻之间怎也得有些嘴角摩擦才对。可迄今为止,他们不单止没打起来,甚至连挑衅的骂话都没说上几句。夏寻等人除了昨日去夺回粮草以外,就净顾着做灯笼,对其余事情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两者关系可谓奇妙,这就让得许多暗地里偷窥的势力都看不清局势了,更有甚者还悟以为夏寻是无计可施,只能用千盏花灯讨好那唐小糖。 当然,唐川可不会这么想。 唐川这人性平端正,虽无远谋,却有短见。复看夏寻出道至今的履历,每当遇事,他表现得越平静而无所谓,那便意味着他对即将要谋划的事情,越是有把握与胜算。而如今,远远看着夏寻那糊弄灯笼悠哉游哉的模样,唐川打心里就不认为自己那位倔犟的小师妹,还能有几分真正意义上的胜算。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烈日下,唐川抱着精钢铁弩站在矮草丛中整整看了两时辰,从烈日曝晒看到微风渐起,也整整思考了两时辰。可他硬就是看不到那袭青衫所隐藏的手段,到底在哪里。那就像拂过指尖的微风,你能感受它的真实存在,它在肆意地抚弄着你的毛发,你却始终连它的痕迹都摸索不着。 最终迫于心中困苦难耐,虽然这会显得很唐突,但唐川还是决定亲自去把事情给问个明白… “莎…” 挽起破虏锦衣,唐川走出草丛,来到溪边… 他没着急着说话,夏寻和独少等人也没着急着问话,宛如熟人来访丝毫不显生疏。唐川先把怀中精钢铁弩随意放在地上,向夏寻几人表明自己的善意。然后再从怀里掏出竹筒,又从竹筒里取出一根细长银针,俯身探入装满杜鹃花的木盆里。最后抬起手来,将银针捻在太阳底下,细细打眼看去。 银针闪亮,毫无异常… 唐川这时才打开话匣子,说道:“你们好像已经赢了,对吧?” “可以这么说。” “但我没明白。” “很快你就能看明白了。” “……” 收起银针,唐川盘腿就地坐下。 他没再深究夏寻的自信来源,而随手拿过一盏已经拼装完成的孔明灯,好奇地把玩于身前,感叹说道:“你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人,四两拨千斤,总能将腐朽化神奇,就好像这凡尘世间里,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得着你的。即便相比起脾气古怪的唐老奶奶,也不妨多让。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能装得下如此繁杂的学识。就好比这些灯盏。在这之前我就从未听闻过除了风筝以外,原来还能有别的东西可以不借助内气也能在天上飞。呵呵,看是儿戏,却真的很神奇。” “神奇?” “嗯。” “呵呵,貌似真挺神奇…” 食指摸着鼻梁骨,意识控制着神识染色,夏寻淡淡笑道:“但不瞒你说,你不知道的东西,其实我也不见得知道。或许你不信,有许多很奇奇怪怪的知识,其实并不是我自己学来的。我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了,它们就像种子萌芽后所自然伸展的枝叶,悄然无迹地就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我不单只知道如何让灯盏在天上飞,我还知道如何让一堆钢铁升上云霄,在水里畅游。如何让一枚石子,发挥出超越疾箭的威力。只可惜,我一直都找不着制作那些工具的材料,不然我或许都能做到。” “……” 唐川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忙活着的独少、罗诀等人亦显诧异。小和尚则愣愣看着夏寻,颇有深意。其实也不怪他们此般异态,毕竟夏寻的话实在太过于荒诞。一堆钢铁不过死物,飞上天去也罢,如何能在水里游呀?石子再硬亦易碎,又怎比得上利箭的威力?这些话若说出去,恐怕会被人当疯子呀… “阿弥托福喂,寻少你又再吹牛了吧?” “听起来确实很玄乎…” 见众人怪相,夏寻不以为然。 絮叨解释道:“其实吧,也没那么不好理解的。六道为法,以大道规矩人间,万物皆受束缚。我们之所以生来只能在陆地行走,是因为地法所限,以地磁之力限制了我们的运动。修者能一跃冲天,是因为自身力量短时间内突破了地律法则,可以不受限制。所谓内气,我们不妨理解为就是这么个可以与小天道法则抗衡的东西。这些东西其实无处不在,不单单只存在于修者体内。草木土石、风雨雷电,万物皆有之。它们就像各种不同的药,人不过是载体,通过修炼而吸纳药效为己用。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它们就会与人体产生质变,也就是所谓破境。这二十年来,人间修者皆止步于王境巅峰而不能寸进,正就是缺少了一味破境的药引。而我则是利用烈火燃烧所形成的气,将气浓缩在灯盏之内。只要其内气的能量可以突破地法,便能轻易把灯盏推上云霄。” “……” 唐川难以自信:“就这么简单?” 夏寻耸耸肩:“就这么简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诸相无相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唐川勉为其难地咧起一边嘴角:“你的学识真不可思议,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闻所未闻。” 夏寻道:“所以我很少对外人说,不然别人肯定把我当傻子看待。” “难道,我就不是外人?” “现在是,但很快就不是了。” “哈哈…” 唐川哈哈一笑:“你果然是一个怪人。” 夏寻舀起一勺溪水倒在盆里,漫不经心地说道:“很多人都这么说,你就见怪不怪吧。” “这么说来,我们是输定了?” “……” 唐川突然把话题引回正题。 夏寻并不觉得多少意外,点点头:“是的。” 唐川道:“既然你已经赢了,为何还不上山?” 夏寻稍稍侧脸,饶有深意地看着唐川:“时候未到,南风未起,现在上山为时尚早。” “为时尚早?” “嗯…” 夏寻的话,说得很有深意,暗藏双意。即是说他现在还没有足够把握赢下唐小糖,却也是在说他已稳操胜券,只是欠缺些许时间罢。唐川寻思好片刻,然后放下灯笼,两眼认真地对视去夏寻,问道:“若时候到,南风起,又会如何?” “会如何呀?容我想想哈…” 夏寻微微侧着脑袋,真就摆出一副思索状想去半响,然后慢悠悠地絮叨起:“若无意外,南风起,瞿陇便会成为人间最可怕的炼狱。所有人都面青色白,下腹肿胀,如被千刀万剐,如被万蚁噬心,撕声裂肺,抱头痛哭。殇至深时,更欲死不能,欲生不得,四处窜逃,逃出瞿陇。逃之不及者,悲催凄惨,狼狈不堪,漫山污秽飘散百里。这是他们永生无法遗忘的一日。” “额…” 话说得平淡,但话意却极其骇人,每个词语都像是刀子在刮听者耳膜。 唐川听着更不由得打起个哆嗦。他并不怀疑夏寻此话的真实性,只是思虑着这些使人胆裂魂飞的词语的来由。等去片刻,见唐川不接话,夏寻饶有兴致地喃喃续道:“所以呀,你回去以后,还是好好劝劝唐小糖吧。她已经没有丝毫胜算。现在降,还能留个体面,我也不会到处张扬,你们唐门继续掌瞿陇的兵权,只需留几块安睡之地给我便可。否则,死要面子活受罪,三日后她可就得哭个稀里哗啦咯。” “呵呵…” 唐川苦苦笑起:“我可劝不动她。” “呵呵…” 夏寻同样干笑两声,遂意味深远地转眼看向十里外的瞿陇山,感叹道:“那我也没办法了。人呐总得见过鬼才怕黑,吃过亏才长记性。既然她如此倔气,那就全当我这做师兄的,替师叔祖赏她一顿教训罢。愿她能承受得起。” 交谈到这里,唐川基本上已不再存有任何侥幸。因为夏寻的话语从容无不在告诉他,瞿陇已经掉入一个早已挖好的万丈深渊,任何挣扎都已是徒劳,唯有默默等待狩猎者的宣判。但和唐小糖不一样,唐川看得很开。他虽是瞿陇明面上的盟主,但他似乎并没有多少争强好胜的心思。在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以后,他心里的大石头也就彻底放下来了。 输赢,貌似过眼云烟… 唐川该问的事情已有明确答案,他缓缓拾起连弩,挂在腰间,然后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朝着夏寻垫一垫:“三日后,我会在瞿陇准备好盛宴,恭候大驾。” 夏寻抬头,抱拳还礼:“谢谢。” 唐川道:“你自己也小心些,因为我始终不认识小糖会输。” “哦?” 唐川最后一话让夏寻感觉得有些意外,但附近的胖和尚急不可耐地就补充话来:“嘿,你可得准备多谢鸡蛋和青菜,俺可能吃咯。” “呵呵。” 唐川没好气地笑一笑。 遂转身便迈步离开了… 风徐徐,侠客行。 英姿从容,胜败随意,了事拂衣,千里独行。 唐川很有大侠客的风范,他不需要计较任何得失,更能看破世俗虚名。所谓兵权在他眼里,似乎真只是镜花水月。你若有能力取,我给你又何妨?而且我从不认为小糖会输。如此气度,就连夏寻都不由得暗暗佩服。 “阿弥陀佛…” 待唐川走出许远,愣眼看着夏寻许久的小和尚忽然念起声佛号。 夏寻闻声便知小和尚后头肯定有话要说,遂转眼看去:“小师傅有事情?” 小和尚木楞道:“是的。” “呵呵,该不会又得招来天雷吧?”夏寻略带调侃道。 小和尚说话从来没多少情调,直楞楞地就说道:“与天雷无关。小僧只是觉得,夏寻施主似乎知道许多事情。” 夏寻不解话意,问道:“你这是想说啥?” 小和尚放下拌粥的木勺,缓缓转身面向夏寻:“小僧以为,你先前所说能在天上飞水里游的钢铁,或许就是小僧梦里见到的天魔。它们由钢铁所铸造而成,剑斩不坏,雷劈不毁,能在天上飞行如鹏,水里穿梭如鲲,更变换万千。亦是以燃烧之气突破天地法则,纵横寰宇。” “额…” 夏寻稍稍一愣,脸色随之变得茫然。 他可从来没将自己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学识,与那虚无缥缈的异世天魔联系过在一起。可眼下经小和尚这么一番提醒,他便不由自主地翻起了那些怪奇怪的记忆,一一对比去自己曾经所看过有关天魔的记载与传说。同样是钢铁铸造,同样可以挣脱大道法则,可… 可想许久,夏寻最终还是摇摇头,否定了那虚无缥缈。 “应该不是那么一回事。” “传说中,天魔最普通的也有王境之威能,轻而易举便可以突破大道法则,穿梭于太虚。而凭我所知的学识,那最多不过是把一堆钢铁青铜像风筝般放在天上翱翔已经是极限,远不可能做到瞬息百十里,随手毁天灭地。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难以并论。” 小和尚与夏寻的对话越发离奇。周遭胖和尚、方青丘等几人,就像在听神话故事般一脸懵懂。就连独少这般学识广博之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小和尚呆呆说道:“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皆有因,皆有果。夏施主的学识非凡间可有,断不会莫名而生。生即有根,根既有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皆有天意。不知,夏施主是从何处得知孔明灯制造法门的?” 食指刮上鼻梁,夏寻苦苦笑道:“我真没骗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已记载在我心里了。我们那条村子,啥都没有就书多,一整屋子的书我都看遍了,也全都记忆在脑袋里,但我敢肯定那些书里绝对没记载过这些东西。” “……” 小和尚没再有话,净静静地看着夏寻。 见无话,夏寻也不好自个叨叨,便继续散发出神识将染料涂抹去已经堆满一地的木纸片,其余人见话题断片,亦相继动作起来。只是安静祥和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被打破了… “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阿弥陀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金睛窥秘 “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阿弥陀佛。” 小和尚忽然不知何故地再念起一声佛号. 夏寻疑惑侧目:“小师傅是有难言之隐呀?” 小和尚沉沉点头:“是的,有些话小僧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 话出口,此间众人顿时汗毛竦立!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或看着小和尚,或昂首看着天空,皆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过,也不怪他们这般失态。毕竟就在前不久,小和尚的这么一句话,可是曾经引来过王境雷罚的呀!鬼知道待会还会不会突然来个雷云滚滚,晴天霹雳呀? 夏寻僵硬的脸颊一阵抽搐,他谨慎地看了看漫天白云,再谨慎看了看四周风向,最后他才定眼看着小和尚,心有余悸地问道:“小师傅,待会咱们该不会又得惹来天谴雷罚吧?” 小和尚对视着夏寻呆呆道:“应该不会。” 夏寻不敢确信:“什么叫应该?” “或许不会。” “或许?” “可能不会。” “小师傅,你还是给我个实话吧。” 小和尚沉默片刻,然后果决摇摇头:“肯定不会。” “呼!” 有此一答,此间众人才大大松下一口气。 胖和尚拂着胸口,胆怯地抱怨道:“大师兄哟,你可别老吓唬人呀。老猪我胆子小,可经不起你这般吓唬哟。” 夏寻同样松一口气:“只要不涉天谴,啥事都好商量。你可也把我给吓着咯。” “阿弥陀佛,小僧有错。” 小和尚呆愣楞地解释道:“小僧之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因为此事乃夏施主私事,非礼勿视,非礼勿语,小僧不敢妄言。” 夏寻稍稍挑眼,谨慎问道:“是遮天?” 小和尚道:“不是。” 夏寻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哦,那你但说无妨呐。” 小和尚缓缓站起身来,双手稳稳合十朝着夏寻稍稍行下小礼,然后说道:“小僧生来便有一副心眼。” “我晓得,火眼金睛嘛。” 夏寻道:“余悠然身旁有两位奇士,其中那女子目可视千里,应该也是类似法相。” “恩。”小和尚点点头:“确实如此,但小僧的眼睛有些不一样。火眼金睛是双生瞳。火眼乃佛瞳,能看破虚妄魔障。金睛乃道瞳,能看穿人心血肉。在岳阳初见夏施主时,小生便已凭金睛看得夏施主的肉身之特别。” “哦?” 夏寻很是好奇。 他可不曾想过,自己的身体除了那道封印十数载的遮天以外,还能有什么可以称得上特别的。毕竟刀师傅、曹阁主、甚至问天的老人家都曾断言,他不过只是一副最最普通的凡人躯体而已,即便没有遮天封印肉身,也不可能超脱于常人。 夏寻奇怪问道:“请问小师傅,我的身体有何特别之处?” 小和尚缓缓走出几步,来到夏寻面前。由于此时夏寻是坐着的,小和尚身高不过四尺余,故两眼刚好与小和尚齐平。 看着夏寻的眼睛,小和尚呆呆说道:“你的身体里有一根线。” “额…线?” “恩。” 小和尚伸出一手柔柔指着夏寻的鼻梁骨,然后轻轻上移至天灵,续道:“一根非常细小的线,细小程度甚至比发丝还要小万倍不止。而线上却刻画有亿万符文,这些符文极其深奥,小僧从未见过。它始于你的鼻梁骨,伸展万千,延伸成网,交织在你的脑部,与你脑核中的经络相连接,终汇聚于脑核心,形成一块只有睫毛长宽的铁片。铁片上有无数星点,并时刻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电流。电流通过线与经络回转于你的脑部。所以小僧觉得,施主所说的莫名学识,或许就来源于此。” “额…” 如果说,先前小和尚与夏寻的交流是在说神话,那现在小和尚说的无疑就是天书。不可思议,是那么的毫无根据,更无法想象。先且不说夏寻体内怎么存在着一根线,光说这根线的细小层度是发丝万倍,就连圣人都不可能看得见,而小和尚却居然看见,这就很扯淡了。更何况,他连上头刻画着的符文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弥陀佛喂,大师兄出家人不打黄鱼。我咋觉得你吹的牛比夏施主更没谱呢?” 胖和尚听着就不信。罗诀、独少点人皆点头。 “如此微小之物,圣人亦不可见得,上头符文又是怎么刻画上去的?” “小师傅你这番话,我也不敢苟同。线奇异,自然而成断不可能,若是被外力植入,那恐怕是连仙人也做不到的事情呀。” “阿弥陀佛…” 面对众人质疑,夏寻思而无话。 小和尚喃喃一声佛号,轻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虽匪夷所思,但确乃小僧所见。”说着,小和尚看回夏寻,续问道:“夏施主每每遇事困惑时,都会习惯性将手拂上鼻骨,可是因为这个动作能使你更加清醒?” “……” 夏寻知道小和尚想说什么。 手摸鼻骨的思考方式是他自小便形成的。只是先前沉默的片刻,他暗中散尽所有神识,探入自己头颅,寻觅多时却也没发现小和尚说的那根线。倒是自己脑核中心确实有那么根睫毛般粗细的异物,可他实在是看不到那异物上有所谓的符文星点。 寻思许久,夏寻不肯定地问道:“小师傅的意思,可是我身体里的这根线就像是一个机关,它连接着我大脑经络,时刻为我提供着大量知识,而隐藏在鼻骨下的线头,就是这个机关的触发枢纽?” 小和尚微微点头:“或许,便是如此。” “……” 夏寻苦苦笑之,他无法确认小和尚所说的真伪。但按小和尚的佛心,断然不会撒谎。夏寻只能暂时默认它的存在,只是这线到底是怎么来的,线上符文是如何刻画的,它是否真就是自己那些奇怪知识的来源。这些问题,此间恐怕已无人可以解答,更甚至普天之下亦没人可答。能知道答案的,或许就只有身处北茫深处的那位大谋者,夏寻的爷爷了。 因为,世间再大,若小和尚所说属实,必然就和夏寻的爷爷有关。 只要和他相关的事情呢,总是那么的不简单…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离奇梦境 寻思千百,夏寻终放弃了思想挣扎,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事情说来可真够离奇的。你觉得我脑袋里的这根线,与你梦中所见的天魔,存在着某种关系?” 小和尚道:“这只是小僧的猜测。” “好吧,猜测。” 夏寻顿了顿,再问道:“若猜测不错,又当如何?” 小和尚隐晦道:“若猜测不错,此世间许多既定的事实恐怕都要被推翻,而天魔不只是天魔。后事如何,还得看夏施主自当如何。” “……” 夏寻一时无话,他似乎也不打算就此话题继续深聊了,弯下腰杆将脚下踩得稀烂的杜鹃花用力搅拌,等许久片刻才自言自语般说道:“如果条件允许,国考结束后我会回一趟北茫老家,顺便把这事问个明白,到时候我再给你个答复。” “阿弥陀佛,施主无需给小僧答复。” “那我就给自己个答复吧。” “……” 残阳轻寒,燕双飞去。 镜中水月,幻灭之间。 看尽一世繁华,叹流年岁月,经此不会。 万浪红尘,缥缈虚度,衍生千世羁绊。 唐川归瞿陇后便唤回散出的暗哨,因为挣扎已经没有必要。他没和唐小糖说道与夏寻交谈的内容,因为智者都有着自己的尊严,说白了就是倔犟。唐川很清楚,不到最后一步唐小糖绝对不会低下她的小脑袋。更甚至,即便到了最后一步,她依旧会倔犟不服输。这也是他和夏寻说的最后一句话的缘由… 到晚间,夏寻招呼着所有人将白天做好的灯笼清点,再用绳子绑在一块,防止晚风吹走。墨闲伐木回来,从独少嘴里得知今日的事情后,不知为何放肆地凝起两根手指敲了敲小和尚的光头,没人知道他这个举动有和含义,因为小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 夜里篝火旁的话题,不可避免地就延续了白天的玄玄乎乎,只是小和尚和夏寻都没再言道什么了,净在一旁听夏侯他们胡说八道。听着他如何把本就虚无缥缈的事情,说成一番格外生动洪荒故事。 听到后来,夏寻觉得实在无趣,早早走入了帐篷。 或许,夏寻自己也很意外今天的事情吧… 他最初得知自己身体与众不同,是在遮天之下那个混沌空间里,自己前世含糊说道的一句话。可他不曾想,这所谓的与众不同,原来不是所谓遮天,而是自己身体里有着一根连圣人都看不见的线,线上还刻满了符文。与小和尚谈罢后,他便独自默默寻思许久,最终得出了一个大概率的结论。他自三岁起,便拥有一目一纸过目不忘的本领,任何东西只要他看过一眼便能永生铭记于心中,这或许就是那根线的缘故。它不单只让夏寻凭空得到许多奇奇怪怪的知识,还让夏寻拥有了鲸吞知识的能力。又或者还会有别的潜能,暂时没被他所擦觉… 如果不是小和尚今日忽然言道,夏寻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可是那根线又是什么东西呢? 对于这个问题,夏寻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个蛛丝马迹来。 在他那几近无限的认知中,这根本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至少他从没听说过世上有哪件神器甚至于传说中的仙器可以有这般神奇,更没听说过有哪位法力无边的神仙,能够在一根几近虚无的线上刻画符文。在他所知道的神话记载里,最小的仙器是一根名作如意金箍棒的棍子。传说那是太上冶炼的神铁,后被上神大禹借走治水,经历万载神蕴,终定在东海深渊之中。棍子重一万三千五百斤,大可通天达地,小可成汗毛一缕。但再小也没小和尚所描述的那根线小呀… 辗转反侧,想去一夜。 思而不解,沉沉睡去。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夏寻做了一个极其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穿上了一副重若万斤的钢铁盔甲,一手持擎天巨剑,一手掌着把奇怪的弓弩,在太虚之中不断飞翔。日月星辰,浩瀚星海,皆在他的脚下。他飞跃一步便是万里之遥,横扫一剑即将星辰斩破,奇怪的弓弩激射出恐怖的光束,眨眼便能将皓月轰崩一角。威能无比强大,宛如开天辟地之魔神。 他不断穿梭于星海,梦境不断幻化,终来他来到了一颗奇特的星辰面前。 这颗星辰不大,碧蓝如明珠。星辰之外密布着无尽钢筋铁骨的巨人,还有许多奇怪的钢铁战船。星辰之下,乌云密布,瘴气浓烟,没有丝毫大道的气息。沧海里有钢铁铸造渔船,身高百丈的魔兽。天空中有钢铁铸造的飞鸟。陆地上城池无数,有荒废有繁华,皆是房屋遍地,座座高耸入云。每一座城池都被钢石垒砌的厚实高墙所包裹。高墙之外,人们身穿轻简便衣,手里都拿着各种奇特的武器。武器似剑非剑,似弓非弓,瞬间能连续射出无数细小的珠子或光束。正在与无尽尸潮与巨兽对抗。 梦境最后,星辰之外的无数钢铁巨人忽然举起手中弓弩,朝着夏寻激射出七彩斑斓的光束。 随一团火光迸绽,夏寻便被惊醒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漫身虚汗浸湿衣裳,脸色青白渗人,净觉得头崩欲裂。 夏寻也没多想,仅以为不过是一场奇梦。眼看着帐篷外的大白天,纵有困意他也不好再安睡。便拿起毛巾跑到溪边洗个凉水澡,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清洗干净,至此也就把那些奇怪的事情全搁一边了…… 接下来的这一日,没太多可以说道的。 白绣依旧一大早就随意找着个借口,将自己的工作全丢到夏寻的手里,自个领着舞兰给跑没影了。罗诀、夏侯等人继续重复着昨日的劳作。心无旁骛,大伙的动作也都利索许多,傍晚时分就将计划里的一千只孔明灯,基本全数制作完成,就只待晾干。夏寻和小和尚分别给灯盏添上火油,独少则拿着些装有不知名粉末的小袋子,分别系在盛火油的木兜旁。最后他们再用藤绳将所有灯笼分别系起,绑在枯木林的所有树干。 事至此,夏寻所需的准备工作皆已就绪。 欠的只剩一阵稍大的东南风…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决战之夜 翌日, 晨光依稀,南风未起。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安塔山的人马首先如约而至。 钱铭、张翰也着实是够义气的汉子,在得知夏寻还未攻取瞿陇后,他们净以为夏寻是在等他们的人马,二话不说便请命为先锋领人攻山。独少又哪能容他们坏夏寻的好事呀,当即就把人给拦下来了。只是,安塔山的人马来得早,离那阵东南风吹起的时间还有大半天。眼看着这数千人马傻愣在旷野上也不是个事,独少只好独自上了趟瞿陇找到唐川,让唐川下令先行撤去瞿陇周边的守军,容安踏山的人马能依山扎营。 这赌局还没完,独少便提出这么个条件,唐小糖当然是不乐意,纤手挥袖便梨花之针化作细雨,生生将独少给打回到山下。 只是唐川心知,那所谓赌局其实早已没有意义。 夏寻的手段晚上便有分晓,不论孰胜孰负,安塔山的人马都已经坐到了瞿陇这条船上。他们要在山下扎营,那不过只是今日还是明日的事情罢。故此,唐川难得没顾及唐小糖的反对,硬是将撤兵的命令给施了下去。还另外还派出数百人,将瞿陇扎营时用剩下的木材拿到山下,帮忙着扎营。这才让得安塔山的几千人马不至于无所事事大半日。 唐小糖倒是就纳闷了。 看那漫山遍野的热火朝天,炊烟淼淼,哪里还有数日前夏寻上瞿陇时的备战气氛?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瞿陇山里的考生,讨论最多的事情早已经不是唐小糖和夏寻的赌局最后花落谁家。而是今晚夏寻赴宴时,会露出何等扭转乾坤的手段,将唐小糖折服于鼓掌。那一派畅谈愉悦,赞美之词不加掩饰,仿佛这些考生根本就不是瞿陇阵营的人马,而是夏寻派来的奸细。以至于唐小糖从东山腰气鼓鼓地走到西山脚,又从东山脚绕着瞿陇山边走来一圈,那呼呼吹过耳朵的风凉话,可听得她都快气炸咯。而当她见得夏侯、白绣、胖和尚等人在山下开起赌档时,终于是再忍不住,纤手挥袖抡起小粉拳,再将梨花之针化作暴雨,粗暴蛮横地把人家的档口给拆成了稀烂… 原因,夏侯的赌档,就开有一个盘口。 一个赔率让唐小糖感到无比愤怒,无地自容的盘口。 “你拆,我让你拆,你拆了也没用。” “诶,走过路过别错。惊世豪赌,一注定乾坤,赢百倍赔率。发家致富,就看今朝。夏寻胜一赔,唐小糖胜百赔,平局归庄。” “诶,小哥。你是瞿陇的,好歹买上一注唐小糖吧。” “靠,你们全买夏寻,我拿命赔呀?” “……” 唐小糖的暴雨梨花将夏侯摆在瞿陇山下的赌档给拆得稀烂,可却止不住他带毒的嘴巴。看着那写着夏寻二字的木盆盛满银两铜板,再看看写着唐小糖三字的木盆就只有两枚可怜的铜疙瘩,唐小糖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唐小糖虽然不知道夏寻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在今晚将腐朽化神奇。但她心知,如果夏寻的手段是谋军心的话,那他恐怕已经成功了… 因为,这个时候,绝对没人再会对夏寻动得起刀子。 带着一脸黑墨色,唐小糖怒气冲冲地走回山腰,独自待在聚义厅里,闷声不吭。 唐川晓得自己这位小师妹在想啥,可眼下事情早已莫名其妙地发展到了定局的地步,他也无话可以再安慰。就如夏寻所说,唐小糖有些矫情,得见过鬼她才能怕黑。她有谋者的大略,却也有小姑娘家的斤斤计较。这对于一个人的成长而言,这都不见得是件好事情。犹记得,他与唐小糖离开西川唐家堡时,那位老奶奶就曾经叮嘱过的话。小糖已经被我宠坏咯,这回北去你若能有机会,便让小糖多吃几次亏。摔一跤,比让她摘取状元的虚名,来得更有意义。 想至此,唐川苦苦一笑,没再隔着窗纱朝聚义厅偷窥。 挽着弓弩悄然转身离开… 他今日挺忙的。 清早起来,他就要忙活着安排人手准备今夜的晚宴,荒郊野岭之地能做的炊食不多,能精致些就精致些了,也免得被人说怠慢无礼。外加上独少的请求,唐川如今就更忙了,分身乏术也得绕着山道两头跑。不过,想想今夜过后自己身上的担子便能完全卸下,他倒也乐得忙活这一会。毕竟瞿陇坐拥七千人马,足以傲视方寸所有势力。有夏寻、独少、唐小糖这等一流谋士坐镇,墨闲、雷猛、武藤这般顶级好手护道,即便日后要面对徽山、皇族这等强敌,瞿陇也有能力稳压一头。更甚至可以说,天试三甲的名额大部分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本届国考,论单体对垒,他们再无敌手。 还有什么事情,比轻松更让人自在的呢? 晚。 月起东山。 夜幕降临。 清风缠绵,暖阳余留,十里瞿陇飘肉香。 昨日虫鸣蛙吟唱,今夜只闻长歌行。山间木叶铺小道,晚来桂花散余香。 至傍晚,瞿陇山下的新营房远还没搭建起来。安塔山来的人马,闻着由山上送下的酒肉香,便陆续放下了手头上的功夫。利索地砌起一座座篝火堆,然后围坐在篝火旁,静静等待即来的剧幕着。 虽然夏寻和唐小糖的赌局定期是二十日,但所有人都知道胜负其实就在今夜。而从此时瞿陇大摆宴席的场面上看,胜负似乎已经分晓。毕竟人心所向,仅靠唐门的一己之力根本独木难支。只不过夏寻的赌约尤为苛刻,他不仅仅是要瞿陇归心,而且还得要唐小糖输得心服口服。唐小糖的狠劲,人尽皆知,能让她服的人至今都未曾出现。所以,他们现在最期待的,是夏寻会在今夜拿出何等惊世骇俗的手段罢。 而另一头… 为了让今夜赴宴更体面些,夏寻让夏侯、墨闲等人都换上了从徽山借来的衣裳。而他自己则在早晨洗澡时顺手把青衫洗去一遍,晾晒半日也就干透穿回身上了。走过场只是形式,需要计较的就勉强计较着吧。 “阿寻。” “恩?” 枯木林外,千盏紫红色的灯笼几乎摆满百丈不足的小林子。夏寻、独少漫步在林中,仔仔细细地对每一个灯笼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夏侯与胖和尚脸色为难地跟在夏寻屁股后面,支支吾吾,欲言难道。 “那…那啥…” “那啥?” “就那啥呀。” “你那啥个啥?” “那啥…我今日在瞿陇开了个盘口。” “我知道” “结果出了些始料不及的事情,你看能不能帮哥想个法子呀?” 搬弄着灯笼,夏寻稍稍侧眼问道:“出啥事情呐?” “就是…就是…” “哎哟喂。” 胖和尚见夏侯说得吞吐,不禁急着接过话来,道:“就是盘口崩咯。” “崩?” 夏寻移步走向下一个灯笼,漫不经心地再问道:“你们难道把赔率算低了?” “不不…”胖和尚直摇脑袋:“我们已经把赔率算得很高咯。一赔一百,你胜赔一,唐小糖胜赔一百。” 夏寻随眼检查去数排灯笼,没发现问题后,便继续往下走去:“既然赔率如此高,你们怎么还会崩盘?” “哎…”夏侯恼火叹声,再接过话:“按理说十拿九稳是崩不了的,不然我也不会开这个盘呀。但奈何那帮扑街仔,他娘的居然全都下注买你赢,唐小糖的盘口就只有两三个铜板子。你说我咋整呀。” “呵呵…” 夏寻听着便不禁觉得好笑。 感情夏侯真是衰神附体呀?只要是赌便缝赌必输,连赔率如此高的赌局,居然还能出现空盘的现象。这倒也大大出乎夏寻的预料。毕竟瞿陇是唐小糖的地盘,即便再不看好,瞿陇下注的考生怎也得给她几分面子不是? 可结果偏偏就这么出人意料。如此看来,唐门在瞿陇的份量也不见得太重呀。 夏寻无奈地耸耸肩:“那我可帮不了你,你总不能让我输吧?你自己闯的祸,就自己去补锅。这回我铁定不会再帮你擦屁股的。让开,别挡道…” 夏侯顿时就不乐意,抓着夏寻手腕,急道:“阿寻,你这么说话就不厚道呀。哥哥去瞿陇开盘口,还不是想帮咱先擂鼓扬威一番呀?现在出问题,你可不能不管,不然哥欠这一屁股债,以后还怎在瞿陇混?” “啪啪…” 夏寻拍拍袖子,没好气地瞟眼夏侯,然后没再理会,独自走远。 边走着,夏寻转眼看着林子另一头的独少,远远喊道:“独少,你那头检查好没?” 远处独少闻声回头,然后挥起手来,笑喊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可以点灯没?!” “可以!” “好!” 夏寻豪气应声,然后迅速扫眼林中墨闲、罗诀、雷猛等人,大手一挥再豪声喝道:“点灯邀明月!” “点灯邀明月!” “点灯邀明月!” “缝缝…” 夏寻喝起,林中雷猛等几位北人皆憋足了气,重复暴喝一声! 声如雷啸,忽然乍响,顷刻震荡去方圆十数里! 瞿陇上下,皆闻声神色一凛,遂驻足侧目遥望枯木林。 但见枯木林中众人,紧接着就拿出准备好的火种,迅速分散去枯木林各处,将灯笼里的火油逐一点燃。黄光映红纸,相映成紫红。遥望黑夜原野上的枯木林,忽然亮点光斑,如无数头隐藏在黑夜的魔兽,忽然睁开了眼睛!而随着千盏灯笼全数被点燃,枯木林随即被照亮成一片紫红!再随着积聚灯笼里热量逐渐高升,一盏盏孔明灯陆陆续续脱离地面,缓缓飘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擂鼓迎客 如星辰,如火焰。 亦如晨初朝阳升。 看那神奇的灯盏徐徐飘起,新至瞿陇的安塔山考生,皆看得一阵惊愣。 和许多人一样,他们也无法理解夏寻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般儿戏,又意为如何。 当千盏孔明灯陆续升至尽头,紧绷起藤绳,高挂于长空。这个世界,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当空千灯,姹紫嫣红,映起万丈霞光。繁星徒然暗淡,皓月顿时失色。寂夜长空与荒凉原野皆被映照成紫霞百里,人间万物皆与紫红色相融。原本青色的山岩,在紫霞下折射出着七彩斑斓。原本洁白的明月,在光影交错中,产生魔幻般的橘红柔光。青绿色的小草染成了淡黄色,反白的小溪成了红色的蛟龙。乾坤挪移,虚实翻覆,眨眼之间,天地仿佛成为了幻境。山里的蝙蝠、石缝里的硕鼠,小溪里的鱼虾,皆被这万年不曾一见的的奇观所惊骇,从自己的窝里傻愣楞地冒着脑袋,瞪着直勾勾的眼睛。 “好漂亮呀…” “这些灯盏太美了。” “被送入九天而不落下,真是奇妙。” 长空花开惊艳,千灯绚烂魔幻。 漫山惊色难抑,昂首仰望震撼。 无数女子泛红了两眼桃花,许多人儿更因奇妙而感慨万分。世人只知世上有庙会可赏灯街,有鱼龙舞。而不知九天也能凭人力布置灯火,且这般如梦如幻,烂漫绚丽,确实太美妙。。唐小糖也着实被眼前的漫天灯盏之奇妙所深深吸引。冥冥之中,一股莫名的燥热感暗然而生,有些激动,有些感动。甚至于隐隐盖过那浸泡她内心许久的忐忑与惶恐。 “真的好漂亮。” “是呀。” 唐川在旁自嘲般笑起:“小小的灯笼不过凡物,落在他手里却能散发出与皓月争辉的光芒。他真是一个神奇的人,能与这样的为友,生活必然精彩多姿。” 唐小糖看得入神,没能及时理会夏寻最后一话的意思:“要是能有烟花绽放一定会更漂亮。” “待会你不妨和他说说,我想他也能做到。” “我才不要去求他呢。” “呵呵…” 唐小糖的小姑娘脾气把唐川给逗乐了:“儿戏罢,你干嘛这么较真呢?” “不是儿戏,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不见生死,何来的严肃?” “输赢本来就很严肃。” “即便如此,你输给他也不见得丢人。” 话说着,唐川侧脸看去唐小糖温柔地劝说道:“鬼谋善谋,天机榜排第三。唐奶奶善器,天机榜排第十三。以己之短击彼之长,你本来就已经输了大半。干嘛还在意这没意义的输赢?” “我不管。” 唐小糖赌气般眼瞟一边,喃喃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输过,我才不要输给他呢。再说呢,谁说我会输的?即使他有滔天谋略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瞿陇,只要我不服输,他就赢不了!” “……” 酸味浓郁,尽显姑娘家的小气。 但很显然,夏寻的手段虽至今亦不曾施展,没人知道他将有何等伏谋于暗处。可唐小糖似乎也已经开始默认夏寻拥有倾覆瞿陇的能力。只是求胜的心态让她始终不能对事实释怀罢。 重新转眼看着瞿陇山下陆续从枯木林走出的人儿,唐川思量片刻,接着颇有深意地说道:“他是个神奇的人,神奇之处就在于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给你带来怎样的惊喜。扮猪吃老虎,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李建成便是吃怕了他的瞎子亏,所以才会急于东迁大军,不再与其再做纠缠。整个方寸山脉,论谋略能将其制衡的,估计也就只有纯阳那疯婆娘。既然他说要取瞿陇,那肯定就有取瞿陇的筹码。他既然敢与你对赌,必然就有十足赢你的把握。即便眼前条件极其苛刻,需要你服输才能算他赢。但我想,他一定有让你服气的手段。否则,他肯定不会这般从容。我看,你就别跟他较劲了,跟这种人较劲,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你。” “呵!” 唐小糖闻言更为不快,冷笑一声,握起粉拳头就威胁道:“还没比呢,你就胳膊往外拐了是吧?告诉你,你若再敢帮着夏寻劝降我,你信不信我回西川后就跟大师姐说你在外头沾花惹草?!” “额…” 唐川似乎很忌惮唐小糖口中的大师姐,当即就面如猪肝紧紧闭上了嘴巴。 侧旁几名唐门分支的弟子见状,皆不由得纷纷忍禁笑起。 其中或许还别有故事… 而另一头,瞿陇山下。 夏寻、独少等人将灯笼点火置于长空,便陆续从枯木林里走出,聚拢在一块。然后骑上马儿,缓缓朝着瞿陇行近。独独只留下小和尚一人,呆愣愣地盘腿打坐在枯木林外,也不知道这是个啥意思… 瞿陇山腰,见得枯木林有动静。唐川立马双目凝起肃色,轻喝一声:“唐殓、唐珍,擂鼓迎客!” “咚咚咚!” 喝话声落,瞿陇山腰东南两端,十六只牛皮大鼓同时被人用力敲响! 一击敲响,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地上沙粒刹时颤动,平静的夜色顿时恢弘。鼓声成浪,浪浪高亢不断,如海水疯狂汹涌,吞没孤山与荒野。山河在鼓声中变色,似无形中有暴雷阵阵,直震得人们两眼发昏才肯罢休。 唐川身后一男一女两名唐门弟子同时迈前数步走至崖边。 男者握长弓,紧绷弓弦成满月。女者掌铁弩,弩上利箭八枝,成扇骨展开。 两人箭成,即刻放弦。 “戳戳戳”九声破风连起,九道疾箭化青芒,直冲云霄去! 唐门向来以箭技闻名于世,其箭术必然就有独到之处。但见九箭入云,转眼就又从数里外的云间而落,可再现的九根疾箭已浑身布满烈火,在黑夜中带起九道长长的星火尾巴,恍如九颗星辰陨落! “噌…” 九里开外… 寒光一瞬,三尺绣花应声出鞘。 刚御马跑出枯木林的人群之中,墨闲脚踏马鞍飞身跃起,再凌空虚踏,迎着落箭扶摇而上。首发疾箭携火落,三尺绣花轻挑,当空斩下箭如屠刀切菜,疾箭断作两半。墨闲凌空再踏一脚,手中绣花化残影八道,分别劈向后来八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拜山落马 但见八道寒光一瞬而消,随后八箭犹如炭火崩碎,绽开八朵火苗儿,纷纷飘落… 瞿陇山腰,唐川见一击不成,当即盛气满身气芒跨出一步越过唐殓、唐珍,然后奋力举起精钢铁弩,左手执箭绷弓,朝着九里外的渺小人影,暴喝一声:“惊羽星箭!” “喠!” 话落,箭出。 一声龙吟响彻山间,一道狂龙携烈焰百尺及破碎之音,由山腰掠出,撕裂旷野寂寥! 此龙非龙,是铁箭饱含罡气冲破空间所激绽出的熊熊焰火而成,由于箭速太快,隐隐已超脱空间的束缚,故而箭过一瞬留下焰火还未消烬,延伸百尺火龙身。由此可见,其箭速之快,箭威之猛… “哼!我来会你!” “嗷!” 枯木林外,墨闲破箭还未落下身子。 雷猛见狂龙至,便迫不及待抢先出手! 只见他大手一拍马鞍,纵身跳落马背,然后双手紧绷拳,暴喝一声!魁梧的身躯后,随之显出一尊面目狰狞的百丈巨熊虚影。巨熊咆哮,四肢发达如巨柱,紧跟雷猛脚步便朝着掠来狂龙暴踏而出! 脚落一步石碎尘飞,“咚咚咚”的脚踏声压过轰鸣擂鼓的声,雷猛的脚步直踩得大地震裂,真像极了一头暴怒的狂熊! 龙争熊霸,龙啸熊扑。 两者相近,雷猛瞪两眼切咬齿,抡起右拳携巨大熊掌直轰而下! “咚”的一声震响,方圆十丈黄土顷刻弹起,沙尘滚滚。火龙撞上熊掌,巨大的冲击力将大地龟裂出道道裂缝,并由雷猛脚下扩散开去。锋利的箭刃没有理想中地穿刺雷猛拳头,反倒在雷猛的钢拳之前一点点地化为灰粉,最终连渣子都没剩下。 狂龙百尺焰尾迅速消烬… 雷猛的拳头也被烈火烧出一层黑焦,但他没有动。他仍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极其挑衅地朝着瞿陇山腰勾了勾,大喝道! “来呀!让我看看你们的下马威!” “哼…” 声随长风传遍山野。 山腰上,唐小糖的脸色顿时黑去。今日她的心情本来就糟糕至极,那还容得别人挑衅?她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高举起纤细的右手,喝道:“唐门听令!” “唰唰唰…” 数十名唐门弟子,随声快步至崖边,手执钢铁弩,盛起气芒,一字排开… 唐小糖再喝道:“暴雨梨花!” “暴雨梨花!” “唰唰唰唰…” 大唐官府有军阵,纯阳道祖有剑阵,西川唐门也有自己的箭阵。暴雨梨花即是唐门独门箭技,同时也是他们攻伐至强的箭术阵法。暴雨梨花以暗器、毒针、疾箭发,一发便是便是十箭千针,共计三十六发,一发更比一发强。若三十六发齐出,那便是漫天箭雨,铺天盖地。而由此衍生的箭阵会是何等丧心病狂就可想而知了。 但见唐小糖令罢,数十唐门弟子绷弦齐发,遂箭如暴雨徐徐不断汇入天云,再穿越数里,从云卷另一端携无尽天火而下! “这就是唐门的箭阵…” “好强大。” 如果说,先前唐殓、唐珍的两箭是九星陨落,那此时唐门箭阵所形成的场景,那便就是一场壮丽无比的流星雨。一箭两箭百箭千箭,数不清的火箭由上而下连成一道灿烂火柱,如天神之戟捅破苍穹,刺向荒原! 瞿陇上下皆看得心惊。 刚还挑衅的雷猛,同样有些胆怯… 箭雨未至,狂风已起,刮起泥石飞溅。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攻伐战技,即便雷猛再狂,也不敢逞强了。他猛地一回,朝着迎面跑来的人马,慌张喝道:“猪八戒!” “诶,来了!” 胖和尚这回出奇地没有怂,傻呼呼地喝应一声,脚踹马鞍翻滚落地,然后大肚子往前一挺直起腰杆,身后显现出他那头与众不同的野猪魔神。魔神显现,即刻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杆,背朝天! 而与此同时,随后跑马而至的众人紧勒缰绳,陆续将马匹强停,龟缩到胖和尚的身旁。雷猛、墨闲护法左右。舞藤、舞兰双手结印唤出紫凤凰。夏侯、虎熬等人纷纷下马显现出各自战魂,目视天穹,严阵以待。 说时迟,那时快。 众人阵成不过瞬息,暴雨倾盆也不过片刻。 当所有人展露出战魂的下一刻,无尽箭雨便携滔天烈火而至。一柱神戟擎天而落,狂风呼啸,空间撕裂,温度骤然剧热,方圆百丈一切可燃的草木瞬间化作灰烬。但却少了一道该有的轰鸣声,唯“噼噼啪啪”的击打声源源不绝… 是猪八戒。 没人会料到,一位成天浑浑噩噩,傻傻呼呼的胖和尚,居然会在这今夜,带以人一番别样的惊艳。 八十余丈的野猪魔神,躬下腰杆如匍匐状,就真像极了一头龟缩起脑袋瓜的豪猪。无尽火箭雨飞泄而下击打在他的背上,绽起的火花,就好象千百位铁匠正以铁锤与烈火,接连不断地锻造着一把巨剑。噼噼啪啪,火树金花。然而,锋利的疾箭却连一根都没能穿破这头豪猪的背脊,那就像黄豆儿打在铁盘子上,全都被弹飞到一边了。 虽然,看那胖和尚满头大汗,紧咬牙关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苦苦支撑。可纵然如此,他那一身浑厚的罡气,却也是没人敢小瞧的呀。至少,面对数十名唐门俊杰的联手绝杀技,整座瞿陇山,乃至于放眼整片方寸考场,恐怕也找不出一位敢正面硬扛的人物呀。 但胖和尚却做到了… 这皮糙肉厚的程度,是令人发指呀。 “咚…” 天火倾泻,浪浪汹涌。 在硬扛了三十二发箭雨之后,皮糙肉厚的胖和尚终究还是没能扛到最后。内气耗尽,罡气迸散,巨大的豪猪被箭雨破碎。但胖和尚已经极其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任务。随后四发箭雨,雷猛、墨闲、武藤等人合力出手,轻而易举地就将唐门的攻势化解殆尽。 直到最后,夏寻、独少、白绣三人都不曾下过马,甚至连一步都未退却过。 “御。” “走吧。” 破尽箭雨,雷猛等人重新骑上马匹,小小一队人马,继续“浩浩荡荡”地朝着瞿陇山进发。瞿陇山腰那头也没有人在出手了,因为三箭下马威已经用完,若再放箭那就是不讲情面了。 江湖人,讲江湖规矩。 你若不讲规矩,别人就不会跟你讲道义。即便唐小糖在蛮横,她也得好生拿捏住这份轻重… 片刻不多,夏寻、独少一行人御马至瞿陇山脚。 早候在山脚下的数十名安踏山头目纷纷上前抱拳有礼。在清谈几句以后,独少神神秘秘地将自己背上的包裹取下,并交给了钱铭。钱铭随后唤来数人,附耳吩咐去几句话语,就将装在包裹里的小袋子逐个取出,分别交到几人手里。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使人看得有些费解。只是,在而今这节骨眼上,也没谁会去深思几许。 遂,夏寻便领着独少等人与数十名安踏山头目,缓步走上瞿陇。这就意味着,今夜的大戏,即将就要真正拉开序幕了… 蝙蝠挂枝,被明月染红。 噪声渐尽,剩夏蛙虫鸣。 长空惊艳,漫山肃然,皆静。 三箭过后,唐川没再多话,转身就走向宴席主桌然后落座。唐小糖脸色黑沉,如烤焦的猪油无不散发着火气,默默随后。散落在山腰各处的考生,皆相继移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而他们的目光却始终都停留在山道上。目光中有崇拜者,有羡慕者,亦有情绪难明者。无不都是被那袭青衫临万军依旧淡然的气度所折服。而正是因为这份气度,恰恰也说明了许多事情。 没人知道,他的谋略隐藏在何处。 但他既然来了,那他便就已经赢了。 赢的是人心… 谋未动而折尽人心,剑在鞘而败敌千里。 或许,这就是鬼谋的要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疑惑数日的事情,很快就会随那袭青衫登上山腰而结果。 但这个结果,此时似乎已经不重要,因为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那袭青衫似乎已经潜移默化地掌控了所有。纵使作为敌人,数日前曾在他扬言以二十败四千时,瞿陇山上的考生虽难以置信,却也并非全然不信。而如今他手掌安塔山三千兵马,虽仍处于兵力上的劣势,却已经再没人会对他产生怀疑。 或许,这便就是所谓的无敌。 无敌之所以无敌,并非全靠拳头的震慑,而是你已经找不到敌人。 同样的道理,星辰之所以耀眼也不在于本身光辉,而在于是否能得到阳光的滋润。比如,原本默默无闻的安塔山。他们因钱铭与张翰的胆色,而决然登上夏寻这条注定受风雨雷霆洗礼的小船。兵不刃血,刀不出鞘,原本默默无闻的拳头,此时却成了无人敢于轻视的斧头。原本连名号都喊不出来的头目们,也因随行于青衫之后,而成为此时众生瞩目的明星。 人生在世,行走江湖,能得几回风光? 或许数十年后,回首今朝,他们也能豪情万丈。 这,便是夏寻的魅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骂你咋滴? “哒。” 不紧不慢,从容的脚步踏尽石道,至山腰。 青衫俊逸,淡然的眸子没太多神色,晚风拂青丝在,挽袖遥望四方,见众生落座,皆静悄悄。 简易制作的木质圆桌许多连棱角都不曾磨平,看得出那都是近日临时赶工做成的。摆在桌面上的木碗也有许多毛坯,不知待会会不会啃到木屑,可盛在碗碟上的菜肴却丰盛非常。红的烧鱼c猪手,烤的羊腿c牛腩,闷的五花c鲤鱼,蒸的白饭c馒头,天南地北,各色菜肴皆有,半点不马虎。这也能看得出,唐川对今夜这场“鸿门宴”可是尤为看重的。 “莎” 夏寻无多话,领着登山前来的数十人,朝着四周入座考生稍稍抱拳行礼。 然后数十人便默契分作数队,分别走向宴席间的空余的数张圆桌。夏寻则独自领着墨闲c独少c夏侯c白绣c舞腾c舞兰c雷猛八人,落座中央的主桌。此时,主桌上不多不少正入座着唐川c唐小糖及六名瞿陇头领,空着八个位置。 “诸位别来无恙。” 落座后,夏寻刻意回避刚才交手之事,只字不提,首先平淡开口就问候去。只是“别来无恙”四字说得很深,似乎还别有所指的意思。桌上几人听出怪味,但不知道夏寻所指是何事何物,便也不好作答。 为了不让此间冷场,唐川面前提起一抹微笑回答:“别来无恙。” 夏寻淡淡笑着,再看去唐小糖,颇有意思地重复问道:“唐姑娘可也别来无恙否?” “吃得好睡得香,用不着你挂念。”唐小糖气鼓鼓的说道。 “呵呵” 夏寻听着笑色更深三分:“吃得好睡得香,这可舒服呀。就可怜我睡了六日草帐,都快被蚊子叮成猪头咯。” “呵” 唐小糖同样蔑笑起:“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你若早早降我,何至于吃这等苦头呀?若非刚刚我手下留情,你等哪能安然上山?” “哎哟,好大口气呀” 白绣早就看唐小糖不顺眼,趁着有机会便立马抢过话来,冷声反讽去:“我看那自作孽不可活的人是你吧?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若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要不然呀,待会可有苦头你吃的。” “呵,笑话。” 姑娘家的气儿特别小。特别是当两位气量都奇小的姑娘争锋相对时,那就气儿可就是说炸就炸的。唐小糖又哪是能吃亏的主?翘起一边嘴角撇眼白绣,更加不屑:“你姑奶奶我可是被唬大的,什么二流痞子没见过?别拿那一套虚张声势来对付我,待会谁吃谁的苦头,还说不准呢。” “喲哎哟,你还想让我吃苦头?喲喲” “废话,难道你还想吃甜头不成?” “啧啧啧” 白绣一手捂着嘴巴,硬生生装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挑眼四看怯怯道:“啧啧,她居然威胁?哎哟,可把我给吓坏咯,我好怕怕喲。” 唐小糖瞪眼一喝:“怕就赶紧滚犊子!” 白绣毫不相让,拍案而起:“你骂谁滚犊子呢?!” “骂你咋滴!?” “讨打是吧!?” “打就打,怕你丫!?” “暴雨梨” “停停停停!” 眼看着她和唐小糖发起狠来,都快要把桌子给翻咯。 夏寻连忙提手,想止住势头:“你们都给我严肃点。” “呵!你以为你谁呀?” 唐小糖压根就不买夏寻的帐,张口就嘲讽道;“这里是瞿陇,我的底盘,哪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啪!” 白绣同样嚣张,再一拍桌子,大大咧咧地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一手隔空指着唐小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臭,你以为你谁呀,就个乳臭未干的小皮娘还敢在这狂?要不要老娘现在就给你些颜色瞧瞧!教你怎做人?” “你说谁?” “说你咋滴?” “啪!” 唐小糖顿时大怒,跟着也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两手探袖握针,两眼狠盯着白绣,咬牙切齿狠道:“看来你真的是想讨打。你有啥颜色就赶紧上咯,别在这里给我废话。要不然待老娘的一雨梨花针,便先把你叮成刺猬!” “喲,暴雨梨花针。来呀!我怕你丫?” “你别得瑟,来就来,我怕呀?!” “那你赶紧来呀!” “啪!” “都别吵啦!” 唐小糖和白绣这两姑娘可真都是叫人头疼的主呀。 今夜原本夏寻才是主角,谁晓得一上台这戏还没唱呢,两泼辣姑娘碰一块居然就首先发起了难来。而且大有一副抽起袖子就要开打的味道。直看得瞿陇山腰的考生们啧啧称奇,哭笑不得,尴尬不已。 最后,连唐川都看不下去这荒唐闹剧了,一掌拍桌,暴喝一声,方才将场面镇住。 “呵!” 白绣c唐小糖或许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皆冷哼一声便甩头看去一边,没再搭理对方。 唐川再侧目看去夏寻,两人对视一眼,皆尴尬地笑了笑。 那都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无奈呀 如果说夏寻这群人里谁最让他头疼,那白绣无疑排榜首。你说,她一个出身豪门的姑娘,身份比在座任何人都要来得高贵,长得也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咋就生得这么副痞性子? 而唐小糖也同样。那标致可爱的面容,放到哪里都能惹人倾慕。可咋就这么小气呢?而且撒起泼来,那更是连大街上的老大妈都得惧她三分的凶悍。 她俩斗起,那就是两头母老虎在张牙舞爪 “咳咳” 待尴尬凉去片刻,夏寻生咳两声重新把话引回正题:“要不咱们边吃便聊?” 唐川感觉到有些意外:“夏兄弟难道不打算先摆道?” 夏寻微微摇头,清淡道:“没必要吧。结果早已注定,迟些摆也无妨。倒是今夜月圆灯美,良辰美景佳肴在前,现在摆道反而会坏去大家的雅兴,这便不美了。” 话说着,夏寻拿起桌前酒壶在自己的木碗上斟满酒水,然后双手碰着酒碗,站起身来扫眼山腰四方宴席,大声说道:“鄙人乃文弱书生,身子单薄,向来不胜酒力。今日承蒙诸位侠士盛情招待,才得以安坐于此。赌局不过儿戏,胜负无关痛痒。这碗酒我先干为敬,敬我等七千弟兄日后风雨同舟,患难共度。” “哗” 话罢,夏寻举起酒碗豪爽地一口干净。 待喝完,瞿陇上下几乎所有考生都相继拿起酒碗,将酒水多少都喝去些许。而没拿起就碗来的,全都是各部头目和唐门子弟。这并非他们不给夏寻面子,而是不能给这个面子。吃饭有吃饭的规矩,夏寻上山赴宴为客,唐川为瞿陇之主,理应第一杯酒该由唐川来敬。这般简浅的道理,所有人都晓得,夏寻也必然懂得。但他却依旧这般无礼地做了,无疑就是故意的。 原因其实很简单 唐川让夏寻摆道,夏寻张口就说结果早已注定。这显然不能使人信服。所以他当先敬一杯酒,而此间给他回酒的人,却占绝大多数。这便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认可了夏寻入主瞿陇的这个事实。那他说的话,也就自然座实了。 这便是无声胜有声。 话不需明说,意自可显然 唐小糖哪看不出夏寻的小手段,直被气得明眸冒火花。白绣幸灾乐祸高眼瞟天。唐川气量非常大,仅是尴尬笑一笑,拿起酒碗就把酒水一口喝光,然后感叹说道:“刀不刃血,剑未出鞘,横眉冷视即使千军胆寒。玄机不现,谈笑之间,鬼谋之名便能掌控人心。唐川今日总算是见识了。佩服,佩服。” 夏寻坐下放下酒碗,然后朝着夏侯c雷猛还瞿陇的几位头目做出个请的手势。夏侯等人也不跟你客气,首先拿起碗筷伸手便往桌上夹菜,打开胃口就海吃去。 待所有人都开始动筷后,夏寻才平平淡淡回道:“唐兄过奖,我们之间没有仇怨,再大的恨也不过被小师妹坑了一把。如今我们厚颜而来,也都只是大家肯给面子罢。若换作唐兄如此,想必给面子的人会更多。” 提酒壶斟酒,轻饮小口。 唐川道:“那意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心术不一样。” “” 夏寻起筷夹来个猪肘子放在碗里,没回答唐川的话,埋头便细细吃去。 唐川似乎知道夏寻为什么不搭话,随之便转去话风续问道:“其实我挺想知道,你到底是何时又是如何将人心收买的。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没出过一次手呀。” “出过。” “何时?” 埋头吃着猪肘子,夏寻随意地回道:“很早了。” 唐川沉沉思量片刻,终亦未能想到夏寻的痕迹,问道:“有多早?” 夏寻道:“月前,就在我们第一回见面的时候。” “哦?” “” 夏寻的声音不大,也就仅有临近的几桌人能够凭修为听得。唐小糖c唐川及几名头虽始终装着波澜不惊的模样,但闻声皆微微一愣。可他们想来思去许久,却也没想着蝾螈役时夏寻到底做了什么。 唐小糖忍不住问道:“那时候你做了啥?” “我做了两件事。” 夏寻撕咬下一口猪肉咀嚼在嘴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唐小糖,玩味道:“至于是哪两件事,你便自个慢慢猜去吧。” “呵” 唐小糖不屑蔑笑起:“不就是偷心术么。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总比某些自以为是的人了得起。”白绣抓着唐小糖的尾巴又讽刺过来。 “我说话关你什么事?” “我和你说话了吗?” “你不是和我说,和谁说?” 白绣伸出手来,摸了摸蹲在桌子上啃着白菜的小白猪,道:“我和猪说话。” “你敢骂我?” “骂你咋滴?” “你找死!” “你才找死。” “诶诶诶,你们能安歇会不?” “哼!” 眼看着两小肚鸡肠的姑娘又要抬杠,夏寻连忙喝话,将闹剧制止于未然。 白绣c唐小糖两人随闷哼一声,忿忿不平地继续埋下脑袋吃饭去。 夏寻无奈耸耸肩,然后边啃着猪肘子,边淡淡解释道:“偷心术也好,阴谋诡计也罢,反正都是小道尔,没必要在这些琐碎事上浪费唇舌。毕竟我带着兄弟上了船,就是要走风雨渡。路险需道同,道同路才能顺,今晚我们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商榷。” “” 说话着,夏寻顿了顿,将啃干净的猪骨头丢在一旁,然后看眼此桌所有人,再将话题引回原文:“瞿陇原有人马四千,如今安塔山加盟,共七千。七千人马看似多,可横扫八方无忌。但兵贵精良不在数量,天试三甲只取两千四,我们溢出三倍之多,到最后内部必然会有所分歧。分歧若现,必反目成仇,终泰山崩离。诸位以为,我们这个问题该如何处理?”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新的规矩 “未雨绸缪,方能安然。” “” 夏寻抛砖引玉打开话题。 坐在唐川身旁的独眼男子,边啃着条羊腿,边随性说道:“行军打仗玩的是命儿,当然是有能者居之,无能者次之。七千人里,择两千四百强者优先入三甲,这最公允。” “” 夏寻没接话,只是不着痕迹地朝着独少使去个眼色。独少会意,放下手中碗筷,正眼看着独眼男子说道:“我以为,如此不妥。若按兄弟你说的做,瞿陇七千人马很快就化成散沙一盘。既然三甲者已内定,他们便可坐享其成,让别人冲锋陷阵。其余四千人自知无望三甲,便会心生颓然,轻则内讧,重则叛逃。届时,我们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独眼汉子并不卖独少的账,瞟去一眼便咧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江湖人的规矩。你们那些文绉绉的道理我不晓得,也管不得。总而言之,我精武阁的弟兄全是精兵猛将,保底你们也得给我留两百数。” “我南斗拳馆要三百二十。” “我魏武楼最少要一百。” “我腾刀流要二百。” “白鹤门要三十” “” 独眼男子话罢,场间几桌头目争先恐后纷纷报来人数。而这些人喊出数目之总和,不多不少就刚好是两千四百人。很显然,对于天试三甲的名额人选,瞿陇内部其实早就已经定好。 这也就难怪,夏寻能兵不刃血,剑不出鞘,便将轻而易举地瞿陇人心一举击溃了。瞿陇山看似风平浪静,里头却是暗潮汹涌啊。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或许,这就是夏寻不愿回答唐小糖那个问题的原因吧名额有些,规矩不公,怎能安得人心? 独少撩起轻笑,不动声色地将精致的小算盘放置在桌上,然后漫不经心地轻轻拨弄着说道:“风雨凄凄,晓风残月,人心不足蛇吞象,直叫人寒了心。诸位一人一口就将三甲名额全给瓜分,连渣滓都不剩。这可叫剩下的兄弟情何以堪呀?” “就是,凭什么你们能进三甲,我们不行?” “我们冲锋陷阵,你们坐享其成,这算哪门子规矩?” “说人数我们独醉盟也不少,凭什么只给我们二十个名额?!” “这话我早想说了,狗日的拳头大就了不起吗?” “狗眼看人低,你要想比拳头是不是!” “比就比,来呀!” “” 独少的一番话,宛如点燃油锅的星火,顿时就将瞿陇山腰的宴席炸开锅。许多没能内定入三甲的考生纷纷乍喝起,而得益的势力则当仁不让,场面一时间火气弥漫。 看得出,许多人对瞿陇内部的决定,其实早已心生唾弃。或许是往日碍于得益者人数众多,失利者人少,没有话语权,故不敢开口。如今夏寻带来安塔山三千人马加盟,直接就将瞿陇原来的平衡打破。且独少又开了头,苦闷多时的失利考生,也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气氛突然急转,使得主桌周遭的头目不禁显露异色,隐隐有怒起制止的苗头。而唐小糖和唐川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像吞了只死苍蝇般难看。 “好你个夏寻” 唐小糖撇眼看着夏寻,逐字冷道:“原来,你真是来挑拨离间的,阴险小人。” “莎” 夏寻缓缓举起手来,做出噤声的手势。 场间愤愤喝话的考生见得手势,相继平息。 待场面稍微缓下,夏寻方才看着唐小糖,淡淡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如果我需要用挑拨离间之计,早在我来瞿陇的第一天,便能将你们一举拿下,无须等到今。我说过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便就会让你心服口服。独少之所以有这么一说,无非就是想把隐藏在瞿陇体内的毒瘤挖出,免得咱们日后自食恶果罢。”话说着,夏寻缓缓扫眼主桌上的几位瞿陇头目,然后看着独眼男子,清淡续道:“你们都瞧见了,瞿陇之前定下的规矩,显然不能让人信服。之前他们忍气吞声,是因为势不如人,而今局面已经被打破。你们若继续独断专横,只会让瞿陇山的矛盾日益恶化,最终导致山崩人散。依我看,这规矩还是得改改好吧。” 独眼男子咀嚼着嘴里食物,不置可否地问道“你想怎么改?” 夏寻故作深沉不再言语。 态度含糊,众人一时不能明意。 主桌上几名头目等待片刻便懒得再搭理,重新动起筷子,遂默默无声继续吃去。 “哈哈。” 见场面气氛徒然变得尴尬,唐川连忙打来圆场。他拿起酒碗哈哈笑道:“唐某早有耳闻,夏兄弟向来以仁义立身,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杯酒我敬你,你随意便好。” 唐川说完便就酒水一口喝道肚子里。 夏寻拿起酒碗,稍稍作样泯去小口。 放下酒碗,唐川再缓缓续道:“夏兄弟刚才之言,未免言重了。我等出身于江湖,皆乃性情中人。为情义可两肋插刀,为兄弟可赴汤蹈火,入得瞿陇即为手足,不分彼此。奈何,天试三甲只取两千四,名额有限无法做得绝对公正。择优胜劣汰,实属无奈之举,我等也是为难呀。” 夏寻随之放下酒碗,清淡接话道:“为难也得为。既然问题已经出现,那便是伤病之躯,再无奈咱们也得改变这规矩。” 唐川默默寻思片刻,终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便说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优胜劣汰乃天理常情,我们不可能舍忧而取劣。你看这样可好”话说着,唐川有意顿了顿,瞟眼侧旁唐小糖,对过眼神后,再续道:“如今安塔山弟兄加盟,瞿陇新面貌,应当树新风。以往瞿陇所定下的规矩,我可以现在就全数作废。自即日起,不论修为高低,不论势力多少,包括我本人在内,瞿陇上下所有人等,皆重新以功勋而论。斩将杀敌c冲锋陷阵,出谋划策,鞍前马后,甚至炊事后勤,皆纳入功勋计算范围。只要为瞿陇付出过汗水,便就是功劳,皆一视同仁。功勋累积至天试末期,我们若人数多于两千四百,则择功勋多者入三甲,功勋少者自行淘汰。为证公允,我建议再择二十名算者,自即日起负责统筹记录全军功勋事宜,任何人皆有督察之权。若有舞弊,一经即逐出我部。”话说罢,唐川扫眼常见四周考生,然后声更大七分,问道:“如此做法,大家以为如何?” “” 话问出,无人应。 不难看出,唐川和唐小糖早就料到夏寻入山会有这么一手震虎术,故早早就已经协商好眼下这道功勋制度的对策。而这条规矩,显然还是非常能使人信服的。 至少,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待气氛沉默许久,唐川再转眼看着夏寻几人,问道:“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夏寻摊两手:“很公允,我没任何意见。” “我也没意见。” “没意见。” “” 独少c雷猛等人皆表态,夏侯c白绣几人虽不应话但也不反对。待夏寻一方都没意见后,在座几名吃了哑巴亏的瞿陇头目,也就只好无奈地点点脑袋,当是应了。 提酒壶斟满酒水,拿起酒碗再次站起身来,唐川豪声喝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规矩就这么定了。道同则同道,同道则同气连枝可一马平川。从今往后,瞿陇再无惧任何强敌。干!” “说得好!” “干!” “干!” 唐川豪爽一连喝下三大碗烈酒,脸色丝毫不变。 而他的话无疑也是极能带节奏的。一字干罢,顷刻将先前满场考生的火气化作豪气,遍山考生高举酒碗,一气同干而下。 夏寻神色有些微妙,他倒是发现自小看这唐川了。气度非凡,能屈能伸,能文能武,在对微末细节的掌控方面甚至更比唐小糖有分寸,而且大气。如果唐小糖的姑娘家脾气不是那么犟,凡事能以唐川为主导,两人相辅相成。想必,也能给夏寻造成许多麻烦。 “说的好。” 夏寻不置可否地将酒杯移至一旁:“我酒量不行,这酒恕我不能再陪你喝了,再喝可就得软趴咯,呵呵。” 唐川摆摆手:“无碍,酒肉穿肠,虚礼罢。” 话说着,唐川坐下身来,瞥过先前的话题,缓缓道来:“新规矩,想必能让寻少满意。如今大家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恕唐某直言,冒昧问一句,寻少打算如何使刀?” 唐川这话说得有些意思。他把对夏寻的称呼从夏兄悄然转成了寻少,让人听来多了丝亲近感。而唐小糖听来,顿时皱起眉头。 她狠盯着唐川低声斥道:“你想做叛徒吗?” 唐川苦苦笑着没有接话,净看着夏寻。 夏寻摇摇头,平淡说道:“说来或许你不信,但我真不打算如何,更不打算出刀。” “哦?” 唐川c唐小糖及在座几位头目皆诧。 “你不打算如何?”唐川不自信问道。 夏寻点点头:“应该如此。” “什么也不做?” “种花算吗?” “额” 唐川这些人是被夏寻绕得蒙圈了。 按他们预先的想法,夏寻若掌瞿陇必然会率兵东征,趁皇族元气还未完全恢复,以迅雷之势将其覆灭,以绝后患。可夏寻现在却说,他打算啥都不做。 这玩的,都是什么把戏呀? “你脑子有毛病吧?” “没毛病。” “我看就是有毛病。” 唐小糖瞪着大眼睛,奇怪地看着夏寻斥道:“你山长水远地跑到我这里搞事情,搞到这节骨眼上,你居然跟我说不打算怎样?你是傻,还是当我们是白痴?” “额” 对唐小糖夏寻是很没脾气的,或许这里就白绣这样的人能治得了她吧。夏寻想了想,认真问道:“那你们想如何出刀?” “呵。” “若按我说,刀在手横着走。” 坐在唐川身旁的独眼男子放下啃得只剩骨头的羊腿,拿起酒碗漱漱口,然后豪声喝说道:“咱们手里有七千人马,放在这天试考场上足以横行无忌。咱行走江湖,开山立派不为了名声么?如此大好机会在前,我们为何不休整数日,便举兵出山,横扫四方!将那什么徽山纯阳,大唐皇族,风谷霸刀,藏剑山庄,全都给踹出方寸!以后,这方寸山就是我们说了算!”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先拿徽山开刀,从西头杀起,围着方寸山杀上一轮再说。凡是人数过千者,皆连锅端!” “如此甚好,规矩新立,大伙都等着要功勋呢。” “开考到现在,老子的刀都没出过鞘,正饥渴难耐!” “” 满堂哄声,接踵而起。 众人越说越是激动,大有一副即刻拿刀跑下山去大开杀戒的模样。 夏寻不理会众人呱噪,正视着唐小糖,认真问道:“你真正打过仗吗?” 唐小糖不自信道:“还没打过。” 夏寻更认真地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 唐小糖不屑道:“人在江湖飘哪又不挨刀?” “刀口没扎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扎在我身上我也这么说!” “哎”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奇怪药方 “哎…” 唐小糖处处斗气。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夏寻是不想跟唐小糖扯皮了,叹声道:“你没打过仗,不知道死人的滋味,但我打过,我知道。我从岳阳打到长安,又从长安打到方寸山,大小战役难数,有胜有负,但都得死人。我这人就一书生命,心儿最软,最见不得的就是人死。每个人的性命对我而言,都同样珍贵,也包括敌人。这一路走来,死在我面前的人实在太多,多得连我的眼睛都看累了。所以,在第八声金钟响起之前,我真不想再惹事情。你晓得吧?” “呵。” 唐小糖不以为然,翘起一边嘴角,蔑声道:“打不打仗,死不死人,你累不累,与我何关?你怂我可不你好怂,你怕见血便自个待在这里,我自会领人南征北伐。” 夏寻摇摇头:“既然同舟共济,你便得听我的。” “呵呵…” 唐小糖笑色更甚。 蔑声长笑许久,她忽然大眼睛又是一瞪:“笑话!你当你谁呀?赌局你赢了吗?没赢你就没资格在这里命令我!” “我不想欺负你。” “啊?” 话风急转,唐小糖没能跟上节奏。 夏寻没卖关子,解释道:“我意思是,你一姑娘家的,我欺负你没意思,而且赢了也不光彩。只是人命关天,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想再起战事,就更不会让你带着人去找事。不然你惹得一身麻烦回来,最后还得我去给你补救。” 话说得很满,唐小糖根本听不入耳。 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夏寻,狠道:“我劝你做人别太狂。想让我跟着你屁股走,你还得把赌局赢了再说。不然瞿陇话说的人,还是我师兄,轮不到你!” 眼看唐小糖要起火,唐川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唐小糖的衣角,小声道:“小糖凡是留一线,别太过了。” 唐小糖不悦地一把甩开唐川的手。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别管。” “……” 唐川当即无话。 夏寻不置可否地笑着,也无话。 白绣饶有玩味,正打算开口嘲讽去,但见独少使来眼色,就只好憋着气儿紧闭着嘴皮子。而场间宴席此时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许多考生陆续停下筷子,纷纷将目光定在主桌… “好吧。” 待许久,夏寻含糊道两字,然后站起身来。缓缓走过几步来到唐小糖侧旁坐着的素衣女子身后,轻声问道:“这位大姐能否借个位置坐坐?” “我去你大爷!” 素衣女子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你叫谁大姐了?我看起来很老吗?” “额…” 夏寻很尴尬,连忙陪笑再问道:“那叫小姐成吗?” “叫姑娘。” “好吧…姑娘能否借个位置坐坐?” 素衣女子这时才缓下黑脸来:“你要座这干嘛?想偷袭呀?” “呵。”唐小糖不屑笑道:“他要能偷袭就好咯。区区出窍境,我一巴掌便能拍死他。” 素衣女子狐疑瞟眼唐小糖,没再多话,接着便站起身来让出位置。夏寻抱拳轻垫,施一小礼,然后端坐下女子的座位。 夏寻侧着脸,看着唐小糖,苦口婆心地再认真劝说道:“我说,人呀…得有自知之明。现在局面都这么明显了,你还如此倔犟又何苦呢?难不成,倔犟还能当饭吃?” 唐小糖把眼瞟天,看去远处的千盏灯笼,闷闷道:“呵,谁跟你倔强呀?你那天不很牛气说,我不服就算你输么?那姑奶奶我现在就不服,你还能拿我咋滴?你可别忘咱们的赌约,你若输则做我洗脚婢。” 夏寻神色略显失望:“你可知,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 唐小糖蔑道:“我当然知道,说的不就是你这种人吗?吹牛皮也不打草稿,眼看要输了,就想来求我。呵呵,告诉你,姑奶奶我不吃这套。” 唐小糖如此倔强,夏寻自知是说不动了。 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瞟眼独少,但见独少放在精致算盘上的手掌微微点了点食指,似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夏寻会意,不着痕迹了眨了眨眼睛,再重新看着唐小糖,问道:“能否借手一用?” 唐小糖不知夏寻打的是什么主意,警惕道:“干嘛?就你这单薄身子还想轻薄我呀?” 夏寻道:“你想多了,你虽漂亮可人,但不及我的未婚妻。我只是想给你把个脉。把完脉,事情便有分晓。” “臭美...” 唐小糖警惕成狐疑。 但她大概知道夏寻深意,故免不得慌张就徒然心生了。如果说,把脉能得分晓,那无疑就证明夏寻曾经说过的话,那都是真的。可唐小糖至今仍不相信,夏寻会在粮草里落毒呀。 掂量去片刻,不得解。 唐小糖索性就一把抽起袖子,露出白兮兮的小手腕,递到夏寻面前,硬气道:“呐,要把脉可以,你要敢占我便宜,小心我用戳瞎你的眼睛!我就不信你能在粮草里下毒,而不让我察觉。” 夏寻晏然自若挽起袖子,接着一手握着唐小糖的手腕将其移至桌上,再用一手伸出三指轻轻按在她的掌下一寸的脉搏。 默默感受着由柔软肌肤之下传递来的微弱脉动,夏寻边说道:“我从未专攻过医术,所以并不擅长给人看病。这把脉的知识,也只是小时候被爷爷拿藤条逼着通读《太素脉法》《濒湖脉学》等书籍学来的,故至今仍只能摸得窥脉象的门槛,远不能登堂入室。不过嘛,今日用来给你探个体虚血旺,应该不成问题。可还记得,那天你来劫我粮草,我就明摆着告诉你粮草里有毒?在你走后,独少拿着醒酒茶,就来找我絮叨这事了。我和他说,唐小糖性烈而谨慎,处处疑虑,取回粮草后必不敢妄动。但瞿陇几千张嘴巴等着吃饭,他们若饿起肚子来肯定就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更甚至还以为我是在扰乱你们的军心,让你们有饭难吃。众口铄金,你唐小糖也独木难支,在查实粮草无毒后,一定会报以侥幸的心态施令放粮。” “那当然…” 话音刚落,唐小糖翘起小嘴,自豪地抢过话来:“我自幼攻读百家毒术,天下奇毒没几样我是未见过的,也没几样我不能解。你要是真在粮草酒水里做了手脚,怎可能瞒得过我的试探?” “嗯。” 夏寻不否认,微微点头:“是呀,天下奇毒归苗疆,我施毒又怎能瞒得过你的眼睛?”话说着,夏寻忽然挑起一线眼眸,转去话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瞿陇有你这么位识尽天下奇毒的小姑娘在,我又怎会使用一般的毒物呢?又或者说,我又怎会给你们用毒呢?你说,是这道理不?” “……” 声语清平,似告诫亦似劝诫。 包括唐小糖在内,众人都听得不是味道。甚至还有些不知道其解… 唐小糖不耐道:“你到底想说啥?” 莎莎… 夏寻握着唐小糖的细长手腕,轻轻弹了弹三指,然后再稍稍上移三分,再闭起眼睛默默感受着什么,同时回道:“我想说,你猜对了却想错了,我没下毒却也下了毒。这话说来绕口,若往直白里说,就是我真在你们的粮草里下毒了。只是这种毒无色无味,无痕无痛,无病无恙,无知无觉,纵你识尽天下奇毒亦无法探查其存在。因为它似毒非毒,与其说是毒,倒不如说它是药。” “药?” 夏寻轻轻点点头:“对,是药。” “但你不必惊慌,这只是种养生的药。” “养生的药?” “……” 夏寻的话越说越迷糊,众人皆不知其所言,皆侧着脑袋儿傻愣傻愣的听着。 唐小糖更是糊里糊涂。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可见药毒本同根。救人者,称之为药。伤人者,称之为毒。唐小糖用辨毒的功夫去探药,当然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呐,因为药不伤身还养身。但这话也能反过来说,夏寻用救人的药作为手段去下毒,又怎能赢得唐小糖? “养生药…你给我吃安胎丸呀?” “额…” 唐小糖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夏寻硬是被问题哭笑不得。 睁开眼睛,愣问道:“你的脑子可真跳,咋能想到安胎丸上呢?” “你自己说的呀,补药嘛。” 唐小糖同样傻愣愣地看着夏寻:“女人除了安胎丸,还有啥补药的呀?” “……” 唐小糖对补药的理解非常与众不同,夏寻没纠结在这问题上,继续把着脉说道:“好吧,这药不是安胎丸。但药效或许还真和安胎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嘛。这药名有些长,它叫《苓甘五味姜辛龙胆泻肝大补聚气汤》” “额…” 这药名可还真是古怪,至少此间众人都像闻所未闻,面面相觑。 唐小糖勉略显尴尬:“你是哪来的偏方?” 夏寻放下一手,然后勾勾手指头,示意唐小糖换另一只手过来。唐小糖在得知夏寻落的只是一副补药后,心里也就不那么担心了,直接就把另一手也放到桌上。她就是铁了心要看看夏寻到底在耍什么花枪。 夏寻握上唐小糖另一手继续把去脉,面呈思索状:“这方子嘛,可不是什么偏方呀。不过…我若说出出处来,你可别惊怪哈。这方子嘛,是我被你坑惨之后,气得咬牙切齿,盛怒之下专门找人临时配来的一份补方。” “我靠!临时配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悚然闻药 “我靠!临时配的?” “临时配的药方你就敢下药?你不怕毒死人啊?” 夏寻这番漫不经心的话,当即就让好些人坐不住了。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唐小糖、唐川等头目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夏侯、白绣等人则露出一脸玩味的贼笑。 夏寻腾出一手来摆了摆:“放心吧,这药虽是临时配的,但给你们吃之前我就自个试过,肯定毒不死人,而且真是大补。” “你哪来的药师?”唐小糖不解。 夏寻笑看着唐小糖:“你忘呐?我在岳阳可有位相当漂亮的未婚妻呀。她连名字里都带着个药字,儒医之术能妙手回春。配毒她或许差你些许,但这配药的功夫你可跑马都准不上她啊。” “芍药!” “……” 得了,夏寻把话说那么明白,这下子谁还不知道帮他配方的人,就是远在千万里外的问天芍药呀? 唐小糖不屑道:“你真不要脸,居然作弊。” 夏寻无所谓地耸耸肩,厚着脸皮道:“作弊就作弊吧,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作弊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况且国考规矩里说不准带骑禽赴试,可没说不能用鸟儿送信呀?我将鸟儿送几分家书回岳阳,又有何舞弊之嫌?” 唐小糖气结难平,但现在不是纠结夏寻有没舞弊的事情,当务之急她是要找出夏寻的意图,可想去许久,他仍旧是看不到夏寻谋剑所指的方向… “给我把话说明白来,你平白没事的给我们下这补药想干嘛?别说是给我们补身子,我可不信你会这么闲着没事干!” “气旺,血盛,五脏聚气,六腑含精…” 夏寻莫名其妙地念叨一阵脉象,接着一缕深意,缓了缓移开探脉的手掌。 “你说得对,我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干。你坑得我这么凄惨,我更没理由给你做补汤喝了。《苓甘五味姜辛龙胆泻肝大补聚气汤》,顾名思义。苓甘配四气五味,各有功补之效。老姜辛草配地龙蛇胆,可以滋润肠胃,补精血养颜。少量的巴豆搀大黄,能够起到泻毒通污秽的作用。但外加人参、鹿茸、灵芝等大补药材,便能将人体内的精元内息巩固于肝肾小肠,形成上肾固元之态,使人体能够循序渐进地吸收药材之精华。这,可是大补中的大补呀。为了配足分量,我让人将徽山方圆十数里内能采的药草都快采空咯,足足把两屋子药材煎熬成三箩筐,然后在烈日下暴晒干风成一桶,再放到河边潮湿处发霉近半月有余,这才敢拿出手来派上用场。” 听了半天,夏寻都没有道出重点,唐小糖越听就越不耐烦。 “之后呢,你说这么多废话,和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别急,当然会有关系的。” 一缕深意渐化开,变得颇有些神秘。 夏寻扭头看着几头目转而问道:“诸位可知,为何我一来就问你们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 几头目始终都是云里雾里的状态,如今就更没明白夏寻突然问来是何用意了,皆摇摇头。 夏寻自语道:“你们无恙就对了,不单止无恙而且身健力壮。近日来你们可以觉得精力旺盛,气血翻腾?” 几头目谨慎地微微点头。 夏寻再问:“可是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就是有些便秘?” “便秘?” “嗯,就是排便不畅的便秘。” “我这两日排便不畅,难道与此有关?!” “你排泄不畅?我也排泄不畅啊。” “什么?你们都排泄不畅?我可两日没拉了呀!” “……” 夏寻三番问话至此,阴谋的气息已经浓郁至极。 最后一问更是隐隐约约将谜底揭开,即便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那所谓补药绝对不会是补药那么简单。此时不单止被问话的几头目脸色变得难看非常,瞿陇山腰的所有考生的脸色都显得极其不自然。因为,他们都吃过那粮食,或多或少都隐隐有夏寻说的排便不畅,气血翻滚,精力旺盛的症状… 看火候酝酿得差不多,夏寻没再继续卖弄。 一手环抱胸前,一手缓缓摸上鼻梁,沉声续道:“排泄不畅,是很正常的。因为精元内聚而不泄,气血旺盛而不散,当然就会导致肠胃不顺。按药理说,这叫肝肾火虚内结之症,只要待药效稍微消散,这些状况便自然会消退。但问题在于,诸位天天食用的酒肉米糠都搀和有大补之药,精元气血始终聚集在五脏六腑沉积于丹田,也就成便秘了。这本是小事一桩,可这副方子里有两剂排毒通肠的药材是我特地为诸位准备的,分别是芦荟与巴豆。这两剂药分量虽不多,但芦荟经水即化,巴豆水溶于秽,两者都可使人体通秽之道变得润滑,是平衡猛药的虚药,可以缓解堵塞之苦。然而,正因为这两剂药的存在,一旦聚集在你丹田内的精元破除,连日因药补而梗塞在腹中的污秽便会如大河崩堤,一泻千里。畅通之感,宛如身处人间天堂。若反之,强行闭而不泄,则如身处人间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痛苦,想必诸位也曾有体会,能够想像得到,夏某便不多垒述了。仅提醒诸位一句,这感觉是诸位曾经感受过的千百倍,若想反抗还请慎重,慎重。” “……” 叙述平淡稍有沉重,如述家常娓娓道来。 可话意却如鬼魅在人耳边吹风,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得,一切谜团都揭开了… 夏寻让芍药配的这一副药哪里是什么补药呀?那是他娘的,分明就是泻药呀! 泻药之泻,一泻千里,滔滔不绝! 瞬间明意,众人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若夏寻说粮草里下的是毒药,或许还没让人觉得有那么惊悚。可他下的是泻药。泻药本来也不可怕,急上来了随之找个地方蹲着就成。可怕的是,夏寻选的这个时间点。如今瞿陇考生聚集一堂,漫山遍野三四千数,而茅房就那么几间。若待会药效发作真如夏寻说那般恐怕,他们可就哭都没地方了。难不成还要就地脱裤子吗?若是这般,日后谁还有脸在江湖上行走呀?! 细思恐极,人人寒颤。 坐在唐川身旁的独眼男子忍不住颤颤问道:“你…你有破精元的手段?” “呵呵。” 夏寻深笑起,脑袋往前探出两寸定眼看着话者:“你这问题很多余。” “我若没那手段化开你们的丹田堵塞,又怎可能从容坐在这里与你们聊天?大黄配巴豆是润肠的药引,芦荟是刺激食道的配药,我只需再加一剂辅药便能引泄。而散气破精元也只需一剂辅药,便能轻易成事。”话到这里,夏寻转眼定定看着唐小糖,淡淡笑问道:“你可知是何物?” 唐小糖不自信道:“麝…麝香?” 夏寻笑道:“对,那就是麝香。” “……” 唐小糖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般憋得通红。 作为一位极要面子的姑娘,她此时仿佛被扔进一个冰窟窿里,浑身都是冰凉凉的,冻得手脚发麻。她简直无法想象,待会夏寻若真把麝香以某种扭转乾坤的手段施展开来,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会有多么可怕。出糗是小,当着这么多人出糗,那绝对是一件足以使她永生难忘的事情。思至此,唐小糖的两只小手掌便不由得紧紧握成了拳头。但她倔犟的脾性,却依旧不容她退缩丝毫… “那又怎样?你觉得我会怕?” “哈哈…” “哈哈哈!” 看着唐小糖这副惶恐难抑憋屈至极的模样,夏侯、白绣等人都不禁哈哈笑起。 夏寻也忍不住笑开了嘴巴,他把脑袋稍稍靠近唐小糖的脸庞,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能怎样,你很清楚。所以我才会说不想欺负你这小姑娘。你瞧,现在形势都这么明显了。只待我一声令下,这里的人全都会做鸟兽散,你还倔犟啥呀?” “……” 握紧的小粉拳头不着痕迹地隐隐收入袖子,这是唐门天罗脉起手的暗式。 夏寻的眼睛是何等敏锐,而且神识早在他坐下的一刻便已散发开去,时刻监视着周遭动静,唐小糖这般手段又怎能瞒得住他? 夏寻没有阻止,仅是将脑袋更贴近唐小糖一些,饶有玩味地低声劝道:“我若是你,肯定就不会把袖子里的化血镖拿出来。你该知道,这是如何的多此一举。纵使我被你随手擒下,也能泰然处之。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不敢动你分毫,你同样不敢把刀子捅入我的心窝。认输吧,这是你最好的退路。” “……” 小手段被识破,唐小糖自知脸色无法隐藏,只好把脸庞侧到一边,但仍旧咬牙切齿地硬气道:“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区区下九流的手段便想让我屈服?没门!无论合纵境遇,我唐小糖都不会向你认输的。你有什么损招就尽管使出来吧,谁怕谁呀!” “呵呵,你得考虑好呀。” “无须考虑。” “这可是要丢脸丢一辈子的。” “我不怕!” 唐小糖色狠七分,眼角射出一道锋利的余光,刺向夏寻。 “你让我丢一辈子脸。待我赢你之后,你就看看我怎么让你丢脸丢十辈子!” “哟哟哟,这小皮娘好有骨气哟。” “说这么狠,待会我怕你哭都来不及哟。” “哎…哭也罢,我就怕他连裤子都能哭湿咯。” “哈哈哈…” 眼看唐小糖死撑,夏侯、白绣当即就唱起了双黄。 唐川脸色苦得都要滴汁了,他悄悄扯了扯唐小糖的衣角… “小糖,我看算了吧。” “别碰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花开灿烂 “你别碰我!” 唐小糖恼羞已成怒,一手甩开唐川的手掌,瞥眼狠盯着夏寻切齿道:“我唐小糖从没输过,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瞿陇是我搭建起来的心血,你区区愚生何德何能,竟想鸠占鹊巢!纵使你能使龌蹉手段夺我根基,也休想在这里指手画脚!我不服,你便是输!” “哎…” 一阵骂喝,哀怨怒斥,夏寻无奈叹声。 唐小糖应该是他见过最倔犟的姑娘无疑。为了赢个虚名,居然能连脸面都不要。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脾性,可真叫人又怕又恨。但看着她那原本水灵灵的眼眸被怒火所充斥,显露出的却是另一种坚韧可爱。被气得颤颤不止的小嘴,迎着紫红色的霞光,更透单纯的美丽。这可真让夏寻舍不得下狠手呀… 只是,夏寻心知。事到如今,纵使唐小糖再如何惹人怜惜,漂亮可爱。倘若今夜他不能将其折服,以后瞿陇必然会矛盾连连,麻烦不断。因为,唐小糖就这么个不见棺材不流眼泪,自持有些能耐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倘若不吃让她吃上些苦头,又或真把夏寻给赢了,她绝对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敢带着人马去怼徽山,怼皇族,怼天怼地。怼到最后还能剩多少人夏寻不知道,但夏寻的好日子肯定就到头了。 夏寻没再多虑,正色道:“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吃哦。” “谁要吃你的后悔药?!”唐小糖不削。 “我得提醒你,那滋味可不是姑娘家能承受的…” “别废话,有种你就来!我承受得了,就是你的末日!” “诶,真犟。” “……” 话已绝,夏寻没再多说,朝着唐川递去一个抱歉的表情。 唐川知道夏寻是真被唐小糖逼得没辙了,今日之事虽不动刀兵但必须要有个结果,否则唐小糖肯定没完。唐川抱拳垫一垫,示意手下留情,无话。 夏寻点点头,接着便朝独少问道:“时候到了吗?” 独少会意,从腰间摸出一把细沙,随手洒下。但见细沙转眼就被微风吹开,化作一抹薄薄帘纱,由西向东,飘出许远,最后在看不见痕迹。独少这才回答道:“不多不少刚刚好。” 夏寻摆摆手:“那便开始吧。” “恩。” 独少点头应声,遂站起身来。 然后抱拳朝四周皆垫一垫,大声道:“诸位兄弟姐妹,我等今日初来乍到,本不该喧宾夺主。今夜又有良辰美景当前,更不该坏了大家雅兴。但我们当家的都有赌约在身,若不能履行则会惹人不服。所以就只好为难大家了。”话到这里,独少再垫垫拳头,忽然声大三分,再喝道:“愿夏寻入主瞿陇的兄弟,请起身移步至山下营寨前,领取解药。留下的人,请自求多福!若想拔刀,悉随尊便,我等自当奉陪到底!” “……” 独少话完,场间一片安静。 但安静的气氛并没维持多少时间,不知道是谁先喝起了第一声… “走!” “走走走。” “快走,快走…” “这事与我们无关,咱也走吧。” “哒哒哒…” “……”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眼下这场争端本就是夏寻和唐小糖两人的事情,连唐川都不曾出手阻止,就更不关场间这些考生什么事情了。动刀兵,那更加是妄想。自有第一个人开了头,本还犹豫着要不要留下的人都变得毫不犹豫,即刻起身就离开宴席,随着汹涌退却的人潮跑下山去。 和夏寻预测的一般,短短数十息时间不到,漫山腰的考生几乎全数走尽。就只剩下中央几桌的数十名头目,还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在众生退走期间,夏寻缓缓站起身子,像第一回上瞿陇时的模样,绕着圆桌缓缓走上了一圈,叨叨去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语。当他走到唐川身后时,还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留下了两片不知名的叶子。 当唐川悄然从肩上拿下两片毫不起眼的小叶子时,他当下就明白夏寻的意思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关键的时候,夏寻莫名给来两片叶子,那这两片叶子必然就是夏寻所说泻药的解药。一叶给唐川,还有一叶当然就是给唐小糖留着的。如此看来,夏寻是装得从容淡定,可心里对唐小糖那副倔犟劲也是没底气的呀。他也害怕唐小糖待会真就宁死不屈,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呀… “莎…” 带众生退去,夏寻也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瞟眼四周数十名还未离场的头目,夏寻笑问道:“感情诸位大哥大姐也是对小弟很不服气呀?” “什么大姐,叫姑娘!” “额…好吧。姑娘,感情你也不服我?” 被夏寻占去座位的那位素衣女子,此时坐去了另外一桌,她不以为然道:“你的谋略没人会不服,而且有墨闲、雷猛这几人在旁,我们也奈何不了你。只是行走江湖讲的是义气。今晚是你和小糖之间的文斗,你那些手段再狠,我们也得陪小糖留下来会一会你。” “好,好一个肝胆相照。” 夏寻随口赞一句,然后就没再理会了。 他再次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唐小糖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服输,答应以后别为难于我,我两井水不犯河水,那其他事情都好说。我甚至还能送你一个平分秋色。” “呵…” 唐小糖丝毫不退让两眼大瞪,狠盯着数寸之外夏寻的眼睛,逐字道:“除了老奶奶以外,我从来没服过人,只有别人服我,你也不会例外。” “那我只能看你出糗了。” “我会让你比我糗百倍!” 夏寻尴尬瞥了瞥嘴皮子:“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赠你一片漫天花开…” “莎。” 夏寻话未说完,独少从怀里摸出一把火折子,随手打开火口,然后奋力往高空一丢! 星火细微如夜虫之荧光,在紫红色的天际划下一道浅浅的黄痕。 而与此同时… 瞿陇山十里开外,静坐在枯木林前多时的小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嘴里念叨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然后,也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火折子,打开火口。转身轻轻一抛,便将火折子丢进了枯木林… “缝!” 星火入林,奇景乍现。 但见火折子掉落边树根,“缝”的一声火风冒响! 星火刹那化作数十道火龙,沿着预先被泼满火油的路线,瞬间蔓延去百丈林子。枯木本就干燥至极,火蛇喷发顷刻就点燃了绑在树干上的无数藤绳。藤绳上的火油再将烈火化作火线千道,腾空而起! 直接烧上高高飘在天空中的,千盏灯笼! 枯林燃火海,火海蔓千藤,直冲天云霄! 数息之内,蔓延而上的火蛇将千灯同时燃烧,宛如千朵火莲花凝空绽放。霎时间,天地橙黄,火光万丈。而被夏寻、独少捆绑在灯笼下的神秘小麻布袋子,也在火莲花绽放中被轻易烧成了灰烬。包装麻布袋子里的不知名粉尘,遇火即化。眨眼就化作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散开在漫天火莲之中,如水如潮。远远望去,就宛如一汪清澈的莲花池,凭空出现在寂夜之中,惊艳至极。 “咦?” “什么味道?” “是麝香!” 随东南风吹,看漫天花开。 一汪莲花池神仙幻境,飘忽而动。 十数息时间不到,化散在九天的灰雾,首先随风传来一阵浓郁药香味儿。 香气清新,有些像朝晨日出时候,蒸发起泥土里的夜露气息。 平淡而自然,怡神而安宁,柔和恰静。 而尴尬至极的一幕也就由此发生了… “不好!快给我解药!” “靠!怎么说来就呀来!” “吥…” 一出尴尬至极的剧幕被漫天火莲掀开…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死亡,最屈辱的事情不是下跪,最难以忍受的不是痛苦。 四千瞿陇考生蜂拥下山,待漫天花开时候,山脚下所聚集考生已成蜂窝,水泄不通。最先下山的那批考生无疑是幸运的,悲剧的是因犹豫而延迟的后来者。许多还没来得及领取解药的考生,闻着由天而降的药味儿,瞬间脸就绿了。那飘香仿佛就是打开地域之门的钥匙,任何人都无法反抗与阻止腹中大门的敞开,无尽恶魔一涌而出!霎时之间,皇皇大山,顿成炼狱。拥挤在瞿陇山口的无数考生,当即就闻香捂起肚子就呼哇鬼嚎。有的人眼瞧着排队领解药的队伍实在太长,转身撒腿就往远处的昏暗荒野里跑。更有甚者,当下就没忍住,屁滚尿流,丑态百出。 场面之混乱,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山下的人不好受,如身处于炼狱,或飞窜于荒野。 山上的人就更难受了。东南风吹,漫天花开,他们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常。也终于悉数眀悟了夏寻的手段… 他的刀不是墨闲、雷猛这些人,而是那漫天的灯笼! 那灯笼根本就不是要来看的,而是要来做最后一招杀手锏! 杀人于无痕,杀人于措手不及… “闭气是没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忍泪含悲 “闭气是没用的。” “” 眼看着唐小糖脸色反转,隐隐泛红,夏寻并没多少喜忧之色。 “麝香在这副药方里,只是做外敷散气所用。现在吹的是东南风,即便你闭气不呼吸,药粉也会吹到你身上。量不需多,只要丝毫沾染上你的皮肤,便能让你体内的精元气血吸收,从而迅速化散。你越是催动内气抵抗,或运用罡气排斥,体内精元气血化散的速度便会越快。某些不可言语的东西便会如巨石坠落,越坠越沉,到最后你想忍都忍不住。忍不住就得泄,但由现在开始你去哪我就跟去哪里,直到你说一个服字为止。所以,你是早服早极乐呀。如今你的滋味我尝试过,内腹涨疼只是刚开始,当药效完全发挥,那可是真正的痛不欲生。若无解药,你便得整整熬一晚上,待药效自行化尽方才缓解。而我尝试此滋味时,仅仅只坚持了半个时辰。” “无耻” 小粉拳握得吃紧,几缕虚汗止不住地由皱巴的眉宇间渗落,凝聚在唐小糖那可爱的小鼻尖前。听得夏寻说,催动内气会导致让她体内某些不可言语的东西更无法忍受,她当即就把刚盛起的气芒收起。可纵使如此,也仅是缓解了一丝那肚子的痛楚,根本无法阻止那股排山倒海般的泄洪感在她内腹翻腾。在这一瞬间,她终于能真切体会到夏寻所描述的生不如死了,那简直是要命的呀! “阴险!卑鄙!小人!” 唐小糖就是咬着牙关不服气,她像头发狠的母老虎似的盯着夏寻,同时两手颤颤从袖子里提起,指缝间紧紧握着数把墨色飞刀,貌似想揍人 “诶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 兔子急了咬人也疼,虽是文斗但夏寻也是怕的。 见唐小糖这副拼命模样,夏寻直吓得急忙起身退后几步。 “说好文斗比谋略,你可别眼看要输就撒泼哟。还有我告诉你哟,你最好就别乱动,你越动肚子就越难受,到最后出糗的肯定还是你。”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呀,我叫你得瑟。” “乓当!泼皮!” 夏寻劝罢,白绣幸灾乐祸搭起腔,唐小糖本就怒不可遏,生不如死,当下拿起只茶杯就狠狠砸在白绣桌前,狠道:“你给我闭嘴!死八婆!” “呵呵,嘴硬” 或许是能感受到唐小糖的难受,白绣也不敢太损,玩味笑之就不再落井下石了。 夏寻接着瞟眼场间那数十名脸色涨红,牙关紧咬,青筋暴突,难受至极的头目,轻说道:“诸位,江湖人义字当头无可厚非。但眼下只是我和唐小糖的事情。你们试过味就成了,没必要这般较真。实在忍不住就赶紧去茅房吧,山里茅房就那十来间,若去晚了恐怕得两个人蹲一个坑呀。想我试药那几日,一个人蹲一个坑都差点没昏死在茅房里头呀。” “靠!” “诶” 夏寻的话说得很轻松,但威力却不容小视,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名非要让人喊她姑娘的素衣女子,首先就忍受不那排山倒海的沉重,切齿苦道:“小小小糖呀,姐姐实在受不了,先走一步。你你别怪我哈”说未完,素衣女子两手捂着肚子,不顾形象地便急步飞奔向西头的茅屋。 紧接着 “小糖,忍忍不住就认个输吧,我也走了。” “川哥,这玩意可不是人能忍的,我实在受不了了” “在下耐力有限,恕不奉陪。” “夏寻,算你狠,我服!” “哼!我我走!” “走,快走”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可以不以生死为基础,却能让人恐惧得超越生死的。那发泄拉肚子无疑可以位列其中。一泻千里的感觉固然可以让人如临天堂,但抑郁不发却也能让人如被千刀万剐。那恐怖,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有试过的人才晓得 眼看着前不久还口口声声有难同当,肝胆相照的头目们,转眼就抱着肚子给跑没影。 唐小糖怒火上头却依旧倔强地紧抿着嘴唇,绷紧了脸蛋,一声不吭地默默承受着由下腹蔓延至全身的非人折磨。看她那一脸煞白,时青时红,及冒起的小鸡皮疙瘩,还有那两只颤颤发抖的小拳头,便知道她必然是难受到了极致。 “我说了,欺负你个小姑娘真没意思。” 头目狼狈跑尽,场间就剩下一圈空荡荡的桌椅,还有数十人。 看着唐小糖那难受的神色,夏寻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事到如今,再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瞿陇已经全数溃散,唐门就剩下你和唐川兄。要不这样吧,我退让一步,你只要说个服字,咱们有话好商量。这瞿陇盟主嘛还是你拿着,只要你别到处乱怼人就行,当然也不能为难我。如何?” 唐小糖咬着牙齿,艰难地颤动这小嘴,逐字狠道:“我!不!服!” “啧啧啧,真有骨气。”白绣是真看不惯比她还横的姑娘,忍不住就又讽刺过去了。 “你这么有骨气,待会可别尿裤子哟。尿了裤子,可没人敢帮你收拾。” “给我闭嘴!你个臭八婆!” “啜啜啜” “嗙噹!” 唐小糖怒骂一声,猛地一甩两手! 手间飞刀破风祭出,刺向白绣。夏侯眼疾手快,加之唐小糖此招根本没多少力度,随意挥一拳,便把砸来的飞刀全打拍飞到一旁。但唐小糖这一声骂可倒把她自己给骂出事来了。她体内的集聚在丹田的精元气血本就在溃散之中,连日积攒在肠胃里的污秽正摇摇欲坠,若非她忍耐够坚韧,始终死死把自己的肠胃给憋着死紧,不然她早就得出糗了。结果这一声骂喝,直接就让她憋在肚子里的内气泄去大半,摇摇欲坠的东西便顿时冲破了关口 “啊~” 唐小糖忍不住疼得喊出一声,当即两手捂住自己小腹,腰杆躬成了小虾米。满脸青红,虚汗直冒,可爱的小脸蛋被痛楚扭曲得都快没有人形了,几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水液,在她眼角不止流出。 见唐小糖这副可怜模样,白绣再次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巴。 而唐川也好不了哪里去,他修为虽高,但忍耐力显然比不上唐小糖。所以,在那些头目离去时,他就悄然将夏寻给他的一片解药叶子服下了。清凉的感觉随解药服用,很快就流通全身百骸,这才使得他从那恐怖的难受中,缓缓解脱出来。 试过才知道那可怕是有多可怕,那简直就不是人能承受的折磨。 所以唐川很清楚,唐小糖此刻的痛苦 他本想着借夏寻的手稍稍压下唐小糖的性子。可如今看来,或许他和夏寻都失算了。看唐小糖那痛苦至极的模样,两小手捂着肚子都快绷成小鸡爪子咯。还有那徐徐滴落在她衣裳上的眼泪,和不止抽搐的痛苦声。那便知道,她是另可丢人出糗,也不会向夏寻说个服字的呀。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夏寻惜败 “要不” 夏寻越看就越不是滋味,忍不住软下声息,走回到唐小糖身旁俯下身子,柔声说道:“要不咱们各退一步,算平手如何?” “” 唐小糖抽泣不话,净两手捂着肚子,低埋着脑袋瓜。 夏寻见唐小糖不话,便以为她有妥协的意思了。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笑道:“诶,成不成你也给个话嘛。” “嘶~嘶~”唐小糖艰难地缓缓抬起脑袋。 “额” 她这一抬头可就把所有人都给吓着咯。 但见唐小糖那被痛苦扭曲的面容早已早已哭成了大花猫,两眼泪汪汪全是想杀人的幽怨,全身颤抖不止。但她紧咬着牙齿,抽泣着逐字狠道:“不成!” “握手言和都不干?” “不干!” “那你想干嘛?” “我要你输!” “额” 唐小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缓慢,却包含无尽的愤怒。 她这般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早已被那难受的痛楚折磨得不行了。可纵使如此难受,她却仍想着赢夏寻,这份忍耐可不再是让人佩服,而是害怕啊。夏寻估计也知道,自己这回恐怕是玩过火了。唐小糖这性子恐怕不是他能降服得来的。她就像一根晒干了的竹竿,你想以屈辱的手段逼迫她折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时间已经过去有近半个时辰,她如今全身开始发抖,是身体已经脱力发虚的迹象。这个时候的痛苦,夏寻能够切身体会。若不赶紧给她吃下解药,那她很可能就得有肚子被憋坏的危险咯。 “小糖” 唐川不忍心再看着自己小师妹如此折堕,便将夏寻提前给他的解毒叶子拿出,递到唐小糖面前:“先把这吃下,其他咋以后再说。” “我不要你的解药!” “啊~” 唐小糖真够狠,提手一把就想把唐川推开。但她的手掌刚离开肚子,脸色顿时就一下抽搐,仿佛被人刺了一剑似的痛得大喊出一声。紧接着整个人都趴在了自己的小腿上,抽搐更甚,如病入膏肓。 唐川无奈地朝着夏寻使去一个请求的眼色。 夏寻会意,也无奈地点了点头,示意应承。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地步,唐小糖不服夏寻,但夏寻却真服了这唐小糖。 就像他自己说的,唐小糖不敢捅他刀子,他也不敢动唐小糖一根头发,不然那啥事情都得黄咯 夏寻温柔地再弯下腰,轻轻拍去唐小糖的肩膀:“诶。” 唐小糖再次忍着痛苦,艰难地抬起脑袋,两眼泪汪汪,万般委屈且幽怨地仇视着夏寻,斥问道:“干嘛?” “冷吗?” “冷。” 夏寻深意道:“那赶紧去穿衣服呀。” 唐小糖倔强道:“不穿。” “为啥不穿?” “我要你认输!” “那我认输你穿不穿?” “啊?” 话锋突转,如天换地。 唐小糖显得不可置信:“你认输?” 夏寻没脾气地点点头:“对,认输,你该满意了吗?” 唐小糖脸显一丝喜色,只是肚子几近极限的忍耐让她做不出任何表情与动作。 “为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厉害呀。” “不撒谎?” “不撒谎。” 唐小糖强行忍着难受的痛感,提起一抹得意的笑色,艰难问道:“那我是赢你了?” “是的,你赢了。” “你要做我的洗脚婢。” “额” 唐小糖死都急着要夏寻当自己洗脚婢的这个赌注,夏寻脸色顿时变得难堪,但看唐小糖那期望与痛苦并存的神色,夏寻实在说不出硬话来。只好无奈点点头:“是的,做你的洗脚婢。现在能吃解药了吧?” “呵呵” 笑出声,如银铃。 唐小糖脸蛋上的痛楚随之缓缓化散,开出煞白的花儿。 “我终于赢了。” “啪~” 随着痛楚之色化散,花开绽放。 话说出口,唐小糖泪汪汪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翻起了鱼肚白。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力气,像根木棍子般直愣愣地就一头倒了下去。幸好夏寻坐得近,及时将她一手拦腰抱住,才没容得她跌倒在地。而就在夏寻抱住唐小糖的刹那,他的手掌便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唐小糖下装的裙摆,当下他便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已然湿润。很显然,唐小糖的精神已经被肚子那翻山倒海折磨得崩溃,如今晕厥,身体机能全数放松也就没有了抵抗力,滔滔洪水冲破河堤,崩堤了 唐小糖昏过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大河缺堤,奔涌千里且不可言诉的腥臭,从那唐小糖可爱的小裙摆里扑鼻散出。此间场景尴尬就是必然的,毕竟这事放任何人身上都不光彩。幸好唐小糖已经昏迷,而且夏寻很适宜地一手将桌上的台布掀下,再将她的裙摆遮掩起来。只不过,即便夏寻不这么做,其实场间的人也丝毫尴尬不起来。 因为 “咦?” “那是什么?” 正当唐小糖倒下被夏寻抱住的一刻,她坐着的那张凳子便显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所有人看之一眼,心儿一下子就被绷紧了起来 随眼看,但见凳子之上湿漉漉一片,连接着地面仍不止滴落粘稠的液体。没有所谓的黄白之物,却是一片猩红!连凳子下放的位置也全是猩红的血! “靠!怎么会有血?!” “夏寻,你下的不是泻药吗!?” “白绣c舞兰,赶紧带她进房间检查!” 众人见血皆惊骇,唐川即刻暴露。夏寻顿时也被吓得傻眼了,但一愣之后便瞬间清醒。他赶紧将唐小糖交到唐川手上,并唤来白绣c舞兰让她们带人入屋检查。 事情急转,猝不及防,满堂呱噪。 “怎么会流血呀?不可能呀。” “夏寻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可跟你拼命了!” “你别急容我想想” “阿寻,你是不是下错药了呀?” “难道她怀孕了?” “你他娘才怀孕!” “” 唐川抱着唐小糖,众人一路小跑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毫无疑问,夏寻是输了。虽然胜败只是儿戏,可没人想到,今夜的趣事竟成为噩耗。 夏寻输的不仅仅只是一场对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瞿陇诡事(上) 曲折离奇,波澜不惊,终风轻云淡。 事情,总是那么让人意想不到,方才能有故事。 没人会想到,瞿陇设宴的结局会那么的离奇。就像夏寻第一回上瞿陇时,在聚义厅夸下海口,没人真的相信他能成事一般。结果,他不着痕迹地施一手似毒非毒更胜奇毒的补药汤,刀不沾血,剑不出鞘,就将瞿陇人马眨眼倾覆于鼓掌。千盏明灯伴东南风吹,散下百里麝香,将局面完全坐实。然而,他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夏寻赢了瞿陇,却输给了小唐姑娘。 结果让人意外,其实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因为,天意早已注定。 瞿陇人马,甚至唐门旗下弟子对夏寻都没有杀心,夏寻又何曾不是对唐小糖没有杀意?既然双方人马都下不了狠手,那理所当然比的便是装腔作势,谁狠谁就能笑道最后。总所周知,夏寻向来都不够狠,而唐小糖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狠得得让人心畏,所以她便能笑道最后了。虽然,那是哭着笑到最后的,但她的目的确实就是达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唐小糖也是真的狠呀 那夜,唐小糖遗留在凳子上的血迹,最后经白绣c舞兰还有几名唐门女弟子多番检查,确认是女人经血。就是说,唐小糖来月事了,而并非众人猜测那般怀有身孕。这事说来也巧,唐小糖虽是修者,修为也不弱,但姑娘家总免不得那些羞事儿。她的经期本就在那两天,可偏偏却在那尴尬的节骨眼上,碰到夏寻这么个坏人,在不知情下整整吃了三日的所谓大补药。结果可想而知,经血无法正常流转,精血不断形成于经络,新血旧血都被旺盛的药力强行压制在丹田而无法排出体外,直接导致经期延迟数日。后来一经麝香化开精元再引动肠胃,就顿时使得积聚多日的经血连同污秽一块崩泄了。女人经期之苦,男人无法想像。但换言之,唐小糖就是承受了至少别人两倍的痛楚。然而,她却能硬扛到最后。不止硬扛到最后,还生生逼着夏寻缴械投降。由此可见,唐小糖的忍耐力是何等彪悍呀。而到直到最后一刻,夏寻认输,唐小糖终于能彻底放松紧绷的心神。筋络松弛,气血瞬间崩溃,再无体力支撑,这也就导致了她虚弱晕厥倒地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晕厥两时辰后,唐小糖就醒过来了。只是身子本就虚弱外加上又着了凉,免不得就感染上风寒。凭她的修为底子,只要好好调养些时日,想必也不会有啥大碍。可苦就苦了白绣和舞兰了,两人出身高贵却整整帮着唐小糖清理了一夜肮脏秽物。为了这事,夏寻是被白绣整整骂了数日不止 夏寻想,或许这便叫做报应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还赔了自己的名声。 虽然他不在乎瞿陇山主这虚名,但他也从来都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更何况是要寄唐小糖这刁皮娘们的篱下?如今一场十拿九稳的儿戏赌局,被他搞得乱七八糟,连自己都给输了进去。想想自己捉弄唐小糖的手段,他自己都能乍起身汗毛。以唐小糖的那姑娘家肚量,又怎可能轻易放过他呀?再想想初上瞿陇时候自己的得瑟模样,横眉冷对千夫指,夸下海口收千军,现在的夏寻是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子呀。近奸近杀古无讹,恶人自有恶人磨。放眼望长空,日后等待夏寻的百般折磨,千刀万剐,蹂躏报复,那都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而对此,夏寻的态度已经再难有往日的从容自若。 唯有说不尽的苦,无奈地接受事实 男人嘛,就得有男人的骨气。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就得认。这是夏寻一贯的做人准则。 所以,当第二天太阳晒到脚趾尾,唐小糖一觉睡醒,迫不及待地便唤来夏寻给她端洗脸水,夏寻都义无反顾地照做了。不单止做,而且还做得仔细。连洗刷用的热毛巾c画眉用的毛笔,梳头用的梳子等,全都给准备齐全。因为夏寻知道,若不把这些能想到的东西准备好,唐小糖便能有借口让他跑成瘸子。但借口而已,想找又何其简单?随手摘掉头上发簪扔到山下让你捡回来,又有何妨?故自这一天始,号称本届国考第一谋士的夏寻,名符其实地成为了唐姑娘的小跟班。 “愿赌服输,从今以后,洗衣做饭,端水熬药,事物大小你全都要给我包办。” “知道了姑奶奶,我当你祖宗来照顾还不成么?但能不能别让我给你洗衣服,这肚兜袜子也用不了你几分劲,你让我来洗,这很不雅呀” “不行,我身子还虚着呢,自己怎洗得动?” “可是可是,衣服” “你还不服气了是吧?” “服气!怎敢不服气?” “服气就好。” “” 也自这一天起,瞿陇山上许多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变化最大的,还是唐小糖。 至于怎么个变法,那就说来话长了。 由于唐小糖的风寒是因夏寻而起,而且愿赌服输,所以照顾唐小糖衣食起居的担子,只能由夏寻来担着。夏寻不敢有怨言,做起事情来也是不遗余力。唐小糖说要他干嘛,他就干嘛,吱都不敢吱一声。为了唐小糖的病情,夏寻甚至还特意传书千万里,找天南边的芍药姑娘讨来几副滋补药方。日日煎药,料理膳食,时刻悉心侍候着。 可按理说,唐小糖染的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而且她底子厚实,即便没有膳食药材滋补,顶多四五天便能痊愈康复。但夏寻像侍候爹娘一样侍候着唐小糖足足近十日,可她的病情却就是丝毫不见好转,更甚至还有愈发严重的迹象。她先是卧榻不能起,下榻走几步就要人扶。再是稍有凉风就说身子冷,稍有夜色就说怕黑要人陪。到最后“病入膏肓”时,甚至连碗勺都不能自己拿得起来,几乎吃粥喝水都得别人喂。 而更诡异的,是隐隐中她似乎连脾性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改变。 刚开始那几天还算正常,夏寻无论说什么,唐小糖都总会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冷嘲热讽一番。可随着日子往后挪,夏寻即便无意间说道几句挖苦与自傲的话语,唐小糖居然开始净痴笑也不反驳了。这等诡异状况,可把夏寻给吓得咯,还以为自己的配药把唐小糖给整精神错乱了。急忙连发数日急讯求教去芍药,自己也连番复查去唐小糖的脉象,可任凭两人隔空联手,翻阅古籍偏方无数,却始终就是没找出唐小糖的病因来。 这真的好诡异呀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呀。” “我全身都不舒服。” “但我觉得你已经病好了呀。” “哪里,我肚子还疼得很呢,难道你想不认账么?” “额,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烧饭去呀。” “你想吃什么?” “随意,你做的我都喜欢。” “额,咸水白菜成么?” “嘻嘻,也成” “额,你果然病得很重。” “”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闲潭云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滥外长江空自流。 奇怪的事情得不到有效遏制,变得愈发奇怪。 但,这还不算是最奇怪的。 更奇怪的是路人。唐小糖病得如此严重,神情恍惚判若两人,按理说唐川他们早就该采取措施了。然而,不论唐川,还是唐门子弟,以及瞿陇山上平日里和唐小糖关系要好的那些头目,除了礼节性地来过看望几次以外,居然都显得丝毫不以为然。更甚至,不知何时开始,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夏寻,尽量不与之接触。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唐小糖迷上了一种叫艾草的焚香味。每到夜里,她总会让夏寻给点燃些许,闻着稍有刺鼻的味儿,闲聊上半时辰方才罢休 “艾草能有助眠?” “不能。” “那你干嘛还老要我烧?” “你猜” “” 对这事夏寻问过几回,可唐小糖总含糊其辞,神神秘秘的。 这诡异的事情就如一帘薄薄的雾障,让夏寻愈发莫名其妙。 他总感觉,瞿陇山上正悄然发生着某些隐秘而厉害的事情 直到有一回,夏寻是终于忍不住找着空隙,连拖带拽将唐川给抓拿到了小黑屋里询问。可唐川的表现却反常至极,絮絮叨叨像个婆娘似的,自言自语给夏寻说了半天人情世故的道理,最后才语重心长地告诫夏寻一句:“寻少呀,小糖病得不轻啊。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我们更无能为力。请你对她好些,能救就救救她吧,为难你了。” “额” 听得这话,夏寻心理的莫名其妙顿时就跳到了匪夷所思的层面。他是搞不明白呀,连自己和芍药都查不出唐小糖的病因,这唐川咋就知道她病得不轻且无药可救呢?而字里行间,更隐隐透露着夏寻能治此病,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夏寻是真被整糊涂了 而更让人糊里糊涂的事情,则从夏寻问完唐川那天以后,接踵而来。 各种玄乎神叨,不知所云,将所有事情都逐渐演变得更加扑朔离奇。 第二日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瞿陇诡事(下) 第二日 夏寻依旧按照惯例,拿着芍药写来的药方子细心煎熬着汤药。 没过多久白绣c罗诀和夏侯忽然找上门来 白绣道:“你这些药煎来也是白煎。” 夏寻不解问:“为啥?”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难道你知道?” 白绣道:“她得的是心病。” 夏侯紧接着补充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夏寻更不解:“你们咋知道她得的是心病?” 白绣c夏侯翻起白眼不答,罗诀接过话道:“所有人都知道她得的是心病。” “那是啥心病?”夏寻更迷糊三分。 “痴心病。” ““ 夏寻仍不得解。 但再问,白绣三人也没继续给他说明白来,只有夏侯离开前露出了神秘的一抹玩笑,留下一句话:“阿寻,我爹让我给你稍话,你别再让他失望了。” “” 遂,夏侯就挨了白绣一轮狠狠的胖揍。 夏侯他们的到来,莫名其妙地扯上了夏渊,这让夏寻隐隐闻到了一丝狼狈为奸的味道 第三日。 向来木楞不管闲事的小和尚,居然也领着胖和尚来找到了夏寻。 不过他们说的话不多,也就两句而已。 小和尚道了句佛号,胖和尚净念了句诗 “阿弥陀佛,艾草是断肠草。” 夏寻惊愣:“啥?断肠草?” 小和尚道:“此乃断肠穿心之情草。” “小师傅你敢不敢把话说明白点?”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 胖和尚接着话尾便深有感触般露出一脸慈悲之相念叨:“多情自古空如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诗念完,两和尚转身就走了。 留下一脸蒙圈的夏寻 第四日,第五日。 雷猛c独少等人都开始陆续找上了夏寻,同样用心良苦地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废话。而每当夏寻问深一层时,这些人总含沙射影又或直接闭嘴不言,更甚至灰溜溜地掉头就走。最后,夏寻是被这些人的玄乎给惹火了。抽起袖子就找来墨闲,想问个明白。可这回连墨闲却都变得莫名其妙 墨闲净只说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瞑目打坐。 “” 身在局中,不知世外事。 世外之事,亦不常情中。 夏寻很苦恼,他感觉眼下瞿陇山里,不单止唐小糖病得不轻,山上所有人好像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这种病变得无法抑制,所有人说话做事都恍恍惚惚,神经兮兮。 只是夏寻不知道,当所有人都得病的时候,很可能那已经不再是病。反倒是没得病的人,才真的有病 因为,例外往往就是根源所在。 自第六日起,所有人看待夏寻的目光都明显带有了“病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恰似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般,遮遮掩掩。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夏寻不禁也变疑神疑鬼起来。他逐渐感觉到,每当自己转过身去的时候,总有无数人在偷偷打量着自己,甚至于背地里嚼着自己舌头。就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大伙儿都正酝酿着该如何报复 到最后,夏寻实在是忍受不了这诡异。 某天傍晚时分,他悄悄绑来了一名唐门女弟子,施尽浑身解术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死缠着要人家吐出实情 那名唐门女弟子也是苦呀。 唐川早有叮嘱,要事情顺其自然,任何人不可言道。奈何她一时嘴馋,吃了夏寻烹制的满桌美味佳肴,结果被夏寻死缠烂打足足四个时辰,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两耳朵子都快要听夏寻的叨叨听出耳鸣来咯 “夏寻,你别逼我!” “我只能逼你。” “你再逼我我可得揍你咯!” “那我就只能将麝香洒你脸上了。” “你你你好无耻!”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 “这事情连你都不知道情况,我怎么晓得呀?!” “你不知道情况,干嘛老背着我指手画脚?” “我我哪有指手画脚,我只是只是说了几句而已。” “那不就是知道情况吗?” “我真不知道,你就别烦我了好不好?” “不好。” “” 那名唐门女弟子被夏寻逼得快要哭咯。最后被逼得没办法,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丝痕迹端倪 “夏寻,你逼我也没用。我们都只是猜测而已,当不了真的。” 眼看有戏,夏寻两眼显一缕精光:“你们猜测什么?” “唐川师兄下了封口令,不不准说。” “那我只能用麝香了。” “别!” “那你倒是说呀。” “我我” “快说!” “” 想想前些日子被泻药所折磨的恐怖场景,唐门女弟子的脸色不禁青绿。再看夏寻作势就要将手里粉末洒出,唐门女弟子当即服软了。她无奈瞟眼四周,鬼鬼祟祟地打量了半天,确实四周没人后,她才贴着夏寻的耳朵,极其小声地怯怯警告道:“你得答应我,不能说是我说的。” “我答应你,你就大胆说吧。” “我们觉得唐小糖盯上你了。” “啥?” 夏寻似乎没理解这话意思:“唐小糖盯上我了?” “嗯嗯嗯。” “就这样?” “恩恩恩。” “” 唐门女弟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夏寻显然是没理解对意思,当即翻起白眼,恼火乍道:“我说你们是不是闲得慌呀?她盯上我很奇怪吗?你不见我天天被她当牛马使唤呀?你们现在才觉得,是不是反应太迟钝呐?” “额” 唐门女弟子看着夏寻有些愣:“原来你早知道啦?” 夏寻白眼更甚:“你当我眼瞎?” 唐门女弟子这就更楞了。 她默默寻思片刻,再怯怯好奇问道:“那你可盯上她了?” “废话。” 夏寻顿时听得没脾气,想都没想就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没盯上她,我会山长水远地跑来瞿陇找她算账?会花费那么多功夫去夺粮草,做灯笼,最后还惹得一身骚?我说你咋这么奇怪” 唐门女弟子脸色一喜,姑娘家的八卦心思免不得就起来了。忽略过夏寻的问题,连忙再追问道:“这么说,你是为了她才来瞿陇的?你那千盏灯笼也是为她点的?” 听到这里,夏寻算是听到些奇怪的味道了。 只是对话两人的思维都不在一个点上,而且唐门女弟子说得也勉强算合情合理,所以夏寻并未发散联想去更深一层。 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夏寻也没兴趣继续深聊了,悻悻然地敷衍道:“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她是唐老奶奶的宝贝孙女,我本不想惹她。奈何她驱狼吞虎直接把我给坑死了,我不盯她盯谁?那天她要不是脱了鞋子,露出小脚丫让我狠不下手来,我早就把她给拿咯。” “哦” 唐门女弟子似恍然明悟,长长顿声。 紧接着她就瞪大眼睛,像只发情的鸟儿般喋喋不休又追问去:“这么说,你是已经盯上小糖很久了?你是觉得小糖的脚很漂亮对吧?你喜欢她什么呀?诶诶,你别走呀。要走说完再走呀” “” 夏寻是完全蒙圈了。 本来是他绑人来拷问内情的,结果事情发展到最后,他反倒成为了别人拷问的对象。在某一个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的轨道。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对唐小糖施以报复小小手段,在事后居然能引起这般诡异的连锁反响。反响到最后,居然还能扯到唐小糖的脚丫漂不漂亮上,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聊到最后,夏寻欣欣然地走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都病得不轻,他已经无能为力去救治 而误会,也就这么个荒唐插曲中诞生了,诞生在一个简简单单的“盯”字上。夏寻没能正确理解那名唐门女弟子的话意,那唐门女弟子同样也没能正确理解夏寻的意思。以至于看着夏寻灰溜溜离开的背影,那名唐门女弟子还以为夏寻是因某些羞涩的事情,而默认了她的问题。 也以至于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酵,终演变成山崩海啸 第二天。 还被蒙在鼓里的夏寻,像往常一般早早起床,蹲在山泉边淘米准备做饭。忽然,白绣不知道从哪条缝里冒了出来。二话不说,挽起裙摆,冷不丁地就狠狠给上夏寻一大脚丫!“噗通”一声,直接就把夏寻给踹到了水里,差点没给淹死。 白绣怒火难息,搁下一句狠话:“薄情寡义的家伙,喜新念旧的禽兽,小师叔是看走眼了!”骂罢以后,白绣根本不给夏寻质问的余地,转身就走人了。 无妄之灾来得突然,夏寻被踹到水里狼狈不已,根本就没把白绣话听得明白。当他挣扎着把头冒出水里时,他甚至连白绣的影子都没见着,若非神识有感应,他都以为自己是大白天撞鬼咯。 在白绣走后,罗诀和夏侯才姗姗来迟,搭着手将夏寻从水里捞起。不过相比起白绣的恶略态度,夏侯可就暧昧多了。一脸痞子相满满的坏笑,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不过,话他倒是没说多少。只是拍了拍夏寻的肩膀,豪气道了一句:“果然是我弟弟,没给哥哥丢脸呀!” “你这话啥意思?” “呵呵。” 夏侯没搭话领着罗诀丢下夏寻,就又走了。 一大清早,糊里糊涂地便被人踹了一脚。夏寻再傻,也都知道事情不同寻常。更何况夏寻那么聪明? 只是 夏寻虽然聪明,但某些时候情商却低得让人堪忧,这通过他和芍药的往事,便可见一斑。所以,这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也只能定义为昨夜那名唐门女弟子在后头搞鬼。甚至,是唐小糖在暗中指使的恶意报复。 而这定义嘛,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就在这一天夜晚,病入膏肓的唐小糖,终于忍不住“发病”了。病情之严重,宛如崩山覆海之洪潮,摧枯拉朽般为夏寻推开了一扇噩耗之门 (加下来的章节会有可能越界,所以果如被禁不要着急,我会第一时间修改。敬请关注17k官网更新。)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糖情蜜意 夜,寂凉。 繁星伴月。 圆月在浩瀚的星河中翩翩挥洒着它的洁澈清辉,并把它如雕如缕的精微寄托于惆怅。就像一位千载难遇的知音,将它不藏纤芥的纯净,遮住山林于荒野的冷漠与清寒。繁星并不明亮,都识趣的将光芒隐藏在云朵里,只露出微微的银光为夜幕指引方向。 瞿陇,今夜特别静。 比之开考以来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就连蟋蟀都不敢大声喧哗,仿佛是生怕惹恼了某些丧心病狂的人而祸及满门。偌大的一座黄石山,此时就好像一名万念俱灰的死囚,于临刑前等待着刀斧手的到来。 早早的,漫山遍野的灯火便已熄去大半。即便是往日闲不住的野考生,今夜都莫名的变得乖巧,灯火一黑就全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西侧山崖边,唐川一脸坏笑地坐在石墩上,和十数名同样一脸坏笑的唐门弟子默默喝着酒,酒兴上来不时还吟唱几句感慨万分的诗。 东侧不远处,墨闲抱着三尺绣花,独自迎风而站,闭目养神。小和尚和独少下着棋,黑白两色的棋子将棋盘拼凑成一脸花猫。一群人儿默默围观在旁,不时有说有笑。再远一些的山道间,夏侯的脸上挂着一抹无法掩饰的贱笑,正不着痕迹地轻轻倚靠着火气喷张的白绣,遥望着星辰。 嘴间贱笑,是得逞之笑。 夏侯是估计到今晚会有事情发生,所以刚吃饭时候就在夏寻的碗里偷偷放了些东西。那东西叫“猛虎下山膏”。 听名堂就知道,绝对不会是一般的货色。若按夏渊的话,和夏侯曾经的亲身体会,那可是吃了就能让人变成老虎,威风百面,驰骋沙场,百战不败的神物。 这东西是夏渊从北茫带来的 夏寻曾经就吃过 而事实证明,那确实就是药如其名。 一个字一一猛! 山腰东边,恰静的小木屋。 这是今夜寂静的源头,也是今夜两位主角登场的舞台,更是夏寻噩耗之门开启的地方 “今夜好像有些不一样。” “哪不一样?” “静了,我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怕我以彼之道还自彼身?” “呵呵,这我倒不怕” 清淡的声语沿着窗台的缝隙,伴着由窗纱流露出的微光,轻轻挥洒在恰静之中。两道人影重合在一帘薄薄的窗纸上,由外望去,显得格外亲密与暧昧。而事实并非如此,木屋里的两人还隔着有好远一段距离,至少有三尺 “泻药不是毒药,我还特意加了枸杞和滑石粉,若不时适量吃上些许,反倒还能有清肠养颜的功效。事后多吃些红枣雪梨之类素果,更能对皮肤起到滋润保养的作用。即便说它是良药,其实也不为过。以后你回到西川,闲暇时不妨也自己熬来试试,定能青春常驻。” “我皮肤很差?” “那倒不是,我只是说说而已。” “哦。” “我看你是在装病吧?” “哪里!我真的肚子还疼着,不信你摸摸。” “男女授受不清,我才不摸。” “嘻嘻” 窗台里,小床边,唐小糖恰静端坐着。嘴角间的微笑藏不住心中窃喜,就像美丽的彩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称心的花蕾 如今的唐小糖与半月前可谓判若两人。 特别是今夜,为了某些不可言语的事情,她竟然一反常态地卸下了唐门制式的破掳锦衣,穿上了一件性感的丝质睡袍。睡袍很轻也很薄,倘若打开窗门,稍大些的微风都能将其掀起半边。蚕丝精织更是柔顺,包裹着唐小糖苗条的身姿,极显妖娆。微微湿润的乌黑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修长而冰肌玉骨的小腿若隐若现,粉嫩的脸蛋儿娇媚嫣红,水润而清澈的美眸之中,隐隐蕴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盈盈春意,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她羞涩半低着俏首,软语腻言,温柔至极。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作祟,夏寻敢打包票,唐小糖今夜这般作态,脑子里肯定又是在酝酿着某些不可告人的鬼主意,随时准备修理他了。 “你穿得这么单薄,小心又得着凉。” “夏夜闷热,我这般穿着舒服。” “是啊,我看着都觉得凉快。” “你觉得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怕你说肚子疼而已。到最后,还不是得为难我呀?” “可我真的是肚子疼啊。” “” 一袭青衫端着在三尺外的凳子上,有些无奈也有些惆怅。一手拿着把小刀,一手拿着只雪梨,正默默削着皮。精妙的刀法可堪悦目,一指宽的果皮就像青绿的丝带沿着刀口徐徐撕下,刀顿刀削行云流水,不损丝毫。不识夏寻的人,恐怕会误以为他是位不出世的刀法高人。 “哎” 轻叹一声,夏寻边削着梨,边无奈说道:“身子是你的,肚子疼不疼只有你自己才晓得。但我帮你把了半月脉搏,又给你吃了那么多五脏同调的消寒药。按理说,你的身子早就该无恙了。” “可是我还是全身发虚,你说怎么办。” “你中气十足,我是真看不出你有生病的样子。” “那你要怎样看才得出我是生病呀?” “额” 夏寻顿时无语。 没病就没病,什么叫怎么才能看出是生病?很显然,唐小糖根本就是没病装病,那所谓的身体虚肚子疼,全都是扯淡的玩意。 “你是真把我当洗脚婢,要我天天侍候你吧?” 唐小糖缩着脑袋悄悄看去夏寻一眼,试探问道:“你每天侍候我,不也挺开心的呀?” 夏寻瘪下嘴皮,贸然升起许多火气。 “姑奶奶那不叫开心,是苦中作乐!” “可你还做得那么认真。” “那不都是被你逼的呀?” “” 唐小糖细长的眉毛不禁挑起三分,可爱的小脸蛋也顿时显露出了委屈。 “原来你是装的呀。” 夏寻瞟眼唐小糖那委屈模样,方怕稍有不慎自己又得遭殃,故一时间也不敢把话继续说狠来,只好软下声息道:“装倒不至于,毕竟你弄成这样,都是因我而起。我不知道你身子有问题,却给你下重药,这是我的不对。我爷爷从小教导我,自己做错了事情就得自己背负起责任。照顾你那也是我理所应当的。” 愁容仍旧不展,唐小糖想了想,再细声问道:“如果此事不因你而起,我若生病,你还会来照顾我么?” “看情况。” “为什么还要看情况?” 夏寻停下手中动作,奇怪地看着唐小糖:“姑奶奶,照顾你可不是我的义务呀。瞿陇那么多人,况且还有唐川c唐殓这些唐门弟子在,干嘛非要我来照顾你?” 唐小糖似乎很不喜欢听夏寻这般说话,愁容不禁更深三分,小嘴皮子不由得被气而鼓了起来。 问道:“你很讨厌我么?” 夏寻心儿一冷,想也没想直摇头:“讨厌,肯定不讨厌。你如此花颜月貌,温柔善良,我又怎讨厌得起来嘛?”话说着,夏寻小心翼翼地瞟眼唐小糖,见她没有异常神色舒展,这才敢稍稍硬起些许气儿,转去话锋:“但是好归好,没人生来就喜欢被人差遣的呀。而且那夜赌局我是让着你赢的,我又做牛做马地侍候了你这么多天,你有啥气儿也都该消了吧?姑奶奶,你就行行好,把我当个屁放了,成不?” “呵” 夏寻后话说得很委屈,唐小糖忍不住被逗得微微一笑,她忽然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额” 问题突然急转,夏寻颇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他并没有细想太深,净以为这喜欢就只是寻常喜欢。当看得唐小糖两眼可怜兮兮满怀期盼地看着自己,他也狠不下心来说个不字。而且加上近些日子唐小糖情绪大变,温柔得来确实也让夏寻觉得这小姑娘,有许多可爱之处。 夏寻轻轻点头,便低下脑袋继续削去雪梨。 “是挺喜欢的,但前提是你不那么倔犟。就像近些日子,你虽然使劲使唤我,但小家碧玉的谈吐和温柔,确实都挺招人喜欢。” “呵呵” 愁容终于舒展,小脸蛋儿开起淡淡红花。 唐小糖忍不住笑出声来,两只小手握也不由自主地握在了一块。她似乎等夏寻这番话已经很久了,月牙般的眼眸柔柔地看着夏寻,声音变得更温柔与甜美,微笑问道:“那我以后就这样和你说话好不好?” “那当然好呀,温柔的姑娘谁不喜欢?”话说着,夏寻将削好的雪梨递给唐小糖,再道:“你之前虽然凭着股倔犟劲赢了我,可那犟气我是真怕呀。你说你一姑娘家的,我和你没生杀大仇,比的又是文斗,你干嘛这般狠哇?” 唐小糖出奇的乖巧,拿过夏寻递来的梨子,甜蜜蜜地咬下一口,便点头笑应道:“那好,我都听你的。从此以后,就不和你倔犟了。” “额” 夏寻一愣,心中莫名地就生起一阵鸡皮疙瘩,就好象预感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不可自信地看着唐小糖,问道:“你说,你都听我的?” “恩恩。”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焚身 “额” 夏寻一愣,心中莫名地就生起一阵鸡皮疙瘩,就好象预感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他不可自信地看着唐小糖,问道:“你都听我的?” “恩恩。” 唐小糖再连连点头:“都听你的。” 夏寻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所谓事出有因,事诡有妖,夏寻可万万不敢相信唐小糖会这般轻松放过自己,他后怕问道:“你该不会又想到什么新的法子来整我吧?” 唐小糖双手托着下巴,甜蜜蜜地笑看着夏寻,干脆道:“不会。以前我会整你,但以后我都不会整你了。” “额” 夏寻实在无法理解唐小糖这聚变得的态度,更不得知她有何阴谋诡计。遂深思去,而在深思的同时,他起身从木屋角落的柜子里找出一小把晒干的艾草,然后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再放到火盆里。 这是唐小糖近段时间养成的习惯,每当睡觉前她都要夏寻点上些许艾草。只不过,药经里有记载,这晒干的艾草确实是有些安眠的功效,故夏寻根本就没往深里想。 背对着唐小糖,夏寻不自信地问道:“那我可就真想不明白了,你这是为何呀?” 青烟微微缭绕青衫,飘来几缕香。 看着夏寻的背影,唐小糖的不知为何,忽然满脸尽显羞红之色。两只小手也不禁稍稍用力地抓住了膝盖上的蚕丝裙摆儿,她低埋下脑袋,用几乎为不可闻的声音,羞涩说道:“因为,你说你喜欢我。而我也觉得你挺好的,有学识有韬略,气量胸怀都非常认可比,而且还能那么认真地待我。所以所以,我就不想对付你了。” “呵,我可是第一回听你赞我。不过,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可我不敢相信呀。” “你爱信不信。” “呵呵” 轻轻推开窗户,拿起扇子轻扇着火盘,将燃烧的青烟扬出窗台,夏寻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那” 唐小糖满脸羞涩难抑,明亮怜人的眼眸子偷偷瞟向夏寻的脸庞。见他默默无话,唐小糖便忍不住吞吞吐吐地再问道:“那那你要怎样才相信嘛?” “怎才相信?” 夏寻把眼缓缓看出窗外。 看着弯弯明月,似乎想起来了某段往事,遂微微一笑便顺口说道:“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小狗?” “恩,对呀。” 看着窗外,夏寻自语般淡淡笑说道:“你要骗我,你就是小狗。我若骗你,我就是小狗。” 夏寻的话有些奇怪,是深藏着一段他与芍药的追忆柔情。唐小糖不在其中,自然就没听出别的意思,净还以为那是夏寻的由心而发的约定。故便没多想,直接地就笑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 由于背对唐小糖的缘故,夏寻看不到唐小糖的羞涩与甜蜜。净听话意,夏寻也听不出多少真假。而且此时思绪中的情丝,也让他魂飘千万里回到了岳阳的旧事中。所以,一时间夏寻也忘记回答唐小糖的话了。 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静静地抬头看着天上繁星与明月,夏寻的嘴角逐渐掀起一抹幸福的笑。 微风在屋外徘徊,月影子下是情愫暗生的土壤。只是误会在发酵,将两缕柔情搅浑成乱麻,使得命运之神都觉得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唐小糖看不到夏寻的表情,只见他愣在那许久没有动静,还以为是夏寻因害羞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延伸柔情。 小嘴轻咬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没别的话说了么?” “啊?” 忽然话来,夏寻这才回过神。 很显然,他还是没明白唐小糖话里的深意。 唐小糖的脑袋不由埋得更深些,再次用蚊吟般的声音羞羞地重复问道:“你你难道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讲么?” “别的话?” 夏寻稍稍起疑,遂轻放下心中思念,转身看去唐小糖。 “额你咋滴呐?是身子不舒服吗?” 当见得唐小糖满脸通红的羞态,低眉信手的作态,夏寻顿时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这婆娘该不会是真生病了吧?可他的关切话语落在唐小糖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番味道。 “有有些。”唐小糖声更低,更害羞道 所谓关心则乱,夏寻没多话急忙走过两步来到床边,俯下身去就握起唐小糖的手腕,凝三指轻探下脉搏。 一探之下,夏寻顿时就有些慌了 “洪脉满指波涛,来时力状去自然。脉洪阳盛虽夏旺,非是火盛治灾凡。奇怪不像是洪脉啊,可是你的脉搏为何会跳得如此急促?”话说着,夏寻又连忙伸出一手扶上唐小糖的额头。这不摸还好,亲昵的触碰,霎时就把唐小糖紧张得一阵心儿乱跳,而那由姑娘家羞涩充血所导致的滚烫温度,更让夏寻肯定自己的想法。 “啧,不好呀是真发烧了。” 收回两手,夏寻关切问道:“你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肌肤之亲是关怀备至的呵护,像极了爱恋的柔情,以至于唐小糖理所当然地就误解去更深一层。她误以为夏寻话里,是含蓄地表达着某些隐晦的意思。苏红的羞涩迅速化作红绸一卷蔓延下脖根,唐小糖害羞地把眼眸瞟去一边。 犹豫去好久,方才怯怯回道:“心口不舒服,还有些闷热难耐。” “心口闷热” 夏寻非常单纯地随话转眼。 随眼看,但见轻薄的粉色睡袍下,隐约可见一袭紫红色的小肚兜,稍稍包裹着少女初熟的果实,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那优美的曲线极具诱惑,使人垂涎欲滴的同时忍不住就想伸手上前摘取。 看之一眼,夏寻顿时脸红耳赤,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他急忙把眼瞟去一旁,强行压下心中那抹莫名的邪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呵呵。” 夏寻尴尬嘀咕,看夏寻窘迫之状,唐小糖银铃般笑出声来,明知故问道:“怎滴呐,可是病得很重呀?” “额” 君子也是人,人非圣贤,邪念心生,又哪是那么好控制的? 夏寻虽强行压制着思绪,但此时脑海仍旧是一片空白,深刻在意识里的诱惑怎也驱之不散。两眼净浮现着那件紫红色的小肚兜,包裹着诱人果实,起起伏伏的画面。热血上脑,他似乎全然没听着唐小糖的问话,眼角间的余光忍不住又偷偷瞟回了回去 “好看吗?” “好看。” 唐小糖玩味问来,夏寻下意识地便答上了。 “你不是说非礼勿视吗?” “额” 唐小糖这个问题,瞬间让夏寻清醒了许多。 目光上移,但见得唐小糖那挑衅般的狡笑,他不禁打起个冷颤,整个人都清醒了。后知后觉,他这才发现自己眼下的行为是多么荒唐与无礼,更被自己先前的邪恶念头吓得一身冷汗。 “莎” 夏寻猛地一下站起身来。 四周环顾一眼,见得放在小木桌上的水盆,二话不说就大跨几步走到桌前,直接一头就将自己的脑袋埋到水里。 “咕噜咕噜” “呵呵” 见夏寻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唐小糖又忍不住呵呵笑起。笑声悠悠,包含着少女的窃喜与得意。唐小糖非常自信自己的智慧,同样也自信自己的魅力,能将自己所认可的男人折服于色相,无疑也是一种骄傲。 “哗” 用鼻子深深吸入数口清水,冰凉徐徐浇湿满身。夏寻这才重新找回许多了理智。他抬起湿漉漉的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惭愧地看着唐小糖:“抱抱歉呀。” “呵呵” 银铃笑声缓缓弱下,唐小糖的羞涩已然在夏寻的狼狈中消散大半。她知故问地含笑道:“你抱歉什么呀?我可没听懂你说的话哟。” 夏寻隐隐感觉得,唐小糖又在捉弄自己。 只是先前的行为确实无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他还那般轻薄唐小糖,甚至暗生出了那等原始邪念,更实属登徒浪子。所以,夏寻此时对唐小糖是真生不起多少恼火。 而且,这地方他也不想再待了 夏寻轻抱拳,欠身歉声道:“失礼了。” 唐小糖仍装着懵懂不知:“你哪里失礼了呀?” “” 夏寻没再搭理唐小糖。 因为他心中刚压下去的那抹邪念,随着清水的冷意褪去,又莫名其妙地含着,正焚烧上脑袋。他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会如此荒唐,连最基本的自制力都差点失控。但夏寻自知,此处他绝不能久留。否则,他可保不准自己还会再做怎样等禽兽行为来。 没多再想,夏寻摆摆手,便直接朝着木屋小门的方向走去 “诶,你去哪里呀?” 眼看着情花即将绽放,夏寻却突然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要离开,唐小糖顿时有些慌了。夏寻稍稍侧头,急促生涩道:“先前我已无礼唐突,若在久留,我怕会有损你的清白。而且你的伤病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写信回岳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今夜你先好好歇息,明天我再过来看你吧。” “不准走!” 夏寻说完继续迈开步子,唐小糖当即喝止,夏寻不加理会依旧走出。唐小糖顿时羞怒地跺了跺小脚,心想这夏寻可真死要面子呀,花儿都快结果咯,他居然还这般瞻前顾后,扭扭捏捏。 但唐小糖也没办法了,忍不住就娇声威胁道:“夏寻,你给我站住!你要敢再走一步我就喊人咯。你刚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清楚。你让我没了清白,我也要你名声塌地,到时候我就把你先前对我做的事情全部公诸于众,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 “我就知道你没藏好心” 夏寻闻声止步,背对着唐小糖翻起白眼。 很显然,他是忌惮极了唐小糖这番威胁。不为自己的名声,只为南边那位爱吃醋的芍药姑娘。今夜之事若传到她的耳朵里,会引发何等灾难,夏寻可想而知。 无奈之下,夏寻转过身去,求饶般问道:“说吧,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唐小糖被问得一愣:“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夏寻再次翻起白眼,道:“姑奶奶,是你威胁我站住的,那当然是我问你呀。” “额” 唐小糖恍然眀“悟”。 心里想,原来是夏寻舍不下脸迈出第一步。 思想着,唐小糖心中便再生许多窃喜。她瞟眼四周,最后指着夏寻先前用来洗脸的木盆,柔声说道:“你把我洗脚的水都给弄没了,帮我去再打一盆回来吧。”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尤物惹眼 “不准走!” “” 夏寻说完继续迈开步子,唐小糖当即喝止,夏寻不加理会依旧走出。唐小糖顿时羞怒地跺了跺小脚,心想这夏寻可真死要面子呀,花儿都快结果咯,他居然还这般瞻前顾后,扭扭捏捏。 但唐小糖也没办法了,忍不住就娇声威胁道:“夏寻,你给我站住!你要敢再走一步我就喊人咯。你刚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清楚。你让我没了清白,我也要你名声塌地,到时候我就把你先前对我做的事情全部公诸于众,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 “我就知道你没藏好心” 夏寻闻声止步,背对着唐小糖翻起白眼。 很显然,他是忌惮极了唐小糖这番威胁。不为自己的名声,只为南边那位爱吃醋的芍药姑娘。今夜之事若传到她的耳朵里,会引发何等灾难,夏寻可想而知。 无奈之下,夏寻转过身去,求饶般问道:“说吧,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 唐小糖被问得一愣:“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夏寻再次翻起白眼,道:“姑奶奶,是你威胁我站住的,那当然是我问你呀。” “额” 唐小糖恍然眀“悟”。 心里想,原来是夏寻舍不下脸迈出第一步。 思想着,唐小糖心中便再生许多窃喜。她瞟眼四周,最后指着夏寻先前用来洗脸的木盆,柔声说道:“你把我洗脚的水都给弄没了,帮我去再打一盆回来吧。” “” 夏寻不悦地咧起一边嘴角,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唐小糖很爱干净,每天夜里都这习惯放一盆清水在侧,以便净身擦汗所用。夏寻走过几步拿起木盆,便转身便打开门走出小木屋。 “胆小鬼。” 看着这道忧郁的背影,唐小糖忍不住就偷乐着嘀咕:“有贼心没贼胆,这事还要姑娘家主动。” 情愫暗生,衍生出奇妙的花叶。花叶却因神奇的土壤变得与众不同,而愈发茂盛,想要结出苦涩或甘甜的果实。越陷越深的误会,让命运之神都不好再判定轨迹。连小枕头边上的两只小布偶,都乐得抱起肚子,“哈哈”笑个不停 “咔” 没过多久,夏寻像往日那般从屋外将溪水打回,回来时还不忘带上两条晾干的毛巾。入屋,随手把木门轻轻带上,再将木盆小心放在唐小糖的身前。 “好了,你要的水。” 夏寻眼瞟一边,淡淡说道。 唐小糖低眉信手看着枕头边上的两小布偶,小布偶的笑脸似乎给她带去了许多勇气。 唐小糖羞涩怯道:“你帮我脱鞋吧。” “啧!” 夏寻听来,顿生火气,他低头瞪眼看着唐小糖:“你别过分哦。我天天给你斟茶递水地服侍着,就已经够卑微的了。你还想让我做这等低贱的事情,士可杀不可辱,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夏寻有火,唐小糖听得出来。 为了不使夏寻太过没面子,她语气更柔软数分,委屈道:“那那你刚才轻薄我的时候,我我也没说你得寸进尺呀。我现在身子不舒服,肚子又疼得厉害,你帮我洗个脚,就就当我两扯平还不行么?” “扯平?” “恩恩。” 唐小糖连连点头。 夏寻听得其中恳切与委屈,心儿不由也软下数分。想片刻,他仍坚决摇了摇头:“不行,男人的有男人的尊严。给你洗脚,若传出去我怎么死都不知道。你别痴心妄想了。” “” 话语决绝,似无余地。 唐小糖嘟起了小嘴。此间一时无话 夏寻楞站着看去窗外,湿漉漉的青丝将水珠凝聚在发尖,轻轻滴落在木板上。唐小糖委屈地看着枕边的小布偶,心中似有无数纠结。无声之中,两道人影在烛光下形成微妙的僵持。 微风稍凉 时间不知流淌了多久。 夏寻的头发不再滴落水珠。 冥冥之中,或许是小布偶的笑容再次帮着唐小糖说服了她心中的矜持。唐小糖微微抬起脑袋,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夏寻,同时胆怯地提起小手,颤颤抓着夏寻的衣角,轻轻摇起 接着,她居然破天荒地撒起了娇来! “你就帮帮我嘛,我保证不会和别人说的。” “不行。” “就一次,就一次嘛” “真不行。” “我这姑娘家被你轻薄,也没你这般扭捏。难道你就不能吃些亏么?就一次嘛” “我已经给你道歉了。” “道歉有什么用,我可是吃大亏的呀。” “难道这些天我吃你的亏还少吗?” “那不一样的嘛,我损失的可是清白呀。” “我损失的还是男人的尊严呢。” “那那我以后不差遣你可以不?” “额” 条件优厚,夏寻有些犹豫了。 很显唐小糖这句话是足以让夏寻动摇的,而且也看得出,夏寻确实挺在意被唐小糖当仆人差遣这事的。以至于他可以拿小小的尊严,去作为交易的筹码,换回日后的自由。 思片刻,夏寻稍稍低头,不自信地审视去唐小糖 “你确定以后都不差遣我了?” “恩恩。” “我们之前的帐算两清?” “恩恩。” “额” 唐小糖连连点头,非常坚决。 夏寻再次沉默了,唐小糖眼看着有戏,哪里还能放过这个打蛇随棍上机会?她连忙摆出一副受尽欺负的委屈模样。嘟起小嘴巴,小手也趁抓握上了夏寻的手掌,小手握着大手摇得更加欢快。 同时,还不忘可怜兮兮地苦苦哀求。 “好嘛,好嘛,就一次嘛。” “这” “帮我这回,我保证以后都不差遣你了。” “这这” “我肚子真的疼,你就当帮我一次嘛。你个大男人吃些亏又能怎么样嘛,我保证不会和外人说的” “诶。” 少女柔情,是世上最锋利的剑。 苦苦哀求,是快刀斩乱麻的手。 自古川女最多情最深情,唐小糖天生就拥有西蜀女子特有的直爽,那就像可以融化千年寒冰的烈火。只要是认准了,便敢义无反顾,甚至于不择手段。在熊熊烈火的燃烧下,夏寻很快便彻底败下阵来了。又或许说,是他压制在心里的欲火,被唐小糖给点燃了 轻叹一声,像似放下万斤重物的释然。 夏寻伸出一根手指:“只此一回。” “就这一回。” “你不准和别人说。” “我不会和别人说。” “骗人是小狗。” “骗人是小狗。” “” 唐小糖认认真真地重复去夏寻的话,小手也因兴奋不由得用力许多。看着那唐小糖即可怜兮兮又俏皮可爱的模样,夏寻是实在抵不住那道邪火所引致的意乱情迷,余光总忍不住往那不该看的地方,偷偷看去 “你在看什么呀?” “没没看什么。” “呵呵。” “” 目光挣扎着稍稍下移,随手将凳子搬到唐小糖的跟前,并且端坐下来:“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我真会死得很惨的。” “我知道呐,啰嗦。” 唐小糖俏皮地说着,同时将两小腿轻轻抬离地面。夏寻苦苦一笑,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矛盾心情。即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即有些抗拒,更有些欲罢不能。既有欲火在燃烧着他的思绪,还有一股莫名的理智仍在抵触。 “莎” 提起手掌,夏寻轻轻将唐小糖的两小腿移至到自己的膝盖上。当手掌触碰到唐小糖的小腿肚的时,夏寻明显能感觉到唐小糖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难看出,唐小糖的内心其实远没她表面那般从容,还甚至于慌张。但夏寻并没有将这点看眼里,因为在下一刻,他的内心便被一团徒然旺盛的邪火所充斥 满身炙热,不能自拔。 “额” 轻解开百雀覆履靴的绳带,再掀下布条 一双足以用尤物形容的玉足,映入眼帘,瞬间清空了夏寻脑海里的一切思绪。 肤如白雪,质如刚剥壳的鸡蛋,细嫩光滑,似吹弹可破,惹人怜惜。赛雪欺霜的修长小腿,肥瘦适度,美妙天成。使得夏寻看之一眼,即全身血液霎时滚烫直冲天灵,硬是把他傻傻地愣住当场,动也不敢动。 “好看吗?” 任凭夏寻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的小脚,唐小糖丝毫不显尴尬,唯有些许羞涩与紧张。夏寻愣愣地点了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唐小糖羞羞地再问道:“可喜欢呀?” “挺挺喜欢。” “咕噜” 艰难回道一句,再强忍着某些龌龊的念头,生生咽下一口梗塞在喉咙多时的涎水。夏寻颤颤捧起这双堪称尤物的小脚,浸泡在微凉而清澈的水里。烛光掩映,波光粼粼,两抹粉嫩化沉鱼,勾魂夺魄。往日的足智多谋此时已近乎分崩离析,完全不可揣摩接下来所能够延伸的剧情。 唐小糖暗暗窃喜,忍不住笑道:“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个小色狼。” “我我没别意思。” “那盯我这双小脚,可盯好久了吧?” “盯?” 唐小糖的用词,让夏寻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是唐倩跟你说的?” “呵” 唐小糖再得意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色胆包天的,能瞒得住谁?” “额,呵呵” 夏寻苦苦笑之,这一笑也把气氛缓和了许多。 他拿过搁在木盆边的毛巾,沾湿清水。让后一手握着唐小糖的脚踝,一手温柔地细细擦洗去。动作轻柔且小心,就像生怕稍有用力便会把这双玉足给擦出瑕疵。 “算我倒霉,偷鸡不成蚀把米,算计不成反被你拿下。” 感情戏不知道会不会出格,已经尽量含蓄,若被禁我会第一时间修改,请关注17官方寻道天行更新。另外如果发现违禁字和词,请联系,我会第一时间作修改。 2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窃玉偷香 “算我倒霉,偷鸡不成蚀把米,算计不成反被你拿下。” 此话,夏寻说得不经心却暧昧非常。隐隐间,好像有落花有意随水流,流水可以与花渡的感觉。 唐小糖闻言,窃喜顿转大喜,小嘴不由自主轻咬下唇。矫情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让你这般对待也没丝毫怨言,到底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呀?” “诶,那都是你逼我的,我可没主动。” “我逼你的?” “对呀。” “” 唐小糖听着就不是滋味,伸起手来轻轻捏了一下夏寻的肩膀,装作生气模样娇怒道:“你说话倒是留些余地好哦,什么叫我逼你?我现在什么便宜都让你给占尽了,难道你还不喜欢么?” “额” 姑娘家撒娇,貌似都有共同的特性。 唐小糖这一掐,配上那娇怒的语气,真像极了那问天山的芍药姑娘。这潜移默化就使得夏寻有了许多亲昵感。外加上孤男寡女的气氛,还有焚烧多时的,他心中的束缚便免不得有些松懈。 也变得有些放肆 “要我说实话?” “当然呀。” 夏寻稍稍抬头看着唐小糖,认真道:“那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唐小糖奇怪道:“这是我两的事,我干嘛要告诉别人?” “额,好像也对哦。” 夏寻傻傻笑起,一手将唐小糖的小脚丫缓缓提出水面,而另一手则出格地掌握上小脚的五指。掌心用力如握粉团,轻轻地温柔按摩着。暧昧至极的动作,看不出是欲望的贪婪,还是平实的自然。但夏寻的脸颊早已被烧起微红,可内心里最原始的欲望却似乎永不满足,总在一点点地驱使着他得寸进尺 血气方刚,最难忍受的就是男女间的那些事。唐小糖的故意纵容,无疑是让夏寻变得无所畏惧的资本,愈发放肆就理所当然了。 五指游动,轻轻缓缓,似很享受那剥壳鸡蛋般的柔软触感。夏寻思量许久,方才接着之前的话尾,温柔续道:“你的脚儿,确实很美。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我想任何人见到这么漂亮的一双小脚丫,都会忍不住喜欢的。我非圣贤,当然也会忍不住,更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龌龊地想去侵犯。所以往深里说,我现在确实是占你大便宜了。” 夏寻到很光明磊落,自嘲也略带着君子气。 唐小糖吐了吐小舌头:“油嘴滑舌的小色狼。” 夏寻用布将唐小糖的右脚细细擦干,再将手轻轻掌握上左脚的脚踝,淡淡回道:“色狼就色狼,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说实话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脱得鞋子容我轻薄,那就是你情我愿。” “” 柔情含着默默,已然分不清真假。 即使夏寻恐怕也不可否认,他自己此时的心态已然被气氛所改变,放肆不仅仅体现于动作,还有言语。而唐小糖听得夏寻这几句话,就更像似被喂下蜜糖小鸟儿,满脸净是甜蜜蜜的幸福。 “莎” 唐小糖俯下身子,从木盆边沿拿过另外一条干净的毛巾,同样以极其亲昵的方式,为夏寻轻轻擦去余留在发尖上的水迹。 “既然你知道是占了我大便宜,那你以后可定要我对我好些。虽然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可千万不能叫我心寒咯。” “我对你还不好呀?” “那当然呀,我可是姑娘家,你是个大男人。” “呵呵,姑娘家” 或许至今都并没察觉多少气氛上的变化,又或许是微妙的情愫被口干舌燥所刻意遗忘。夏寻必然能感觉到唐小糖动作上的越界,却仍任由着她给自己擦干头发,始终没觉得有多少唐突。甚至于还有一丝丝莫名的享受 夏寻苦笑着摇摇头:“我觉得,我对你已经很好了,真的。除了蝾螈役你算计我,我被迫报复而不得不欺负你一回以外,我一直对你都不差。你病了,我给你没日没夜地斟茶递水熬药煲汤。你累了,我连凳子都第一时间给你拿去。除了芍药,我至今都没如此侍候过哪位姑娘。你说,我哪里对你不好?” “芍药” “怎了?” “你干嘛要提起她。” “额,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很好么?” “那当然呀。” “” 暧昧气氛,情愫暗生,柔情万缕。如情侣泛舟于万千花海般美妙。忽然听得另一位女子的名字,免不得就有些大煞风景,唐小糖顿时醋意横生。 看着夏寻,她稍稍紧握毛巾,忐忑问道:“那我问你哦,你觉得我和芍药谁更好些呀?” “额” 夏寻稍稍一愣。 极低的情商让他很不明白,以唐小糖的聪慧怎会问出这么个显然多余的问题。毕竟于夏寻而言,唐小糖和芍药是朋友和情侣的关系。纵使当下气氛尤为暧昧,夏寻亦被乱去许多心神,几度放肆,但这两者之间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可比性。 夏寻狐疑地稍稍侧目,但见唐小糖满脸期待的模样,当即又狠不下心来说出事实。故掂量去好片刻,他最终还是觉得不能把话说得太过于直接,免得伤人自尊还害人害己。夏寻便半真半假地委婉道:“你们都很好,可谓各有千秋。” “嘻嘻” 忐忑随话消融,小手再显温柔。 唐小糖是挺满意夏寻的回答,俏皮的脸蛋掀起一抹皎洁的微笑,小手拿着毛巾重新帮着青丝长发擦去水迹:“我觉得芍药肯定没我好。” “额,为何这么说?” “你为她在问天洒下漫天金雨,与她定下婚约,也不见得她陪你赴京国考。而你那般欺负我,倒过头来,我还心甘情愿舍下脸面容你轻薄。你说,她哪里有我好?” “呵呵” 醋意稍浓,夏寻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听得好笑,便解释道:“她不陪我赴京是有苦衷的。而且我也只是忍不住看了你几眼,严格来说还算不上轻薄吧?” “你就卖乖吧,小色狼。” 唐小糖嘟起小嘴,忍不住窃喜却硬是要装作生气,羞答答地轻说道:“若看几眼不算轻薄,那你现在摸我了这么久,清白都给你摸没了,难道还不算轻薄么?” 轻提起唐小糖酥软的脚掌,再用手掌握着玉珠般的圆润脚趾,温柔地逐个按捏。夏寻不以为然的同时,略带痞味说道:“那你就强词夺理咯。这脚丫可是你让我洗的,我是逼不得已才上你的贼船,这算哪门子轻薄?” “上贼船” 见得痞色,唐小糖羞涩更甚三分。 她以为这是夏寻含蓄释放的一缕灵犀。 沉默片刻,俏皮一笑,随之她便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动作。但见唐小糖轻轻俯身靠近夏寻的身体,羞红的脸蛋儿几乎贴着夏寻的脸颊,挑逗轻问道:“既然不乐意,你干嘛还抓着我的脚不放呀?” “” 柔风拂脸过,清秀的脸颊霎时绯红一片。 在这么一瞬间,夏寻的身体仿佛被浸泡下了滚烫的温泉,酥软无力且全身感官恰似冰霜在极度炙热中迅速消融。而他心中更宛如有一头困笼的野兽,正在发狂咆哮! 那头野兽,名叫冲动 “咕噜” 口干舌燥,心痒难挠。 如万蚁噬心欲生忘死。 夏寻生硬咽下一口涎水,难以言语。 而此时此间所暗生的情愫,已被微妙的气氛酝酿至最后时刻,只要花瓣迎阳破茧便能灿烂绽放。即便夏寻无话,唐小糖也能感受到他的变化,那是花与蝶的互相牵引。 打铁需趁热,花开便须摘。 小姑娘虽未曾经人事,但道理还是懂得的。她没多等,柔润小嘴唇隐隐就贴上清秀的脸颊,更温柔地挑逗羞羞续道:“不该看的,你看了。不该摸的,你也摸了。我一姑娘家的清白可全被你毁了呀,你若不认账,那我该如何是好呀?” “我我我” 口齿不清,双唇颤抖。 一个我字夏寻说去了半天,仍无下文。 事情发展到这一刻,他即便情商再低也都知道唐小糖的心意了。可早已攻心,尤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他是真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呀。清澈的眼睛,净是矛盾的茫然。夏寻看着掌握手间的酥软小脚,五指不由得颤颤抖抖。感觉是想放手却也舍不得放手。 波 而就在夏寻犹豫不决之时,唐小糖则完全放弃了她该有的矜持。柔润的小嘴唇,突然贴上夏寻的脸庞,小手温柔拿过颤抖在自己小脚上的大手,再将其悄悄放到自己纤细的上 两眼惊愕,全是茫然。 夏寻此时的脑子再次呈现一片空白,但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又或者说,他心中那抹最原始的邪念已经将他的四肢牢牢控制,容不得他反抗分毫。而冲动更在告诉他:兄弟,该潇洒便就潇洒吧。 “我什么呀?” “我我觉得” “觉得什么?” “觉觉得,那那不算轻轻薄吧。” “” 话语断续,内容已苍白。 唐小糖则截然相反,明亮的眼眸子里逐渐孕生出丝丝妩媚,她看着夏寻,幽幽问道:“那你想怎么样才算是轻薄呢?” “我” 夏寻颤颤转过头,本还有话要说,只是当四目相对,看得紧贴在自己笔尖前,精致且妩媚的眼眸与面容时,他啥话都说不出口了。 而就在这时 夏寻的噩耗之门终于被唐小糖打开了。 “莎”在迷离且炙热的气氛中,腰间的小手牵引着大手,顺着少女裹身丝袍的优美弧线,缓缓上移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野马脱缰 而就在这时 夏寻的噩耗之门终于被唐小糖打开了。 在迷离且炙热的气氛中,腰间的小手牵引着大手,顺着少女裹身丝袍的优美弧线,缓缓上移 缓缓上移 “莎” 颤抖不止的大手,终于彻底安静了下去。 因为纤细的小手,极其大方地将它推送到了世上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的地方。隔着薄薄的丝袍,夏寻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柔软。那美妙的触感已无法言语,唯一腔热血沸腾在心中,激动得几乎叫人发狂。 神智濒临崩溃,已然六神无主。 鼻尖贴着鼻尖,四目相对,久久不分。 唐小糖略带玩味地轻声问道:“现在可算轻薄么?” 夏寻艰难地张开双唇,呆滞地颤颤回道:“算算吧” “那接下来该怎办?” “我我不知道。” “我美么?” “美” “呵呵” 既然已经选择豁出去,唐小糖早就没了所谓顾忌。妩媚一笑,微微提眉,小手放开大手揽上青衫,直接就将自己的小嘴贴到了夏寻的下唇,然后用蚊吟般的声音,撒娇道:“那你就主动些嘛。” “!!” “莎” 大眼爆瞪,几于崩裂! 原已躁狂如野马脱缰,非圣人难降! 现美人如玉拱手相赠,叫夏寻怎奈? 唐小糖的这句话,无疑就是点燃夏寻心中干柴焦油的一缕星火。微弱c轻柔c妩媚c勾魂,饱含焚欲之能。一股滚烫的热血瞬间就由夏寻的丹田冲上脑海,帮他将一切世俗禁忌焚烧殆尽!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昨日清风,哪管得了今朝纸醉金迷? 夏寻两眼一瞪,邪气凛然。遂狂龙腾空,龙啸风雷,心底里最原始的欲望也终于在这一瞬间突破了所有底线!柔掌化铁爪,势成下山之饿虎。往时温柔皆乃笑话,而今唯野蛮践踏,狠狠蹂躏去拱手送来的美妙果实! “诶” “小色狼,别那么狼狈” “闭嘴。” “莎莎” 君子也是人,是人就得有七情六欲。夏寻正值血气方刚年纪,心性虽能胜常人百十倍,奈何夏侯晚间下的猛药非同小可,可使病猫作猛虎!而且以唐小糖的倾城姿色,外加今夜连番挑逗与诱惑,即便夏寻是死猫,那都是饿回过来咯! “喜欢么?” “喜欢。” “多喜欢呀?” “很喜欢” “那那你别这么用力好么?” “” “你轻点” “小色狼,你真坏。” “恩啊” 情为风,欲为火,火势遂盛,燎原火海。 细细地娇吟声伴着情丝晃动烛光,眉头轻皱像是很难受,但微红的脸蛋却尽显春意盎然,绯红里看不出是激动还是羞涩。夏寻的理智早就被所吞噬,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眼下拱手赠来的尤物给一口吞到嘴里。邪念尽生,正旺,夏寻哪还能受得了唐小糖这般欲迎还拒的撒娇呀? 憋了一夜之情欲得意发泄,饥饿猛虎之吃相之必然没有美感。但见美人娇声求饶,夏寻心中顿时更胜,五指突然发力掌握蟠桃,利爪入肉似欲尽情捏碎! 动作粗暴甚至流氓,哪还有那文质彬彬? “坏就坏,都是你逼的,看我如何收拾你。” “诶你别撕呀” “斯拉” 欲望趋势野蛮放肆,尝得甜头的魔爪不再满足于一纱之隔,愈发凶狠与蛮横。最终,欲望的胃口无法再得以尽情满足,红眼的夏寻在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一手抓起唐小糖身上轻薄的丝袍,然后一把狠狠撕下! 丝袍本就薄如蝉翼,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那受得住这般摧残?一撕而下,当场就成了两段丝布条。而隐藏在睡袍下的性感,则让夏寻近乎窒息。肌肤如同软滑透明的凝乳,隐隐显出皮下细细的青青的筋脉,在烛光下闪着白瓷般迷人的光泽。狂狮怒吼,猛虎终于突破了牢笼,双臂成蟒迫不及待地就顺着诱人的亵衣边角狠狠伸入,并将鲜美多汁的蟠桃一口生吞到了嘴里! 猛虎入羊圈,放肆践踏。 羔儿惊瑟瑟,嘶吟低喘。 而与此同时,夏寻的嘴巴也狠狠地吻上了唐小糖红若樱桃的双唇! 睫毛在夜风中颤抖,心尖也随之颤动。静静地凝视,默默地感受。是那片静静的摇曳而不见波澜的月光,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寂静的心动机 这一刻 所有事情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双唇相合,水到渠成,花儿绽放。 夏寻由被动彻底转成主动,这便意味着,他心底里其实并不抗拒这份柔情。肌肤之亲,原始而放肆,让陌生的温度在紧拥里迅速熟悉。互相间的鼻息也随温度高升愈发沉重与湍急。而小木屋里的画面,则被逐渐燃烧成了不可再言述。 轻吻逐渐激昂,吻湿了两人的脸庞 “小色狼,待会你可真要轻些的。” “再说吧。” “不能再说我真怕疼,听说那会很疼。” “我尽量轻些” “你一定恩额” 激吻之中,忘乎所以,全是贪婪。 从两张紧贴在一块的嘴角所泄出的言语,也充满了世俗的禁忌。夏寻或许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底线,也或许是他觉得可以将底线放低一些,不要让自己为难。当唐小糖巧妙踢开了碍事的木盆,并弹指射出银针将蜡烛打灭。夏寻便极其默契地双手用力将她那诱人的身躯粗暴地按倒在床榻上 手缠,更加肆无忌惮 何由情初生,灭烛解罗衣。 红豆已相熟,愿君多采撷。 黑暗最能激发野兽的疯狂,禁忌崩损,爱一欲横流,脱缰野马化滔滔江河奔涌澎湃。再无忌惮的男子肆意翻滚于榻,丝袍飘凌,衣带轻解,枕边的小布偶被扔到床角,棉被蜷缩成团,青衫伴紫红色的亵衣卸落在地,小小的木床经不起两人儿的摧残,咿呀作响。 情欲正酣,热血沸腾,狂龙已出海。 而正当夏寻将手掌顺着唐小糖的小腹放肆下移,准备走出最后一步时 “嗯啊”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晴天霹雳 而正当夏寻将手掌顺着唐小糖的小腹放肆下移,准备走出最后一步时 “嗯啊” 羞涩与敏感让唐小糖忍不住娇吟一声,忽然将热吻多时的小嘴移开三寸,紧贴上夏寻的耳垂,轻声问道:“在我的豆蔻年华,我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以后可一定要对我好呀。” “好” 夏寻没多想直接应一字,而手中动作也没有停顿,顺着少女小腹的酥软继续往下探索去。唐小糖满脸刹红,并没有多少抗拒,甚至还主动把细腰提起三分。只是神情迷离间,她仍尚有清醒,并非常适时地抓住夏寻的软肋,柔声再道:“我大师姐曾说,男人皆薄情,最善见异思迁。你会是这样的人么” “不会。”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 不知道夏寻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唐小糖的话,或许真的已经被情欲冲昏脑袋。唐小糖这番话明显藏有伏笔,但他却当即就顺口又应下来了。 空荡荡的嘴唇难耐,顺势吻上少女的脖根,留下一路浅浅的红痕 唐小糖忍着脖根的,暗暗心喜,再续问道:“待国考结束,你随我回趟西川唐门拜见唐奶奶,再带我去北茫见过夏爷爷,然后娶我过门,可好?” “好” “轻些” 情果已熟,狂龙嗷嗷腾空,柔情在中放肆,两人已一丝不挂。极其沉重的问题,夏寻依旧一字应道,同时整个人也压在了唐小糖娇柔身子上。 万事就只差最后一丝 “你可定要轻些啊” “恩。” 腹下滚烫的炙热,让人心跳加速。 眼看就要初经人事,唐小糖免不得有些紧张,两手紧紧抓着夏寻的背脊,乖巧地合起眼眸,咬着夏寻的耳朵再娇声说道:“你娶我过门后,便得给我正室的名分,不然我便会被别人笑话的。” “好” “我跟了你,你便得真心待我好。” “恩” “我给你生的孩子便是长子,你也得待他好。” “恩” 唐小糖连连要求,夏寻意乱情迷间净顾着敷衍应话,唐小糖听得欣喜,愈发飘然。纤细的蛮腰微微轻提,小腿揽腰迎合奔龙 就在这最后一刻 “日后你若要娶芍药,我不阻拦。但即便她再好,你再喜欢,也只能纳为妾,得喊我姐姐。你不能待她比待我好,不然我可得吃醋了。” “芍药?” “” 芍药二字,被唐小糖无意间说出。 无心之失却让所有事情都发生了巨大转变。 瞬息之间,时间似乎都被定格在这二字传入夏寻耳朵的一刻。肆无忌惮于敏感蹂躏的手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嗷嗷嘶吼的小狂龙似看到了恐怖无比的远古凶兽,迅速没了脾气,沉坠于山河。昏暗之中,连月光都不敢轻洒,但夏寻的眼睛却逐渐变得清澈且冰冷。冰冷得像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将漫天都冻结在虚无之中,也将夏寻的意识拉回了极度理智的状态。 愧疚c惶恐c惊悚c惊愕 数之不尽的复杂情绪逐一浮现于眼瞳,气氛随之变得黯然伤感 夏寻后悔了。 在这一瞬之间,芍药的名字形成了无数的曾经美好的画面,疯狂地涌现于夏寻的脑海。也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无比的惭愧,自己就像一位滥杀无辜的刽子手。 逐渐清醒的神智,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意识到了许多无法承受的后果。 焚身只是感觉,而肢体的反应却是理性的。夏寻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谓冲昏脑袋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所以,夏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唐小糖确实是动心了。而对于眼下诱惑,他更有着无比向往与占有欲,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冲动。可是,夏寻忽然发现,除了与唐小糖今朝逍遥以外,芍药还在岳阳等着他归去。 他也曾答应过芍药,在国考结束之后,要领八人大轿,敲锣打鼓,上问天迎娶她入夏家。 可是可是现在这境地很尴尬呀。 所以,夏寻知道自己是不能再错了 “” 游走于脖根的湿润嘴唇,戛然而止,然后被夏寻硬生生地抬起数寸。 唐小糖明显感觉到夏寻听得芍药二字后的变化,失落比不可免地衍生出醋意,可她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好,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不悦。她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如今生米入锅已煮七成熟,只要再煎熬一阵子便能成为熟饭。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发生任何意外的事情 唐小糖当机立断地抛弃了一位姑娘该有的尊严,小腿紧勒三分力,素手擒龙,另一只手则挽着夏寻正一点点远离的脑袋,咬着耳朵便娇声魅惑道:“别停,我想要” 夏寻艰难且缓慢地摇起脑袋,清澈的目光看着唐小糖的青丝长发,沉沉说道:“不,你容我想想” “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何可想?” “我我怕这会害了你。” “不会的,我愿意。” “我不能这么做” “可是我真想要嘛。” “不,绝不。” “快给我好吗” “不!” 声更娇柔,妩媚勾魂,素手不止擒揉欲想重新触怒狂龙,使烈火再次燎原。可这回夏寻却没再有任何动容之欲了。 他忽然大喝一声“不”字!猛然挣脱出唐小糖的手脚站起身来,狼狈捡起地上凌乱洒落的衣衫,随意套到自己身上 唐小糖见状,顿时大急。 秀眸含怒,娇声不再,转而质问:“夏寻!你这是干嘛?” 穿着衣衫夏寻道仓促回道;“我我我去洗个澡” 唐小糖更不是滋味:“那我怎么办?” “我我你给我点时间冷静下好吗?” “我身子都被你污了,你还冷静什么?!” “我我我诶!” “啪!” 话未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夏寻如绵羊见着老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便夺门而出。刚跑出两步,又意识到小木屋内唐小糖还光着身子,便又转身重重将木门关上。 紧接着 “啊!!!” “” 一声凄厉惨叫,紧接着就从屋外传来。 凄厉之声如狼哀嚎,似虎发泄,响彻寂夜,听得人儿一阵乍毛。夏寻出屋,顿成疯子,两手抱头,凄厉喊叫,朝着山下的小溪连滚带爬,就一路狼狈奔去 嘶声裂肺,回荡山岭。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怊怅若失 黄石山,清凉夜。 小木屋,寂寥时… 渐冷,温情黯然,惆怅述不尽委屈。 唐小糖嘟着小嘴,满脸幽怨地将地上衣裳拾起披上香肩,又从床角抱过两只被遗弃的小布偶,光着小脚默默站在窗沿边。幽怨地看着那道遥遥远去的身影,渐渐黯然神伤。 她喜欢夏寻… 从夏寻横空出世于岳阳时,便喜欢了。 月色朦胧,晚风萧瑟,吹散了终成眷属,打落了毕生牵绊。叹一声世事无常,赋一首清风明月。可惜今夜无酒,不然她还能饮一杯问天之醉,吹一曲大江东去。将世间红尘万物弃之,忽断了一生悲欢离合。 “既然不想要我,为何还要来惹我?” “我的清白都已经给你了,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可还是君子?” “芍药不过只是比我先认识你…” “我要得到的东西,谁都不能抢。” “你是我的,你跑不掉。” “……” 怀抱布偶,自言自语。 述说着委屈也是刚烈… 小木屋外,清风阵阵。 寂寥中,忽见青衫一袭疯起于道,狼狈滚爬下山。漫山待戏的人儿皆疑心迭起,不知其解… “额,这是成事了?” “若成事他怎会这般发狂?” “若没成事他怎会衣衫不整,连鞋子都没穿?” “难道是被唐小糖给暴力制服了?” “若那般,夏寻不得早就喊破喉咙咯?” “难道唐小糖将他打晕再施暴?” “额,这倒有可能呵。” “你脑子进水了吧?公的晕了,母的怎么施暴?” “额,候哥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哦。” “喂,墨闲你去哪?” 众人疑色难解,纷纷揣测事端始末。 唐川与几名唐门弟子饶有玩味第抱起酒壶,移步到山崖另一端,遥遥打量去站在小木屋窗台边上的倩影。 小和尚和独少都识趣地停下棋局,胖和尚满脸尽是幸灾乐祸。夏侯手舞足蹈,表情夸张。白秀狠狠地就轮上了几拳头。盘坐于山崖边的墨闲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毫不征兆地就走前几步往,纵身跃下了悬崖… “诶!你现在过去小心被他揍死啊!” 夏侯扯着嗓子往山下大喊。降落到山崖下的墨闲站稳脚后,冷漠回头,喝声回道:“要死,也是你先死。” 山崖上的夏侯顿时变色:“扑街!你不要卖我啊!” “……” 墨闲无话,朝着溪边缓步走去。 瞿陇山脚,七八里开外。 小溪边,清风略微潮湿。 凡尘亦有几缕微醉… 哗啦啦的流水声,就像是为醉客伴乐的琴师,平静安然。 “啊!”一声怒吼,响彻数里。 “靠靠靠!”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夏寻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一路由瞿陇山腰疯滚下山。大汗淋漓至溪边,他二话不说一头就栽倒在溪水里。伴着哗啦啦的溪水声,疯狂地嘶吼着喉咙,疯狂地拍打着水花,将寂寥撕毁成碎渣… 清澈的溪水浸湿衣衫,冰冷的温度让夏寻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冷静,和从未有过的彷徨。 因为,智商已经匮乏。 而今夜也实在太疯狂。 以至于此刻冷静如斯依旧心乱如麻。 夏寻无法想像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放荡,明知道唐小糖有意,自己又有婚约在身,两人走到一起必然会是一场颠覆性的灾难。他却仍旧一意孤行触禁犯忌,甚至还鬼使神差地亲手玷污了人家的冰清玉洁。此等行为,可堪禽兽,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禁脸红耳赤更后悔难堪。 可纵使如此,此时此刻他仍矛盾无比…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和正想着什么。那被焚身的感觉是何等刻骨铭心,即便是现在,他心里深处仍按耐不住一丝跑出小木屋的后悔。更甚至,隐隐还想着再跑回去一趟,重新将唐小糖推倒在自己的身下,驱狂龙出海狠狠发泄一遭的冲动。 所以说,夏寻其实心知肚明。 如果今夜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即便自己料事在先,倘若唐小糖若不道出芍药之名,那他的选还会和今日一般,甚至更加放肆与无忌。 也所以,他至今都无法理解,自己向来冷静的脑袋,为何会产生这般无耻的念头… 难道自己真爱上了唐小糖? 又难道自己真就那么禽兽? “啊,天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天啊!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啪啪啪!” 哗啦啦… 思极而躁,越想就越是头痛欲裂。唯疯狂嘶吼以宣泄心中纠结,两手疯拍着潺潺溪水,打得水花四溅,似欲使其断流… 可惜,溪水的泉眼在瞿陇山腰,泉源不竭,水便不断,徐徐至此也不过是残余。纵使你能抽刀断水斩崩片刻,待泉眼将新水送至,小溪还会再次被衔接起来。恰如人的愁丝烦恼,斩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为什么呀…” “到底是为什么呀…” “咚。”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只晓得夏寻沙哑的喉咙已无力再将愤怒嘶吼,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了小溪里。三千青丝随水漂流,木鱼般的脑袋瓜浮在水面,两眼迷茫呆滞看着弯弯的月亮。嘴里依旧念叨着他的心乱如麻。 水花静下,鱼虾逐渐归拢在月下… 一道黑墨色的人影悄然从夜幕里走出,他走得很轻,仿佛害怕惊跑了鱼虾。来到小溪边,他默默站住脚。三尺绣花迎月光泛起隐隐寒光,九道蛟龙闪烁粼粼。冷峻的目光如内敛锋芒的藏剑,看着般浮在水里的夏寻,一言不发。 愣望着弯弯月芒,无神且萎靡。 陷在万缕千丝的惆怅里,倾诉或许就是最好的美酒… “师兄。” “嗯?” “我完蛋了。” “哦。” “你别哦好嘛。” “那你想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呀。” “哦。” “哎…师兄。” “恩?” “你能别敷衍我么,我真的要完蛋了呀。” “你说,我听。” “诶…” 墨闲向来冷漠,言辞干涩,显然不是位适合倾述的对象。可遥眼四望,荒原茫茫,寂夜凉凉,夏寻现在除了和墨闲这块木头吐苦水以外,便就只能和空气说话了。 故无奈,是更无可奈… “我今夜做了件蠢事情。” “我看得出来。”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八章 倾吐苦水 “我今夜做了件蠢事情。” “我看得出来。” “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原谅自己。” “芍药很善良,应该能原谅你。” “但我好纠结。” “这很正常。” “不正常。” 夏寻想了想,看着月茫自语絮叨起。 “这事情太不正常了… 比咱们在寿山时面对漫山遍野的尸体,更让我感觉得恐惧。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苗头。就好象是老天爷故意捉弄我,说来就来。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将它结束。 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好想倒头把自己淹死。至少那样就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我又不能死呀。 爷爷的路,我还没走完。芍药还在岳阳等我回去娶她过门。吕院长还欠我几本书,小西瓜也还有一大堆问题我没回答呢。我要淹死了,他们可咋办呀?天啊…师兄,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呀,我…我居然…居然…” “我知道。” “你不知道。” “啪…” 越说越烦躁,容不得旁人辩驳。 夏寻一手打起水花,气愤道:“唐小糖刚才跟我说,要我娶她为妻,给她名分。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居然鬼使神差地就答应她了。结果她又跟我说,我娶她过门后,她便是正室,芍药要去偏房。我天啊,今晚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你们做到哪一步?” 墨闲问,夏寻思虑片刻,似乎觉得没必要对墨闲隐瞒什么,便缓下许多烦躁,无奈道:“就差最后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懂我意思吗?” “略懂。” 墨闲顿了顿问道:“那你担心什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呵呵…挽回?” 夏寻苦笑起,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为何?” “因为我已经和她坦诚相对。” “坦诚相对?” “就是一丝不挂剥光猪。” “哦。” 墨闲冷漠应声,再问:“她对你施暴了?” “她言语施暴,我行为施暴…” “哦。” 墨闲再应一声,似从夏寻的话中明白了许多隐晦。想片刻,墨闲忽然话锋急转,问道:“你爱她吗?” 夏寻并未觉得这个问题有多突兀,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该知道。” “但我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又怎会下得了手。” “我控制不住呀…” “那只是借口罢。” “莎…” 墨闲清冷说着,迈前一步盘腿坐下于溪边。 然后双目如夜幕里的星辰,精神奕奕地定看着水里的夏寻,同时罕见地沉沉絮叨起:“你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而且理性、睿智。凡事三思而后行,为人谦逊且内敛。你对她是什么感觉,自己最清楚不过。既然你选择动手,便肯定是你想动手,所以才会付之于行为。因为,再原始的欲望也只能成为你冲动的助力,就像剑。剑在手,只是武器,他能让你变得更强大,给予你战斗的勇气。但剑本身不会杀人,杀人者永远都只会是执剑的人。 所以,冲动不可能改变你的思想,更不可能让你变成另一个人。你说你不知道,那不过是你掩耳盗铃的自我安慰罢。 你曾经就对夏侯说过,男人是要有担当的。自己闯的祸,便得自己想办法去弥补,而非找来千般借口为自己开脱。可如今,你又如何?或许我能替夏侯把话还你。 你在这里怨天尤人,又有何用?” “额…” 夏寻一时无话。 很显然是被墨闲说中了心扉。 看着墨闲,夏寻呆愣了许久一阵。即是诧异墨闲极其难得的说出这么番长篇大论,也是在细细品味中抓到了一些问题。 哗… 夏寻在水里缓缓端坐起了身来。 面呈肃色,问道:“师兄,你有事情瞒着我吧?” “……” 话问来,墨闲无话,净清冷地看着夏寻。 见得墨闲如此反应,夏寻更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追述道:“既然你认为我是个理智的人,那你又怎么会如此肯定,我对唐小糖所产生的欲望和冲动,而非理智索然?师兄你这话有矛盾,定然知道些事情。” “是夏侯。” “夏侯怎了?” 墨闲说话就像出剑,丝毫不拖泥带水。 因为墨闲实在太熟悉夏寻了。眼下墨闲的言语已经被夏寻看出端倪,凭夏寻的智慧与手段必然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他想要的信息。与其遮遮掩掩等夏寻慢慢问来,墨闲就倒不如直接将话题跳转到答案的层面了。 “吃饭的时候,夏侯在你碗里掺了药。” “什么药?” “壮阳药,渊叔的货。” “我靠!” “哗啦啦…” 墨闲话罢,夏寻顿时暴怒,从水里乍起身来! 面目狰狞,双眼喷火,这下子他可总算是明白情况了… 壮阳药是啥呀? 情欲之也! 而且药还出自于痞王夏渊之手,那肯定就是狠货色呀!君不见年初十的定亲夜,夏寻喝下夏渊的几碗老汤,差点就暴体而亡啦 这就难怪夏寻今夜看着唐小糖便两眼冒火花,口干舌燥,欲罢不能了。原来这都是夏侯在后头搞鬼呀! 而且夏侯早不下药,晚不下药,偏偏就选择在今夜饭时下药。唐小糖也不早不晚,恰恰在今夜选择放弃了她的矜持,妩媚尽展,勾魂夺魄,突破伦理的界限,霸王硬上弓! 世上绝对没有此等巧合。 这两者之间,必然就有所联系。换而言之,夏侯必然早已知道唐小糖的意图,并且串通一块!更甚至连墨闲、白绣、雷猛、唐川这些人也都早已知情! “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 墨闲没有拐弯抹角,当即就承认了。 然而,墨闲越是坦白,夏寻反倒更加恼火:“那你为何不制止夏侯!” 墨闲冷道:“因为他做的是对的。” “对?” “是的。” “难道连你也疯了吗!?” 夏寻顿时抓狂,狠狠甩膀臂飞溅一瓢水帘,斥喝道:“他给我下药,害我万劫不复,你竟还说他是对的?我靠!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你常说的道理。” “我常说的道理?!”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七十九章 儿女情长 “这是你常说的道理。” “我常说的道理?!” “” 夏寻不可思议地看着墨闲。 他根本无法揣测到此时墨闲的思维。 而墨闲亦不心虚,对视着夏寻,待片刻方冷声絮道:“你是夏氏嫡系,有传宗接代之义务。而国考凶险,且现在杀局已显三分,当走到最后那一步,你我皆生死难卜。如今你有机会留下血脉,唐小糖又心甘情愿,你们也门当户对,那有何不对?夏侯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你好,我无言以对,故默认他的做法。况且,此事乃渊叔的主意。” “天啊” 夏寻狠狠一拍自己额头,然后怒目暴瞪,声大三分喝道:“心甘情愿,什么叫心甘情愿?唐小糖心甘情愿,可你们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了吗?你们跟我说过了吗!你们这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连珠炮弹,口沫飞绽。 墨闲不以为然,依旧清冷回道:“你是否情愿,其实大家都看得清楚,所以才会选择沉默。如果你不喜欢唐小糖,凭你的手腕与谋略足以提前摆平很多问题,又怎么会低声下气地去迎合她呢?舞兰c白绣她们受伤时,你不过只是负责熬药而已,怎会帮着她们洗衣做饭,如此无微不至。” “那是我对她心有愧疚!” “是吗?” “对!” “你说得太肯定了。” 墨闲稍稍抬眼,看向前方黑暗的荒野:“但这都足以说明你对她有好感。” “有好感就要做那事?” “按夏侯的道理,就是样的。” “天啊” “咚哗啦啦” 夏寻悲鸣一声再一拍脑袋,重新无力地栽倒在水里。 看着夜空繁星点点,月茫弯弯,夏寻心里莫名地有一丝苦涩,苦涩之末亦有丝丝回甘。就像一杯泡了许久都不能被浸透的茶,你只能喝道他最表层的味道。而心乱如麻的烦躁不安,则是那真诚相对时的荒唐画面深刻脑海驱之不散。总言之,无论怎么想,事情似乎都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或许墨闲是说对了,夏寻就是自欺欺人。 如果他真不喜欢唐小糖,即便夏侯下的壮阳药再猛,凭夏寻的毅力恐怕也能自控,即便再不济,他一走了之便是。君不见,大年问天订婚夜,夏渊逼着夏寻吃了多少龙丹虎胆。夏寻c芍药还不照样因忌惮那公鸡,而整整一夜无眠,不敢越雷池半步? 当然,如果那夜的芍药能有唐小糖的一分诱惑,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说,人非圣贤,孰能无欲。 夏侯那丁点壮阳药,不过只是夏寻遇风雨化狂龙出海的一阵微风。即便没有夏侯帮衬,以夏寻对唐小糖的免疫力绝对也躲不过这一劫。若非芍药二字之沉重带来的巨大恐惧,在最后时刻浇湿了夏寻心中,此时他绝对已经和唐小糖在小木屋的床榻上,肆无忌惮地翻云覆雨,偷食禁果。 “现在你打算怎办?” “” 见夏寻久久无话,墨闲冷声问道。 但夏寻没有答话,因为他的神识感受到正有人在靠近 黑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逐渐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小溪潺潺,波平静恰,蜿蜒在稀疏的旷野里,只有那些因清风拂动而沙沙作响的野草,伴随着来人的脚步,回忆着白天的燥热。 来者是唐川 在墨闲问话许久后,唐川方由墨闲对面的黑暗阴影中走出。他缓缓来到小溪边站住脚,脸色尽是有趣的玩味 “我没打搅到你们吧?” “很显然打搅了。” “呵呵。” 笑一笑,将精铁弓弩放在大腿侧,静静站有小片刻,唐川才再说道:“虽我不敢猜测你和小糖鼓弄了些啥,但想必一定都是很有趣的事情。具体我便不细问了,毕竟这是你两的私事。我这番前来,也无意奚落你,仅是想以小糖师兄的身份,给你说两句话。” “” 话来,夏寻不言不语,闭上眼睛。 唐川不加理会,继续沉着嗓子逐句说道 “小糖,生来便是我们唐家堡的掌上明珠。自小聪明伶俐讨人喜欢,长成后更有倾国之容,国士之智,定世之略,虽时有骄傲却从来不乏追求者。 可她偏偏就是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若按她自己的话说,庸俗才疏之人配不上她的倾世才貌。她择夫君,必是顶天立地,名动四方的盖世英豪,而且还得镇得了她。可惜,在西蜀之地有唐老奶奶宠着,小唐打小就没吃过别人的苦头。 而如今天公为媒,这位稀罕的郎君她可算找着了。好些年前,你世叔入川给唐老奶奶拜寿,送来一幅你写的千字寿词,小糖从那起便得知你夏寻之名。年前你南下岳阳横空出世,鲸吞经楼,踏雪寻梅,闯问天,战纯阳,半年时间就把江湖掀起轩然大波,小鬼谋之名更名动四方。小糖便暗暗有了和你一较高低的心思。 本来这届国考,西川唐家堡的名额是我和唐小艾,小艾是天罗脉的首席大师姐,能力更远胜于我。但小唐决意要来,唐老奶奶无奈之下才临时换的人。而小糖来这里的目的,无疑就是为了看你。 所以,国考之初,若非李建成对你有必杀之心,紧咬不放,恐怕你的第一位对手就是我们。而前些日子,她携诸方势力在蝾螈埋伏你,便是见得皇族大势已去,柏凌云想拼死一拨,你苟延残喘于瞬息,怕你遭遇不测她才迫不及待入的局。后来,你因这事跑到瞿陇找她算账。她虽嘴里不说,但我们都看得出她是真欣喜的。她本还想借此机会杀你个片甲不留,踩着你的名头傲视群雄,可结果却被你给欺负惨了。不过她始终恨你不起来。我问她这是为哪般,她说因为你是盖世英豪。 自那时候起,我们便知道她是看上你了。 她虽然凭着倔性子赢了你,但打心里却是折服于你的智慧谋略。你虽输,只是暂时成了她的侍从。她虽赢,却把心都输给了你。蜀女自古长情如烈酒,你偷了她的心,便只能做她的人。只要是小糖认准的人,你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如果我猜得不错,小糖应该已经在你身体里下有蛊。” “啥?” 话到这里,絮絮叨叨老半天的唐川,终于说出了重点。夏寻c墨闲闻声顿时一惊,夏寻来不及多说,即刻紧闭着眼睛,便在无形中化出数缕神识,迅速探入自己的五脏六腑当中。 “靠!”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迷心蛊虫 “靠!”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夏寻就被吓了一大跳。 但见伸展入体内的数缕神识,没用多时夏寻便在连通着自己心脉与丹田的血管内,赫然发现了一只黄豆般大小的紫红色虫子! 虫子晶莹如水晶,八只细小的骨爪牢牢钳着血肉一动不动,唯微弱的呼吸隐隐起伏,似乎是被镶嵌在里头。虽然只能凭神识感受,而无法用肉眼看着,但夏寻的胃囊依旧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咳咳咳!” 察得实情,夏寻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俯身哈腰,用力捶胸不止咳嗽,仿佛想要把肚子里的恶心东西给生吐出来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唐川一脸玩味地说道:“西川子弟多善蛊,而且五毒的蛊又哪里是能吐得出来的?” “” 墨闲冷而无话。 夏寻猛然侧脸盯着唐川,斥问:“这是什么蛊?” 唐川耸耸肩反问道:“凭你的学识,你该比我更清楚知道那是什么蛊吧?” “你当我是仙人啊!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蛊!?”夏寻烦躁怒喝。 “你的神识是在哪里找着那虫子的?” “心脉下丹田三寸。” “哦” 唐川故作大悟般长长应声:“那你就放心吧,不是夺命蛊,只是迷心蛊罢。” “迷心蛊!” 夏寻闻言眼瞪欲裂,满脸尽显惶恐之色。 墨闲不解,冷问道:“迷心蛊是什么蛊?” “哈哈” 唐川哈哈一笑,看着夏寻解释道:“东洲舞氏有迷心术,可迷人心神。西蜀五毒有迷心蛊,可迷人情欲。此乃西川女子在自己洞房花烛夜,给自己相公施展的一种蛊术。蛊虫阴阳相生,女子阴男子阳,皆聚气于丹田。夫妻洞房,阴阳交融,蛊虫便会苏醒,催发出精髓引动寄宿者的经络气血,轻易便能使男子欲海翻腾,精力澎湃,驰骋沙场百战不殆。” “哦。”墨闲不置可否应一声:“不过情欲之蛊罢。” “呵呵” 唐川再笑,只是此番笑色却随墨闲话落变得尤其古怪。看着脸色青绿的夏寻,唐川玩味再道:“你若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 迷心蛊它可不只是情欲之蛊。情欲之术,只是迷心蛊的一个功效罢,它最大的作用却是见证爱情的忠贞,是誓蛊。在西川,若非拜堂成亲,立下山盟海誓,或情比金坚,可携手至海枯石烂,无人敢用此蛊行苟且之事。因为,迷心蛊虫一生只会有一个配偶,忠贞无比。若非相爱之男女有与子偕老之决心,不能强行施展此术。”话说到这里,唐川稍稍显出些许肃色,问道夏寻:“想必,你答应了唐小糖不少事情吧?” “” 夏寻的脸色绿得几乎变成了一片叶子。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那不可言道的一幕幕画面,嘴皮子微微颤抖不能自控,傻愣愣地站在溪水中,尽是惶恐无措。对于唐川这个问题,即便夏寻不回答,唐川和墨闲此时都已经可以得到答案了。 “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唐川转眼看去对岸的墨闲,笑色沉三分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他若无心,小糖的迷心蛊便不可能得以施展。因为,蛊虫寄生需两情相悦。相生寄宿人体后,非切腹不可分离,纵相隔千万里亦心有灵犀。倘若日后他与别的女子行苟且之事,小糖动动手指头便能让他痛不欲生,轻则蛊虫反噬精元受损,重则丹田破碎性命堪忧。” 得了 听到这里,墨闲可终于知道夏寻为何在听得迷心蛊三字之后,会出现那般惶恐的表情了。这虫子不简单呀。只要这迷心蛊在夏寻的肚子里扎根,那他后半生的幸福无疑就是被唐小糖牢牢掌控在鼓掌之间。他若结婚生子,想娶芍药,甚至想做些什么事情,那都还得问过唐小糖愿不愿意才行。否则,人家勾勾手指,他都得瘫咯。 一步错,步步错,终陷万劫不复。 温情之下原是那姑娘的歹毒心肠。 可现在才后悔,哪里还来得及呀? “可是可是” 夏寻苦巴着脸都快哭出眼泪咯:“可是我没有和她那啥过呀。” 唐川略显微怒:“难道你没吻过她么?” “额”夏寻苦涩无话,满脸悲哀。 “” 答案依旧是肯定的,肯定是吻过呀。 而且吻得深情忘乎所以,连自己吞了只小虫子都不知道 见夏寻无话,唐川再生微怒,训斥道:“你若不吻,她便无法施蛊。你若心中无她,入体即亡。你若不予她承诺,她就不能铸成蛊结。你既然吻了,便代表你想待她好。你若不想待她好,你干嘛还招惹他?你若不想与她天长地久,干嘛还要那山盟海誓?!” “” 一连数问,如惊涛拍岸,震人心神。 夏寻被问得哑口无言,惭愧难堪。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逼的吧? 这般不要脸的借口,莫说唐川不会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冰冷的溪水,将赤一裸的脚掌浸得麻木,皱起层层糙皮。寂凉的夜风把青衫吹干,青丝发尖仍余漏着圆润的水珠,乘着月芒寒光点滴溅落在哗啦啦的溪水里,再消失不见。 夏寻无话许久,唐川也再无话可说。三人默默地愣在小溪边,许久许久。后来唐川便独自折返回了瞿陇。瞿陇山要那些看戏的唐门弟子和独少c雷猛等人皆陆续散去。白绣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小青鸟儿,绑上刚晾干的信笺纸,便将其放飞南去。 仰望夜色,夏寻忽见青芒一现,即刻惶恐乍起,赶紧搜索去自己身上青衫结果,当然是搜索无果了。 这时他才回想起,几日前白绣跑来向他借了青鸟儿,说是要给曹仁轩写信,而青鸟至今未还。紧接着夏寻又回想起,近段时间白绣的种种反常举动,那都无不说明着白绣早已看透事情本质。直到这时,夏寻这才意识到一件比唐小糖施迷心蛊更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地发生着 白绣出问天,师从曹仁轩。 芍药是问天的小师叔,曹仁轩是他的师兄。 她俩认识的时间,只会比夏寻更长而不会短。问天的人,那肯定是向着问天的。更何况白绣和芍药都是问天的姑娘,姑娘家最讨厌的就是那薄情寡信的男人。当这些条件都加一块,那就完全解释了白绣今早儿为何莫名其妙地踹夏寻一脚丫了。 她是在给芍药出气,也是在警告夏寻。 可是今夜夏寻却不争气地将事情发展到了死胡同里。同样道理,换而言之,白绣借青鸟儿给曹仁轩写信是假,向芍药告密那才是真 后知后觉,细思极恐,恐极欲绝。 夏寻的神色彻底从悲哀变成了绝望。 “师兄,把剑借我吧。” “你要干嘛?” “剖腹,取蛊虫。” “遮天会破。” “那我自杀可以吗?” “你想开点。”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难念的信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泪先流。 月明人倚楼,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昨夜,凄凉。 夏寻滚下瞿陇,众人各有滋味,白绣找着借口去了趟唐小糖的小木屋。待她从小木屋出来,两眼已净是火光。遂愤笔直书,将满腔怒火形成洋洋洒洒的讨贼檄文,再由青鸟儿送往南方。 接着,夏寻就真的疯了 他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抢来了墨闲背上的三尺绣花,没有切腹,没有自杀,而是拿着刀满山追着夏侯跑了一夜。至翌日清晨,方才筋疲力尽,倒地睡去。 国考路崎岖,没难倒夏寻。 倒是一个唐小糖,却把夏寻给整趴了。 不过也难怪,相比起伴瀛水而生的江南姑娘,唐小糖具有截然不同的感性及先天优势。芍药温柔似水,善良体贴。而唐小糖则敢爱敢恨,能为自己所心仪的情郎不择手段,就像熊熊烈火。如果夏寻在同一时间遇到这两名女子,那唐小糖无疑是最能将夏寻据为己有的。 这与爱情无关。 只因,唐小糖够狠 而可惜就可惜在,命运之神把芍药先放在夏寻的生命中,而唐小糖则是后来人。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即便是男女感情,这道理同样也可以讲通。讲不通的,是命运曲折总喜欢捉弄人。谁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唐小糖居然会因为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和芍药站在同一阵线上而同仇敌忾 当然,这是后话。 在说来尚早 在荒唐一夜过去后,瞿陇逐渐归于平寂。 江湖人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讲的是快意恩仇,有的是侠客豪情,最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儿女情长,意气风发,自古英雄配佳人。更况且人家唐小糖和夏寻确实就是郎才女貌,怎看都般配得很。纵使做些出格的行为那都是人家的私情,都年少轻狂嘛,有啥大不了的?人生在世谁没风流时,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故旁人偶尔嚼嚼舌根也就罢了,没人会特意去明着说三道四。这也才会有了前些日子,唐川c独少c小和尚等人对夏寻的含糊其辞,左右而言他。 而自昨夜过后,夏寻和唐小糖的窗纱被戳破,神秘退却,接下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更没啥好八卦的了。 平静的日子仿佛就此展开。 然,殊不知暗潮更加湍急 翌日。 瞿陇风平浪静。 夏寻的暴风雨也来得异常平静。 午时,烈日当头,知了虫鸣。累倒在山道旁的夏寻连做噩梦,大汗淋漓,最终被刺眼的阳光所唤醒。 而当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醒来时 平整的山道草坪附近已经候着了好些等待看戏的人。白绣c罗诀c夏侯c雷猛等尽在,甚至连小和尚都闲着没事跑过来凑热闹。只不过,此时此间的主角并不是夏寻,而是那只小脑袋上就只剩下一根绒毛的小青鸟儿。 小青鸟不知道是啥时候从南边飞回来的,但路途必然艰辛。因为方寸至岳阳至少有四千万里遥,小青鸟却仅仅只用了三个时辰便飞了个来回。这速度平均下来,恐怕连圣人亦望尘莫及 “莎” 夏寻无话,在众人好奇且忐忑的注视中,他强忍着心中恐惧颤抖着手,从小青鸟的爪子上解下信纸,颤颤摊开在掌心。 这封来信与众不同,是不同于夏寻和芍药往常的任何一封书信。信里没藏着雷霆暴雨,却比雷霆暴雨更让人惊恐。信上没有写字,净只画了一张极其简单的哭脸。脸是少女的脸,哭眼是两道弯曲的短线,眼泪被四道长线勾勒,直接穿出信纸,恍如哭成了汪洋,一张巴掌大的纸条根本装不下那浩瀚泪海,极其传神。看之一眼,夏寻的心脏儿顿时就凉成了冰块。 可封信旁人看不懂深意 “诶,阿寻好像有戏哦。” “你给我滚蛋!” “哒哒” 夏侯以为芍药来信不写责备,是有意给夏寻台阶,故大大咧咧调侃来。夏寻本就怀恨在心,大怒未消,当即就捡起两块大石头就狠狠砸去。夏侯仗着自个皮糙肉厚,不躲不闪,硬生生地就挨下几石子。只是碍于夏寻怒火中烧,他也不好再继续嬉皮笑脸了。 缓下许多笑色,夏侯无辜道:“你别拿我出气啊,候哥也是为了咱夏家的枝叶着想呀。你若要怪我,那你就先怪我爹好咯。这可是我爹的主意,我最多就是个帮凶。” “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 夏侯摆手认栽,随之又转去话风:“阿寻,你别急着恼火嘛。你瞧弟妹这来信,净只是个哭脸,也没责怪你的意思。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弟妹这般知书达礼必然理解,暂时受些小委屈也无妨嘛。待会你回信多说几句甜言蜜语的话,她定然就能释怀了。” “啪!” “靠!你干嘛踢我?!” 夏侯咧嘴说罢,夏寻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坐在夏侯身旁岩石上的白绣便是一脚踹了过去。白绣这脚用力不轻,直接把夏侯踢得一个踉跄,差点就得沿着山道滚到山下去。 “滚你妈蛋的三妻四妾!” 没等夏侯站起,白绣指鼻子瞪眼狠辣骂道:“要不是看在是你爹出的馊主意份上,老娘我早就将你剥皮点天灯了,你还敢在这里给我嚷嚷?芍药是我们问天的小师叔,你们夏家算啥新鲜萝卜皮,敢三妻四妾?嫌命长是吧!” “哎呀,小娘皮,你竟然敢对老子犯狠?老子不发火你当我是病猫呀!” “啪!” “靠!你还踢!” “我踢你咋滴?有种就发火呀!” “哎” 看着这两冤家,本就烦躁不以的夏寻就更加烦躁了。墨闲没理会两人,站在夏寻背后冷声问道:“芍药来信是何意?” 将信笺纸小心对半折叠收入衣袖,夏寻望着山下的茫茫旷野,苦涩解释道:“信上无字唯有哭脸,是无言。泪水破画而出,是极悲。芍药的意思是,千言万语无法述说她心中的悲伤,唯寄泪两行化无边苦海与君泛舟。” “额” 得此解释,此间霎时安静。 少女的无尽幽怨与委屈被夏寻简短的两句话,再配合信上的涂画,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信上虽无字,但众人的脑海瞬间便能浮现出一幕少女伏案泪崩欲绝的画面。 芍药一定极其伤心 独少朝着方青丘使去眼色,随之转身离开。紧接着小和尚领着胖和尚,雷猛带着虎熬等北人,也相继离去。大家都显得非常默契,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已无权知道。能让问天那位姑娘哭得如此凄惨的,夏寻绝对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错事。 “白绣。” “干嘛?” 待众人走远,此间就只剩下白绣c罗诀c夏侯c墨闲五人。夏寻转眼看向白绣,质问道:“昨夜你给芍药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呵” 白绣双手抱怀,鄙夷蔑笑:“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什么邋遢事,难道还需要要别人告诉你吗?” 夏寻脸成肃色:“我哪里来的邋遢事情?” “呵,还想狡辩” 白绣咧嘴蔑笑,瞟眼身后的罗诀,罗诀会意,当即从身后的包裹里摸出两件东西递给白绣,白绣嫌弃地一手拿过,然后当头照脸就砸到夏寻身上。 “我就知道你会抵赖不认账。呵,幸好姑娘我聪明,昨夜你走后我便和舞兰去了唐小糖房间,将你们厮混的证据全给收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 砸在夏寻身上的东西,赫然是一条裤带和一件被撕烂的紫红色小肚兜。夏寻见得这两样东西,脑子顿时就一阵抽搐。不用再问,他也知道白绣昨夜的信上写了什么。裤带是自己昨夜匆忙间遗漏的,肚兜则是唐小糖的。而白绣能在唐小糖的屋子里找到这两样东西,这只能说明唐小糖有意没将案发现场收拾,而故意让白绣找到的。 以唐小糖手段,她绝对不会仅止于此 想去许久,绝望之中夏寻仍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狡辩道:“这些东西又能证明什么?而且我和唐小糖确实就没做过你想象中的那些龌龊事情。” “呵,没做过?” “就是没做过。” 白绣蔑色更盛三分:“你是男人吗?” “我怎么不是男人?” “我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白绣满脸尽是鄙夷,讽刺道:“你若承认,我还觉得你有些担当,但你却净想着抵赖,可真叫人失望。昨夜唐小糖亲口说了,待过几天她的肚子若有了动静,便打算退出国考,回西川好好养胎。你他娘的,敢做不敢当,你还是男人吗?” “额,回西川养胎?” 在这一瞬,夏寻整个脑袋都是蒙圈的。 他大概是知道芍药为何净只画张哭脸便寄回来了。那不单止是千言万语述不尽,还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夏寻猜到唐小糖会有后手,可怎也料想不到,唐小糖居然会这般不折手段,为了拆散自己和芍药竟连自己的清白名声都不顾,将事情添油加醋猛火生炒,连养胎都能顺口开河说出来。 这这可是要把夏寻往死里逼啊! “唐小糖!” 狠念三字,夏寻便没再有话。因为唐小糖已经先发制人,把事情做到最绝的地步,夏寻说得再多都只是徒劳。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夏寻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看白绣那厌恶的表情,想要串通她改换口供显然是不可能了。现在夏寻能做的,或许就只有相隔数千万里与芍药“据理力争”,博取谅解了。 默默站起身,将青鸟儿收回到怀里,然后夏寻离开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贪欢一饷偏教那女儿情长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爱竞逐镜花那美丽 怕幸运会转眼远逝 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 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舍不得璀灿俗世 躲不开痴恋欣慰 找不到色相代替 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 (难念的诗,我觉得挺适合安排这个情节的,所有丢进来做抒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落花流水 拈花难解,飞絮飘零。 昨夜痴狂,今朝尤记。 问君能有几许爱恋情愁。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绝望就在心头,但日子还是得往下走 当夏寻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时,屋子里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是唐小糖。 昨夜性感的丝质睡袍已经换上了往日的唐门破虏紧身锦衣。俏皮的脸蛋略施粉黛,画眉稍浓,朱唇殷红,比之往日的俏皮可爱更多三分成熟与稳重。此时屋子里的衣物都已被摆放得整齐,案台笔墨纸张分门别类,地板也干净得一尘不染,而唐小糖则像位刚入门的小媳妇,正细致整理着床铺。看着这道苗条的背影,夏寻心里那是万般纠结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站在屋外苦苦挣扎半响有余,最终夏寻还是了下定决心走入木屋。轻轻走着带不起微尘,没有言语交流,净是当那美人儿是透明无物。夏寻走到案台边拿起笔墨纸砚便又走出了屋子,远远地走到木屋旁的小榕树下,盘坐在磐石上。抬头望蓝天飞燕,与微微清风默默掂量去即将南送的言辞。 其实吧,若论言辞,夏寻此刻想要对唐小糖说的话,并不见得比芍药少。昨夜荒唐,虽尚未偷食到最后一口禁果,但坦诚相对的肌肤之亲已然等同于将禁果从树上摘下。连果子都摘了,吃与不吃还有区别吗?夏寻着着实实就是将唐小糖的清白给毁了,这点纵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此事之严重性,甚至比那迷心蛊更让夏寻头痛千百倍。 旧香残粉似当初,如今恨难书 朱唇含春经雨露,温情何以疏? 兽性大发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冷静下来就不认账了,这是哪门子畜生道理?可可是若认账吧,那就得娶唐小糖呐。若娶唐小糖,那芍药怎么办呀总不能带着唐小糖回岳阳找芍药说:诶,药儿要不你做妾吧?这又是哪门子禽兽行径呀 进亦忧,退亦忧,左右为难。 思不解,口难辨,怎么是好? 净看着泛黄的宣纸,久久不能落笔。磨好的墨汁被凉风吹干,散透着浓浓的石墨香。 呆愣的青鸟儿从青衫袖考弹出脑袋,四处眺望。望穹苍白云朵朵,有燕雀飞。荒草萋萋,望大地有人嬉戏,不亦乐乎。待宰的耗牛被强行拖出牛圈,看着亮堂堂的刀子不断低嚎。在这期间墨闲放心不下,前后来过几回,但见得夏寻恍惚呆愣之神色,墨闲没待多久便也折返离开了。 唐小糖似乎真把自己当成未过门的媳妇儿,待整理完床被后,又再次将屋子打扫一遍,眼看四下再无事方才惬意地走出小屋。悄悄走近小榕树,沉默乖巧得像只小橘猫,恰静地倚着小榕树坐在夏寻身旁,明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那清秀的脸庞。不知是想得入神,还是别的缘故,夏寻始终没作任何反应。任由着唐小糖的脑袋依下自己的肩膀,闻着淡淡少女的幽香,默默拿着纸笔。就这样,两人儿趁着树荫与凉风,安安静静地呆在一块,整整个把时辰 一直到黄昏落幕时分,百思无解的夏寻才拿起笔杆子,舔上墨水,用线描的方式在巴掌大的信笺纸上,仔仔细细地画下一幅画。 与芍药的来信不同,此画的内容很繁琐,而画的也是此情此景。黄昏夕阳,燕雀高飞。一颗小榕树下,两小人儿倚树而坐。一人执笔神情无奈,一人侧目含情脉脉。地上还有落叶许多及小草一棵,尽显萧瑟。 待画完晾干,夏寻又掂量许久,最后才悻然将信纸绑上青鸟儿的小爪子放飞去。看着青芒划破晚霞引隐入云端,接着夏寻便没精打采地去了食堂。唐小糖理所当然就紧跟屁股后头咯。只是夏寻不语,她也不话,两人就那般干耗着,实在不知道是个啥意思。不过嘛,这般没有意思的事情,落到旁人眼里可就特别有意思了 落花有意随水流,流水无情落花碎。 以夏寻的德性,断然不敢行碎花之事,可花已落水,若不碎则随波逐流,流去天涯海角,流归南域岳阳。待那时,早已与夏寻有婚约在身的芍药姑娘,会和唐小糖上演一出何等惊心动魄的争风,那都是大家所期待的。 也是迫不及待的 饭时,夏侯迫不及待地想把夏寻推入火坑,故故计重施,再次往夏寻的碗里落药。被坑惨的夏寻又哪还会重蹈覆辙呀?神识略施便见端倪,二话不说当下拿起碗来,连饭带汤就狠狠拍去夏侯一脸,惹得满堂欢笑。 笑,是可笑的笑。 但可笑的人不是夏侯,是夏寻。 笑至尽时,苦笑忽至,夏寻便悲从中来了。 饭食后不久,夏寻闷闷不乐地漫步于山涧,唐小糖依旧默默地跟在他侧,两人仍然没有交流。忽然,唐川苦笑着脸匆匆忙忙地就送来了一封特殊的书信。 信封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夏寻最不想见到的字一一唐棠。 唐棠,原名唐小棠。 是西川唐家堡的老祖宗。 人间炼器术之圣祖。 唐小糖的老奶奶。 将三者归合,这无疑就是封催命信。 而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夏寻恭恭敬敬地从唐川手里接过书信,然后拆信阅字。但见,信纸上只写着八字 “若欺小糖,拿命来偿。” 夏寻脸色变幻万千,最终成死灰一片。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笑,当然是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了。其实这封信无论来不来,夏寻都已经做好了决定。而这封信的到来,无疑是使他的决定变得更加坚定。 信阅罢,夏寻将信纸小心折叠收于袖中,然后对唐川说:“请转告唐老奶奶,我定当以命相守。”话罢,夏寻转头便返回到自己的小屋。 唐小糖当然就跟在后头了 对于唐小糖这般近乎无赖的行为,夏寻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不是的话,甚至连黑脸都不曾流露过丝毫,就更别有说那迷心蛊的事情了。 因为,那般做法更加卑鄙且无赖。 唐小糖是个非常有智慧的姑娘。她就像普兰经所描写是黑夜精灵,时儿可以温柔似水,善良可人。时儿也能热情似火,果敢强硬。若有必要她甚至可以口蜜腹剑,蛇蝎心肠,不择手段。 既然她昨夜敢把私物给白绣看到,既然她今日来夏寻的屋子收拾,既然她数日前就已经给唐家堡的老奶奶去过书信,那她必然就是铁了心要把路子走死。纵使没有火,她也要用自己的温度硬生生地将生米捂成熟饭。 唐小糖的意图,夏寻心知。 可他却就是狠不下心来将唐小糖赶走。既是赶不走,也舍不得,更是理亏索然过不了自己那关。因为,他若狠心把门关上,那唐小糖可就真成那被流水无情粉碎的落花了 作为一个男人,夏寻无论如何都做得那般绝情。 这是男人该有背负的责任。 可这份责任真的很沉重啊 夜, 月弯弯。 似对人儿的嘲笑 纤手撕萝纱,拨云终见月。笑得嘻嘻哈哈,笑得都快哭咯。 “赶紧把帘子给我挂上。” “挂上干嘛?” “我在洗澡呀。” “那就洗好咯。” “你别看行吗?”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害羞啥?” “这不一样!” “怎不一样?” “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昨晚干嘛还亲我?” “我我诶!你别脱衣服呀!” “你又不是没看过。” “可是可是诶!你进来干嘛?” “当然是洗澡呀。” “你你先让我洗完,再来洗好吗?” “不好。” “那你自己洗吧,我不洗了。” “哒哒哒” “” 小屋子,大浴盆。 水波荡漾,春色满园藏不住,香艳犹存水花迸。 一丈遮羞帘帐被无情撕落,湿嗒嗒的水迹映烛光明灭,破虏锦衣将青衫压倒在地板上。香艳经过昨惊吓成了忌惮,忌惮又被晚间唐家老祖宗的来信吓成了彷徨。以至于夏寻此时脸上,没见有多少羞涩与尴尬,尽写着无奈二字。 娇艳的花儿不挂丝缕衣裳,雪白如玉的细长小腿浸入温热的澡盆,坦然相对于咫尺之间,肌肤相亲最能感受那棉花般的柔软。心脏急速血涌,从小鹿乱撞瞬间演化成万马奔腾。 尤物在怀,温润在指尖流转,没人还能心静如水,夏寻也免不得庸俗。只不过他是真的有贼心没贼胆,敢想而不敢为。他无法想象自己胆敢再放肆一回,任由肢体跟随欲念蹂躏娇花以后,接下来将会有何等凶残的暴风雨等待着他。 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天问天山的老人家,刀师傅,曹仁轩,襄阳城的夏渊,七星院的吕随风,甚至连远在北茫的老人都会送来信件。如果在这期间,他控制不住自己把变数落实成定数,那才是真正的噩耗开始。 既然早知会如此,那倒不如趁早走人,免得再添一份遭罪 “喂喂,你别走呀。” “你把我的浴盆占了,我不走能去哪?” “帮我搓背背,好不好?” “你想得美。” “小气鬼” “哒哒哒” 思想挣扎似有片刻,坚定的决心便义无反顾地将怀里的美人推开,光着屁股从浴盆里狼狈爬出。 夏寻拿过毛巾便将身子利索擦干,忍不住再瞟那香艳艳的胴体几眼,就再狠下心里把掀落的帘帐重新挂起,遮掩去风情。犹豫去好久片刻,夏寻又走到窗台前,将窗户全数打开,似乎是想用光明正大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做贼心虚,殊不知却更添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你逃不掉的。”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二章 温香艳玉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柔荑似雪露如珠,温液漫过凝脂肌肤,细细的水在玉雕般的手掌间流落,犹如淡淡的彩虹迈过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花香伴清水四溢。幽幽诗曲,如风吹银铃,在清澈流水声中回响于小屋。即便是独自沐浴在幕帘后,唐小糖也分外不得安分。银铃嗓音柔得比棉花还软,语深切饱含情丝万缕,更惹人销魂。 俗话说得好呀,最是思恋最多情,最难消受美人恩。夏寻便是如此,唐小糖这颗果子他可下不了嘴,至少现在还不能。苦笑着将凉席从床榻取下,和枕头被子一块铺在地板上。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句“你睡床,我睡地板。”便就倒头躺下,假睡过去了… 为洁身自爱,夏寻把界限画得明白。可唐小糖又哪会容他这般“逍遥自在”? 幽幽诗曲,仓促吟罢,草草将水迹擦干,唐小糖不知羞耻地用毛巾裹着胸脯就从帘帐后,湿嗒嗒地走出。随手将窗户关上,吹熄案台上的油灯,就从床榻上拿过枕头放到地板的凉席上,像只乖巧的小猫似的,轻手解落毛巾,带着湿漉漉的头发便一头钻进了夏寻的被窝里。 “莎莎…” 黑暗里,看不见灯芯熄灭的余烟。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在屋子里形成暗淡的光影。 一张小小的棉被遮盖着两小人儿。 唐小糖将脑袋温柔地枕上夏寻的胸膛,清凉的长发随意散落在两人的肌肤上。柔软的肤质,清幽的体香,无疑都是春风雨露相逢时,最诱人的味道。夏寻虽然装着假睡不声不语,不做反抗,可噗通乱跳的心脏儿却骗不了人。在漆黑的被窝里,纤纤玉手挑衅般轻轻来回抚过并不算结实的胸膛,唐小糖妩媚说道:“我不信你能睡得着。” “你别招惹我,我便能睡。” “可你是我的,我怎么可能不招惹你?” “你莫出声,我也能睡。” “可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不出声你怎听?” “我能说不想听吗?” “不可以。” “哦,那你随意。” “我问你哦,你说我好看还是芍药好看?” “……”夏寻闭着眼沉默不语。 纤细的手腕悄悄挽上夏寻的臂膀,轻轻摇晃,略带撒娇的味道,说道:“说嘛,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的。” 夏寻沉默片刻,敷衍道:“都好看,不能比。” “那我好还是她好,这总能比吧?” 夏寻又沉默片刻,果决道:“必然是她好。” “混蛋。” 锤… 小手遂起微怒,握成粉拳,轻轻锤下夏寻的胸膛,幽幽抱怨道:“我把自己都给你,你还说她好,你怎能这般薄情?你昨天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娶我过门,要待我好,她只能做妾室的。现在转眼你就给完全忘了,你怎能这般负心?” “我可没答应,让芍药做妾。” “那你是不是答应娶我,待我好?” 夏寻再沉默片刻,终无奈承认:“是。” “既然如此,你娶我,难道想让我做妾么?” 夏寻再次选择沉默,只是这回的沉默终究因愧疚而没能形成言语吐出,唯在等待中黯淡沉睡。等待许久,唐小糖不依不饶地摇晃去夏寻的臂膀,同时脑袋也愈发娇气地磨蹭着,追问:“你说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可能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今日老奶奶千里迢迢送达书信,已经是默许了我们的婚事,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呀?如果你反悔,那我该怎么办呀?” 思虑许久,夏寻自知是退无可退,必须面对了。而且,他今夜既然选择躺在这里不做挣扎,就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解决于未然。 夏寻重新拾起话道:“我不会反悔的,定娶你过门。” 唐小糖随欣喜停止撒娇,娇声问道:“那你刚才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你说的话,貌似也不无道理。” “……” 冷… 虽然棉被盖脸一片漆黑,依偎在一块的两人儿都看不到对方的神色。但当夏寻把话出口,他瞬间便能感受到了一股“冰冷杀气”在胸间蔓延开来。就像唐小糖正拿着把刀子,怼在他的心窝… “什么叫不无道理?”唐小糖的语气顷刻冷下。 “想听实话?”夏寻平声反问。 “你说。” “说了你会生气。” “我已经生气了。” “额…好吧。” 夏寻像组织着语言,犹豫许久方认真地缓缓再道:“昨夜,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这没骗你,真是实话。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也不知道。或者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又或者在是侍候你的这段日子里,默默地就喜欢上了。我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个鲁莽的人,有很多事情我不能随性而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直至昨夜,我控制不住自己把你抱入怀里,想要用最野蛮的行径将你占为己有,我才真正确认我就是喜欢你。所以,当你要求我娶你为妻,以后都待你好时,我是打心里愿意的,这不存在任何虚假谎言或花言巧语,只存在冲动。因为,我喜欢你,理所当然地就要待你好呀。你把你给了我,我和你又有肌肤之亲,理所当然就要娶你为妻呀。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问题就在于,我若娶你,那芍药怎办?”顿了顿,夏寻再沉重三分道:“芍药可是和我有婚约在身的呀。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芍药更具魅力,更使我难以抗拒。以至于直到现在,我都在想着要不要放弃挣扎,转过身去将你侵犯了再说。可我也同样知道,我不能呀。因为,我确实就是更喜欢芍药,也更在乎她的感受。所以,芍药若同意,我觉得我可以娶你,但…” 话到最后,夏寻欲言又止,没再深说。 唐小糖冷声依旧:“但我只能做妾是么?” 夏寻心虚道:“应该…是这样的。” “若是她不同意呢?” “……” 夏寻紧闭嘴巴再次一言不发。 而答案则很显然了,如果芍药不同意,唐小糖那就连妾都做不成… 气氛忽然变得更加清冷,微弱的月光不知何时被清风拉入云端,昏暗的小屋再剩不下多少可以互相缠绕的情愫,唯呼吸微微起伏于棉被,告诉着寂静被窝里还有两人儿。 没过多久,被窝里的呼吸稍稍变得有些急促。夏寻随之就感受到,唐小糖枕着自己胸襟的水迹多了些温度。那不是沿至发丝的水,而是少女心儿受伤时,默默的抽泣… 夏寻不忍见得唐小糖这般委屈,稍稍放下坚持,柔声承诺道:“若她不同意,我便说到她同意。” “如果她就是不同意呢?” “那我也会照顾你一生。” “以什么名义?情人?瘦马?还是娼妓?” “我的女人。”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没有犹豫。” 夏寻的话逐渐变得果决,就像把千斤重物一点点地扛在肩上,沉重里是不可动摇的肯定。唐小糖这才缓缓停止了伤心的抽泣,小手轻擦一把眼眸子边上的泪迹,幽怨狠道:“既然你不犹豫,既然我是你的女人,那为什么我的事情还要征得芍药的同意?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是我两的事情,她凭什么管?” “因为她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呀。”夏寻为难道。 “这是你和她的事情。” “也是你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霸王上弓 “因为她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呀。”夏寻为难道。 “这是你和她的事情。” “也是你的事情。” 唐小糖用脑袋蹭了蹭夏寻的锁骨,将余留在脸颊的泪水也擦去,幽怨转而气恼:“好呀,即便也是我的事情好了,但我也同意她夹杂我们之间呀。她凭什么这般霸道,凭什么在你心里占这般分量,说没我的位置便没有我的位置?” “……” 肃冷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对唐小糖的问题,夏寻想了很久很久,唐小糖也没着急着催促。在思虑再三之后,夏寻终认认真真地给出了一个所有问题的根源答案。 “因为,是她先走到我的心里。” “她来了,便占据了我的所有感情。离开岳阳后,我每日都在思念着她,即便是我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我都会给她写信,告诉她我的一切。她也会在问天,用她的方式一直陪伴在我身旁。若非昨日你那般主动,我那般冲动,将事情糊弄成现在这般不可挽回,我必须负责的地步。我想,纵使我再喜欢你,你再有魅力,我也只会将你藏在心里,绝不会越界半步。待到国考结束以后,时间就会帮我把你慢慢淡忘。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并不是她霸道,而是我不能薄情寡义。 我已经将事情做得很糟糕了,昨夜你故意让白绣拿获我的衣物,再用白绣的嘴巴告诉她,说你准备回西川养胎。她看到白绣的信后,肯定就得哭得死去活来。如果我还不顾她感受,继续随你意愿肆意妄为,那我可就真禽兽不如,伤透她的心了。而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毕竟这事情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但错已经铸成,我不能选择逃避,只能将还能做的事情做得两全其美。所以,我真希望你能容我些时间。待国考结束,我把该忙的事情都忙完,我便带你回岳阳,与芍药说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看这般可好?” 夏寻长篇垒述,将话说的明白坦荡。对错利弊毫不掩饰娓娓道来,恐怕世间男子也没几个能这般老实了。 话肯定不如人意,但唐小糖的情绪并没多少起伏波动,或许她早就知道夏寻内心的想法了吧。她没问夏寻说的国考结束后该忙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因为自夏寻遮天于天坛显灵后,许多人都已经知道,那必然就是夏寻他爷爷的伏谋所在。 夏寻赴京,他有他的责任… 恰静片刻,唐小糖平声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芍药比我先遇到你,所以她的重要性比我高,对吧?” 夏寻道:“虽然你不愿意听这话,但我也不想骗你,事实确实就是这样。” 唐小糖听来也不生气,思量片刻,似心有打算。遂稍稍扭转纤细蛮腰,将小腿缓缓缠上夏寻的腿根,再把脸蛋贴上夏寻的脖根,动作销魂。 “你和她做过那事么?” “额…” 夏寻闻言,小心脏“嘣”的一下跳起半天高。他应该是知道唐小糖想做什么了,两手顿时紧紧握成拳头,牙关紧咬,不声不响。 唐小糖不理会,像青蛇吐信般继续幽幽说道:“你们的事情我早已经了解过。问天定亲那夜,夏渊逼你吃了许多大补汤药,你在山顶又夜宿一宿。按理说,该发生的事情都该发生。但你离岳阳已有三月,前些日我命人去岳阳打探过芍药的近况,却不见她有任何怀孕的迹象。想必,她的身子还没给你吧?” 夏寻隐忍答道:“是…是没有。” “那便对了,她虽先走入你的世界。可我才是你第一个女人,难道这还比不过芍药么?”唐小糖道。 夏寻犹豫道:“但…但我两不也没做那事么。” “嘻嘻…” 唐小糖俏皮一笑,不再说话。 漆黑的被窝里,青蛇揽腰,携汹涌波涛忽然侵袭。 “你不要这样好吗?” “我怎样呢?” “你容我些时间嘛…” “可我不想输。” “……” 夏寻的言语忽然变得奇怪非常,略显心虚无力模样。因为,有些微妙的东西,已经在不可言语与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巨大变化… 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唐小糖搭在夏寻大腿根的酥软小脚便已不安分地缓缓撩动起了柔情。细软的小手,也在悄然地沿着肚脐线,一点点地往下移去,酥酥软软如棉花似柔水。储蓄在夏寻丹田的旺火,瞬间被挑逗得蔓延去全身百骸,直烧得他神行崩溃,不能言语。 玉蛟情动,风情万种。时隔一夜,沉睡于山林的卧龙再度被惊醒,龙醒暴怒,山林颤抖,擎天怒吼! “诶,你不能这样!” “别说话,闭上你的眼睛!” “你…你想干嘛!?” “做事。” “靠!你赶紧放手呀!” “不。” 夏寻说得不错,唐小糖和芍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人,在某些方面唐小糖比芍药更有让人无法拒绝魅力。芍药文静内敛,是江南之水。唐小糖虽也文静,却更火热感性,是西川的火。许多事情芍药是想都不敢想,但唐小糖却能做得肆无忌惮… 玉蛟擒狂龙,玉指戏灵珠。 纤脚缠大腿,蛮腰抵小腹。 狂龙受缚,火气冲天,丹田之蛊感受到精元躁动,顷刻翻起惊涛。夏寻当即就意识到不好,赶紧出手想要推开唐小糖。奈何修为所限,他即使用尽全力,却怎也推不动唐小糖情意已决的苗条身躯。而下肢也被唐小糖的柔软小腿控制,逐渐动弹不得。 夏寻顿时大急! “住手呀,你弄疼我了!” “疼也忍着,很快就好。” “你…你再不松手我可要叫人了!” “你若不害臊,便叫吧。” “住手!” “别吵。” 昨日的激情今日依旧,只是昨日的主动变成了今日的被动。昨日夏寻让唐小糖闭嘴,今日却轮到唐小糖让夏寻别吵。古往今来,像这般女欺男的霸王硬上弓的,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私下无碍,更能陶冶情操。但若传出去,夏寻估计还真得让人给笑死。 可笑死,也总比被芍药姑娘的泪水淹死好呀… 眼看紧贴小腹的纤细蛮腰缓缓下移。 降龙之蛟就要擒龙归巢。 夏寻牙关一咬,双手翻开床被,暴喝一声! “师兄!救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六章 闲情逸致 一番风,连夜雨。 艳冷香销,莺燕惨无语。 晓来绿水桥边,青门陌上,不忍见落红。 伤春甚情绪。若取留春,欲去何处? 也知春亦多情,依依欲住。 子规道,不如归去。 何如归去? 如果将连日时段比作一场战役,那战事发展到至今,唐小糖无疑是得胜的一方。因为,夏寻已经拿她完全没辙,该被侵略的领土都被侵略,就只剩下最后的主城仍在顽固死守。而远在岳阳的芍药姑娘就更拿这事没辙… 前者有力无心,后者有心无力。 无形之中也助长了唐小糖的气焰。 自打旗开得胜的那天起,唐小糖就真成了黏在夏寻身上的一块糖巴。夏寻去哪,她就跟到哪。就连夏寻去茅房,唐小糖也得在外头候着,方怕自己的小情郎而啥时候会不翼而飞似的。 对于唐小糖的热情似焰,夏寻其实并没有多少抗拒。只要唐小糖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于出格,他都睁只眼闭只眼。纵使不经意间,小手要牵上大手,夏寻也都半推半就地容忍了。或许,他自己心知,生米在那天夜里就已经被捂得半熟,就等着国考完后怎么上菜罢。故,如今再扭捏也就太装作了。 毕竟,他们的事情… 已然光天化日,连快遮羞的布都没了。 而唐小糖与芍药的战火也打那天开始便没有结束过。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白绣这暗哨在身边,纵使夏寻能撕一副春宫图也难以掩盖他与唐小糖同房的事实。不管自愿还是被迫,无论做没做那不可言道的事情,总之白绣就是这么个人… 你要我撒谎? --没门。 百口莫辩又有白绣煽风点火,唐小糖死命栽赃。夏寻是别无他法,唯默默承受去南来的怒火,百般求饶。然而,芍药姑娘的脾气儿起来了,又哪能那么好消? 纵百般求饶亦无果,更日日被那情情爱爱的事儿烦透了心儿。夏寻无奈之下,只好将一腔委屈写作:“相思如初,日夜念卿,等我归来”十二字寄往南边,然后欣欣然地退出了这一场注定身败名裂的战争。把战场以及小青鸟儿完全交付给两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而他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堵不如疏,隐瞒不如随从,事到如今有理说不清,横竖都是死,那倒不如你两爱闹就闹去吧,有多大闹多大,闹到那天翻地覆就最好不过。待闹过了,火气就泄了。没那么火气作祟,或许日后夏寻领唐小糖回岳阳时,芍药姑娘还能手下留情些许,事情也或许还能好解决些许。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 夏寻情商不高,但把谋略用在处理感情的事情上,还是勉强可以行的。至少没了夏寻参战,唐小糖和芍药的战火,便是没了柴薪的干火。经过最开始几天的肆意爆发后,逐渐便再骂无可骂,随之演变成了一场极其另类的争风吃醋。见火势渐弱,势态有所缓解,夏寻慢慢地也懒得再看她们那些酸溜溜的来往信笺了。 毕竟看着心累呀。 而瞿陇的日子,也在这般累心中逐渐转而安宁。 除了隔三岔五被唐小糖勾起火儿,被白绣莫名其妙踹到水,被夏侯偷偷下药以外。夏寻身边的所有事情,都重新开始了它原本的平淡… 唐川依旧是瞿陇联盟的盟主,执掌着瞿陇兵权。但唐川是个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他深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道理,他并没因自己手掌大权和瞿陇兵马暴涨而膨胀,更没听从那些已经目中无敌的头目们的建议到处惹是生非。而是一连下发数道命令,将瞿陇变成了一座懒散的山头。无论是瞿陇原先人马,还是安塔山来的儿郎,一律进行放养管理。再没有所谓的条条规规,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别给咱招惹来麻烦就成… 奇怪的是,在这松散的制度下,瞿陇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变成一盘散沙,反而不可思议地变成了一座偌大的繁华山城。日无兵马训练,夜无将士轮值,考生进出无人询问,外来探子悉随尊便,松懈至极如逍遥世外,哪里还有丁点备战国考的严峻气氛呀? 不知情情况的人,恐怕还以为那是考场界外呢。 平淡的日子里,夏侯实在闲不住。过没几天,他就和白绣一块在山脚下开了间赌坊子。赌坊子的规矩就更松懈了。按夏侯说的,这里有酒有肉有床榻,只要你身上有筹码,不管钱多钱少,是吃是喝,是功法还是情报,无论你所属哪个势力的都能来这玩上一把。也自打这开始,瞿陇就着着实实地演变了方寸考场之上最奇葩的一个地方。 短短几日里,四面八方闻风而来者不知其数,别有企图暗中渗入者亦不在少。直接导致汇聚在瞿陇的人马,徒然暴增三成之多。更有许多考生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直接就跑到瞿陇山脚的赌坊子里避难去了… 因为,只要到了夏侯的赌场,就没人敢再放肆。否则人家吆喝一声,便能叫八千瞿陇大军把你碾成肉酱。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银子或食物,要不然,夏侯那痞子第一个就将你赶到荒野上去喂野狗。 夏寻、独少等人默默把瞿陇的乌烟瘴气看在眼里,却也乐得如此。毕竟国考乃竞技场,明争暗斗,生死厮杀太过于残酷。现如今他们已坐拥方寸最强战力,放眼万里堪称无敌。无敌是寂寞的,能在风雨来临之前,享受这么些热闹与闲情逸致,实在颇为难得。 而瞿陇人马的消沉,则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逐渐移向了方寸东考场。就在夏寻困惑于私情期间,横跨方寸峰挺进东考场的皇族大军重新成了整个天试考场的焦点。 李建成把调兵遣将之权,毫无保留地全交到了柏凌云的手上。而柏凌云也不负众望,月余时间不到,他凭借着出众的谋略,以手里仅存的三千军力,破锡山、渡戚水,东征西讨扫荡了大半座方寸东脉。更甚至将风谷霸刀、藏剑山庄、血色江南、飞仙轩、爆炎陵这等原本雄踞于东考场的大势力,统统连根拔除。纵使武力高强者,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亦不敢再逞其锋芒,唯狼狈遁逃出东考场。 通过月余时间的蚕食吞并,皇族人马从原有三千猛增至六千有余,虽战力无法再和以前相比,但也隐隐恢复元气。当然,面对瞿陇的八千精兵强将,皇族仍有一段距离… 看着柏凌云在万里之外独领风骚,夏寻后来也有些按耐不住寂寞的意思。 为了不让唐小糖老是埋头写信,和远在岳阳城的芍药争吵个没完没了。在夏侯的赌坊子闹腾起来后不久,夏寻便强行领着唐小糖、墨闲、独少、小和尚等闲得发慌的人儿,从钱铭那去来油菜花种子,在瞿陇山前的荒凉原野上,做起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开荒播种… 这事情说起来还真挺无聊。 估计也就只有无聊至极的人,才会想得出去做这件无聊的事吧。但,再无聊的事情一旦牵连上夏寻,往往都会变得很有意思。 夏寻本想拉起十来号人养养花草种种,菜打发去剩下的时间罢。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原来闲情雅致在无聊的时光中,居然也能像瘟疫一般传染别人… 而且传染的速度之迅疾,让夏寻都始料未及。 “他们在干嘛?” “好像是在种菜。” “种菜?” “他们闲得蛋疼呀?” “难道你不闲得蛋疼呀?” “额,好像是很蛋疼。” “要不咱们也耍耍?” “额,这不太好吧…” “那你回房间睡觉去吧。” “诶,等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七封家书 “他们在干嘛?” “好像是在种菜。 ” “种菜?” “他们闲得蛋疼呀?” “难道你不闲得蛋疼呀?” “额,好像是很蛋疼。” “要不咱们也耍耍?” “额,这不太好吧…” “那你回房间睡觉去吧。” “诶,等等。” “……” 第二天,瞿陇山上某些百无聊赖的人儿,似乎发现学着夏寻他们那般种菜,也是件有些意思的事情。午后,数十名无聊的考生,竟自己就找上门来讨要去种子,然后带着锄头钉耙就散入荒野。 “他们在干嘛?” “种菜,听说是种油菜花。” “种来吃?” “种来看。” “我去,这么无聊?” “是很无聊,要不我们也种种?” “我们至于这么无聊么?” “那你有别的事情做么?” “额…” 无聊是种病,怪病。 而瞿陇山得这种病的人,着实不在少数。 国考十年一届,每界赴考者谁不是磨刀霍霍十数年?能赴国考闯入天试者,更多为一方翘楚之秀,人人都憋着一身力气等着大展拳脚,名震八方。可如今瞿陇之强根本无敌敢犯,而且为首者也无意犯人。这般闲情雅致,作诗几首传唱兴许还能换回名声,可又怎有展拳脚余地?故连日憋闷无聊,可把漫山的武者都快给憋出毛病来咯。眼看皇族大军在东考场打得烽火连天,倘若再无事打发时间,恐怕就得有人会忍不出抄起家伙,自行出去惹是生非了。在这么个时间段里,夏寻的举动无疑是为毛躁人们的寻得一处安宁。 第三天,见得几十号人在山脚掘地清野,浇水施肥,忙活得不亦乐乎。瞿陇山上的许多人都不禁来了些许兴致。早晨刚过,竟又陆续跑来了百来号忍不住寂寞的人儿,加入到种菜的队伍中。 而接下来的剧情演变,就更让人摸不着脑袋了。凑热闹的阵仗,随着时间推移闹得越来越大。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开荒种菜的闲情雅致如洪水猛兽迅速蔓延去瞿陇山上下,前来凑合的人数,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逐日倍增。直到第七日,一座瞿陇山竟神经兮兮地下来了整整半山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来种菜的。以至于地里的油菜花还没发芽,夏寻手里的种子便被来人给讨要一空。使他不得不让钱铭领人又跑回安塔山,再取回几大车油菜花种。 而事情发展到最后,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 “顺风,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 “夏寻要种花。” “他种花关我什么事?” “不不不,他要在瞿陇山下给唐小糖种百里花海。” “啥?百里花海?他有毛病吧?” “那叫情调,你懂不懂什么叫情调?” “什么叫情调?” “百里荒原漫花海,只博红颜一朝笑。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呀…” “额,那之后呢?” “你也去种呀,我也想你给我种百里花海。” “这…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样子是像开玩笑?” “……” 不知道是谁先传出的风声,说夏寻要在瞿陇山下为唐小糖种百里花海,待月后花开时,请天地见证他们的情缘。 百里荒原漫花海,只博红颜一朝笑。 这是多少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浪漫事情呀?别人国考赴试为功名在外头打生打死,而瞿陇居然搞这么出阳春白雪。顿时就惹得许多势力红眼了,同样也惹得许多不明所以的考生,不远千里纷纷御马前来围观。结果,马至山前,放眼远望,百里风萧萧,净是人影忙播种。望着望着,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抽了那条筋,竟也情不自禁起来,跃跃欲试。更有甚者,强扯上自己心仪的对象,找上瞿陇山的考生,讨要来种子,划分去地盘,直接就加入到种菜的大军中去。还美其言曰:这不是夏寻的地,是我们的。 自打这开始,瞿陇似乎便隐隐成了一片乐土。 逐渐的,在瞿陇山下种菜的人有多少,夏寻已经数不过来了。只知道每日朝阳升起,他和唐小糖站在瞿陇山顶放眼下眺。方圆百里内,东一戳西一团,大大小小帐篷无数,零零星星的小人影成双成对或成群结队,在自己霸占的地盘上忙忙碌碌。那一个真是无聊至极,却也是壮观至极… 看得夏寻等人净一个哭笑不得。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载柳柳成荫。这真的很尴尬啊,谁也料想不到,本应龙争虎斗的国考天试,来到这里,居然会神经兮兮地演变出这般不靠谱的情形。夏寻的初衷,本是想利用闲暇之余把自己的内心给平静下来,好应对不久将来的恶战。可不料,自己随便洒一瓢花种,竟就引得无数考生蜂拥而至,这应该是国考千百年来的独此一例吧… 而在这段闲暇的时间里… 夏寻也迎来了他的第一场暴风雨。 那应该是瞿陇开荒播种油菜花的第十二日。东风忽起,南风随后,北风带雪飘絮。七封书信,随信鸟如期而至,降临瞿陇… 第一封信,必然来自岳阳问天。 送信来的,是那头七彩大公鸡,公鸡刚一落地便像看到杀父仇人似的,张牙舞爪地追着夏寻满山跑。最终还是唐小糖看不过眼出手将它擒住,才免了夏寻一个狼狈下场。 七彩大公鸡送来了两封信。 一信是问天山的老人家,信上写着一句极具深度的话--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依然少年。 这句话,夏寻读懂了绝大部分意思,却没明白半生二字含义。按理说,夏寻从岳阳上京到长安国考结束归去,最多不会超过半年时间,哪里来的半生可言? 只不过,夏寻不知此半生并非那半生。问天山的老人家站得足够高,所以看得也足够远。他已经隐隐看到了许多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他劝诫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当夏寻能完全理解这二字的含义时,那已经是很久以后。那时物是人非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第二封书信来自两人手笔。曹阁主和刀师傅,他们信书里的十六个字饱含杀意: 污我问天清白者,死。 薄情寡义负心者,阉。 “……” 见信如见人,纵隔千万里夏寻仍能真切地看到刀师傅拿着他的大菜刀抵在自己裤裆下,顿时就被吓得冷哆嗦,赶紧抽紧裤腰带,拿过纸笔,毅然决然地写下十二字回信:清白天地可鉴,初心始终如一。 第三封信,自翌日送达,来自于夏渊。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枚明黄色的丹药,信书六字:“神药,妙不可言。”夏寻见字,毁药弃信。 第四封信紧随其后,来自于吕随风。信上只有极其隐晦的两个字:“小心。”字语虽简,但夏寻也能感受到其中浓浓的担忧。 第五封信自第三日来,这是夏寻最纠结的一封信,是由一只青鸟儿送来的。但这只青鸟儿并非常伴于夏寻身旁的那只,虽然它们外表神韵几乎都一模一样,但小脑袋上却少了根绒毛。 这封信固然就来自于北茫。 随信而来的是一纸婚书。婚书寻常,和普通百姓家的红媒书并无太大出入,唯独在女方姓名上留有空位。很显然,夏寻他爷爷是想让夏寻自己从中选择,空缺之处该填芍药还是填唐小糖,皆有夏寻拿主意。 这封信夏寻看之一眼,当下就被眼疾手快的唐小糖给一把夺走了。唐小糖夺信,理所当然地就把自己的名字填写在空缺之处。然后就像得胜的将军一般,将书信折叠于竹简,第一时间通过青鸟儿送到了岳阳问天山。结果三个时辰后,南去的青鸟儿由问天山归来,同时也送回了一封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笔迹都没有出入的红纸婚书。不同的地方仅在于唐小糖的名字变成了芍药,而且丝毫没有被修改过的痕迹。 直到这时候,夏寻和唐小糖才恍然大悟。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呀,夏寻他爷爷可真够料事如神的。他断定了当青鸟将婚书送至夏寻手上后,必然会被唐小糖夺走。也料定了唐小糖会在婚书空缺处写上自己名字,再把信南寄以炫耀。居然提前将一封婚书写了两份,一封给夏寻自写,一封直接就写了芍药的名字送到了问天山。如此一来,这婚嫁之事就又重新回到了,而且老人家也顺利将取决权交到了夏寻手上。这小小算计,可真叫绝了。直接就导致唐小糖醋意大作,她不敢骂夏寻,更不敢责备远在北茫的老人,就只好奋笔直书写落千字骂信,直接轰向问天山以发泄。再次挑起了新一轮的争风吃醋… 而第六封信来得有些慢,也有些奇怪。 此信是第六天后送达的,是一封无名之信。但从信上的字迹,夏寻大概可以猜测到写信者为何人。因为,当今世上还能把字写出浩瀚剑意的,普天之下就只剩一人。信上书十二字--留以血脉,延以长生,自求多福。 夏寻看信,苦苦一笑。 唐小糖看信不解问来何意,夏寻笑答:“有位老人家,想要杀了我。”唐小糖再问,夏寻便笑而不答了。 六封信,为夏寻传递了六个截然不同的讯息。 问天山的老人家之深远,刀师傅和曹阁主之悲愤,夏渊之急切,吕随风之担忧,自己爷爷的放纵,还有那神秘人的杀意。六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虽看似皆不着边际,但若混合一块,它们就会形成一个模糊的概念,隐隐约约地指向一个点… 这个点,就停留在不久的将来。 夏寻还没来得及多想,第七封信便紧接着就送到了瞿陇山。这第七封信,是所有信里最扑朔迷离的一封。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书信,因为它是通过人的嘴皮子传达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八章 徽山战书 “噹…” 钟声震鸣,彻响天地。 这是国试开考两月以来第六响钟声。 最早的两响钟声,还是夏寻在鱼木寨坑杀皇族三千将士时,眷恋神将想欲盖弥彰而连续敲响的。后面的五响钟声,则是在夏寻入主瞿陇后第二日响起,自此以后每隔六至八日便准时响起一声金钟之鸣。 钟声悠远,传达两万里。 声声回鸣,旷野啸青云。 每一道钟声的响起,都像是在催促着剩余在考场上的考生们赶紧厮杀决斗,莫再游山玩水耽误了前程。也似在提醒着所有听得见钟鸣的人,国考最严峻的时候正在逐步临近。待大决战的钟声响起,届时是敌非友,是友亦有可能需用刀枪见真章。而这第六道钟声响彻,也就意味着国试的考场只剩下方圆八千里不足。许多势力,都得被迫迁离出自己的老窝。 只不过,这般大煞风景的钟声,在瞿陇山的地域内,却颇不受待见… 因为,在这里种下的百里油菜花,就要盛放了。 油菜花是极易生长的蔬菜,而且生命力极其顽强,开花时间也很短。正因以上三点因素,夏寻才会选择用它来播种于瞿陇山野。如今离第一批种子播种落地的时间已经过去有二十日之久,靠近瞿陇山脚的四五里方圆,早已青菜遍野,绿油油一片。而放眼遥望,方圆百里,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荒凉不再,热闹代替了寂寥,枯黄的野草被青青翠翠的菜苗所覆盖,绿意盎然百里上下。靠近山脚的菜花长势喜人,最远处的菜花则才刚长出苗头,但成千上万的人却已将方圆百里划分成大大小小数十区域。 这些人几乎全都不是瞿陇山的人马… 他们来自于方寸西考场的不同势力,甚至更远的地方。而且,早在夏寻播种菜花的第八日,他们便就陆续来到这里了。只是,那时候他们来的人不多。明面上的理由也只是想看看这百里花海盛开的壮观景象,所以帮忙着一块种菜,顺便搭几间常驻的草房。 而实际上,他们又哪有这般闲情呀? 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个借口挨着瞿陇落脚才是真呀。 而这原因嘛,也相当简单。 夏寻早已放话,不想在地九响钟声响起之前再动兵戈。且瞿陇山作为目前国试考场上最强大的势力,就连皇族也不敢在此时与其为敌,只敢遁于东考场默默积攒能量,以备大决战之需。能依附在如此庞然大物的羽翼下,无疑就是最好的天险屏障。安营扎寨于瞿陇荒原,再顺水推舟卖夏寻个所谓种菜人情,这日子也就能顺着道儿过得安稳了。以往仇家若敢来此寻仇报复,杀人见血不要紧,要是把这里的花儿给整坏咯…呵呵,那可是得面对瞿陇山的暴怒的。 凭夏寻的智慧,又怎会不晓得这些人的小心思? 只是,他也乐得如此。 毕竟,瞿陇山下的百里荒原太大,若能有人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更况且别人打不打仗根本与他无关。他一心就是想种出片浩瀚花海,待花海盛开的时候,好将壮丽美景镌刻于无数纸张,送给南边芍药姑娘,就此而已。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为芍药做的事情了… 所以,当前不久的谣言传出,说这片花海是夏寻为唐小糖种的时候,夏寻很果断的就站出来辟谣了。他难得高调地当着白绣、夏侯等人的面,告诉所有前来种菜的考生,这里的花海是他给芍药种的,不为别人。净为这事,夏寻可把唐小糖气得连续数日眼冒青烟,连地都不愿意下咯。 只不过,有失就有得。 当夏寻这番话通过各种方式,或间接或直接传递到数千万里外的芍药姑娘耳朵里时,许多事情都逐渐开始变得诗情画意了。 芍药是位善解人意却很爱吃醋的小姑娘。而夏寻则最不擅长在芍药面前说谎。所以,夏寻曾经对芍药所说的许许多多解释,哪些真哪些假,芍药其实早已心里有数。 她从来都没恨过夏寻。 她知道自己的郎君有多么优秀,喜欢他的女子绝对不会是少数。而且,她也绝对相信夏寻的忠贞。绝不会背着她做出唐小糖说的那等苟且事情。所以,芍药一直恨的人是唐小糖。唐小糖明知夏寻有婚约在身,竟还那般卑鄙无耻,用尽法子,自毁清白,也要强行闯入她和夏寻的感情世界里,横刀夺爱。最后逼得夏寻不得不背负一份责任。这让芍药非常恼火,非常恼火。 只是从某个角度来说,芍药也看到了唐小糖对夏寻的义无返顾与死心塌地。一位姑娘家能为自己所认定的人,拿出那般勇气,必然就是动了最真挚的感情。 只可惜,感情永远都是自私的… 故,听得花语,芍药便主动给夏寻写去一封信。 信曰:且珍重,问天花待,留予君归来。 夏寻见信顿时喜出望外,趁热打铁赶紧执笔写下封书信再南送。 信曰:尚如初,明月见心,与卿长相思。 唐小糖见信,当场就被气哭了。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件事情,也就是那所谓第七封信的到来,就更让她气不打一块出… 翌日,徽山来人了。 来了好些纯阳弟子还有童烈等徽山考生。 这事并没什么出奇的,纯阳盘踞徽山距离瞿陇也就数千里路,自墨闲、墨言的事情被小和尚无意戳破后,纯阳和夏寻这伙人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微妙。故往些时日,墨言和道生、道净等几人不时都会带人跑马过来凑凑热闹,最近油菜花田初长成,他们的往来就更加频繁了,只是很少会一次性来这么多人马而已。 对于他们今日的来意,夏寻大概也能些许。 数日前道生就来过一回,为他们的小师叔讨要走了几篮子双皮奶,和些可口的糕点。夏寻当时见油菜花长得茂盛,便顺手也做了几道爆炒菜花让他一并带回。而今日道生又过来了,这只能说明油菜花非常适合他们那位小师叔的口味。所以,今日带着这几十号人来劫菜了… “诶诶诶,你们别过分哦。” “别净挑嫩的剪,我还得等它开花播种呢。那些老的也开花没多久,你们多剪些也没关系。诶诶诶!说你们呢,听不到吗?你还剪!” “啧,夏寻你别那么小气成不?这里有百里花海,吃死你都没问题。你干嘛还吝啬这些菜苗子啊。” “这些油菜花可是我种来看的,不是给你们吃的!” “那是你暴殄天物,怪得了谁?” “……” 瞿陇山下,小溪边。 数里菜花地茂盛如丛。 或许是方寸气灵土沃的缘故,短短十数日,播种在地里的菜花便长得有半人高了。数十名纯阳弟子遁入其中肆意采摘,稍稍弯下腰杆便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现在花儿未开,仅只有幽幽绿绿的小小花蕾点缀在菜杆子上,但也不妨碍旁人想象,待日后花开时,那唯美的画面必然空前绝后。 “这叫情调,情调你懂不懂?” “我想考场之上,也就只有你讲情调而已。” “算了,你们不懂。待过些日子,百里花开时,你们看了便知。” “……” 哗啦啦… 清水柔和,载物养生。 夏寻卷着裤腿,坐在溪边,两脚浸泡在清凉的溪水里,不时吆喝去践踏他精心栽培的花儿的人儿。唐小糖像糖糕一般倚坐在夏寻背后,捧着碗吃剩一半的豆花,闷闷不乐地嘟着嘴,还生着夏寻那封甜蜜信儿的气。虽然不悦,但气鼓鼓的俏皮模样,也颇有些别样的可爱。远处墨闲、墨言像木头似地站在菜丛里,看他们横眉冷眼的模样也怪尴尬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道是好。近处道生、道净两师姐弟不时言笑,认真整理着纯阳弟子们采摘来的油菜花。 夏寻猜得不错,昨日他做的那道油渣菜花确实很适合余悠然的口味,整整三碟冷盘青菜全都给她吃光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师叔挨饿,道生这些人也是够拼的,连夜备好马匹和麻包袋,天亮就出发直奔瞿陇而来,到了就像土匪进村似的,吆喝着要打包几马车的菜花儿回徽山。殊不知,夏寻却告诉他们,这油菜花儿在采摘后三个时辰内必须烹饪,不然啥味都得糙。无奈之下,道生他们只好命人优先将菜田里的嫩花细叶先行采摘,这也才有了夏寻先前那般不乐意。 “哦,对了。” 说说笑笑小半天,道生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寻少,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得告诉你。” 勺一掌溪水敷上膝盖,感受着冰凉的清爽,夏寻饶有玩味问道:“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们明天还得来打劫吧?” “呵呵…” 道生、道净都尴尬笑了笑。 道生接着回道:“明天估计免不得还得来,呵呵。但不是这事。” “那是啥事?” “小师叔的事。” “哦?难道我们的计划被她察觉了?” “这倒不是,只是生了些变数。小师叔说待瞿陇百里花开时,想来瞿陇找你下棋。” “……” 夏寻闻言神色一凝,感觉得夏寻动静,唐小糖也是一愣。 道生这话说得虽然平淡,但可是暗藏杀机呀。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纯阳那疯婆娘也不是那种闲得发慌的人。她这个时候让道生传来话,必然就有她的意图。 而意图,就在那下棋两字上。 夏寻和余悠然认识也有半年多了,两人的关系从最开始的敌对,逐渐演变成如今的似友非敌。在这期间,他们下过不知道多少盘棋。归总起来,大致可以分为三局。一局是岳阳纯阳观,一局是翰林院小楼,还有一局就是不久前的蝾舚役。这每一回对局都暗藏着刀锋,夏寻也非损即伤,从未有过和平。所以,余悠然这里说的下棋,下的只能依旧是刀兵之棋。 “她是啥意思啊?”夏寻不悦问道。 “就那意思撒。” “那意思是啥意思?” 道生颇闲亏欠地转过身子,尴尬地笑看着夏寻,怯声道:“小师叔说…说你在瞿陇的人马太多了,多得已经可以再次对她造成足够威胁,所以…所以…” “所以她就想来揍我?” “恩,大概是这个意思。” “靠!”夏寻很恼火:“这婆娘真是脑子有问题,亏我还想着给她治病!” 道生很为难,尴尬的笑容是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这事不占理,但师叔要做事我们拦不住的呀。另外下棋归下棋,治病归治病,你可千万不要混为一谈哦。” “欺人太甚…” 唐小糖同样不悦坐正身子,放下手里的木碗,大瞪着眼睛就接过话来斥道:“你们小师叔还真够忘恩负义的呀。我家相公看在墨闲的面子上,送她吃喝,还任你们采花儿,这眨眼就调转头来要反咬一口?她觉得我唐小糖还欺负呢?还是欺负我们家相公欺负惯了呀?” “额,相公?你们拜堂成亲了?” 听得称呼,道生、道净以及附近忙活着的纯阳弟子都呆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八十九章 注定无缘 “额,相公?你们拜堂成亲了?” 听得称呼,道生、道净以及附近忙活着的纯阳弟子都呆愣了动作。 夏寻对唐小糖是无可奈何。自打他南送问天的那封书信将唐小糖气哭之后,唐小糖当着外人面,开口闭口就是相公前相公后,整得夏寻是一阵黑脸红脸变换尴尬无比。可每当夏寻要解释或劝阻时,唐小糖就直接塞来一句:难道你不打算娶我么?夏寻当即就哑口无言。 现在也是这般,唐小糖只是一个眼神就把夏寻想说的话,全都塞回到肚子里。 唐小糖硬声答道:“对,我们就在昨日拜的堂。” ““额,昨日?” 道生、道净面色愈发古怪。 “这不可能吧?”道生略显纠结地嘀咕一句。 “什么叫不可能?” “你们不可能拜堂呀。” 小糖更为不悦,瞪眼道生反过来质问道:“难道我和夏寻成婚,还要知会你这小道士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道生连连摆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你们不可能拜堂成亲。” “你找死?!” 话题到此,莫名其妙地就被悄然扯开了。 见得唐小糖黑脸如墨,道生赶紧呆愣愣地解释道:“唐姑娘,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家小师叔说的哟。” “额…” 夏寻忽然觉得这番对话好生怪异。 唐小糖本就心情不好,听得道生这连番话语,就更是黑脸阴沉如天雷滚滚了:“难道你们余悠然那婆娘,也想跟我抢男人吗?” 话阴狠,瞪眼更大三分,恰似欲生撕活人。 “不不不。” 道生被吓得一哆嗦,急忙再摆手道:“唐姑娘你莫乱说,我们小师叔道心清明,可从不动凡心的。” “哼!那她干嘛吃饱饭撑着来诅咒我?” “这个嘛…” 道生显得有些犹豫,自个掂量好久才怯怯瞟眼夏寻,又看了看被气得冒火的唐小糖,最后忐忑试探问道:“唐姑娘,有…有些话我说出来恐怕不会太好听,你…你可不要太生气哦。” “我已经很生气了。” “那我不说了。” “说!” 一声怒喝,母老虎发威。 道生又一哆嗦,再犹豫许久。 最终他还是抵不过唐小糖的凶狠目光,忐忑走前几步来到夏寻和唐小糖的身前,俯下身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前些日子,我在小师叔面前无意提起你和夏寻的事情。我们小师叔便随手算了一卦,小师叔说…说唐姑娘你…你面容姣好,有倾城之貌,却少一分天灵。五官端正,是秀丽之质,额骨却缺一丝神气。双目有如秋天洁月明亮清辉,却没有情根内涵。秀眉如柳,可惜末眉稀疏。此…此乃有缘无份注定偏室之妾命。所以…所以,你和夏寻没可能拜堂成亲,至少没可能是昨日。” “混蛋!” “胡说八道!” 爱恋中的姑娘最听不得旁人说有缘无份这四字。 道生显然是不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居然直愣愣地就把一段大煞风景的命术言辞给搬出来。这不,顿时就惹怒了唐小糖,拿起盛有豆花木碗就狠狠泼到道生的道袍裙摆上。指着鼻子就破口骂道:“你们这群神棍,净爱胡说八道,毁人前程!你回去告诉余悠然那婆娘,以后都别来瞿陇找我们要吃的!什么双皮奶、豆腐花、油菜花全都没了!统统都没了!” “呵呵。” 说来奇怪,被唐小糖泼了一身脏又指着鼻子一顿臭骂,道生和道净居然不怒反笑。 唐小糖怒气难消,两眼眯成一道锋芒,双手握拳,狠声质问道:“你在笑什么?” 道生止不住笑色,含笑道:“我笑唐姑娘确实是位妙人,活泼可爱,直爽干脆,哈哈。” “看来你真是找抽呀。” “不不不…” 眼看唐小糖误会话意,道生皆忙摆手解释道:“唐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你的反应让我想起小师叔当时的断言。那天我们小师叔也说了,如果哪天我忍不住把这番话告诉你,你肯定会恼羞成怒,对我破口大骂。” 唐小糖怒气不减,娇怒斥道:“那当然,这世上哪有你们这般做人的?” 道生脸上的笑色转而神秘:“所以,小师叔后来又给我说了段话。她说,这话定能让你消气不少。” “哦” 夏寻显得有些狐疑,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插过话。 唐小糖同样狐疑,压下些许怒气问道:“她说啥?” 道生不急着接话,仅像询问般盯着夏寻。 夏寻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你看着我干嘛?” 道生瞟眼唐小糖,然后再看回夏寻,深意道:“接下来的话,可和你有直接关系哦。” “我?” 夏寻更狐疑:“难道她能算到我的命格了?” “不能。” 道生摇摇头:“但小师叔能算到芍药的命格。” 夏寻略显犹豫,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芍药咋的啦?” 道生这时才看回唐小糖,怯怯回答去她的问题:“小师叔那天说,唐姑娘的姻缘虽然有情无份,但芍药姑娘的姻缘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加坎坷。” 得此话,唐小糖的怒意方才微微弱下一丝,耐心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余悠然那婆娘从没上过问天山吧?也没见过芍药吧?” 道生点点恩:“应该是没有。” “连面相都不曾见得,那她怎么人启卦?” “名算命数,可堪姻缘。” “用名字起算?” “对。” 道生再点点头:“在给你启完卦以后,小师叔就用夏寻和林芍药这五字再起得一卦。小师叔说,这卦象极其简单,总而来说就是一句话,这句话说出来了,是个人都能算。” 唐小糖有些好奇:“啥话?” “夏日林中寻芍药--夏寻芍药。” “……” 话出口,夏寻、唐小糖同时一瞪眼。 他们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智者,余悠然既然说这卦极其简单,那就是真的不难。听得道生这句话引,夏寻和唐小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惊愕之色随即涌现于神态。 但没等两人疑起,道生缓了缓就继续说道。 “小师叔说,芍药乃别离草,属南花,为花中之宰相。其智慧乃百花之最,亦不输于牡丹的高贵,更有指点江山之气韵。只可惜芍药只花绽于秋。夏日寻花,纵能寻得,花也不开。花不开,就不能摘,只能待。而夏日过,人已离别,南北一方。万事艰辛徒枉然,竹篮打水一场空。”话到此处,道生微微侧目看着夏寻,再道:“小师叔最后还有一句话是特意赠你的。” “你说。” “待到初秋芍药花开,便是夏去情缘离散。” “……” 道生说得比较委婉,但整段话说下来,力量可半点不轻。夏寻的食指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鼻梁骨,面色尽显纠结之容。 余悠然的算力如何,他根本没有怀疑的余地。仅凭那夏日林中寻芍药的点睛之句,夏寻自己都能解得此卦。仅从名字的命理上算,夏寻和芍药那是注定了没有结果的。因为,夏日的阳光又怎能在茂密的林子里,寻找到秋日才绽放的芍药花呢? 夏寻沉默不语,脸色如覆寒霜。 倒是唐小糖很得意,顿时笑开了颜:“嘻嘻,夏日寻秋花,那是注定枉然无果。你们小师叔可终于说道些我爱听的话了。只不过,我可不认为我面相情薄,只能是做妾的命。你们小师叔肯定是算错了,待会回去,你让她好好再算算,若算得好,这百里菜花我就随你们采摘去。” “额…” 道生显得为难:“咱小师叔可从来不会算错卦的。” “哼,我说错了就错了。” 唐小糖冷眼三分,冷声制道:“我家老奶奶已经准备动身南下,国考结束后我便会与夏寻去岳阳拜堂,再辗转至江谷成亲。没了芍药那娘皮碍事,还有谁能阻我们好事?”冷声说着,唐小糖换脸便掀起一抹甜蜜蜜的笑容转眼看去夏寻,温柔问道:“相公,你说对吧?” “……” 温柔的银铃声,暗藏利剑万千。 直听得夏寻、道生、道净尽是一身鸡皮疙瘩。 夏寻艰难地提起一抹木讷的笑色,沉思无话。 道生仍旧很为难,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我们小师叔真的从来不会算错卦的呀。现在离国考结束还有段时日,或许…或许在这段时日里就有哪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突然出现,给你…给你带来变数也不定。” “你才变数!变你个头!” 唐小糖狠狠瞪眼道生,然后一手亲昵地挽上夏寻的手腕,再阴声怪道:“我与相公日日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哪家不长眼的狐狸精胆敢靠近,看我不把她抽筋剥皮,曝尸荒野?” “额,呵呵…” 阴风随话过,霎冷人儿心。 道生、道净仿佛看到了几只野狐狸被唐小糖生撕剥皮的血腥画面,身子又一阵不由自主地哆嗦。 夏寻缓缓从道生先前的话语回过神来。 作为一名谋者,他从来都不相信世上真有命运这玩意。所谓命数,那不过是各种机缘巧,又或人为安排使然罢。然而,世事往往就是那般奇怪,当你选择不相信命运的时候,命运就总会真真实实的存在于你生命轨迹中。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却不知仍在其鼓掌之中。 见得气氛徒然尴尬,道生、道净都不敢再开罪唐小糖。夏寻没再多想,将话题引回最开始的问题上:“哦,对了。你先前说余悠然要来找我下棋,她是想怎么个下法呀?” 道生微微抬头,看着夏寻:“这小师叔倒没说,她只说待百里花开时,自会来找你。” “她很有自信?” “她从来不缺自信。” “可是现在瞿陇有精锐八千,徽山不过两千,我的筹码远比她多多呀。” “这我便不知道了,但小师叔从来都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她既然来找你,你肯定得吃亏。”说着道生两手一摊,重新转回身去继续摆弄他的油菜花苗,悠哉游哉地絮叨道:“我看,你也别想太多了。虽然我是纯阳弟子,但你这人真挺好的,而且我也觉得小师叔老这般欺负你实在不太厚道。若换作是在外头,我指不定就站你这边,帮你说上些话来。可这儿是天试考场呀,能进三甲的就两千来人,而徽山和瞿陇加起来就将近一万了。李建成带着皇族大军横跨方寸主峰逐鹿东考场,已逐渐恢复元气。三方势力,最后免不得会有一场殊死争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想着怎么应付吧。你和小师叔能和就和,能别伤人就别伤人了,毕竟那都挺无谓的。” “原来你也晓得你们家小师叔蛮不讲理啊?”唐小糖不忿道。 “呵呵。” 道生不占理,尴尬笑一笑:“国考嘛,总得有输赢。” 唐小糖不屑回道:“那这回输的肯定你们。先前,我家相公之所以挨欺负,那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下不了狠手。如今有我在,你家小师叔若还敢欺负来,我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道生稍稍回头,奇怪相当地问道:“是吗?” “那当然。” “可你家相公,真没赢过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战事忽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夏寻芍药。 所谓天意弄人,或许便是如此。 夏寻和芍药两个人的名字合并起来,便是一幅颇有诗情画意的画卷。幽静小林,芍药羞涩,寻花人千里迢迢而来,终寻至花前,静待花开… 但,这是天意的巧合却也是命运的捉弄。 所谓诗情画意根本就是一幅充满矛盾且遗憾的假象。夏天并不是芍药花开的季节,只有每年盛暑退却,凉风袭来的初秋时节,芍药才会绽放它的花蕾。可千里迢迢而来的采花人却等不到那一天,因为他只属于烈阳娇艳,可融化冰雪的夏季,入秋他便得离去。 至于为什么要离去,夏寻暂时还不知道。 他试图找出各种理由来反驳这段卦辞,可是他始终都没找到。夏寻芍药这对姻缘名卦实在太简单,简单得他想自欺欺人,都找不出任何可以自我安慰的纰漏。 倚枕凝视窗外洒入的月光,默默细思之中,夏寻回想起年前自己到问天订婚那日的景象,他爷爷的婚书,问天老人家的态度,还有夏渊的强硬。 他们好像早已经为夏寻、芍药算过这一卦… “还在想?” “嗯。” 莎… 轻枕着并不算强壮的胸襟,默默看着自己郁郁不乐的情郎,唐小糖明亮的眼眸子里,渐渐收敛起许多别样矛盾的情愫。酸甜苦辣,各不相同。酸,是妒忌的醋意。甜,是夏寻的情深。苦,是迟迟不能入主心扉的纠结。辣,是暗暗孕生在姑娘小心眼里的毒手。 她并不怀疑余悠然的算术。余悠然师出纯阳,除了纯阳那位神算以外,没人能怀疑她… 但唐小糖不信邪,更不服输。 在她决定要从芍药手里夺走夏寻开始,她便始终将芍药当作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择手段施尽浑身解数,谋求后发制人。可今日,她在得知芍药注定不会与夏寻有结果后,仅仅只欣然欢喜了半时辰,紧接着便黯然惆怅了。她没把这件事像往常那般形成攻心利剑送往岳阳,或许这么做很多余。也或许,唐小糖觉得芍药已经不再是她的敌人,反而很可能将会成为她的盟友。 午饭前,唐小糖向夏寻要来了青鸟儿,一反常态地写下封简短的书信,送往南边。信上写着石破天惊的八字“药姐姐,我们言和吧”。 如此八字,无需联想,芍药见得必然震惊。 果不其然,两时辰后,芍药就回来书信,问曰:“发生什么事?”。唐小糖再回信“大敌当前。”再之后,南下送信的青鸟儿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女人最了解女人。 唐小糖知道,青鸟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的原因,应该是飞到了白绣那儿去了。芍药谨慎,想要搞清楚“大敌当前”的意思。可白绣也不知道实情呀,如此一来,芍药就不可能知道其缘由了。若无意外,芍药肯定不会妥协她的请求,至少在“大敌当前”之前。 苦思对策许久,身侧的情郎已沉沉睡去。 望明月照窗台,青衫伴破虏轻扬,沉淀许久的阴谋终于被迫再度暗生上心头。唐小糖从来都不是个被动的人。既然后无援军,前有未知劲敌,他唯有孤军奋战,以最霸道的手腕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未然。这才是她唐小糖的风格。 思之深,漂亮的眼眸子遂凝聚起一丝狡诈。 每当唐小糖流露出这般神态时,往往都会意味着夏寻又得头疼了… “拜堂成亲么?” “嘻嘻。” “……” 数日后。 谋动于未然,万事皆显风轻云淡。 朝晨天刚微亮,西南丛林里忽然窜出一匹飞快跑马,越过渐长苗头的油菜花野,直奔上瞿陇。 如今瞿陇已无人员戒备,来者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直径跑马至山腰。 来人是一名叛将,他送来了一则情报… 由于临近天试后期,为加快方寸考场内的淘汰效率,大唐官府送入方寸的粮草正逐渐减少。许多人都已经开始吃不饱肚子,被迫每日狩猎于山野湖泊。更有甚者位处贫瘠之地,食物来源极其有限,已隐隐酝酿起劫粮的心思。就在昨日,西考场的几方人数较多的势力终于忍不住悄然联盟了。他们打算倾全军之力,埋伏于西仓道。待大唐官府的粮草送入粮道再突然杀出,打一个措手不及抢夺粮草,然后迅速遁逃出西考场。而今日仓促前来者,便是其中一方势力的头目。他并不认为偷袭粮道会有胜算,因此和己方首领发生了矛盾,故趁机叛逃赶马来到瞿陇,并想借此情报换得自己的三甲名额。 唐川得知详情,即刻扣下来人好生招待着,同时散出数十弟兄前往各处关键核实情报。于两时辰后,唐川获得探子回信,即刻唤来雷猛、墨闲、武藤等一众悍将,亲自点兵两千,由瞿陇杀出,雄赳赳气昂昂直驱西仓。 见得瞿陇雷动,驻扎在山下的诸方势力皆慌。 今日是天试规定的取粮日,大唐官府送入方寸的粮草已然不足以使所有人果腹,若非他们每日都命人外出百数里打回猎物以充饥,他们早就得打家劫舍去了。而今,唐川突然发兵奔赴西仓,其意图显而易见,必然就是霸道而去的。为了不让己方前去取粮的兄弟吃大亏,瞿陇山下诸方势力皆紧跟唐川后脚,倾巢而出… 风凉凉马儿奔腾,风烈烈长空声啸! 百里碧波荡漾,千里雷动奔赴。 “这么快就忍不住动手了?” “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是能把人逼疯的。” “你之前不是估算好,起码要等到第七道钟鸣以后,才会有人忍不住动手的么?” “寻少,你莫这般高看我啊。我不是神仙又怎能十算十准?”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并不出奇。” “……” 遥遥远望百里马蹄声啸,诸方势力集结的队伍油菜花野的小径中徐徐远去,夏寻默默摇头。虽然独少说得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肚子饿极了的时候常人的思维便不能用常理揣摩。可夏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就好像不经意间指甲缝里被扎了一根极其微小的刺儿,能感受到隐隐的不舒适,却就是找不到那刺儿的位置。 不远处,独少和方青丘都不着痕迹地苦笑起,继续默默地给附近的油菜花洒去清水。唐小糖依旧粘在夏寻身后,寸步不离。只是今日她不知为何换了一件崭新的破虏锦衣,而且尺寸明显比平常的还要小上许多。紧致的丝绸包裹着她那苗条身姿,凹凸曲线更格外诱人。 “寻少。” “嗯?” 待过半响,独少忽然再唤来,夏寻稍稍提眉应声。 独少默默灌溉着花草,漫不经心地说道:“柏凌云是个棘手的人物啊。李建成知耻后勇,经鱼木寨惨败,便将兵权悉数交到柏凌云手上。短短两月时间不到,柏凌云领军横跨方寸峰血战八方,将东考场的各大势力几乎全数洗劫一空。就连霸刀的柳仙城,藏剑的诸脉子弟都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势头可谓一时无两。按最新情报看来,他们现在手里将近又有七八千人马了,鱼木寨的这口气他们算是喘过来了。” “哦。” 夏寻貌似早已知道独少说的此事,随意便应声道:“此事我略有了解,柏凌云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对手。日后与他们对弈,我们即便步步为营,恐怕也少不得伤筋动骨。” “我也是这么想的…” 独少将倒空的木桶提起,再拿至溪边重新盛满清水,继续说道:“上回青丘深入敌后策反,就是他一眼看破的局,差点就让我们阴沟里翻船。现在虽敌我实力相当,不分伯仲,但方寸峰的入口就在东考场的北段,以柏凌云的谋智断然不会放着宝地不取,这回他们可是要占地利先机了。”顿了顿,独少略有担忧地转去话锋:“先前古梵说要去峰下布阵,我担心他手脚不干净会被发现呀。” 夏寻道:“你担心的也是我所担心的,但我们担心都很多余。” “为何?” 独少拧着水桶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来,边不解说道:“你既然担心,为何不将他唤回?古梵的能耐我并不小看,可纵使他承风水脉道统,阵术造诣堪比千军,但在敌人眼皮子地下动手脚,这危险与收益都完全不成正比。” 聊到这里,夏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抬头深意地看着独少:“我何曾不想将他唤回?但如今四下无战事,你以为他还会听我的号令么?” 独少似乎从夏寻的话里听出了深意,恍然明悟:“原来他并非你的剑?” 夏寻苦笑更甚,自嘲般说道:“出了方寸,他能不朝我轮拳头,便已经是万幸。我哪还能拿得动他这把傲剑呀?” “呵呵…” 银铃笑声忽然响起。 无所事事在旁的唐小糖,忽然突兀地插过话来:“我想用不着几天,你便能拿得动了。” 独少奇怪转眼看去唐小糖,问道:“嫂子何出此言?” 笑色娇艳三分,窃喜不禁流露。 看得出唐小糖是真心喜欢别人这般称呼她,柔柔的眸子瞟眼身侧夏寻,她解释道:“交易之道,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方可纵横天下,经久不衰。 你们可别忘了,柏凌云也是位阵术行家,他手掌的千里江山就是件阵器。虽然只是件仿品,但其威能想必不会弱于古梵的那把破烂罗盘。而方寸峰乃国考重地,也是最后的决战场。柏凌云之所以在皇族大军最残惫之时,依旧领军横跨万里东渡,定然就是看中了方寸峰口这块宝地。古梵想在那布阵一展神威,柏凌云又何曾不想在那布阵大杀四方?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待柏凌云平定东考场后,我料定他与古梵之间必然会有一战。他两打起来,结果就不用我多说了。柏凌云心思缜密,手里又有李元霸这头猛虎,只要出招定然绝杀。古梵以一敌万,定然败战百败。待古梵战败归来,傲剑成残剑,我家相公不随手就能拿动呐?” 唐小糖的才思智略,独少等人早已领略多时,故听得此番精彩推算也没多少诧异。 仅是抱拳奉承道:“嫂子算术过人,独某佩服。” “呵呵…” 唐小糖骄傲翘起小嘴:“那当然。” “……” 此间话语逐渐消沉。 唯清淡的草香,轻轻浮动着自然,自然朴素。 没人关心西仓的战事进展如何,因为那基本不会存在变数。为了能早日看到那漫山遍野黄花开满的浪漫,这里的人都在选择了默默地灌溉。同时也是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巧施妙法 青绿幽幽,碧波荡漾。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 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油菜花,其实很普通。 它比不上桃红与柳绿的妖冶。但却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柔中可亲,美中可近。从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处处透出谦虚和浑厚。山边、田野到处都能看到它的花动随影,就好像是对镜梳妆的少女,又像是舞袖弄姿的瑶池仙女。在不知不觉中,你很容易会被眼前百里清幽所陶醉。身处其中,你更容易与它们融为一体,风的自然会把凡尘俗事掩盖得一干二净。而待遍地黄花开时,它更会透出对阳光的想往,制造出春的浪漫,将人们对美丽的理解带到一个崭新的纬度。 平静,安然,善良,包容… 像极了南边的芍药姑娘,温柔,智慧,贤良。 所以,唐小糖从来都不喜欢这片绿油油的花海,纵使平日帮衬着浇水施肥也都是出工不出力,走走过场而已。更甚至在不开心时,她还常常背着夏寻暗地里把脆弱的花苗儿,狠狠踩得稀巴烂。 平静的风拂过原野吹上青丝,荡漾起一缕俏皮的笑。 气氛安宁去许久后,独少和方青丘的身影徐徐离远,唐小糖银铃般的嗓音,再次幽幽冉冉地将安静乱去… “寻。” “嗯?” “早时,师兄离开前和我说,夏爷爷已经命你家六叔带着聘礼南下入川见过老奶奶了。老奶奶对我们的婚事没太多的意见,只是清点时发现聘礼里少了样物件。所以老奶奶便传话师兄让我问你,你们夏氏的传家玉佩,是不是已经被你赠给芍药当定亲信物了。如果是,那老奶奶便得帮我向夏爷爷讨要一样更重要的物件,摆在聘礼里头,这样算才公平。” 夏寻尴尬地笑了笑:“是的,玉佩我确实给芍药了。” 小嘴微微撅起,略显委屈:“你真偏心。” 夏寻扰扰脑袋:“不是偏心。我是先遇到芍药才遇到的你,玉佩是我当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我理所当然就得把它给芍药呀。倘若换做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般做。而且,唐奶奶不是说了要给你要公道么,我想爷爷肯定会有别的东西可以让你消气的。” “这不一样。” “怎不一样?” 唐小糖道:“你先遇到的芍药在遇到的我,你给芍药的当然是你觉得最好的。芍药把你最好的东西都拿走的,那我只能那剩下的次品。这对我来说,显然不公平。” 唐小糖说得颇为委屈而且尚有道理,夏寻便不由得心生许多愧疚。 夏寻问:“你想要什么?” 唐小糖娇笑反问:“什么都行?”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就要那块玉佩。”唐小糖果断速道。 夏寻也没多想直接摇头:“你该知道这不可能。就别为难我了好吗?” 唐小糖嘟着嘴巴,嘀咕道:“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要,只要你有。” “问题是我没有呀。” “那你就把玉佩要回来,不就有了呀?” “这有可能吗?” “……”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唐小糖委屈地闭上小嘴巴,缓缓转身独自走到小溪边坐下,满脸尽是姑娘家酸溜溜的幽怨,看着柔柔溪水不再有话。见得唐小糖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夏寻就更加感觉内疚了。最近几日,或是害怕被余悠然给算中,夏寻下意识送往南边的书信比往常都要频繁许多,这免不得就冷落了许多近在咫尺的唐小糖。 可纵是如此,夏寻依旧不曾心安… 想片刻,夏寻放下手中浇花的木勺,从肩膀拿过擦汗的毛巾随意擦净手掌间的尘土,然后走过几步来到唐小糖身前。俯下腰杆,握起纤纤小手,温柔安慰道:“那玉佩是我给她的定情信物,这是我对她的山盟海誓。倘若,我真讨要回来再转送于你,这可就真成薄情寡义的禽兽了。我若是这般禽兽,能辜负得了芍药,便有朝一日也会辜负你。你可愿意,我是这般见异思迁的负心人?”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绝对,夏寻又补充道:“虽然,我现在貌似已经成为这般禽兽,但我真的不能再伤害芍药了。” “可你却伤害我了呀。” 唐小糖丝毫不做退让,幽幽提眉,可怜兮兮地睁着大眼睛,委屈道:“那夜里,你说会对我好。可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不要求你舍弃芍药,只想你给我个名分,好让我安心。可到如今,你都还在一拖再拖。你爷爷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也将清白给了你,可你却连块玉佩都不肯为我讨要。你先遇到的芍药,这没错。你对她情深似海,也是应该的。你巧弄心思,引无数考生聚集瞿陇种下百里花海相赠,我亦默默忍受着。可现在你遇到的人是我,我深爱着你,你也如此。可相比起芍药,我却一无所有,你叫我情何以堪?” “……” 话很委屈,充满了少女的怨气。 话到最后唐小糖更是两眼泪雾朦胧,怪叫人心疼的。 夏寻脆弱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被击得支离破碎。唐小糖说得确实不错,自两人在那夜莫名其妙地确认关系以来,他始终都选择克制自己的情感,而唐小糖则始终都在付出着。两相比较之下,夏寻确实就显得太过于没有人情味了。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也使得夏寻心中的愧疚感,愈发沉重。沉重得,几乎可以和芍药的感情,相提并论。 “莎…” 轻轻拉起小手,柔柔地揽过纤细的。 这应该是夏寻第一次主动将唐小糖抱在自己怀里。心跳平静没有加速,两抹青丝伴随着潺潺流水声缠绕重合,不分你我。 夏寻揽着唐小糖温柔地逐句说道:“给我点时间,等国考结束以后,除了那块玉佩,即便是天上的日月星辰,海里的蛟龙神龟,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拿来。” 说谎不打草稿,往往会让自己的谎言变成笑话。 只是夏寻现在吹出的牛,却怎也让人闻不到虚假的味道。 轻倚恋人的胸襟,唐小糖依旧含着委屈:“可我不想等,余悠然的算术连老奶奶都称赞不已。她既然卜得那般变卦,我们之间的变数或许很快就会出现。” “傻瓜。” 夏寻笑骂两字,遂提起手来温柔地拂上唐小糖的后脑,轻抚着柔顺的长发,轻声安慰道:“你可别忘了,江湖人称我为小鬼谋。我的谋略算术不见得真比那疯婆娘差呀。而且,我爷爷从小就告诉我,不要相信那些命运天意的东西。我们鬼谋一脉,就只相信人定胜天,天意人为。” “万一事情发生了呢?” “不会有万一,我也绝不会让事情发生。”顿了顿,夏寻又补充道:“你和芍药的事情已经让我焦头烂额,若果再来多一人,我恐怕真得悬梁断命了。” 唐小糖这才勉强掀起一丝笑容:“这话可是你说的。” “如假包换,就是我说的。” “呵呵…” 笑容如墨化开于清水,逐渐绚烂。 笑着笑着,唐小糖忽然不着痕迹地转去了话风:“虽然你说得这般好听,可依旧难解我心头之恨。每天帮你打理这片绿幽幽的菜花田,我都快把自己给气出病来了。要不,今日你就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柔情至深处,心已不设防。 夏寻智商已经被唐小糖的连番委屈压制在了最低点,根本没察觉到唐小糖在话里悄然埋下的伏笔。随口就问道:“你想去哪里?” 唐小糖道:“去哪里都行,总之别让我看见油菜花就好。” 夏寻笑道:“那你也得给我个想法呀,不然我怎知道要带你去哪里?” 唐小糖故做深思好久一阵,最后侧目看向东南,幽幽说道:“我在枯木林劫你粮草那夜,你问我我喜欢什么颜色,我说紫红色,你说附近百数里外就有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正好可以用来染色。待后来,你用千盏孔明灯染红了百里苍穹,漫山的人都被你的手段给震撼了。那时我就在想,区区千灯都能这般壮观,倘若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必然更加美不胜收。只是后来我生病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机会到那去看一看。今日风清气爽,阳光亦明媚,要不然,我们带上火食到那踏青如何?” 夏寻的心思全集中在了温情里,依旧没能把唐小糖的端倪给捕捉到。 想了想,没多犹豫他直接就应下了:“没问题,只要你喜欢,纵使跑到东考场我也陪着你。” 说着夏寻松开唐小糖的蛮腰,拉过小手,转身便朝瞿陇山走去… “那里确实很美,你肯定喜欢。” “有你陪我,不美我也喜欢。 “呵呵,咱们多带点吃的,美景配佳肴…” “再带张大些的地毯,我怕有虫子。” “你也怕虫子呀?” “当然怕呀。” “好吧…” “……” 细语絮絮,柔情无限。 所有大煞风景的细末都被完全忽略。 牵手在后头的唐小糖,逐渐掀露出一抹花儿绽放般的笑容,漂亮的眼眸子也弯成了两道小小的俏月牙。那就是一只小狐狸,在打量着自己怀里的小白兔子… 半刻之后,两匹骏马策出瞿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图穷匕见 “哒哒…” 红花缀清影,怨艳两何赊。 疑是相思血,滴成枝上殇。 “这真美。” “是呀。” “只可惜数里地太小气,比不得你为芍药种的百里花海。” “你该不会想我也给你种百里杜鹃花吧?” “当然呀,不然怎公平?” “额…” 两匹骏马奔越百数十里来到这里。 马蹄轻踩,发出清脆声响。远道而来的小情侣,牵着马儿行走在青石小径上。微风吹过,看着漫山遍野烧起大火的杜鹃花儿,少女的心扉不禁更添三分对爱恋的热情,也更向往那浪漫。 “就这里吧。” “恩。” 来到一株稍微茂盛的老桦树下。 唐小糖和夏寻停住脚步,把缰绳捆绑在树干,遂将马背上的包裹与毛毯拿下。毛毯仔细铺垫在地上,再把蔬果与切分好的肉食,整齐摆放在毛毯外,惬意怡然静闻鸟语花香。 安静里只有风与虫鸣,不时也有喜鹊在花丛里跳跃,这是最能述说私情的气氛。漫山娇红,芬芳清幽,是激发爱情的最好土壤。空寂的山谷除了花鸟就只有两人,许多原本需要拘束的事情都可以变得猖狂而且不需要再有节操。 “莎…” 或许是空寂使然,夏寻没多少矫情 主动将唐小糖轻揽入怀里,侧脸枕在她的小脑袋上,闻着青丝长发随风散发出的少女幽香。夏寻仿佛置身于由无数花瓣所铺垫的床绒上。 安静了好片刻,夏寻才将心绪从享受中拔离出来,缓缓衔接上两人先前的话题:“油菜花的花期很短,种子落地发芽再到开花凋零,最多不过月余。加上方寸气灵土沃,其周期还能缩短小半。这就是我选择菜花来栽种的原因。但杜鹃不行,杜鹃光长枝叶就最少要三月,待它花开还得半年更多。到那时候,我们早就离开方寸了。” 幽谷无旁人,情丝暗漫生。 唐小糖用小刀将带来的苹果细细削皮,然后拿给夏寻咬去一口,自己再咬去一口。相互之间亲昵,都已经不存在太多的隔阂与青涩。 唐小糖说道:“花谢还可以花开,油菜花期短,你还能吃到肚子里。杜鹃花期长,你先帮我种下,我便知道你心里有我。待我们白发生,你再携我归来,便能看得千里红艳依旧,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呵呵…” 话有深意,夏寻觉得有些好笑。 放眼看去漫山杜鹃,听微风徐徐,他深有感触地说道:“你说得不错,可你知道吗,花和人一般,都是需要悉心呵护才能长势茂盛的。你不要小看眼前这片花野只有数里,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最少已有数百年。唯在无数风雨的洗礼下,扎根大地,退去嫩芽长出糙皮,以最坚韧的意志对抗天地造化,它们才能侥幸存活至今,方能开枝散叶。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果我只是在这里随意丢下种子,便撒手不管。无需等我们白发生,今年冬雪稍寒,种下的花儿便都得化为春泥,成为寒梅的土壤。”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为我种花。”唐小糖装作不悦道。 夏寻摇摇头:“我愿意,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里。” “那你要等到何时何地?” “秋后,岳阳。” “又是岳阳城…” 唐小糖狠狠咬下一口果肉,便将吃剩的果核远远扔出。夏寻笑色遂苦,厚着脸皮安慰道:“岳阳东郊数十里外,有一条村子现已成焦土,荒凉无人。如果你愿意,待今年中秋我可以在那里为你种下数十里红花,从此日出施肥,日落闻香。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愿与你携手看花到老,你看这样可好?” 唐小糖听得满意,终不禁偷偷一笑。 “说得倒甜,那芍药怎办?” “她呀…” 夏寻没太多的犹豫,直接回道:“她就在我右手边。” “啪…” 窃喜顿成窝火,小手握拳轻锤大腿:“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讨厌。难道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回?” “你怎这般小气,老想着和芍药争高低。” 火气刚起即消,唐小糖笑着撒娇说道:“那当然呀,女人生来就是小气。我就不信芍药能比我大方得哪里去。” “莎…” 大手温柔握掌起小手。十指交错,挽臂环抱在细腰间,力度稍紧。紧贴着脸蛋儿,夏寻悄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和芍药常有书信,她已经暗里应允我们的事情了。” 听得这话,唐小糖就更加气了:“我知道,我看过你们的书信,但我就是不服气。” 夏寻轻问:“你有啥不服气的?” 唐小糖嘟着嘴巴,幽怨道:“芍药贤良温柔,年纪也比我大些,我喊他姐姐无妨。她来得比我早,更善解人意,我让她三分也应该。可我也有我的花容月貌,奋不顾身,凭什么叫要我做妾呀?我不服气。” “呵呵…哈哈…” 夏寻好气又好笑,越笑越开怀。 因为,他能听出唐小糖的话里,已经隐隐有妥协的意思。 夏寻遂说道:“这是老祖宗定下规矩,我也没办法。” “可她并未正式过门呀…” 唐小糖话说着,小手不知何故稍稍用力翻握去大手。接着缓缓转过身去,笔尖对着笔尖看着定眼看着夏寻,悄然掀起一抹诡异的笑色,再说道:“而且,老祖宗也曾定下过长子嫡孙的规矩。芍药并未怀有身孕,她便做不得实,更没理由踩在我的头上。” “……” 话轻意深,气氛霎时寂冷。 看着唐小糖翘起的嘴角和两眼魅色,夏寻的心儿顿时便凉去一半。阴谋的气息瞬间触动了他敏锐嗅觉:“你…你想干嘛?” 似乎感觉已经胜券在握,唐小糖再无什么可以顾忌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愈发妖媚而且放肆:“我不想干嘛,只想趁着良辰美景为你生个孩子,将老祖宗的规矩座实。” “……” 夏寻闻言,眼睛大瞪,尽是惊恐! 在这一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蜂拥入他的脑海,并迅速连接成线,组成一道真实的画面。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度可怕的真相…打眼四望,荒野无人。双手挣扎,奈何小手力大无穷,如枷锁禁锢!咫尺美人,笑色玩味,那是得逞的算计呀! “你…你竟然算计我?”夏寻不可思议地问道。 唐小糖像一头雄狮欣赏着自己爪子下的猎物般,调戏般地看着夏寻,轻轻说道:“是呀,我就是算计你咯。” 得了… 在这一刻,夏寻什么都想明白了。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全是都是假的… 早时传来的信报是假的,那是由唐川配合上演的一出调虎离山。唐小糖不喜油菜花也是假的,那是她用幽怨作借口摆的一道引蛇出洞。要看杜鹃花同样是假的,如今荒山野岭百里无人,正是绝佳的作奸犯科,杀人掠货地!也正适合施展一计关门打狗! “绝…真绝。” “呵呵,你也觉得很绝是吧?” “是…是呀,我现在好害怕呀。” “别怕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 汗流如瀑,如兔入虎口。 聪明人从来不会多话,真相被抽丝剥茧完全揭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心知,剩下的便是恐惧了… 此时此时,纵使夏寻谋智若妖,也不得不佩服唐小糖施的这一手连环计呀。为了谋成,她先使调虎离山,直接将墨闲这座大山移开。再使引蛇出洞,将夏寻诱离瞿陇,斩绝一切可能的变数。最后在这片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杜鹃花野,再撕下羊皮化身虎狼,凭借自己压倒性的修为,老汤新煮来一手“霸王硬上弓”! 施策缜密,环环相扣,真可堪天衣无缝! 感觉到,吻上来的烈焰红唇,夏寻几乎绝望了… “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只是爱你,你爱我吗?” “我也爱你,但是…” “那你证明给我看呀。” “我…我,你先放开我好吗?” “不行,我要放开你,你就又得跑囖。” “我不跑,我绝对不跑,我保证!” “那也不行,要放也得过了这关再放。” “啪…” 小手紧嵌大手,破虏倒压青衫。红-唇缓下移,洁齿以不可描述的动作,轻轻咬落系在夏寻腰间的绳结,解除去玉羽缠带… “喂喂喂!你…你矜持些啊!”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需要。” “可可…可我要呀!” “你也不需要。” “救命啊!杀人啦!” “你喊吧,这回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你…” 大手欲挣扎,却纹丝不能动。夏寻扯破喉咙疯起急呼,奈何荒野无人。眼看着唐小糖把羊皮撕落,变成只发情的母老虎,手脚并用死死禁锢着夏寻的四肢,小嘴肆无忌惮地将青衫之下的遮羞裙摆,一件件轻巧叼走… 夏寻是又惊又喜又急又惧,百感交集。 眼角都快忍不住,要彪出憋屈的眼泪来咯! “小…小糖,你听我说,听…听听我说!” “斯拉…” “呸。” 野蛮且温柔地撕开夏寻最后的遮羞布,小嘴吐掉布碎。唐小糖方才有持无恐地提眉看着夏寻,戏虐狡笑道:“有话快讲,本姑娘已急不可耐。” “……” 光天化日,伦理颠覆,羞耻暴-露无余。被一个女人如此虐待,夏寻也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咯。纵使这位女子是自己将来的妻子,侍寝同枕都未曾不可,但眼下这般“脱俗”也未免太“惨无人道”了。 “我…我觉得,我们不该如此荒唐。” 唐小糖玩味道:“你情我愿,有何荒唐呀?” “我不情愿!” “你会情愿的。” “你…你不能这样呀。” “那我该哪样?” “你…你至少给我留下些颜面嘛。” 唐小糖的眼眸子狡诈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调戏缓道:“四下无人,你还什么羞呀?” “喂喂喂!注意你的动作!” “喂喂喂!你…再这样,我可真喊人了呀。” “呵呵…” 唐小糖戏虐一笑:“那你便给我大声喊吧,我看谁能应你。” “莎…” “啊…” 话罢,没再废话。 一头埋下,溅起一声飘飘欲仙的舒畅。 娇艳红唇,含情柔润,力拔山河吞龙丹! 龙丹遭窃,卧龙惊醒,沧海翻腾参九天! 温暖绵柔,润如丝绸,是史无前例的酥软之感,由下腹神经瞬间蔓延全身百骸,似触电,如初吻。私隐受宏唇侵袭,不可描述,夏寻哪曾体验过这般疯狂呀?眼睛暴瞪成橘,神色呆滞成痴,惶恐亦压抑不住飘然,飘然是狂龙入云的极乐飞仙! “小…小糖,你…你不要这样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再矫情嚷嚷,我可咬咯。” “别,别咬!” “呵,那就闭嘴。” “可可…不行啊!” “小糖!小糖!先松开嘴巴,我们有话好说!” “你…你再不停下来,我可真要喊人了!” “矫情。” “……” 劝阻无济于事,心痒难挠亦有最后的底线。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唐小糖肆虐得已经不听使唤。柔唇入魔化饕餮,轻吐息摧山覆林,纳百川吞丹噬龙。暴怒之狂龙在玉蛟的挑衅下,已然蕴出几分反守为攻的杀伐之意! 掂量片刻,纠结一线。 似想多享受一刻,又似想要将荒唐制止于此刻。 终,夏寻还是做出了一个最为痛心的抉择… 牙关狠咬,暴喝一声! 仰天长啸… “师兄!救我!” “师兄…” “救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西仓事变 “师兄!救我!” “师兄” “救我” 一声暴喝,响彻凌霄。 数里红花颤颤,微风瑟瑟。 唐小糖怡然无惧,依旧我行我素。 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却悄然发生于当下。 不是情一欲,而是一个惊天秘密被揭露了 就在夏寻撕声裂肺地暴喝四字的下一个瞬间 两千里之外,西仓道 “噌!” “缝!” “驾!” 罡风忽起,三尺绣花徒然出鞘! 墨闲毫无征兆地暴起全身气芒,二话不说,手勒缰绳,掉转马头,便朝着来路飞奔而出! 突然变故,毫无预兆。 附近瞿陇众人皆一愣 唐川两眼一瞪,大声喝道:“墨闲!你要去哪里?!” “哒哒” 然而,墨闲压根不理会,御马急奔更快! 唐川顿时就感觉到不妙了。他没再犹豫,即刻挥起衣袖大声喝令:“来人!将他给我拦下!” “哒哒哒”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事,虽然墨闲是自己人,但唐川乃大军主帅,军令如山不可不从。后军将士闻声,当即抽出刀剑,迎着跑马飞踏而来的墨闲,便围攻上去。 “给我让开!” “噌!” “啪啪啪” 墨闲向来冷淡不善言辞。而今,心中感应到夏寻的呼救,便知事态之急迫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就更不容他分说了。见将士们围攻上来,他右臂用力,提剑往虚空狠狠一挑 绣花化残影无形,连续点出数十剑花,绽寒光剑气百十,瞬间击向来人! 由于事发突然,应对也仓促,围攻而来的瞿陇将士皆没多少准备。而墨闲的剑本来就以快见长,如今他去意已决,一出手便是制敌之式。结果一剑之下,百十剑气化流星破风,击绽数声闷响,挡在道中央的数名将士首当其冲,直接遭受剑气的正面冲击,瞬间就被狠狠地拍飞了出去。 “驾!” “谁敢当我,休怪我剑下无情!” “哒哒哒” 搁下一句狠话,墨闲顺着空隙放马奔越而过。 “墨闲!你今天哪都不能去!” “嗡!” 眼看墨闲破防,就要一骑绝尘而去。 唐川便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留手了。随即一手拍鞍,由马背上纵身跃起。一手握掌腰间弓弩,凌空踏步,缓止落势,并将全身气芒集聚于手腕,拉弓满月,朝着数百丈外的墨闲便是一箭射出! “瞬!” 箭出寒光现,如流星急坠,粉碎了无数拦路的枝叶草藤。墨闲显然提前感受到了这一箭的威力,没敢大意。紧握绣花,奋力转身,朝着疾箭便横斩一剑! “嘭!” 一声闷响,气芒迸绽。 唐川这箭力度不小,墨闲执剑对击,虽将箭支斩得粉碎,但疾箭的力度也生生将他急退数丈,而坐下马匹更被箭气爆发的威力生生撕断成两截,当下就断气了。 “哒。” “唰唰” 墨闲根本没有和唐川纠缠的意思,一击斩箭落地,转身便化残影一道,继续朝去路飞掠。 而唐川则恰恰相反,后脚落地,即化残影紧追不放。同时他左手再从腰间抽出箭支数根,利索上弦,朝着墨闲背影就继续连射数箭! “这啥情况?” “瞿陇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川和墨闲居然打起来啦?” “不对呀,墨闲不可能不是唐川对手,而且唐门极善远攻,十里可穿心夺命。墨闲为何还选择远遁?” 事发突然,是无头尾,不知所谓。 片刻之前,唐川还和雷猛c武藤等人有说有笑,墨闲也默默御马在旁,不时应付两句。根本没人能看出他们有丝毫异常。可变故说来就来,墨闲就好像遇到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突然暴起,掉过头去就御马飞奔逃窜,让人摸不着脑袋。而唐川也是同样,喝止半句不多,见不奏效,说动手就动手。就像要要杀了墨闲似的,上来便祭出唐门成名绝技夺魄箭,丝毫不留情面! 幸好这墨闲非同常人,否则下场就得跟那匹可怜的马儿一般,眨眼就得身首异处了。 当然,想到这一层面的人,应该都忘记了墨闲的特殊性。毕竟,这是无关痛痒的问题。因为场间此刻,即使是雷猛c武藤等熟悉墨闲的人,也完全没搞懂他的情况。他们和周遭所有目瞪口呆的考生一般,都被唐突的剧情发展,整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唐川,你莫要阻我!” “墨闲你莫多管闲事!” “噌” “嘭!” “哒哒哒” “穿心弩,夺魄箭,化血镖!” “咚咚咚” “墨闲做人要厚道,你莫要自作多情!” “冲!” “咚!” “你给我站住!” “” 喝声有力都透着急促,逐渐远离。 追逐的两人皆乃天启境,速度之快,转眼间便窜出林道数里之外。由于丛林草木阻隔,西仓道口的人们也逐渐再看不见两人身影,仅凭两人喊话声和兵战声来推断,墨闲应该是已将唐川拉开好远一段距离了。 而从两人的对话里则不难听出,墨闲应该是要赶着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唐川则要阻止墨闲行事。以至于,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术,招招狠手相送。 剧情这般发展,就很有意思了 “墨闲有这么蠢么?” “额” 雷猛丝毫不担心追逐两人的生命安危,因为墨闲始终都处于挨打的一方。只是他觉得事情很是奇怪。 武藤似亦有同感:“我也觉得墨闲不至于这么蠢,可他确实是好像才想通的呀。否则他早就该掉头回去了,又怎会现在才想起来变卦?” “真奇怪” “莫及,待晚上咱们问问便知。” 雷猛尴尬笑一笑,转而问道:“你说唐小糖那小妮子这回能成事不?” “这回她可是下血本了,我觉得怎也得有七成胜算吧” “寻少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说也不错” 武藤想了想,深意道:“但唐小糖的谋略并不比夏寻差许多,她既然用调虎离山使走墨闲和我们,那瞿陇山里应该就再没人能阻她施展拳脚了。而此处离瞿陇近两千里,且时间过去这么,待墨闲得回去,唐小糖恐怕已经将夏寻蹂躏千百回。” “呵呵” 雷猛尴尬之笑色更深:“这女人真可怕,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是啊,我都嘱咐小绣要离她远点了。” “她发起疯来,可比余悠然还渗人。” “寻少可算真遇到克星了。” “呵呵” “” 两人轻聊有小半刻,唐川这时才拖着大汗淋漓的身体,骑着匹不是从哪抢得的骏马,从原路折返回来。 看着他那副苦巴巴的脸色,众人不问都知道,他肯定是让墨闲给逃了。 雷猛饶有玩味问道:“追了多远?” 唐川提手伸起三根手指:“三十里。” “那也是相当不错的战绩了。”武藤赞赏道。 唐川悻然摇头:“他那体质可真把我吓慌咯。正中我一箭夺魄和追命,居然还硬像个没事人,跑得欢快。” “哦?” 武藤稍显诧异:“墨闲的身手我曾有领教数回,皆输得心悦诚服。不曾想,这短短片刻,你居然能连赐他两箭。唐兄这箭法,可真了得呀。” 唐川苦苦一笑,又摇了摇头:“哪里是我箭法了得。当时我已经被他拉开近十里距离,箭势已然没有了杀伤力,他懒得再躲闪,才直接选择硬受两箭,夺马远逃而已。” “额这么霸气。” “就是这么霸气。”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终究沦陷 墨闲夺马远遁,仅留予西仓一路惊愕。 没几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纵使是追出三十里,终无功而返的唐川,其实也不全然知道真相。能知道真相者,此世间只有两个半人,其中两人相隔数千里路,却心心相通。 还有一个人在更远的徽山 就在夏寻仰天长啸的一刻,她从冥想打坐的状态回过来,睁开了眼睛,朝着西南看了一眼。但她不知道前因后果,故只能算半个人。 这是一个秘密。 当夏寻体内人魂觉醒以后,夏寻才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而今日过后,能真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恐怕又得再添一人 午后时分。 烈日西移,烈马东奔。 清幽小谷被凄厉的惨叫声惊扰了整整两个时辰。 直到现在还在惊扰着,虽然已经有气无力 青衫随风飘远,被挂在红艳艳的杜鹃花枝上,要摆着空荡荡的袖子。还有一件小巧的粉红肚兜,放荡地在半空中瓢呀飘紧致的破虏锦衣,被随意丢弃在地,银丝锦绣长靴就只剩下一只,还有一只已经不知所踪。 傻愣楞的青鸟儿,呆滞着站在高高的树杈上,动也不动。不知是不是被树下的场景给惊呆了,又或者是被树下两人儿的疯狂给吓傻了。 “恩恩” “快点。” “” 沉重且湍急的呼吸与话语,无不在宣告着一副躯壳的疲惫不堪,和一场大战的酣畅淋漓。整整两个时辰,历经了整整两个时辰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在这两个时辰里,俏皮可爱的唐姑娘,化身为降龙战神,怀揣万丈豪情,策马奔腾于沙场。以举世无双之战力,泰山压顶之手腕,不死不休的意志,一举将夏寻死守十七载固若金汤的城关,彻底摧毁!再一鼓作气,马不停蹄,连连攻城拔寨,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夏寻千里外的援军久久不到,苦等半时辰无果后,唐小糖终将夏寻的镇都神龙生斩杀于城下。生擒敌将无数,精锐亦无数,更将夏寻最后的矜持,彻底击垮! 国破城催,神龙魂陨,山河破碎,堂堂国君再无可守之城郭。万念寂灭,心如死灰,再无所惧!唯以男儿之怒火血染沙场!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夏寻终究被唐小糖逼得不堪其辱 不能失去的都已经失去,还有什么可以顾虑 在神龙被连番斩杀后,恼羞成怒之下,夏寻果断地选择了抛弃所有,也解放禁锢在自己内心最底层的恶魔。以最狂野之手段,最无忌的豪情,趁唐小糖斩龙休战之期,雄躯一挺突然暴起!倾全国之兵,以举世之力,化猛虎擒拿,反守为攻,君临天下! 威风霎时凌列,唐小糖猝不及防,被狠狠扑倒于骑下。乍看夏寻兵临城下,唐小糖自知大势已去,遂安然合上眼帘,松懈去本能的翻身之力,从此沦为凄惨咩叫之羔羊。遭猛虎肆虐于山野,鞭笞于林荫,蹂躏于魔掌。当然,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否则夏寻区区出窍,又怎是唐小糖巅峰大成的对手? 再酣战整整一时辰,一地狼藉 狂龙力竭,口吐白沫 “啊” “”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日光倾斜夕照,漫山骄阳映红花烁烁。 一声吟叹,万般舒畅,似将连日憋屈携无尽怒火尽情发泄。夏寻再坚持不住了,血战两时辰仿佛耗费了他毕生力气,疲惫的身躯如风吹折枝,软软趴倒在唐小糖的娇躯上。 雪白的毛毯子被留下数抹小小的红艳雪梅花,异常刺眼,也记载着过往芬芳。这是情花绽放的娇艳之美,不存在所谓龌龊。因为,它是一位女子甘为自己所爱而不顾一切的见证。更是一段感情,真正开始绽放光华的第一道印迹。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是说真的。” “我也不是说假的。” “呵呵” “呵呵” 怀抱美人,轻抚长发青丝。 坦诚相对,没有羞涩,只有心心相印之后的真情。在神龙被斩,渐血雪原的瞬间,夏寻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顾忌的。而当他放弃挣扎,选择释放心魔君临天下的刹那,夏寻又活过来了,更是将所有压抑在心底里埋怨,抛飞于九霄云外。所以,大战落幕归于平静,夏寻也没打算说任何煞风情的言语。因为,那样的话,除了自欺欺人以外,便只能伤害深爱他的人 看着晶莹莹的汗珠由唐小糖的脸颊滑落到锁骨。春意荡漾之余,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忍不住再开情花一朵。 “你真的好美呀。” “” 轻轻将脸蛋倚靠上夏寻的心口,唐小糖柔声问道:“多美。” “倾世之容颜,可闭月羞花。” 唐小糖暗暗得意,含笑不语片刻,再问:“那你觉得我哪最美?” “哪里都美。” “总有你觉得最美的地方吧。” “容我想想” 思几许,夏寻提手轻轻捧起唐小糖的鹅蛋秀脸,定眼看去许久。然后微笑说道:“眼睛美,如秋水映夜色星辰。眉毛美,如微风吹杨柳。手美,纤如嫩枝牙,柔如碧波潭。小脚也美,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细软无骨如羊绒酥软,皆爱不释手。” “呵呵” 唐小糖窃窃笑出声,然后抬起头来蜻蜓点水般迅速吻上夏寻的脸颊,再俏皮问道:“那我的嘴巴美吗?” “额” 夏寻干涩愣神。 瞬息间,不久前的浪漫回忆涌上心头,夏寻有一种触电之感。他伸起一直轻轻拂过唐小糖的柔软红唇,感受着柔软与润泽,略带玩味笑道:“唇如红菩,润如锦棉,洁齿如玉,兰香醉人。静可以暖阳融霜,动亦能惊涛翻海,吞龙虎,拔山河,叫人欲罢不能,更美不胜收。” 妩媚的鹅蛋脸不忍掀起一抹羞红:“油腔滑调的小流氓。”嘀咕一句,忍住羞涩,唐小糖转去话风再问道:“可舒服?” “” 夏寻尴尬地看着唐小糖,掂量许久,终究还是流氓地承认道:“舒服。” “呵呵,多舒服?” “欲一仙一欲一死,恨不得长眠于此。” “” 言语轻浮,是夏寻少有的放肆。 小嘴抿下唇,羞涩亦掩不住心中深处的兴喜,情花朵朵再盛开,开门漫山崖 “那你接下来可得轻点,我才初经人事,不能糟蹋太过。”怯怯说道一句不知羞耻,唐小糖识趣将脑袋再次深埋探下,欲重新唤醒恶龙翻云覆雨,再战它千百回合。 “慢着” 但夏寻这回没让她得逞了,脑袋刚埋下,小嘴还未来得及张开,夏寻便伸出一手抵在她的下巴。 唐小糖狐疑抬眼:“不想要了?” 夏寻摇摇头:“很想要,但已经要不了。” “哦?” 唐小糖稍有明意,理解道:“累了便歇会吧,待会我再好好侍候你。”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寻依旧摇头:“我意思是,咱们得赶紧穿衣服离开这里了。你要侍候也得等今晚才行。” 唐小糖不解:“为何要走?” “我师兄来了。” “墨闲?!” “恩”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绝密败露 “我师兄来了。” “墨闲?” 唐小糖顿时脸色一沉,像受惊的鸟儿,急忙从毛毯子外拿过破虏锦衣遮在胸口,再谨慎眺眼四方。但见夕阳映花野红艳依旧,山谷哪有墨闲的影子呀? “他现在哪里?” “莎” 夏寻没着急回话。 他不舍地移开怀中美人,光着屁股站起身来,从远处的杜鹃花丛里拾回青衫与肚兜,再将小肚兜穿到唐小糖的身上,仔细系上绳结。 这时他才淡淡答道:“他就在花谷西南两里外候着,来了已经有半时辰了。只是碍于我们的羞事,始终不曾进来打搅罢。我们若再不出去,他恐怕就得杀进来的,所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骤雨过后,万里风清,思绪依旧盛满着狂欢时的浪漫,所以唐小糖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夏寻话里的异样。 “可真叫人扫兴。” “扫兴也没辙呀,我师兄就是这么个人。” “要不你出去跟他说说,让他先自个打道回府?” “额,这不太好吧?毕竟人家都来了。” 唐小糖翻起白眼,气鼓鼓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辛辛苦苦布局数日才将你拿下,我们都还没尽兴了,他就又来搅局。做人哪有像他这般无趣的?” “呵呵” 夏寻笑起,不再答话,只是默默将破虏锦衣帮着唐小糖穿上。见夏寻去意已决,唐小糖不好再勉强。唯不甘情愿地将遍地狼藉草草收拾,然后穿上靴子,再把盛开桃花几朵的毛毯子仔细折叠起来,小心放到包裹里头。 “你能让墨闲搬远些住么?” 顿了顿,唐小糖狠色甚三分,续道:“当然,你若觉得为难,那我便只好在咱屋子边上布置天罗地网了。我宁可将他坑在土里,受千穿百孔之痛,也不愿意再让他坏我们的好事。” 将青衫穿上,重新系好裤头。夏寻从唐小糖手里接过缰绳,说道:“你就放开心吧。我师兄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并非不识人情世故,恰恰相反他很懂得情理。我想即便你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若能如此,便最好不过。” 见夏寻衣衫仍旧凌乱,唐小糖再细心为其整理一番,边絮叨道:“我能为你付出的,都已竭尽全力,再无余留。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不求与你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只求你能陪我在今生今世看尽人世繁华。所以,无论是墨闲也好,芍药也罢,你认为我霸道任性都无所谓。从今往后,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再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唐小糖是典型的西川姑娘,感情直率,爱恨如火。自夏寻点千盏孔明灯,谋动瞿陇,捕获放心以后,唐小糖就不曾掩饰自己对夏寻的感情。如今木已成舟,就更加霸道了。 夏寻看在眼里,千言万语收敛在心里。 然后糅合成一句承诺 “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海枯石烂,亦不敢与卿绝。” “男人说到就得做到哦。” “我从来不说假话。” “同样的话,你和芍药说过么?” “额,也说过。” “难道你就不能骗我一回?” “若说没有,你会信?” “讨厌。” “” 话幽幽,携子之手,与子同游。 两匹骏马随着幽幽话声,载人渐渐远去,净留残阳苦笑着漫山红花与桦树下的狼藉,告诉着这片世外桃源不要忘记,曾经的故事。 调虎离山,引蛇出洞,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唐小糖四计连环,堪称天衣无缝。纵使是夏寻,也不得不束手就擒,被迫成全了一桩美事。唐小糖搁在心里多日的纠结,终于得以释然。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两全其美吧 其实,唐小糖自己也不曾想过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毕竟西川姑娘再长情,性子再烈,也有着姑娘家自己的底线。霸王硬上弓这事,莫说夏寻不耻,唐小糖也非全然乐意。只是,余悠然的卦象实在给她太大压力。若卦象不错,能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她不得以才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强势的手段,将自己和夏寻的关系彻底做实,以绝后患。虽然怀上一缕夏氏血脉,不见得就能让她在夏寻心中的地位超越芍药,又或登堂入室,将芍药驱之妾名,但至少唐小糖能够名正言顺。 只是,命运的轨迹早已被天意安排。 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 “驾。” “师兄。” 两人御马出幽谷,朝西南行出两里余。墨闲果然就背着三尺绣花,牵马守在道中。唐小糖稍有惊愕,但碍于气氛尴尬,故不敢多言。夏寻远远呼唤,打去招呼。墨言冷漠应声,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唐小糖,便翻身上马,上前同行。 对于夏寻和唐小糖的事情,墨闲只字不问,就像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事实上墨闲是什么都知道,只是说之无畏罢。 三人御马同行,气氛略微尴尬,夏寻不得已找来话题,清淡问道:“师兄,你这打哪来的?” 墨闲冷道:“西仓道。” “额,西仓道” 夏寻想了想,略带玩味地责备道:“西仓道距此两千余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只是你也来得太迟些咯?” “我已经尽力。” 墨闲冷冷瞟眼御马于夏寻身侧的唐小糖,再道:“来路每百里,便有人提前预设了陷阱障碍与唐门伏兵,跑马过不去只能强闯,我也无能为力。” “哦?” 夏寻脸色顿时精彩,也瞟眼看去唐小糖:“你居然连道上也设伏了?” “那当然” 唐小糖不以为然地翘起一边嘴角,得意道:“要对付你,我当然就得十拿九稳才动手呀。若不然打草惊蛇,日后我可再难有今日良机了。”话说着,唐小糖打眼看去墨闲身上的数道血伤,随即转去话风,隐晦的警告道:“墨闲师兄,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只是,如今我与夏寻已有夫妻之名,按理也该跟着喊你一声师兄,所以不该说丑话我也就只好先说在前头了。” “说。”墨闲冷道一字。 唐小糖再道:“你乃金刚之躯,不败不死不灭,不惧刀枪,我都晓得。但我唐小糖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若再敢坏我与夫君之私事,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哦。” 墨闲不置可否冷应一字。 墨闲的俊冷,让唐小糖看着就不舒服。只是正当她要开口之时,一线隐藏于深处几乎就要被忽略的端倪,忽然飘过了她的眼眸 “对了,你刚说你是打哪里来?” “西仓道。” 得此答复,唐小糖莫名地就感觉得有些心慌,急忙再问道:“西仓道距此足有两千余里,如此遥远的距离,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 墨闲没再答话,而是稍稍询视去夏寻一眼。 夏寻默默摇头,似有难言之隐,隐晦至深,不可言明。墨闲随即会意,决然闭上嘴巴 两人的小动作必然逃不过唐小糖的眼睛。 聪明如斯的她,瞬间就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墨闲冷淡是本性使然,而夏寻沉默则是心有纠葛。无形之中,便使得唐小糖不禁散发去无数联想,将许多曾被她忽略的细小事情,先后连线成面。 墨闲与墨言—墨言与纯阳—纯阳与诛仙—诛仙与鬼谋—鬼谋与夏寻—夏寻与天下—天下与杀局。 细思恐极,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逐渐变得理所当然,而且紧密相连。隐隐之中,唐小糖发现自己好像不经意间打开了一个封尘了二十年的盒子,盒子里藏着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秘密! 可是她万般不敢相信啊 因为,这个秘密太可怕了。 比余悠然的那个预言,更让她惶恐百倍。 心感彻寒,唐小糖也没再有话,但并非她不想认证自己的猜测。而是,夏寻已经提前一步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说 事实显然,夏寻肯定知道,某些不该让唐小糖知道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唐小糖的智慧并不在夏寻之下,既然已经被她察觉到问题关键要害,那任何掩饰都已然徒劳。 所以,夏寻才选择最直接的回避。 “驾” 看着突然闭口无言的两人,唐小糖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渗出虚汗。 骏马奔跑于山野,规律而烦闷。 如果明明知道故事的结局,或者选择说出来,或者装作不知道,万不要欲言又止。有时候留给别人的伤害,选择沉默比选择坦白要苦多了。夏寻此时的选择,毫无疑问是错误。 性情直爽的女子,往往遇到问题时她们的思维首先会选择解决,而非回避。唐小糖的智慧非寻常人可比,夏寻的沉默只会让她用尽办法去寻找真相。 况且,这个真相已经瞒不住 问题的答案还如此惊世骇俗? 若道出必定寰宇震惊。 人活着,许多时候都是矛盾的。或者说幸福本就是虚妄,它只存在于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在所谓的终点是看不到幸福的,因为它不存在,存在的恐怕仅仅只有那段过往。而人生只有一次,无论是活着,还是逃离或是去爱,相执远方的未知机会永远只有一次,捕捉当下的真实,留下永恒的轨迹,或许并非绚烂无比的事情,但绝对值得任何人去奋力一搏。 毕竟人生只有一次 唐小糖就这般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战事家事(上) 晚霞落幕,夕阳西移,皎月东起。 三匹骏马带着三道寂寥的长影,悠哉游哉地绣入被黄昏映成青紫色的茫茫菜野,然后回归到瞿陇。 而唐川等人,则在两时辰前就已经先行归来了。虽有波折而无意外,西仓粮道上那场不可避免的激战,在墨闲离开后不久,终究还是打响了。 这一战,可以算是瞿陇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打得还算颇有声色,也把雷猛c虎熬这些闲出尿来的北人打得痛快了。开战三炷香不到的时间,唐川c雷猛c舞藤c虎熬c唐殓c单眼汉等瞿陇山十六员大将亲率两千精锐披肩上阵,死守粮道四口,大战八方群雄! 仅仅转眼交锋数回合,就硬生生将各路攻伐大军打得损兵折将,溃不成军。眼看形势不对,各怀鬼胎的诸方首领都吓得连忙将自己的弟兄撤后旁观,不敢再贸然进攻,以免徒增损伤。 可雷猛c虎熬这等人的身子骨才展开,又哪容得他们畏缩呀?想把战局要被拉入僵持,试图进行协商谈判?那是门都没有事情! 随着雷猛振臂高呼,一声暴喝“杀”! 虎熬等五员北茫悍将,首先飞身落马,绷紧铁拳,率领五百精锐即化作一击狼牙棒反守为攻,从中军杀出直接破入敌军阵营! 横扫四方,大开杀戒! 那是真的杀人啊 没经历过鱼木寨战役的人,只知道北人之悍抡起拳头就可以舍生忘死,而不知北人之凶残,甚至可以把自己人都吓破胆! 但见雷猛等几位北人杀入敌军阵中,刀枪杀来不躲仅以血肉硬抗,宁愿挨刀子也将敌人生擒至手里,然后用蛮力一撕!修为不济的人,当即就会像柿子般被生撕成血淋淋的两半,然后抛弃于地上修为稍强些的,纵使能苟活下性命,但断手断脚,血飞肉绽,肠穿肚烂,都是免不得的下场。 先前缠斗不过损伤,现在北人撒开手来就是真正的搏命见生死,杀人如撕包菜,那一个是凶残成性简直就是狂暴的野兽正在发疯寻仇!寻常考生又哪里见过这般丧心病狂的战法?不说交战的敌军被雷猛几人吓得差点丢盔弃甲转身逃跑,就是瞿陇的弟兄也是被吓得小腿直哆嗦咯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等量级的战斗。 战至最终,雷猛等人在舞藤“平沙落雁”的偷袭下,将数名叫嚣得厉害的敌军头目,给活活生撕又或打成肉酱。把近乎两倍于己的敌军,全都震慑在了战圈在外,无人再敢越雷池半步。 唐川下令强行拿走七成粮草,留余三成,然后收兵凯旋归去 这场大胜,无疑再次奠定了瞿陇在西考场不可动摇的地位。也让人真切地看到了瞿陇最凶残的一面。夏寻是君子,他不愿意杀人。但雷猛这些人可都是猛兽,他们天天都在想着杀人!如果没有夏寻一直在镇压着这些人,西考场恐怕早就被杀得鸡犬不留了。 许多战败而归的势力,在回到瞿陇山下的老巢后,都默默收拾起行装,开始了拔寨的事宜。虽然,夏寻曾说不想再起争端,但谁也说不准今日之后会不会有争端。因为,瞿陇山里还有位痞子不曾展露手段了 不过,这些人倒是想多太了。 唐川之所以要带雷猛这些人去劫粮,除了是配合唐小糖的调虎离山外,更多的则是为施展一记震慑,好让驻扎在瞿陇山脚下的那些势力老实些许。只不过,他这震慑的力度有些过猛而已。 待领军回到瞿陇后,唐川压根就没再搭理过这事儿了 今日劫粮,凯旋而归,按照规矩唐川都会在瞿陇大摆宴席,以励军心。故待夏寻三人归来时,瞿陇山腰c山脚皆已摆好数百圆桌,佳肴美酒尽上,漫山人儿早已吃喝得不亦乐乎。 “哟哟,咱们寻少回来咯。” “诶,寻少快入座。” “咱们都在等着你开吃了。” “你笑什么?” “我?我有笑么?哈哈” “” 雷猛c武藤c夏侯等人见得夏寻,忍不住就远远的招呼过去。看他们一脸坏笑,不用多问便知道,雷猛的大嘴巴子肯定是把事情给传开了。 只是,如今生米是真的已成熟饭,夏寻再解释便就是对唐小糖的不尊重。所以,他仅仅只是对众人回以一缕无奈的深笑。扯开椅子和唐小糖c墨闲依次入座,再拿过旁人递来的碗筷,就默默埋头苦吃去了 “寻少,你回来得正好,我刚还说你不在不尽兴来着。我告诉你哦。我虎熬从北茫到中原这么久,今日可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今日你不在场呐,没见着我那威风八面的模样,我是一拳头就是一个血葫芦开瓢,手一拍那是西瓜开两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虎熬显然还没从大战的兴奋中抽离回神,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边手舞足蹈,口沫飞溅,将西仓战事复说得有声有色。小和尚拿起两个白馒头,道声佛号就走了。夏寻兴致缺缺,也没多少想听故事的心思,苦苦笑一笑再点点头,就算是敷衍过去了。 见得着夏寻心情不佳,夏侯没再搭理虎熬。 搬过凳子坐到夏寻身旁,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知故问地扯来话题,含蓄道:“阿寻,今天你可终于长大咯。” 夏寻不理会,自顾自地继续埋头吃饭。 夏侯也不着急,从腰带里掏出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干草叼在嘴上,更吊儿郎当地就念起了诗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所谓金风沾玉露可胜却人间无数,阿寻呀,我爹爹带来的药丸可剩着许多了,要不哥哥再给你些,助你极乐飞仙?” 喳 扒饭的手,戛然而止。 夏寻冷冷地用余光飘着夏侯:“滚。” 夏侯听着就不乐意了,大力拍着夏寻的肩膀,板着脸就教训道:“你这话,哥哥我不爱听啊。我可告诉你,我爹爹是给我下了死命令的,你若不能带个大肚婆回去,我可就得挨揍了。再说,哥哥我也是好心好意想帮你成事,你别翻转肚皮就是屎呀。” 夏寻放下碗筷,不耐道地拿走夏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道“我没你想的那般龌蹉。” “呵。”夏侯不屑一笑,抖起嘴角的草儿便蔑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们今儿是打哪去呐?” 夏寻没好气地瞟起眼皮,冷道:“赏花去了。” “好一个登徒浪子,见异思迁!”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战事家事(下) “赏花去了。” “好一个登徒浪子,见异思迁!” “” 话没两句,气氛即恶 坐在夏侯右手边的白绣,仿佛等夏寻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夏寻刚把话说出,白绣立马翻脸,狠狠一拍桌子,圆瞪着两眼珠子,恶狠狠地斥道:“这人呀,就是这么犯贱,吃着碗里的还看着兜里的。瞿陇山下有百里家花待开,竟然还不知足。不知足也罢,居然还长途跋涉地跑到外头偷偷摘那臭不要脸的野花。你们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呀?” “李白绣,你含沙射影在说谁呢?” 唐小糖本就在回路上憋着一肚子郁闷,现经白绣这么一说,顿时火气就冲上脑门了。 白绣毫不退让,转眼盯着唐小糖便咧嘴狠道:“我就说你咋滴?不要脸的小贱人,整天净顾着勾引别家的男人,你是饿鬼投胎,上辈子没吃够吧?贱货!” “你混帐!” “啜!” “嗙!” “诶诶诶,你干嘛呢?” “有话好好说,你干嘛动手打人呀?” “我打的不是人,是狗!” “你敢骂我是狗?” “我骂你咋滴?” “啜!” “嗙!” “嗙噹噹” “啪!” 俗话说的好,两个女人一场戏。 唐小糖和白绣自打相识的那天起就不对眼。而现在白绣更是把夏寻背叛芍药的怨气,全都发泄到了唐小糖的身上。两人话没说两句就破口大骂,怼上兴头更直接拧起桌上的碗筷就朝着对方当头砸去。乒乒乓乓,满地开花,好好的一桌子饭菜,转眼间就被这两女人砸成了稀烂。满桌子人避之不及,皆被洒上一身油腻腻的菜汁,狼狈不堪。 唐川c罗诀等人纷纷阻止,但亦无补于事。周遭旁人纷纷侧目,遥遥看戏。最终,夏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狠狠大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斥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 一声暴喝,如火喷张。 白绣和唐小糖这才愤愤不平地停下手来。 待片刻,夏寻忍住火气缓下声息,朝白绣劝说说道:“你别再骂了,这事我晚些会给芍药说法。如果你真为我和芍药着想,便不要再添油加醋。这说到底,也只是我的私事,你莫管太宽。” “呵” “说得可真大义凛然呀。” 白绣蔑笑一声,不以为然:“你若不亏心哪怕我添油加醋?我虽外人,但芍药是我同门。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那傻妮子,被你的虚情假意骗得团团转。哼!”话罢,白绣双手抱怀,哼一声转过头去。 夏寻能理解白绣和芍药的同门情切,故不敢再多狡辩,免得自己难堪。夏寻略有愧疚地看向身旁的唐小糖,低声劝道:“这事你就忍忍吧,当给我个面子,可否?” “诶” 深吸一气,缓下怒意。 唐小糖是晓得这事夏寻为难,奈何白绣那嘴巴实在太毒,唐小糖是咽不下那口气啊。可夏寻当着这么多人面低声下气地求来,唐小糖纵使恼火也只得重拿轻放息事宁人了。 瞟眼满桌子的狼藉,还有众人等待的目光,唐小糖再难有吃饭的心情,随之摆摆手,无奈道:“罢,这饭你们慢慢吃,我去歇会。” 不等人挽留,话说完唐小糖便起身离开席位。临走前她朝着唐川悄然使去个眼色,像在有什么话要说,然后朝着西边的聚义厅独自走去了 夏寻苦苦一笑,没有阻拦。墨闲不置可否地审视了夏寻片刻,依旧保持沉默。夏侯不知实情故无深思,随后领着胖和尚找来抹布和水桶,将满地狼藉清理干净,再搭起桌子,然后到厨堂重新取回饭菜。 而唐川则在唐小糖离去后不久,随便找个借口便跟着也离开了。 看眼唐川离去的背影,夏寻脸上的苦笑渐渐变得干涩且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恐怕是再瞒不住唐小糖了。以唐小糖的聪慧,她必然能把今日的诸多端倪串联起来,最终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风雨欲来,乌云压城。 夏寻拿过墨闲递来的茶杯,不是滋味地喝下半口。遂缓步走到山崖边上石板凳坐下,遥望东边明月初升,摸着鼻梁骨默默掂量去今夜的说辞。 毕竟他的路真不好走,而且牵连的人和事都太多太复杂。如果唐小糖硬要跟着走,若有什么闪失夏寻恐怕得愧疚一辈子的 瞿陇山腰,西。 黑旗猎猎,夜风不入门。 离场后,唐小糖孤单地来到了聚义厅。 她从屋子角落的铁木柜里取出火折子,再将四角的油灯点燃。细弱的烛光不能将偌大的厅堂所照亮,只能勉强拉伸出细长的倩影,摇摇晃晃在暗黄的烛光里。 点燃油灯后,唐小糖怅然若失地坐在中央长桌上首,唐川平日坐的位置。过没多久,唐川跟着尾巴也来到了聚义厅 “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在唐家堡生活了近十年,唐川非常了解自己的小师妹。在宴席上唐川看得唐小糖的第一眼,便知道她心里肯定藏着事情,而且不同寻常。 唐小糖敷衍点头:“是不好。” 唐川走到长桌下手末端,正对着唐小糖坐下,然后问道:“怎了?又没有成事吗?” “成了。”唐小糖道。 唐川闻言,脸色顿时一沉,逐字冷问道:“难道夏寻不想负责?” “不” 唐小糖当即否认:“他不是那样的人。” 唐川这就很疑惑了:“既然事已成,夏寻也认栽,那你还有何可担心的?” 唐小糖没立马回话,而是心事重重地将腰间的两只小布偶拿到台面上,把玩在手里。她似乎在思考着某个极其关键的问题,犹豫了好久一阵子,才静静说道:“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多不得了?”唐川小心问道。 唐小糖思虑片刻,然后定眼看着手里的布偶娃娃,慎重说道:“我也仅是猜测,作不得实。但如若猜测无误,言则天下震惊,动则人间颠覆,非常不得了呀。” “这么夸张?” “恩”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惊窥鬼藏 “这么夸张?” “恩” 唐川脸上的沉色,逐渐汇聚成一丝谨慎。 唐小糖说话,很少会用如此极端的词语。而如今她一连使用了两个排比,而且都是最极端的形容词语。由此可见,唐小糖说的事情是何等不一般呀。 “能说吗?” “不能说。” “呵呵” 唐小糖想都没想果断否决,唐川略显尴尬。遂好生笑起:“既然不能说,那你干嘛还来找我?” “我找你来,是确认几件事情。” 唐小糖没等唐川接话,顿了顿,就继续看着把玩在手里的小布偶,静静说道:“西仓道至杜鹃山有两千一百余里路,其中每百里我们便预先安排有人手并布置陷阱机关。此事经你一手操办,皆是绝密进行,纵使埋伏的人也互相不知。那么除了你我以外,还有谁能悉数知晓此事?” 唐小糖问得略突然而且相当奇怪,唐川仅凭字面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寻思好片刻后,唐川摇头说道:“埋伏地共有二十处,其中六处伏有人手,由唐嫣和唐偃分别负责,但他两人也不知全数。此事,理应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再认真想想。”唐小糖含糊道。 唐川这回很肯定:“不用想,此事肯定不会有别人知道。纵使知道,也不可能清楚所有伏兵地。” 得到这个回答,唐小糖的小眉头不禁皱起小小一块疙瘩。她把手里的布偶轻轻放在桌面,然后静静再问道:“如果没人知道此事,那便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出手的地方是杜鹃山,对否?” “对,没错。” 唐川越听越迷糊:“但这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在于墨闲却找到了杜鹃山。” “啥?” 唐川没回过神来,唐小糖再重复道:“我说墨闲找到杜鹃山来了。” “墨闲找到了杜鹃山?” “对。” 唐川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他本以为墨闲是在半道遇到的夏寻和唐小糖,所以才同道回的瞿陇。可怎晓得,他居然是直接跑到了目的地去呀? “这怎么可能哟?”手抚着下巴,唐川作深思状,不禁嘀咕自语:“墨闲的能耐确实是非凡。他中我夺魄c追命两箭仍能跑得生龙活虎,由此可见,诛仙剑体纵然受损严重,亦是当世无双。可我不曾听闻,墨闲有寻踪定位的本领呀。他怎可能在方圆数千百里内,直接寻得你们踪迹?” 唐川正狐疑,唐小糖不动声色地越过话题,再问道:“沿路所伏机关,他触发了几处?” 唐川不多想便回道:“确切数量目前还不清楚,得明天派人查看才能有结论。但据唐偃回报,六处伏兵地其中就有四处曾与墨闲相遇。” “是嵇山c青湖c奥山道c高楼原,这四处对么?” “额,你怎么知道的?” “不难” 唐川显诧,不知做何感想。 唐小糖把放置桌上的两只小布偶分开近迟,再伸出一根手指沾去茶水,随手在木桌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图形,然后点落四点再画上一线贯穿连接两布偶,沉声解说道:“因为,此四处虽相隔千里,却可连成通往杜鹃山的直线。墨闲直径而行,就意味着他根本就没有探过路。换而言之,他早就知道我和夏寻的准确方位了。” 有人泄密,这是他唐川第一个念头。可很快的,这个念头便被他自己给否定了。前不久他才给唐小糖打过包票,此番布局除了此间两人,绝不可能被外人所知。既然如此,又何来的泄密可言? 唐川狐疑色浓,唐小糖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烛光瞟影稍暗,迷雾徘徊在光明之下,已经可以模糊看得真相的具体轮廓。而随着真相逐渐清晰,唐小糖心中的侥幸也逐渐被剥离干净,终剩数之不尽的惊惧与惊愕。她万万不敢相信,自己天马行空般的猜测,居然会变成真实 待许久,唐小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沉重问道:“墨闲是何时离开西仓道的?” “大概是在申时二刻左右离开。” “离去前有何异况,离去时又有何异色?” 唐川扶着下巴,紧抿嘴唇。 他不明白唐小糖问这些的意图是什么,只好如实答去:“刚至西仓道时,雷猛探明实情,他曾有疑虑,可终被我们劝阻。离去前他也无任何异常征兆,突然乍起就勒马折返,像恍然大悟。当时雷猛他们还以为墨闲是反应比人慢半拍,才明白得我们的企图。他突围而去,我不得已出手拦截。可他根本不与我纠缠,连番挡下箭击就继续选择遁逃。我一路追出数十里,伤他两箭,才容得他逃脱。” “喳” 唐小糖闻得此话,两小手不禁紧绷成拳头。她怀揣着的最后一缕侥幸,终究还是破灭了。唐川的这番话,就好像划破幕障的利剑,无不认证了唐小糖心中最不愿意承认那个猜想。 “小糖?” 看着唐小糖难看至极的脸色,唐川更加迷糊不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小糖艰难地将思绪从无尽骇然中抽离出来,缓缓抬头两眼无神地看向唐川,沉甸甸地逐字说道:“申时二刻,夏寻在杜鹃山喊了一声师兄救命。” “!!” “” 唐川霎时眼瞪欲裂。 瞬息之间,脑海翻腾。 他终于明白过来,唐小糖所猜想的事情是什么了 唐小糖的布局不存在遗漏,也没人提前通风报信。 杜鹃山方圆百里廖无人烟,是绝好的行恶地。 夏寻的嘶吼传不出两千里的距离。 墨闲的眼睛更看不破两千里路的重峦叠嶂。 可同一时间,夏寻呐喊一声,数千里外的墨闲即刻反应 这般诡异的事情,完全颠覆了因果的常理 而能够解释的理由,恰恰刚好有一个 “这这怎么可能?” 同样的质问,此时从唐川嘴里再次道出,是充满了惶恐与震惊。唐小糖先前说,此事言则天下震惊,动则人间颠覆,确实半点不夸张!他现在和唐小糖刚看到端倪时的反应如出一辙,都是完全不敢相信此事的真实性。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这就是事实呀。”唐小糖声语已经变得极其沉重。 “那他现在” “嘘” 唐川话刚开口还没说全,唐小糖便伸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红唇前,作出噤声的手势:“此乃天机,万说不得,即便私下无人。” “可是他他” “但小糖呀,你你可是要跟他拜堂的呀。他身怀此等惊世密辛,你你们可怎么办呀?”虽被唐小糖禁言,但唐川按捺不住心理的惶恐,结结巴巴地用最委婉的词语,继续把话往下说去:“要要不咱们把这事先告知唐奶奶,听听她的意见?” “不行!” 唐小糖不容置疑地狠声否决,眼眸子里遂盛起两团冷光:“倘若你敢说,我便与你从此绝交。” 唐川为难非常:“但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呀,怎怎能如此草率?”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无须操心。” 唐小糖说得果断且肯定。 唐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劝说了。 凉风不能帮忙驱走烦躁,反而让人更加郁闷。灯盏里的火油渐渐被燃烧大半,烛光也随之变得微弱了许多。犹豫良久,唐川才不甘心地退却半步,转而肃起脸来沉重说道“小糖,你看这样可好。师兄自知没办法阻挠你的决断,可夏寻的事实在非同小可呀。我们现在看到的,恐怕就是他那道遮天之下的真相。他既然敢来京都赴试,肯定就是奔着通天塔去的。他要上通天塔做什么,你现在该很清楚。登得通天他便生死难料,纵能九死一生存活下来,遮天封印必然彻底破除。到那时候,整片天地山河都会因他而颤抖,你认为那夏寻还会是你认识的这夏寻么?此事你定要好生斟酌,该处理的事情还是尽快处理了吧。” “我并不打算处理。”唐小糖斩钉截铁道。 “为何?”唐川问。 “因为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处理的余地。” “可他真不是一般人呀!” “那又如何?我爱他。” “我怕你会受连累。” “你怕受连累么?” “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啧,小糖呀这是不是儿戏呀。” “哦” 苦口婆心,叨叨良久。 唐小糖敷衍应声,没再说话。 但从她忧郁的眼眸亦可以看出许多彷徨。 唐川的担忧不无道理,此事关乎人间天地,必然棘手无比。可少女早已芳心暗许,情至深时便是义无返顾,根本不存在其他选择。所以,唐小糖此时彷徨的事,就只有夏寻的安危,而非私情,更非自己。毕竟夏寻的秘密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若被公诸于众必然会招惹来无穷祸事,甚至举世皆敌。所以,唐川说再多,那都是废话 清风不识人情,吹灭墙边就要油尽的灯盏。 烦闷最为苦恼,晾干了桌面上的淡淡划痕。 唐小糖最终有了自己的决定,把台面上的布偶挂回到腰间,挽袖起身,再挥一挥衣袖将剩余在厅堂的三盏油灯吹灭,然后缓步走出聚义厅。 唐川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位小师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和她在西川唐家堡的过往相比,更添许多稳重。或许,这便是成长吧。以往她遇到再苦恼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想着如何去解决。利益取舍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不择手段。从来不会像今夜这般犹犹豫豫,思前顾后,想着如何去把事情用最轻巧的方式去妥协。 可是,这真的有用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章 茶的故事 秘密。 隐之于秘,藏之于密。 不为人所知,方为秘密。 当秘密知晓的人多了,它便失去神秘的属性,也就不算得是秘密。除非,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默契地将它深藏在心里,当作从未知晓 夏寻的秘密,便就是如此。 岳阳时候,余悠然曾以剑破遮天,掀开了这道秘密的第一缕面纱。使得问天山的老人家首先于局外观得洞天。但他理性地选择了沉默,并以一缕问天神器之魂嵌入夏寻的血肉,将秘密重新封印。即便后来芍药察觉端倪,老人家亦含糊其辞,左右言他,不予言道。接着才有了夏寻强闯寿山伏尸断龙地,见得诸圣伏笔。再于天坛吟北茫悲歌,摄魂入混沌梦境见得自己前世,从而彻底洞悉前因后果。也才有了后来孙悟空凭同为天弃之人的气息,识破虚妄。余悠然巧妙施计,骗出真相,等等诸多后事。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所以夏寻的秘密才得以还是秘密 而现在,唐小糖似乎也要做出类似的选择。 背着沉重的心情,唐小糖从聚义厅走出。外头的月光已经升上当空,正无私地挥洒着银色的微光,夜深了 夜深人静,山腰的宴席不知何时被人悄然无声地收拾得干干净净,空荡荡的。山缝里的蝙蝠最喜夜深猎食,它们飞梭在云里雾里,闪烁着红色的眼睛,谨慎地俯视着山野间的一举一动。 黑夜里,万物都被黑色所吞噬。 就连皓月都不能避免,沦为黑暗的奴隶。大千世界仿佛掩上了一面神秘的黑布,所有东西都隐藏在暗处。白的是水与月,黑的是岩石与林木,灰的是放眼无际的茫茫原野,这就是所有 沿着凹凸不平黄泥小道,沉沉越过几座小山丘,唐小糖终于回到她和夏寻的小木屋。白日时的黯然销魂,飘飘欲仙,如今还能记忆深刻。只是曾期待夜幕降临后的金风玉露,却不知何时已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担忧。 夏寻此时不在小木屋里,而在木屋外头。 油灯一盏与明月映照着小榕树,两只藤木雕刻的小杯浸泡着红茶。夏寻貌似早已料到唐小糖回来时候,必然会带上这么一副担忧的苦涩,心中会有吐不尽的千言万语。所以,他早早就将屋子里的简易案台,搬到了屋外的榕树下,并整齐摆上茶具和果食,点上油灯。 或许是等得时间有些久了,夏寻趁着空隙不忘写下封南送的书信,而现还在写着 “莎莎” 微微细声,如风吹婆娑,轻轻的,静静的。 慢火细煮着沸水,干枯的茶叶吸纳热量迅速展开,染红了清水。清香宜人,如夏夜里的一阵绵绵细雨,淋湿愁人的烦躁并带来清凉。久闻之更使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北地的苍茫世界中,望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惟余莽莽 “你回来了?” “恩” “没吃饱吧?” “还行,但也不饿。” “我给你稍了些吃的,不够待会帮你再煮些。” “” 远远闻得独特的茶香,唐小糖心领神会地就知道了夏寻的心思。香自北寒来,经沧桑而尤远。夏寻断然已经做好了用漫漫长夜来倾诉心事的准备。所以两人的对话都显得很平淡,就像是携手半生的老夫妻在平日里的絮叨,不带多少情绪却充满关切。 闻着茶香,唐小糖来到小榕树下,恰静地坐在夏寻特意留给她的小凳子上。双手重叠在小腿旁,恰静地看着夏寻。 夏寻稍稍提起眼眉,但手里的笔却没有停顿,依旧不紧不慢地写着。 “你需看吗?” “不了。” “你一向都喜欢偷看我和她的书信。” 唐小糖的身子动也不动,淡淡地摇了摇脑袋:“现在,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恩” 话深邃,夏寻似明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却没再把话往下说去。而是安安静静地将书信最后几句话认真写完,然后折叠成纸条系在小青鸟的爪子上,再放其化青芒掠入云霄。 青芒如针,引线绣长空,消尽于天际。 夏寻这才端坐起身子,看着唐小糖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再伸手指着案台上的两杯茶说道:“这茶很苦,不知你能否喝得习惯。” 唐小糖想都没想,直接拿起木杯就把红茶一口喝尽。极苦的茶水刚落到喉咙,唐小糖的脸色瞬间便绿了一片。待过片刻,苦涩去尽,回甘徐来,唐小糖方苦苦一笑,道:“茶名凤凰红对吧?” “哦?” 夏寻略显诧异:“你居然知道这茶?” “当然知道。” “我是又小看你了。” “我也是如此。” “有故事?” “不长” 对话简略至极,却胜万余千言。 将茶杯放归案台,唐小糖没着急着把话往下说去。她站起身,将小凳子搬到夏寻身侧,然后双手挽着夏寻的右手臂,枕着肩膀,抬头仰望着天上明月星辰。像回忆往事一般,徐徐说道:“在老奶奶百岁生辰那年,你爷爷命人送过四两红茶来唐家堡祝寿。那时我还小,老奶奶就只敢赏我一口解馋,结果我喝了丁点,差点就没给苦哭咯。 还记得,那时老奶奶给我说:这茶是好茶,属当世稀品。名字也取得好,叫凤凰红。凤凰涅槃,血染苍穹,配得上潜龙在渊。只可惜这茶太过于稀罕,非大运气者不可取得。而且懂得此茶的人也太少。凡人品茶,只品舌尖三寸甘苦,普通的茶叶回味不过片刻。但这凤凰红蕴数十载风雪极寒,沸水只能化其皮毛而不能融其筋骨。品茶者需从舌尖至喉咙,品尽苦涩,方才能从中领略极苦回甘。当时老奶奶说的这番话,我无法理解。如今再品得一回极苦滋味,我才知道其中深意原来这般浓醇。夏寻” “恩?” 说得入神,唐小糖忽然唤起夏寻的名字。 夏寻应声,唐小糖续道:“我觉得老奶奶说得并不对。” “如何不对?”夏寻问。 唐小糖道:“我觉得,茶如人,饮茶如品人生。只要真心喜欢,那就会喜欢他的所有,包括他的苦涩。茶入口,香味消融不过半时辰。人入心,路再艰辛也得往下走。所以,我不后悔他日品味极苦,只盼能与你同甘共苦,厮守终身。” “呵呵” 长夜还长,茶亦正好。 两人看着月光,如夫妻闲聊着家常,清淡无比。只是唐小糖话中深意,夏寻眨眼就明白了。甚至夏寻还能预估道,唐小糖待会肯定会有一手以退为进。 聪明人对话讲的是重点,所以夏寻理所当然地就越过了所有中间环节,直接问道:“你不打算问?” “没必要。” “为何?”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我便没必要问。” “若我不想说呢?” “那我就默默地相信你。” “” 果然如此,唐小糖直接把选择权放弃了。 轻轻语,风微微,一人挨着肩,一人挨着另一人的脑袋。青丝三千自然垂落,重叠交错于项背及膝前。月光明亮,洒寒光于山野。繁星烁烁,点缀星河浩瀚。唐小糖的以退为进虽在夏寻的预料之中,但他的心里依旧沉重。 “冷么?” 唐小糖像小猫似的用脑袋蹭了蹭夏寻的肩膀,道:“有你在旁边就不冷了。” “可是,我的身体或许有朝一日会变冷。” “那么我就和你一起变冷。”顿了顿,唐小糖又补充道:“或者我可以在长安城为你点一场大火,这样我们或许都能暖和些。” “呵呵,傻丫头,你若这般做,唐老奶奶定要把我挫骨扬灰。” “这总比烟消云散好。” “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恰静里平平淡淡,却是那般针锋相对。 细品苦茶两三口,夏寻渐渐回想起许多幼年往事。对比今朝,不禁自嘲般笑了笑 “我从小就在夏村长大。 村子很小,方圆不过数里地,由一道巍峨山岭环抱成谷。谷中四季如春,溪水常温,花草盎然。数里之外,山岭的另一头,则是一望无际的雪白冰原。那里没有生息,没有四季,而且极冷。冷得从山崖往外撒一盆清水,当水落到山下时,便都会变成坚硬的冰渣子,将地面砸出个窟窿来。 很小的时候,我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山巅,遥遥望着茫茫冰原。总幻想着能有一天走出村子,去看一看书里所描述的繁华世界,再想方设法破除自己身体里的封印,练就一身好武艺,带着村子里的弟弟妹妹们遨游四海,仗义江湖。 可上天总爱和我开玩笑。 当我真有一天走出村子,我才蓦然发现书里写的东西,原来都是骗人的。在世间美好的背后,总隐藏着数之不尽的污秽。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埋伏算计,日复一日,无处不在。而当我后悔出来,又想要回到村子时,一切却已经回不去了。 我离开北茫踏足大唐,就好像一把宝剑离开了剑鞘。剑柄掌握在我爷爷的手里,虽有思想却无法挣脱,虽自由而束缚于轨迹,只能随轨迹划去我爷爷设定的方向。”话到此,夏寻顿了顿,微微低头看去唐小糖的小腰:“就像你腰间的小布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何为君子? “就像你腰间的小布偶” “” 唐小糖不做回答,只是安静地倚靠在夏寻的肩膀上,默默聆听着。 夏寻的语气逐渐显沉缓而富有节奏。几只饱腹的蝙蝠似也被这磁性的嗓音所吸引,不知何时倒挂在小榕树的树梢上。 “我始终知道,秘密就藏在遮天之下。 遮天是导致我无法修行的直接原因,也是根源所在。它就像是一座山,一副枷锁,挡在我的前路,束缚了我的手脚。我若想走向远方,就必须要先在解开这副枷锁,才能从而翻越山岭。 所以当我到达岳阳城,第一时间就是想方设法上问天找到智爷爷。即是想通过他的智慧寻求遮天破解之法,也是想问一问我们村子的前路。可惜,那只是徒劳。我爷爷站得很高,而智爷爷站得也不低,他们看到的事情和理解的都已不在凡人的层次。无论我如何试探,他都不愿意向我透露一丝半点,净含蓄地给我指了个方向,让我走向这里。 在过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理解这用意智。因为,我的生死和天下儒门远挂不上钩。直至国考初试那日,大唐天玺惊醒了封印在我身体里的人。我才知道,原来世间上的玩笑还能开得这般大” 话停了好片刻,昂首遥望明月多时。 夏寻像心中有所决断,方才更加沉缓地继续说道:“那天,他以一缕恶念占据了我的身体,我的意识被迫排斥到一片黑暗混沌中。在那里,我终于看见他了。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身穿雪白的衣衫,白色的头发,风度翩翩。随意念动就能身化万千,宛如手掌乾坤的上神。 他告诉我,他是我的前世,我是他的今生。当我走到我爷爷设定的那一步时,我的意识便会与他融合,便能继承他所曾经拥有的一切。脚踏乾坤,剑主苍生,横扫八荒,六合独尊。我刚听得这话时,真是兴奋不已呀。原来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早已掌握在我手里。别人穷其一生追寻而不得,我得来全不费工夫,欣喜若狂。可转眼间,我就惧怕至极,惶恐之极” “为何呀?” 唐小糖忍不住问来二字。 静看明月片刻,夏寻略显无奈,续道:“因为,两道意识的融合,意味着我所继承的不仅仅只是他的修为与知识,还有他的记忆与感情。他的记忆有百年之久,必然丰富多彩。情感历经风雨,必然刻骨铭心。相比较之下,我就宛如稀泥里的蚯蚓,根本不足道尔。若真有一天我们意识的融合了,我所有的情感必然都会成为他的附庸,即便我拥有主导权,那我也不再是我。这是我所无法接受的,甚至比死亡更令我恐惧。”话说完,夏寻轻抚着唐小糖的长发,问道:“我说这些你能理解么?” “能理解。” 惊世之秘,被从容道出。 此间气氛依旧平和,唐小糖的神色也依旧波澜不惊,她说道:“这就好像我认定了你,便不会允许旁人指染你的感情一般。你也不会允许别人去稀释你的记忆,去指染你所在乎的情感,对吧” “恩。”夏寻点点头。 唐小糖忽然稍转话锋:“你爷爷所布置的那一步,应该就在通天塔对吧?” “” 话锋锐利直指要害。 夏寻没任何动作,应该就是默认了。 唐小糖思量片刻,然后深吸一气,鼓起勇气,道:“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夏寻依旧不话,只是看着唐小糖为难地掀起一抹苦笑。 “为何?” 夏寻的心思,唐小糖看眼就明白,也很清楚他这一抹苦笑便是许多事情的答案。唐小糖的情绪不由得稍起波伏,略激动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继承那人的记忆,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力量。为何还要走到那一步?你上通天,无非是要自解遮天,完成他和你爷爷不曾完成的丰功伟业。可这有意义吗?自岳阳血战以来,剑神道消,太傅北隐,大唐开太平,盛世十数载。北邙以南风调雨顺,南江以北国泰民安。谁做那皇帝,谁是那正统,谁的皇权富贵又关你何事?通天塔乃大唐根基所在,庇佑苍生已无数岁月。当年他手执诛仙,神威无上,亦不敢北伐长安,你如今又有何德何能?纵使你爷爷谋略滔天,可将破天覆直捣皇龙。但若通天,大唐八千万里必然狼烟四起。八方交战,多少无辜百姓要受你牵连而妻离子散,你又于心何忍?” “” 话锋渐劲,如斧头连劈猛砍。 将唐小糖一把掀开的绝密斩得支离破碎。 夏寻脸上苦涩更甚许多。唐小糖说的,他何曾没有思量过? 可是路途再血腥,那也是他爷爷历尽艰辛铺垫二十载的心血呀,夏寻作为子孙又怎忍心因一己私欲而让它付诸于东流?将江谷万千冤魂放逐于荒芜? “纵于心不忍,我也得忍着。” “为什么?” 唐小糖完全不能理解夏寻的想法,只是话已说开,她没理由再含蓄。坐起身来定眼夏寻,唐小糖更激动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你纵使不为国为民,怎也得为自己想想吧?遮天深藏,鬼谋之谋纵能谋尽人心,但连我都知道的事情,又怎能瞒得住通天塔那位祖师伯?他至今都不出手阻止,必然就有更深远的图谋。他容你赴考,无异于请君入瓮,你若去就是送死!” 夏寻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道理。”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执意孤行?” 见夏寻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唐小糖不禁更心急而怒:“你若死,我怎么办?芍药那婆娘又怎办?!” 食指习惯性地摸上鼻梁,夏寻更显为难。 天上的蝙蝠已觅食归巢,明月西移被挡在树梢,繁星依旧,只是观星的人皆没有了心情。 思量许久,夏寻不肯定地说道:“我想,我是不会死的。” 唐小糖毫不退让,质问道:“你哪来的自信?” “自信什么?”夏寻问。 唐小糖硬气道:“自信你不会死,自信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夏寻苦苦笑着,没再回答。 唐小糖知道夏寻很为难,缓下些许急躁,小手拿过大手握在手心里,关切劝道:“走吧,随我离开这是非地。” 夏寻苦笑道:“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里?” 唐小糖道:“回岳阳,去西川,只要不在京都到哪里都可以。如果岳阳和西川都没有我们容身之所,那我们就带着芍药,一起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再与世不争。” 时光总在不停地走,往日的壮志凌云,早已被真实磨灭的七七八八。唐小糖的这番话,曾几何时芍药也说过,可是夏寻的心性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答案自然也会有些不一样。暧昧柔情,如今斟酌的左右为难。 寂寥的夜里,有阵阵清风拂过 夏寻反手将唐小糖的小手握在手心,平声道:“你的话,芍药也曾说过。虽时间地点和事情的本质都发生了变化,但何曾不也是我心里所向往的。可事与愿违,我若逃离远去,那爷爷怎办?爷爷将我悉心养大,传我衣钵,恩情如山。拨乱扶正是他毕生所愿,若因我私欲而葬送,我还有何脸面为人子孙?我又怎对得起,江谷那万万千千的枉死冤魂?除了将路走至尽头,我已别无选择。” “我和芍药怎办?” “” 唐小糖将夏寻的软肋再次掷落。 夏寻轻轻捧起唐小糖的脸蛋,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眸,郑重缓道:“相信我,我不会死的。因为我相信,爷爷不会让我死。问天的智爷爷不会,你们家的唐老奶奶也不会。有他们几位给我兜着底,我怎也得有一线生机才是。” “你说得太绝对了。” 唐小糖不敢苟同,摇摇头:“夏爷爷远在北茫,问天在岳阳,我家老奶奶纵使北上赴京也根本破不了通天塔。如果李淳风有心伤你,根本无人可以阻止。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了以心安罢。你骗不了我。” “那你想我怎么说?” “我不想你怎么说,只想你带我走。” “”夏寻沉默。 唐小糖再道:“芍药还不知道这事情吧。” “”夏寻依旧沉默。 唐小糖再道“今日下午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她,但今夜这件事情我会原封不动转告。到时候,你看怎么跟她说吧。” “” 唐小糖性烈如火,自知说不动夏寻转眼就要搬来援军,硬是要逼着夏寻就范。夏寻很无奈,关于遮天的秘密他至今也未曾向芍药坦白,怕的就是芍药会像唐小糖这般,逼着自己离开北疆。 “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唐小糖凝起决意:“只要能让你离开这里,我认她做姐姐又何妨?你能安然无恙,我失去的迟早都能拿回来。” “” 面对唐小糖近乎撒泼般的横起,夏寻是深感纠结。 稍稍抬头,将目光重新看向漫天繁星。闪烁的星辰,宛如永恒的萤火,看得见,却看不真实。夏寻莫名地就想起了他爷爷曾说过的一段话:神秘起源于无知,无知是一切恐惧的源头。而你越是逃避,便越会恐惧,最终演变成畏惧,直至不敢面对。 唐小糖恐惧夏寻的前途,所以极力劝说其逃避。夏寻同样恐惧自己的生死难卜,但他却选择了坦然面对。因为,男人需要担当。除了担当爱情,更要担当血肉亲情。他所能想到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就只有顺着他爷爷的指向把路走完,之后潇潇洒洒地做回自己 ,走自己的路。 “你不能说。”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那我就只能封你的嘴。” “呵” 唐小糖不以为然翘起嘴角:“你有这个能耐么?” “那便试试。” “怎么试?” “诶,你干嘛” “啪。” 话未聊完,茶仍有余温,天色也不算太晚。 唐小糖刚刚把话问出口,夏寻忽然就站起身来,两手用力便蛮横地将唐小糖拦腰抱起。唐小糖被夏寻的突然举动吓得一惊,但转眼便释然了。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温情是烈酒,最能解忧愁 “放开我,你赶紧放开我。” “正经事还没说完,你想干嘛!” “干正经事” 唐小糖知道夏寻想做什么,脸蛋儿飘红几许,故作矜持地荡起小腿,挣扎两三下。而双手却半推半就地抱上了夏寻的脖子,任君采摘的模样。 夏寻抱着唐小糖直径走小木屋,再狠狠关上木门。紧接着,小木屋里的油灯便熄灭了 “张嘴。” “不,你还没答应我!” “那是以后再聊,张嘴。” “小心我咬你。” “你舍得便咬。” “臭流氓恩。”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狭路相逢 仙人之战后,准提取得仙果,终脱离凡胎登天成仙,并改仙名为一菩提天机,隐居蓬莱。 而接引虽败,却因祸得福。准提以仙道法则为引,助接引于菩提树下重修法身。亦百年之后,接引洞彻世间大道,竟以无上智慧另辟蹊径从而悟得佛门真谛,开创西方极乐,佛号如来。 准提c接引双双得道,为世间谱写一段神仙传说。 而当年准提留下的十万株菩提大阵,却依旧衍生于方寸。收阵法影响,方寸灵气经年汇聚于峰顶,故自此往后能结果的菩提树,就唯独峰顶的那株七宝妙树。且每五十年结果一回,每回只结十八枚,暗合仙人传承之数。所以,世人称之为圣菩提。圣菩提,非圣药,但药效堪比圣阶。常人食之年年益寿,病人食之百病驱除,历来皆由大唐皇室所摘取。 这,便是方寸峰的前世今生。 它曾见证着一个时代的辉煌,也见证着末法时代的到来。 而今夜,它还得再写一篇故事 故事的开篇,在峰脚。 星云灿烂,明月高照,荒郊野外。 方寸峰高,登峰之径无数,但大道只有一条。道始于东边山脚,百丈宽阔,笔直而上,宛如登天直道。道口平坦数里,树木稀疏,但每株草木皆似拥有无穷的生命力,挺拔高耸繁茂。纵夜色昏暗,无阳光照耀,繁花亦能乘月光绽放,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喳” 小泥洼倒映着树影,蟾蜍吐信迅速将飞掠而过的夜蚊捕捉到嘴里,紧接着便匆忙跳走了 因为,小泥洼是一只铁靴的脚印。 而像这样的脚印在附近数里泥沼内还有许多。 细心四望,道道黝黑的泥印子覆在幽暗之中,坑坑洼洼,数之不尽,将荒野寂静悄然踩得慌乱,而且诡异。而隐藏在稀疏树影中的人影,则如埋伏的暗箭,锋芒藏于袖,不露杀机却杀机四伏,亦数之不尽。 就像狼群在狩猎。 猎物就在前方 泥沼的前方,之登方寸峰唯一山道。 道口之前,黑暗的山野中,有一抹格外引人注目的鲜红。 那是一尊血淋淋的棺材 它就像一尊浇血的石碑,沉甸甸地挡在道口中央。棺材的边缘还渗落着粘稠的鲜血,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异味。 血棺之前盘腿坐着道人影。 他双目轻合似在冥思打坐,但双手虚握成拳,又似暗中蓄备着随时可以爆发的恐怖威能。 很显然,他早已察觉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可他始终不为所动 因为,他在等人。 而现在 人已经来了。 喳 沉稳的脚步声,沉稳而富有节奏。 远处稀疏的树林里,两道人影正并排走出。 他们就像两匹冲锋陷阵的头狼,神色平稳却暗藏着浓郁的杀机 右者一双四尺震天锤,雕龙首,盘龙身。虎目精神,脚步稳健,如猛虎潜行于荒丘,亦如神兵天降于凡尘,内敛着旺盛战意一一李元霸。 左者山水纸扇,拂凉风习习,青蓝素衣儒袍,衬托着翰林院独有的温文儒雅。浓眉凝结着一贯的小心谨慎,却依旧从容不迫,更有三分大势在握一一柏凌云。 在这个孤寂的夜晚,皇榜三大高手交汇于方寸峰脚。暗中伏兵无数,皆伺机而动,这注定就不会寻常。 而天试最后的博弈, 很可能就在今夜,就在这里,拉开帷幕。 因为,李元霸和古梵相遇,从来都只有杀戮。 “晚上好。” “还行。” “吃了吗?” “还饿着。” “要不先吃点?” “你带饭来了?” “没有。” “那何必废话。” “这是礼貌。” 远远的,柏凌云与李元霸并肩而行。 古梵盘膝于道前,闭目养神,随意回答柏凌云的问题。 待双方距六十丈,柏凌云首先驻足,李元霸随后停步。但他没说话,只是将右手的铁锤扛在肩上,两眼战意凛冽且略带着轻蔑。 柏凌云将山水画扇折拢握在掌心,看着古梵,再次平平笑问:“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古梵道:“是的,和你一样都等了很久。” 柏凌云不置可否点点头:“确实很久。” 古梵忽然不话,柏凌云想了想,又说道:“二十日前,你尾随我等遁入东考场。当时,我因忌惮夏寻诡计而不敢贸然对你出手。而你却旁若无人地在此布置起回魂唤魔大阵。这二十余日,可真叫我看得牙痒痒。” 这时,古梵才颤颤睁开猩红如血的眼睛。月光之下,猩红的血丝就像细小的血蜈蚣,布满他的两颗眼球。 看着柏凌云,古梵提起一抹残忍的笑:“看来你真是被夏寻打怕了。” “那当然。” 柏凌云不以为然摊开双手:“夏寻出道至今虽不过半年,但他已然是我辈谋术造诣最高的人。行谋之诡同辈无人能及,甚至还超越当年的夏隐。 鱼木寨一役,短短数日迂回,他举手投足间便将我军打得狼狈不堪,八千将士折损过半。我曾以玉石俱焚之手段,拼死将他熬成数十残躯。本以为他会一蹶不振,再难有起色。可怎料想,他上一趟瞿陇便又能浴火重生,还掌握住大势,雄踞一方。 与如此传奇人物对垒,我是深感荣幸却也日日胆颤心惊,如履薄冰。又怎能不怕?” 两军对垒,重在气势。 但柏凌云的坦荡,却恰恰反其道而行。 刚打照面便将自己的威风扔到一边,把敌人捧上了天。说得自己就像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而敌人却是神将天兵,勇猛无匹。 同行的龙二公子听得不悦,虎目蔑视尽是鄙夷,但他却依旧没说话。古梵同样报以蔑笑,只是他的笑色里,更多的却是平静。 古梵道:“既然如此怕,你干嘛还来?” 柏凌云耐人寻味地摇着纸扇,道:“怕归怕,但该来的还是得来。正因为我害怕夏寻的阴谋诡计,所以我在外头苦苦等了你数十日,直至今夜才敢前来此地,与你会面。” “难道今夜你就不怕了?”古梵问。 “只是不那么怕而已。”柏凌云道。 “那你肯定很后悔。”古梵意更深。 “恩,是的。”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洪荒魔尸 “难道今夜你就不怕了?” “只是不那么怕而已。” “那你肯定很后悔。” “恩,是的。我确实非常后悔” 柏凌云随话显露出悔色,半点不像假装。 “但这不能怪旁人,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书生气重,胆子实在太小。 当日夏寻遭逢天谴金雷,我趁机率军追杀四千里路未遂,容他龟缩于徽山。你却顺道孤身奔赴东考场,布阵方寸峰。我当时本以为,暗处必有纯阳伏兵相随,意图就是要引我来攻,从而一举将我军残余歼灭。 故,投鼠忌器的我方纵你自由多日。 可待我军将东考场全数清缴,收入囊中。回头再看时,那夏寻已离开徽山,取了瞿陇。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你身后根本就不可能跟着伏兵。我是真的后悔呀”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是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柏凌云似没说完,古梵忽然插话。 柏凌云认可地点了点头,随之话风忽转,尖锐续道:“所以,我只能亡羊补牢。在夏寻引军来到东考场与你汇合之前,将你彻底逐出天试考场,以绝后患。” 最后四字,柏凌云说得尤为坚决。 古梵却不为所动:“今夜必将会有漫天花雨。” 柏凌云道:“漫天花雨亦无妨,只要其中有你一朵,便足以胜过所有。只是”话说着,柏凌云再次转变话风,狐疑问道:“只是在你化为花雨之前,我还有一个抑郁多时的心结,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为什么会没有伏兵?”古梵直接帮着问道。 柏凌云摇摇头:“非也。” “对于这个问题,早在数日前我就已经有了答案。夏寻乃君子,君子以仁义立身。他从来不会纵容朋友犯险,更不会见死不救。既然你孤身犯险而身后没有伏兵相随,这就只能说明,你的行为并非夏寻授意,更甚至连夏寻事先都被蒙在鼓里。所以,从根本上说,你和夏寻本就不是一路人。” 柏凌云说得肯定,仿佛他有十足把握确定自己所说的就是事实。 古梵并不否认:“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 柏凌云故作深沉地欲言又止,然后不慌不忙地挽起儒袍裙摆盘膝就地坐下,摆出一副就此详聊的模样,沉声续问道:“你干嘛来送死?” 相隔数十丈,两人盘腿而坐,遥遥相对。 古梵道:“你觉得我是在送死?” “对。” 柏凌云肯定道:“你的战力虽未皇榜第一,但并非真正无敌。你尾随我军深入东考场,布阵方寸峰,虽有未雨绸缪的意思,但纸包终究是不住火的。你后无援兵即是事实,便迟早会被我所察觉。我虽小心谨慎,但待我军恢复元气,必然会回过头来找你开刀。纵你布得大阵,威力惊人,我军亦会不惜代价将你折戟于此。毕竟,你的价值值得我们去牺牲。以你的智慧,这点利益轻重定能掂量得清楚。可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毕竟,这和送死真没什么差别。” “哦” 古梵将嗓音拉得细长,似有眀悟:“原来你想不通这个。”顿了顿,古梵酝酿片刻,再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就只是想要杀人,你信么?” 柏凌云勉为其难地笑起一角嘴皮:“我只能相信,因为除此以外,我真想不出你还有其他理由留此等死。可是,我又不能信。因为,这个理由实在假得离谱。你是疯子不是傻子,疯子再疯都不会自寻死路。” “” 遥遥凝视着柏凌云,古梵无话。 四目相视,柏凌云是真不透眼前这古梵。 这感觉,和他看不透夏寻不一样。他看不透夏寻是谋略索然,但他看不透古梵,则是出于潜意识里的一缕危机感。 自柏凌云领军踏上东考场的征途后,他时刻都有派人紧盯着古梵的动静。这些动静,无不让他觉得诡异。在过去的二十余日里,古梵于方寸峰脚下,就净只做了一件事情一一布阵。 他白日外出,四处狩猎回来各种野兽山怪,晚间搭起简陋的祭坛,在祭台前以某种古怪的秘术将猎物割喉放血,打上镇魂符,最后埋在道口方圆数里各处土里,并洒下药粉。 柏凌云乃翰林首席,武儒向来以兵略见长,所以担当探子回禀详细时,他第一时间便领会古梵想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了。 古梵在布阵 阵名回魂唤魔。 乃西域风水脉之独门阵法。 此阵分生死两门。生门,以生灵阳刚之血作符,画轮回阵基。死门,以尸首骸骨祭炼成器,制作冢墓祭坛。镇尸魂,夺尸魄,缚尸躯,葬于血土。经七日轮回,阵法方能初成。风水阵师只需开启中枢阵眼,即可招唤无尽阴兵破土,为其所用。 然而,这等阴魂大阵,对付寻常兵卒或是绰绰有余,可用来对付已然恢复元气,甚至更胜以往的皇族大军,那便成笑话了。所以,柏凌云始终都不能看透古梵的想法。古梵身纳三道仙人传承,其谋略纵使不及夏寻,但也绝非常人可比,他怎可能如此自视甚高到这种几近愚蠢的地步,自寻死路? 寻思许久,柏凌云依旧不得其解。 “看来,你是真想杀人。” “必然如此。” “你想杀谁?” “你们所有人。” “哼!” 古梵话语逐渐嚣张,站在柏凌云身侧的李元霸终忍不住怒哼一声:“有我李元霸在,你能杀得了谁!?” 猩红的眼眸子,稍稍偏移一丝角度。 如刚爬出炼狱的恶鬼,对着龙二公子痴痴一笑:“我要杀人你拦不住。” “缝” 震天锤破风一抖,龙二公子盛起满身金芒,喝道:“那我便先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 “我要逃,你拦不住。” “是吗?” “必然。” “” 针尖遇麦芒,交错里都暗藏着的刀光剑影。 李元霸和古梵的几番对话,顷刻就将沉淀在淤泥里的战意点燃。气芒微萤,隐约而盛,缭绕在漆黑无光的阴影处。隐藏在阴影里的兵刃陆续被暗暗握紧,再难压抑的戾气,被迫蔓延。 柏凌云奇怪地睁开一丝眼皮 他从古梵的言辞里,听出了某些玄机。 横坐阵前,冷对千军,古梵虽心藏杀意无限,但他的言语间并没有多少针对龙二公子的意思,同样也少有杀机。他就像是名捉摸不透的疯子,他确实是想杀人,但他想要杀的人却并非李元霸这位当世劲敌,或许也不是柏凌云,而是他口中的所有人。 思至此,柏凌云恍惚顿悟几分玄机。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古梵布阵方寸峰脚的适合理由。 “你竟然敢冒死伤我军羽翼?” “哦?” 古梵略显愕然,重新把目光正视去柏凌云。 “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难怪夏寻都要在你手里吃些暗亏。” 柏凌云摇头否认:“我不聪明。如果我是真聪明就不至于直到现在也只能想到这一层面。兵过河,車尾逐。你乃今届国考第一战力,无痕也排名天罡前列,你们两人为了伤我军元气竟不惜身陷险境。这无异于双车换豹”话说着,柏凌云连连摇头:“我想不明,真想不明。” 古梵道:“既然想不明白,那你就别想了。” 柏凌云问:“为何?” 古梵道:“因为,这个问题暂时不会有人想得明白。” “夏寻呢?” “他也不会想的明白。” 顿了顿,古梵缓缓站起身来,阴沉沉地再说道:“不过,没所谓。该是你们想明白的时候,你们自然就会明白,无需急于一时。” “” 话有深意,让人遐想连篇,同事也是将话题就此斩断。 柏凌云会意,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废话已经让人不耐烦了。他想问的,古梵不再想说,那再无话可谈。今夜一战来到这里已经势不可免 花雨漫天的夜,烟火绽放的烂漫。 柏凌云也跟着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双目肃然,道:“请赐教。” “好。” 古梵毫不谦虚,冷道一字。 猩红的眼睛遂生硬转向李元霸,两边嘴角的残忍微笑逐渐高高翘起,像极了一匹嗜血发狂的疯狼,遥遥凝视着前来掠食的狼群 “李元霸。”古梵道。 李元霸不屑反喝道:“有屁快放。” 古梵道:“今夜,你值得骄傲。” 李元霸正要嘲讽再喝,但古梵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缓缓将手中的铁索举起,沉声续道:“此棺乃家祖所赠,棺中所葬,非人是物,乃我巫族祖辈于数百年前在南溟觅得的一尊古尸之七寸肋骨。肋骨炼化成器,后葬于轮回。孕葬百年,骨生肉,肉成形,方初孕得灵智,重新为尸骸。此具古尸之名,想必你等曾有听闻。他叫一一后卿。” “后卿?” “” 听得二字,潜伏在暗处的好些将士皆面色变得古怪。 而李元霸和柏凌云的眼神则不禁生起几分谨慎 后卿,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会觉得很陌生。但像柏凌云这般通读古今经纶的文者,只要细思稍许便能知其缘由。 据野史记述,后卿与旱魃c将臣c赢勾,并称四尸祖。 四尊尸祖皆诞生于人类初现的洪荒妖兽时期,直到上古时代才相继消失不见。 而后卿在里记载为万世魔尸。他生前为北惧泸州后土皇帝诋的亲弟弟,于洪荒末期受命遣派去帮助上古神尊黄帝战魔神蚩尤。不料后卿受蚩尤等魔物所诱惑,反倒加入东夷与黄帝作对,甚至在蚩尤的帮助下不惜生食犼之魂魄,把自己活葬成尸王,炼成永生不灭之魔躯。化为魔尸的后卿,性情大变,战力更加强悍,到处生事残杀无辜无人能制。后来黄帝连连受挫,终被迫请来后土c紫薇c勾陈c地藏等上神以五行阵法才将其封印,并埋葬于南海深渊,以深渊瀚海之力融化其滔天魔性。 虽然,这只是洪荒传说,虚无缥缈,但传说中的魔神名讳被古梵道出,柏凌云却丝毫不怀疑其真伪。因为,古梵身后的势力就是专门和尸体打交道的。而西蜀巫族的始祖,传说就是那魔神蚩尤。 所以,古梵能拥有一截洪荒时期的魔人尸首残骸,则并不足以为奇了。 可是洪荒时期的魔尸,遗留至今还能剩下多少威能,一截肋骨又能保留多少修为,这就柏凌云不禁好奇了。 而很快,柏凌云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元宵夜,岳阳楼战,轮回开启,后卿本可重临人间。然而,林芍药的借无语问天能将其镇压。而今夜,你李元霸则值得我唤后卿再临人世。” “哐啷啷。” “缝!” 古梵话罢,突然用力一扯铁索!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唤魔尸阵 “哐啷啷。” “缝!” 古梵话罢,猛然用力一扯胸前铁索! 铁索崩动,罡风颤响,封印在棺口的四十九张明黄符纸顷刻被罡风震成粉碎! 一股宛如在尸山血海里酝酿万年的恐怖气息,徒然由棺材缘缝中,疯狂泄出! 气息实化,方圆数里,忽然阴风阵阵。缕缕猩红的血绸,似游龙,似鬼影,盘旋舞动于血棺四周,并逐渐包裹起古梵的身躯。它们像是炼狱中被折磨了万年的厉鬼,正在恭候着一位无上鬼神的降临。 “唰唰” “呔!” “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鍊,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古梵双手凭虚划印,念念吟道着拗口的令辞 随令起,血影飘舞,刺鼻的血腥气息急剧浓烈! 数十丈外,或许是出于对古梵的尊重,龙二公子与柏凌云始终都在默默旁观着,并未有出手强袭的打算。而潜伏在暗处的伏兵纷纷则再未隐藏,相继盛起气芒,蓄势待发,警惕戒备。由远看去,就宛如点缀黑暗的萤火,逐渐燎原着荒野。 “唰唰唰” 当默默结起第三十六道手印后,古梵两手呈莲花状捧于胸前,没有停顿再次一声暴喝! “太上勒令,四生沾恩!” “嗡!” 莲花印上徒然再盛起一团猩红血光! 血光红艳如残阳,恰似一朵凭空长起的血色莲花!古梵后跨一步,转手就把血莲顺势推入到棺材当中 “嗷!” “哒哒哒” 血莲入棺,一声吼叫! 整片大地即可颤抖了! 八方十面,土石震颤,震如地裂,血煞升腾! 丝丝艳红的血煞气息由棺盖四角疯狂喷泄,万丈血光由方寸峰脚直冲九天云上,一尊百丈血棺虚影呈现当空!血染红数里云卷,也染红了一轮皎月,更把这一隅数里天地染得妖艳。 而血棺之中,两根铁柱似的手臂,忽然带起一涟浓腥血浆由血水里探出来! 钢铁铸造般的指关节,筋骨相连,五指紧紧握着两边棺沿,一点一点地拉扯出血水中的怪物 “嗷!” “哗!” “好强的气息。” “再强也不过王境,何惧之有?” “万事皆小心为妙。” “嗷” 柏凌云脸色逐渐凝重。 李元霸则截然相反,满脸尽是战意赫赫。 但这两人始终都没有打搅古梵召唤血棺里的怪物。 不多时,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嚎叫,血棺之中一尊野兽般的身躯携带着一股极度恶臭,顺着铁钳般的手臂,猛然从血水中坐起来! 血水渐溢出棺材,血浆落地蒸发起徐徐红雾,发出“吱吱”声响。 岳阳楼的情景,重现于当下。 轮回血棺里头,坐起来了一尊人躯。 他光秃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布满紫红色的细小血管。一张血红色的符纸画着几道梵文贴在他的额头上。双目紧闭,闻不出丝毫生机,唯死气沉沉。他褐红色的皮肤像被打裂了的熟鸡蛋寸寸龟裂,从裂缝中还能清晰地到里头的筋肉。最渗人的,还是他那几乎刻满全身的图腾符文。图腾所刻,尽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每张都栩栩如生让人乍看就仿佛错以为有千万只恶鬼被捆锁在他的身体里,欲要破体而出!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尸人甚至连呼吸起伏都没有。 但朝棺材席卷聚拢而来的狂暴血气,却向所有人暗示着这具尸体的恐怖。 “魔尸后卿。” “嘎嘎” 尸人生硬地扭动起脖子,如腐朽的木门随风摆动,发出刺耳的骨骼脆响。 血红的眼珠子,红得呈现黑紫色,恰似两颗暗淡星辰将折射的目光越过古梵,死沉沉地打量向柏凌云两人。 柏凌云毫不畏惧与之对视,右手食指与拇指抵在扇柄,同时低声回答去李元霸刚才的问题。 “一根肋骨所衍生,虽不能断言真伪,但十有八九就是后卿无疑。” “上古魔神,呵” 李元霸不禁蔑笑起。 他生来便在帝王家,从来都是身居高位俯视着苍生。 莫说古梵的轮回圣棺里,只是一根尸骨所孕葬出的尸人,即便古梵祭出的是一尊真正的后卿魔尸,李元霸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忌惮。有的,只会是无穷的战意 “吭。” 李元霸将扛在肩上的震天锤缓缓提起,遥遥指向远处的古梵。 咧起嘴角,不屑喝道:“若仅是如此,那可就真叫人失望了。我本以为荒古大能者的尸骸,经你们巫祖c炼尸c风水三脉炼制,即便无法重现当年风姿,怎也会有些能耐不是?谁晓得,也不过王者境耳。” “公子” 话轻蔑,已将杀意显露于色。 柏凌云怕李元霸会掉以轻心,连忙低声提醒道:“神话始于飘渺,亦有痕迹根据。荒古至今十万载有余,纵使圣人尸骨也无法抵御漫长岁月侵蚀而保留至今。后卿乃蚩尤麾下魔尸之祖,被后土c紫薇封印于南溟,以深渊之水腐其魔性,却至今万载不化。倘若古梵所说属实,那这具尸体虽只是一根骨头所孕生也必有其能耐。公子,请切莫轻心。” “无碍。” 底气索然,战意赫赫。 李元霸不加理会随意摆起手,接着便朝古梵迈步而去,放声喝道:“区区一根老尸骨,还不能奈何我李元霸。岳阳楼战,夏寻将你风水盘击破。今夜我便要将你这根烂骨头,也打成粉末!” 呼呼 话语间,凉风再起,一道百丈金龙虚影,随风与话末显现于李元霸身后。 金龙腾空,张牙舞爪,威武狂霸。金色的光芒宛如冉冉升起的烈日,与猩红色的血雾混合一块,耀眼夺目。数息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就把数里方圆的林野染成金红一片,恰似时空被扭转,黄昏再至! 呜 尸人应该并非完全的死物,它应该能够感受到李元霸的赫赫战意。就在李元霸唤出战魂的同时,他双目如血海荡漾一丝精光,粗糙的皮肤渗漏出黑红色的烟缕,同时沉沉提腿迈出血棺。古梵接着一手将棺盖合上,再右手将铁锁缓缓捆上手臂,凌空展现的血棺虚影,随之迸绽起一股浑浊的洪荒气息 龙对棺,尸对人,此战必惊世。 “你没资格说着话。” “有没资格,你得问过我的锤子。” “你的锤子也没资格。” “那便试试吧!” “呀!” “冲!” 李元霸和古梵从来都是死对头。 每回相遇,必然都是血战相连,这回也不例外。 三言两语,话皆作废,李元霸跨步愈快,逐渐从走变成了跑。 跑出两步忽然就大喝一声,高举震天锤纵身跃起,跃上凌空! “嗷!” “咚咚” 而同样的,古梵的回应也霸气异常。 但见他两眼一狠,全身血芒迸发,左手握拳,右手携棺,大力往地上一拍! 大地震裂,方圆数里,血雾下沉。连日来被古梵埋葬在地下的尸穴,纷纷炸开! 嗷嗷嗷 尸穴爆,如山洪发。 霎时间,数之不尽的尸兽,两眼绽放着猩红血光由地里迸乍而起! 它们迅如疾箭,猛如虎狼,似受兽王驱使,嘶吼嚎叫着朝荒野四散开去! 而与此同时,纵身跃起的龙二公子已至高点,金光万丈,遂化作一颗金灿星辰,双手执双锤,携百丈金龙俯冲而下! 吼! 古梵没有出手。 出手的,是魔尸。 一声狂尸怒吼,只见魔尸双脚弯曲,徒然发力! 瞬间就化作疾箭带血,迎着坠落的李元霸飞跃而起! “咚咚” 攻伐之势,战意如虹。 金龙腾空,锤落惊雷! 攻伐双方皆是极速,数十丈距离不过眨眼一瞬。 瞬息爆发,上下交错,一声巨响,魔尸便与李元霸凌空对轰! 铁拳对钢锤,方圆百丈空间忽如遭奔雷轰打,恍然一震。 这李元霸也确实够强悍,天启境战王者境,一击交错仅仅只是略输一筹,照面被魔尸打得倒飞落地。而落地之后,李元霸的战意不弱反盛,铜铃虎眼更生三分火,后脚踩地止住退势,左脚爆踏再次喝一声,纵身掠出。 魔尸不习功法,但肉身之彪悍可堪恐怖,且而反应极快。 一击得手即趁势而攻,坠落地上,便挥起两只血拳头与李元霸战到一块! “杀!” “酆酆酆!” “喳喳喳” 说时迟,那时快。 李元霸与魔尸交手只是电光火石一瞬,受古梵催动葬尸阵,葬于土中的无数尸首则已然相继苏醒,并破土而出涌向四方。柏凌云当机立断喝出杀令,遂方圆数里刀兵尽出,气芒大盛!所有潜伏在阴暗处的伏兵,几乎同是暴起! 气芒如焰,刀剑声啸,星星之火顷刻燎原! 皇族今夜来了多少人已无法统计,只见漫山遍野的皇族将士如狼虎反扑四散,就像雨季时候的水库在泄洪,霎时之间就覆盖去方圆数里,大杀四方! “嗷” “杀杀杀!” 短兵相接,最见真章。 兽吼嘶叫,刀剑光影。一刀两断,一剑贯穿。利爪撕咬,血肉分离! 柏凌云推算果然不错,古梵的唤魔阵虽然强悍,短短半月时间便能将山妖野兽伏尸成魔,战力更胜活物,而且疯狂毫无痛觉,刀剑加身全然不惧,即使身首异处亦要搏命杀人。如此鬼物,可堪恐怖。 但国考之上哪来的弱者? 能被柏凌云收编的考生更是个个非凡,寻常时候以一敌十甚至敌百皆不在话下。 如若遍野尸兽能以数量成气候,又或者出其不意,或许还能对皇族大军造成些许威胁。但古梵再强毕竟也只是天启境修为,人力与时间皆不足使其形成大势。匆匆数十日能伏下兽尸也不过千余数,数量还不足皇族大军三成,况且皇族大军早有所准备。 正面搏杀,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两军相触,一个照面,扑涌四散的尸兽便被暴起的皇族将士摧枯拉朽般斩杀不知其数,战果便已一目了然。 “嗷嗷” “喳喳” “列阵抱团!” 战不多时,短短片刻,魔尸与李元霸仍在纠缠,遍野尸兽即被暴起的皇族将士斩杀近半。旗开得胜,皇族将士攻势更加勇猛,在化解去尸兽突袭后,迅速列阵形成一道包围圈,把方圆数里的战场急速缩窄,清荡战场同时将古梵团团围堵其中。 “” 战局才刚开打,败势便已初现。 可古梵并不显得紧张,猩红的眼眸甚至还有一丝丝狠辣。 但他手缠血棺,嘴角凝结出一道残忍的笑 “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龙争虎斗 战局才刚开打,败势便已初现。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可古梵并不显得紧张,猩红的眼眸甚至还有一丝丝狠辣。 但他手缠血棺,嘴角凝结出一道残忍的笑 “轰!” “冲!” 无声踏脚,古梵突然暴起,迎面奔向柏凌云! “画外江山。” “呼呼” 兵对兵,将对将,上兵伐谋,其次伐兵。 柏凌云对此显然早有提防,前者暴起,他随手将山河画扇轻轻一扇! 纸扇扇出微风一阵,遂将他面前空间吹荡起一卷涟漪,丈余长宽的空白画卷虚影随之凭空而现,恍如真实。直到这时候,柏凌云才逐渐将平静稍稍转化为肃然。他挽手再将纸扇收拢,三指执扇柄,成握笔状。 以扇为笔,在画卷之上随手画落一笔 “莎” 扇非笔,本无墨,但扇落便成了墨。 一道浓墨由扇端染落化散于卷纸,随着柏凌云的笔锋游走,抽丝作毛,提钩为爪,中锋成骨,一头猛虎随之跃然纸上! “走。” “嗷!” 落笔成虎,柏凌云再低喝一声,收笔挥扇,往上一挑! 纸上猛虎如附魂,随着笔锋挑起跃出画卷,同时徒然暴涨丈余,实化一头真实的猛虎,朝着古梵迎面扑去! “呀” “嘭!” 虎魂勇猛,但古梵更猛,猛虎奔来他脚不停步,轮起血棺当作狼牙棒就一棍轰上! 柏凌云和古梵的战力还是有相当差距的,虎魂神妙却勇有余而力不足,迎面轰砸之下,直接就就被古梵轮血棺拍得头崩腭裂,倒飞了出去 “走!” “嗷!” 可这远还不是柏凌云的手段。 虎魂画成,眨眼即溃,柏凌云并未就此罢手。 趁着猛虎搏上古梵的空隙,他迅速再度落笔,点提钩划,顿挫折伏,数息之间便将狼c豹c狮c犀四头猛兽一气勾勒于画卷。遂,柏凌云再轻喝一声,挑笔挥墨将四兽挑出画卷,四兽脱纸随之显形,也迎古梵飞扑出去! “呀” “嘭!咚咚!” “嗷” 这回古梵不敢怠慢了。 距离柏凌云还有十数丈距离,四头猛兽以及被打飞出去的猛虎几乎同时攻至。 古梵被迫强止脚步,抡起血棺进而攻杀! 兽魂虽虚,但战力却异常勇猛,纵使战力远不比古梵,却也远胜于古梵唤魔阵所伏葬的尸兽。五头兽魂飞扑强攻,古梵左手挥拳,右挺血棺,左右开弓,三两下轰击便将攻势化解,并以横扫之势将先至的狼豹狮犀四兽狠狠拍飞。猛虎后至,迎面遭受古梵一击重拳,生生被打烂半边脸额,再次倒飞出去。 两强竞争,战况精彩。 柏凌云确是当世年轻一代中的翘楚英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书画之功法更是出神入化,手掌千里江山,随手落笔便能幻化兽魂使之战斗。眼看五兽不敌,他再度挥毫! “去!” “嗷嘭嘭嘭!” 墨笔丹青,再落纸卷。 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怎一个好字了得? 一气画落,鹰击长空,巨熊咆哮,墨龙腾空,各种猛禽恶兽连续不断扑出画卷!猛兽奇物层出不穷,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是地动山摇。画至最后,柏凌云甚至将一座数百丈大山都搬出纸卷,朝着古梵泰山压顶砸下! 古梵虽强,手持血棺战力惊人,拳脚之下画魂相继崩分析离,但奈何柏凌云的手段胜在麻烦。古梵刚打得龙虎,又有其他猛兽随后袭来,一时之间如被乱麻缠身,硬是被纠缠得分身乏术,难有强进取攻的空隙。 而另一头,震耳欲聋之轰鸣如雷霆,接连不断。大大小小的坑洼,像苦瓜的皱皮嵌在泥地里。李元霸与魔尸交战虽落下风,但凭借他那钢板似的筋骨以及一双战无不破的震天锤,也是和魔尸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难解。方圆数里的皇族将士陆续将兽尸清缴得干净,并以困兽之势把方寸峰口严严实实包裹成里外三层。 “刷” 眼看着战况愈发胶着,一道隐藏在虚无之中伺机而动的影子,终于忍不住也要出手了。 一缕漆黑幽芒,无声无息地在古梵身影下忽然分离。并以迅风之速,顺着泥泞间的缝隙,悄然掠向不断挥笔幻化魂兽的柏凌云。 刀出无声,杀伐无硬,他就是无痕,他想偷袭 只是,柏凌云既然敢在夜间带兵来袭,又怎会不防着这把杀人于无形的镰刀? “哼!偷鸡摸狗之辈,我来陪你练手!” “生火!” “哒哒” 柏凌云依旧埋头作画,恍如不见杀机。 而守备在柏凌云数丈之外的八名将领,眼光尤其锐利。见得幽芒脱离古梵身影,其中一人首先暴声喝起,接着连同附近其余七人,同时将手中火把狠狠掷落到幽芒去路之前!遂挺刀枪化作残影,纵身掠出! “缝!” 火把掷地,绽开大团火花。 火花霎时照亮方圆数十丈。 而喝话那位将领,几乎就在火花绽开同时,掠出二十余丈,来到黑影边缘。 但见他双手紧握青龙大刀,以开山断河之势,朝着幽芒黑影,狠狠劈落! “噹!” “瞬” 风劲力足,青龙大刀还未真正劈落,离地仍有三尺不多,刀锋便已带起走石飞沙,可见这名悍将力道之猛。 地上幽芒似乎不愿硬扛,忽然向后一缩,化出寒芒一缕由下攻上! “噹”的一声,寒芒一现击上劈落刀锋,绽起银白火光。 劲风飞泄,两道相触气劲顷刻便将周围空气,震得一颤。 趁着青龙大刀受阻的间隙,暴起出手招架的无痕不敢懈怠,连忙双脚发力,从地上迸起漆黑身影,再借着轰落的冲击,迅速化作急风一阵,快速掠退。 “小贼,哪里逃!” 有心算无心,便已占上风。 电光火石交错,不过眨眼。无痕现身,仅有残影一缕,连基本的人形都无法看清。出手的八名皇族将领却个个身手非凡,而且极其默契。前者劈刀将无痕打出原形,后来两杆银亮大枪当即就顺势杀到,并化作两条银蛇紧追急退的无痕而去! “唰唰” 偷袭无功,反倒受阻,现有两枪迎面刺来,距离不过数尺,情况可谓危急,但无痕仍临危不惧。残影虚晃,收势寒芒再次闪现,在明亮的火光之中,划开一道和银枪同样耀眼的银芒! 朝着袭来双枪刺出! “噹噹” “哒” 针锋对的不只是麦芒,还有刀刃。 银芒瞬发而过,顷刻响起两道清脆铁击声鸣。 黑镰反白刃,架在一杆银枪枪头,止住其冲势。同时镰柄破风狠狠击打在另一杆银枪杆子上,生生将其冲势击偏三寸。趁着两杆银枪受阻刹那,残影再是一阵虚晃,悄然携寒芒掠入两枪之内。 “不好!” “哌!” 枪乃贼兵,善于攻人不备,迅猛出击更可伤敌于八尺之外。但弱点同样明显,一枪刺出若不能及时收回,被人杀入八尺之内,那无疑就是破绽大开。而无痕此时反击之妙,便就在此处。 镰刀招架,挡住双枪,她不退反进,以奔雷之速顺势越过两道枪刃攻击的范围,强袭至两名枪将身前!见得破绽露出,敌人趁虚而入,两名皇族将领顿时慌了神。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掠至跟前的无痕便已将手中黑镰,破风带起! “喳” 寒芒再起,划破黑暗。 不得不说,皇族的将领都不是平凡之辈。 眼瞎这两名枪将的身手更是了得,自知避无可避,冲势亦不可止,他们下意识地就将头颅后仰。这才让得他们两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无痕的致命一击。但迅疾如闪电的黑镰依旧是从他们胸膛狠狠划了过去 清脆的削声如稿纸被撕破。 血花迸绽,战甲破碎,白肉见白骨。 一刀得逞之后,无痕没做停留,两脚狠狠朝着两将领腰腹一蹬! 生将两人踹得带血倒飞出去,而他自己也顺着反震的力度,再次遁逃。 “莎” “冯溢,吉康!” “我们无碍,杀了他!” “冲冲” 一个照面,即伤两人,后来五名将领皆惊。 但交战当下十万火急,稍有不慎都是非死即伤。而且受伤两名将领都表现得异常彪悍,倒摔落地,筋肉绽开,血流如注,他们全然不顾伤势,一个鲤鱼翻身便拖着重伤之躯重新跃起身来。气芒再盛,紧握长枪,就像没事人似的,咬着牙关协同另外六名将领再次朝着后掠的无痕,攻去! “呔!” “噹噹噹” 短兵相接,有战士彪悍如斯,不顾生死相搏,便足以弥补许多战力上的缺陷。况且,悍士有八。八名战将携手强攻,如猛虎下山似恶狼夺食,化成八根长矛分堵左中右三路,围猎合击。 急退当下,纵无痕身法再强,刀法再快,但面对八名战力仅略逊丝毫于自身的猛人围猎,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了。镰刀带着寒光不断划破昏暗,在虚空中与刀枪交击出道道火光,噹噹作响。可每当他要择其一人为突破口杀去,另外七人都会默契第以鱼死网破之势,拼死出手封堵。任无痕刀再快,一刀之能也难敌七兵之威。更甚至,纠缠详攻两三来回,无痕在退避不及之下,还被砍伤去右腿。伤虽小伤,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八名被柏凌云挑选出来应付无痕的将领之厉害。 伤势加身,无痕再不敢再贸然强攻,唯步步急退 而无痕前后,柏凌云与古梵的战局却恰恰相反。 柏凌云埋头书画,幻化无数飞禽走兽,刀枪剑戟,山石水火,源源不断攻袭古梵。 奈何古梵乃本届国考的至强者,其战力之强悍又哪里是柏凌云可以持久压制的? 随着战局延伸,古梵战力不见有褪反倒更猛,而柏凌云则早已应付得大汗淋漓。八尺血棺在古梵手中挥舞如砍刀,无论猛兽还是兵器c山石,统统都在他的横扫之下崩溃破碎。此消彼长,渐渐的柏凌云落笔的速度再难跟得上古梵挥打的节奏,古梵也重新逐步逼向了无痕的战局。 类似的战况,也发生在不远处。 李元霸执震天双锤激战魔尸,拳锤相交击,大地颤抖,空间隐隐龟裂。 李元霸凭借着自己的天生神力,是硬生生将天启境打出了王境的威能。但天启境和王境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勇猛就能弥补的。魔尸虽是洪荒魔神一截肋骨所成,但经过轮回血棺孕葬多年,天地精华早已淬炼百骸,神力亦是无穷。外加上魔尸那堪比圣器的铜皮铁骨,刀枪不惧,震天锤来亦能生抗无碍,同境之中更难有敌手。 李元霸能凭天启修为,借助震天锤之坚,与魔尸交战至今而不败已可见其超凡。 只不过,力总有尽时,纵使李元霸天生神力也会有枯竭的一刻。激战半时辰,李元霸的体内已经被消耗不少,能发挥出来的战力也大不如全盛时候,往往一锤攻落,第二锤就只能招架,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吃上一道暗亏。 而战至后来,李元霸的败势就更加明显了。力不从心,后续不继,无论速度与反应他都逐渐下半分。再反观魔尸,它似乎拥有永不枯竭的气劲,而且动作始终如一的简单,毫无花俏。出拳如砸锤,收拳如挽弓,每一次攻击能将龙二公子生生急退半步。 败势至此,显而易见 如果说,今夜胜负仅与眼下三方战局相联系,那古梵c无痕一方无疑是最有希望拿下战果的。 因为,他们的这一方,已经隐隐拿到了战局的主动权。 可惜就可惜在 今夜胜负不仅限于眼下。 三方战局交战正酣,四面围堵过来的皇族将,士已将方寸山口围堵得只剩数百丈不到。 他们已将此战结局提前编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古梵败遁 月华如水,清汉如灯,弹刀清啸,饮血归鞘;沙土扬扬,黄云漫漫,战马奔驰,乱箭穿杨;安知男儿归何处?马革裹尸死沙场! 漆夜无星,烛光无泪,提杯问盏,醉解千愁;霏霏雨雪,瑟瑟寒风,刀舞长空,枪出如龙,安知男儿奔何方?擂擂战鼓夺城池一曲终,胡不见君哭。 夜无眠,最多事,撩起淅淅夏热。 方寸峰沉睡数百年的安逸,终在这炎热的夜晚被人以最粗暴的方式惊醒,并为随之接踵而来的精彩纷呈撕落第一道屏障 峰脚道口,兵刃声啸,光芒四溢。 战喝如擂鼓号角,交击似破竹碎石。 今夜,这是属于年轻一代翘楚的舞台。 柏凌云豪情挥墨唤神兵天降,千里江山尽书世间奇兽沧海,再难分清虚幻与真实,就宛如造物主之神妙手段。 古梵祭八尺血棺掀起漫天血浪,以魔神之威杀伐于无尽魂海。画魂触之锋芒,轻则残损重则崩碎,实乃战法无边。 万古魔尸,重临人世,虽仅是残躯一截所孕葬百年,远未大成。但其战力却堪比大成之王者,筋骨血肉刀劈不破,力气元神永不枯竭,拳脚狂暴更简洁,却也能震裂方圆空间。 李元霸为大唐李氏后生代之武力最强者,神龙护体,震天加身,浑身精纯修为直逼王境,同阶对弈所向披靡。但纵然如此,却也难与魔尸争锋抗衡。坚持缠斗个把时辰,李元霸筋疲力尽,便逐渐落下风。 追魂无痕,承杀脉传承,身法无双。一把黑镰刀带起寒芒缕缕,幻化流光割裂黑暗。刀起刀落,破风呼嚎,进退躲闪只见有影而不见有人。面对八名皇族悍将,他的气势丝毫不弱,纠缠恶战两时辰,他先后斩杀三人于刀下。却也逐渐脱力 三方战况,微妙格局,皆看似古梵c无痕赢面最大,但奈何他们注定是要输 因为,无论天意人为,他们今夜都唯败不胜。 山口恶战两时辰有余,无痕拼死血战,陆续斩杀三名皇族悍将。古梵破尽画魂,近身杀入战圈,方稍稍缓解无痕之困局,并重伤柏凌云一拳。魔尸以猛攻之势,连番几回将几近脱力的龙二公子打飞落地,生吐鲜血数口。 眼看败局在即,而且敌人的体力也已经消耗大半,柏凌云终于在强吞下一口梗塞在咽喉的淤血后,挥舞起倾军强攻的旗令。 见得旗令,号角声喧,列阵围堵在外的无数皇族将士,如饿狼闻腥,化作汹涌潮水扑入战圈,瞬间就将战局彻底反转。 单兵作战,再强也只是个人的力量。 两军冲锋,最讲究的永远都是大势。 在同级别的对抗中,个体战力强悍固然可以灵巧游击,但人海战术却绝对拥有着粉碎一切单兵的能力。而数千国试考生联手合击,其威能之恐怖更可使王境巅峰之大能者,望而却步。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纵使魔尸顽强可刀枪不入,亦再难有抗衡之力。 兵如潮水,四泄而入,侵噬山口。 布阵有序,迅而不乱,如屯水之泥泽将所有路径围堵,显然是备战多时。皇族将士参战仅仅半柱香时间不到,魔尸便被六百皇族将士所组成的封魔大阵,围困于一隅。遂,古梵遭受百余冲天巅峰的强者车轮围攻,猝不及防下连吃去三道刀口。无痕更凄惨,由于身法诡异,被柏凌云预先重点对待。钢盾为壁,钢枪为刺,八百余人包围成铁桶大阵,将无痕严严实实包裹于其中。进难攻,退难守,身法受限,影遁难施,短时间内无痕根本难以逃脱,结果战没数十回合即被阵壁刺出的暗枪,刺得遍体鳞伤。 败势如山倒,说崩就崩。 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是战是退,随战局急转而迫于眉睫,能留给古梵和无痕考虑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敌人的刀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只要稍有迟疑便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扭转乾坤,化险为夷的事情,并未有在接下来的剧情中发生。 有的只是更惨烈与狼狈 “呀!” “嚓” “古梵,我量你是个人物,你若肯降,我便留你全尸!” “找死!” “嘭!” “古梵!你莫再无谓挣扎” “咚咚咚!” “杀杀!” 向死而生,往往只是美好的愿景。 绝境之处哪来的哪么多逢生之机? 古梵持血棺,以近乎狂妄之意志浴血奋战半个时辰。奈何敌众我寡,败势深重根本非人力可以扭转。血战半时辰,他伤敌无数,但真正杀敌也不过十数,反倒在交战过程中,遭受刀剑加身近百处有余,生生将半条命都快给熬没了。 血肉之躯,尽翻白口,满地鲜血碎肉难分敌我。 古梵只是疯子不是傻子,见败势已不可挽回,他便深知再战非死不可。在尝试数轮突围无果之后,他毅然决然地爆发出全身余力横扫一记血棺,将前来缠斗的数十皇族将士狠狠扫飞,趁机突破敌军封锁冲入封魔大阵,横扫八方破开阵脚,唤回魔尸,再暴喝一字“撤” 遂与魔尸联手撕开一堵人墙,匆忙遁入方寸峰内。 是的,他跑上了方寸峰 这个结果,无疑是今夜最出人预料的事情。 皇族将士没再乘胜追杀,因为国考有明文规定,在第九道金钟声响起之前,私自登山越界者,皆视作自动放弃国考资格。换而言之,古梵为保存性命遁入方寸峰那一刻,就已经意味着他被淘汰出局了。 而在古梵携魔尸遁逃后,方寸峰口的皇族将士自然就调转刀锋围剿向无痕了。无痕以一战七百本就处于绝对下风,早已遍体鳞伤,危在旦夕。如今敌人徒然倍增,势如泰山倒塌,她以其孱弱之躯根本无法再战。短短十数息,她便身中三道致命重伤,硬生生地被人从残影中打出原形,连连吐血不止。而在这个时候,正要准备最后绝杀一击的皇族将士们,愕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破风声起,一刀斩落,无痕被一名皇族将领执青龙大刀斩中要害,从地影中打出身形。同时,凶险万分的刀锋也将她那张神秘的蒙面黑纱,巧合斩落。 黑纱飘落,随之掀开神密。 展现在夜色里的,是一张雪白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流露出刀锋一般的很绝光芒。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蛋。 标致清冷不带多少凡尘。 神秘的追魂楼少主,原来是位女子 这般有趣的事情若放在平时,必然能引起一阵疯言疯语。但今时不同往时,杀场之上非友即敌,可没人管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有的只是亡魂。故,场间的惊愕仅仅只维持了片刻。 但对于一位濒临绝境的杀手而言,片刻的时间绝对是充裕的,它足以使得许多事情发生微妙改变。就在蒙面黑纱飘落瞬间,无痕身影忽晃。当愕然之后回过神来的皇族将士们,再次执凶器刀兵发起杀伐时,无痕则趁着那片刻的瞬息,便早已再次幻化为一缕幽茫,遁入到黑暗阴影里了。 由于惊愕失神,即便连心思最为缜密的柏凌云也没能在这短短瞬息之内做出有效的反应。漆黑的幽茫,眨眼即消,无声无息隐入皇族将士们脚下的身影,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痕,也逃了 战事发展到这里,若不论后面的精彩纷呈,方寸峰首役便可以算是完全落幕了。 虽然,此战并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甚至还不及柏凌云千里追杀夏寻那夜的精彩,但今夜却处处透露着扑朔迷离的味道。 古梵携魔尸遁入方寸峰,从而失去国考资格。半刻后,监考官员御黑雕由九天落下方寸峰腰,将其接离考场。 至此,本届国考最强者,正式宣告败北出局。 这是一个令人唏嘘的结果。古梵承巫祖c炼尸c风水三脉同修,身怀巫祖血脉,手掌轮回圣棺,是同辈之中近乎公认的无敌存在。若无意外,谁都认为他必然能顺利闯入天试三甲,甚至夺得一枚菩提子从而登上通天塔。 但事实却和观众开了个玩笑。 古梵用近乎滑稽般的方式,夭折了在天试的中途。 风水埋尸,伏阵方寸峰脚,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在为天试后期,横扫诸方大势力而做铺垫准备。但阵术未成,柏凌云与李元霸率八千皇族大军倾覆而至,将其就地扼杀。从表面上看,这前因后果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却非常没有道理。 因为,古梵输了。 而古梵是没有道理会输的。 即便真的会,也绝对不会是以这种形式。 虽然他以二人之力血战皇族八千,终还重伤了柏凌云和李元霸这二位皇族首脑人物,但他依旧是输得太轻巧,也太随意。若以他往常的疯戾个性,纵使不敌也会像岳阳楼战那般,以玉石俱焚的意志,和敌人死战到底。可他没有死战,更没有搁下任何狠话,而是灰溜溜地就弃权逃跑了。 这不是古梵应有的正常行为。 事出反常,就必有妖孽作祟。 这才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而古梵败逃这件事情,则根本就不存在可言之道理。给人感觉,这并不像是一场战役,而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序幕。 因为,它缺少了图谋之目的。 没有图谋的阴谋,都是笑话。 它也像是另一场战役的一一序幕。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事有蹊跷 寅时末。 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大军收兵,浩浩荡荡,归于营寨。 东考场,方寸峰脚西十余里,北望坡。 “漂亮,此战漂亮!” “凌云c元霸,此战你两当属首功!” “嘚嘚嘚” 皇族营寨龙门前,大胜归来的将士考生,兵分七列,鱼贯而入。威武玉狮兽在火把的映照下闪耀着幽幽青光,龙公子身着黄袍站于狮兽前。远远看得队伍后方的柏凌云与李元霸,即兴奋不已,双手捧拳,喝声相迎。 天试之初,古梵曾配合夏寻设局,联手烧死了皇族六百精骑。这口恶气,龙公子一一李建成憋忍至今日,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刚经大战,跟在队伍后方的柏凌云和李元霸都伤得不轻,纵使敷有金创药也仅仅只是缓解三分伤势,并不能完全治疗。今见得龙公子出营下马迎来,柏凌云惶恐有违礼数,万万不敢放肆。忍着伤痛,急忙翻身下马,快跑几步来到龙公子身前,毕恭毕敬地抱拳还礼。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不不不。” 看得出,今夜一战着实是让坐镇后方的龙公子由心欢喜的。 他一手紧紧握住柏凌云抱拳,一手将御狮行来的李元霸搀扶下马鞍,迫不及待地就激动说道:“凌云,你不必谦虚。此战赢得漂亮,实乃大出我预料之外。纵使月前你强袭柳仙城,击溃叶孤寒,清荡诸方名士,都不及此战让人欣喜。古梵此人,战力超群,始终是我心中鲠刺。他若不除,我心不得安。如今,古梵败北遭受淘汰,夏寻就如同断去一臂。日后相逢,我们就更无惧于他。你们立此大功,便当受我此礼。” “诶诶” 龙公子作势再要行礼。 李元霸赶紧出手强行托住他的肩膀,豪声笑道:“皇兄,你这矫情呐。若非那轮回圣棺孕葬的魔尸实在了得,区区古梵能奈我何?我随手便能将他拿下!现在却让他逃出了方寸山,你这大礼我可受之有愧呐。你若真想谢,那便等我将夏寻人头拧下,你再谢不迟呀。” “哈哈,皇弟好气魄。” 李元霸豪爽,龙公子也不好再矫情,拍拍李元霸的宽厚肩膀,转而关切道:“今夜你们都辛苦了。我早已命人准备好丹药和衣物,你们赶紧到后营把伤势处理妥当,可千万别落下病根了。” “公子” “恩?” 龙公子谋略虽略显平庸,但生在帝王之家,使得他从小就深领皇家御人术的真谛。 三言两语,真情实感,便宛如在炎炎夏日里洒下绵绵细雨,听得人舒畅不已。 但柏凌云似乎还别有心事,自打从方寸峰归来,他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如今龙公子话来,他终于忍不住两手捧拳将心中疑虑,犹疑道出:“公子莫怪凌云多疑。” 龙公子听出柏凌云另有心事,沉下三分激动,道:“凌云但说无妨。” 柏凌云抱拳谨慎道:“凌云以为,今夜之事颇为蹊跷而且疑点重重。我等还是小心为妙,切勿在这关键时候掉以轻心。” “哦?”龙公子疑起。 李元霸不禁端起肃色:“古梵不是已经被淘汰出局了么,何来的蹊跷?” “此言差矣。” 柏凌云侧目看着李元霸,清淡地反问道:“国试开考至今,二公子与古梵相继有过三回交锋。二公子觉得,古梵此人战力如何?” 李元霸好勇少谋,但并不属于眼高过天之辈。而经多日与柏凌云相处,他也逐渐熟悉柏凌云的行事风格,知道柏凌云此问并没有嘲讽的意思,故平下些许心绪,如实回道:“我承认,古梵此人战力确实了得。往日我与他交战皆以无果告终。今夜纵无魔尸相助,若论单打独斗我恐怕也只能与他平分秋色,而无法将其击败。此人,确有当世霸王之潜质。” “咳咳” 李元霸难得一回把话说得谦虚。 柏凌云生咳两声,轻轻按着隐隐作痛的右胸口,虚弱说道:“二公子说得不错。巫族血脉修体,尸脉炼尸,风水布阵,三道仙人传承皆神妙无双。古梵能将三脉糅合于一体,其战力定然远非常人可比。而如此翘楚之辈,其智慧又怎会差?”顿了顿,柏凌云转眼看回龙公子,更谨慎续道:“智高之人最惜命,更谨小慎微。古梵c无痕孤军入东考场,布阵方寸峰脚,以待时变大杀四方。这看似合情合理的背后却是智略的矛盾。 我军奔袭数千里路,转战东考场,古梵c无痕尾随而至。其中风险与得益,只要稍有城府的人都能盘算得到。但当我军清扫完毕东考场,查得古梵c无痕身后没有伏兵,必然就会调转枪头进而清缴。古梵乃聪慧之人,他必然深知此间因果道理。可他却依旧把这最愚蠢的事情继续往下做进死路里。待我等前去劫杀,他应势而败,就是最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这也是今夜最大的蹊跷。他败得太理所当然,太微不足道。” “” 李元霸似乎没能听懂柏凌云话中意思,满脸疑惑,思而无话。 龙公子则品味到了柏凌云的担忧,刚兴起不久的心情从而彻底平复下来。 “依凌云之意,古梵今夜之败,是他故意所为?” “正是如此。”柏凌云抱拳点头。 “” 隐藏在昏夜里的阴影,被模糊地圈点出轮廓,这让龙公子不禁想起夏寻曾经说过的一番话“掉大鱼需重饵长线”。夏寻伏谋鱼木寨时候,便放了一道百里长线,下了无数诱饵,最后方才轻而易举地将皇族三千将士收入囊中。如今,风起于青萍还看不到动静,而古梵却被剔除出国考的界线。柏凌云说得不错,这确实就是莫大的蹊跷。隐隐约约的,就像是一条更长的线捆绑着一枚更诱人的鱼饵,被狠狠抛出方寸山脉,抛回到长安城。 龙公子没再有话,他一手拉着柏凌云,一手拉着李元霸,默默转身走入皇族营寨。 走出许远,龙公子方才从忧虑中稍稍回过神来。 “这是夏寻的诡计。” “有可能。”柏凌云顿了顿,再回道:“却也不像。” “如何不像?”龙公子问。 柏凌云道:“是行谋之法与夏寻的风格大不相同。夏寻伏谋讲究自然而为,向来不会把事情做得唐突,使人轻易察觉其端倪。故今夜古梵之败,凌云觉得更像是另有别人在借此布局。” 听到这里,李元霸终于是听明白了些许话意:“你说的是古梵身后的圣人吧?” “是的。” 柏凌云侧目看向李元霸:“天司监与刑部三司已经查实,伏尸断龙地皆是鬼谋隐遁北茫前所遗留之伏笔。二十年前兵败之际,他利用太傅内政职权,私自调动各地墓葬司衙府吏官,更改了墓葬名册。将数之不尽的岳阳战尸,以偷天换日之手段转移至北疆各地。以目前的蛛丝马迹来看,风水c炼尸c巫祖甚至是黄家的圣人都在当年参与谋划此事。而今,军神命不久矣,北邙关风雨飘摇,我朝西南北皆有逆贼形成势候,烽火狼烟已在文火中烧,用不了多久杀局便会再启。古梵身后的圣人选择国考之期,布置大唐心腹,便是真正的合情合理。” 三人行,来到帅帐之前。 龙公子停住脚步,双目郑重看着柏凌云。 “古梵出局,他们又有何得益?” “这很难说,需要再往前看看,或是” “向死而生。”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古梵遗留 朝。 暮晨晨。 雄峰俊秀,镶镀金鸿。 晨光几缕渲染朝气华彩,朴树的枝茎还凝挂着昨夜的露水。 狡猾的野狸闻着泥里的血腥味,不断抛着土,挖出座座土包。 由于事发突然,方寸峰激战,古梵败北的战讯还未来得及传出太远。所以许多人儿还沉沉安睡在惬意的梦乡里,暂时没被惊扰。 “啄啄” 迎着初阳的金辉,惊鸟徘徊于云霄。 黑土疮痍尽是狼藉,稀疏的山林间,有人影徘徊。 几头健壮的黑色大雕埋头啄咬着腐烂的野兽尸肉,腐烂的肉块早已流尽血液,只剩生生白骨连着筋渗透着紫红色的黏液,散发出阵阵恶臭,可不知为何雕兽却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丛林边上,两名身着黑甲的御林军士扔掉手里的扑刀,跳入刚挖开的深坑里。 没多久入坑的两名军士,便从坑里协力抬出具腐烂得近乎成了肉泥巴的熊尸。然后将熊尸随手抛弃在地上,再跳回到坑里。类似这般重重复复挖坑掘尸的御林军士,在方寸峰东脚下还有许多。遥遥扫眼四看,每个百数十丈便有几人搬运着,少说不下百隅之数。 “将军。” “莎莎” 不远处,腐烂破碎的兽尸被人重新拼凑,整齐排列在地上。 卷帘神将身背九龙锦盒,双手挽于后腰,闭目静站着。 一名右肩镶嵌有虎首银片的御林副将神色匆匆,绊着荒草,快步走近。 脚未站稳,他就速声禀报道:“经初步查实,葬尸唤魔阵确实未被全数激发,仍有近半兽尸埋葬于地里,现已被全数掘出。阵基去毁,此阵已无作用。” 眨 卷帘神将沉沉睁开眼睛,缓缓打量去一眼地上的腐烂兽尸。 思量片刻,问道:“可还有发现其他异常?” 副将道:“从尸兽的体内,我们发现了极少量的不明紫液。但经核实,那应该是茅山炼尸术的某种独门草药,故有别于寻常炼尸药引。其余诸事,属下已命人仔细探查方圆十里,再三核实,确无异常。” “不可能。” 卷帘神将想也没想,直接否定了副将的说法。 副将不敢有话,卷帘神将再道:“上兵伐谋,再伐攻略。葬尸唤魔阵是古梵的明阵,古梵甘以国考资格换取此地伏阵之机,必然就不会被人随手便察觉其阴谋,肯定还有暗阵布置于未明之地。” 副将颇显为难,往前走过半步,躬下身子轻声说道:“可是,有阵必然就得先有阵基。而属下确实已经令人勘察过数回,沟壑溪渠,丛野山林,无不掘地三尺排查真伪,确实就是没发觉有暗阵布置的蛛丝马迹。” 卷帘神将眉宇深陷。 谋之重在于藏,副将会有此一言,其实卷帘神将并不意外。 毕竟古梵既然敢选择在此伏谋,手段必然就不会简单。倘若旁人能轻易找到其后手,那才叫真意外。可卷帘神将身为朝廷命官,他有责任更有义务为大唐皇族清除一切障碍。如今,天试已临尾声,若不能及时找出古梵手段所在,待第九道钟声响起,天试众生汇战方寸峰口时出现状况,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见得卷帘神将苦色,副将再试小心探着问道:“将军若担心,不如奏禀京都,再请神机营的调派更多地算师前来核实?如此即可安心,亦能将责任搁置出来,可不两全其美?” 卷帘神将脸呈不悦,虎眼细眯瞟向副将:“你是想让兵部那群老家伙耻笑我卷帘无能么?” 副将浑身一抖,连忙解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术业有专攻,冲锋陷阵是我等将士所擅长,但三教九流之奇术则神机营更有能人通晓。让他们接手处理,或许更为” “筏!” 卷帘神将狠狠一甩手臂,断去副将后话。 脸色威严,语生怒意,斥道:“你不要再说了。兵者不屈,我卷帘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此事由御林军全权接管,神机营调派来的地算师为辅。古梵遗留的手段,你们找得到得找,找不到也得找!” 副将不敢辩驳,勉强抱拳,硬声应道:“是。” 卷帘神将遂缓下三分怒意,再昂首将目光望向巍峨高耸的方寸峰。 但见巍峨云峰,峭壁生辉,脚下山林云消雾散,半山苍翠,半山苍茫,霎是壮观。晨光万丈透过天云普照大地,大小冰山,千姿百态,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洁净的冰面像龟背般裂成美丽的纹理,却并不破碎,恍如镜面光滑透明,映衬长空朝阳,实在是美不可言。 “鹿山。” “在。” 仰望许久,卷帘神将貌似忽然想起某些事情,随之提醒说道:“我记得冯书文仍在负责调查寿山案,对吧?” 副将答:“是的,据说已经有些眉目了。” 卷帘神将道:“你帮我挑选几具兽尸给他送去。” 副将不解:“为何要送兽尸去?” 卷帘神将解释道:“数月前,他曾在寿春给我写信,说在寿山伏尸地找到了些草根,想让我帮他留意古梵的举措。这回,我就当是顺道送他个人情了。” “哦”副将明了。 卷帘神将再道:“另外,既然找不到葬尸的阴阵,我们就不要再此上浪费太多功夫。你让审计与来的那几名地算师仔细搜寻风水阵势的痕迹。我怀疑古梵在此多日,除了以兽尸布阵以外,还另以天干地支为基,隐伏下一方风水大阵。我们要多多提防,切勿掉以轻心。” “风水阵呀” 副将似不同意,疑问道:“布置风水需以地势为契,天势为机,短时间难有显著成效,而且布阵启阵皆需阵眼激发。如今古梵已经退出方寸考场,他不在此,纵使有阵法暗藏亦是枉然呀。” “不。”卷帘神将摇摇头:“古梵虽被淘汰出天试,但他的阵眼肯定留下来了。” 副将稍明意:“将军是指那枚风水罗盘?” 卷帘神将点点头:“对。” “古梵身怀两件圣器,一件轮回圣棺,一件风水罗盘。而国试开考至今,古梵动用的始终就只有一副棺材,风水罗盘虽在岳阳楼被夏寻击破但仍有威力。古梵始终不曾动用,此事就应该有所蹊跷。所以我怀疑,他很可能就将这副罗盘作为阵眼留在了方寸山。” “无痕。” 副将听之,不禁惊起。 打眼四瞧,低声急道:“无痕昨夜未随古梵遁入方寸峰,而是拼死突围。若将军猜测无误,她身上必然带有古梵的风水罗盘!” “嗯。” 卷帘神将再次微微点头。 副将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再走前半步,更躬身掩嘴悄声速道:“若如此,这事便和夏寻拖不了干系了。夏寻此人阴险狡诈,此番布局,不惜以古梵为饵,必然图谋甚大。将军,为保守起见,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提醒太子?” “不必。” 卷帘神将轻摇头。 “柏凌云,自然能算得此中要害。” “”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无痕玉碎 朝。 暮晨晨。 雄峰俊秀,镶镀金鸿。 晨光几缕渲染朝气华彩,朴树的枝茎还凝挂着昨夜的露水。 狡猾的野狸闻着泥里的血腥味,不断抛着土,挖出座座土包。 由于事发突然,方寸峰激战,古梵败北的战讯还未来得及传出太远。所以许多人儿还沉沉安睡在惬意的梦乡里,暂时没被惊扰。 “啄啄” 迎着初阳的金辉,惊鸟徘徊于云霄。 黑土疮痍尽是狼藉,稀疏的山林间,有人影徘徊。 几头健壮的黑色大雕埋头啄咬着腐烂的野兽尸肉,腐烂的肉块早已流尽血液,只剩生生白骨连着筋渗透着紫红色的黏液,散发出阵阵恶臭,可不知为何雕兽却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丛林边上,两名身着黑甲的御林军士扔掉手里的扑刀,跳入刚挖开的深坑里。 没多久入坑的两名军士,便从坑里协力抬出具腐烂得近乎成了肉泥巴的熊尸。然后将熊尸随手抛弃在地上,再跳回到坑里。类似这般重重复复挖坑掘尸的御林军士,在方寸峰东脚下还有许多。遥遥扫眼四看,每个百数十丈便有几人搬运着,少说不下百隅之数。 “将军。” “莎莎” 不远处,腐烂破碎的兽尸被人重新拼凑,整齐排列在地上。 卷帘神将身背九龙锦盒,双手挽于后腰,闭目静站着。 一名右肩镶嵌有虎首银片的御林副将神色匆匆,绊着荒草,快步走近。 脚未站稳,他就速声禀报道:“经初步查实,葬尸唤魔阵确实未被全数激发,仍有近半兽尸埋葬于地里,现已被全数掘出。阵基去毁,此阵已无作用。” 眨 卷帘神将沉沉睁开眼睛,缓缓打量去一眼地上的腐烂兽尸。 思量片刻,问道:“可还有发现其他异常?” 副将道:“从尸兽的体内,我们发现了极少量的不明紫液。但经核实,那应该是茅山炼尸术的某种独门草药,故有别于寻常炼尸药引。其余诸事,属下已命人仔细探查方圆十里,再三核实,确无异常。” “不可能。” 卷帘神将想也没想,直接否定了副将的说法。 副将不敢有话,卷帘神将再道:“上兵伐谋,再伐攻略。葬尸唤魔阵是古梵的明阵,古梵甘以国考资格换取此地伏阵之机,必然就不会被人随手便察觉其阴谋,肯定还有暗阵布置于未明之地。” 副将颇显为难,往前走过半步,躬下身子轻声说道:“可是,有阵必然就得先有阵基。而属下确实已经令人勘察过数回,沟壑溪渠,丛野山林,无不掘地三尺排查真伪,确实就是没发觉有暗阵布置的蛛丝马迹。” 卷帘神将眉宇深陷。 谋之重在于藏,副将会有此一言,其实卷帘神将并不意外。 毕竟古梵既然敢选择在此伏谋,手段必然就不会简单。倘若旁人能轻易找到其后手,那才叫真意外。可卷帘神将身为朝廷命官,他有责任更有义务为大唐皇族清除一切障碍。如今,天试已临尾声,若不能及时找出古梵手段所在,待第九道钟声响起,天试众生汇战方寸峰口时出现状况,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见得卷帘神将苦色,副将再试小心探着问道:“将军若担心,不如奏禀京都,再请神机营的调派更多地算师前来核实?如此即可安心,亦能将责任搁置出来,可不两全其美?” 卷帘神将脸呈不悦,虎眼细眯瞟向副将:“你是想让兵部那群老家伙耻笑我卷帘无能么?” 副将浑身一抖,连忙解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术业有专攻,冲锋陷阵是我等将士所擅长,但三教九流之奇术则神机营更有能人通晓。让他们接手处理,或许更为” “筏!” 卷帘神将狠狠一甩手臂,断去副将后话。 脸色威严,语生怒意,斥道:“你不要再说了。兵者不屈,我卷帘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此事由御林军全权接管,神机营调派来的地算师为辅。古梵遗留的手段,你们找得到得找,找不到也得找!” 副将不敢辩驳,勉强抱拳,硬声应道:“是。” 卷帘神将遂缓下三分怒意,再昂首将目光望向巍峨高耸的方寸峰。 但见巍峨云峰,峭壁生辉,脚下山林云消雾散,半山苍翠,半山苍茫,霎是壮观。晨光万丈透过天云普照大地,大小冰山,千姿百态,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洁净的冰面像龟背般裂成美丽的纹理,却并不破碎,恍如镜面光滑透明,映衬长空朝阳,实在是美不可言。 “鹿山。” “在。” 仰望许久,卷帘神将貌似忽然想起某些事情,随之提醒说道:“我记得冯书文仍在负责调查寿山案,对吧?” 副将答:“是的,据说已经有些眉目了。” 卷帘神将道:“你帮我挑选几具兽尸给他送去。” 副将不解:“为何要送兽尸去?” 卷帘神将解释道:“数月前,他曾在寿春给我写信,说在寿山伏尸地找到了些草根,想让我帮他留意古梵的举措。这回,我就当是顺道送他个人情了。” “哦”副将明了。 卷帘神将再道:“另外,既然找不到葬尸的阴阵,我们就不要再此上浪费太多功夫。你让审计与来的那几名地算师仔细搜寻风水阵势的痕迹。我怀疑古梵在此多日,除了以兽尸布阵以外,还另以天干地支为基,隐伏下一方风水大阵。我们要多多提防,切勿掉以轻心。” “风水阵呀” 副将似不同意,疑问道:“布置风水需以地势为契,天势为机,短时间难有显著成效,而且布阵启阵皆需阵眼激发。如今古梵已经退出方寸考场,他不在此,纵使有阵法暗藏亦是枉然呀。” “不。”卷帘神将摇摇头:“古梵虽被淘汰出天试,但他的阵眼肯定留下来了。” 副将稍明意:“将军是指那枚风水罗盘?” 卷帘神将点点头:“对。” “古梵身怀两件圣器,一件轮回圣棺,一件风水罗盘。而国试开考至今,古梵动用的始终就只有一副棺材,风水罗盘虽在岳阳楼被夏寻击破但仍有威力。古梵始终不曾动用,此事就应该有所蹊跷。所以我怀疑,他很可能就将这副罗盘作为阵眼留在了方寸山。” “无痕。” 副将听之,不禁惊起。 打眼四瞧,低声急道:“无痕昨夜未随古梵遁入方寸峰,而是拼死突围。若将军猜测无误,她身上必然带有古梵的风水罗盘!” “嗯。” 卷帘神将再次微微点头。 副将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再走前半步,更躬身掩嘴悄声速道:“若如此,这事便和夏寻拖不了干系了。夏寻此人阴险狡诈,此番布局,不惜以古梵为饵,必然图谋甚大。将军,为保守起见,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提醒太子?” “不必。” 卷帘神将轻摇头。 “柏凌云,自然能算得此中要害。” “” 2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小糖之怒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午后。 艳阳毒辣,曝晒得青野生烟。 天试第八响钟鸣,忽然于正午彻响。 方寸考场再度缩地两千里,只剩下最后的上下四千里。 无数驻扎在考场边缘的考生,闻钟声背起早已收拾的包裹行囊,相继从营寨离去。朝着那巍峨擎天的雪山,缓缓靠近。 钟声已响八道 决战之期,已无多日。 安宁不再,难免彷徨。 而就在考生们背负起沉重心情离去之际,方寸峰血战c古梵败北c无痕遁逃等一系列消息,宛如晴天之旱雷,随风霹遍了方寸山脉的最后四千里路。 彷徨的气氛随之被涂抹上一层离奇色彩 皇榜之首,遭伏兵劫杀,无缘三甲! 古往今来,这般离奇的事情并非没有前例,只是发生的次数实在太少,故少有被人提及。 可今届国考不一样,古梵三脉同修,掌轮回血棺,葬无上魔尸,战力之强堪称同辈无敌。天试开考第一战,他便配合夏寻伏计,生杀皇族六百战骑。鱼木寨役,他与无痕c墨闲以三人之力将皇族三千将士围堵成困笼之兽。蝾螈泽天谴夜,墨闲c雷猛等人遭受重创,他力挽狂澜,血战李元霸等六百皇族悍士,终容夏寻讨得一线生机。连番战役下来,许多人都已经暗暗将古梵的实力与墨闲c墨闲联手划为同一层次。 可待夜风飘零叶落后,古梵却惨遭柏凌云倾军伏击,被迫遁离考场。 这事情怎听来,都是那么的不靠谱。 就像鱼掉进水里被淹死了。 有人说,这是夏寻的圈套。 可也有人说,是古梵太过于自负,所以自食恶果。 更有人说,其实古梵志不在天试之行,战遍同辈各路好手之后,他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走的意义了。 猜测层出不穷,遗憾总能给人以无限遐想。 以至于远在数千里外翻云覆雨至筋疲力竭正沉沉酣睡的夏寻,都禁不住被人掺夹在猜疑之中。 但这回,可真是冤枉夏寻了。 方寸峰的事情,他虽曾有过多翻推算,也曾过出手相助的想法,但他始终都未参与到其中,哪谈得上伏谋? 更甚至,连古梵败北的消息,他也是最后知道的几个人之一,就更谈不上下套了 响午过后,瞿陇山来了位“不速之客”。 之所以称之为“不速”,是因为她几乎是被人抬着走过百里油菜花海,然后上的瞿陇山。 来者何人,无需多猜,理所当然就是昨夜拼死突围的无痕是也。 她伤得极重。 当她来得瞿陇山时,近百处伤口早已将她皮肤下的血液流干,三道致命的贯穿伤,更分别将她腰盘,腿根,锁骨撕裂开白骨森森。 独少接手为其治疗,看得伤势后也是瞠目结舌,更甚至还一度怀疑无痕是不是和墨闲c墨言有着同样的体质。否则,换作身子骨稍差些的修者,遭受如此重伤,能熬六个时辰不死已属难得,哪里还能骑快马横跨数千里路,从方寸峰逃到瞿陇来? 独少不敢怠慢,稍作诊断即知得伤情,立马以妙手施银针封住坏死筋肉,再以木刀刮去腐肉,开出三纸药方,命人从库房将现存的各种补血重药取出,煎熬成膏,迅速给无痕的伤口敷上。 这无痕的体质,是的非同凡人。虽比不得墨闲那等惊世骇俗的不死之身,但在敷下膏药后不久,独少为她施针的经络便能有血气复苏。在修养安睡个把时辰后,她就能勉强自行下床活动了。 独少本想从她嘴里打探些风声,可怎料无痕伤势稍稳,当即就让独少将后山昏睡一日仍精疲力竭的夏寻给唤了过来。 古梵受伏败北,无痕拼死突围,奔赴瞿陇,此事明里暗里都藏有莫大玄机。故独少不敢迟疑,即刻跑到聚义厅拉上唐川便匆匆忙忙往后山去了。 拍门砸窗,硬生生地把金风玉露相逢一夜的两疲惫人儿唤醒。期间趣事,便不必多提了。人生三喜,洞房花烛,独占鳌头,以唐小糖那古灵精怪的姑娘气儿,被人搅局,坏了情调,肯定就得发难的。可怜就可怜那独少和唐川,得硬着头皮吃上一雨梨花针吧。 夏寻醒来,尴尬难免,但听得方寸峰战事后,则惊骇失色。但见夏寻反应,独少c唐川都不禁疑惑心生。因为,他们本以为那方寸峰就是夏寻的伏笔,古梵c无痕都受夏寻的指使。 而如今看来,他们都想当然了 匆匆洗刷嘴脸,夏寻领着唐小糖c唐川c独少火急火燎就跑到前山,找上了无痕。而后头的事情,便没人晓得咯 因为,太神秘也太古怪。 太过于不合常情,毫无理由与根据。 夏寻四人匆匆至前山,进得无痕所在的木屋子后,便将木门关死了。屋子里除了最初的几句嘘寒问暖外,后面的话语就全都没有了声音。即便好事的白绣几度贴着门缝往里偷听,也只能细细听闻里头笔墨写作的声响。就好像里头的人在以字画形式,传递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相当古怪。 而更古怪的事情还发生在后头 厢房里人仅仅只在呆了两时辰。黄昏未至,烈日刚烧过树梢,瞿陇山腰忽然就绽起一缕幽芒,直冲云霄。 是有人碎玉了 山下考生纷纷惊异抬头,山上儿郎亦疑惑,纷纷侧目望向那神秘兮兮的简陋厢房。墨闲c夏侯c雷猛等人相继移步,迅速聚集到无痕所在的厢房外。 碎玉的幽光正是从这间房子升起的。 幽光绽放片刻即消散。夏寻c无痕c唐川c独少c唐小糖相继从屋子里走出。他们的神态尚且还算平静,只是平静之中亦难以掩盖眉宇间所凝聚多时的骇然与遗憾。 过没多久,长空鹰啸。 九天之上降下一头健硕黑雕。 御雕而来的御林军士那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像是自己随时都会橫尸当场似的。硬着头,卑躬屈膝地将无痕请上雕背,急急忙忙扯起缰绳便迅速遁回穹苍离去。 碎玉的人,是无痕。 这个结果,和古梵受伏败北一般。 都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范围。 毕竟昨夜无痕拼死突围,千里迢迢横渡东西考场来到瞿陇与夏寻等人汇合,这本该是赢得一线生机,后事无忧。 可怎料想,至瞿陇山半日不到,她竟然也跟着碎玉离开方寸山脉。据后来独少传出话说,这是因为无痕伤势太重,瞿陇山内无杏林高手且良药有限,若不能及时救治恐会留下严重病根,故不得不让其碎玉离场。 这话说算是勉强在理,也颇符合夏寻那君子仁心的举止。可,仍然显得太虚。毕竟无痕伤势如何,在她离开时候许多人都看得清楚。况且,她好歹也是位天启境强者,非断肢或内腑遭受重创,加以时日都能彻底康复,再不济留下隐患,随境界突破也能治愈,哪里来的这般矫情? 这显然就是独少捏造的借口。 而且,这借口根本就瞒不住人,还甚至让人们更添许多好奇,把思索的深度探向更底层。 所谓无风不起浪,哪来的空穴来风?无痕碎玉离场,古梵遁逃出局,这两起离奇事件的接连发生,无不都预兆着一个奇异的谋局,正悄然伸展开脉络。 古梵为什么明知必败还要赴战? 他的败北,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 无痕为了千里迢迢亦要抱伤上瞿陇? 他们在屋子里,到底谈到什么秘密? 这一切的背后,是阴谋诡计的暗中布局? 还是为了迎接那暴风雨来临的盛宴? 盘龙伏山丘,待风雷骤雨。 卧虎藏沟壑,侯烈马过境。 藏刀出鞘,一点寒芒能否先到? 向死而生,这代价未免沉重 谢谢书友363留言,对于声词我日后当多加注意。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欢迎到17评论留言,谢谢诸位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战起兮 杀戮盛宴才刚开的头。 古梵先行一步离开了。 无痕紧跟着后脚,也走了。 天试的钟声,共只有十道。 第八道钟声已经响起,这就意味着国考已经临近尾声。 恶战之始,人人自危。 方圆四千里,天险重关有限,就再难容纳太多势力分而盘踞。不少阵营联盟势力,都被迫暴露在草野林间又或占道扎营。纵使万般不愿,再有佛性与懦性的考生,这时候都不得不拔出刀剑,随时准备迎战四方。 而随着第八道钟鸣响起,大唐官府便也不再往方寸山运送粮草了。往日粮道随之荒废,失去补给的作用。天试考场之内,还能获取粮草的途径,更所剩无几。 食不饱,力不足,行军打仗之大忌也。 仍留在天试考场内的考生,若想坚持到最后一刻,就必须要在大决战来临之前,把自己的体能尽可能地维持在最充裕的状态,以备进退之需。否则,柿子挑软的掐,无需等到大决战之日,他们便会沦回羔羊首先遭受强人的屠刀。所以,任何资源在这个时候,无疑都变得重要至极,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方式,就只有掠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泥虾。 你不吃人,人家就会吃你。 在群雄逐鹿的最后阶段,实力与技巧往往就是决胜关键所在。弱者分化成无数小队隐藏于山林,抱着侥幸的心理,坐等渔翁之利,想偷偷捡一个三甲之名。强者成群结队,如猛虎吞兽,遇弱则战,遇强则避,不断充实壮大自己,一路横扫强袭向方寸山腹地。 而在这个时候,还能游离于战火狼烟之外势力早已十不存一 瞿陇,恰恰就是那异数。 瞿陇山刚好位于四千里考场的边缘,紧邻最后百里地域。除了食物来源这个大难题不好解决以外,他们仍有逍遥自在的资本。这也是夏寻当离开徽山,直奔瞿陇的最主要原因。只是现在大战在即,他们也不敢再有所疏忽。 更况且,前不久余悠然那疯婆子还曾派人前来下过战书。她说要来找夏寻落棋,就肯定会来。而如今,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所以,在无痕碎玉出局那夜。 唐川亲自敲响了瞿陇备战的擂鼓。 八千悍士,兵强马壮,悉数聚集于瞿陇山腰,遂在唐川的主持下,召开声势浩大且极具战意的誓师盟会。 翌日,夏侯在山脚下开设的赌场,便被唐川命人给拆除干净了。从此往后,瞿陇山不再对外庇护任何势力。也在同日,瞿陇山的八千人马,经过各部头目商议,终分化成八大军团。以轮值的方式散出五百里,狩猎各处山林粮食,以备日后大战所需。 腥风起,必有猛虎出。 猛虎山,百兽当遭灾。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仍逗留在瞿陇山下的诸多势力,闻得刀子出鞘的腥味,都隐隐开始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已然不远。意识到危机来临的人儿,陆续选择搭伙离开。即便还有抱着侥幸留下的,也谨慎小心地提防着四周风吹草动。可是,数日后这些人也被迫离开了 因为 八道钟声响起后的第五日。 唐小糖发疯了 那日朝晨,鸡鸣都还没啼起几声。 刚吃完早饭的唐小糖忽然性情戾变,恍如被踩到尾巴的暴怒之母猫,咆哮着以不可违逆的态度,连续颁布数道强袭战令。强行威逼着唐川紧急调遣出四个军团,以风卷残云之势,立即清缴出瞿陇东南千里! 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唐川向来不敢违逆唐小糖,这回唐小糖如此强势,而且大决战在即迟早都得动刀子,所以更只能随她意思去了。 狂风忽起,瞿陇雷动,暴雨随后。 飓风所过,斩草除根,片甲不留。 猛虎下山逐鹿,鹿还能何? 只能跑呐 事发突然,恰是山泥倾。 山泥由黄石山倾倒而下,携兵马涌涌,刀光烁烁,滚滚奔袭。 瞿陇雷动出兵,招呼不打,照面就是短兵相接。逃得快者或反应快者,见势不对掉头就跑,尚可以残存。只要跑得稍慢些的,即遭围剿,乱战一块。短短半日,瞿陇山下各方营寨,皆人去楼空。两军想接时,不肯碎玉者直接斩成重伤,抛尸荒野。倘若他们之中有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就更悲剧咯。瞿陇人马会不惜代价,如饿虎逐鹿追杀出千里之外! 那一个手段狠辣,是辣手摧花。 生吓得许多稍有姿色的女考生,都无不闻风丧胆。 藏刀出鞘,锋芒毕露,是令人发指的丧心病狂。 面对瞿陇这头卧虎的突然暴起,许多临近瞿陇的势力都显得猝不及防且无力可防。大战恶战不曾有过几回,时间数日,瞿陇东南千里之内便被清缴得干净,再无人烟。瞿陇山也因此缴获来了相当一部分粮草物资,可以备后用。 看似战略调兵,而对于此事,瞿陇山上下内外皆众说纷纭。 因为,唐小糖除了以铁血手段清洗了瞿陇千里以外,还做了一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把夏寻给“囚禁”了。 就“囚禁”在她和夏寻的“爱巢”里。 除了每日最基本的三餐吃饱c大小如厕拉好以外,夏寻甚至连木屋子的大门都不能迈出半步。墨闲c白绣c独少等人曾有心相救,可面对唐小糖那凶残的目光,都不禁默默走开了。夏寻被禁锢,当然是有过反抗。可为把夏寻死死困在小木屋内,唐小糖就差没拿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了。 而唐小糖之所以如此,其中内情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唐小糖并没疯,她是在害怕。 害怕余悠然那卦象终会成为现实。 因为,她又来月事了 女子月经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唐小糖在这个时候来月事,于她而言就无异于噩耗。因为,经血源于宫,是宫壁代谢陈换成的污秽之血。污血排除宫口,就如同女门以蜕壳一层。这便意味着,唐小糖辛辛苦苦筹划许久,霸王硬上弓将夏寻心理防线击溃,与夏寻颠龙倒凤多日等等心血,全都被付诸于东流了。 她,没能如愿怀孕。 这真是件让人抓狂的事情。 长子嫡孙乃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倘若唐小糖能顺利怀上夏寻的血脉,即便夏寻再不愿意,北茫极地的那位老人家也会为唐小糖正名。反而言之,唐小糖的肚子一日不能有动静,那她正室的名分都得悬着。眼看着离国考结束的时日越来越近,掰着手指计算,待唐小糖的月事完,那都已经是瞿陇倾巢赴方寸峰的时候。 大军到达方寸峰,那必然就是诸方势力大决战之时。 在那等狼烟风嚣的节骨眼上,唐小糖和夏寻的事情肯定就得耽搁着。 这便是唐小糖所惧,惧的就是那天意难为。 而往往,天意确实就是那么难为 唐小糖所惧怕的事情并不无道理,因为余悠然的算术至今都不曾出现过遗漏。无论是天意弄人,还是机缘巧合,不论是夏寻芍药,还是唐小糖的注定妾名,那仿佛都早已被人铭刻在命运的轨迹上,只等待的后人前来见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悠然赏花 余悠然终究是来了。 用她一贯简单直接的方式,闯入到瞿陇里领地。 她隐藏在剑阵中,但浩浩银辉却完全无法遮掩她个人的光芒。 “哒哒哒。” 远处,汹涌而来的花白浪在距离瞿陇山三十里的花海中相继停下脚步。 白衣银剑潇洒,风清烈马俊逸。剑气外露,剑影凌空,一字排列,剑指瞿陇! “喳喳” 纯阳的道人们停步了。 但宝蓝轻车却仍在道生的驱使下,不紧不慢地朝着前方驶去。 健壮的烈马似乎也不愿意摧残花海的娇美,下脚的蹄子踩得格外轻盈,连声音都没有几分力气。倒是那宝蓝轻车下的车轱辘,不懂风情更不晓情调,在娇翠的花海中生生碾压出两道深深辙痕。 轻飘飘的风儿,荡漾起淡蓝色窗纱,窗外美景随之飘入眼帘。 也许女人的天性使然,美丽的事物总有无穷吸引力,使人难以抗拒。车厢里的两位女子本不该懂得欣赏所谓的情怀,却也被窗外的百里青翠花海,碧波荡漾无际,所深深吸引去目光。就连向来无情无绪的疯婆子,都这时候不禁将苍白的眼眸颤颤睁开几分,看得入神。 余悠然道:“他可真无聊。” 墨言道:“千里说他懂得情调。” 余悠然道:“情调本身就是件无聊的事。” 墨言道:“却值得驻足片刻。” “片刻也是多余。” “可你在看。” “我在闻香。” “哪来的香?” “花蕊。” “” 窃窃私语,有几分幽静恰然。 直到马车驶出许远,来到青衫百丈开外的花丛停下。 驾车的小道人轻敲了两响木门,这时车厢里两位女子才逐渐被唤回神来。 “咿咔” 苍白枯瘦的手掌将柳木车门轻轻推开。 一股彻心的寒意,随之从门后吹忽而出,瞬间冷却了阳光的温度。 余悠然头戴白纱斗笠首先从车厢走出,墨言随后。只是墨言走下车子便站住了脚,没再跟随其后,只容余悠然独自一人走向摆设在百丈外的案台。 绿野悠悠,柔风飘絮。 白衣盛雪,似由天而降的一缕冰霜。 冰霜从来不惧炎日,似乎也从来都没将自己的生死当作过一回事。 大战在即,两军对持,深入敌人腹地如闲庭漫步,丝毫不忌惮花海之中是否暗藏杀机。 这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夏寻问道:“午饭吃了么?” 余悠然答:“吃了。” “再吃些糕点吧。” “看心情。” “呵” 余悠然沿着花海缓步走出百丈,来到案台前,然后静静坐下。 炎热去尽,霎时冰凉。歇过片刻后,余悠然将头戴的斗笠解落,放置在侧旁。 夏寻清淡谈吐,同时从案台下取出个木盒子打开,再漫不经心地将里头的糕点摆放在案台上。 “凉拌青瓜配牛肉,盐水菜心,蜜糖桃酥,双皮奶。四道小食总有你喜欢的,即便不喜欢也随意吃点吧,我可没别的东西招待你。”夏寻的话说得不咸不淡,但不难听出他心中的不悦。 余悠然没有接话,惨白的眼眸子,如猝死已久的尸首,净冷冰冰地看着远处的花海。那里的花海温度如常,有蝴蝶翩翩起舞,有黄花碎瓣随风起伏,阳光温暖呵护着每一缕清新的空气,自然得来美不可言,妙不可言。 “你在看什么?” “看花。” “花很美对吧?” “” 余悠然沉默不答,像想承认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夏寻顺着余悠然的目光看向远处 等待片刻,见余悠然依旧闭口如瓶,便意味深远缓说道:“美,肯定是美的。但美的不是花,而且是这片花海的氛围。它们由我手里播种落地,生根发芽,向阳而长,无忧无虑,不争不躁,仅为舒展枝叶而扎根大地,纯洁得一尘不染。相比之下,世间生灵受六欲所困,凡事烦心,日日被忧虑仇苦恨怨离失所环绕。而此地宛如世外,自然就美不胜收了。” 惨白的瞳孔泛起一缕微微柔光。 余悠然思考片刻,反而问道:“据说这片花海是你为芍药而种?” “是的。”夏寻道。 “有何说法?” “法由心生,怎说都行。” “你想怎么说?”余悠然别有所指地问道。 夏寻淡淡笑起,双手轻轻放在膝前,絮道:“随意使然,心安理得。” “前些天,我的未婚妻来信说,问天山开花了。红的玫瑰,黄的野菊,白的百合,茉莉、蔷薇、蝴蝶兰、郁金香,开遍整座问天山野,美不胜收。每日前去观赏者,多不胜数。我不在岳阳,见不着那壮观景象,实在好生遗憾。无可奈何下,便只好自己动手,让人从安塔找来些容易生长的菜花种子,然后就瞎鼓弄出这么片花海来。你肯定会觉得这事情很无聊,对吧?” “” 煞白的眼眸,生硬地眨下眼皮。 凉风吹呼,苍苍白丝拂过白袍,分不清那是发丝还是绒毛。 黄花飘零,花瓣细碎,散入在风里,飘在地里。 “种得再好看,她也看不到,又有何意义?” “她能看到。” “怎看?” 夏寻提起手,拿过两木碗,然后掀开覆裹木碗的纸片:“我画功一般,但自小练起也算有些功底。自瞿陇播种的那天起,我便每天画一幅白描南寄。或风景、或草苗、或人与事,风雨无阻,日日如是。如此一来,她就能通过我的画作,看得这里的事情。无论事情变得多么恶劣,也总能弥补我不在岳阳,她不在方寸的遗憾吧。” “莎” 余悠然收回远眺的目光,从夏寻手里接过递来的木碗和勺子。苍白纤细的手指拿着木勺,轻轻搅拌着碗里的奶。 安静中流淌着冰冷的气息,总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就像寒梅盛开在炎夏,突兀的同时却有着别样的冷艳。 余悠然道:“可你和她的遗憾,远不止眼下这片花海。” “你是指那名卦?” “自知何必多问。” “你好像知道很多。” “命数自有天定罢。” “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老谋深算 “你是指那名卦?” “自知何必多问。” “你好像知道很多。” “命数自有天定罢。” “呵呵…” 夏寻苦笑,他知道余悠然说的是什么。 遂一手拿过剩下的木碗,用勺子挖起一块酥软的奶皮,放入嘴里含着,让凝固的奶酥自主融化在舌尖。 “自古算谋不分家,但两道区别亦甚大。算者,循天地万物,六道命数,演算生息变换。谋者,以天地为盘,人心为子,藏伏玄机弄潮。前者顺天,后者逆命。我自少跟着爷爷学习谋道,从来都不信命,更不知道什么叫天意难违。” “这已经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 夏寻说的很有节奏且缓慢,待他将话说完,余悠然碗里的双皮奶也已经喝去大半了。将木碗轻轻放落案桌,余悠然道:“而是你不信也得信。” 夏寻稍稍提眼,瞟向余悠然。 余悠然再道:“大道规则隐伏于大千世界之微末,无处不在。即便你的命数被隐藏在天眼之下,但你依旧存在此世间。只要你身在其中,谈吐动静、思想牵愁、喜怒哀乐,便皆在苍天掌控,而你不自知。你想逆天而为,殊不知你所接触的事与物都早已天定,都在潜移默化第牵引着你走向天定的方向。你挣扎着想逃避,可能你永远逃不掉。” 余悠然把话说得极其深奥,隐隐约约,似乎在劝诫夏寻莫再挣扎。 “看来,你真的知道很多事情。” “肯定比你知道的多些。” “那又如何?” 夏寻也放下木碗,心境异常平静,静如处子。 道:“你是想告诉我,无论我如何决断,所有事情都已经之注定的么?” 余悠然沉默不答。 夏寻再道:“还是想说,夏寻芍药,注定无果?” “都是。”余悠然道。 “呵。”夏寻不屑笑起。 余悠然忽然转去话锋,问道:“可知道,我为何在茶山不把柏凌云拿下?” 话锋突转,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味道。但夏寻的思维反应极其迅速,余悠然话刚出口,他即刻便闻到了一些异样。 余悠然问,为何在茶山不把柏凌云拿下。 此话换言之,就是余悠然在金雷天谴那夜,有把握也有机会将柏凌云拿下,只是她不愿意而已。天试之上,非友即敌。柏凌云文韬武略皆属同辈绝顶,且身后又有皇族这尊靠山,他对余悠然所能造成的威胁,绝对不会在夏寻之下。这般强敌,余悠然不擒反纵,其中必然有所忌惮顾虑。而她所忌惮顾虑的事情,必然远在柏凌云的威胁之上。否则,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有什么事情,能对余悠然造成这般威胁呢? 夏寻寻思片刻,便以倒序方式得到了答案… 这个威胁,就是夏寻。 夏寻离开徽山入伙瞿陇,虽未掌兵但和掌兵无异。只要他一声令下,八千瞿陇将士即会随声出鞘。排除在东考场恢复元气的皇族大军外,方寸考场之上就当属瞿陇人马最多,最强,最不好惹。 余悠然掌纯阳和徽山原人马,数不过两千。即便再精锐,在四倍于己的敌人面前,那也难有优势可言。况且瞿陇文武双全,单论谋略战力亦不输于余悠然所掌握的徽山势力。其威胁,更不言而喻了。 可问题就在于… 金雷天谴那夜,夏寻还没上瞿陇呀。 而且他不单止没上瞿陇,那夜他还避难于徽山和余悠然形成了暂时的联盟。可在这般情况下,余悠然却有意放走柏凌云。 这里头的玄机,可就值得深思了… 夏寻思虑许久,两眼看着余悠然,沉声缓道:“因为,你早就算到了我会赴瞿陇,也算到了我会重新掌握人马,对你形成更大的威胁。所以你才放走柏凌云,养虎为患,以备他日借刀杀人。” 余悠然面无神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干涩冷道:“想养虎为患,以备他日借刀杀人者,不仅是我还有你。” “我?” “难道不是么?” 余悠然不答反问。 夏寻两眼细眯,像被人看穿了心思。 余悠然缓缓再道:“同样的事情,不同人为,亦分顺逆。我放走柏凌云是顺天落子,而你放走柏凌云则是逆天行谋。你在蝾螈失势,为了不受制于我,被迫放走柏凌云,容皇族重新恢复元气,对我形成威胁。可你不知道,后来入主瞿陇还会有安塔山的加盟,掌八千人马战力倍争,同样也使得你重新成为众矢之的。这就是天意,你想改变,结果却依旧是在原地。” “……” 夏寻不答。 后方百丈外的墨闲、唐川听得一阵愣神。 从前方两人几句谈吐间,他们理出莫大玄机。 是话中算计实在太深… 他们就像两位老谋深算的棋术大师,随手一挥便是百步的布局,随意一眼便将局势看穿至未来,常人根本无法跟得上他们的节奏。 夏寻早在嵘舔泽失势时,将柏凌云作为棋子布局到了后期。余悠然则在天谴夜前,就已经算到了夏寻会离开徽山重掌大势,故将柏凌云放虎归山。 这都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们的眼光竟能看得这般遥远。 气氛徒然安静,烈日依旧清寒。 余悠然将剩下的半碗双皮奶恰静吃完,此间始终无话,待她把空碗放回木盒后,又重新把目光看会茫茫无际的油菜花海。 缓息片刻,方续道:“自以为能改变什么,却什么都不能改变,这叫命运。算师便是通过天数的轨迹,将因果整理成事实,盖棺定论。” “……” 话意更深,似有所感触,也似别样的告诫。 夏寻已经开始有些跟不上余悠然的节奏的,至少他没明白余悠然这两句话所暗藏着的深意。 想许久,夏寻问道:“你是在说古梵的事情吧?” “当然。”余悠然毫不掩饰。 “哦…” 夏寻长长应声,再问:“难道你就没想过改变些什么吗?” “改变什么?” “改变你想改变的。”顿了顿,夏寻又补充道:“或者,改变别人想你改变的。” “这有意义吗?” “当然有。” “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悠然情动 “改变什么?” “改变你想改变的。” “或者,改变别人想你改变的。” “这有意义吗?” “当然有。” “哐…” 夏寻应一声,顺手将空碗丢入木盒子里,然后拍拍两手,站起身来:“古梵的事,我是不会跟你说的,你莫要试探。” “我无需试探。”余悠然道。 “可你正在这么做。” “你想多了。” “罢。” 夏寻罢声断话,将话题止于当下。 “这话题再说无畏,而有些话我早在徽山时就跟你说过了,可你始终都是那么食古不化。现在,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你旧事重提一回。” 顿了顿,夏寻轻轻提起气。 悄然转去话题:“世间万物,皆有生息。生与死不过轮回的开端与转折,重要的是其中过程。生命之所以精彩,是万物有情。花草有繁衍之情,山河有孕育之情,飞禽走兽乃至人,皆有亲情、友情、爱情。正因有情,世间万物才有绪,人间才有了味道。喜、怒、忧、思、悲、恐、惊,此为七情,人之根本乃天之摒弃。因为,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本无情。你循那无情之天数,终究只是死物,这又是何苦?” “天若有情天亦老…” 话轻缓,如流水。 仿佛在讲述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余悠然若有所思,但僵硬的面容丝毫看不出情绪。而就在这时,花海里的凉风忽然从东南转向了西北,风力也稍大去数分,将高挺的菜花如镜湖的破浪,相继被吹弯了腰。 打坐在溪水边的小和尚像感觉到了什么,站起了身来。双手始终合十,面容依旧呆滞,接着悄无声息地走入油菜花海,慢悠悠地走向余悠然和夏寻所在的位置… 余悠然道:“天本无情,不在于生死。” 夏寻认同点头:“是啊,天本无情。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正因为天道无情,不解人间哀思喜乐,所以才会有你说的天意难违,所谓的命运注定。” “这就是你的道理?”余悠然问。 夏寻摇摇头:“不是我的道理。” “那是什么?” “是我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夏寻清淡地看着余悠然,道;“你虽然让我不喜,我也不知道你心里藏着的是啥玩意。自徽山一别,我更心有余悸至今。可我这人就是心儿软,最见不得别人那般痛苦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所以,在徽山时我就辗转反侧思量多日,最终还是决定帮帮你,也便还了你在茶山出手相救的人情…”话说着,夏寻稍稍移开目光,遥遥看向余悠然身后数里外的纯阳剑阵及同行而来的徽山人马,正色续道:“蝾螈役,你以生死相逼与我连赌两局,我皆以怯阵惨败。今日,在这瞿陇山前,我邀你再赌一局,你可敢?” “下棋?” “不。” “那赌什么?” “赌刀子。” “……” 余悠然微微抬头看着夏寻,目光无绪,却给人以一种茫然的感觉。 余悠然没有应话。 待片刻,夏寻解释道:“你曾让道生带话给我,说要来瞿陇再和我下一局。我当时就料定,待你我再见时候,必然就是眼下这般千军万马杀气腾腾的阵仗,但我始终没在瞿陇布置一道防线。可知为何?” 夏寻两手压在案台,缓缓俯下身子,面离余悠然尺余,盯着她那惨白的眼眸子,逐字再说道:“因为,这回我非赢你不可。” 苍白的眼睫毛颤颤迎风,余悠然凝视着夏寻投来的目光,问:“如何赢?” 夏寻道:“上兵伐谋。” 余悠然再问:“哪来的谋?” “攻心。” “我无心。” “那我便送你一颗。” “……” 四目相对,一狠一冷。 夏寻狠,如俯视羔羊之狼。 余悠然冷,如漠视万物之梅。 两者较衡,纵无刀兵战火亦能隐约闻到硝烟的气息。 余悠然再问:“怎送?” 看着余悠然,夏寻沉声回道:“蝾螈役你和我赌命,我刀子软不敢伤你,故你能赢。如今我以同样的方式和你对赌,我就赌你同样不敢伤我。” 话,有些问非所答的意思。 但余悠然知道,夏寻只是跳过了问题基础,去回答最终的结果而已。 “你哪来的自信?” “你给我的。” “是吗?” “是的。” “……” 余悠然再度沉默,似重新掂量去夏寻的图谋。 而夏寻则没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一手拿过余悠然的放在膝盖上的苍白小手,另一手从怀里拿出金叶子,直接就把叶子小心放到余悠然的掌心里。 “不信你就捅我一刀试试?” “为何要试?” “因为我量你不敢呀。” “你是在找死。” “向死而生罢。” “……” 疯子。 夏寻最后几段话的声音都不小,即便百丈外的唐小糖和独少都能听得。而当他们听到夏寻最后一话时,忽然就有一种角色掉转的错觉。 相当日蝾螈役,夏寻就曾把一叶金山架在余悠然的脖子上,当日余悠然的疯狂至今还历历在目,她是疯得连死都不怕。而如今,夏寻竟然把一叶金山转手给了余悠然,让她捅自己。这所表现出的疯狂,根本就是当日的余悠然。 莎… 唐小糖手心捏着汗。 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夏寻的背影。虽然下山前,夏寻就曾提前知会过他们后事,但到这掏刀子赌命的时候,唐小糖的心脏儿仍不禁凉飕飕的。 “疯子…” “这两人都是疯子。” 唐川忍不出话出声。 此间无人应话,唯静看。 而另一头。 呼… 风,忽然大了些许。 将方圆数里的菜花都吹得慌乱。 夏寻决然交出一叶金山,余悠然手握着金叶子,却始终没有动静。苍白皮肤与金灿灿的叶片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好像是从她肉里长出来的。余悠然看着金叶,惨白的眼眸子依旧无神无绪,但已明显能感受其茫然。 她一定是在斟酌着许多事情。 夏寻看着余悠然一动不动。 “呼呼…” 风,越来越大。 数息之间,微风成大风,大风急转狂风。 狂风忽然大作,已经分不出所吹动的方向。似从九天而下,亦似由花海而上,四面八方都有风流转的痕迹。以夏寻为中心,将方圆数百丈的花海被狠狠压折了腰杆,压趴在地。麻雀受惊,拍翅欲遁,奈何狂风无序,怎飞也飞不出起身来,只能挣扎于草芥。蜂蝶如爬虫,在泥草间拼命舞动的手足,那都是无力。 青丝乱舞,青衫猎猎。 白发飘飞,白袍跃动。 在忽起的狂风呼啸中,两道成色鲜明的人影,恰似两朵颤颤发抖却始终不灭的火苗,再大的风也不能使他们动摇。 就像相位拼死搏杀在一块的斗士。 随风起,天空悄然变幻。 湛蓝色的晴空逐渐被灰黑的的乌云所掩盖,它们不知道从哪里。一朵两朵三朵,迅速聚拢在穹顶之上,并将长空染成黑压压一片,沉沉坠下。一股覆灭万物的恐怖气息,在黑云之中随着雷电交击逐渐生成,生生将狂风扭转为龙卷之势,接连天地。 低沉的雷鸣声,就像一尊魔神的咆哮! 这是天怒的前兆… “噌…” “喳喳。”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栽一颗心 风云变幻,狂风呼啸。 雷鸣闪电,天穹倾倒。 这和蝾螈泽遭受天谴那夜的异象,何其相似?区别仅在于,蝾螈泽那夜是小和尚欲泄天机,而遭至的天谴雷罚。而今日,则是夏寻引动了余悠然的一丝情绪的起伏! 余悠然曾说过,她不可动情,动则天谴相随。此话此时终于得到了认证,她的情绪真能引动天怒! 或许是已经历过一回的缘故,又或许对弈双方人马都早有安排。天怒乍现,天雷欲降,无论是瞿陇下的七千将士,还是余悠然身后数里外的纯阳弟子,都没人显露出太多惊容。 墨闲首先拔出三尺绣花,绽气芒,显剑影,迈步而出。唐川、唐小糖、独少紧随其后,皆显现出各自战魂,朝着夏寻行去。 瞿陇山下,兽影重重,气芒如焰。 雷猛、夏侯、舞藤等瞿陇山一线主将,皆默契地掌起各自兵刃,抬腿跨步,飞掠而出。 反方向… “御…” “噌噌。” 驱走受惊的烈马后,道生、墨言相继拔出背上三尺银龙,走向余悠然。纯阳剑阵中,童烈、道融等一流好手几乎同时暴起,化残影疾掠! 而由溪边缓步走来的小和尚,也在此期间走入狂风呼啸的范围。暴戾的魔神徒然临世,显现在他的身后。身穿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瞪藕丝云步,履黑芒如烟缭绕着百丈庞然的身躯,目光含怒,傲视苍穹! 风呼嚎,雷云啸。 战魂擎天怒咆哮。 天谴之下,无人敢有所怠慢。墨闲、墨言、道生、唐川等人分别止步于夏寻、余悠然身后一丈。掠阵而来的童烈、雷猛、舞藤、道融等人则戒备于狂风肆虐的边沿。 宝剑出鞘,双方战将皆蓄势。 然而两军主帅却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犹豫了?” “你真挺无聊。” “是我无聊,还是你不敢?” “……” 夏寻略带挑衅,颇有些唐小糖撒泼的味道。 余悠然似乎陷入两难抉择,默默无言。 遂,夏寻用力握着余悠然的手腕,然后一点点将金叶抵在自己脖根,微微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那只是天。你能循天意算天机,修通太玄经,这仅代表你天赋异禀,先天超凡,但你终究非天,更非草木,而是凡人。只要是人,便有人情。你纵使藏得再深,再能忍受,也只能极力压制内心的感受,而不能将其抹杀。” “轰!” “去你娘的天雷!” “嘣…” 余悠然虽然少话,但情绪显然波伏不小。 夏寻话落,雷鸣轰响,天地之间银光绽放,一道丈宽滚雷轰然贯穿而下!雷猛反应极快更是彪悍,一声暴喝,纵身跃起,携带百丈熊魂,迎着落雷雷尖便狠狠轰出一拳。 击荡乍响,天地颤抖! 滚雷如水囊爆炸,绽开漫天银花。 一击之后,雷猛重重落地,气息湍急。很显然,先前一拳看似轻松,实则已消耗去他相当一部分气力… 而倚案对持的两人儿,却丝毫没理会外界的天崩地裂。唯惨白的眼眸伴着眼皮颤颤微抖,余悠然像明白了什么。 过往数月,点点滴滴,随回忆逐渐浮现心头。 那略带嫌弃却又异常温和的微笑。 那总在平淡里暗藏着谋略的眼睛。 那在边小溪挤着牛奶的身影。 那留下承诺后离去的背影。 那尴尬的、窘迫的、淡然的一幕幕… 余悠然道:“原来,你连日精心料理的双皮奶、桂花糕、甜花菜,都是为了要我承你人情,从而布局今日。” 夏寻道:“我无需任何人承我的人情。” “可你就是这么做了。” 同样的话被余悠然不着痕迹地还回到夏寻的身上。 夏寻不以为然,拽着袖子挽在胸前,侃侃而道:“我是在教你做人呀,笨蛋!” “轰!” “凤舞九霄!” “凤舞九霄!” “冲…” 夏寻忽然放肆骂道两字,余悠然神色一愣。 九天雷云,随之再起一声轰鸣乍响,天地化白! 紧接着一道三丈滚雷,携毁灭万物之气息,轰然落下! 舞藤、舞兰早有准备,默契地齐喝一声,即将全身气芒集聚于双手,朝天虚推一掌! 飞舞在高空的两头紫凤凰,当即猛然拍翅,携滚滚紫焰,化作两颗急坠星辰,撞向落雷! “咚!” 又是一声乍响,天地颤抖! 落雷崩碎,两头紫凤凰亦寸寸崩裂,绽开漫天紫色光华。 远在百丈地上的舞藤舞兰分别被震退半步,脸色略显难看… 没理会天人交战之激烈,待雷震缓下片刻,夏寻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余悠然,将前话往下说去。 “真正的人情不是买卖,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桥梁,倘若掺和太多的阴谋诡计只会让人情变味,更甚至使人反感。茶山那夜,无论你是出何种意图,事实上你就是出手救了我们。这便是恩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乃君子之德行,我理所应当就要为你做些事情。在得知你胃口不好,我到林里逮来水牛,找来黄豆,做来些豆腐花,双皮奶,帮你调理去肠胃,这有何算计可言?”夏寻缓了缓,轻轻将余悠然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锁骨上,然后再漫不经心地把案台上被狂风吹翻的木碗逐一收拾起来,放归至于木盒子里:“当然,如果你非要说这是算计,那也无可厚非,毕竟我就是这么做的。再往深里说,这确实就是我对你的算计。可记得,在我离开徽山前,我们说过的话?我说过,我要给你治病。而且,你的病我能治好。所以,在瞿陇安顿下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种这油菜花,腌小白菜,再冰镇了许多双皮奶,隔三岔五就让道生、道净他们给你送去。” 余悠然似逐渐明白了什么:“这是药引?” “对,就是药引。”夏寻道。 “有何名堂?” “还是攻心。” 握着金叶的苍白小手始终在犹豫着,握着小手的大手始终稳而有力。 夏寻可以感受到那寒冰彻骨的冷,余悠然亦能感受那丝丝暖意… “攻哪的心?” “目标还是你。” “无心如何攻?” “我无心。” “现在有了。” “……” 夏寻的手掌更用力三分,牢牢禁锢着余悠然手心里的犹豫。 缓声再道:“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你不是不能有情么?那好,那我便以我命,带你去看一看那人间的情。你每吃一口我做的菜,便得念记着我的名字一回,亏欠我一分。日积月累,这分亏欠便会形成你心中的情!它就像血液,丝丝缕缕地流淌在你的心里,你的心再冷始终也能感受得到。” “轰!” “嗷!” “嘭!”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心生情花 “轰!” “嗷!” “嘭!” 轻语话罢,轰鸣落雷。 一道惊雷如银枪破空,撕裂了苍穹。 人群之外的小和尚神色慈悲,双手合十,动也没动。 但他身后魔神却威生猛至极,凌空迈步挥手狠狠轰出一拳! 电光似水漫天绽放,爆炸声响响彻九霄,电蛇无数扩散天穹,噼啪爆响。 小和尚的战力实在惊人,前番两回斩天雷,雷猛、舞藤、舞兰相继出手都相继受创,可他仅凭自身战魂,随手一拳便将滚滚落雷崩碎于穹苍之颠,却不见有任何异色。 余悠然神色愈发茫然,雪丝般的眼睫毛更颤抖得厉害。周围气息虽依旧冰冷如霜覆,十丈以内的油菜花都渐渐凝结出薄薄寒霜。冷热交替,霜雾升腾,空气也难以再平静,逐渐变得扭曲与不真实。看得出,余悠然已经很难控制得住自己不断起伏的心绪了,架在夏寻脖子上的手掌都开始抑制不住微微发抖。不经意间,锋利的金叶在夏寻脖子上划开了数道细细地伤口,鲜红的血,缓缓渗出。 夏寻纹风不动,仿佛感受不到痛,同样感受不到生死边缘的威胁。 而围观在侧的人虽忧心忡忡,但无论是唐小糖还是墨闲、夏侯都当下出手相阻的意思。道生、道融等纯阳弟子更眼含着一缕难以明言的期待。就像是患者家属,等待着大夫给患者治病。 “情。”余悠然冷道一字。 “对。”夏寻应。 “什么是情?” “你如今所纠结的,便是情。” “可是我感觉到的只有痛苦。” “那不是痛,而是你的执拗。” “……” 在对话期间,余悠然的脑海里回忆了许多事情。 年少时候的所曾熟悉的笑脸,滚滚惊雷下被天火焚烧的惨烈,那神圣宫阙里孤独的夜,还有那位银发苍苍的老人家的教诲,已经几乎被彻底遗忘撕心裂肺的哭泣。余悠然茫然地看着夏寻,惨白渗人的眼眸子里,竟然显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就是梅花正盛开在极寒,花瓣却因阳光而飘零掉落了… 余悠然冷冰冰地逐字说道;“可痛苦的感觉更真切。” 夏寻道:“痛苦是因为你想将它斩杀,这和割肉无异,怎能不痛?” “它若不死,你就得死。” “那你就让我死吧。” “……” 余悠然两眼颤抖得厉害,极其诡异地流露出惊愕之色。 夏寻不以为然微微一笑:“要我死很简单,你只要把手推前一寸即可。反正刀已经给你了,它死我便得死,我死或许它还能活着。它活着,你便能看到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你若执拗还是会痛,而且会更痛。” “轰!”“轰!”“轰!” “一起上!” “咚咚咚!” 话到深处,有感而生。 夏寻此刻真像极了一位医仁慈的大夫。 余悠然曾在蝾婖以冷漠将夏寻逼至绝境,夏寻现在则以同样的方式用温暖,将余悠然禁锢在手掌。余悠然此时内心深处的情绪必然波动难平,因为就在夏寻说话期间,穹顶之上漆黑如墨的雷云已从百丈迅速扩张出数里。无尽电蛇,疯狂交错,恐怖的毁灭气息已远远超越雷云最初始的状态。 雷神咆哮,天已震怒! 夏寻话罢,数十道恐怖惊雷,一气而下! 银光成瀑,绽现百十里耀眼,滚滚轰鸣! 小和尚身后魔神孤掌难鸣,再难以顾及全数,猛然横扫数拳头,霸道的威能挤压在一点,撕裂空间,但也仅仅只是轰散数道雷柱。余悠然身后的道融见势不对,连忙喝起。数十位道人即朝天出剑,化凶猛银蛟,携无尽剑影,腾空而起,迎刃而上,杀向落雷! 雷电迸绽,如瀑击石,绽起银花朵朵。 纯阳道人的出手,使得剧情变得迷离。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余悠然将眼角的余光隐隐瞟向高空。 看着那漫天剑影乱舞如狂蜂,数十道人化蛟龙战雷,他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 余悠然道:“今日的你,真让我感觉惊讶。” 夏寻问:“你没算到吧?” 余悠然道:“算到了前因,却忽略了后果。” 夏寻再问“什么后果?” “你居然把我的人给策反了。” “哦…” 夏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用词不当,此非策反。而且纯阳道尊,天下道祖,谁人能辱?我可没那能耐将你的人收买。” “他们在为你出剑。”余悠然道。 “不是为我,是为你。” “这是什么道理?” “人情世故。” “……” 落雷不息,剑影重重。 击绽雷花朵朵震撼… 夏寻抬头望向高空,看着那天人交战的中心,似有感触续道:“在翰林院下棋时,我曾问你,你有没有朋友,你说没有。后来,在徽山你又告诉我,你不是没有朋友,而是不能有。无论前后两者,我听来都觉得特别荒谬。纯阳宫虽矗立仙行,太玄经虽修得无情,可你又不是石头,哪来的这般孤独?事实证明,你不单止有朋友,而且还有很多的朋友。你瞧,这漫天都是。”顿了顿,夏寻忽然转而问道:“”前些日子,当我将计划全盘托出,道生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余悠然问。 “因为他们都知道你有病。” “什么病?” “心病。” “……” 惨白的眸子微微睁三分,余悠然的表情非常诡异。 像是惊讶但全然没有惊讶的神色,像是愕然却有那么一丝明悟。 夏寻柔柔笑起:“心病也是病,有病就得治。” 余悠然道:“这就是你的药方?” “对。” 夏寻道:“世人皆道,鬼谋莫测,谋尽人心。殊不知,鬼谋之道,亦能治人心。你的病,我恰恰就能治。而道生他们,同样乐得如此。你的辈份比他们高,平日里又冷若冰霜的把自己藏在太上宫里,看似人人都怕你。可你不知道,他们早就把你当作亲人。你的痛苦他们能够感受,你的无奈他们也能知晓。正因如此,他们不愿意看到你成日受那心魔的折磨,更不希望你硬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无情无欲的怪物。所以,当我开出药方,他们即便心存怀疑,也都只能被迫与我合谋。我以我命,在你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众人浇水施肥使它茁壮成长。望的,便是那有朝一日能在你心中开遍花儿,让你脱离那无情无欲的苦海。” “轰轰轰!” “不好天谴来了!” “阿弥陀佛。” “太虚剑阵!” “全力出手!” “噌噌噌!” “轰隆隆…” 事情恶化的速度远比预料的快。 夏寻似乎还有许多话许多唠叨,但穹顶落下的旱雷却愈发狂暴,宛如魔神暴怒,欲将所有亵渎天威的蝼蚁彻底焚灭。数百道丈宽惊雷擎天而下,连成半里滚滚雷瀑,空间崩裂,恐怖如斯! 雷云之中,一团金色光芒正迅速形成。 那是王境雷罚无疑… 小和尚终于被迫动手了。 吟唱一声佛号,睁开两眼,双手握拳,飞天而起! 道融喝阵,数十纯阳道人四散开去,归纳剑影,组成剑阵。 墨闲、墨言、道融、雷猛这等守帅的大将,都不得不祭出全力,飞掠纵身,加入战雷的行列。就连胆颤心惊想置身事外的胖和尚,也在这时候不得不咬着牙关唤出战魂,从溪边屁颠屁颠地跑入战圈。可人力终究有限,而天力无穷,如今王者雷罚未落,众人已竭尽全力相争。倘若雷罚落,又何以为继? 瞿陇山下,七千将士凝气于阵。 花海后方,纯阳及徽山人马,各自蓄势。 远处天边,有百十黑雕悬空拍翅。 徽山之战,或会别样精彩…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 悠然急遁 “莎…” 狂风吹乱白发伴白袍飞扬。 三千青丝纠缠死白化成灰。 余悠然沉默许久,她早已意识到自己中了夏寻的圈套。 可这个圈套夏寻设置得实在玄妙且高明,余悠然无法自拔。 又或者说,她就好象一位重病的患者,被家人捆绑到大夫的面前,接受救治。 她想反抗,却无力反抗… 夏寻说的不错。 余悠然确实有病,是心病。 情之一字就是她生来即被苍天诅咒的心魔。 曾几何时,她也独自尝试过去打破这个魔咒,可缕缕失败与故友丧命的惨痛教训,却早已让她放弃了自我挣扎。布置何时起,她不敢再有情,再动情。她关上了自己的心门,不允许任何人走入,将自己禁锢在寒冷的冰雪里,用冰冷麻木自己的情绪。 动则天怒,万物灰飞,就好比如今现状。 她之所以迷茫,是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局。 对于岳阳时念杀千人而无波澜的她,此刻夏寻二字忽然变得无比沉重。或许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夏寻当成朋友,可她始终不愿意承认吧。现在夏寻极其野蛮地将帘纱撕烂,迫使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可她实在手足无措。苍天暴怒,皆因她心中情生而起。若斩情根,夏寻必死。不斩情根,天罚雷落,夏寻亦死。 无论她如何取决,这结果似乎都是同样。 除非,将事情止于未然… “你在我心里种的是什么情?”余悠然问。 夏寻摇摇头:“这个问题,你恐怕问错人了。” “我该问谁?” “问你自己。” “莫名其妙。” “那就对了。” 夏寻道:“温情如酒,亦如风。虚无缥缈,唯心感应。我的情商不见得比你高多少。是什么情还得你自己去感受。有可能是恩情,也有可能是友情,又或许是知己交情。总而言之,你心中有情,便大道天行,病就能治了。” “只是报恩?”余悠然问道。 “当然不是。”夏寻丝毫不掩饰,语气渐沉道:“我曾说过,要你到岳阳为七星院的师兄守陵三年。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不论你做何感想,我说到就要做到。” 夏寻坦荡,有此话道,余悠然已经完全明白夏寻行谋的最终目的。 虽然,这里头不见得有多少恶意,但至少是针对余悠然来的。 “这关系到纯阳的尊严。” “做错事情就得认,尊严也得放下。”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得下。” “我知道你放不下。” “所以,你要败我。” “没错。” 夏寻握着余悠然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逐字说道:“鬼谋之谋,谋的是人心。我之所以连番在你手里吃瘪,不是你太玄经修得好能算尽天机,而是你无心无情,我无从下手。而今,我送你一棵情草深种,你有了情,就有了心,我的谋略便能有用武之地。从今往后,我便有了与你叫嚣的资本。将你擒至岳阳,于七星陵守墓三年,这便不是虚话。” “轰轰!” “咚咚…” “靠!” “阿寻,你赶紧完事!天快塌啦!” “冲…” 滚滚天雷,愈发势不可挡。 漫天人影晃动飞掠,雷鸣闪电交错激绽。不断有人纵身跃起,也不断有人就被雷柱轰炸落地,皮开肉绽。漆黑雷云中的王者雷罚也在聚集无尽威能后,形成了一团几乎实质的金云,像蜘蛛般伸展开无数触手,蠕动着蔓延而下。 白绣脸颊紧绷,五指深陷怀中白猪肚皮,似随时准备着将它仍上苍穹。唐小糖神色慌急,迎着狂风频繁疾掠在雷瀑之下,迅速布置去机关。瞿陇山下,花海后方,双方将士皆把战魂围抱一团,绽放出熊熊烈焰,并逐步靠近天谴雷瀑所在。夏侯被雷暴击落在地,挥手就将破碎的道袍撕下,翻身跃起,暴喝一声去提醒夏寻形势之危急,然后迎着雷瀑绽气芒漫身,再次暴踏而去… 其实,形势危急,夏寻又何曾看不出来? 月前一道天谴金雷,便在弹指间叫蝾螈十里灰飞烟灭。而今穹顶酝酿着的雷云远胜那夜数倍不止,倘若金雷落下,那瞿陇百里恐怕便得寸草不存。 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件事情上,夏寻始终没有主导权。 他只有引导权… 平静都是假装。 “这片花海很美,像孔雀开屏。” “啥?” 就在夏寻思量着如何迅速摆平眼下险情之时,余悠然忽然冷不丁地说来一句颇有深意的话。这话若往前说,可以理解为余悠然是在回答夏寻最开始的问题。花海很美,美得就像孔雀开屏。可孔雀开屏是七彩斑斓的,这和绿油油的油菜花野,以及此时电光雷闪的激烈场景,都不符合。余悠然这般形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就很让人费解了。 余悠然什么都没解释,惨白的眼眸子在那么一瞬之间,又恢复成了往常的冷若冰霜。 余悠然冷道:“夏寻。” 夏寻疑起:“恩?” “我师尊曾说,你是我的三世宿敌。” “三世宿敌?” 夏寻眉头稍皱,似懂非懂。 但凡提及前世今生的那等玄乎事情,他都显得极其敏感。 此时也一样… “何来的三世?” “前世-今世-后世。” “这未免太玄乎了。” “是的,我也曾怀疑。” “难道现在不怀疑?” “依旧怀疑。” “……” 余悠然模棱两可地冷冰冰地说着。 她似乎已经有所决断,苍白的小手稍稍用力从夏寻的手掌心里挣脱出来,挽起手腕,再缓缓从夏寻的脖根移落。遂将掌心里的金叶子倒转锋尖,深深刺入到案台的羊皮地图上… 余悠然再道:“可如今看来,至少今世你必我宿敌。这便是天意难违,命中注定。” 夏寻道:“可真切说来,我顶多是你的债主而非敌人。” “欠你的债,我是不会还的。” “你这是在耍无赖。” “那又如何?” “你!” “莎…” 余悠然似乎不愿与夏寻再多说,将金叶子深深插在羊皮卷上后,她便重新拿过白纱斗笠戴在头上,然后站起身来,莫名其妙地缓步走向唐小糖所在方位。 呼… 狂风渐细弱,空气显清明。 而随余悠然最后几话来回,穹顶之上的狂暴雷瀑,也逐渐莫名其妙地弱下了许多声势。虽然仍有雷电不止劈落,但粗细也不过成人的大腿,伤害更是有限。墨闲、墨言、雷猛、道生等人相继停下挥舞多时的拳头与利剑。唐小糖看着余悠然走来,也谨慎地止住了手间动作。 所有人皆陆续转眼,好奇地打量去那袭飘飘白衣… 余悠然来到唐小糖面前站住脚,突兀说道:“我真羡慕你,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唐小糖眯眼一丝,有些愕然:“你偷听我说话了。” “顺风可听千里,何来偷听?” “呵。”唐小糖冷笑。 “我帮你把个脉。” 余悠然话锋突转,唐小糖稍愣但转眼就释然。 数日前,唐小糖曾当着道生、道净的面质疑余悠然的算术,而今她要把脉,这把的就只能是唐小糖的喜脉。 听得这话,唐小糖当然就不乐意啦。 顿时怒从心来:“我凭什么让你把脉?” “哦,那不用了。” “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莎…” 余悠然挽起衣袖再转身,迎着呼呼大风,朝着纯阳阵营便迈步走去。 边走着,她边背对着唐小糖,无情无绪地冷声说道:“杜鹃山一役,你布置得着实精彩。占尽地利人和,只可惜天时不在你。逆天而为,最终也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天意,纵使你有一副可人的容貌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因果,你就只有做妾侍的命。” “你…你…” 微怒急转盛怒。 唐小糖顿时炸了,那脸色就像是吃了死蟑螂一般绿得发青,心想骂人却不知道从何骂起。 结果余悠然走出好远,她嘴里还是含着个你字。 “你混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无奈之举 “轰” “噌噌噌。” 滚滚雷云如山洪海啸忽然崩塌又迅速退隐。 自余悠然停止与夏寻交流以后,方圆数里天地都在急速发生着转变。 漆黑的雷雨在短短数十息内,如被天河清刷了一遍。黑云转乌云,乌云再转灰云,最后染白成了一片片雪花,被烈日蒸发成雾,缭绕在虚空之中。 没有了雷云的震慑,狂风也在迅速竭力。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最终干瘪得连青丝白发也无力拨弄。唯折断了的油菜花深陷黄土,再也起不来了。青绿色的菜液染青了泥石,平整铺去方圆百数丈。 上往下看,就宛如一枚巨人的脚印,孤零零的独此一枚。 “啪啪” 惶恐的小鸟终能拍翅高飞走。 受惊的蜜蜂从狼藉的菜花叶下爬出。 剩数十只被吹折翅膀的蝴蝶,还苦苦挣扎。 晴空无云,湛蓝碧青,此刻暖阳格外绚烂。 一袭白袍,三千白发,伴着玉锦白靴的步伐,规律地轻轻飘拂。 余悠然走得很慢,仿佛不甘心在此留下遗憾,每一回落脚似乎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冰冷的眼眸依旧无神,但遥看那百里花海起起伏伏,却显生出一丝难言的惆怅。她就像一枝生长在油菜花野里的雪梅花,百里青绿,尽飘黄絮,唯她傲然独立化霜雪,是那般突兀与孤独。 却也有着独特的冷艳。 阳光为她洒下一抹金沙,使她那与生俱来的苍白,隐隐约约有了别样的色彩。更使得她那被寒霜冰冻二十载的心脏,忽然有了一丝温度,寒霜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这迹象的根源,或许就是夏寻所说情丝万缕牵连着的心脏。 久违且陌生的感觉,有些可怕却更多可怜。 在很多年前,她就知道自己并非自己,但这些深奥的东西,纯阳宫里那位老人家从没和她说过。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将要经历什么。她生来即遭苍天诅咒,不可生情,生则天谴相随,万物灰飞。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种锥心的折磨。纵使无情使她心无旁骛,能以太上之心透悟太玄,拥有圣人都不能比拟的天赋,尽窥大道天机。可她终究还是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夏寻正因看透了这一点关键所在,以自身性命为引,联合道生、墨言等纯阳弟子,在平淡的日子里,悄然为她埋下一枚情花种子。 精致的双皮奶,清嫩的油菜花,酥软的杏仁糕,夏寻的痛骂,道生的关怀,墨言的誓死相随,所有人的情义都被隐藏于无形,成为了冰天雪地里的种子最需要的养分。在那不知不觉的时光里默默滋润着,无声无息地呵护着。终于,种子生根发芽伸展出枝叶,夏寻恰是时候地野蛮刨开冰面,青草终于看到了阳光 直至今日,面对那袭青衫的逼迫,纯阳弟子的倒戈战雷,余悠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心静如水。种子还没有开花,她已无法自拔。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彷徨,因为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手足无措,不能决断。 所以,她最终选择了逃跑。 不跑,她必败。 “噌。” 剑吟声消,剑影归鞘。 墨言收起三尺银龙,道生等纯阳弟子亦随后默默把剑背回身后。 或是已心知,无人敢多话。皆缓步跟上余悠然的后脚,徐徐离去。 苍穹震怒被遏制于天谴一刻。 天雷滚滚带来骇人乌云,终彻底消散。 余悠然走了,这似乎意味着,瞿陇百里花海尚可幸免于厄难。 而连番受挫的夏寻,也终于吐气扬眉般赢了余悠然一回。 可事实,貌似并非如此。 至少事情还没结束 “啪。” 夏寻如厉大战,虚脱无力地重重坐下凳子。 拧起袖子抹去,脸上疲惫的虚汗和脖子的余血。 墨闲等人相继围了过来,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白绣怀抱白猪问道:“这样就完了?” 夏寻定定看着远方,道:“没完。” “可她逃跑了。” “那不是逃,只是换了个地方。” “啥意思?” “咄咄” 夏寻空出手,随意伸两指,轻轻敲了敲案台上的羊皮地图。 阳光照耀着金叶子闪闪发亮,倒影着一道细长的黑影。黑影由上而下,由北向西。锋刃遗留着丝缕血迹,而锋尖所插落的位置,不偏不移正是那方寸峰脚。 夏寻道:“她要在方寸峰与我们一决胜负。” “方寸峰?” “大决战之地。” “她想和我们背水一战。” 夏寻将余悠然所遗留的玄机道出,场间诸多瞿陇头目皆哗然。 白绣则显得有些失望:“那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夏寻摇摇头:“白忙活倒不至于,至少她今日选择了回避。回避就意味着,我们在她意识里种下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并对她的思维造成影响。余悠然有了情绪,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那无情无欲的疯婆娘,我便不需要再忌惮她。若在交战,我再无惧。” 话虽平淡,却隐隐藏着一丝戾气。 由此可见,余悠然曾在夏寻的心里是留下多大的阴影。 舞兰将远望的目光收回,脸色复杂审视去夏寻:“以往我只知最毒妇人心,今日可算见识到男人的歹毒心肠了。” 夏侯不认同,随手摘来根枯草刁在嘴里,痞声道:“所谓无毒不丈夫,胜者王败者寇,能赢就行,哪来的这么多屁话?” 夏寻没好气地瞟眼去夏侯和舞兰:“我至于你们说的这般阴险吗?” 舞兰翻起白眼:“你向来就阴险狡诈。” 夏寻更没好气,提起手来遥遥指着余悠然离去的方向,争辩道:“那疯婆娘有病,我好心好意给她治病,这再不堪也只是以毒攻毒,哪有你说的这般歹毒?” “我去你的以毒攻毒。” “得,你歇停会。” 白绣正想接过话来凑热闹,但夏寻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瞎胡扯,随意摆手就止下了她那正准备叭叭喳喳的嘴皮子。 夏寻朝着唐川说道:“师兄,都把人喊这来吧。” “恩。” 唐川没多问,直接转过身去,朝着瞿陇山下的人马高高挥起手臂。 留在瞿陇山下的将领见状,相继御马从战阵驶出,驶入花海里。 趁着人马召集的这个空隙,唐川走近夏寻,同时问出了一个众人都曾经堪忧的问题 “夏寻。” “恩?” “我有个比较极端的问题。” “你说。” “你可还有后手?” 夏寻感觉得奇怪:“啥后手?” 唐川抿着嘴唇思量片刻,说道:“万事无绝对,你刚才的手段确实很高明。可万一你策略有误,余悠然真把你给当场刺杀,怎办?” “呵呵” “凉拌。” “” 夏寻傻笑,众人闻言皆愣。 唐川同样感觉不可思议:“难道你真没别的后手?” 习惯性地食指摸上鼻梁骨,夏寻又傻笑了好一阵,方才无可奈何地解释道:“川哥还是了解我的。我行谋向来喜欢留后手,可这回说实话,我是真的黔驴技穷,江郎才尽。你别看我刚才若无其事像心有成足,那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倘若今日余悠然要杀我,我除了把脖子给她,便别无选择。” 众人沉默,或是愕然于夏寻的无能为力。 虽先前凶险的战事被暂时搁浅,且大多数人都还身处于局外,但能让夏寻这般拥有滔天谋术者都深感无力的,由此可见余悠然此番倾军而至是何其凶险。 “你太冒险。”墨闲冷道。 “只能冒险。” “你向来都不是个冒险者。” “但这回必须如此。” “为何?” 夏寻苦涩解释道:“余悠然身体里的东西有多可怕,你们该知道。她打个指响就能唤来滚滚天雷,覆灭苍生。若真到了非鱼死破不可的时候,除了我身体里的人魂,我实在想不出可以对付她的更好方法。她杀我,遮天破,人魂出世,你们就可以趁势强攻。她不杀我,情种深种,她就只有退避三舍可行。”说至话尾,夏寻转眼看去余悠然离去的方向,深意续道:“所以,我和她赌命,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有那么些危险,可我也有那么些把握。” “花海美似孔雀开屏,情花种得可深呐。” “” 唐小糖忽然莫名其妙地将余悠然的话再次说出。 酸溜溜的味道异常刺耳,即便夏寻情商再低,也明白唐小糖想要表达的意思。 夏寻尴尬地摸着鼻梁:“你别胡思乱想,这是恩情善果。和你想的事情,八杆子都打不着。况且,退万步来说,你觉得事情可能会发生到你想象的那般么?” 唐小糖两眼眸子凝起正经:“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 “那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这可说不准。” “那你就是想多。” “她离去前刻意挑衅,就是最好的证明。” “” 夏寻苦笑,不再接话。 因为接话,必起争执。 大战在即,废话多余。 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女人的知觉确实还是挺准的。 至少唐小糖的醋意绝对有着她自己的独特见解。 余悠然离去前的刻意挑衅其实并非最好的证明。 而是,她离去的根本。 9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章 三足鼎立 “鬼谋莫测。” “好深远的算计…” “好厉害的夏寻。” 天青色的是云,灰白色的是尘。 莎莎作响的是树枝互相打磨的声音。 铁蹄溅草,急马飞驰,奔策于山野。 阴橡树下的蚁穴被奔马无情踏碎,无数细蚁受惊从洞穴逃出,更多忙碌的公蚁似乎根本没意识到灾难的发生,依旧背负着沉重的食物,踩过同伴的尸体,朝着蚁穴缓缓爬去。 沙尘如雾,烈马远去,留下残影余辉。 发生在数千里外的奇闻轶事,辗转多时,终于风行悄然传散于方寸山最后四千里考场。 奇闻之奇在于故事所发生反转。夏寻与余悠然的对局,从来都是以夏寻吃瘪而告终。而此役,夏寻却轻而易举地赢下一筹。 听者称奇,思者难明,是那深谋远虑的厉害。 哗然必然。 “驾!” 方寸峰下,东八十里。 烈马飞窜出阴橡树林,马蹄声急,石裂土崩,去速不减。迎着皇族营寨前的守兵,马上将士将腰间令牌高高亮出。守兵见令,急忙将寨门敞开,容烈马驶入… “哒哒哒…” “报!” 将士入寨,利索翻身下马。 然后匆匆忙忙急跑入帅帐:“纯阳大军已出西亭,朝北而去。”话说着,将士迅速解下背上竹筒,取出其中黄纸地图,呈上首座。 “果然如此。” “余悠然居然真被逼退了。” 帅帐之内,李建成、李元霸、柏凌云等皇族首脑共计数十人,皆按排序入座其中,神色谨慎,不苟言笑,如临大敌。 李建成将呈上来的黄纸地图摊开在案台。 但见地图之上地势鲜明,山川河流勾勒清晰,大小标记以红墨参差纸上。一道白线尤为明显,由西向东,想脱弦之利箭从瞿陇一路延伸至方寸峰北侧。 “看来,我还是小瞧夏寻了。” “区区一场小胜,不见得可以论真章吧?” 柏凌云谨色甚浓,双手抱怀,如苦思于诡局的棋手:“二公子此言差矣,现在形势已经发生翻转,夏寻已不可同日而语。” 龙扇轻摇,李建成问:“何以见得?” 柏凌云转眼看着李建成,谨慎中毫不掩饰严峻之态,详细解释道:“公子曾问我,夏寻和余悠然的赢弱。那时我说,夏寻不如余悠然。这是因为夏寻承鬼谋,善谋人心。余悠然承神算,且天赋异禀修得太玄无情。无情则无心,纵使鬼谋再难测,也难算无心之人。故夏寻对弈余悠然,方才屡战屡败。 只是那时,凌云太过想当然了。 不曾想得,原来君子谋心也能有这般歹毒且狠辣的时候。余悠然是夏寻的克星,夏寻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常态下从余悠然手里取得几分胜算。为降服余悠然,夏寻居然不惜以性命为注,身入虎穴,以那看似可笑的手段,在余悠然心里伏下一棵情种。余悠然有情,情系于夏寻,她便有了弱点,不再是以往那般无懈可击。这就像一根绳索牢牢套在余悠然的脖子上。从今往后夏寻面对余悠然,便已立于不败之地。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夏寻真乃我军心腹大患也。” “……” 李建成像思量着柏凌云的说辞,默不作声。 尹天赐扫眼首座案上的黄纸地图,然后谨慎问道:“按你所言,余悠然这番撤入北考场的意图就很明显了。纯阳踞北角,瞿陇入西亭,待最后一战打响,纯阳出淋雨沼泽,瞿陇过梅林关口,他们就能将我军包抄其中,进行首尾歼剿,我军危矣。” “是,也不是。” 事态本是严峻,但对于尹天赐的说法,柏凌云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且相对轻松的回答。 尹天赐疑惑问道:“难道他们还有别的意图?” 柏凌云没着急着回话,走过两步来到上首案台前,朝着李建成抱拳道:“公子,借笔墨一用。” 李建成提扇做一自便的手势。 柏凌云接着从笔架上拿过跟狼豪毛笔,浸上墨水,然后在黄纸地图中央,方寸峰西角西亭和北角分别画一圆圈标记,再在东侧画一三角。 两圆处三角上下,形成包围之势。 柏凌云这时方说道:“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一分为二,诸位请看。”柏凌云用笔杆指着地图,缓缓说来:“夏寻的手段固然了得,能使余悠然望而却步。但余悠然并不见得真就忌惮夏寻,她不敢杀夏寻,最根本原因是她心中有一份亏欠与恩情,以及她和夏寻的劫数所在。可对于其他人,她同样能照杀不误。遁入北考场,便是最好的证明。” “最好的证明?” “这啥意思啊?” 帐内众人皆不解。 柏凌云用笔杆指向案上黄纸地图:“诸位请看这里。” 众人移目看去,却不明所以。 柏凌云没卖关子,再解释道:“以方寸峰为中心。我军驻于方寸峰口,属东。余悠然入主北考场必然踞北角,属北。夏寻若出兵前来,肯定选择在西亭安营,属西。东西北三方据点互成犄角。我军西去可攻瞿陇,北上可攻纯阳。而纯阳亦同样,只要横跨南考场,就上可击瞿陇,下可伐我军。瞿陇亦如此,东北皆可去得。如此一来,三军毗邻,互相制衡,三足鼎立。 这,就是余悠然的意图。” 听得此话,帐中好些将士都开始逐渐明白过来柏凌云的意思了。但不等有话,柏凌云依旧独自说道:“余悠然若有心与夏寻联手,只要合兵一处,大举攻来,我军几乎没有胜算可言。她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奔波北去? 既然如此,余悠然便断不可能和夏寻联手。 而且,夏寻拿住了余悠然的软肋,外加手掌瞿陇七千大军,其实力隐隐已是群雄霸主,已无人可以单独制衡。谋者善攻,算者善守。余悠然既无杀心,若还想胜夏寻,就必须借助我军外力,斩其羽翼。故,余悠然领军赴北角,非但不是要和夏寻联手逐鹿,反倒是在朝我军放出联盟的讯号。如此一来,尹天赐的话便得反过来说…纯阳越飞星崖,我军出梅林关,包抄瞿陇首尾从而歼剿,夏寻危矣!” “……” 柏凌云就是柏凌云。 思维缜密,逻辑清晰,一眼就看出了旁人思而不解的要害所在。两双对持非长久之计,三角制衡才最为安稳。就好比夏寻兵败蝾螈泽,却放了罪魁祸首的柏凌云,就是要让柏凌云带着皇族恢复元气对余悠然进而制衡。同样的,余悠然在茶山放了柏凌云,也是因为算到了日后夏寻的势大,方才养虎为患。 若从当下局面来看。 光论养虎为患这一道计谋,无疑还是余悠然更胜夏寻一筹。因为,三角关系,任何单独一方强势,都会遭受另外两方联合施压。现在夏寻所在的瞿陇,势力最大。柏凌云这头猛虎,毫无疑问地就会靠向纯阳一侧,制衡瞿陇。所以,余悠然可算是养虎自用,而夏寻则才是真正的养虎为患。 “原来如此。” “凌云说的不错…” “余悠然此番北上确实别有用心。” 柏凌云一语道破点要害,帐中所有将士都陆续明悟过来。右侧一位军将深思许久后,无不担忧地说道:“只是余悠然此人绝情寡义,与她联手恐怕是与虎谋皮呀。” “正是与虎谋皮。” 柏凌云不反驳,顺着话意往下说道:“但与虎谋皮,总比与兔搏虎好。夏寻曾用兔子来比喻当下方寸考场的其余势力,这比喻是再恰当不过了。狼行千里吃肉,兔行千里吃素。我们若联合剩余的势力,必遭纯阳、瞿陇共同打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趁瞿陇势大,先与纯阳联手削其兵锋。待其兵钝,一举击溃!再联合剩余各部势力,倾军围剿纯阳。你可别忘了,我们也是头虎呀。” 众将闻言,陆续有人不禁点头。 可见柏凌云此策绝妙… “一石二鸟。” “是一石三鸟。” “……” 谋者之战,不同于刀兵争锋。 谋略形成于思绪,不见有烟硝,无言语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默契自能将千万里距离收缩成咫,归纳于棋盘。你落子,我掠阵,你行军,我伏兵,剑出刀随,敌友不过一念,更显别样精彩。 柏凌云是虎,养虎。 余悠然和夏寻都曾有意纵容其虎势,目的就是为了这天试最后阶段的借刀杀人,以之制衡对方。这无疑就间接说明着,夏寻和余悠然的态度。 他们其实一直都在互相忌惮着对方。 夏寻怕余悠然的绝情不仁。 余悠然又何尝不忌惮夏寻的君子仁心? 柏凌云在这两人的对弈之间,便起到了很好的调和作用。他就像一枚会移动的砝码,只要平衡被打破,他就会跑到弱势的一端,将天秤持平。要么帮着余悠然战夏寻,要么帮着夏寻对抗余悠然,反正他怎么都不会吃亏。 当然,凡是都会有例外。 如果有一天,天秤上的两枚重量级砝码都跑到同一个位置,柏凌云就会被人高高吊起在另一头。因为,柏凌云虽然是虎,但夏寻和余悠然却是虎中之王。 王者的对决,从来不存在跳梁小丑的角色。 当前戏演完,小丑或许也就该下台了。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决战布阵(上) “兒。” 傍晚,瞿陇山下… 骜鹰展翅,划破湛蓝长空。 碧波百里自然,清风与绿草招扬。 花海之中雷猛振臂高举,稳稳接住收翼降落的骜鹰。与骜鹰锐利的目光对视一眼,雷猛转身喝道:“余悠然果然领兵北上,现在已过西亭。” “嗯。” 曾被狂风雷电蹂躏的油菜花儿或许再都站不起来了,但植物的力量在于其不屈的生命意志。它们即便被践踏在泥泞里,也会以最坚韧的毅力,将残破的身躯化作肥料重新长出新枝叶。 只要能看见阳光,它们就可以重获新生。 瞿陇山下的兵马早已撤回到山中,只留下数十位头目,商议于被雷电清荡出来的空地里。 雷猛话来,夏寻的反应显得尤为平静,只是就地拾起几颗小石子,分别放置在案台地图的三个方位,然后审视去或站或坐在自己身旁周遭许久的头目们, “有个相当严峻的事情,我得如实告诉你们。” “……”旁人无话,投来等待的眼光。 夏寻道:“我们被孤立了。” “现在临大决战只剩最后一声钟响,余悠然既然选择遣兵北上,那她最终安营之处只能是方寸峰北角。而我等处西考场,倘若入局首选西亭扎寨。如此一来,纯阳便和驻军在方寸峰口的皇族形成犄角之势,将我军牢牢包抄在腹中。若战起,我们便首尾受敌,不好整。” 夏寻的话说得颇为沉重。 众人皆默默流露出谨慎的忧色… “这疯婆子,咋这么难缠?” 夏侯忍不住,嘴角咬着枯草,挽起胳膊握拳头,狠声说道:“若按我说,咱们倾全军直接扑杀便好咯,管她在哪里安营扎寨呀?” “不可。” 独少摇头,接过话来:“纯阳剑阵的威力不容小视。而从张翰碎玉前发回战败来看,其战力绝对堪比五千强军。若我们双方短兵相接,结局只会两败俱伤,让旁人有机可乘。而且,这结果我还没将天谴雷罚的伤害计算在内。” 一名唐门女弟子饶有疑惑地问道:“既然他们想包我们饺子,那我们便绕过西亭换别处扎寨,不就可以扭转局面了吗?何须这般苦恼?” 夏寻瞟眼话者,然后朝着独少使去个眼色。 独少会意,晓得夏寻劳累,不想在这事情上浪费唇舌,便帮忙说道:“除了西亭,我们再无别处可去。” 唐门女弟子不解:“为何?” 独少解释道:“因为,现八道钟声已响,考场面积只剩方寸峰下方圆四千里。若第九响钟声再起,便就只有两千里。两千里看似不少,但在方寸峰下不过是一道数百里回廊围绕。纯阳驻北,皇族驻东,剩余势力若不想与我们发生正面冲突,必然选择遁至南面。如此一来,东南北三面皆有驻军,我们若不驻西亭便只能攻伐其中一方,占山为王。而四方争霸,皆虎视眈眈,谁先动手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们只能去西亭,静观事变。” 唐门女弟子似明白其中要害所在,不再接话。 西侧的独眼头目,双手抱怀,有些不明白地问道:“这么说,明知是个坑,我们不跳也得跳了?” 独少点头:“寻少所说的严峻,就是如此。” “……” 语平静,意严峻。 莫看瞿陇平日里都是逍遥快活着,那都是因为恶战从未有过。现在一场无法避免的终极恶战就摆在眼前,围在周遭的瞿陇众头领皆不禁露出斟酌状。 但斟酌只是思量对策,而非惧怕。 毕竟天试乃战场,战场必然就有羸弱局势与角逐,对于方寸峰下的最后一战,他们早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即便夏寻不表态,纯阳不与皇族联手,瞿陇山的考生们都不会奢望这一战会轻松。 “合纵连横如何?” 众人思量良久,舞藤忽然道出一策:“纯阳据北,皇族在东,其余考生基本全在南侧。我们驻军西亭,若能与南考场达成默契,相互牵制东北两方,或许能让我们减轻不少负担。” “减轻不了。” 独少未多深思,当下就否定了舞藤的建议。 “我们的负担从来都不在于外部,即便东南北三面考场全数联合围攻而来,我们亦有抗衡之力。我们的负担,始终都在于内部。天试三甲名额就两千四百,而我们有七千人。若施合纵连横之策,所有人的利益便会受到侵害,这只会激化我们的内部矛盾,效果更适得其反。” 夏侯不解:“我们有军功簿。功勋制度,功高者优先,怎会有矛盾?” “你错了,正是如此才会有矛盾。” 独少正眼看去夏侯:“我们设立功勋簿的初衷,是要让瞿陇将士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故,功勋累积只针对于瞿陇山的兄弟。我们若与其他天试考生联合,那该如何协调这规矩?规矩若废,军心大乱,我们便不战而败。” “……” 夏侯顿时哑口无言。 他是终于明白夏寻所担忧的事情了。 瞿陇山的功勋制度,在设立的那天起,就已经规定死了瞿陇山的人数。现在他们根本不可能增员,更不可能吞并。只能以自己尚且庞然的身躯,不断冲杀。 见得气氛徒然变得沉重,夏寻也不好再拖延时间了。他提起手来轻轻摆了摆,示意站起身来的人坐下。然后食指摸上鼻梁骨,安慰般平淡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来之则安之吧。西亭,其实是个好地方,侧有溪河前后有山岭,乃驻军首选要塞。弃之,实在可惜。况且,天试最后一战定然凶险,没有险地做为屏障,我们会有诸多麻烦。既然余悠然想联合皇族来谋我们的皮,那我们便和他们钢上一场好咯。” 听得要钢架,雷猛顿时精神:“怎钢?” 夏寻伸手从羊皮地图上拔出金叶,然后用力倒插在方寸峰西下角:“硬钢。” “她想以东北围剿之势,使我们首尾难顾,那我们便兵分两路,双管齐下!跟他们实打实地来上一场硬仗!” “好!” “寻少,咱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奶奶滴,老长时间不揍人,我这拳头都要生锈啦!” “额…” 夏寻说得分外有气势,雷猛、虎熬等几位北人当即忍不住哄起应喝。而唐川、钱铭等瞿陇山头目则都显得非常谨慎。 待雷猛等人起哄过一阵后,唐川颇扫兴地问道:“寻少,硬丈我们是不怕的。只是纯阳剑阵可敌万军,皇族亦有近万将士,南边还有数万考生虎视眈眈,我们若分兵两路,虽能顾及收尾,但人数的缺陷却也无法忽视呀。若短兵相接,我们恐怕很难消耗得起。” “是的,我们耗不起。” 夏寻并不否认唐川的顾虑,甚至还颇为认同:“所以,我们唯有速战速决。” 停顿片刻,夏寻扫眼众人,神色忽重三分。 不等旁人接话,他拿起案策毛笔,迅速在地图中央勾勒下几道长线,道:“天试三甲只取两千四,这个额度尤为敏-感。只要方寸考场里的考生总和被筛减至此上限,第十道钟声便会响起。天试结束,登峰取菩提。换而言之,若不能筛减至此额度上限,无论战况如何惨烈,都得一直打下去。 事前,独少就曾推算过,如今还剩余在考场上的考生,至少仍有四万众。再换言之,除去纯阳、皇族和我们,南考场至少会有两万考生聚集。两万人的力量,无论零散与否,都足以制衡东西北任何一方。而他们逗留至今,就是奔着天试三甲去的。只要有欲望驱使,他们迟早都会拧成一团,发起狠来拔刀杀人。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和我们一样,同样被夹杂在纯阳和皇族之间。倘若动手,敌人的敌人无疑就是我们最忠诚的盟友。 所以,接下来这一仗,我们的要领就在一字快! 快如风行,急如电闪,迅雷不及掩耳。 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牵制住纯阳或皇族任意一方的主力,从而使其尾部虚弱,引动南方出刀!届时,东西南北四方流转而动,首尾难顾的便不仅是我们,而是整片考场。此为-乱中取胜!” 话说着,夏寻的脸色又掀起一抹凝重:“虽然,我说得轻松。但我还是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们,此战乃恶战。恶劣的程度远胜于此前任何一场战役。即便我们能毫发无损击溃皇族、纯阳两大强敌,我们还需面对无穷无尽偷袭,更甚至是我们自己…” “夏寻,这话你就别说了。” “瞿陇三甲论功勋,谁敢不守规矩,我阿萨德第一个饶不了他!” “对,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怕什么恶战连连?” “这场仗怎么打,寻少你说便是!” “……” 几位头目听不得那危言,夏寻话未说完,即纷纷断喝。夏寻也表现得识趣,知道再说多余,便没再把后话说下了。 他提起一手,稍稍安抚几位激动头目的情绪:“既然诸位心里明白,那我便不多说废话。”夏寻转眼看去唐小糖:“小糖,把方寸峰的地图拿来。” “嗯。” 唐小糖点头应声,接着从腰包里取出一张米黄色的稿纸。走前几步,利索再将稿纸铺开在夏寻身前的案台上。 黄稿纸还是一张地图,和底下的羊皮地图不一样,这张稿纸地图上所构勾勒的,仅仅只是方寸峰附近的地形,而且更加详尽。 夏寻转眼再问道独少:“各处要地可都已经派人核实无误?” 独少道:“黄鼠岭的树木,日前被皇族伐尽,再难起到藏兵之用。飞蛾泽由于连日大雨,导至八里山泥倾斜堵塞要道,且河水泛滥,已不宜行军。值得注意的是,板雪岗驻军将领为秦烽,此人乃骊山天策府中郎将,年纪轻轻,兵略非凡,战法了得,绝非凡夫俗子可比,须谨慎对待。除此以外,其余各处皆如旧。” “秦烽…” 听得此人名字,夏寻稍作深思状,一手刮着鼻梁骨,一手执毛笔轻轻敲打着案台,似有几分忌惮。 “此人确非凡夫俗子。据说鱼木寨那夜,李建成的帅帐里,就只有他一夜不曾言语。前些日,围剿古梵时,柏凌云也是由他布的兵阵。板雪岗这等咽喉重地,柏凌云再使秦风领军驻守,确实用对人了。” “哈哈…”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决战布阵(中) “哈哈…” 夏寻忧思,人群里忽然豪笑起一声。 虎熬紧接着挺着胸膛站起身来,振臂抬手放声喝道:“寻少,秦烽这人我记得。皇榜堪堪挤进地煞之列,在鱼木寨时我就曾与他交手数回,皆被我打得吐血而归。此等无能之辈,有何可惧,就交由我虎熬收拾吧!” 夏寻定眼打量去虎熬。 看他那狼性,必是磨拳擦掌多时。 寻思片刻后,夏寻摇摇头,劝说道:“虎哥,此一时非彼一时。板雪岗乃连接东西考场的咽喉重地,这就好比我们往日固守的鱼木寨。攻伐天险需五倍于敌的兵力,若敌将善守,兵力还需翻倍。万万不可有所疏忽。” “哎,寻少莫多说。” 虎熬不耐烦摆起手:“我不需要五倍兵力,他那有多少人马,你就给我多少人马。开战三日之内,我定帮你把这狗屁天险给拿下!” “寻少带我一个!” “阿寻,我也要打头阵…” 或许是皇族之仇深似海的缘故,虎熬这番话说得极其坚决,待他话完雷猛、夏侯等人皆陆续开口应声请战。 众志成城如此,夏寻不好辩驳,唯沉默。 独少看得出夏寻所的担忧,道:“寻少,板雪岗是我军东进的捷径所在,若速攻皇族必经此过。此关不取犹如掐喉之鲠,既然必取,便须重兵,那不如就随虎哥他们的愿吧。” 夏寻转眼看着独少,食指搁在鼻梁骨仍寻思许久,最后虽有忧虑但也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接着,他提笔在地图上认认真真地画下数道标记,然后又提起手来,招呼去四周众人:“都围过来些,我把任务和布兵都确认一便。若无误,咱们明日辰时做饭,饭后拔寨。” “莎莎…” 四周众人纷纷随话移步。 没等人站稳脚跟,夏寻便用笔头点了点地图的右上方,就继续说道:“虽说兵分两路,双管齐下,但敌人皆强同时发兵颇为艰难,所以兵力分配还是需要有所偏重。我的想法是,重在皇族,攻。轻于纯阳,守。待咱们在西亭安顿好营房后,我打算迅速北移一千五百人马,于梅山附近再建一道关口,只守不攻用以牵制纯阳。再东遣五千人马,兵分三路。一路千人,走黑河沿着边界挺入哀号森林。一路两千人,正面攻打板雪岗。一路两千人,过绵岭雪山。待突破板雪岗,三路最终会师方寸东山,对皇族形成三面包剿之势,从而全力强攻。”夏寻看眼独少,再看眼唐川、唐小糖、钱铭,最后目光扫过所有人,正色问道:“如此安排,诸位可有疑议?” “我没意见。”独少首先附和。 “此策可行。” “我同意。” “……” 唐川、唐小糖、钱铭等一众头领相继应声。 “既然无疑议,那我就继续说排兵的事情。” 夏寻少有的严肃看着虎熬,雷猛等北人。 道:“板雪岗处东西考场要道,孤山独立,坚石嶙峋,山上琵琶树茂盛高耸,乃易守难攻之天险,更是我军能否攻克皇族的关键之所在。故,此地必是我军首战之所,而且此战非胜不可,还要胜得干净利索,最多不得超过三日。否则黑河、绵岭两路便会因中军延误而首尾断绝成为孤军,岌岌可危。你们可知道其中要害?” 雷猛毫不含糊,干脆喝起:“数日前我们就研究过板雪岗的地貌,晓得其中厉害。寻少你就安心把板雪岗交由我们吧,三日之内,天险必破,要道定通!” “好。” 这回夏寻没再啰嗦。 直接应声掷落,接着执笔在地图板雪岗的位置处写上一个小小的雷字,再道:“我军远程兵种本就稀缺,唐门、长风、行川三系弟兄我皆另有安排,无法奔赴板雪岗。伐天险,无远攻,唯力搏。所以,即便你们不来请战,我也只能安排你们出战。但,我有一个要求。” “有何要求,寻少尽管吩咐。” “我的要求很简单,速战而不莽战。” “没问题,绝不莽战!”雷猛豪气再应。 夏寻瞟眼夏侯,慎重问道:“那候哥你呢?“ 夏侯显然晓得夏寻这要求就是专门针对自己提出来的,不耐烦地摆摆手:“得了,我肯定也不会胡来。” “那你得说到做到。” “你还想让我立军令状不成?”” “哎…” 出于对夏侯的担忧,夏寻不胜其烦再三叮嘱。 但见夏侯敷衍的态度,夏寻也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慎重又慎重地将眼色打给了雷猛,示意他定要看好夏侯。然后,夏寻将笔杆点下地图东南,继续把事情往细说去:“中军一路,雷猛为主将,夏侯、虎熬、英狲、邳翡为副将,舞藤、舞兰为左右先锋,明日午时率领第三第四军团,携三日粮草,首先拔寨。日行三千里直赴板雪岗,站稳阵脚后,试明虚实,速战速决。” “令!” 没人再有啰嗦。 调兵遣将,皆是军令。 被点到名字的七人皆抱起拳头,喝应一声。 夏寻转眼看去独少和钱铭,再道:“上军一路,独行为主将,方青丘、蔡元庆、斐秦湖为副将,率领第五军团,明日午后拔寨,紧随中军后尾出西考场,沿界过黑河潜入哀嚎森林,遇敌速战,无敌则伏。待中军攻克板雪岗,即全军出击,强攻皇族营寨右翼。” “令!” 和前者一般,被点到名字的人皆抱拳应声。 夏寻接着看深意向唐川和唐小糖等一众唐门弟子,眼神里更甚许多郑重,沉声说道:“下军一路,钱铭为主将,唐殓、魏鲍勃、纪值凯、安卑、安泰为副将,易破、袁暨为左右先锋,率领第六第七军团,紧随上军,午后拔寨。由南道绕过昌松林遁入绵岭,负责伺机接应中路,详攻偷袭板雪岗后方。待攻克板雪岗,即全军遁归绵岭出雪山,由北而东强攻皇族营寨左翼! 主军一路,唐川为主帅、唐小糖为副帅率五百精锐坐镇西亭大营,调配三军。剩余将士皆为偏军由我与墨闲率领,北上梅林。” “等等…”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决战布阵(下) “下军一路,钱铭为主将,唐殓、魏鲍勃、纪值凯、安卑、安泰为副将,易破、袁暨为左右先锋,率领第六第七军团,紧随上军,午后拔寨。由南道绕过昌松林遁入绵岭,负责伺机接应中路,详攻偷袭板雪岗后方。待攻克板雪岗,即全军遁归绵岭出雪山,由北而东强攻皇族营寨左翼! 主军一路,唐川为主帅、唐小糖为副帅率五百精锐坐镇西亭大营,调配三军。剩余将士皆为偏军由我与墨闲率领,北上梅林。” “等等…” 这段话夏寻说得颇显仓促。 特别是最后几句话,夏寻似有意忽略些事情,语速莫名地就变快了许多,甚至连下军一路将领应令的空隙都不留,直接就把坐镇主营和北上梅林的两路人马安排。而当夏寻把后话说罢,唐小糖就再憋不住了,走前两步想将话搁下。 夏寻显然早有预料唐小糖会反对。 没等她先开口,当即严声肃道:“事先就说好今日我为帅,你为将。军令如山,怎能儿戏,你反对也没用!” “我不反对,仅有疑虑。” “你的疑虑不存在。” “你没听又怎知?” “不听也知。” “哼。” 见夏寻决意,唐小糖也懒得铺垫废话,直接摆明车马:“其他事情依你行事,但偏军必须由我率领,你和师兄坐镇西亭。” “不行。” “为何不行?” 夏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强硬拒绝了唐小糖的要求。唐小糖不敢屈服,瞠目质问来。遂,夏寻将毛笔放下,站起身来看着唐小糖,正中说道:“偏军的任务在守不在攻,我赴北角的作用就是要牵制余悠然,保后方安宁,顾前方无忌。你和唐川坐镇西亭,前可调兵攻皇族,后可遣将援梅林,进退皆宜,最适合不过。” “怎会适合?” 唐小糖毫不退让,对持着夏寻反驳道:“我唐门惊羽箭技无双,远攻可拒敌于十里。天罗陷阱术更可画地为牢,最适宜打守势。而谋者善攻,你更善兵略,就应坐镇东三路,以迅雷之术一举击溃皇族。反扑北角,如此方为适合。” “……” 唐小糖此话其实相当在理。 瞿陇赴战前后皆敌,需迅速破局。 夏寻擅攻略,遣兵出击东考场最合适。而唐门善守,由唐小糖、唐川等人驻军梅林拒纯阳就更加妥当不过了。只不过,在这番言之确确的陈辞里,夏寻却从中闻到了别样的味道。 是酸醋味,也是唐小糖的戒备心。 她不想让夏寻和余悠然那疯婆子再有过多接触了。毕竟夏寻现已在余悠然心中种下一枚情种,谁晓得情花开后所结出的情果会是恩情、友情还那别的什么乱七八糟情呀?所以,以唐小糖那警惕多疑的性格。夏寻率兵对阵余悠然这事,她肯定不会能答应。 夏寻道:“你就别给我下绊了。” “没人给你下绊,我只是实事求是。”唐小糖决道:“驻军梅林,我们唐家堡确实比你更适合。” “你不了解余悠然,会吃亏的。” “难道你就了解?” “额…” 夏寻一时语塞,正思索。 唐小糖趁势追叙,道:“你同样不了解那疯婆娘。既然如此,我有手段与其抗衡,再吃亏也没你吃亏。” “你心强好胜,容易受伏。” “你心善手软,更易兵败。” “你要听我的!” “是你该听我!” “啧…” 眼看两人非常不适宜地就争执了起来,唐川连忙前走几步挡在两人中间,充当起了何事佬:“都别吵了,有事好商量嘛。你俩这时候闹别扭,不让别人看笑话吗?” “谁跟他闹别扭,我只是说实情。” “但你的实情不占道理呀。” “总之我就是要上北线。” “蛮不讲理。” “……” 两人皆不退让。 周遭头目皆抱着副看戏的心态,唐川这和事佬是不好当了。但以唐川对唐小糖的了解,唐小糖这回是又铁了心的。这事想完,恐怕还得顺着她心意才行。 唐川没好气地看了唐小糖一眼,唐小糖瞪眼回去。唐川无奈侧身再看着夏寻,劝说道:“小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是瞿陇最能掌刀的人,攻城拔寨之事理应由你负责。而且皇族在你手下吃亏无数,你来坐镇西亭更能起到震慑作用,三路攻坚必然事半功倍。我看,这事你就依小糖的吧?” 夏寻不禁皱起眉头。 唐川想什么,他晓得。 护犊之心嘛,人皆有之,唐小糖和夏寻的事情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就差等国考结束见长辈了。唐小糖怕夏寻对阵余悠然会衍生出变数来。唐川作为夏寻半个大舅子,又哪里能不向着唐小糖? 夏寻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不能妥协,可再看那一脸无奈的独少、方青丘,满脸讥笑的夏侯、雷猛、胖和尚,鄙夷的白绣以及愣得像木头似的墨闲、小和尚。夏寻忽然有一种被“孤立”的错觉。 唐川了解唐小糖,夏寻何曾不了解 眼下这事,夏寻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没太多可以选择的余地了,只有妥协。 “你看这样吧…” 夏寻忍下一口气,重新看着唐小糖,慎重说道:“你要替换我北上守纯阳也不是不行,但人手方面需要依我安排做出调整。” “如何调整?”唐小糖问。 夏寻道:“镇守西亭的五百精锐悉数北调,外加原来人马,共两千人驻军梅林。另外独少、方青丘、唐殓、唐珍及全数唐门弟子皆调往北线。唐川为主将,你、唐殓、唐珍、方青丘为副将,独少为督军。凡事需与督军商讨,再由主将施行,你不得擅自调兵。” 独少、方青丘闻言稍作沉思,他们应该听得出夏寻要他们牵制唐小糖的意思。而包括唐川在内的几名唐门则有些为难的意思,因为除了使独少、方青丘牵制唐小糖以外,夏寻还无形中剥夺了唐小糖的调兵职权。 “你这是不相信我。”唐小糖微微生。 “我相信。” “那为何还要独行跟随?” “以防万一尔。” “说到底,就是不信任我。” “随你怎么想。” 夏寻肃道:“你若执意北调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否则你便留在我身边,与我一同坐镇西亭。” “……” 夏寻说得尤其坚决,是没再留给唐小糖讨价还价的余地。除了牵制与削权以外,夏寻还生生将千五百人的偏路,充实至两千人马,其中也无不说明了他对唐小糖的担忧。 “恩。” 想过好一阵,唐小糖刚才忍着微怒点了点头。 夏寻接着看向独少,转问道:“梅林的天气如何?” 独少轻轻摇头,道:“不容乐观。” “盛夏乃雨季,上月西南两地烈日曝晒不曾落雨,最近风向突变将积聚在西南两考场的雨云吹响北边。昨日起,北考场已有小雨绵绵,最多不出两日小雨即转暴雨,少则连下三四日,多则半月不止。” “莎莎…” 在独少说话的同时,夏寻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拿起毛笔在黄纸地图的西北方随手画了几个圈。 待独少说话,夏寻就接着语气更慎重三分说道:“既然天气恶劣,你们就更加得小心行事。余悠然身旁有两位奇士,可耳听八方目观千里,在磅礴大雨中她必能占据先机。为防不测,我看你们此行还是将小师傅和八戒带上吧。” “阿弥陀佛,小僧愿往。” “那…那啥,只要不让我冲在前头,我也可以跟着去。” 小和尚与胖和尚前后应声,只是两者反差甚大。小和尚木愣恍如无事,胖和尚面色惶恐就像上断头台。 夏寻朝着小和尚微微点头以致谢。 接着重新看向唐小糖柔笑问:“怎样?” “什么怎样?” “我如此安排可妥协?” “哼…” 唐小糖满脸不悦,两手抱怀,侧脸瞟天,悻悻然道:“事情都给你定死了,我能说什么呀?” “呵呵…” 唐小糖性情如火,你若想随她便唯有容她自由,若想以将她拽在怀里呵护着,这倒会让火苗熄灭,更甚至将自己都给烧伤咯。 夏寻无奈虚叹,再次站起身来,走到唐小糖身旁,微微俯身,姿势有些儿像在道歉,以两人才听到的声音,细说道:“别怨我缚你手脚,只怪余悠然实在太犀利,所以我才打算亲赴北线与她制衡。如今你执意替我出战,我当然要首先保你周全,否则你若有所闪失,我便追悔莫及。切记,此经北去你无须与余悠然博弈,只须坚壁清野,画地为牢,最多死守四日,我必能大胜。” “……” 在夏寻看不到的角度,唐小糖的小嘴角边翘起一丝,极显轻蔑,仿佛完全没将夏寻的话听到心里。正面站在唐小糖数丈外的独少见着这一缕笑色,神情顿时变得难看三分。他虽然没有夏寻、唐川那般了解唐小糖,但唐小糖的反应却真切告诉着他,她根本就是打心里不屑余悠然那疯婆子… 藐视敌人,从来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敌人如此强大? “好啊,我答应,四日后必送你一场大胜。” “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 “……”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藏剑霸刀 方寸南,白杨林。 雨,下得颇有诗意。 天空蒙蒙一片,烟灰色的雾雨笼罩着树林。 雾雨中的树林,清新弥漫绿野,每一寸空气都饱含着清宁与香甜。高耸的白杨树,枝叶茂盛,细长的枝干宛如美人扭转着小蛮-腰。清凉的雨水沿着叶子与树枝的间隙,汇聚成流,千线万线,徐徐倾落十数丈,最终将柔软的黑土地掘开一洼洼小水坑。 泥泞浑浊而水面清澈,涟漪之下倒映着另一个更恰静的世界… 树林深处,有一支奇特的队伍正在行进着。 “喳。” “看来今日这场雨是停不下了。” “这只是开始。” “那也意味着结束。” “结束何曾不是新生?” “有些意思。” “……” 由于雨雾于林木的遮挡,难以看清队伍的人数,只见百数丈的林道人影幢幢,看不到尽头。按这阵仗推算,少说也有两百余人。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匹四肢极其壮硕的黑马,马上端坐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浓眉斜飞,目光清朗,下颌方正,唇下有粒红痣很是显眼。他穿着一身普蓝色的戎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一“柳”字。而最为醒目的,就莫过于他背上的一套傲霜刀了。厚背重刀与单手短刀组合而成刀具,用两根铁索系在肩上,极显霸气。 只要行走江湖有些年头的人都知道,这是东洲太行山下风谷霸刀的制式装束。 而这届国考,霸刀山庄就只来了一人… 二庄主之长子--柳仙城。 此时,御马跟于柳仙城身后的的,是数十名身着黄华服,背玄铁重剑,携精钢轻剑的男女。他们的服饰在这支奇特的队伍中最为华丽且夺目。明黄色的青丝锦缎,精绣祥云纹,踩金丝黄布靴,挂白玉金缕带,重剑轻剑皆镶金边。蒙蒙雨雾亦无法遮掩他们的气宇轩昂,乍看便知非凡,亦可知其来历… 秀水灵山隐剑踪,不闻江湖铸青锋。 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 这些人,唯江南扬州藏剑山庄弟子是也。 藏剑山庄,这可是个不得了的门派。 名气之大丝毫不逊于风谷霸刀,仅次于道祖纯阳宫和剑宗真武山之后,号称天下第一铸剑山庄! 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藏剑与霸刀之间的一段恩怨了… 相传藏剑山庄始于大周年间,一代江南名侠叶孟秋第三次离家远赴长安赶考。然而,天意弄人,叶孟秋题诗犯忌,触怒了当朝宰相,被列入禁考名册,从此功名无望。 数十载寒窗苦读,名落孙山。叶孟秋心灰意冷,回到江南后便弃了叶家三代以来求取功名的心思。转而继承祖业,一心求剑,以问天道。大唐神龙元年,叶孟秋变卖祖业,在杭县西子湖畔大兴土木,建造了如今名动天下的藏剑山庄。从此以后,朝堂中就少了个舞文弄墨的儒吏,而江湖上却多了个叱咤风云的门派。 玉龙降雨犯天规,当受人间千秋罪。 景龙三年二月初二青龙节,叶孟秋发下藏剑邀剑贴,以品剑为名,举办首届名剑大会,而恰逢此日也正是霸刀山庄例行扬刀大会之日。霸刀山庄乃百年名门,叶孟秋此举,无疑使江湖中人看来不啻以卵击石。但正所谓“胜败岂无凭,兴亡谁人知”,世事向来叵测难料,当年霸刀山庄竟然没有名刀问世,而叶家乃是江南铸剑世家,藏剑山庄所出之“御神”剑却是叶孟秋以祖上所留的天外玄晶亲手操刀,经多道繁杂工艺,历时三年精炼而成,早已被传为江湖十大名器之一。故而,该次名剑大会应者云集,西子湖畔一时万人空巷。终,七秀坊的公孙大娘力压群雄,得获此剑。而藏剑之名也藉此愈加显赫。 其后每隔十年,藏剑山庄皆要举办名剑之会,邀尽天下群雄。三百余年以来,“御神”、“正阳”、“碎星”、“残雪”、“流风”等天下名剑逐一现于江湖。每把名剑问世,必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而相形见绌,风谷霸刀的扬刀大会却从此没落,逐渐淡出江湖,近数十年来更无人问津。 所以,霸刀、藏剑这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可谓水火不容,即便不是死敌,那也是一眼不合就会大打出手的仇敌。而在过去的数百年间,江湖上由他们掀起的血雨腥风,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今日,荒郊野外,数十名藏剑弟子竟与霸刀山庄的少庄主同道而行,这让得本就奇特的队伍显得更加唐突了。 “寥落尘寰数十载,何曾开眼论豪英。” “刀光起处鲸吞海,誓将浮名敬死生。” 队伍缓行,如被雨水打乱风向,整整苦苦寻觅归巢之蚁群,悄然有序。前落的脚印还未形成水洼便被后脚踩塌。 队伍前方的悄声对话停顿许久 与柳仙城并肩通行的藏剑弟子忽然念起四句诗,然后轻蔑地瞟眼柳仙城,怪声怪气说道:“看来仙城师兄,志不在天途呀。” 轻握缰绳,目光如刀,隐有寒芒。 柳仙城不动声色地反问道:“本届国考,有谁志在那天途?” “……” 对话又一次停顿了下来。 有序踩落的马蹄重新成为了此间唯一可以为落雨伴奏的声音,时而踩碎枯枝的清脆,时而踏陷泥泞的沉闷,就像在极力为行人拂散去尴尬的气氛。 待队伍前行出里余,为首的藏剑弟子方才重新开口说道:“近来江湖传闻,贵庄三庄主的少公子年前历练时失踪,年初有人曾于大环城郊拾到其腰饰。不知此事,贵庄如今可有眉目?“ 手勒缰绳,马蹄轻踩。 柳仙城依旧不答反问:“近来江湖亦有传闻,贵庄二长老于数月前外出执勤押运灵石精矿时受伏,同行弟子皆殆尽,二长老至今下落不明。曾有人在汴州使拾得血衣与佩剑,不知此事如今可有进展?” 两段对话皆为平述,但暗含锋芒却不容忽视。无论柳仙城还是那藏剑弟子,似乎都隐隐约约地在试探着对方。 思想片刻,为首的藏剑弟子没再兜圈子。 双手隐隐用力握紧缰绳,两下眯下三分流露出一道如毒蛇吐信般的精光,冷问道:“这事你们做的?” 柳仙城丝毫不惧,依旧反问:“那事你们做的?” “哼…”为首的藏剑弟子冷哼一声:“藏剑山庄乃当世名门,怎会做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情?” 柳仙城稍显鄙夷之色,回道:“风谷霸刀,开派于正子,发扬于大周,传承至今千载有余,又何曾使过暗刀伤人?” “……” 队伍前行,话忽然再次止于无声。 这不难看出,这霸刀藏剑之间确实结怨极深。 不论试探还是争锋,眼下两人对话,几乎连每个字都带着刺,而且藏着掖着半真半假,柳仙城更是只问不说,这可叫后头想要偷听的人,听得很不爽快了。 队伍又前行了许久,即将走出树林。 为首的藏剑弟子忍不住再次开口,道:“二叔伯的衣物我们请过算师占卜,但皆无果而终。我们圣祖以为,此事或与近年频繁失踪的江湖侠士有关,甚至还会牵涉到大唐国运。”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道同罢。” “你是来找余悠然的吧?” “难道你们不是?” “……”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五章 无魂之秘 “呼…” 南风向北,携动乌云百里遮掩长空。 方寸北角,旷野里一片黑暗,逐渐和青天融合在一起。人们的视野只能延伸出数百仗,就连前方四百里外高耸入云的方寸峰也看不见。大地似乎是沉沉地入睡了。然而,雷却在东南方向隆隆滚动着,好像被那密密层层的浓厚乌云所紧紧包裹,极力挣扎而无济于事。沉闷的雷鸣声,迟钝得像未睡醒的人,在电闪后数息才慢悠悠地咆哮起。闪电,在辽阔的东北天空里,在破棉絮似的黑云上,撕裂出道道银白裂缝。闷热,热得树上的蝉,竟然也在狂风里叫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味。 闻风可知暴雨即将到来… “快,小师叔说暴雨旁晚就会下。” “架子都搭好了应该来得及,不过我们得赶紧把麻篷盖上。” “斐师姐,七师哥让你送些铁钉过去!” “你自己去拿,我得把马圈先扎结实。” “道生帅帐已经完工了,让小师叔过来吧!” “诶,好嗫!” “……” 旷野西南,千数匹骏马被人圈困于水潭边。风云惊马,马蹄慌踏,马啸声躁,紧绷的缰绳在木桩上不止摩擦,刮落一层层木屑被风吹散。马圈里有人捶打着木桩,马圈外尚未完工的营房参差错落,昏暗里人影往来匆匆忙忙。或于阵营边挖掘堆砌土丘,或于营房上捆绑帐篷,又或捧着背着各种物料穿行于暴风。 风很大,而且正在迅速猛烈。枯草的碎末被隐藏在风里肆意飞舞,直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太开,更不知何时将宝蓝轻车的窗帘都吹没了影,并将木窗生生掰裂一半。 闷热的流风由窗外涌入,肆无忌惮地拨弄着车厢内人儿的衣裳与长发。白袍高扬,莎莎作响。白发飞舞,如银河倾水。白眼无情,冷看着那昏暗,而昏暗背后却处处隐藏着光明。 看不到,但能感受得到。 那冷,也没往常那冷… “师尊曾说,夏寻是你的三世宿敌。” 冷漠的语气在风里显得孤寂,没有前因后果如寒光忽现,划过昏暗。这般说话方式,符合墨言一贯风格,余悠然沉默无语。 稍等片刻,墨言再冷漠问道:“你曾解释说,三世为前世、今世、后世。可我一直不明白,后世是哪里?” 纤细的苍白手掌缓缓由袖子伸出,缕下一束被风吹散在前额的白发,露出半边宛如被风干的惨白脸颊,光滑却看不到一丝水分。她很累了,二十年来她从未感到这般疲惫过。疲累的不只是身体,更多的原来于精神。 她曾数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生病了。 可内心深处对某些事情的触动,却真切地告诉着她,她的病或许已经无可救药。若想自救,除了接受便只有远无止境地逃避。可是,在命运这尊牢笼里,她又能逃去哪? “前世已逝,今世未完,哪来的后世?” “你也看不到?” “没人能看到。” “但师尊看到了。” “他所看到的,只是他看到的。” 墨言沉默,似思索余悠然这句话的深意。 余悠然未让人多苦恼,接着便解释道:“他看到的并非发生的,当发生时或许他已经看不到了。所以,他现在所看到的,并不能完全视作为真实。除非,到了那一天。” “……” 冷漠的眸子随声掀起一缕异色。 墨言定定地看着余悠然,脸色愈发骇然。 余悠然这番话虽拗口,但里头所隐藏的信息量可谓巨大。看到的是卦象,发生的是现实,当现实发生已看不到,是起卦的人再看不到卦。隐隐约约间,余悠然似乎真像夏寻说的,看到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天机遗漏,三钱三厘。” “何时?” “昨日。” 将白发撩至耳后,双手重新恰静放回膝上,再缓缓闭起眼睛。 余悠然冷声说道:“雷罚天成,心念有感。大道蕴合,心眼自现。当时他距离我不足两尺,天谴携大道法则禁锢方圆,众生毕露,天机遗漏,我故观得玄机。同时也发现了一件让我恐惧的事情。” 墨言再问:“何事?” 苍白的目光扫过风啸里的原野,惨白的嘴唇吐寒霜,逐字道:“世人都猜错了。他并非命数被封印于遮天,而是根本没有命数。” 墨言难明:“此话何意?” 余悠然解释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归天眷恋皆有命数,命数皆镌刻于魂。人有人魂,兽有兽魂,石有石魂,从而衍变众生万相。但在天机遗漏片刻,我沿着他的命相推演,就只找算到了一缕三钱三厘的残魂。” 墨言觉得余悠然的话很奇怪:“每个人不都应该只有一道魂么?” 余悠然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不,他应该有两道魂。” “两道魂?”“对” 墨言更奇怪。 余悠然接着解释道:“三钱三厘的是封印在他遮天下的人魂之数,而他自身本该还有一魂。那才是夏寻的本源所在。可事实相反,他命相空澈如死水一潭,命数凋零是无根无茎,无枝无叶,更无魂。他本身就没有魂魄。所以,鬼谋联合诸圣封印,所想要掩盖的并非天机与那道人魂,而是夏寻本身。” 墨言愈发难以理解余悠然所说的话。 既是此话离奇,更是此话完全超出常理。 如果此间有第三人在,他所表现出来的反应绝对会是唾弃这番胡言乱语。 “若如此,他便是无魂之人,可无魂者又怎会有意识?” “……” 余悠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难看出,这个问题即便是她也无法完全解释。 人有百骸心肝脾肺脑,皆是人体躯壳所组成部分,就像房子的栋梁墙壁。而人的魂魄就像是房子的主人,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就是一堆稍微好看的烂土堆。同理,没有魂魄的躯壳,那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根本不可能有意识。 所以余悠然的两番话,根本就是矛盾的。 “或许有一物能够解释。” “何物?” “魔物。” “……” 思索良久,当乌云完全遮掩天穹,暴风雨来临前的狂风将草沫送上云端。 余悠然才冷冰冰地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据宫中藏经阁的秘藏经记载,数千年前始祖证道登仙后,曾与同代的几位大罗金仙联手突破天障壁垒,在太虚中与犯境之异界天魔军有过一战。期间,始祖在斩杀太乙魔君的过程中,无意间获得一物。此物内藏于魔君心核,由异世金晶所铸,无神无魂,无血无肉,却是魔君的威能与死门之所在,而太乙部下百万魔兵全更凭其一念之间攻退防遁,纵相隔千万里亦可无视距离之差别。始祖心疑,便以仙识窥探,竟发现其内部构造神妙无比,是由无数金丝组成,每根金丝之间互相形成回路,极其精密,就连已登仙境的始祖亦无法窥尽其细节与奥妙。由于此魔物是驱使太乙魔军的关键所在,终窥探数日无果后,始祖被迫将其摧毁。” 余悠然重新缓缓睁开眼睛… 述说详尽,墨言大概是能理清头绪,知道余悠然推断的方向。 “孙悟空曾因异世天魔欲道天机,而夏寻也曾因天魔之虑问过我此事。事出有因必有果,这些事情之间必有其联系。太乙魔君之心核虽是传说,不可全然当真,但也不妨借鉴假设。” “师尊知晓此事?” “可能性甚微…“ 余悠然再次冷冰冰地闭上眼睛:“无魂即无命,游离于三界六道,不属于于五行中,不在天道管辖。算者需循天痕起卦,脱世之物虚无缥缈,师尊不可能真正算得其命数。除非…” “除非什么?”墨言问。 “除非知道那是何物。” “鬼谋一定知道。” “所以,师尊便不应知道。” “……”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六章 圣人西来 天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魔这两个字仿佛成为了一个看不见的主题。 而夏寻就像是这个主题里永远无法被猜透的谜。因为每当谜底被揭晓,答案往往就是另一个谜团的题目。而题目就像一根线,百转千回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凡人站在网下任何角度都无法将其尽观,仅以为那只是天穹的部分。高人站得再高也看不见尽头,故诞生出许多自以为是的笑话。而错中复杂的转折与重叠更容易使人产生幻觉,以为那是由无数根线所组成的结构… 殊不知,线头从来就只有一个。 它始终被拽在布局人的手里。 而现在,有人沿着线,逐渐探索出了正确的方向。 方寸北脉渐被欲施暴雨的乌云所完全遮盖,昏天黑地,电闪雷鸣,闻着风里的闷热便知这场雨一定很大。大得甚至隐隐蔓延向数万里外的长安城… 那是大唐永远不可被侵犯的疆土。 即便风雨也不行。 长安城。 天昏沉,亦似有风雨欲来前奏。 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无数蜻蜓飞荡徘徊,不时用细长的尾巴点落湖面。麻雀无心觅食净赶着快些归巢,不顾风向已经逆转还要拼命拍打翅膀。雨还没下,往日平静的真武湖就被冒出头来呼气的黄花鱼,点缀起数之不尽的涟漪,就像是下雨的感觉。湖面碧波依旧荡漾,只是泛舟的游人早已呼喊着船家速速靠岸,否则雨真下下来,这舟就不好泛了。 青柳湖岸,微风荡漾,暖意含有些潮湿。 街巷行人匆匆,在这匆匆人流中有一道阑珊的身影格外特殊。 他应该是位老人,因为他走路的步伐很慢。每一步迈出都不过两尺,就像乌龟身背着座大山,艰难地爬行着。厚实的灰色麻布斗篷几乎将他的容貌完全遮掩在阴影底下,看不到头发,也看不到眼睛,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猩红如血的微笑藏在斗篷里头。他全身都被破烂的麻布所包裹着,外露的只有两只如鹰爪般的干枯手掌。干瘪且苍老,掌着根赤藤拐杖。 这人很奇怪,别人此时都在着急着找地方避雨。 而他却始终独自漫步在街道上没有改变过节奏,似乎是在等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前由南城门进入长安城的那位自称的收尸人。这人真的很奇怪,自入长安城后他就这么一直走着。不分昼日,不论晴雨,不曾停留也不与人交流,甚至连果腹的干粮亦不曾吃过一口。有人说,他是个外来的乞丐。也有人说,他是个落榜的书生,已经疯了。但到了最近,已经没人再说他了… 他用了月余时间,从城北一路沿直径走到城西。 终于在今日,走到了真武山。 “站住!” 距离真武山还有许远一段距离,执勤守山的真武弟子就已经留意到这位形迹可疑的怪人。而当怪人走到真武山门牌坊前近四十丈时,真武弟子的喝止声随之乍起。但来者并没有因喝话而停止前行的步伐,落步的节奏与距离依旧如一。 真武山乃当世剑宗,地位之崇高,就好比道祖之纯阳。门下弟子的眼光当然也更高于寻常门派。守山的真武弟子并未因来者的古怪而胆怯,反倒觉得颜面受损,当即把手探上背后剑柄,指着怪人遥遥警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古葬。”怪人不咸不淡地回道道。 “古葬?” 真武弟子乍听这名字就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哪听过。但一时间他也没能想起头绪来,净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多想,再喝问道:“你来真武何事?” “来收尸。” “呼…” 声音不大,略有沙哑且缓慢,二字话落忽有怪风刮起。 真武弟子闻言,神色顿时一凛。这怪人口出狂言,显然动机不善。而随着两句对话来回,怪人此时已经走近二十丈有余,这对于大部分武者而言都是危险的距离。真武弟子感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即厉声斥喝:“我不管你是谁,但真武山可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若识相,就赶紧掉头离开!” 怪人沉沉迈开一步,逐字回道… “收完尸,我便走。” “放肆!” “嚓!” 真武山前哪容宵小挑衅? 怪人猖狂,连番警告无果,守山的真武弟子也懒得废话。 迈脚踏地即飞身掠出,右手握背剑柄,左手化掌为爪子,朝着怪人的右肩便擒拿而去!十数丈距离转眼即至,而这位真武弟子应该是手下留情了,重剑不出,仅想以徒手制服来犯之人。但他所用的招式也是极其刚猛,一爪抓下隐有蓝芒烈风破空! “唰…” 只不过,怪人根本就没有理会攻来招式。 仿佛迎面斩来的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他仍旧一如既往地朝着前面迈开一步… 而说时迟那时快,破风之利爪携蓝芒一刮而过,出手攻袭的真武弟子当即就感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此招为擒而非斩,可一爪之下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实物的存在,反倒是手掌顺着去势竟直接从怪人的右肩斩下到腰部!生生将怪人撕成两半!但惊色未显下一刻景象却又将这名真武弟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莎…” 但见,一抓过后几乎被斩成两段的怪人,竟然像一阵光影般眨眼间就化成了虚无。 真武弟子还未来得及收手,便感觉得有风从身肩拂过,背脊一凉。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站在他身前的怪人,此时居然凭空出现在了山门牌坊之后!手执藤杖,不慌不躁,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依旧沉沉迈步朝着前方行进。 瞬息百丈,好快的速度… 见得此状,守山的真武弟子哪还不知眼下这怪人,是位隐世大能呀? 他境至冲天中期,最擅长擒拿之术,同境切磋只要容他先手必是十擒九稳。但先前他一爪落空不单止,来人竟在他眼皮子下瞬间消失!此等速度即便是真武山里以身法见长的长老,恐怕也不能有呀。 “噌噌噌…” 知晓怪人强悍,自己无法匹敌。 真武弟子未再多想,毫不犹豫地就将背上重剑大力拔出,剑朝当空,狠狠斩出六道剑影! 六剑连施,斩破天云,在百数丈高空绽开淡蓝色的气浪。 “敌袭?” “我没看错吧?” 六剑当空,这真武山遭遇敌袭时的讯号。 重斩六道气浪划破云卷,将灰蒙蒙的天空扩散开六道蓝色圆环。山上各处,道观林间,所有见战讯的道人皆诧生疑,但并没人犹豫,所有人几乎都在瞬间放下手中物件,抬脚跨步即化作残影一道纷纷朝山下掠去! 霎时之间,漫山遍野人影飞动,如蚁出巢! 与此同时,座落于真武西南侧峰的三清石殿中,数十位孤坐于青莲池边白发苍苍的老道人,几乎在同一瞬间睁开了皱皮老眼。纵使此距山门有近十里距离,谁也不曾亲眼目睹外头情景,但就在那真武弟子使爪擒拿未果,怪人一步跨出百丈之时,此间诸道皆暗暗闻得一缕使人心颤的气息… 这缕气息,很是熟悉。 “闯真武山。” “这是多少年没发生过的事情了?” “我记得上回是吕奉仙来拜山的时候吧?” “来人好像有些熟悉。” “应该是古葬。” “去看看吧。” “……” 老道人们慌忙起身走出石殿。 临崖下望,遍野山林,人影飞跃。 淡蓝色的气芒由散而密,就宛如有人在鱼塘洒下香饵引得满塘鱼动,涌向山口。 而石道之上的那道枯瘦人影则尤为惊艳。 但见他步履平稳,脚落之间依旧不过两尺,手中藤杖随行而动如攀爬之老龟。纵使四处山间,剑芒闪烁,无数人影如追食之鲤朝着怪人不止飞扑而去。但每每眼看剑气拳脚就要击中其身,怪人都会莫名地消失在原地,又凭空出现在百余丈外。自始至终,动作如一,连气息都不曾急促一丝。他就像是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纵攻伐刀剑再猛,速度再快,亦无法将其捉摸。 “果真是古葬。” “入京两月,他终于来拜山了。” 惊骇与疑惑如一碗泼墨,同时绽开在三清石殿前诸位老道人的脸上。 来者虽身裹麻袍,几乎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但他那身奇怪的装束却依旧掀起了他们的记忆。 来者,无疑就是一位圣人。 天下圣人唯十八数,策算谋智医,巫毒卜尸器,三剑一刀,暗战魅财。皆拜仙人门下,受业于蓬莱,无一不是擎天之大能者。而眼下来者则正是西蜀五圣之首,巫毒卜尸器中的巫。巫山之主,巫祖-古葬! 如今正值天下风云变幻时,鬼谋落子,夏渊南归,安王叛乱,寿山断龙,遮天葬魂,诛仙重现,一件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宛如一场被压抑了数十年的风雨雷暴,沉沉弥布在大唐疆土的上空。圣人,作为人间最颠峰的力量,他们每一个举动都会牵动起紧绷在风雨雷暴之下的那根弦,特别是权掌天下的君王。无论在任何时候,作为一国之君都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无上尊位受到丝毫威胁,就更不会允许一位圣人在这么一个极其敏感的时间段里出现在京都长安。 然而,古葬却来了。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李白迎客 古葬来了。 他选择到来的时间,非常敏感。 寿山尸地的矛头早在朝廷的深入调查中,由北偏西。 西蜀之地,圣人有五,虽都不曾参与二十年前的惊世血战,也不在仙人誓约的涵盖之中。但大唐朝廷目前所掌握的许多证据表明,他们的危险性甚至还远高于北茫极地里的那头猛虎。 古葬这时拜山真武,他就和闯入龙潭虎穴无异。 毕竟,京都长安可不是圣人就可以放肆的地方。 即便吕奉仙当年,也曾折戟于此。 “唰唰…” 青草在飞踏里被踩折,折断在碎裂的石缝里。 林里人影飞梭,路里剑气穿流。古葬从容始终,执杖缓行龟移。 金枫树高耸受苍劲的罡风不断鞭笞,残损的枝条和枫叶碎落遍地。 两尺一步的动作幅度始终没有改变过,在接踵而至的攻伐剑影中,古葬仿佛一缕清风。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每每迈步,身影飘忽,上行一路已六七里,他始终从容不曾犹豫半步,更没提起过一根手指。或许,是这漫山遍野的真武弟子都没资格入他法眼吧。毕竟,他是圣人… 圣人有圣人的尊严。 就像年前岳阳混战,无论多么惨烈,吕随风等都不曾出手。因为长辈对小辈出手,始终都是件厚颜无耻的事情。 徘徊在山林上空的蜻蜓被破风声惊吓得高飞,压在苍穹下的灰蒙雨云则沉沉降落。由山林里眺望,已经难以看清真武主峰擎天石剑的上半截山体,唯茫茫云海飘忽沉浮。那就像一把巨大无比的剑,由上而下,洞穿天穹,插入大地。 而石剑之下,此时正站着个人。 邋遢的道袍散发着酒香,酒香里飘着桂花的香,浓醇厚重却不失清雅。若猜测不错,他今天所喝的,应该是百花巷口那家沈氏酒肆的桂花陈酿。因为,只有那家的酒能有这个味道。他痴笑的嘴唇被酒水浸得发白,醉眼迷离如仍在梦中。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撑着石栏,歪歪扭扭倚站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李白。 李白站在这里并没有多久。 就在古葬出现在真武山前时,他便从石剑峰颠那副博弈两月未决的棋局旁站起了身,然后踉踉跄跄地喝着酒沿着石剑道一路走下。而此时,每步两尺的古葬已经接近真武主峰,而李白也刚好走落到石剑道前,上下两者的时间就像被刻意安排,都被把握得丝毫不差。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醉眼迷离地遥看着来者,李白忽然朝天豪声念起两句诗词。 而古葬也在这两句诗词念罢一刻,终于停下了行走两月有余的脚步。 凉风摆荡起麻丝,粗阔的麻袍用阴影遮掩了他大部分面容,就只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嘴唇,他没有说话。一路追击而来的真武弟子,在见得李白后皆相继止步于古葬身后数十丈,暗暗列阵封堵退路,执剑以待。 李白高高扬起湿嗒嗒的长袖,双手捧酒壶朝天作揖,再豪放吟道:“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三句吟罢,李白忽然振臂,朝着来者深深鞠下一躬。 有礼喝道:“晚辈李白,见过古师叔!” “古师叔?” “他…他…” “他难道就是西蜀巫山那位圣人!?” 忽见得李白行此大礼,列阵在后戒备着的诸多真武弟子脸色顿时精彩。 虽曾有诸多猜测,但他们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朝着一位圣人出手呀! “你们都散了吧。” “……” 李白没容得他们太多惊虑的时间,随意便将一众真武弟子唤退。 圣人乃这个时代的至尊,眨眼便能叫凡人灰飞烟灭。众弟子皆心有余悸,哪还敢多言?赶紧将兵器起,分别朝着古葬和李白匆匆行去一礼,便急忙退去。 山涧潮雾比山下要浓郁许多,也清新许多。 随着众真武弟子离去,广阔的山野渐渐回归安宁。俏皮的蜻蜓陆续从高空降落,继续寻找去小溪点水。惊鸟相继由树梢起飞,远远遁逃出这危险的地域。 待周遭彻底平静下来,李白抱拳更恭敬三分,歉道:“小辈们不识师叔真人,故冒昧打搅,还请师叔见谅。” 古葬轻轻抬起头来,用隐藏在阴影里的目光审视去酒气熏天的李白。看过好久一阵子后,他沙哑说道:“刚才你念的诗,欠妥。” 李白依旧双手抱拳弓着腰杆:“请师叔指教。” 古葬道:“你说得太狭隘了。蓬莱不只有文章,还有恩怨与功名。小谢除了清发,还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欲上青天靠的不仅仅只是壮志凌云,还有手段。” “……” 话意极深,暗指禁忌,随口就将李白的调性侧翻。但李白却丝毫不觉所谓,更谦逊三分回道:“师叔言之有理,晚辈受教。但晚辈此诗还有两句没念。” “念。” 古葬干涩回道一字。 李白不矫情,神色一凛,挺直腰杆,高举酒壶豪饮一口,然后甩袖挽于身后,豪放吟喝道!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 好豪情,更写意。 李白的文采果然非凡。 每每念诗都能顺手拈来借物言志,而且毫不生硬。 此时也这般,抽刀切断水流,水波奔流更畅;举杯想要销愁,愁思更加浓烈。人生在世,无法称心如意,不如披头散发,登一叶扁舟远去。李白前数句诗词皆为铺垫,目的就是将意境酝酿出波澜,后两句才是重点,洒脱之情怀瞬间就把波澜抚平。 “不妥…不妥…” 只是如此绝句,古葬依旧不满意,他摇头连说道两个不妥。 李白逐渐恢复往常般醉色,问道:“师叔以为何来不妥?” 古葬再道:“无根之落叶,太飘。既有揽月之志,便得有登天之心。天下间没断不了的水,更没有解不了的愁。人生不如意就要去如意,而非逃避。此诗虽脱俗,却过于超然物外,便大为不妥了。” 李白借诗言志,古葬借题言意,皆深奥。 但很显然,此间两人都彼此明白对方的深意,且借此展开话题。李白想让古葬莫淌这趟浑水,而古葬则告诉李白此行非走不可,劝君莫挡道。 “呵呵…” 李白痴痴笑了笑:“师叔好高深,返璞归真,随性所欲,晚辈心境自叹不如。”话虽这么说的,但李白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领教之意,反而沉沉收敛笑容,转而续道:“不过,晚辈自以为有道理。所以,还是希望师叔能不吝赐教。” “你想赐教什么?” “论剑。” “……” 李白不单止诗情豪放,连行为举止也同样不不驯。眼下来者可是位圣人,他的行为虽然始终表现得毕恭毕敬,但此时赐教论剑却无不明摆着挑衅。先前指教,指教的是诗文。眼看道不同话不投机,他就转而赐教剑道,这便是要拳头上的道理了。 王境战圣人,可是座巍峨大山呀。 古往今来,能跨过去的,可从来没几个人。 “果然有奉仙当年的风采。” 对于李白的请求,古葬并不显得意外。 毕竟他身体里流淌着吕奉仙的血液,古葬拜山,他无论如何都要邀站。 他缓缓将脑袋再抬起三分,顺着擎天石道一路望向灰蒙蒙的云卷,像似回忆般有感而发,喃喃说道:“尤记得奉仙当年,秦风俊逸,清玉无双,一剑惊鸿折尽当世天骄,雄姿英发是何等风华绝代?为红颜,携鬼谋上真武。镇山河,败尽剑宗群雄。也是在这道上,夏隐执令奉仙执剑,仅凭王境之躯怒斩真武四圣人,战惊天下!” 话到最后,声忽高亢。 古葬低眼看向李白再道:“不曾想,故人已老,往事已逝,今日奉仙之后人居然在同样的地方,拿老朽做一回炼剑石。” 李白微微低头,谦逊道:“师叔言重。晚辈资质愚钝远不能与家父相提并论,今日唐突,仅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向师叔赐教,并未有冒犯之意。” 感慨之后古葬没再啰嗦,直接问道:“清玉玄明呢?” 李白道:“已赠墨闲。” “哦…” 古葬明意点头:“赠得好呀。” “唰!” 三字说罢,古葬突然手腕一垫,就将掌中藤杖脱手震出,化作残影掷向李白!瞬间出手,毫无征兆,藤杖脱手即袭至李白眼前三尺,可见速度之快。但李白的反应也不慢,但见他悄然挥袖,左手如龙探出,化掌为爪,“喳”地一颤,就稳稳擒上杖柄! 掷杖与擒杖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过眨眼一瞬,古葬手上的藤杖便已易主。掷与接间虽似举重若轻,可细看李白脚下因不堪重负而碎裂开来的阶石,便知先前古葬一记震掌,绝对不轻。 见李白拿住藤杖,古葬不置可否轻笑起。 继续说道:“此杖无名,取材于巫山之巅的金乌藤母,伴我已十四载,至今已历经三十一道天雷炼洗。仅差一道天雷劫便能脱褪凡胎,焠炼成圣器。今日,此杖正好可以予你代剑。” 李白端举藤杖,将其放在眼前仔细品察许久。他的脸上逐渐显露出一份莫名的遗憾,摇摇头:“此杖不凡,焠炼大成,当属圣器上品。若毁,可惜呀。” 古葬并没有李白那般多愁善感。 两手轻挽于后腰,迎着李白便重新迈开脚步。 他的举动其实已经在说明答案:“物极所用,此杖若能毁于你手,就不算可惜” 灰蒙蒙的雨云,恰是时候地在古葬话尾,落下了第一滴雨水。雨水渐开在李白执杖的左手虎口上,晶莹莹地分化成数颗数小水珠。紧接着,苍穹之上酝酿许久的阴雨,终于在溃堤之后,如飘絮般清清洒洒扬下大地。霎时间,十数里巍巍山林尽被灰白雨雾笼罩。远远眺望,恰似一片天上人间,别样俊美。 只可惜,这般俊美的景色,注定无法持续。 “既然如此,晚辈便只好斗胆请教。” “嗡。” 剑气徒生,风雨随话忽颤。 一道最百丈的人影,瞬间凝聚在李白身后。 人影着白衣,手执擎天剑,面容模糊不清。与之天坛会试所见不同的是,此时人影身后还有七把百丈剑影如孔雀开屏般,悬空绽开。 古葬抬眼稍打量去李白的战魂,猩红的嘴角凝起一丝难以描述的幅度。 “太虚剑意,真武剑心。” “请师叔赐教。” “唰!”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巅峰对决(一) “请师叔赐教。” “唰!” 古葬的话,依旧缓慢,宛如中气不足的模样。 但李白这回没再有对话的打算了,客气话罢,掌心提劲,随手就将酒壶当暗器掷出! 酒壶掷来,快如闪电,可古葬还是那般从容,甚至连动作也都是一贯的不慌不忙。他仅仅只是将挽在后腰的右手轻轻抬起。然,他的动作却仿佛可以无视空间与时间的约束,抬起的手掌慢如龟爬,却在闪电般的酒壶接触到他面额的前一刻,出现在了酒壶之下! “噹…” 后发先至的枯瘦手掌,若无其事地伸出一根手指,地朝着壶底弹了一下。轻弹的力度也不大,然而却发出“噹”的一声沉闷的撞击脆响。紧接着,掷来酒壶就像被人由下而上狠狠踹了一脚!成笔直一线,直接冲云霄。 “唰!” 李白显然从没寄望过一式偷袭先手能有成效。 就在酒壶掷出的同时,他双手执杖连动身后巨影,左脚迈开奋力一垫地面,即化作残影一缕刺向古葬。当酒壶被击飞瞬间,隐藏在酒壶之后的剑杖便也紧接而至! 酒水飞溅展开成淡黄色的绸,来不及四散开去,剑杖携蓝光已由酒绸穿过。 古葬似乎并不在意李白这连番强袭,刚提起的手掌几乎没有停顿,在弹飞酒缸以后直接往前再探出两寸。而伸出的手指,不偏不倚就刚刚好抵在刺来的杖尖上。突兀的事情,就是在这时开始发生了… 李白的剑术,堪称圣人之下当世第一。 他的剑,莫说同境之中无人敢接,就连通天塔里的那几位伪圣人亦要退避三舍。可眼下古葬仅是用手指轻轻碰了下李白袭来“剑锋”,剑锋所在的空间便无声震荡起一卷涟漪,疾剑当下赫然而止,剑锋顽钝再寸进不得。 仅凭手指轻触,就轻而易举化解李白剑袭的力度。 由此可见,古葬这位巫山之祖,是将自己的肉身炼就得何等不可思议的地步。 “唰唰唰…” “三环绕月。” 或许深知自己与对手间的差距,一剑受挫,李白毫不犹豫就选择变招。但见他手腕一颤,以杖为剑瞬间抖起数朵剑花,数道剑鸣声随之同起。一剑虚晃化七剑,七剑携战魂剑影成十四剑,十四剑由掌间、身后而出,迅如奔雷,分别刺向古葬天灵、人中、肩、腹、腰、脐等十四处要害! 十四道剑气徒然变幻攻袭,剑势交错如网,迎面罩下。 古葬虽步伐沉稳不变,但手间动作却也不由得快上一丝。他以指为剑,横挑撩扫,分别朝着攻来剑影瞬息点下十四数!每点一下,速不快力不大,但时间与空间都无法将其阻碍,剑指出后发先至,刚刚好就都点在杖尖之上,并将十四道剑气全数止下。 “我已让你三招,你该受我一式。” “唰…” 攻势尽数化解,古葬紧接着说起一话,然后朝前迈出一步。一步起身影飘渺,一步落他已跨步到了李白跟前! 右手凝起的食指,朝着李白胸口轻轻一点… “蓬!” 动作很慢,慢如龟爬。 却也很快,电光火石,不过一瞬! 李白出剑还未来得及收回,古葬瞬间袭至,他根本防无可防。 破绽大开之下,枯槁的食指轻而易举地就点在了李白身上。指尖触道衫如蜻蜓点水,没多少力度。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截然相反。古葬的手指恍如蕴含万钧之力的铁锤,一锤就将李白整个人就像皮球似的,给狠狠轰飞了出去! “蓬” “嘭!” 一声巨响,身化流星,李白撞飞到石道上。 碎石飞溅,阶石崩裂,李白这看似弱不经风的骨架子生生将平整的石道撞塌出一个丈余大坑。而就在撞击声乍响同刹那,李白跌倒在地的身体忽然就地借力一颤,右脚踏碎石,左脚踩虚空,借着反震之力挺身一跃而起,凭空消失了! 此消失并非真正的消失,是李白瞬间爆发的速度已经突破了常人肉眼的极限。速度之快,以至于砸落在石道上的,仿佛只是一阵空气而已。 “喳…” 而就在李白跃起消失的同时,古葬莫名其妙地将攻出的右手缓缓移到了自己脑后。他这个动作非常奇怪且无厘头,可就在他右手停下的一刻,一道淡蓝色的寒光,忽然凭空而现! 蓝光刁钻似锋利剑芒,由空气里突然探出,锋利的罡风正正就斩在古葬后探的手指上!而李白凭空消失的身影,紧接着也如鬼魅般出现在古葬右侧。 后发制人,解术于未然。 很显然,古葬是看破了李白的出剑轨迹。 “喳…” 李白的身影凝聚不过一瞬。 古葬后探的手掌也只有一瞬。 就在止下突袭一剑瞬间,古葬再次漫不经心地将手臂缓缓移回到身前。而右手刚停下,一道淡蓝色的寒光又次凭空而现,不偏不倚正好就斩在了古葬的手指上!几乎同一时间,李白身影徒然出现在古葬的头上,右手执杖,一杖刺落! 剑不破风,悄然无声,急如闪电。 场间交锋速度之快,已然完全超出了凡人层次。前一个瞬间,李白闪现在古葬右侧的影子还没消散,突然凌空再现出一道身影。速度完全突破时空的极限,此间恍如有两个李白! 可纵使李白剑技神妙,古葬作为老圣人,他的手段只会让人更加惊骇… “好剑法。” “唰!” 头落闪电,恍若不见。 古葬轻赞一声,随之将挡在面前的手掌含劲一抖!一道手影忽然幻化出缓缓上探,再一次后发先至将头上李白的落剑,生生挡在离他头颅四寸之处! 可古葬没停留,一指破剑招,手影再分度化一道移下至左肩。而同样的事情,恍如被复制着发生。前有两道残影未消,极速移动出剑的李白,再次慢下一拍。当古葬将手挡在左肩的下一刻,李白的剑芒才姗姗来迟,随后斩落,身影闪现。 手掌左移,寒光再落。 再移,再落,再斩… 到了古葬这个层次,他们的战斗已远超脱凡人的维度,故也少了许多凡人交手时的震撼场面。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没有山崩地裂的情景,唯速度与力量被精简到极致,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关系,在最巅峰的界面展开悄无声息的博弈。 一剑落,一指挡。 风过无痕,相触即消。 然而,朴实无华的招术却更让躲在暗处观战的修者看得乍舌。因为,此时对弈两人所使用的手段,都不再是纯粹的攻伐与防守,而是各自的道… 李白境至王者巅峰,虽未达圣境难窥大道,却凭着一身凝炼至极的剑法强行突破时间法则的禁锢。剑出剑收恍如同时进行,移动进退之间移形换影,影聚影散连时间之律都来不及将其掌控!以至于,数息之内,李白瞬移千位连出千剑,千剑光影连同千道李白的身影及身后战魂的人影都被滞留在虚空之中!后影覆前影,前影道不消,重重叠叠百十丈,再难看出剑痕与人,只见那湛蓝光芒如翠宝镶嵌于道,光芒夺目。 这就是李白的剑道。 而古葬则更甚。 西蜀巫脉相传乃荒古魔神蚩尤之后。血脉之中自蕴大道,故历代巫脉传人皆不修法门只煅血肉以求逆天证道,肉身登仙。而作为当代巫山之主,古葬的血肉之强悍绝对可堪天下无双。这从他以指为盾,轻而易举地就将李白攻势全数化解,即可见一斑。 而更为恐怖的,则是他对力量的掌控。 他不修大道,不循天理,无法与天道沟通,不能像追魂楼那位圣人般可以自成一方小世界,方圆之内自为天帝,手掌乾坤,为所欲为。但古葬血肉之躯所蕴含的力量,却也恐怖到可随手堪破大道规则的程度!快不再是快,慢无所谓慢,伸手迈步迟钝至极但每一个动作都能深深震慑着时间与空间的法则,甚至无形中改变着时空的规律,将快慢的定义混淆错乱。天地间的道息韵律面对这般精粹的力量,就恍如洪荒巨兽漫步行走于森林,遍野众生唯恐避之不及! 这便是圣人层次的力量。 漫步如闲游观花,剑影伴烟雨凝绽。 对弈争锋似高山流水潺潺不绝,却也在无形中为天地掀起奇异。 战十数息,李白激斩万剑有余,而古葬仅仅只迈出四步,每步都稳若泰山跨度不过两尺,然而四步后他却走上了擎天剑道六百丈。李白也在紧紧缠斗了古葬六百丈,残留在道上的剑影与人影散发着灿烂光芒,但李白却始终没能将古葬搁止半寸。 “八荒归元!” “喳喳嚓…” 风带着雨露划过树梢,停在枝头。 惊飞的鸟被绵绵雨雾逼迫着,又回到了草丛里。 石剑道蓝光烁烁,人影无穷,眺眼往天穹风雨已渐烈。 眼看着纠缠无功,连番攻袭尽徒劳,古葬的步伐根本无法被阻止。 李白双目冷凛显决,忽然空踏一顿,将身子停留在古葬头顶数十丈的虚空。没有废话,他双手握杖绽放气芒,牵动身后战魂亦双手握剑,迸发烈焰蓝芒腾天而起。这是纯阳的聚气剑势,剑势成数里清风随之乍乱,由八方呼呼汇聚而来,烟雨被剑气强行扭转轨迹,迅速回旋形成风卷!紧接着李白凝神轻喝一声“呔”!掌中藤杖随声爆发起无尽银蓝光芒,直冲天际!战魂身后七道剑影,即刻分离幻化成十四道,十四道剑影再次分化成二十八道,二八成五六,五六成一百一十二… 依次循序,足足九轮,三千余道剑影重重叠叠密布当空数百丈,形成一颗浩日星辰! 剑势所成,大道惊悚,苍穹雨云忽然一道雷鸣,倾盆大雨随即瀑落! 就在这时,蓄势李白两眼掀起一道狠绝之色,仗剑朝下再暴喝一声“碎星辰!” 迎着古葬携无尽剑影与战魂,随暴雨倾泻而下! “轰隆隆!” 剑未至,势先行,惊风雨。 风卷狂舞金枫,剑势压裂大地。 漫天剑雨幻银河,苍茫降世碎星辰! 一股毁天灭地的浩瀚剑气生生将方圆数里空间扭曲,空间经受不住暴戾剑气的压迫,逐渐碎裂开道道裂缝。或许是感受道李白这此剑的威胁,古葬终于收起了他维持数月的从容,停止了前迈的脚步,并将始终挽在后腰的左手缓缓伸出… 而说时迟那时刻,正当古葬移开左手,李白便已携浩瀚剑狱由天而降! “唰唰唰唰!!” 剑雨瀑下化银河,三千剑影为真龙,真龙出海,扑面而去!奔雷闪烁,剑影所过。穿云破雾,空间龟裂,如油锅炸豆,噼啪作响!天地黑暗,风卷草木,剑道石飞,威能可堪灭世!但古葬也着实强悍,面临如此浩瀚剑雨,仅仅只是却去三分从容仍旧丝毫不惧。但见他轻描淡写地将双掌握拳,振臂一挺! 迎着坠落剑龙便前后两拳轰出! 哒哒哒…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巅峰对决(二) 拳无风,气无芒,只有最精粹的力量。 李白携星辰之力而降,古葬看似只轰出了平淡无奇的两拳,但两拳击瞬间就绽开拳影无数。每道拳影皆刚直如枯藤,密密麻麻的密布在剑雨之下就恍如古葬撑起了一把藤伞。剑影暴落,雨打芭蕉,激绽出无数湛蓝色的水花。 道道细小的气浪,接连不断,激荡扩散。 刚猛的劲风将含在风卷里的雨水化成沫。 擎天石剑道上,随之绽开朵双生花 “唰唰” 李白在上,一剑化千携雨落。 古葬在下,双拳挥起万重浪。 两者相持,羸弱难分,高低不明。 但就在这时,携无尽剑雨而下的李白将碎星辰刺落半数剑影后,忽然一震剑杖抖起两朵剑花!百十缕剑影,顷刻化游龙灵巧归聚于剑身,剑芒大盛!紧接着,李白暴喝一声:“归玄离渊,道法天地!” “嗡!” 声落,漫天剑影,忽然变相! 千剑聚拢成百剑,百剑合形化十剑,十剑汇入李白掌间杖剑中! 偌大星辰瞬间幻流光碎影归玄于内,杖剑通体光芒大盛如晴天烈日绽放蓝光万丈! 李白毫不迟疑,紧握仗剑携身后战魂便朝着古葬迎面再刺下! 莎 这一剑,可谓锋利至极。 方圆数百丈,大道崩溃,裂缝崩离。 剑落瞬间,拳影如风沙溃散,撑在古葬头上的雨伞亦崩分析离。 利剑破防而至,剑距不过数尺,劲风将残影撕破,紧拽着麻袍倒仰。古葬嘴角不禁紧绷数分,似乎是有些意外李白这道剑招的威力。但他仍不退缩,刚收起的右拳徒然再度发力!依旧是以最普通的击打方式,一拳轰向落来杖剑! 拳头似最普通的拳头,连风都没带起。 但这颗普通的枯槁拳头里所蕴含的力量,却是惊悚的。 拳剑相触,空间首先一颤,万物随之俱寂! 整片天地的时间仿佛就停留在这一瞬间。 朴实无华的干瘦拳头,通体绽光的道法一剑,仿佛就是此间所有。 但暂止的时间只有一瞬,一瞬之后 “嘭” 一声闷响,如石块掉落粘稠的藻泽。 坠落而下的万丈蓝光随之无声消散。 时间不快,却是不再那么缓慢。方圆数里之内的暴雨倾盆,极其诡异地在瞬间之后化作一层灰雾,然后不知被何物蒸发一空,再看不到雾的痕迹。 剑与拳的交错,却在这之后有了明确的结果。 “哒。” 一拳击出,古葬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而执剑攻伐的李白,则像一只被人射落的大雁。毫无反抗能力地从古葬头上被击飞上天,然后又随着去势殆尽缓缓坠落而下 “哒哒哒。” 破碎衣衫,如烟硝飘散在坠落的轨迹里。 狼狈的身影从天上重重跌落,沿着石阶连连翻滚出许远,沾满泥土,才堪堪止下去势。 在刚刚交锋的瞬间,古葬看似缓慢的拳头连续打出七拳砸上了杖剑,恐怖的力量在一瞬之间通过杖体打入李白的手臂,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震得错位。剧烈疼痛,随之使得剑势崩溃。古葬顺势再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李白的心口。 但李白此时的伤势,似乎并不严重,至少看似如此。 跌落在地止住去势后,李白紧握着杖剑又危危颤颤地站起了身。 虎口的裂伤不止流血,鲜血成线溅落石阶,化开成红艳艳的血花儿。不难看出,先前一记对轰,李白即便伤得不严重,却也绝对不会轻松。只是,他的脸上却仍然流露出一抹略带醉意的笑色。 因为,刚才交手李白并非完败。 “师叔老当益壮,体魄更胜当年。” “” 再转眼看,百丈之外。 古葬的姿势依旧平稳。 只不过,他那袭过头的麻袍,却在交锋刹那被碎星辰所扑洒的剑气斩开成了两段。一段还披在他的身上,而另一段则随风飘落山崖,被倾倒的淤泥所彻底掩盖。此时,古葬破碎的麻布衣领上,露出来的一张让人看之无法释怀的脸庞。 瘦,极瘦。 和他外露的手掌一般,瘦得几乎只是皮包着骨头。 褐黄色的皱巴脸皮上,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光秃的脑袋没有多少毛发,连眉宇两边也只有几根白绒毛挂着,让人看出那是眼眉。这位圣人看起来已经很老了,至少他的躯壳已经濒临败坏,气血更枯竭至垂死边缘。然而,他眉宇之下那双血红的眼睛却极其精神。腥红至极,仿佛是他全身的血液都集聚在了眼球,连瞳孔都是血染一般腥红,充满暴戾的气息。高挺的鼻梁下嘴唇上,有异物明显鼓起,好像嘴里藏着两根野兽的獠牙。 没了麻衣斗篷的遮掩,古葬的样貌显得格外狰狞。 皱巴脸皮隐隐约约有几分阴气,但未见有怒。 古葬道:“以纯阳太虚剑术蓄剑域,再以真武剑心术聚势汇力。衆流归海,万剑归宗,师侄好剑法。” 喳 李白不动声色,缓缓将剑杖举至胸口前。 “师叔过奖,请赐教。” “赐教?” 古葬隐隐挑起一边嘴角,掀露起阴阴的笑色。 笑色很快又逐渐沉于平稳,古葬这才再次缓缓握起双手成拳:“那你看好了。” “唰!” 平淡一句说罢,古葬说动手就动手,没留以李白丝毫酝酿的时间。 “唰”的一声,只见他身影恍惚一阵,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啪” 大道三千各有其法,即便是最普通的蛮力在无限累积之后,也能质变,超脱规则! 古葬乃当代巫祖之主,身体里传承万载的魔神血脉更让他得天独厚,拥有可以超乎圣人的原始力量。不修功法,道不归天,却同样可以超脱出凡尘世间,不受六道束缚。因为,巫族血脉自洪荒时期开始,便已完全凌驾于天穹之上! 他们的力量,便是用来逆转天道的! 天道的法则,无法将其禁锢 此为,逆天! “缝!” 而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古葬消失的同时,他的身影便就出现在了李白的身前!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章 巅峰对决(三) “缝!” 而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古葬消失的同时,他的身影便就出现在了李白的身前! 在这瞬间,时空仿佛已不存在于方圆,速度与时间没有了规则。古葬速度之快,几乎无视了距离的概念,是说到就到。他拧起握拳的右手,朝着李白胸口便是一拳轰下!李白反应不慢,执杖侧移一寸挡在拳前。但古葬这一拳所蕴含的力道,完全不再是之前的攻击可比,更远超脱世人可以估量的威能。只见瘦骨嶙峋的一拳轰上杖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就将李白连人带杖打离地面,轰飞到天上去! “唰!” “嘭” 就在李白被击飞的瞬间,古葬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同时出现在虚空之上正在如离弦疾箭倒飞着的李白身后!左握拳出,再次破风!“嘭”的一声闷响,李白这回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实打实的就被一拳正中背脊,喷血出口,折向轰飞。 但一瞬两拳,远还没结束。 鲜血成线化开当空还未落地,甚至连风都没乘上。 李白的身体受猛力而飞冲,古葬再度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当空,出现在李白被击飞的路线上 迎面,又是一拳! “嘭!” “噗” 这场景,真像极了打皮球。 这边打来,那边打去,一脚踹飞,一拳拍倒。 而李白,就是那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皮球。 旧血还含在嘴里,新血又急喷而出,枯槁的拳头接连不断地捶打着,没有缝隙。 短短百数息时间,凡人与圣人之间的鸿沟差距就被此间对弈,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白攻时,以剑破速,万剑齐出,使尽浑身解术,最终拼了老命也不过将古葬的麻袍斩破并逼退一步。而如今,古葬反攻,无气芒加持,无战魂合神,仅凭着一副看似弱不经风实则彪悍勇猛至极的血肉身躯,随手就将时空压制于无形,超脱出大道规则的限制。一双枯瘦的拳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在没有规则束缚的空间里不断跳跃,一拳挥出便能摧枯拉朽般将李白打得吐血奔飞。即便李白此时有心挣扎,但在古葬近乎脱离法则的力量与速度面前,他根本无力反抗。每当他承受一拳重创,正准备紧握杖剑展开剑域反击时,古葬都会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再给他狠狠打上一拳,将他刚聚起的剑势瞬间轰击得崩溃。 迟与快,缓与急,此时说来都有些多余。 想要详细,而实际情况却根本无法描绘。 因为,此时擎天剑道上交锋之快,已经连寻常王境修者都无法看清,凡人就更别想摸索得痕迹。古葬的出手与移动几乎都在同时完成,根本不在时间法则之内,而李白的身影也在这狂轰乱炸中被打了连残痕都没有。击打的声音逐渐消沉,最终连声响都没了。唯见空间不时恍惚,不时凭空绽放一团血雾,崩散一团雨雾。这才晓得,那李白正在被摧残着的方位。 “不好解呀。” “古葬成圣已有六十余载几近圣巅,巫祖血脉更是霸道无双,其躯堪比神兵。李白虽天赋异禀,但毕竟未得圣位难以契合大道,纵能以剑证道将纯阳c真武凝炼至登峰造极,也不过堪比普通圣人。与古葬比却相差一大境界,实力悬殊非天赋可以弥补的。” “吕奉仙当年曾做到过这点。” “当年鬼谋就在奉仙身后。” “” 三清石殿前,半数位道人看得揪心至极,半数道人则看得莫名其妙,但所有道人都不曾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窃窃私语间,更多的却是一份眷念与可惜。因为,这里是真武山,天下剑宗之道场。即便是吕奉仙,也不曾在这里真正讨得便宜。 遥看剑峰光影闪烁,不时红花开谢。 几位看得已经老眼昏花的道人,相继找着快石头坐下。 “鬼谋落子在京都,厉小花尾随而至,奉仙的诛仙已经显露契机,现在古葬也来了。京都这场风雨,恐怕已经在所难免。只是不知璇玑会作何打算,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抉择实在太为难她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有吗?” “有。” “古葬入城已有数月,金銮殿与通天塔必然早就收到信闻,但他们迟迟没有动静,便是要等璇玑来处理。而李白此时出手,名义是借古葬炼剑,实则却是要告诉世人,真武山的立场始终都在京都长安。谁敢乱长安,便是真武之敌,真武当誓死折之。” 话者说着,又忍不住沉沉扫眼数里之外的擎天剑道。 但见剑道之上细雨绵绵,血花与雨雾迸绽的频率愈发频繁。 话者语气再重三分,道:“我想这古葬恐怕只是引子,他的到来动摇不了璇玑的决心。我怕就怕奉仙真会如约而归,倘若他日他真的归来,不单止咱们真武山,恐怕就连整座长安城都要地震了。” 侧旁的一位老道人同样心忧:“诛仙已显露契机,离他归来之日恐已不远。” “确实是不远了。” 数丈开外,一位坐在三清石殿台阶下白发苍苍的老道人,气息奄奄地接过话来,说道:“日前我夜观天象,帝王星忽明忽暗,文曲玄武皆有水逆之兆,七杀贪狼逐月而行,此乃国运崩离之象。恐怕不出数月,诸多煞星便会循迹而至,逐鹿于长安” “人剑合一!” “蓬!” 老道人话还未完全说罢,远处的擎天剑道间忽然乍响一声暴喝! 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气浪由擎天剑道中段,徒然炸散! 磅薄的雨水受力冲压,被由内而外打向四周山林草木,更远些的直接飘散到此间三清石殿上。淋得众老道人满身雾水。而远处,石剑道中段,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随之从气浪中心凭空跌落。再接着,数十丈外的空间也颤颤晃动一阵,古葬的身影跟着浮现。 “哒。” 古葬如鸿毛轻飘降落在石道上,衣衫虽已凌乱破烂却仍旧从容如斯。 他双手虚握成拳头,双目猩红透露着丝丝缕缕的戾气,平静地看着前方。 前方,剑道另一头的李白则截然相反,本就邋遢的道袍百孔千疮,衣不遮体,露出半截被打得通红且裂伤多处的臂膀。下巴沾满鲜血,徐徐流落不止,绽开在石阶上。但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此时除了痛苦以外还有更多决意。他紧紧地握着杖剑支撑着身体,再一次从地上颤颤站起身来。 双目凝视,充满坚韧。 看着古葬,李白艰难笑道:“不修天道,亦能踏天,师叔的拳头果然够硬。” 古葬道:“你的身子骨也不软。” “但也经不起师叔你的拳头。” “假以时日,你定能青出于蓝,无需纠结于此。” “呵呵” 李白不置可否地苦笑摇了摇头,再艰难说道:“师叔说笑了,萤火与皓月不能并论。若是往日,晚辈经此痛打定当知难而退,但今日师叔不远万里而来,晚辈斗胆妄想再讨教一式。” “是镇山河么?” “不。” (这里给个题外话,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寻道的人气突然暴跌,连以前好多一直追书的读者都不见了。作者实在没找到其中原因,不知道是哪里写出问题了。是不是太拖沓?还是内容太空白?又或者都已经去看盗版了?让读者们已经乏味,看着每日人气,小灭百感交集,不舍得放弃,但每天感觉又好像自己在玩单机。如果有读者能看到这张,我真心希望你可以来17k评论处给小灭一些希望,来个小小的一毛钱订阅,或者轻轻留下个评语,再不行送两朵不花1分钱的花儿,都是小灭的动力。拜谢了)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巅峰对决(四) “镇山河?” “不。” 李白否定了古葬的猜测。 先前交锋,他完全沦为了沙包,被古葬的拳头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可李白始终没使用纯阳的绝技,即便最后也只是用了一式人剑合一炸开气场,才堪堪逃出古葬的手掌。如今,李白还要请赐教。古葬理所当然就以为,这请教的便是纯阳绝技镇山河了。 呼 李白双手紧握杖剑,将剑尖朝下。 与此同时,数百丈人形战魂再一次徐徐浮现于李白身后。战魂同样双手执剑,剑尖朝下,插入地面。平息许久的剑气重新随剑气撩动起风雨,化作淡蓝色的气流回旋于李白方圆百数丈。 剑势再次缓缓蓄成。 这时候,李白才沉沉接上话道:“家父曾说,纯阳太虚剑脉意在攻不在守,镇山河乃八卦脉之剑技,剑势在守不在攻。两者虽相辅相成,但若太过于依赖,以守势而攻必适得其反。所以,晚辈今日向师叔讨教的,除了镇山河以外,还有一式真武剑技一一定乾坤!” “吱吱” 李白话罢,右手执杖撩剑花立举胸前,左手凝两指顺风自破皮肉,一缕鲜随去势洒落在杖身。藤杖嗜血,即刻染红了杖身,发出“嗡”的一阵剑鸣!一股宛如由大道所酝酿出来的磅礴的气息,随之由李白的体内迸发,灌注于藤杖通体,再由杖尖疯狂泄出!就在李白把全身气势与剑势融合至极致时,他突然双臂一震,连同身后战魂虚影就将手间巨剑往地上一插! 嘶声暴喝,三字! “镇山河!!” “缝!!!” 杖剑落地,如雷神暴怒。 顷刻间,银光乍盛,万物尽白,擎天剑道通体震颤! 一道恐怖的雷电以藤杖为载体,由李白的身体传入地面,再由地面急速扩散出无数电流,向着方圆百数丈内草木泥石,甚至是空气奔袭开去!电光闪烁,辟啪作响,一面完全被雷电所包裹的气罩顷刻形成。丝丝电芒不断迸发出狂暴的威能,源源不断的雷电能量由藤杖导入大地!草木瞬间灰飞,泥石细细碎裂,空气撕开道道漆黑裂缝! 但,这还没完 剑镇山河成,十面皆狂雷,人间俱色变。 剑势刚成,李白突然松开握剑的双手,两手成掌,展开双臂,引动内气! 喝道:“韬光养晦,紫气东来!” “乎!” 霎时之间,剑域之外方圆数里大地随之颤动,风雨躁乱! 万物气息恍如被某种不可思议的能量所引动,化作蓝光万缕,朝着擎天剑道蜂涌而去。“沙沙沙”雨飘絮伴银电烁烁,风飘零成刀猎猎,恍如沙场擂战鼓,展王旗,杀气腾腾!短短数息之内,蓝光万缕涌入镇山河雷壁,互相缠绕相融,汇聚在李白及身后战魂双手之中,形成四把柄湛蓝神剑! “纯阳镇山河,真武定乾坤。” “” 意识里,感受到眼下李白之威胁,古葬终于完全动容了。 猩红的嘴巴不禁念出十字,眼睛隐隐显露起一道阴森森的精光,微微张开嘴巴露出两颗诡异的獠牙。与此同时,他缓缓紧绷虚握的双手,干瘦的身躯与双臂恍如可以吸纳天地灵气,竟自主膨胀了起来!风不动,气无声,但虚无之中蕴含在古葬身体里的恐怖能量,就像是一道被掘开口的堤坝,正疯狂凝结着! 其能量之浑厚,让天地都感到深深的颤动,而不止扭曲! “逢!” 片刻不足,原本干瘦的古葬生生被拔高三尺有余,恍如完全变了个人。 双臂如蟒,青筋如藤。血眼如狼,嘴露獠牙。身上隆起的肌肉硬实光洁,就像一块块坚固的褐色石头,在剑域灿烂光影的映照下熠熠发亮,给人以一股拥有无穷生命的旺盛感,神武至极! 最后无疑是最后的对决。 面对李白最后的绝杀剑技,古葬即便身居圣位亦不敢再漠然视之。因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的威胁已隐隐蕴含有当年那位剑神的神韵!那是他至今都仰望着的,无上剑势!所以,古葬不敢犹豫,瞬间便将自身战力提升至巅峰,并且脚跟暴踏,迎着李白化残影纵身跃去,先行抢攻! “轰!” 残影奔雷出,瞬息即近身。 古葬毫不留情地挥起灭世之拳,轰上镇山河的雷霆壁障! “轰”的一声巨响,整座真武主峰方圆数十里皆为之颤动。 石阶崩裂,裂缝延伸数里。苍穹止雨,数里崩绽雾雨 古葬这一拳之威可堪恐怖啊。 纯阳镇山河乃当世第一防御技,同境之内号称金刚不败。李白虽境至王者巅峰,但修为之高可以堪比圣人。然而,他全力施展的镇山河,竟在古葬的一拳轰杀下被崩溃出一道裂缝! “轰!” 李白在祭出镇山河后,似乎完全放弃了防守。 双手展开于剑域之内,四把悬空漂浮的蓝色剑影,疯狂鲸吞着外来的能量。 李白想做什么,古葬其实心已有底。他想破釜沉舟,将胜败寄托于一剑。这一剑的威能可想而知,即便古葬严阵以待也不敢稍有怠慢。古葬完全无视了雷壁所附带的雷电伤害,一拳轰出,瞬息收拳,携满臂闪烁余电再轰一拳。二拳轰下,大地崩裂直蔓山脚,擎天剑道寸寸粉碎!镇山河的雷霆壁障瞬间凹陷三尺,龟裂开无数细纹,微微欲溃! 古葬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 两拳,古葬只用了两拳,便几乎完全攻破了纯阳号称无敌的绝技镇山河。 这其中有境界差距的成分,但更多的却体现于古葬之强悍。 见势已成,古葬的右手徒然绽起猩红血芒,朝着雷霆壁障凹陷之处,再轰出第三拳! 拳推万重浪,浪浪重叠,可崩天裂地! 然而,这一回古葬的拳头没再得逞了 就在古葬轰出第三拳的一刻,蓄势在镇山河内的李白突然两眼睁开,绽起一道湛蓝精光!连同身后战魂虚影双手合拢,由万物精气所凝聚而成两把光剑,以及遥遥欲溃镇山河雷霆,骤然崩塌成淡蓝色的沙尘,同时迅速内聚! 汇聚在李白手中,重新凝炼成一柄银蓝色光影重剑! 一声暴喝:“定乾坤!” 李白双手执剑,携无尽毁灭之威能,即朝着古葬狠狠斩下! 风雨再度止于一瞬,世界仿佛幻化成太虚宇宙,神剑为天河,剑息为星辰。天地万物尽为这一剑之威猛而敛声屏气,噤若寒蝉。 针锋相对,陷阵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必胜! 古葬身为圣人并在局外经历过二十年前岳阳血战,咫尺之间最能深刻感受到这一剑之恐怖,有那么一个恍惚的瞬间,他差点就将如天神降世的李白,误以为是当年那位执剑弑天的师兄。 但恍惚仅有瞬息。 李白剑来,古葬并未回避,更未变招,仅仅把轰出的拳头紧绷到至极,腾起熊熊血芒,就迎着落剑继续轰去! “” 华光烁烁,万籁俱寂,对弈两人皆将胜负归于一式。 湛蓝与猩红两道光芒恍如在超脱空间法则的另一个层面交错。 剑与拳所交融幻化出一团暗紫色的光点,光点无视了时空的禁锢,在定格的瞬间以它极其缓慢的速度逐渐绽放c扩散c膨胀 光芒并不耀眼,但感觉却是非常清晰的。 三清道殿前的老道人们都不禁被那气息所触动去心神。 虽然,这缕气息所蕴含的剑意还很细弱,距离二十年前那化道一剑的神韵也还有着相当遥远的差距,但毕生拂剑的修者绝对可以从中窥得其源。那是完全凌驾于世间大道之上的剑意,吕奉仙就曾以这剑意弑天一剑! 老手挽浮尘不禁怯怯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期待。 老眼昏花撑不开眼皮几分,看得的尽是惊悚。 或许是太过在意传奇的绚烂,以至于那一剑被寄托了太多的希望 吱~ 超脱时空的层面,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时间。 只知道蕴含着无上剑意的紫色光团,凝聚在剑与拳的交错点许久许久。 许久以后,忽然一缕细如丝线的淡蓝色光束由光团绽开,冲天而起! 紧接着,光团又绽放开一缕猩红色的光束,透落大地! 一缕光束环扫过山林,两缕,三缕 越来越多的光线从光团内部绽放,斑斓的色彩刺穿了时空的交错,相互影印在李白与古葬的脸上,绚丽迷幻。腥红暴戾的眼珠,冷厉而儒雅的剑眸,都将目光汇聚在那交错的极点。仿佛那就是对方的死门。 最终千道万缕色彩斑斓的光线,由剑与拳的极点逐一破出,化作了一轮耀眼夺目的紫色太阳,冉冉升起在真武山的擎天石剑道上。 在耀眼夺目的紫色太阳核心,湛蓝色的重剑与猩红色的拳头依旧僵持着。 无论李白还是古葬,仿佛都没再使用半点气劲,就这么互相纠缠不放。 排山倒海力量,轻如鸿毛质量,似乎都同样可以超脱。 这是“道”的较量,李白的剑道和古葬的力道。 时间,在世间另一个维度缓缓流逝。 由于没有万物生息的对照,时间在这里变得无法估量,恍如许久亦如片刻。不知道纠缠多少亿万念头,湛蓝色的重剑首先不堪重负,碎开了第一道裂纹。很快的,裂纹沿着剑身一点点扩散开去,裂出了剑身,接着也裂出了这个纬度。 沙 光芒万丈的空间,恍如一面宝石镜子。 镜子在无数的龟裂中一点点崩溃,崩溃的镜片又像是被火点燃的草纸,逐渐化为灰烬,飘散。 太极无尽,物极则反,快极而缓。 当最后一面镜片被灰飞消灭,大世界被强行暂停的时间终于回归一丝常态,万物生息由静而动,风雨光影由慢而快。真武主峰间的所有耀眼光芒逐渐丝丝消减,最终没有了痕迹。就连李白及其身后战魂手里的重剑,也如灰烬飞散,终化为虚无。 前方再无阻挡,古葬的拳头沿着力道既定的轨迹,缓慢而结实地一点点击打在李白的身上 “唰” “噗!” 胸肌凹陷,衣袍崩绽碎裂。 嘴巴缓缓张开,一口鲜血随之喷涌 在这一刻,被无上威能所禁锢的时空,终于完全回归常态。 “哗”的一声,暴雨倾泻而落,清风迅猛继续回转,三清石殿前的道人们皆凝结起一缕肃然。而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李白的身体则被击飞上半空。再一次化作中箭的大雁,又重重地朝着地面砸下。 “嘭”的一声震响,几乎碎裂成渣的石道,绽起数丈泥浆。李白几近赤果的身躯恍如流星陨落,狠狠将泥道砸出一个巨坑!身后的数百丈人形战魂烟消云散,倒插在地上的藤杖也随之悄然寸碎。 藤皮干枯一点点脱落,木碎成粉沾染上雨水,最终堆垒在地上成了一座小小的土丘。 不过,这一回古葬并未继续乘胜追击了。 因为,一锤定音此间战局已经结束 “噗”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巅峰对决(终) “噗” 满地淤泥,大雨飘絮,尽是狼狈。 深陷坑中的李白没能在第一时间站起身躯。 胸前道袍全数破碎,露淤青发黑的胸膛,胸膛中间一颗血红的拳印格外醒目。李白忍不住内血翻腾,接连张嘴喷出两口热血。很显然,古葬的一拳已经对李白造成了极重的内伤,否则李白即使落败也会咬着牙关站起身来。因为这里是真武山,李白需要维护真武剑宗的尊严。 另一端。 古葬自然下垂着双手,眉宇两边的眼睛虽仍腥红,却也重新酝酿出了从容。 他缓步走到坑洼边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坑里的李白。 他就像是位胜利者,但他不全然胜利。 他的右手,有着一道无法掩饰的创伤。笔直的切口从他右手肘破开皮肉一路延伸至掌心。伤口见骨,鲜血淋漓,不止流淌着染红了他大半根臂膀,也染红了他脚下的泥土。可是染血的泥土随着血水渗入却不知为何逐渐变成了妖艳的紫红色。 但无论如何,古葬受伤了,这是事实。 他就伤在李白终极一剑之下。 若无意外,这是自岳阳血战以后,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圣人染血。不过迫使圣人染血者,则并不让人意外。因为,李白身上流淌着的是吕奉仙的血脉。他曾经就在这个地方,以王境之躯连斩四位圣人,而谱写了一段传世至今的神话。 李白是吕奉仙的后人,他能走到这一步便是当然 “你已经领略到你父亲的剑意。” 鲜血沿着臂弯凝聚在指缝间,渐落到地上,再沿着石缝流落深坑里。妖艳的紫色与醒目的腥红,将被于淋湿的泥土染成另一种紫红。在说话期间,古葬膨胀魁梧的身躯迅速萎缩,就恍如泄气的皮球,很快就干瘪成了原来的枯瘦状态。 作为圣人,而且登临圣峰多年,他今日伤在了一位王境的手里,这无疑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情。但古葬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居高临下亦不带丝毫傲气。他仅是以低视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白,以长辈的口吻给出一句点评。 喳 李白两眼虚弱泛迷离,伤势之重似乎连手指都难以提起。李白咬着血,颤颤回道:“师叔见笑,晚辈万剑使尽亦不敌师叔一拳有辱父亲威名。” “” 迈步半尺,沉而稳重,古葬缓缓转过身。踩在凹凸不平的碎石上,他继续一步一步地朝着被云雾所遮掩的山顶走去。 细雨微凉,逐渐打湿他身上的麻袍,也淋湿了他的手臂。清冷的雨水凝成细流冲洗着他臂上的血迹,徐徐流落成一道细细的血线打在地上。剑斩的伤口干瘦皮肉寸寸外翻,就像一层烧焦的蜡黄纸,纸下露出一截白森森的肘关骨,尤为渗人。 其实,古葬所言非虚,李白先前一剑确实已蕴有几分当年吕奉仙化道斩天时的剑意。只不过,如今的李白远没有当年吕奉仙的修为,而且身不在圣峰就看不清三千大道的奥义,只能仅凭登峰造极的剑术,强行吞纳大道精妙为己所用。但纵然如此,李白的剑也已经拥有了化道最基本的雏形,能勉强触摸到那层境界的边缘。剑斩之下,道法凌天,即便是一丝一缕也足以斩伤圣人根基,而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那就是古葬手臂上的伤 “喳。” 不知是心有不甘,还是兴起使然。走出许远,古葬才将酝酿在心里多时的话,缓缓道出:“不必自谦。” “我长你近百岁,对你出手便已仗势。今日你若能手执诛仙c轩辕c昊天c太阿任意一剑,我都得更加狼狈不堪。倘若你他日得圣位,登临云巅观尽大道妙法,则足以与我持衡,甚至败我。而如今天地,仙门圣人之下你已无敌。夏渊c李靖c帝江之辈皆不足与你并论,唯当世唐皇可以,你且小心。” “” 古葬逐渐远去。 深坑里,李白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提起手臂,用烂剩边角的袖子抹去嘴巴上鲜血。 他知道古葬话中深意 自大唐开国始,真武剑宗便一直都是李唐皇庭最忠诚的守护者。前随祖皇帝南征北战,平定中原。后于元宗内乱期间,统领天下剑修镇守国都。藩王叛变剑祖万里杀敌,大旱饥荒倾巢施布人间。纵使二十年前的金銮殿弑君案,亦是如此。当年二皇子为登大宝弑父夺位,惹太傅震怒,亲率百门望族北上讨伐,京都江湖骤然暴动。其时,身为真武宫主的李璇玑为稳局势,不惜舍情而取义,手执轩辕神剑屹立于玄武门前阻击吕奉仙,为通天塔赢取了启阵的时间,终以护国大阵将太傅一系拒于长安城外。这才有了后来太傅南下,群雄围剿岳阳,奉仙以杀证道,诛仙斩苍穹等等惊天动地的事情。 可以说,每逢国运崩离之际,真武山都会成为大唐朝廷最后一道护身符,斩奸邪除妖魔,还乾坤以安定。 千百年来无不如此 但,不变的定律到了李白这一代,却出现了诡异的变数。李白道出纯阳师从真武,虽流着李唐皇族的旁系血脉,是当世真武剑宗道统的继承者。但他身上却同样流着吕奉仙的血。而且他生性洒脱,从不求功名利禄,如无缰之野马不受束缚,亦如无鞘之利剑锋芒毕露。 作为执权者,任何朝代的皇庭都容纳不了这般桀骜狂徒。大唐朝廷就更不会允许真武山这把安放在自己心腹的利剑,掌握在李白的手上。 而当今唐皇之所以至今不拿李白,则是因为真武山的剑还掌握在李璇玑这位大公主的手里,暂时可以无忧。但以当今唐皇的行事风格与手腕而论,一旦李璇玑驾鹤仙去,他很可能就会像十二年前肃清太傅势力那般,不惜一切代价除了李白这个心腹大患。 更何况,李白今日所展现出的战力,已经足以威胁到金銮殿。所谓半君如伴虎,这对李白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呵呵。” 李白艰难地笑了一笑,把目光看向苍穹 “多谢师叔赐教。” “” 李白早已力竭,说话的声音更虚弱得宛如蚊吟,连雨声都能将其掩盖,不过以古葬修为必然能够听见,只是他没再回话了。因为,擎天剑道已过大半,此时他离峰颠就剩下里余不到。在云雾细雨中,高耸参天金枫隐约可见,枫树下还有好些人影。他们都在那里等很久了,若再耽误时间,恐怕大家都会不耐烦。 细雨早已将麻袍渐淋湿透,本就干瘦无肉的身躯更显瘦弱与单薄。山高风急,吹荡起毛发几缕。古葬前行的脚步虽依旧稳健,但看起来怎也有那么一些飘忽,踩在碎石里的脚印只有浅浅的痕迹js3v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璇玑的怨 哒 擎天石剑巅。 山至高,已穿出云天。 凡尘的雨露淋不到这里的草木,唯阳光还能普照。 眺眼四望,可望万里风卷云涌,不时雷鸣闪电,远处乌云密布。屹立峰颠的参天金枫被风吹得莎莎细响,枝叶闪耀着细细光芒,有几分萧瑟亦有几分孤冷。就像看破红尘的孤独老者,沉思在天云之间。 金枫下,小楼前,紫龙朱砂壶冒着一缕青烟,透着丝丝草木的芬芳。凌乱的棋盘似顽童胡乱儿戏,毫无章法可言,即便再有阅历的棋手亦难从中看出棋路。 然而 此时对弈的两位老婆婆,却都是人间最巅峰的棋士。 厉小花,虽然不是圣人且修为亦平庸,但二十年前她便能以天启境布阵,为剑神挡下一道无上仙雷。其阵术造诣绝对可堪天下第一四字。如今二十年过去,以她的手段纵与圣人博弈,恐怕也能有几分胜算。 李璇玑则更加。 她二四成王四十入圣,一手真武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世人曾将她与吕奉仙并称绝代双骄。而玄武门一战,她更手掌轩辕剑将吕奉仙战败,逼得吕奉仙不得不跑回仙行,从太上宫中盗出诛仙剑魂。而在吕奉仙败北岳阳悄然隐世后,李璇玑便是当之无愧这天下最强剑修。 天下最强阵师与天下最强剑修博弈的棋局,即便下得再不堪,即便国子监最会下棋的大学士在侧观棋,恐怕也得噤若寒蝉 因为,那下的已经不是棋,而是一种女人之间才会懂得的仇恨。 “哒” 黑子随手落一枚,拿起温软的香茶细喝一口,厉小花眼角间的鱼尾纹稍稍撩起丝毫幅度,平淡无奇地说道:“这些年小白在你手里,可真够寒碜的。纯阳太虚意有形而无神,算修荒废了。镇山河的精妙也没能真正掌握,连区区圣人三拳都不能抵挡,真可悲呀。” “哒” 素手挽长纱,微风随之吹扬起淡蓝色的浪纹。白子随意丢弃在棋盘一角,李璇玑不以为然道:“炼剑不是。人讲究学海无涯,博闻强记。而剑客手里只有一把剑,唯心无旁鹜方能得其三味。我儿的真武御剑决已登峰造极,未入圣门便能以一式定乾坤斩上圣巅,悲从何来?” “呵,哪来的悲你还不晓得?” 厉小花冷笑起,然后她把目光越过李璇玑看向小楼边上坐着的四位老头子,喝问道:“你们晓得不?” “” 死老头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厉小花冷笑着转回眼来,看着李璇玑继续嘲讽说道:“想当年,我二师兄年纪不过三十,为了你这薄情寡义的女人冒死上真武。仅凭一式镇山河,护着夏隐横扫你真武山三万六千弟子。也是在那道上,以一己之力斩杀真武四圣人,那是何等英雄气概?若非二师兄瞎了眼,现在你还在大公主府里望断秋水,哪能这般逍遥快活?他为了你,不惜放弃纯阳掌门之位入赘李唐,连小白都随你族姓。可到头来,你却为了那弑父弑君的孽侄,不惜拔剑朝向自己的夫君,害得二师兄落魄回归仙行盗出诛仙,终酿成大祸。小白的真武剑诀你教得尚可,太虚剑法却完全荒废,你是想断纯阳执剑脉的香火么娶得你如此蛇蝎心肠之毒妇,便是我二师兄此生之悲!” “哒!” 厉小花越说越怒火,恍如要将自己这数十年来的所受的委屈一气骂出!骂至最后,她重重将手中黑子落下,整面棋盘上的棋子都为之一震。 或是心有愧疚的缘故,李璇玑不敢与之对视,便把目光稍稍移开。一手默默从棋简里抓起十数枚白子,白子在她柔软的掌间轻轻摩擦,发出略微刺耳的声响。 思量许久,她才回道:“我有愧于奉仙,但无愧于自己。” 厉小花笑色鄙夷:“那当然,因为你被来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绝情寡义的自私鬼。” 李璇玑没理会,看着山外的万里青天碧云。 孤独地续道:“真武山始源于李氏祖堂,乃大唐龙兴之地。自千年前唐祖皇帝建国以来,历代真武宗主皆肩负着大唐国运兴衰之重任。当我在真武大帝石像前,拿起轩辕剑的那一刻起,我此生的首要职责便是守护大唐江山。 当年之祸,错不在我亦不在奉仙,而在夏隐。 夏隐处心积虑,谋划多年,欲毁我李氏根基,若非李淳风及时察觉并以性命担保向我请剑,如今昌泰之天下早已崩遂。倘若奉仙当年在玄武门下肯听我劝说,助我拿下夏隐查明真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更不会容得夏隐再布局二十载。” “” 隐约间,李璇玑似乎透露出了一个禁忌般的秘密。厉小花耳朵极其敏锐,一听就听出来问题。她两眼凝聚起沉重,问道:“你知道夏隐想要什么?” 李璇玑道:“这其实并不是秘密。” 厉小花道:“可从来没人知道。” “他想要通天塔。” “唰唰唰” 厉小花话刚问出,李璇玑还未回话,一道沙哑的嗓音便从东南边的山道传来,并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答案颇让人意外,但意外之色并未来得及形成,李璇玑突然一颤手掌!掌间十数枚白子动若闪电,瞬间消失!刚登上石剑峰顶的古葬脚跟都没站稳,显然也没料到李璇玑居然二话不说,说打就打,突然使来暗“剑”! 圣人过招,法则湮灭,速度之快完全可以无视时间的缝隙。猝不及防下,古葬也来不及蓄力,只能硬着头皮将两手鼓拳猛然挥出! 奈何,失之丝毫,差之千里 虽然古葬反应已经足够快,但李璇玑占据先机又是偷袭出手,加之古葬本身就被李白斩伤根基还没来得及恢复,速度免不得就要慢下丝毫。故当他将拳头击出一刻,头c颈c胸c腹等十余处,皆先一步无声绽开朵朵血花。由李璇玑射出的十数枚白棋子宛如细小的飞剑,无一落空全都深深嵌入到古葬身体各处。 速度快至极致,便是无视时间与空间。 圣人的手段,已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估量。 “” 臂弯上的鲜血才刚被雨水清洗干净,身上的鲜血却又瞬间染去残破断半的衣袍。伤势看起来并不严重,虽深入骨肉但未伤及道基,于圣人而言皆不过小伤尔。 但看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增添的伤口,纵使古葬再度量,亦难以保持从容。隐藏在嘴皮下的獠牙缓缓蠕动,似想露出嘴唇,猩红的眼睛隐有戾意,他慢慢收起击空的拳头。 沉声问道:“李师姐此为何意?” “越界便得受罚。” 李璇玑看也没看古葬,随手从棋简里重新拿出一枚白子,落到棋盘里:“刚才我对厉小花说的话,也是在对你说的。欲动摇我李唐根基者,皆为我轩辕剑下必杀之妖魔。念在蓬莱修习之情谊,这二十四剑仅作警告,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李璇玑丝毫没有给面子这位昔日同门,言语凌厉,就如厚重的剑刃架在人家脑袋上。你若不听话,我便斩了你。 獠牙蠕动的嘴巴隐隐撩起一缕阴阴的笑。 止步于石阶之末,古葬道:“师弟不远万里由巫山而来,本想与师姐叙旧往事。怎想,见面便得师姐这般对待,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心寒啊” 感叹说罢,古葬忽然一震身躯! “啪啪啪”嵌入在他体内的十数枚棋子,同时带血迸射而出,相继击落在地上,嵌入土里。这时,古葬才稍转话锋,接着续问道:“若按师姐的意思,这是要逐客了?” “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风雨压城 “不。” 单说一字,李璇玑随之把目光从山外浮云移向古葬。宛如星辰大海一般的眼眸子里,此时除了深邃还蕴含有一丝凌厉,就像剑的锋芒展露于视野,随时可以破风杀敌。 李璇玑道:“在你走之前,还得将伏尸断龙地的墓葬图交出。否则,便留在真武山用余生与我叙旧吧。我的轩辕剑,也已经有多年不曾开封了。” “……” 锋芒难隐,杀意毕露。 小楼屋檐下的四位老头子不禁打起许多精神,谨慎地提防去李璇玑。 厉小花的神色颇为古怪,似有什么事情不能想明白,默默寻思不话。 古葬则并不意外,因为这辈子李璇玑的性格都始终如一的刚直,就像她手里的那把千古神剑,凡是威胁到大唐朝安危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选择扼杀。 抓起身上的麻布,随手抹去些许手臂上的血迹。古葬接着沉沉迈开步子,朝着棋盘迎面走去,边走着就边感叹般说道:“师姐果然还是那般直爽,直叫人无话可说。轩辕乃圣道之剑,由上古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斩妖除魔,捍卫人间正义。黄帝就曾以此剑将第一代巫祖蚩尤斩首,莫非师姐也想效仿先人,以轩辕斩我头颅悬挂在玄武门吗?” “到你落子了。” “……” 厉小花的黑棋已经把握在手里许久,直到李璇玑提醒,她才意识过来将棋子随意放落棋盘。 待黑棋落,李璇玑再执起一子放置侧旁,然后方回道古葬的话:“岁月已逝无数载,祖辈恩怨再提无谓。你为遁出五行与天争命,不惜放弃做人的尊严而化身为尸。尸为妖魔道,但这说到底也只是巫祖血脉之故,轩辕没理由因此出鞘。可是,夏隐窃国未遂,你们西域三圣却暗中与其勾结合谋,布局我大唐国运龙脉,此罪足以夷九族。 趁现在还有余地,我不妨劝你一句。 夏隐此人大有问题,蛊惑人心之术可盗日月,他所图谋的东西,更连师尊亦无法完全洞识。与虎谋皮除了胆量与实力,更需要智慧,否则他给你们所有承诺的,都只会是镜花水月。好自为之吧。” “喳…” 在李璇玑说话的同时,古葬缓步来到她与厉小花对坐的棋局旁。古葬拿起麻袍一角就地坐下了,而后双手轻轻合拢放小腿上。 “师姐言之有理…” 古葬感叹道:“但现在这世道那还有尊严?就剩下给自己卖命了,更没道义可言。我们自从走上这条道,就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除自己手上的刀什么都信不过。夏隐固然诡计多端,但李淳风在通天塔呆得实在太久,也该是时候下来换个人上去了。” “通天塔上有什么?” “……” 话题再次被提上隐晦的禁忌,而沉默许久的厉小花忍不出开口问道。 通天塔,乃当世最神秘的禁域。 无数年来不知道多少人去探究它的奥秘。 可至今都没人知道,它到底藏着什么。 小楼屋檐下的四老头子好奇地伸直脖子。 古葬瞟眼厉小花,然后再定定地看着李璇玑,道:“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夏隐曾和我们说,通天塔可通天,是凡人登仙的捷径,但我不信。因为李淳风手掌通天塔已有六十余载,可至今也没有成仙,反倒终年不见天日成了乌龟。这其中真相,不知师姐能否相告?” “无可奉告。” 李璇玑果决地截断了古葬的问题,但随话锋忽转,却又隐晦地透露了出另一个隐情:“通天塔乃伏羲、女娲所留,为世间第一阵器,其奥秘只有历代塔主可知晓,就连历朝帝君都不得过问。而今普天之下,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就只有李淳风。所以,夏隐即便再有能耐亦不可能得知,无耻之徒信口雌黄,就为骗你们上贼船罢。” “哈哈…” 古葬闻言忽笑起。 笑声沙哑却有几分清朗,感觉不到多少心机:“城里人果然套路深呀。一个个都把我们这些山野村夫糊弄于鼓掌间,真真假假而不能自辨,我可真糊涂了。” 李璇玑道:“不是糊涂,是心急了。” 笑色渐渐平淡,终只留下一道小小缝隙。 古葬道:“或许吧,但这不见得是坏事。” “心急容易坏事。” “可所有人都在着急。” “所以事情会很糟糕。” “再糟糕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不,未来所发生的事情,还会更糟糕。” “你是指奉仙么?” “我和他之间迟早需要一个了断,但与他无关。” “哎…” 话意逐渐深远,但两人都把言辞握得精准,处处简短,点到为止。说话到最后,古葬伸了伸老腰杆,仿佛放弃深究这问题,续道:“也罢,反正不来都来了。师弟出趟西蜀不容易,现已古稀之年,日子都得数着过。倘若师姐不嫌弃,我便趁着还有些闲情雅致的时间,在这里陪你们下下棋,吹吹风。再待些日子,看看那几位师兄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成色如何,卖还是不卖。我这般说,师姐应该能通融吧?” “……” 李璇玑的眼眸隐隐冷下,遂扫过身前两人,思索无声。日头正烈渐上响午,蓝天云卷鲜明相间,温度已有几分温热。 厉小花握着黑棋,眉宇凝结,似有烦恼。 古葬的笑若隐若现,则显得随意许多。 待片刻,李璇玑忽道:“皇天在上,有兵不当却要做贼,你们这是在自掘坟墓。” “收起你那副德性,我看了便想吐。” 厉小花拿起茶杯闷闷一口喝尽,鄙夷骂道:“这世道能当兵,谁愿意做贼?做贼的,谁不想当兵?成王败寇,自古不变,你别老把自己放得高高在上。皇天无道,苍天当立,你冥顽不灵才是自掘坟墓。待我二师兄回来,便是埋土时候,你就等着吧!” “哒…” 厉小花话里依旧充满怨气。 遂,重重落下黑子…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风雨无忌,雷电交加,黑云压城,大唐疆域愈发不得安宁。层出不穷的事端,宛如滔滔不绝之浪潮,将汹涌的瀚海一浪浪地推向高-潮。 先是厉小花重临人间,以骇世之阵术一夜焚尽寿山百里尸地,从而掀开诸圣藏刀的阴谋,再随夏寻等人赴长安,遂拜山真武至今。后来诛仙重现之日,西域巫祖古葬悄然入城,两月后也随厉小花的脚印,登上了真武。 若把宏观的局势看作是一副棋局,厉小花和古葬的举动,就像极了棋盘上两枚冲锋陷阵的杀子。他们被人以单刀直入的方式,先后安置在真武山这枚敌军重子之侧。一旦屠龙之势形成,他们进可攻坚为刀直接刺入敌人心腹,退可挟制真武为障使之不得轻举妄动。这番棋路可谓高明,但若深说却是肤浅至极,愚蠢至极。 因为,真武山位处长安城内。 倘若大唐官府突然下发御令将四方城门关闭,布置重兵制空,再遣百万大军包围真武。那此时身在真武山上的厉小花和古葬及四位老头子,就是瓮中之鳖,砧上鱼肉。纵使通天塔不开启护国大阵,纵使他们能凭圣人威猛侥幸从满城兵马中逃出生天,那至少也得脱一层皮。毕竟李璇玑的剑,那是曾败过吕奉仙的。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夏寻身藏秘辛但境界卑微尚难成气候,大唐官府暂不做理会也罢,可厉小花乃当世第一阵师,古葬更是超脱六道的武圣人。此两人任意一者的存在都能对长安城造成致命的威胁。然而,自己心腹被人安插了两把暗剑,无论是金銮殿还是通天塔却至今都不曾有所动作,就好象什么都没看见。这般诡异可叫人浮想联翩。但隐隐间,有极少数的人也嗅到了别样的信息--长安城里的弄局者,似乎并不在意这两尾先行入网的大鱼,他在静静地等着,等待着更多的大鱼入网,然后一网打尽。当然,也有别的可能,比如一个可以动摇朝廷政体的威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有人说,朝堂的问题,答案在江湖。 其实,江湖的问题何曾不在朝堂? 今日发生在真武山的事情,无疑是这盘棋局上至关重要的切入点。 它可使朝廷的最顶端的利益集团焦皮烂额,忐忑不安,但它始终离凡尘太远,远的不是距离,而是层次。古葬赴真武,若换作在平日里发生,或许还能成为老百姓的日常谈资,但发生在今日却不行。因为对世间绝大多数处于高塔底层的老百姓而言,谁做皇帝其实都是一样的,饭要吃,路要走,衣服还是穿着昨日的衣服。他们最关注的事情始终都只是自己的温饱,而非腥风血雨里的江湖恩仇,更非遥不可及的皇图霸业。 而解决老百姓温饱问题的最直接方法,无疑就是--银两。 今日,恰逢黄家旗下产业月利分红的日子… 在重金厚利之前,朝堂的风起云涌,江湖的风靡云蒸,在老百姓的眼里都变得不值一提。看那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黄金白银,再看那一沓沓财路通天的雪白股票子,所有人都不禁眼红若狂。抚掌大笑,得意忘形者彼彼皆是,痛心疾首,后悔不已者亦不在少数。 今日长安,不为圣人的到来而惊悚,却为市井的疯狂而颤抖!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五章 股场风云(1) 响午,城西。 真武山西南侧,百花街巷。 响午过后,一道湛蓝天雷由真武剑道斩过苍穹。 无尽剑影所泄出的气浪将压城的乌云粉碎,瓢泼的大雨随之就像天河决堤般,从那遥不可及的天际倾倒而下了。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天与地,江与山,湖泊与楼宇都被雨水连成一片。朦胧的薄雾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还没有看清雨的方向就已经模糊了整座城池。 只是,再大的雨势,再冷的雨水,都不能浇湿今日的狂热。 叽叽喳喳的人欢马叫声,沸沸扬扬地撕破了模糊的视野,将本应沉寂的街巷渲染起浓浓的诡异。人影幢幢,吆喝着来往奔走于雨帘间,又或打着伞穿着蓑衣拥挤在楼宇门庭前。这些人的脸上此时只有两种色彩,要么极喜要么遗憾。 喜的是手里的钱,遗憾的也还是手里的钱。 经过第一个月分红的铺垫,两个月的期待、焦作与酝酿,今日不论是百花巷,还是长安城,更甚至大唐辽阔疆土上的每一座城池,所有身处这场商道变革中的参与者,都潜移默化地被欲望将燥热忐忑转化成了狂躁。城西百花街巷里的百姓,更仿佛感觉不到此时雨势之大,大得足以使他们轻易染上风寒,也要奋不顾身地跑入其中。 “让开让开都别挡着道!” “天啊,今日又涨了!” “这月绣花坊的盈利居然比上月足足高出一成?” “不只是绣花坊,基本上所有小铺子都涨出许多。你瞧瞧那城北的镶金铺子,竟比上月盈利高出五成,这买卖简直就是捡钱呀。老朽我活了这般岁数,就从来没见过如此天大的好事,黄家这回可公德无量呀!” “啧啧啧,百花楼今月盈利六十万两白银,每股可分红三贯二钱…啧啧啧,这也比上月足足番了三成红利呀。赵财,我可记得你上月借来不少钱,就全买这百花楼的股额了吧?现在你攒手里的股票子,少说也有五十数吧?啧啧啧,这回你可是赚大发呐。” “呵呵,你别乱说,哪里有这么多嘛。” “你别不承认,刚才你领钱时我就瞄着哩。” “呵呵,有是有但没你说的那么多。” “没那么多是多少?” “上月分红时,百花楼的票子都已经涨到八两钱一张咯,我掏光腰包也就够买二十张票子,最后从我家当家那死活求来救命钱,又买了四五张。现在加起来,攒手里的票子也就只有四十张,哪里有五十数嘛。” “四十张票!赵财这么说来,光这月红利你就少说拿了十多两银呀!” “啧啧啧,这躺着捡钱,竟比我做牛做马大半年都要赚得多,早知道有这般财路,我就该学你砸锅卖铁全买票子了。哎…” 百花巷里,黄家钱庄前,大雨倾盆依旧人声鼎沸。 豆大的雨滴疯狂地击打着参差一片的油纸伞,迸绽开无数细小的喷泉,粒粒缕缕地撞在青石路上,又化作无数的水珠溅落到更远的石阶。拥挤在一块的人群尽是湿答答的身子,只是人心所散发的闷热却完全驱散了寒冷,所以没人觉得冷。 住在巷尾的赵财,今日早早的就被他们当家的从床上拽起,赶到了这里。 自从黄氏钱庄里接过沉甸甸一盒子铜钱起,到现在他嘴巴都笑得不能拢合…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上月他做的一个决定。 上月股票行首次发放红利,他拽着手里二十多张百花楼的股票,从黄氏钱庄里领出了四两银子。四两银子不算多,但对于寻常百姓家而言,那可是满打满算两个月的开销了。 握着手里的银子,赵财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与自豪。回到家里辗转思量一夜,骨子里的赌性被完全激发。第二日,他便从破烂的衣柜里翻出来了一本封尘多年族谱和房契,吃过早饭就拉上自己当家的,跑到城西的官衙将房契抵押给典当行换来二十两银子,再用银子买来两套新衣裳和三头红烧猪及绫罗绸缎若干。然后赵财夫妇两人换上新衣裳,雇来两辆豪气的轿子,带着烧猪与绸缎,便按着族谱上的地址,一家家的拜访去那些几乎断绝联系亲戚们。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财打肿脸充胖子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赵财带着媳妇儿走遍了长安城西的所有能找着的亲戚。软磨硬泡,蒙骗讨要,旁门左道施尽,最终凭着一张油嘴滑舌,竟破天荒地被他借到了近百两银子。本来那些疏于往来的亲戚是没打算给他借钱的,可人心最经不住贪婪的考验,面对赵财给出月息七厘两年还清的承诺,而且当其时股票也仍算平稳,大家都在观望着。所以,绝大部分亲戚都忍不住将购买股额所剩下的银子,全部借给了赵财。 拿着这笔钱,以及典当地契所剩下的银子,赵财一口气就全换成已经涨到八两银子一张的百花楼股票。当时,不知道多少熟人都被赵财的举动给震惊了。有人说赵财是想钱想疯了,也有人说他打算捞一笔就着草跑路。甚至有些刚借出钱去的亲戚转脸就后悔了,直接跑上门来想找赵财把银子要回。可肉包子打狗,哪还要得回呀?就这样,拽着厚厚的一沓票子,赵财和他媳妇儿白天东躲西藏,晚上窝在玄武湖边的桥洞下风餐露宿,整整一月。 莫畏浮云遮望眼,守得云开见月明 熬到第二个月股行发放红利的时间… 赵财终于成为了那头爬到风口上的猪。 截止到今日,百花楼的票价被哄抢的百姓从原始发行价格生生抬高了三倍有余,外加上源源不断的红利,赵财可以说是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赚了大半辈子的钱。 拿着沉甸甸的一盒子铜钱,看着张贴在黄氏钱庄门外的股价清单,听着满街吆喝收购股票的声,以及那些向来不正眼看他的熟人羡慕奉承。赵财的身体愈发热血沸腾,就连湿漉漉的衣衫都再难以冷却他的兴奋。 若是可以,他真想跑到个没人地方,嘶声大呼三声“我有钱呐”! 形喜于色,赵财生于市井根本不晓得何为低调,他得意忘形地拍了拍身旁因买少了股票而愁眉不展的汉子,劝说道:“经纬兄呀,你就别懊火了。画舫里说书的不都讲么,乱世黄金,盛世财道。这票子现在可是比什么都值钱,攒在手里是保赚不赔的,你还趁早赶紧再买些吧。” “还买?” “不然呢?” 汉子应该是位马夫,因为在拥挤的黄氏钱庄门前,就只要他牵着辆马车前来领红利的。马夫苦巴巴地摇摇头:“哎,现在股行里的票子,基本上都已经涨了三四倍,我这去铁定吃亏的呀。我看还是在等等看吧,我想…我想…这票子过阵子就能便宜些吧。” “乡巴佬,不懂行情你就别乱说话。”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马夫这话其实说的是委屈,但这话落到旁边那些手拽票子的股民耳里,可就变得异常刺耳了。因为,在这世上没人会嫌钱多,更没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手里的票子掉价。所以,马夫说这话,几乎就等同于在说“嘿,我看你们手里的票子迟早会不值钱咯”。这般嘲讽如骂人爹娘,不抽袖子揍人也罢,哪能不引来此间股民的鄙夷侧目呀? 一位被雨水淋湿透衣裳的壮汉,蛮横两步走前,拧这票子指着马夫的鼻子,便骂道:“你的脑子装屎呀?这票子可是黄家的财路,黄家的财路是啥?那就是天!两年回本四年翻倍的买卖,别说涨个三四倍价格,就是涨十倍二十倍也是大把人抢着要。” “这鼠目寸光之辈,有钱都不会捡,注定是穷蛋。” “现在股行里是有价无市,人人都竞价买票,你居然等掉价?我看你这脑子,也是就是跟人赶马的料了。” “诶,小兄弟你手里票卖不,我全部现价收了。” “……” 壮汉骂罢,附近撑伞侯在钱庄外等着零钱的人随之纷纷奚落来,直把马夫说得脸色一阵青红变换。 其中一名身着锦缎绒袍的妇人,更直接上前来想购买车夫手里的股票。 车夫急忙把袖子往里收,慌道:“我…我我不卖。” 妇人笑道:“嘿,小兄弟你刚说得对。现在票价这么高,你卖了就是赚了。你拿着银子,等股价跌下来时再买回去,这赚头可是好几倍呐。若等掉价了再卖,那可就是亏本买卖的咯。” 车夫听来妇人的话似乎觉得有几分道理,但瞟眼四周观者,皆一副饶有玩味的看戏模样,他再傻也知道这票子不能卖呀,车夫当即就再重重摇头:“不不不,我不卖,你要买就找别人去吧。” 妇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伸起一根手指硬声道:“我看你是个老实人,也不欺你。你手上票子,不论是哪个行当的,我都在现价基础上再额外给你六十文钱。这价格可是股行里都没有的,你卖不卖?” “每张票子再加六十文钱?” “对,钱票当面结算,童叟无欺。” “这…” 妇人很大气,开口就把价码提起将近一成。 车夫显然是动心了,但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身旁的赵财悄悄拽着他的衣带摇了摇,使去一道否决的眼色。这才使得车夫有了几分定力,再次硬起气儿来拒绝道:“大姐,我这票子真没打算卖的,你还是找别家吧。” “哼!” 连番出价无果,妇人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好你个赶车的,嫌弃票子贵自己却又不买不卖,那你碍这干嘛?占坑不拉屎的东西,赶紧滚蛋去!” 妇人怒斥罢,狠狠瞪眼坏她好事的赵财,狠甩袖子撑起油纸伞便愤愤离开了。 雨继续下着,势头更猛烈。 即便有雨伞与蓑衣也不能避免地被淋湿手脚。 即便附近有楼宇遮挡,也能清楚听见呼呼的风啸声。 待妇人走远,四周看客也不再留意,车夫才敢将缩在袖子里的手掌松开一丝,悻悻然地低声问去赵财:“赵财呀,刚才那大娘给出的价格不低哇。我手里聚宝斋的票子是一两二银子张买的三十张,现在票子涨到四两银子,加上她每股再给六十文钱,我可是赚了将近八十两银子的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足够我回温川老家盖座宅子,再做些小买卖的呐。你为何阻止不让我卖呀?” “诶…” 赵财露出一脸嫌弃相,着手将车夫就拽到马车帘蓬下,低埋着脑袋,鬼祟斥道:“那些人说你是穷鬼的命,说得可真没错。就凭你这眼光,活该打一辈子光棍!你以为刚才那婆娘是傻子么?钱庄里按股行现价售票她不要,非得冒着大雨跑到这外头赔本买你手上的票子?” “这…” 车夫听得有些蒙圈,但稍稍思索就知道些道理。 用手挠了挠脑袋,苦问道:“那她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奇货可居,她买不到票子呀!”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六章 股场风云(2) “因为奇货可居,她买不到票子呀!” 赵财愈发嫌弃,更痛心疾首,恨不得给上车夫一拳头:“现在谁不知道黄家发售的股票,就是通天的财路?也只有你那么傻,才会打算把自己的财路拱手送出,其他人哪个不是藏着掖着,想方设法从别人手里买来票子?你别看股行里的报价已经是原来几倍,实际上那都是被金部司的人死命压着的,否则这价格还得再番一番。如今这状况,股票是有价无市一票难求。你若真想卖掉聚宝斋的票子,莫说四两即便喊价七两一张,收票的贩子也是大有人在。” “七两?!” 车夫脸色惊愕,全然不敢自信。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活了半辈子,每日常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赶着他的马车在长安城里四处载客,为温饱劳碌。他手里的股票还是上月听客人提及,才鬼使神差般掏空大半积蓄买来的。他本以为自己一两二银张买来的票子涨到四两已经是个天价了,可怎料四两只是虚价,七两都有人收呀? 股票市场的价格,在短短两个月内足足翻了六倍。 车夫平白无故地就赚了近两百两银子,对他来说,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呀! “那那”车夫难以置信,口舌不清:“那那我该到哪里把票子卖掉呀?” “卖?” 赵财看着车夫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我说你这人的脑子,是木鱼做的吧?” 车夫不解:“怎怎了?” “给你说这么多,感情都是耳边风?” “我都在听着呐。” “得,我懒得和你罗哩罗嗦。你若要卖,不用到哪里去,就直接卖给我吧。” 赵财的脸色逐渐从鄙夷转而正式:“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是知道我现在手头紧,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的。但我可以给你十两银先做定金,并立据为证以八两一张买你手上的所有票子,剩下的三百二十两银子在两个月后,我必当全数奉上。而且聚宝斋的股票你先拿着,也不怕我会拿票跑。但有据为证,两个月后不论股票行情涨跌如何,即便跌倒分文不值,涨到三十两一张,你都得全部以八两的价格卖给我。否则,我不单止会拿着字据告官让你赔我损失,还得出钱找龙堂收你妈的命!” “额” 话到后头,赵财说得颇为严重甚至略显杀气,听得车夫不禁一阵哆嗦。他可不怀疑眼下这瘦弱的赵财,真会在被逼急的时候做出啥歹事来。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倘若聚宝斋的股票真能涨到数十两银,这笔横财足以使绝大多数老百姓心生歹念。 而车夫也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车夫端起袖子哈着腰,窃窃问道:“赵财,你该不会认为这聚宝斋的股价还能涨吧?” “呵” 赵财笑而不语,颇显轻蔑。 车夫这下可急了:“诶,是不是你都说句话呀。” 赵财翻起白眼,给出个白痴的表情,依旧不说话。 车夫见状更急,不禁放下手里的缰绳,抓着赵财的肩膀,追问道:“赵财,哥俩可是打开裆裤就拜把子的。这回事情关乎哥能不能讨个婆娘传宗接代,你可千万不能给我耽搁呀。要涨不起来,我可是得卖票的咯。” 赵财挑起眉头瞟眼车夫,然后伸出手掌五指戳了戳,示意讨要东西。 “兄弟归兄弟,但数目要分明。给我二十两银子,我给你指条明路。” “啥?二十两?” 赵财忽然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车夫顿时不悦,压低嗓子眼,骂道:“我说赵财,你他娘的咋不去抢啊?” “呵” 赵财鄙夷咧嘴一笑:“给不给随你,反正我手里的百花楼票子随便卖都能赚个七八百两,也不缺你那点鸡碎。既然送你荣华富贵不要,那你就把票子换钱,回老家娶个黄脸婆过下辈子吧。” 话罢,赵财不想再多说,掀开帘蓬撑起油纸伞,作势就往外走去。 话说到这程度,明摆着赵财是有路子的。车夫虽然脑袋不灵光,但也渐渐意识到现在卖掉手里的股票,绝对是件极其愚蠢的事情。他又哪里还肯让赵财走呀? “诶!哥财哥,你别走,别走嘛。咱有话好好说” “我和你还有啥好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别拽我。” “哎哟,财哥外头雨大你就别走了,银子这事也有得商量嘛” 车夫双手并用,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赵财从外头的大雨中,请回到车蓬下。 顾不得身上湿漉漉的雨水,车夫急忙从袖子里抽出两张黄纸黑字打红印的股票,哈着腰杆递给赵财,赔笑道:“财哥,这这银子我真没那么多,能拿出来的都在月前买股票了,家里老娘还等着今月红利去看大夫呀。我就先给你两张聚宝斋的股票凑数吧?待以后赚了钱,莫说二十两,给你两百银都不是问题。你这有啥荣华富贵,可一定要带协老弟我呀。” “呵” 赵财故作不以为然鄙笑一声,收起油纸伞,又轻轻拍打掉衣肩上的雨水,最后才一脸嫌弃地从车夫手里接过两张股票子:“算你还识趣,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将股票收入怀中,赵财重新把话引回正题,一手搭上车夫的肩膀,说道:“经纬,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怕明着告诉你。这黄家售卖的股票,不单止会涨而且还会涨到天上去。你想想哈,黄家的生意哪门子不是赚大钱的买卖?股票倾售他们却只卖原始价,我们买得股票最多两年就能回本,后头就是翻倍的赚钱。你说,天下间哪里有这般通天的财路?若非黄家得罪了朝廷,急着散财施德以自保,他们哪里会这般好心?大家伙就是看准了这几点包赚不赔,所以才只买不卖,股票行里的价格被越哄越高。别以为聚宝斋的股票能买七两银子就很贵,那还是金部司在后头压着势的。若按黄家敛财和分红的速度,你七两银子买的票,最多五六年时间就能拿回本。不信你就等着瞧,再过两个月,这股票行里的价格肯定还得再翻一番,若等到明年,那是翻十番二十番都不在话下。” “十番二十番” 赵财口绽莲花随手画出块大饼。 美味甘香,秀色可人,直看得车夫两眼泛金光,仿佛遍地黄金随手可得,不禁提起两手逐根手指计算去。 “若能翻二十番,那那那我岂不是能赚个几千两银子那那那我岂不是可以买做大宅子,取个瓜子脸的媳妇,生生十个八个娃娃” “啪啪” 看车夫一脸失神相,赵财忍不住又鄙夷了起来。 提起手稍微用力地拍了拍车夫的脸颊,蔑声道:“诶,你傻愣个啥?区区几千两银子就把你吓成这般活见鬼的模样,你还能有点出息不?” “” 车夫逐渐回过神来,颤抖着移开赵财的手掌,两眼惶恐道:“财哥,几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呀,这这可够我活好几辈子的呐,我” “所以说你鼠目寸光,生来就是副贱骨头。” 赵财不耐断话道:“做人得有点追求,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在眼下这世道,几千两银子能做啥呀?醉仙楼里最便宜的花姑娘,睡一晚上都要十两银子,最低档的赌局都是五两银子落注。你那几千两银子还不够别人两天花销了。” 车夫含笑摆手:“醉仙楼是大官人去的地方,我卢经纬给那等人物赶马都不配,这辈子就更想都不敢想呐。财哥呀,咱们生来就这穷苦命,能赚个几千两银子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回老家买座大宅子,再雇些佣人,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也就可以的啦,其他就别奢望太多咯。” “话可不能这么说。” 赵财一掌反抓着车夫摆起的手掌,两眼亮起一丝决意:“人生如赌局,有赌未为输。谁说咱们生来就得注定是贱骨头,低人一等?” 车夫对视去赵财的目光,顿时就被他目光中从未有过的狠色吓得一跳。 车夫急忙劝道:“赵财,你不会又想拿钱去赌吧?我娘说,赌钱这玩意都是家破人亡的,你可千万不要再赌呐。” “赌?呵” 赵财不以为然:“赌这玩意可远没有股票来钱快。” 听到这里,车夫顿时又有了许多精神:“股票除了领红利,还能怎么来钱快?” 莎莎 赵财偷偷摸摸地顺着帘蓬缝隙打量出外头,发现大雨中没人留意这头的动静。接着紧搂着车夫的肩膀,鬼鬼祟祟地低声说道:“光领红利当然来钱不快,但小数怕长计,小利怕量多呀。一张票子一份红利,百张票子就是百份红利,而且这都不过是毛头小利,在我眼里根本不足一提。” “那什么才是大头?”车夫问。 赵财沉色低声答:“倒票。” “倒票?”车夫不明所以。 “嗯。” 赵财道:“以我混迹赌场多年的经验来看,现在黄家旗下所有行当的股价,都还只是处于刚露苗头的阶段,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铁定还会有巨大的上升空间。我们赌的就是这里的差额,趁现在股票还在低价位尽全力购买,待半年甚至一年后,股票被抬至数倍数十倍的高价位时我们再全数卖出。倒腾这一下,我们赚的钱可就不是几千或几万银两啦。” 赵财再一次将大饼画得更加诱人,把数字从千变成了万。 但这回车夫听来却没有多少兴奋的喜色,反倒更多为难就纠结:“话虽是这么说,可问题在于水涨船高,大伙都把票子攒在手里,谁会卖我们票啊?” “那就得看你跟谁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股场风云(3) “那就得看你跟谁买了。” 赵财神秘笑起,一手揽着车夫一手捂着嘴巴,做贼似的述说道:“赌局里只有两种人,聪明和笨蛋。聪明人在这时候会把股票像金子似地兜怀里,不论你出多少钱买,他都会认为自己吃亏,铁定不卖。而笨蛋呢,就像你一样,只要赚得钱多就会立马松手。现在股票是水涨船高,但也不见得真有多高。你完全可以借用刚才那位夫人对付你的法子,用向你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市面上的股票报价多少,你就在这基础上给多他们两吊钱甚至三吊钱,就说是高价收购他们手上的票子。坐地起价和待价而沽的烂人肯定会有,你别和这些人纠缠,净找那些像你一般没看清楚风向,自以为捡得大便宜的下手。这般一来,票子不就能买到手了么?” “哦…” 车夫明意点头,脸现钦佩之色的同时亦仍有疑惑:“这买票子的路是有了,可没银子怎么买呀?” 赵财脸上的笑色不禁生起一丝丝得逞般的狡诈,像是看到猎物已经跑进自己的套子,就差没有图穷匕见了。赵财轻声回答道:“钱这玩意哪是个事呀?长安城里大名鼎鼎的龙堂,你晓得吧?” 闻龙堂之名车夫又一阵哆嗦,连连木鸡点头。 赵财接着竖起大拇指高高朝天,趾高气扬道:“不瞒你说,我新拜的大哥田超群就是跟着龙堂西城扛把子手下做事的,百花巷到真武大街这一路的钱子铺、大耳窿、收账的、断帐的都归他管。你只要跟我走一趟,在他那领份契约签字画押,银子还不是手到拿来呀?” “签字画押…” 车夫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万分。 长安龙堂,那可是大唐北疆最臭名昭著的帮会呀。 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私营赌档,逼良为娼,贩卖私盐,只要是黑道上的买卖他们皆有涉及。而且他们不同于一般市井帮会,其规矩之严明甚至超过许多名门正派。龙堂旗下设豹、虎、熊、鹰、蛇五堂。豹堂管地盘,虎堂掌刑罚,熊堂理生意,鹰堂通情报,蛇堂杀人灭口。五堂之下还分有各部堂口若干,各司其职,雷厉风行,其手段更为毒辣。为排除异己,完全垄断北疆各地黑市,剥人皮制天灯,割人肉落油锅,抄家斩首,株连九族,各种丧心病狂的阴损手段对他们来说都是他们家常便饭,就连舔刀口过日子的江湖人对龙堂之名都无不闻风丧胆。 然而,如此伤尽天良的黑道帮会,竟在天子脚下横行霸道十年有余至今平安无事,这简直就是黑道江湖的奇迹。但也由此可见,龙堂的水是有多深。若没足够强硬的后台,可以得到大唐官府的默许。若那位神秘的龙堂堂主没有几分城府与手眼通天的能耐。龙堂根本就不可能在长安立足… “财…财哥啊。这…这这些年向龙堂赊账的人,可都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呀。 我还记得,年初隔壁巷子瘸脚朱家的小伙子就是找龙堂借了五十两银子来做买卖,结果买卖亏了钱,欠下的银子还不上来,到了要账的日子,龙堂的大哥直接带人就将他们家的宅子和三头耕田的老牛全给贱价抵了,这才堪堪平掉底本。可没几天,又有人来硬是把他们家的媳妇给强行押到了青楼接客,说是抵利息。最终逼得他们家是没办法了,全都上吊自杀呐。这…这龙堂的银子可千万借不得呀。” 车夫口齿不清,可见心有余悸。 也看得出,这龙堂的恶名是何等深入人心。 赵财不置可否拍拍车夫的肩膀,给以一个肯定的眼神,和声安抚道:“经纬,你就安心吧。那些人是不识时务,要么是没本事自作孽,要么是没钱时伸手要,赚钱了就想跑路,那肯定都是没好果子吃的。但我们不同呀,我们赊账是明明白白签契约的,只要咱规矩本分,按照契约上写的日子将利息还上,不拖不欠,龙堂也不会要我们吃死苍蝇的。” “可是…可是咱们这钱是在拿命赌呀。” “诶…” 见车夫犹豫不决,赵财便索性将捧在左手木盒子放在马车板上,然后伸手入怀里摸出一沓厚厚的票子。这一沓票子少说也有百数十张,直把车夫看得两眼冒金星。而赵财却若无其事地,像扇子般将所有票子扬开在车夫眼前,洋洋得意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瞒你。你瞧这些票子,上个月我将跑亲戚筹来的银子全买了百花楼的股票,然后转手就将股票抵押给龙堂的大哥借来四百两白银,又将这些银子全都买了百花楼的股票。就短短一个月时间嘛,百花楼的股票在黑市已经涨了将近五倍,而龙堂赊账的利息不过六十两,我连本带利还回去还白赚了两千两银子。你说,这赌得过赌不过?” “一个月就白赚两千两银子?” “呵,不然什么叫通天财道?” “那…那…” 车夫听得惊讶万分,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思维,今日他所听到的买卖恐怕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想象的。对他来说,一个月赚两千两银子那简直就是土匪下山抢劫呀。心想着,车夫便不由得有些心动了,他问道:“那…那我手里聚宝斋的票子拿做抵押,你大哥能借给我多少银子呀?” 赵财撅着嘴摇摇头:“聚宝斋的票子现在卖得不高,能借你五六百两银子就已经顶天了。不过…”话说着,赵财忽转话锋,神秘兮兮道:“不过,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这还有条通天财路,可以让你借到更多的银子,不知道你想要不想要?” 车夫好奇问道:“怎么个要法?” 赵财倚过三分脑袋,神色稍做严肃,悄声道:“你知道的,现在世道不太平。我哥急着上位,正需要更多的生意充账。你去找些急用钱的人来,让他们用手里的股票作抵押,他们每借一百两银子我哥便私下给你二十两银借额,他们再介绍人来借钱也算是你的功劳,我哥会再给多你十两银子的借额。倘若借得钱多,甚至还能给你免掉利息也不定。你瞧,这可是一本万利的通天财路呀。” “……” 车夫听得很认真,方怕听漏一丝半点。 而随着赵财的大饼越画越大,车夫已经心神不定了,但听完之后,他仍谨慎问道:“那利息怎么算呀?” 赵财收起股票子,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日息一厘。” 车夫眉头轻皱:“日息一厘,这也太黑了吧?” “这还叫黑?你真当人家大耳窿是善长人翁呀?呵…” 赵财冷笑一声,不屑续道:“所谓小财不出大财不入,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还怎跟我做大事?你即便借满六百两银子,一个月下来满打满算也就两百两银的利息。而你拿着这六百两去买股票,一月后赚的钱都是都是几千两起步。这还没算你介绍人头的借额了,你若有本事找来人,拿他几千两银的借额,那就是几万两白银的赚头。你他娘的投胎百世,做牛做马都赚不来这钱呀。” “几万两白银!” 三千两银子都已经完全超出车夫的想象,现在赵财又抛出一个几万两的巨额,顿时就把车夫吓的汗流如瀑,不能自己。赵财见势成,急忙打蛇随棍上,自信满满地再说道:“不管你怎么想吧,总之我是都已经计划好的。几万两银子,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如今我手里拽着的本,外加上借钱赚来的,一共就有百二十张百花楼的股票。待我把这些股票再抵押给龙堂借个万来银两,然后转手全部买成股票。不出意外,一个月后我最少就能赚个十万白银。若是行情好,最多一年时间,我这十万就能变成百万千万!到那时候,我就在醉仙楼边上买座宅子,天天喝最好的酒,睡最标致的女人,那又何妨?!” 豪气说罢,赵财松开搭在车夫肩膀上的手掌,重新拿起木盒和纸伞,打开纸伞撩起帘篷便走入雨中。他这回走得尤为干脆,大跨步子,踩过水洼直径就走向街道远方。 人影渐远,雨中传回话… “是要财道亨通,还是平凡半生,看你自己的选择。若没赌命的胆量,你就老老实实帮我找卖家吧。每股我给你五十文钱提成…” “……” 语音至尾渐小,但也能依稀听清。 街道上冒雨而行的路人纷纷好奇侧目。 若是三炷香前,赵财对车夫说这么番话,车夫必然会欣喜若狂,甚至跪下身来把赵财当作祖宗来拜。因为,在三炷香之前车夫对财富的概念还停留在三餐温饱上。他给人赶一日马车满打满算也不过赚三十文钱,而赵财让他找人卖股票,一张票就能赚五十文钱,这等好差事恐怕比官府里的大老爷都差不了多少。 然而,现在赵财让他做这差事,车夫却感觉到耻辱。 因为,在赵财不断画出的大饼诱惑下,车夫对财富的概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几千两、几万两、甚至几十几百万两,这等以往在他脑海里完全不敢想象的钱财数字,落到赵财的嘴皮子里都变得唾手可得,全然不费功夫,而且是那么的有板有眼,实实在在。反而思之,区区五十文钱的酬劳简直就是在打发乞丐… “财运亨通么?” 车夫浑浊的眼神逐渐在思量中被压成一道黝黑的粗线,同时流露出一缕他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贪婪,贪婪中还隐隐藏着些疯狂。就像饿极了的野兽,看到了丢弃在路旁的腐肉。车夫缓缓收起帘蓬,将挂在蓑衣背后的斗笠戴在头上,在坐上赶马的夹板重新握起缰绳,然后咬着牙齿狠狠朝着马臀抽下一鞭! “驾!” “兒…” “嘚嘚嘚。” “财哥等等我!” “……”js3v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八章 玄武湖畔 天昏蒙兮愁寄雨,地苍茫兮悲自渰。 烟窱缭兮水澹澹,叶飘零兮风姌姌。 磅礴的大雨将世界变得昏暗,油纸伞下的行人逐渐分不清方向,只能跟着人潮的流向而盲目随行。马车飞奔,在百花街上渐起一道苍白的水花,打湿了道上路人的衣裳。正当路人要开口骂喝,奈何马车已经遁入大雨里,再找不到踪影。 其实,赵财真挺聪明的。 虽然他是处在风口上的猪,却也是一头颇有远见也是被风吹得相对较高的猪。他拥有职业赌徒对金钱的敏锐嗅觉,这使得他几近盲目地认准了股票中所隐藏的暴利,也使得他成为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商道变革中第一批享受暴利的人。然而,赌徒对金钱却也有着一个不可忽视的致命缺陷,那就是贪婪。 贪婪永远是都不能被满足的。 赢钱的赌徒,永远会想着赢更多的钱,而赖在赌桌上不愿离场。可是赌场的庄家又怎可能让你一直赢钱?就好比醉仙楼的那场惊世豪赌,纵使龙公子赢得天下财富,但他不懂得适可而止,最终还不是被夏寻悄然扭转乾坤而血本无归? 这不是命,根本就是一个局。 “御!” 马车飞奔,将磅礴大雨掀开一道白浪,从百花巷窜出,兜兜转转几条大街,最终停靠在城西玄武湖边上一座隐秘的青瓦楼旁。 常住城西的老百姓,平日很少会靠这附近一带,若非急事所迫他们更甚至还会选择绕路而行。因为,这座青瓦楼开的是一家典金行,而长安城里的典金行还有个别名,叫龙嘴子。所谓龙嘴子,暗地里就是指龙堂堂口的意思。 而玄武湖边上的这家典金行,则正就是城西龙堂的玄武湖堂口。 黑道盘踞的底盘,寻常百姓谁敢招惹? “等会进去少说多听,别给我惹祸。” “是是是,财哥我听您安排。” “如果田超群问你打哪来的,你就说是我的远房表弟,他以后会照着你些。” “谢谢财哥带携…” “恩,走吧。” 赵财领着车夫走下马车,小心翼翼地再絮叨提醒几句要害,然后便换上副奴才般的笑脸,走入青瓦楼… 而就在赵财两人入楼不久。 不远处,玄武湖的沿河边缓缓划来三条客船。 一匹快马几乎同间出现在街道的尽头,正飞奔而来。 客船陆续靠岸,数十穿着刑部皂服的官兵,首先从第一艘靠岸的客船上跳下,并整齐地站在岸边两侧,任由瓢泼的雨淋湿他们的身体,动也不动。紧接着,最后停泊过来的客船,从船舱里伸出一柄鲜艳的紫伞并撑开,一名身着红袍的户部吏官走出船舱四周张望一阵,随后轻轻撩开船舱的帘子,用伞为一位缓缓走出船舱的少年遮挡着雨,也任由瓢泼的雨淋湿自己。 少年年纪青涩,最多不过十三四岁,花白锦衣配绫罗长靴、蓝玉腰带,显得格外娇气。只是两眼泛光高高挑起,宛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就差脸上没写着“我是你大爷”几字了。如此桀骜不羁的贵家公子,恐怕整座长安城里也很难再找到第二位。 “御!” 柳岩双手后挽,昂首挺胸,领着几位户部官员走上河岸。 远处飞奔而来的快马,受缰绳制力随之止步,马上的官兵矫健翻身落地,再小跑到柳岩跟前利索地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柳少爷,这是刑部的回复。” 莎… 由于官兵身上的蓑衣被雨水淋湿透,动作匆忙间不小心就溅落了数滴雨水在柳岩的衣领子上,柳岩顿时不悦翻起白眼,骂道:“你小心点,我这新衣裳可是花了三十两银子买的,若弄脏我可得让你赔。” 官兵显然有胆怯柳岩,硬是不敢吱声。 柳岩也懒得再追究,随手将书信拿过,然后拆开封条拿出信纸放置眼前细看去。 看过一阵,他嘴皮便不禁翘起一角,露出颗奸诈的小虎牙。 “这龙堂的买卖做得可真大呀,我之前倒是差点就把他们给疏忽了。” 站在柳岩身旁的金部司官员显露疑色,不解问道:“岩子,你不说今来真武只是看*的么,咋又跑来这了哩?” 柳岩不屑蔑声道:“呵,真武的*,哪里有这龙堂演义精彩?” “难道这龙堂有什么问题不成?” “挖出萝卜带着泥,问题可大着呢。” “……” 此间的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今早晨,当古葬拜山真武的消息传开后,一向不喜江湖纷争的柳岩不知道打哪来了兴致,竟然出奇地拉着几位金部司的叔伯和数十刑部官差,便兴致勃勃地跑到了城西乘船游湖,仰望那真武的风雨雷动。 但,凭柳岩那修为哪能看得穿真武山上的风雨? 然而,他真就是兴致盎然地在湖里看了大半天。 没人知道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又或看没看到。可他那副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模样,却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直到真武山的剑气斩破了盛满雨水的黑云,暴雨倾盆之下,波涛翻滚的玄武湖不再适合游人泛舟。柳岩才命人将船驶回到岸边上,也就有了眼下这情形。 或许是闻到柳岩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同行一位较为年长的金部司官员稍稍附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岩子,你会不会弄错了?龙堂这伙人虽然无恶不作,但近些年也算守规矩。年前我就查过他们的账,除了私盐经常偷漏外,每月税收都很正常,放贷的利息也在朝廷律例范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以前没有,现在可谁都说不准。” 柳岩瞟眼话者,然后随手把信纸递出。 老官员接过信纸细看去,信上内容无非都是些刑部的条文,看去好一阵子他都没发现柳岩说的问题出在哪里,便问道:“这是他们在刑部备案的资料,押金手续都齐全,以票折银而贷也是合理范围,这有什么问题?” 柳岩骄傲地提起根手指,摆了摆:“他们的问题不在账上,而在账下。” “账下?” “恩。” 柳岩随意地将信封撕成细小的碎片,洒落在地上,道:“我们金部司上请皇命颁布三令,这龙堂第二天就在刑部备案,并缴纳两百万两黄金做抵,征得刑部许可,以股票折算成银两向民间赊贷,这本身就存在着极大问题。” 金部司的老官员似乎根本没能理解柳岩的话意,道:“民间借贷向来存在,而如今购票之风正盛,民间资金有限,像龙堂这般根深蒂固在长安的帮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他们要赊账人以票抵银,这也再正常不过了。” 见老官员半天不开窍,柳岩恨铁不成钢般再次翻起白眼,无礼道:“世载叔,你是在金部司呆得太久,连脑袋瓜都呆生锈了吧?这么大的漏洞,你居然还没察觉得到?” 老官员的气量极好,被柳岩这般无礼奚落竟丝毫不见有火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是啊,世载叔老啦。脑袋瓜没你们年轻人转得快,啥事情都糊里糊涂的。有啥话,你就挑明着说吧,就别老拿我开刷啦。” 柳岩得意翘起两边嘴角,嘴皮子下两颗小虎牙满是骄傲,高挑着眼仿佛能望穿乌云雾雨直达天穹,更显傲世轻物,不可一世。 双手重新挽回到后腰,柳岩解释道:“其它问题说来话长,你不好理解,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絮叨,就挑简单的给你讲吧。江湖门派最讲究底蕴,龙堂立旗扎根长安不过十余年,即使发展迅猛,人马众多,但归根到底还只是个黑道帮会。黑道生意看着风光,欺行霸市垄断私盐,经营赌档、妓院、钱罐样样都是赚大钱的买卖,可是这些买卖背后都是得有人照着的。明面上,做事的打手,跑腿的马崽,帮会的红利,都需要花销。暗地里,户部吏官、文书,工部的太史官、丞正左右,刑部的执行官、比部中郎,员外郎等等也无不需要花银子打点。这些关节若不能打通,龙堂根本就无法在长安立足,更别想在北疆开枝散叶。”话说这里,柳岩意味深远地撇下眼角,瞟向身侧的两位金部司官员。顿了顿,再说道:“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如此细算下来,龙堂手里的生意能有三成纯利就已经不得了,这还是我没计算他们近年迅猛扩张的所需花费,倘若算上他们赔本都不够啊。区区黑道帮会能有多少财力底蕴?别说两百万两黄金,就是要他们拿两百万两白银出来都要他们割肉的了。更何况,后头放贷还要大量钱财支撑?” 金部司的老官员这下子总算是听明白柳岩的道理了。 柳岩分析得不错,龙堂虽然恶名昭彰,堪称大唐北疆第一黑道势力,但底蕴终究太薄,甚至连一般江湖门派都比不上。而黑道敛财虽是暴利,却必须得和白道分割,否则他们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在这般黑白两道各处关节层层蚕食之下,龙堂的生意再暴利也有个限度。能比寻常生意捞钱快,但也快不了太多。十余年下来,他们能积蓄起几十万两黄金恐怕就已经是极限,两百万两那是砸锅卖铁都拿不出来的。 “岩子,你是说龙堂的生意有猫腻?” “不只猫腻,而且大有文章。” 左侧稍年轻的金部司官员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许古怪,他不着痕迹地朝着站在大雨中的一名男子刑部士兵使去一道难明眼色。然后再小心提醒去柳岩:“可是抓贼拿脏,到目前为止,我们手里都没有足够证据指明龙堂有肮脏的财源呀。” 柳岩缓缓转眼,定定地看着话者,没有说话仅是隐隐掀起一缕阴笑。笑色阴沉略微寒凉,完全和他的尚且幼稚年纪不符,也让得他本就不正气的神态更多几分邪气。 “证据是要找的。” “怎么找?” “找账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三十九章 邀君望雨 “证据是要找的。” “怎么找?” “找账本。” “……!” 柳岩身旁的两位金部司官员顿时惊皱眉头。 他们可终于知道,柳岩今日为何贸然兴起来这真武山看雨了。 龙堂是黑道帮会,黑道帮会不同时商道的豪门。商道中人做生意凭的是信用,而黑道买卖讲的只有实力和手段,故而往往会出现许多不能见光的金钱往来,又或者黑吃黑的情况。因此,在某种层面上说,他们比之商人更注重利益分配,会把每一笔收入支出都会记录得清清楚楚,以方便上层头目每月查账。这账本,便叫做暗帐。像龙堂这般势力庞大的黑帮,必然旗下堂口皆有一本。 柳岩今日不是来看雨的,他是要来看账的! “岩子,你该不会想来硬的吧?”老官员怯道。 柳岩略有鄙夷:“官兵捉贼何时用过软的?” “这…” 年轻的金部司官员很为难,急忙劝阻道:“岩子呀,龙堂吃水可是很深的呐。前些年,你爷爷也曾想过要摸龙堂的账底,但刚有些眉目就被工部和刑部联手给压下去了,可见他们身后的人手眼通天。你现在又想从他们身上找事情,恐怕…恐怕会惹祸上身呀。” “你怕?” “我…我不是怕。” “那不就得了?” 柳岩丝毫没给此间几位长者留有颜面,像是上级训斥下级般,肃声斥道:“我爷爷做不成,是因为投鼠忌器怕牵连你们,但不代表我不能做。我身不在朝廷,无官无品无职无禄,胆子更敢包天,怕谁今天我既然领你们来到这里,你们就得给我把事情办妥咯。我管他兵部尚书还是工部侍郎,谁怪罪下来都由柳岩承担。但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龙堂必然大问题,只要拿到他们的账本,我们便能顺藤摸瓜揪出藏在他们身后的大鱼。其功劳就归你们!” 厉声喝罢,柳岩不再理会两位金部司官员,侧步转身,双目严正,逐一扫视过站在岸边两侧的数十名刑部官兵。但见这数十人皆身材壮实,神情坚韧,目如虎狼,自站住脚跟后便一直保持着站姿,任由磅礴大雨漂打他们的身体,他们毅然不动,宛如数十尊坚硬的石碑。一看这架势就知是军中千里挑一的悍士! 看着这些人,柳岩再厉声说道:“进去以后都给我利索行事,首先控制账房掌眼与掌柜,如遇反抗者暴力制服,再仔细搜查一切可能匿藏书册之暗格。” “……” 数十刑部官兵闻声不动。 或许是众官兵的反应和预想中有出入,柳岩再补充道:“都赶紧行动吧。” “……” 然而,众官兵依旧文风不动。 众官兵为首者为难地看着柳岩身侧的两名金部司官员。 柳岩见状,当即就知道啥情况了。柳岩拟三令得到金銮赏识,可至今朝廷也没给他个一官半职,仅是态度微妙地下发了一纸公函,默许他参与三令施行,其中磨砺之意显而易见,入职金部司也是迟早的事情。可毕竟无官在身便是无权在手,若非金部司里的官员都对他迁就着,他压根就没资格整天带着几队官兵招摇过市。现在他冷不丁地就要调动人马向龙堂动手,这就更没资格了。 柳岩多聪明,眨眼便知道两名同行的金部司官员怂了。 可以他的硬性子,又哪里能是轻易妥协的? 柳岩转眼瞪向两人,就骄横质问道:“两位叔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信不过小侄么?” 两位金部司官员皆露出苦笑,年长者皱着眉头前走半步靠近柳岩,低声下气地劝说道:“小岩子,不是叔叔信不过你呀。只是…只是向龙堂动手这事事关重大,咱们金部司虽主导三令施行,可…可非紧急情况动用武力执法,按规矩还得先请示老司正,再由老司正上禀刑部,待刑部下发公文后我们才能动手的呀。不然…贸然动手,咱们可就有越权之嫌了,到时候刑部压下来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呀。” “哼!” 柳岩越听就越不是滋味。 老官员很显然是在给自己找托词,他不想搀和这事情。 柳岩眨眼就听出他的深意了,待前者话完,他冷哼一声,双手抱拳朝天高举,盯着数十刑部官兵厉声说道:“刑部施压,皆由我担待,与你们无关。我乃皇上钦点的下任金部司正,官阶三品大员,动用区区数十人马何须向刑部报备?金銮命我督办三令施行,如今正是十万火急时,我有令你们无权不遵!” “但你现在还不是金部司正。” 或是被柳岩这小屁娃呼喝训斥多时,实在有损颜面的缘故,为首的刑部官兵忍不住就有怒了,他铿锵有力地回绝道:“刑户两部联合办案,你虽受命参与但并无实权,我们可以不遵。况且,按大唐律例,若无上级公文授命强行逮捕平民者,皆以藐视皇*罪,鞭刑五十官降一级停俸三月,你无官在身如何承担?” 柳岩气量本就小而且性子倔,被官兵这么一了,柳少爷是有远见的人,肯定会成人之美。” 此话颇有深意… 话者是告诉柳岩,你的动作早已被看破。现在正是长安城最敏感的时候,满朝文武皆小心翼翼,你若横冲直撞损了他人利益,即便我们不敢动你,也有别人会动你。若识趣,你便坐下来聊聊。 柳岩哪不晓得其中笑里藏刀? “这么说,我是非去不可了?” “……” 来者笑而不答,直接提起一手朝着远处河岸边,做出请的动作。 这个动作其实就是来者的回答,有请客来,你若不来便自己乘雨打道回府。 柳岩想得明白,倒也非常干脆,心中有所打算就没再多言。随手从身旁的刑部官兵手里接过雨伞,便昂首挺胸迈步走出。 两位金部司官员本有话要和柳岩私下说,可如今是没机会了。 无奈对视一眼,遂领着一众刑部官兵随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何为狂生? 磅礴大雨,水势淋漓。 将楼宇街道,大江河面,山峦庭院都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雾障。 远望宛如缥缈的白纱,把繁华全都笼罩在神秘之中。 玄武湖东岸边,不知何时停泊了一艘诺大的商船。商船华贵,通体赤红,沉浮于湖面如出水之龙首,非常气派。而气派华贵中却不失精巧做工,梁有轻梭曲线之美感,船身整体线条流畅,入眼舒适,并无寻常商船用木料拼凑的那般生硬感。完美的弧线,古朴不失大气,若比天下行船,此船可为上上品。 “哐啷啷…” 船头并排站着两列彪形大汉,他们皆赤露上身,发达的肌肉布满刀疤,右手皆纹黑豹一头,乍看就知绝非等闲善辈。柳岩跟随着引路人沿河而行一路走到商船边上。商船甲板上,早已候着的四名大汉见来人,就利索放下吊桥。 单刀赴会鸿门宴,柳岩似乎根本不担心其中有诈。吊桥刚放落,他就漫不经心地首先走上吊桥。正当随行而来的两位金部司官员也要上桥时,领路的壮汉突然提起手臂,将两人拦下。 “你干嘛?”年长的金部司官员不悦质问。 领路的汉子放下手臂,双手抱拳赔笑道:“诸位官爷,莫要误会。我家主人想与柳少爷单独一会。侧旁画舫已为诸位备好美酒佳肴,歌舞琴棋,还请诸位能赏脸移步。” “罢。” 没给两位金部司官员说话的机会,已经走上商船甲板的柳岩止步在船舱门前,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用命令的口吻安排道:“你们不必跟来,就到旁边等我吧。今日再给龙堂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呔…” 嚣张话罢,柳岩将收起的雨伞随手扔在地上。 接着推开船舱的紫檀木门,昂首挺胸便走入里头… 如果说商船的外形是气势威严,那船舱里头便可谓是奢华瑰丽。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薄黄色水晶垂碧玉吊灯盏,琉璃镶嵌四壁,金碧辉煌。纯黑香木墙笔直延伸成走廊。精美*,气派典雅,尽显雍容华贵。 船舱里此时也有一位大汉在等候着,他冷冷地看眼柳岩,然后便转身沿着走廊直行而去。柳岩不作言语,默默随后。两人走没多久,大汉领着柳岩来到走廊的尽头,再推开一道紫檀木门。 柳岩率先走入… 视觉阔然开朗。 “……” 这是一间厢房。 偌大的厢房,装潢风格和走廊一致奢华。 黑晶石铺地,水晶碧玉,琉璃灯盏,金碧辉煌。 厢房的右侧还有一扇紧锁着的紫檀木门,里头应该是间耳室。厢房四周分别站列着十六名赤露上身的彪汉,他们右臂纹豹,怒目凶光,皆手执根黑铁棍,杀气腾腾。厢房中央摆着张白玉圆桌,桌上摆满各色酒肉菜肴,而桌旁则正坐着位高翘着二郎腿满脸虬须的大汉。此人颇有凶相,青眉小眼,着黑色粗麻衣,左手撑着把闪亮亮的精钢*,右手握拳露出拇指,细细地沿着道口修理着粗厚的指甲。想必此人就是那田波无疑。 田波轻蔑地挑起一角眼皮,用余光蔑视去来者,咧嘴问道:“你就是柳岩?” 带路的壮汉随手将门带上,摆出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双手环抱堵在门口。柳岩没有回答田波的问话,瞧眼堵门的壮汉,再环扫一眼分列在室内的十六名掌棍大汉,最后才把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向堂中的田波,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见柳岩这副呆若木鸡的反应,田波打心里就认为这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被眼下阵仗给吓着了。遂脸上虬须扎起三分,恶声更狠道:“既然你是柳岩,那爷爷我就没找错人了。你这奶都没断的小娃子,竟敢想在我龙堂的头上拔毛…”田波突然猛一瞪眼,暴喝道:“你是闲命长么!?” 嗡… 一声暴喝,厢房一震。 白玉圆桌上的酒菜都被生生颤起丝毫,柳岩虽心里有准备,但也是被吓得够呛,不由哆嗦了一阵身子。但柳岩的神色却依旧镇定,仿佛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处的危险,只是意味深远地摇了摇头。 田波净把柳岩当作常人,这下摇头他以为柳岩是服软的意思,遂冷冽一笑趁势狠道:“算你识趣,还知道自己命崽薄。我们龙堂*皆有人马,朝堂之上都有我们的兄弟,要杀你不过弹指的事情。你是聪明人,废话我懒得跟你多讲。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蛋,以后别再惹我龙堂。二是带着你的人继续捣我的档口,我保准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田波声色俱厉,十足恶人卖相。 而待田波话罢,柳岩这回可终于有动静了。 但见他将挽在后腰多时的双手随意放落两侧,然后沉沉迈步沿着白玉圆桌走到田波跟前,双目平静如止水般静静地看着田波那双青眉怒目。 看了许久… 突然! “啪!” 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止水忽然汹涌,镜湖忽现惊雷! 柳岩冷不丁地抄起手掌,狠狠的一巴掌带着劲风就照头扇到了田波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恍如一道青天之悍雷,乍响于当前,瞬间把场间所有人的脑袋轰得一阵恍惚。 田波也是傻眼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柳岩,满脸尽是不可自信之惊愕,竟然连最基本的暴怒和反应都忘记了。 “啪!” 全场傻眼,可柳岩没傻… 一掌扇下反过手来就又是一掌扇回去! 苍劲的力道带起更清脆的声响,那可是实打实的打脸呀! 两掌之下,田波可终于回过神来了。 按理说,他有武艺在身,纵使再不堪也不该轻易受下柳岩当头两掌。可怪就怪在,他原以为柳岩已经被场面给震吓住,不曾料柳岩压根没把他们当回事! “唰…” 反应过来的田波勃然大怒,左手化爪稳稳擒住柳岩正欲再盖下的第三巴掌,右手握刀,瞪眼怒喝:“你他娘的敢打我!?” 然而,柳岩根本就没有和田波对话的意思。 右手被擒,无处发力,他随眼一瞧看得白玉圆桌上正有一砂锅滚烫热汤,二话不说左手握上锅柄拿起砂锅,当头盖脸就朝着田波的脑瓢砸下! 这回田波的反应倒算快。 由于右手掌刀不好出招,他下意识地就松开擒拿的左手。手掌握拳,朝着砸来砂锅就是狠狠一肘子轮出! 然而,悲剧发生了… “嗙噹!” “啊!” 田波怒火中烧,全然忘记那砂锅里装着的,可是烧得滚烫的老汤呀。结果一拳之下,砂锅爆破,整锅子热汤当场炸开。滚烫的沸水,倾盆浇下田波脑袋,疼得他当即就忍不住惨叫出声,同时整个人都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抓起衣服便往脸上擦。 “哒哒哒…” 眼看着自己老大吃亏,厢房里的十数名彪形大汉惊愕之余也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提棍围上柳岩。 由于砂锅爆破的距离很近,柳岩的身体与手掌甚至是脸上都免不得被渐上好些滚汤,炙热的疼痛让他不禁皱眉,但他非常能忍,丝毫没表现出田波那般狼狈。 柳岩无视持棍围堵上来的十数名彪汉,净冷眼看着被滚汤淋湿一身正用衣衫狼狈擦脸的田波。 看了好一阵… 待田波稍稍缓过气来,重新抬起头想要乍怒时,柳岩才说出了进入厢房以来的第一句话:“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田波满脸通红,鼻梁和额头是生生被汤掉了一层皮,露出发白的死肉。他两眼欲裂似想吃人般爆瞪着柳岩,但似乎又有某种顾忌,不敢当场发难。 田波咬牙切齿问道:“什么选择?” “滚!” “……” 霸气,嚣张,简直丧心病狂。 柳岩登上这艘商船以后的表现,真可谓判若两人,从桀骜晋升成了疯狂。疯狂得让所有人都隐隐觉得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柳岩不过一介书生,毫无修为在身,纵然近日承蒙圣恩,骄横跋扈之态已显初形,可没人会料到他能骄横跋扈到这等地步。孤身一人来到龙堂的地盘上,外有大雨磅礴正是杀人灭口时,内受十数名龙堂恶徒包围磨刀霍霍,他临危不惧不单止,居然二话不说上来就当头盖脸给人家大佬两耳光,打完耳光还不罢休,拧起砂锅就要把人往死里砸!倘若田波只是普通人,现在恐怕已经被柳岩砸死在地上了。可即使这般猖狂,却仍不是柳岩的极限。现在脸皮已经撕破,人家都准备动手了,他竟然还趾高气昂地让人家滚蛋! 那獊狂,简直令人发指啊! “啪…啪…啪…” 然而,獊狂的人往往会有獊狂的倚仗。 就在田波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动手时,柳岩背对着的紫檀木门后忽然传来三记沉稳的掌声… 紧接着,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站在门后的,是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脸额高凸,豹眼钩鼻,满头麻花辫子,魁梧的身材壮如蛮牛,漆黑的紧身练武服上绣着一颗狰狞的豹头,卷起的袖子露出两根树状般粗壮手腕,极其具有力量感。 “好,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深入虎穴,临危不惧。徒手棒喝,狠辣过人,好胆识!”来人对柳岩赞赏不已,他边说着就边走入厢房来到柳岩身旁,面对着田波。 田波似乎非常害怕此人,连忙侧身弓腰让出位子,低着头怯声道:“老…老大。” 来者狠道:“没用的狗东西,柳少让你滚,你还愣着干嘛?” 田波浑身打一哆嗦,不敢违逆,急忙应声:“是。”接着用袖子抱着被烫成烧猪头的脑袋,招呼上四周的龙堂打手,急急忙忙就退出厢房。 小心关上紫檀木门。 此间就剩两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狂徒柳岩 此间就剩两人… 洒满一地的汤水仍冒着腾腾白烟,狗肉与八角闷熬的香味浓郁诱人。屋外的磅礴大雨不断拍打着青瓦垒砌的船舱去… 黑豹道:“柳少爷恐怕是真误会我们龙堂了。我们龙堂向来奉公守法,做的也都只是小买卖,赚不了几个大钱。但买卖再小也免不得被歹人惦记,三天两头的就有麻烦找上门来。所以,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就是要懂规矩。你瞧,每季每月每逢过年过节,刑部的太府寺,督正司,天狱林,兵部的军器监、虎贲营、御林院,工部的督水鉴,搬山阁,户部的金部司等等山头神佛,我们龙堂都会准时派人供奉香火,从来不敢怠慢一丝一毫。这求得神多嘛,自然就有神庇佑。也多得诸天神佛的保佑,我们龙堂近年也算摸爬滚打得风调雨顺,有小难而无大灾,勉强可以在京都安下家业。”话说着,黑豹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清酒,小酌半口湿润去喉咙,沉下些许声色再续说道:“柳少爷拟股政三令惊艳长安,国考会试更得圣上赏识,被钦点为下任金部司正,可谓金鳞御水化龙升天。龙堂寄人篱下本该尽早登门拜访,可奈何近日京都有雷雨忽降,档口铺面损失良多皆需人手修整,所以才迟迟没能登门。”话到此处,黑豹将桌上木盒往柳岩面前推了推,再道:“这是龙堂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万望柳少爷能够不计前嫌,安然笑纳。” “你这是在贿赂我。” “只是心意而已。” “心意…” 柳岩看都没看桌上的移来的木盒,净盯着自己碗里的酸菜,饶有玩味问道:“你认识我吗?” 黑豹恭维道:“早已倾慕已久。” “那你知道我是啥德性不?” “……” 问题奇怪,像在自嘲,又想另有玄机。 黑豹不理解柳岩这话的意思,所以一时间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柳岩似乎料到黑豹会语塞,没等一会他盯着碗里的酸菜,就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我的德性就是飞扬跋扈,张狂无度,横起来更可以无法无天。我爷爷从来都不敢将我独自放出家门,就是怕我会闯祸。但我从来不怕闯祸,因为我自信再大的祸都能有把握一脚踢破。而现在,我总算混出来了。我受皇命制衡股政,助大唐鲸吞富甲黄家,这是我横绝四海一飞冲天的机会。” 话清平少有抑扬顿挫如家常闲聊,但话意极深奥,以至于黑豹仍旧不解柳岩想表达什么:“柳少爷这是何意?” 柳岩提起右手,用筷子点了点放在面前的盘龙紫檀木盒,道:“你都知道我乃金鳞御水化龙升天,区区一盒子就想拦我的升天道,你不觉得可笑么?又或者说,你根本就当我是乞丐,随便扔块烂骨头就将我给打发了?” “……” 黑豹的脸色顿时一沉。 柳岩这话说得很难听,但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黑豹沉思片刻,忍着不悦,耐心问道:“柳少爷难道不先看看盒子里的东西?” “有必要看么?” “心意嘛,看看总是好的。” “呵…” 柳岩没急着回话,冷笑一声。 两手捧过木盒放在掌心垫了垫重量,然后再放回原位,这才说道:“算你们还有些品味,没俗不可耐地用这盒子装银两,不然我可趁手就得砸你一脸了。” 黑豹问道:“柳少可猜得盒中之物?” 柳岩不屑道:“不就是几十万两银票么。” “哈哈…” 黑豹闻言,当即拍桌豪笑起。 笑色之欢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趣事,顷刻扫尽先前阴鸷。笑过好一阵,黑豹边摇着头,边笑说道:“哈哈…柳少,你可真会开玩笑啊。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龙堂呢,还是看不起你柳岩二个字呀?区区几十万两白银供奉普通菩萨倒说得过去,可就凭你呈递金銮的股政三令便远不止这个数了。”黑豹也没卖关子,直接伸出右手,按下盘龙紫檀木盒的锁扣,翻开盖子,指着盒子里头厚厚垒叠的钱票,大声说道:“这里一共是一百万两四海钱庄的金票。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柳少可在天下任何一家钱庄兑换黄金白银。” “一百万两黄金呀。” 柳岩明显是被黑豹报出的数字给震住了。 两眼不禁撑大,正准备夹菜的手也硬愣在半空中。 他虽自小在金部司长大,跟着他爷爷与金银钱财打惯了交道。莫说百万,就是千万亿万的黄金白银他都见识过,可毕竟那都是国库的银子,花不掉拿不走,让人净看着眼馋的呀?而眼下,百万两黄金忽从天降,即便是金票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无疑是震撼的。 因为,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额。 就拿待遇相对优厚的金部司举例。 柳司正为官多年拜正三品月俸不过千四百两白银,从四品的副司月俸七百,其他侍银、文录、度之、主事等官员也就两三百上下。整个金部司所有大小官员约三百,每月所领俸禄相加约十五万白银,兑换成黄金就是万余左右。换而言之,黑豹随手送出的这百万两黄金,便足够抵金部司将近十年的官禄。外加月前龙堂上缴刑部的两百万两黄金,便是金部司三十年的官禄!由此可见,龙堂这所谓不赚几个银子的黑道帮会,到底是何等的财大气粗。 “厉害。” 纵使惊愕于心,但柳岩依旧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三分诧异七分随意显得从容而不做作。他将筷子放下,从紫檀盒子里拿过一沓金票,细细清点在手里。看着这足以使普通人为之疯狂的金纸,柳岩感慨不已,嘟囔道:“看来我还真小看你们龙堂的底蕴了,百万两黄金拱手相赠,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够气魄,够气魄呀。”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年来,像柳岩这般矫情饰行的达官贵人黑豹已经不知遇过凡几。这些人,最终无一不在利益的驱使下成为了龙堂的保护伞。 见得柳岩这般感慨神色,黑豹心领神会地说道:“龙堂虽做的是小本生意,但江湖中人最讲究义气,对朋友我们从不含糊。纵使自己饿肚子,也不能让做兄弟的吃亏。这百万两黄金只是龙堂给柳少爷的见面礼,希望能和柳少爷交个朋友。日后若有用得着龙堂的地方,不论是钱还是人你只要开口便成。” “开口便成?” “恩。” 柳岩将金票随意放回木盒,然后小心翼翼地合起,缓声再问道:“若是龙堂用得着我的地方,又当如何?” 黑豹摆摆手,豪爽道:“柳少爷大可放心,龙堂做事向来有分寸且谨小慎微,三省六部,四司二府,甚至连翰林院,临渊阁,天鉴司都有我们龙堂供奉着的菩萨,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惊动您这位佛爷的。” 嘴角微微提起一缕略带玩味的笑。 柳岩重新拿起碗筷,从滚烫的火锅里夹来一片煮得烂熟的羊排骨,放在碗里轻轻着吹气,同时像思索掂量般含糊说道:“那可真够吃亏的呀。” “不吃亏。” 黑豹闻言一喜,连忙伸手拿过身前的酒杯,朝着柳岩礼貌说道:“合则两利,斗则俱伤,能结交到柳少这般满腹经纶的国士之才,龙堂倾囊不惜。而且我也相信,凭龙堂的人脉以及柳少的能力,鼎足金銮亦不过数年之事。飞龙乘云,腾蛇游雾,这杯酒我敬…” “且慢。” “你好像误解我的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龙九公子 “且慢。” 误以为时机成熟,黑豹本想把酒顺道敬去,但柳岩忽然将筷子提前挡在他和黑豹之间,并止下黑豹的后话。 黑豹生疑,正寻思着哪里不对。 柳岩缓慢转头,用傲慢且轻蔑的目光直视着黑豹,便先行说道:“我想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吃亏,不是指你们龙堂,而是本少爷。” “……” 话锋突转,如宰鱼屠刀砍在了石块上。 “嗙噹”一下,锋利的刀口给砍卷了刃。 黑豹的脸色瞬间笼罩上一片阴霾。他本以为柳岩会像以往遇到的那些官员般,心领神会地顺道而上,可怎料柳岩突然使出个调转枪头,使得他颇有些猝不及防。欲敬的酒被生硬地搁置在中途,放与不放都那么尴尬。 黑豹沉声问:“柳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柳岩道:“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我吃亏了。” “柳少爷莫非是对龙堂给出的筹码不满意?” “是相当不满意。” “……” 听得这话,黑豹脸上的阴霾霎时就消散许多。毕竟柳岩这个回答虽然傲慢,但仍然给谈判留有余地,黑豹就以为柳岩这是得寸进尺,想要借机勒索更多钱财。故将手捧的酒杯往前递出三寸,豪气说道:“柳少爷果然直爽乃真人也。既然话已挑明,您不妨说个心里价,我们龙堂定当尽力满足。” “我想要的东西可不少。” “再多我们龙堂也能满足。” “呵,好大口气…” 柳岩忽然略带轻蔑地诡诈一笑,随手将黑豹帮他斟满的就起拿到嘴边一口喝干,然后摆手说道:“罢了,既然你们有诚意,我也不跟你打埋伏。想要和我谈条件你还不够资格,让你身后的人亲自出来跟我谈吧。” “额…” 黑豹一愣,刚散开的阴霾顿时又聚拢上了眉头。他并不觉得柳岩这番话是在羞辱人,恰恰相反,隐约中他能闻到柳岩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黑豹有些尴尬,将手中酒杯抬起三寸,道:“柳少爷尽管开口便是,我黑豹虽然无德无能但在龙堂也算有些身份,能勉强做得了这个主。”说罢,黑豹不等柳岩接话,垫垫两手便将手里的酒杯往嘴边递去。 可是… “啪!” “嗙噹!” “给脸不要脸。” 可是就在黑豹想把酒水喝下的时候,柳岩突然又乍起了。他毫无征兆地提起手来,当头一掌狠狠地就拍在了黑豹的脸上! 酒杯脱手,落地破碎。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江湖人走江湖,凭的就是一身方刚血气,头挂腰间,要杀人哪还管得了你那么多忌惮? 柳岩骂喝一句,黑豹连番受辱当即大怒! 积攒在心中多时的怒火瞬间爆发,猛然绷紧拳头作势就想朝柳岩锤下!然而,铁拳再顶,罡风袭脸,柳岩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接着话尾就继续狂傲说道:“正因为你在龙堂有些身份,我才会屈尊和你废话良多,否则你就那田波的下场。但再有身份,你也不过龙堂的地痞流氓,有何资格与我平起平坐,讨教还价?” 话到这里,柳岩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以极其羞辱人的方式,用手再拍了拍黑豹的脸庞,再往下说道:“现在我不再想听你一句废话,否则我就要你像田波那般满脸开花。你们若想和我谈生意,就乖乖让你身后的人给我出来。不然,便滚蛋吧。” “啪!” “你…” 柳岩嚣张跋扈是真的假不了,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把话说完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到了黑豹脸上。但他似乎也有所倚仗,吃准了黑豹不敢还手。因为,纵使经受如此不堪羞辱,黑豹愤怒得满脸赤红,绷紧的右拳颤颤高举,却迟迟不能落下。 这个时候,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黑豹对柳岩有所顾忌。只是这顾忌,却实在一言难尽。黑豹暴怒难言,柳岩也懒得再理会,他将目光无声地越过黑豹的脑袋,看向黑豹身后正对着的那扇紫檀木门。 这扇木门,自柳岩进入厢房以来,它都是始终紧闭着的,而由始至终门后头也不曾传出过任何声响,看起来不像有人。可是,柳岩此时的目光精神而坚定,似乎能洞穿所有障碍直达门后,看到正坐在里头的人。 此间安静好久… 浪拍船,雨打舟,声依旧。 黑豹自我挣扎多时,最终还是缓缓忍下怒火,把含怒的目光跟着柳岩的面向瞄去自己身后。 柳岩的嘴角,随之缓缓撩起一丝狡诈的弧线,朝着木门轻蔑喝道:“你别藏了,出来吧。莫以为隔着扇门我就看不到你,你那骚臭味儿即便隔着座山我都能嗅着!” “……” 柳岩话落,厢房依旧安静。 不过,这回安静倒没维持多久,约莫过了有数个呼吸,紧闭着的木门后便响起了“哆”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放落了一只茶杯。又接着,里头就传出了一道阴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我很好奇,你是怎知道我在这里的?” “区区障眼法瞒得了谁?” “愿闻其详。” 柳岩就像一位孩童猜对了灯谜,闻言毫不掩饰地笑开嘴来,骄傲道:“在岸边时,我便目测过这此船。此船长约两百丈,船舱约百三十丈。入船舱后我直行两百三十步,约有八十丈。我现在的这间厢房处于走廊末端,上下最多不过十丈,应该属于前厅。若按此布局,那你现所在的房间就最少得有四十丈长宽,那才是真正的主厅。而今日我乃上宾,你们不邀我入主厅议事而置于前厅,此等待客不周只能说明主厅里已经有人。而黑豹身为龙堂五大护法之首,先前入室却也只能从走廊而来,这就更说明了你的身份与地位都足够的高贵,你就是这龙堂幕后的堂主!” “……” 声落,此间再度安静。 待片刻,紫檀木门后才又传出声音… “很好,洞若观火,细致入微,你果然有狂妄的本钱。既然如此,你不妨再猜猜我是谁?” “呵…” 话语有些刁难之意,可柳岩丝毫不以为然,两眼静看着木门蔑声一笑,继续隔空说道:“望叶可知秋,猜你又有何难?” “你说。” “田波带人虚张声势乃威逼,黑豹客套送礼巴结乃利诱,威逼利诱无果,你又坐镇里头,接下来必然就准备施一手震慑。勇者于敢,贫者于利,贵者于势,这是<鬼谷子>三十六卷里纵横捭阖九法之一。 <鬼谷子>乃前朝太傅所著的,当世之中太傅亲传唯夏寻。而如今夏寻正在方寸赴考,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且纵横捭阖之法施展得如此粗糙,有形而无神,这都说明你根本未得鬼谋要领。在长安城内,承鬼谋脉而不得真传,同时随手能将百万黄金挥霍者,就只有一人。你年少时被送入北茫苦修人心术,十岁归来接掌家业转而专研行商道,你就是黄家少主--黄崎。” “……” 场间再度安静。 但随话尽,黑豹脸上的怒容也已消散殆尽,就只剩下满脸的不可自信与惊愕。或许是混迹江湖太久,凡事就懂得施之以暴,黑豹从来没见过像柳岩这般绝顶聪明的人。 以往江湖常传闻夏寻、余悠然、柏凌云这等谋者算师是如何的诡计多端,算法惊人,随手可以杀人于无形,黑豹本以为那是谣言夸大事实。可今日见得柳岩,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聪明人了。自己看来天衣无缝的遮掩,在这些人的眼里都不过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轻吹一口气三言两语就能将其化作灰飞… “哈哈。” 安静片刻,木门之后忽然传来朗朗笑声:“精彩绝伦,有理有据,你真叫我大开眼界了。只可惜,你猜错了。” “喳卡…” 话音未落,紧闭着的紫檀木门终于被人由内而外推开了。 门后站着的,是位眉清目秀的男子… 但见他头戴束发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锻排穗褂,脚踩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俊秀得体,却隐藏着一股阴辣之神。 此人不是黄崎… 但亦让人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平静迈步走出木门来到柳岩身前,黑豹连忙起身让出座位,并识趣地退到一旁。但男子未有坐下,而是站在柳岩一尺前,高居临下地俯视着柳岩,阴阴笑道:“荀遇说你天赋异禀,慧根清奇,只欠几分城府故眼光还短。此番看来,确有些道理。长安城里承鬼谋脉的不只有黄崎。鬼谋乃三朝太傅,诸多皇子王孙都曾拜在其门下,即便当今圣上也向他行过拜师礼。可到了我们这代,鬼谋已经不在长安,而皇宫里的庸碌太傅们却仍旧用着鬼谋所著经论授业。所以,你猜错了。” “猜错了?不可能呀…” 柳岩显得有些纠结,从话者的言语间他不难推断许多关系,他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话者,然后试探着问道:“你是哪龙家哪位公子?” 前者微微阴笑道:“我排第九,字元方。” “……” 迷雾化散可见许多真相。 柳岩苦苦笑之,有几分自嘲的意思。 在听得这男子所报名号,他心里所埋藏数月的谜团可全都释然了。威逼利诱不成,一记震慑当泰山压顶,而眼前这名男子也确实拥有泰山之力。龙乃至尊,天子之号,横眉冷眼轻看,即能让天下绝大多数人匍匐而跪。常人所指京都龙家便就是当今大唐皇室李氏一族,他们是大唐律例的制造着,拥有近乎可以无视皇权法度的身份。 而眼前这名男子,便就是当世皇族九皇子--李元芳! “难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三章 蛇心吞象 “难怪…” 意料之外的人忽然走入眼帘,随手拨开雾锁烟迷。柳岩看得眼前真相,有些压抑不足自己的情绪,连呼吸都变得稍微沉重。 调息了好久柳岩方才有感慨。 道:“难怪龙堂敢以龙字为号,却仍能在长安立足不倒。也难怪数年前我爷爷欲查龙堂账目,前些日子我到刑部翻越宗卷,都被人给第一时间拦截下来。更难怪区区黑道帮会竟可笼络朝堂各部官员,短短十年便能在大唐北疆布云施雨。原来龙堂真是龙穴所在,这龙堂之首就是当世真龙子。看来,我真是低估龙堂这潭深渊水了。” 李元芳没即刻回话,杏花般的眼眉瞟眼黑豹刚坐过的凳子,黑豹会意,急忙从侧旁的案台边拿过一张明黄色的锦缎,对半折叠铺在凳子上。 李元芳这才坐下端正身来,深意且低沉地回道:“生在帝王家,看似贵不可言实则不然。皇宫之中危机四伏,人人如履薄冰。谁都得为自己谋划一条后路,否则怎死都不晓得。我曾有一位皇兄,自幼聪慧过人,千伶百俐,深得父皇恩宠。但在我十二岁那年,他外出狩猎却不慎从山崖摔下,从此瘫痪在床成为废人。自那起我便知道,做人不能太聪明。因为越聪明的人越容易遭人嫉恨,为自己惹来横祸,特别是在皇庭这等是非地。” 阴沉的嗓音富有磁性,宛如古筝伴清泉弹奏。李元芳此话说得颇有深度,但意思却显而易懂。他是在警告柳岩,大智若愚方才为人处世的根本,莫要太自以为是,否则就会惹祸上身。 柳岩当然能听出深意,而且很多年前他也曾对这桩皇室的悬案产生过兴趣,还特意搜寻过不少宗卷。只是,他此时丝毫没被威胁吓退半分,接着李元芳的话尾就笑问道:“当年六皇子的意外,你应该是得益者之一吧?” 李元芳定看着柳岩,轻笑不答。 柳岩再续道:“如果我没记错时间,你应该也是在那一年开始搭建龙堂的雏形。因为就是在六皇子的意外发生后,当今圣上才开始有意放松对各位皇子的管束,让你们自行孵化属于自己的势力。你贵位皇子又得到圣上的默许,朝廷各部大臣自然会为你打开捷径,黑白两道通吃,这才使得龙堂能在短短十年时间里,成为北疆第一黑道势力。” 李元芳的墨眉间隐隐流露一丝,他似乎对柳岩将龙堂定义为黑道势力颇为反感。李元芳缓缓伸起手掌,站在身后的黑豹会意,立马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毛巾恭敬递上。 接过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揉抹着手心。 李元芳阴声说道:“见微而知著,观叶落而知天下秋,你确实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首先就要学会如何说话。对于这一点,夏寻就做得很好,只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他会处处招惹麻烦,不招人待见。” “那就真的很抱歉了。” 柳岩逐渐从惊诧中平静下心绪,神色也恢复成一贯的骄傲。他无所谓地瘪下嘴皮,轻蔑道:“我恰恰就是那个不会说的聪明人。我爷爷教了我十多年为人以谦逊,可我始终学不来,因为我觉得那很多余。而且,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和夏寻做对比。” “……” 李元芳稍作深思,像是在思考着该用怎样方式与柳岩进行接下来的对话。毕竟柳岩的态度实在太过于目中无人,贵为皇子,李元芳根本一句都不想与他多聊,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却使他不得不亲自出面与柳岩喋喋不休。 仔细地将热毛巾放在台面上。 李元芳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切入正题。 “你最好离龙堂远点。” “这是警告?” “是劝告。” “我从来不听劝告。” “那你就当作是警告吧。” “警告我更不听,你奈我何?” 阴沉与轻傲两道截然不同的音色在空荡的厢房里互相回转,就宛如蛟龙与神蟒纠缠于渊,都想以最直接的方式压倒对方。 既然选择了单刀直入,那就该用最烈的手腕。 李元芳缓缓侧目,阴郁地定看着柳岩,逐字道:“若是如此,今日你就回不去了。” “呵呵…呵呵…哈哈!” 柳岩闻言,忽轻笑起。 轻笑数声,急转大笑! 大笑一阵渐成肆无忌惮的狂笑! 笑声如雨,倾盆而下,张狂至极! 直把整个厢房都渲染得癫狂… 笑过一阵,柳岩蔑视李元芳,声色俱厉狠道! “我还以为堂堂皇九子的手段会有多高明,原来也不过是地痞无赖的那一套。威逼利诱不成,震慑以作定论。呵,说到底还是想拿我的命儿…”话说着,柳岩突然昂直脑袋,将手端掌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作出砍头的手势,同时蔑声切齿再狠道:“李元芳,我李岩的脑袋就搁在这里给你拿,你敢拿吗?” “放肆!” 黑豹不禁怒喝。 李元芳神情一凛。 他和黑豹以及田波都有个共通点,就是低估了柳岩的嚣张。 田波是小喽啰,柳岩不买账是自然。 黑豹是龙堂堂主,柳岩不买账是张狂。 可李元芳乃当朝皇子,拿着刀子威胁着,柳岩还不买账那就真疯狂了。 但没等李元芳有话,柳岩顺势将身子前倾,极其挑衅地又开口说道:“你不敢,纵使你归为皇子,即便再给你千百个胆子,你都不敢。” 李元芳两眼细眯,对视着柳岩:“你太猖狂。” “猖狂来源于我的自信。” “你的自信又源于何处?” “当然是源于我的智慧。” 柳岩的嘴角再度隐隐撩起一缕狡笑:“上月初,在方寸鱼木寨前,夏寻曾给你的大皇兄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他说:我的谋略,足以蹂躏你的智商。现在我借花献佛,把这句话赠予你。我的智商,足以动摇你的权贵。”话没停顿,柳岩收起姿势,更加傲慢地往下说道:“况且,你的权贵不见得真可以无法无天。金部司的某些官员虽不得不受你恩惠,但我自信世载叔他们小事糊涂,大事绝对不会含糊。在我踏上这条船的时候,他们必然已将急报传回户部。当我爷爷见信必然大怒,必然会以正司之权强行调动户部兵马,急速赶来城西。在这个时候,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想着用何等震慑手段为接下来的谈判取得更大的利益,而是直奔主题息事宁人,将我安抚。因为,你和我聊天的时间就只剩下半时辰不到。而你和龙堂的兴衰,都需要在这半时辰内决定。” “……” 柳岩这番话看似啰嗦,但实则精辟至极。 点题、展势、镇局一气呵成,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就像一把锋利的屠刀,干净利索地猛砍在李元芳的面前。 李元芳本还有手段酝酿着想要逐一试探虚实,可经柳岩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显得为难了。首先是柳岩的猖狂,他油盐不进,肆无忌惮也罢,却偏偏还有生得的一颗好脑袋,可以拿捏住许多要害。他似乎非常清楚李元芳忌惮什么。其次是李元芳自身,龙堂虽然得到圣上默许,但毕竟还是个黑道帮会。而柳岩正得圣上赏识,倘若他在龙堂的地盘上出现意外,事后李元芳即便能全身而退,龙堂都得在圣怒之下遭受清荡。 这就是要害,今日柳岩赴宴的关键所在… 思想许久,李元芳终不得不软下声来问道:“你想要什么?” 柳岩轻笑摇了摇头:“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我什么。” 李元芳道:“百万黄金不能使你动心,两百万三百万甚至千万又如何?” 柳岩轻仍摇头:“广厦千间,睡不过六尺。家财万贯,食不过三餐。纵有金山绵绵百里,我能拿得了多少,拿不了就只能遥遥空望。即便拿得了,我要那么多钱干嘛?” 李元芳道:“有钱可使鬼推磨。” 柳岩道:“我的智慧可以让阎王改判书。” “荣华富贵。” “我已享受。” “那你直说吧。” “我要名。” “……” 李元芳闭嘴再不言,身后的黑豹肃脸三分,都似思量着事情。 浪拍船,船微晃,浓醇的鱼塘摇起微微波幅。柳岩要名,其名除了名声便是功名,功名出于朝堂是需要功绩搭建的。 而眼下,柳岩受皇命施行三令,便是功名之途。 三令施行针对的是股市,更确切说是针对富甲黄家的基业。 柳岩受皇命,就像拿着屠刀的屠夫,他每从黄家身上割下一块肉献给朝廷,都能为自己增添一分功绩。功绩累加便有了名,这就是柳岩想要的功名。 李元芳道:“你志不在金部司。” “当然不在。” 柳岩独自拿起酒杯把玩在手里,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这个人极度贪婪,胃口之大你难以想象。金部司正这个位置,我爷爷已经坐了三十余年,对我完全没有吸引力。即便像户部侍郎,礼部尚书这等朝堂重职也从来不在我法眼之内。我若入朝为官,便非得是百官之首不可!” “哒。” 话至末尾,柳岩将酒杯重重至落在紫檀木盒上。 整张白玉圆桌为之一震,李元芳和黑豹也惊愕地瞪圆脸眼睛… 柳岩是真有自知之明呀,还知道自己胃口大,大得让人不可想象。翻阅史册看历朝历朝,能位居百官之首者,哪位不是丰功伟绩之辈?纵使大唐史上最年的那位三朝太傅,也是戎马十四年,南屏山上运筹帷幄五载,为大唐开拓半壁江山,在年近四十方才位居太傅… 可柳岩算什么?论年纪不过十四,论功绩也仅是初出茅庐,纵有才华算略可又怎能和前人相比?然而,他却张口就想登顶权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根本就是疯子行径。 李元芳古怪地看着柳岩:“你在说笑么?” “你看我像在说笑么?” 黑豹忍不住插来一话:“我看像,而且还是在梦里说的笑话…” “哗!” “嗙噹…” 黑豹话音未落,柳岩忽然拿起身前一盘油闷甲鱼,转手就狠狠砸向黑豹! 幸好黑豹修为不浅且眼疾手快,稍稍侧身就躲过了飞来菜盘。 盘子砸到实木墙壁上,碎开了花,油腻的菜汁渐飞遍地。 柳岩细眯着眼,冷声斥道:“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识趣的便乖乖闭上你的狗嘴。” “你…” “闭嘴。” 柳岩猖狂,黑豹忍不住就想反驳骂去,但刚开口李元芳就将手提起,止住了他的声语。 黑豹难言,李元芳接着看向柳岩说道:“你想要的名,我可以给你。户部尚书,三司三省,司马府,通天塔我都会命人为你打点。只要你安分守己,凭你的才学和我的照应,想必最多二十年也能位列三司。” 柳岩收回目光,摇摇头:“我性子急,等不了那么久。” 李元芳想了想,再道:“股政的事情,我可以为你打点不少。待此事平息,我还能动用商道与江湖的资源为你输送源源不断的政绩,外加上我在父皇面前疏通,想必十余年也足够。” 柳岩仍旧摇头:“别说十数年,就是数年我都不想等。” 李元芳闻言,脸色顿时沉如绿潭:“柳岩,做人需要有自知之明。” “我向来都自知之明。” “你当朝堂官职是你家腌的酸菜,想挑那棵就煮哪棵么?” 李元芳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但他忍下来了。捏着拳头,切齿道:“莫说三司三省尚书御史这等堂上重臣,就是金部司的区区员外郎,都是要经过重重审核方能入职。而官拜朝堂者,更需名望才学与功勋,你又何德何能可以一步登天?” 这回柳岩终于没再摇头,他深意笑起;“我当然有啊。” 柳岩伸出手来敲了敲紫檀木盒:“京都黄家,富甲天下,屹立长安数百年,腐蚀民脂民膏亦数百年,而数百年来却无人可以撼其躯,断其根骨,当今圣上更早已有意将其除之而后快。我若能将黄家撼塌,替大唐鲸吞其底蕴,此等功绩便足以压倒当今满朝文武,想一步登天又有何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吞天之局(1) 船外大雨愈发磅礴,击打起湖水,激荡起波涛,将偌大的商船推得摇摇晃晃。不时雷鸣闪电,如刀客不断拔刀绽放的寒光,不断割裂着灰蒙蒙的天地。 船舱里的气氛也随着话题逼近彼岸而愈发沉重。 柳岩实在太狂傲,但他的狂傲并非没有理由,只是理由太过于飘渺。 京都黄家屹立大唐数百年,早已是商道中的庞然巨兽。 数百年来,欲屠兽者何止千百数? 柳岩想将其推倒又谈何容易? 李元芳没就此深说,转而问道:“你要拿黄家开刀自行便是,与我龙堂有何干系?” “有没有干系,你自己最清楚。” 柳岩拿开放置在紫檀木盒上的酒杯,然后重新打开盒盖子,随手拿出一沓金票扔在李元芳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虽贵为皇子,注定锦衣玉食终生,但你无权动用国库储备,月俸不过数千两白银。光凭龙堂,你即便掏空家底都拿不数百万两黄金,更莫谈数百万数千万。望遍大唐北疆,能有如此财大气粗者,唯有富甲黄家。” “这只是你的凭空猜测而已。” “没错,只是猜测而已。” 柳岩不否认:“但对我来说,猜测便足以作为定论。” “笑话。” 李元芳不屑笑之:“仅凭猜测,你就想拿下我的龙堂?呵,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以股票代银而赊的手续,我也早在月前便已办妥。刑部、户部、工部皆有备案,所有账数皆按律例行事。你能奈我何?” 莎… 柳岩不着急着接话,他缓缓伸手入怀,从怀里摸索出一张方正纸条摆放在李元芳面前,方才说道:“现在我确实不能奈你何,所以我正打算拟定新的股商法,甚至上奏金銮修改大唐律法。那便能奈你何,更甚至将你和黄家一网打尽。” 李元芳将纸条拿过眼前摊开细看。 纸条有些特殊,长宽七寸,白纸黑字,纸上四边印红框边纹,道:“想杀人灭口,我劝你得趁早,要不然再迟些就没机会了。还有就是,在杀我之前好好掂量该如何处理后事,否则后果也不是你们可以承担。” 黑豹愕然显诧,李元芳随之提起右手做出止势,闭着眼睛不动声色:“你继续说。” “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 李元芳顿了顿,再道:“你说的这些,早已备案在刑部尚书台。即便你舌绽莲花能说成是罪证,最多只能将我的部分羽翼拔除,还不能将我掰倒。更甚至,我还要感激你。因为,父皇会因此看到我的能力,使我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而你则会因此时惹祸上身,触犯众怒。” “呵呵…” 柳岩放肆一笑:“若是你有能力如此,我就不会来自取其辱。可惜,你没有。” “……” 李元芳不话,柳岩见状也不再自讨无趣。 “成吧,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流眼泪,那我便成全你,好让你心服口服。” 话说着,柳岩重新拿起碗筷,再随意夹来许多菜肴,将饭碗填得满满,最后才边吃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借款的条约你们早已在刑部备案,这事有刑部的官员托着底,火还远烧不到你们的身上。而且你们的策划确实也非常高明,要害深藏于渊,我足足花费了将近四十日时间苦思冥想,才堪堪挖出痕迹,弄懂其中奥妙。” 纵使李元芳有言在先,但随着柳岩的思维越来越逼近厉害核心,黑豹实在忍不住暗暗把藏在腰带里的铁爪套上五指。两眼凶光毕露,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是出手夺命。 柳岩似乎完全感觉不到逐渐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机。 自顾自地,絮叨着… “借契第五条,是你们的基本。” “借款人若不能按时缴息,你们则没收其抵押股票以充数,价格为股市当时报价。而如今股票受金部司压制,市面报价远比黑市低出六成有余。这六成的差额,可是要命的。无论借款人所持股票盈亏如何,你们倒转手来都能稳赚翻倍利润,此为保底。 那当然了,现在股票行情大好,基本上没人会亏得了钱。 借到钱的百姓只会一个劲的叫好,以为自己真赚到了。 而你们的吃相也尚且还会好看些。” 柳岩大口将肉沫嚼碎生吞到肚子,然后豪饮一口清酒,挥袖抹去嘴角油迹,再继续埋头吃去也说去… “所以,你们就趁此大好机会,铺垫后路。” “而借契第八条,就是你们的刀口。 借款人若在期限内无力偿还债务,或股价贬值至借贷上限额度。你们则有权扣押其名下所持股票,同时要求他们追加抵押财物。宰人不吐骨头,此计狠毒得很呀… 在股市行情大好的情况下,这两道前置条件都如同虚设。因为,如今股票价格一直在水涨船高,用不了几个月大家都会形成惯性思维,以为自己拽在手里的股票都只涨不跌。可一旦前置条件满足,那便意味着这种惯性被打破,所有股民都开始逐渐清醒。那时候,股票的价格都涨上了天,需要借的钱越来越多,而购买的原动力却愈发匮乏。股民会恍然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股票已经再难凭借每月红利来回本,更甚至连借贷的利息都无法持平,从而开始出现抛售以还贷念头。 抛售的苗头只要显露,它便会成为溃堤之缺,在极短时间内引致恐慌,让越来越多的人重新定位股票的价值,这也将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想把票子换成银两,从而退出这场击鼓传花的游戏。 到那时候,真正的灾难就会应运而生。 供不应求,价涨。 求不应供,价跌。 当所有人都着急着抛售自己手里股票的时候,重重垒叠起的股价就会瞬间崩盘。从众的恐慌心理更甚至会让绝望的人失去理智,从而引发踩踏现象。所谓踩踏现象,就是争先恐后的病态心理。为了能尽快抛售手里的股票,他们会不惜采取较价低卖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股价拖入一个极不合理的低位。而在这个时候,你们隐藏在暗处的刀子,终于可以趁势出鞘,开始收割了。 股价断崖式下跌,股票急速贬值。 凭借此道条款,你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吃下借款人手里的绝大多数股票,而且还让他们欠下一屁股债。月息七厘,年息翻倍,这还是我两百两银的利息。若借额更高,利息就更高得离谱。没有了股票的高价支撑,面对这笔债务,即便债台高筑的人,子子孙孙世代为奴,都别想还清。 此计毒,真毒辣呀…” 柳岩仿佛也被自己说的话吓得心寒,几大口就把碗里剩下的菜肉吃光,然后放下碗朝着身后勾勾手指头,令道:“来,给我去盛碗白米饭,再来两壶碧螺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五章 吞天之局(2) “给我去盛碗白米饭,再来两壶碧螺春。” “” 黑豹犹豫片刻,但见李元芳没有反应,就只好顺去柳岩的意思,上前拿过碗,到角落的饭桶旁盛起满满一碗白饭,再极不情愿地送回到柳岩面前,并倒上茶水。 柳岩毫不客气,拿起碗来就一口白饭一口肥肉重新吃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肮脏手段。” 李元芳闭着眼睛,不知道做何感想。 柳岩也不理会,净当作没这个人似的,边吃边继续说道 “以施布天下之名,行圈养苍生之实。 屠刀收割,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你们的心肠可真毒啊 现大唐朝全国都沸腾在股市里,上至朝堂官员,下至路边乞丐,几乎人人手里都攒着几张股票。暴富之财使人贪婪成性,不惜倾家荡产置换银两转而成票。即便如此,你们却仍在背后推波助澜,以赊贷上限额度为引,层层诱使借款者接引亲朋参贷,从而开枝散叶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奴役百姓 借契第十四条,就是你们收官之作。 股票市价本就比黑市贱,你们还要借款人以市价折算的股票来偿还赊账,这无异于将本金翻倍。股票越高,本金越高,行情大好时人们利欲熏心,必不舍得以双倍之本偿还自身债务,这潜移默化地就给了想提前出局的人一个自我安慰逗的借口,从而忽视月息七厘甚至更高昂的沉重代价,断了自己离场的心思,生生将债期拖延至借契结束。可借契的期限是两年呀,在这两年债期内,股票早就从高位掉入低谷再回到正常价位了。 谁还能逃得掉你们圈套? 如果将借契第八条比作收割韭菜,那这第十四条无疑就是灭门绝户。 绝大多数低位入场的平民百姓,都会在股市震荡的第一轮被你们清场收割。剩下来的,就是拥有雄厚资本的豪门大户。他们和你一样都属于前半场商道变革的真正受益者,他们无论眼光和财力都远胜于平民。区别仅在于,你是放长线钓大鱼,用蚕食的手段逐步谋取了绝大多数股民手里的股票。而他们则是风卷残云,在股市高涨时候利用黑市于官方之差额辗转交易,逐步抬高股价谋取暴利。但人总是贪婪的,再聪明的人若不能把持住**,都只能称之为赌徒。为使自己手里的股票保值,更甚至从中获得更大利益,这些在前半场获利丰厚的豪门大户,绝对不会允许股市持续低迷。他们会在股市震荡期间寻找到相对合理的低位全力补仓,吃下绝大多数抛售的股票稳住股票跌势,再逐步拉升进行谋利,更甚至垄断市场,控制股票。 而这时候,你们灭门绝户的杀手锏就该派上用场了。 你们会将前半场所获取的无数股票,在这些豪门大户拉升股价时悄然抛售,而每次抛售的额度都不会多,只需要能将股价升幅压制在最平缓的状态,制造出股市可以被他们拉动的假象即可。” 话到此处,柳岩咽下嘴里的食物,深有感触地赞叹了一声:“以天下财富鲸吞天下,此举可堪空前绝后,我能参与其中足以三生无憾,观哉,壮哉啊” 黑豹的脸色已经黑成一片。 李元芳的呼吸也不禁变得沉重,但他依旧紧闭着眼睛,不动声色。 很显然,柳岩现在说的都不是虚构的空话,很可能就是他们现在正准备做的事情。 柳岩继续吃着再继续说道:“赌徒总会以为自己是赌局上的最后赢家,殊不知他们只是被庄家圈养的猪狗。你每往地上扔一块肉,他们就会根据你的路线往前一步 为了拉升股价获取最大收益,尝到甜头的豪门大户会不断补仓蚕食你抛出的诱饵,囤积居奇,一步步地走入你为他们预设的陷阱里。而当股价重新被循序渐进拉升至相对高位,他们会蓦然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将上半场所赢得的大量财富全都兑换成了股票,而市面上的仍有人在不断以小额抛售,总给人感觉还差一点便能垄断市场 旺势未成,观望者不敢再贸然进场。 买不抵卖,股价就会再次落势下跌。 资金断裂,斗转星移,上半场的恐慌就会落到这些重仓的大户身上。 但眼光与历史会使他们做出截然不同的抉择。有前车之鉴,他们深知一旦停止拾柴筑火或将手里的股票进行清仓抛售,都会瞬间把恐慌放大无数倍,引至整个股市崩溃的后果。没人接盘的股票便会沦为废纸。利润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如果风险不能抵抗,他们所牟取的暴利便会荡然无存,他们就就会重蹈上半场股民的覆辙。 所以,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被迫救市。 他们不单只不能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而且还要竭尽所能地将市面上的所有股票一口气吃下,即便掏尽家产,他们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股价哄抬起来,越历史高点。届时,上半场损失惨重而割肉离场的股民就会因此而红眼疯,再次失去理智。这些人早已一无所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只剩下烂命一条,每日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你们龙堂永无休止的催债和折磨,以及债务期限后的奴役。股市重新升温,无疑使他们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为了挽回损失和偿还债务,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榨取自己所能榨取的所有价值,置换成银两再度杀入股市。 然而,他们从来都是最没希望的一群人。 有得只是假象 他们再度闯入股海,只会成为这场饕餮盛宴最后的接盘手。 只要他们接过重仓盘,那些豪门大户也就完全解套了,而且还能再赚一个盆满钵满。” 话到这里,柳岩流露出来一道久违的狡笑。 他停下手上动作,阴冷冷地侧脸看着李元芳。 深意缓道:“当然,你肯定不会随他们愿。” “为何?”李元芳逼着眼睛问道。 “因为,韭菜在上半场已经割光,下半场要留着绝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六章 吞天之局(3) “因为,韭菜在上半场已经割光,下半场要留着绝户的。” 柳岩阴冷冷地笑着,重新动起手上碗筷,再次边吃着边往下说去 “那些豪门大户想要解套,就必须要先将股价突破历史高位,以达到蒙骗世人的目的。而在这过程中他们会遇到一座无法绕过的大山,那就是钱。当他们消耗光手里的银子,怀揣着重若泰山的无数股票的时候,心中的恐慌会迫使着他们把手伸向民间借贷。而你们龙堂在下半场等的,就是他们的这只手。 你会将上半场所牟得的无数股票,在下半场6续抛售给各方豪门。再以瞒天过海的手段,将银两输送到民间各个角落。用他们的银子向他们放贷,使他们债台高筑。如此一手移花接木,你就等同于完全掌握了黄家旗下所有行当的股票,也同时掐住了贷款着的咽喉,完全控制住了股市的走向。一旦债台触及危险线,也就是逼近历史高位的时候,你就会立马停止龙堂旗下所有对外放贷的暗点,同时将手里剩下的股票全数清仓抛售。那时,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庄闲置换,庄家手里的钱全都压在了闲家身上,即便手里拿着再大的牌,也无法再继续跟注,这是作为庄家悲哀。高点差之毫厘,散户仍在观望不敢入场,各方豪门掏空财产从你手里接过庄盘,却忽然被你断贷,再没余钱吃下这最后一口。而你最后所清仓的股票就会成为空中楼阁,在高位置空。那就像一把破竹的斧头,一刀下去将整个股市拦腰斩折,股价瞬间崩盘。” 柳岩的时间节奏把握得很好,话刚说完,他碗里的饭菜也全都吃完了。 他端端正正地将碗筷摆放好,侃然正色缓慢说道。 “若能成真,这天定会被载入史册。” “一夜之间,股价崩盘,股票再度沦为废纸。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借据,将天下豪门清盘抄家。有第十七条声明作为倚仗,即使各方豪门请动朝廷插手,也无法挽回崩溃之局。辗转之间,割尽民肉,两年之内,绝尽豪户,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天下财富据为己有,并以一纸借契做到真正的奴役苍生。如此震古烁今之伟绩,足以比肩开国祖皇帝。” 话到最后,柳岩戏谑般看向李元芳:“你说,以当今圣上之英明,可能给你留个全尸?” “” 笑。 听完柳岩的话,李元芳莫名其妙地流露出一缕神秘的微笑。 他仍闭着眼睛,淡然说道:“你真得非常聪明。” “一贯如此。” “但你好像忘了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在这道罪名上完全可以忽视。” “是吗?” “是的。” “看来,你并非真的聪明。” 李元芳的笑色略显不屑,闭眼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乃当世皇族子嗣,流着李氏血脉,生死忠于大唐。纵使割尽民肉,绝尽豪户,将天下财富据为己有,那也是归大唐所有。纵使奴役苍生,那只是让他们更加效忠于大唐。即便你说得无误,此事若成,我非但无罪,更会因震古烁今之伟绩,永世镌刻于大唐功德碑上。” “哈哈” 柳岩闻言,忽然莫名大笑起。 “你笑什么?”刘元芳问。 柳岩突然收笑,脸色一愣鄙夷道:“笑你愚钝。到现在还不明所以” “你以为这是属于你的丰功伟绩?” “你以为凭你的脑子能有这算计?” “还是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般愚昧,能随意被玩弄于鼓掌?” 一连三问,毫不留情,顿时把李元芳问得脸色怒红,紧闭多时的双目终于颤颤睁开了 “很好” 两眼冷冽如覆寒霜,李元芳盯着柳岩,冷道:“你终于成功惹怒我了。” “想杀我?” “正是如此。” “白痴。”柳岩不屑骂道。 “你该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李元芳逐字说道。 而在李元芳说话的同时,两人身后的黑豹也终于将藏在后腰带里的手拿出。 拳头上,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柳岩依旧不屑:“我觉得你更该向我要一个活命的方法。” 李元芳虽贵为皇子,但多年蛰伏使他的脾性得以很好的内敛,比之那位皇太子更有忍耐的气度。所以,纵使柳岩处处挑衅,恶言连篇,他至今都只是内含怒火而无真正的杀意。否则,他不需要问柳岩要一个不杀的理由。 或许是柳岩看到这点,方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吧。 李元芳的目光更加冷冽,宛如一条剧毒无比的金丝纹蛇,冷冷地吐着信子,盯着柳岩:“我现在更想听理由。” 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虽不好受,但柳岩并不显得惊慌,他就像一位阅历丰富的捕蛇人,正拿着最普通的草绳,不屑地看着李元芳这条价值连城的金蛇。 对视片刻,柳岩最终先妥协了:“好啊,反正还有些时间,我不妨送你副棺材。” 几乎没有停顿,柳岩接着就往下说道 “赊贷杠杆之法自古就有,但能运用得如此美妙绝妙的,则绝无仅有。 自我从刑部取得备案之日起,我足足用了四十天时间,将其每个环节进行拆分度量,再假设推敲无数轮回,糅合诸多因果演算。最终,才得出你刚听到的结果。 我自信,如此绝妙的算法,即便是夏寻也不能谋划。不是说他谋法不行,而是此人太过于心慈手软,还使不出如此灭门绝户的手段。你就更没资格了。能如此阴毒和贪婪者,唯商道中人而。能在股市开张数日之内,就谋划出如此精妙算法者,更绝无仅有。这人,我猜就是黄崎,而且他处心积虑已久” “你无需否认与狡辩。” “” 李元芳嘴巴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柳岩压根不给他插嘴的机会,直接先一步摆手止话。 柳岩道:“黄崎的存在根本不需要推算与猜测。” “龙堂不过黑帮尔,能拿两百万两黄金抵押已经是不可思议,你们哪还有银两拿去放贷?况且你们放的,可是十倍额度的杠杆高贷。这其中所需资金,可不是用百万来描述的,而是百亿千亿万亿! 如此巨额的资金储备,莫说江湖门派,即便世上最富有的财团,手掌国库的金部司,富甲天下的黄家也拿不出来。 但变革后的黄家,则勉强可以 黄家施商道变法,将旗下所有产业置换成股权,其资产在短短数月内膨胀数倍不止。数倍黄家之财,便勉强可以维持十倍高额赊贷天下的体系。黄家将售股的钱辗转至龙堂,再借龙堂之手代为放贷于天下人,天下人将贷来的钱再购买黄家股票,将股票质押在龙堂,左手倒右手形成完美循环。这就像两个桶互相倒水,无论赊贷出去多少黄金白银,最终都只会回流到黄家的荷包里。如此一来,黄家便能得以在股市上半场顺利完成空手套白狼的好戏,吃下所有散户的肉,庞然数十倍。数十倍于黄家的之财,便足以于天下财团抗衡,再继龙堂暗箱操作便足以将天下财富吞并,从而达到坐拥天下之壮举。 所以,黄家才是龙堂最大的靠山。 你不过只是个跑腿的” 柳岩的笑容阴险而富有深意,就像捕蛇者将完全覆盖了蛇:“现在大唐国运正处于最敏感的阶段,仅凭私通黄家此道罪名,你纵使是皇子也该够死上千百回。” 李元芳的脸色此时也不禁有些难看,但他依旧极力维持着上位者的风度,对柳岩的危言耸听显出不屑一顾。他鼓起底气,严正说道:“即便你说得都是对的,即便黄家在龙堂身后支撑着所有资金财富。但你别忘了,龙堂才是握刀人。所有借据账簿、欠条官文,及黄家旗下产业所有股权都最终掌握在龙堂手里,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冥顽不灵的可怜人” 柳岩失望且鄙夷地翻起白眼:“掌握在你手里的,只是赊贷账目、借据官文及股票。但黄家手里拿着的,可是真金白银,天下财富。” “那又如何?” 李元芳更加不屑一顾:“营商之道,追名逐利尔,黄金白银再多不过只是个数字。本宫乃大唐皇子,尊的是皇道,御的是天下人。手掌黄家股权就等同于掌握黄家命脉,黄家的财富自然就是大唐的。此乃皇家御人之道,尔等庸民岂知其妙?” “哈哈” 柳岩忍不住再次莫名其妙大笑起来。 李元芳神色明显不悦:“你又笑什么?” “笑你愚蠢得已无可救药。” 柳岩收敛莫名之笑色,缓声再道:“也笑了你被人卖了,居然还乐呵呵地给人数钱。” “” 李元芳的智慧显然比不上他那位兄长。 至少,至今他都还没能全数理解柳岩的意思和意图,只是闻到些许不同寻常。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狼狈为奸的最终下场吗?” 李元芳问来,柳岩不答反问,然后又饶有深意地自说道:“狼和狈结盟去打羊,羊逃到了和草堆上。于是乎,聪明的狈便命狼找来火种点燃草堆,然后羊就被烧死了。而正当狼沾沾自喜,以为可以凭借强壮的身躯霸占大部分羊肉时,狈忽然从他身后踹出一脚,直接把狼给踹进了火堆里,活活烧死了。于是乎,狈便独占了整只羊。” 典故深奥,有些胡说八道的味,李元芳更加不能理解。 但柳岩这回也不打算再故弄玄虚,接着话尾就把重点道出:“你说的话,其实并无大错。太平盛世,皇权无上,驱使苍生。把握住黄家产业确实就等同于制住黄家命脉,金银钱财随手拿来。但,若在乱世呢?乱世里,烽火狼烟四起,贼寇猖獗,官匪横行。商道产业当其冲就会遭受毁灭性打击,纵使黄家生财有道,能垄断天下半数行当、但一旦打起仗来,其道亦会随之榱崩栋折。你手里的那些黄家股权便会贬值成分文不值。 百姓遭灾,民不聊生,或从军或逃难,谁还会理那生前身后事? 你纵使手握亿万赊贷借据,又能找谁去要?能找到谁? 你谁都找不到。 社稷动荡,朝纲凋零,没人会去为一张破纸买账。 你手里的股票,最终都只会沦为废纸。 而黄家不同,盛世家业乱世黄金。 即便黄家多年经营的产业全数崩溃,他们依旧可以凭借数之不尽的钱财招兵买马,屯田储地,甚至笼络人心,重新建立起富甲黄家。 你说,这狼狈为奸到头来,还不是与虎谋皮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吞天之局(4) “狼狈为奸到头来,还不是与虎谋皮么?” “……” 铺垫大半日,要害终被柳岩道出。收藏本站 他从四道借契条款开始一路婆妈絮叨至此,哪怕是踯躅细节都计较没完,其实就只是为了最后的一句话。但这个漫长的过程绝非多余,除了柳岩骄傲显摆自己的算智以外,他其实也是在耐心地打磨着眼前这位皇子的思绪。 因为,李元芳的智谋真不算出众。 用柳岩的话说,他就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的货色。 在这场空前绝后且声势浩大的商道变革里,他充其量就只能算是枚棋子。只不过,这枚棋子却拥有举足轻重的能量,他既能衔接朝廷的法度,又能契合江湖的规则,且还能布置于市井九流。若策反如此一枚重子,其价值显然远胜于将其剔除出局。所以,柳岩才不得不费尽唇舌,将前因后果,暗藏伏笔逐一挑出,为的就是动摇李元芳最后的抉择。 他想掌握李元芳… 而柳岩,则显然是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因为听完柳岩最后的一段话,李元芳的脸色终于流露出了一缕无法掩饰的惊慌。 生于帝王家,需如履薄冰。李元芳谋智或许还有所欠缺,但应有深谋远虑绝对不少,否则他不会处心积虑十多年,搭建起龙堂这般上不得台面的黑道帮会。对于狼狈联手,行圈养天下之壮举,李元芳定然也曾考虑三番,方才有所定夺。只是,他恐怕从未料想过,柳岩所说的可能性。倘若那假设成真,他是死千回亦不足以抵罪。 只是美好的愿景忽然破灭,李元芳真有些难以接受。 他仍抱以侥幸,说道:“纵使你说得在理,可如今大唐正逢盛世,国运昌隆,何来乱世?莫非,你以为北蛮南夷那等乌合之众可以动摇得了我大唐江山?” “呵…” “还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可悲。” 柳岩冷笑一声忽然站起身来,凝起少有的肃色,拿着清酒壶缓步走到窗前,然后伸出一手轻轻推开窗户… 望窗外,天上乌云密布,云里电闪雷鸣,雷中狂风肆掠,暴雨犹如撕缰之烈马奔腾咆哮,将波涛澎湃的湖面激荡出攻城擂鼓般震响轰鸣。让人深感惊心动魄。急雨如乱箭,由窗口飞射而入,眨眼间就溅湿了柳岩刚干的衣衫。 远望磅礴雨势,柳岩挽手拿着酒壶,道:“你且听窗外风吟雨啸。” 柳岩这番卖弄含义其实很浅,船停玄武湖,坐东而向西,窗户朝西而开,看的是雨也是那雨后的西山真武。李元芳很快就明白了柳岩的意思,他想说真武山今日所发生的事。 李元芳道:“雨势再大,雷声再响,总会有天晴时。待雨过天晴,便是万物盛衍时,本宫何惧之有?” “你当然无惧,因为你无知,无知者无惧也。” “……” 看着窗外大雨,柳岩再次不咸不淡地嘲讽去李元芳半句话,然后沉色说道:“你自以为能掌控得了局势,殊不知你只是局中棋子尔。君不见寿山之后,诡事频生,无不认证着诸圣联手之传言?象王-夏渊南归襄阳,重整旗鼓,收拢鬼谋旧部。岳阳李长安公然叛乱,秣兵历马,屯兵千万北疆南线。北邙关军神重病垂危,北邙关外蛮夷虎视眈眈。东洲百家,蠢蠢欲动。夏寻入京,诛仙重铸。而如今,远道而来的西域圣人终于拜山真武,这就意味着西蜀诸圣也已经做好入局的准备。若战起,大唐西南北三线起火,后果不堪设想,乱世必至。商道焉有不溃之理?” 话说着,柳岩转回身去,凝双目虎视着李元芳。 厉声再道:“纵使我朝国力强盛,可以破蛮夷拒强敌,但若在举国交战之时,黄家突然在后方作妖,将旗下产业全数闲置使其自行败坏。无须多时,大唐北疆所有与黄家有所牵涉的行当必将倾巢覆灭。民无田可耕,劳无工可作,商无道可行,大唐北疆必当大乱!届时,你所谓的掌控黄家命脉,只会成为笑谈。而黄家则可以孑然一身,带着倾世之财拂衣而去。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人心惶惶,你说凭当今圣上之英明,会如何处置你?” 声色逐渐乖戾,似已将猎物装入牢笼。 黑豹不禁将套上铁爪的右拳重新挽回在后腰,如猎豹受惊后退一步。 侥幸湮灭,李元芳再难保持沉着,脸色就如窗外的暴雨天,乌云密布… 柳岩说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更确切说,是他的谋智还延伸不到那一步。 两月前,当那位改变他命运走向的人,托祭酒鉴的关系悄然找上门来,并在皇府的密室中将圈养天下的计划全盘托出,李元芳犹豫之际,也曾彷徨与畏惧。但巨大的收益,却让李元芳看到了自己今生唯一位登大宝的机会。 他无法拒绝,更不能错失… 在经过两日两夜的思量与斟酌后,李元芳终于同意了那人的请求。 一碗清酒,两把金刀,歃血为盟。他从那人手里接过赊贷备案文录及黄金,并在翌日亲自送到刑部宗堂府,打通了所有朝廷关节。三日后,黄家便将源源不断的钱财暗中送往大唐北疆的龙堂各地分部。从此往后,龙堂放贷,左手黄金白银,右手借契股票,再无顾虑。 而作为回报,两人约定,黄家只拿走赊贷的九成利润与本金,剩余的钱和质押的股票则全数归龙堂所有。 李元芳本以为,手里拿着黄家股权,就等于完全控制了这尊三百年来无人可以撼动的商道巨擎。然而,经柳岩这般详释,他贸然发现自己拿着的更像是一杯催命的毒酒… 这毒酒虽然美味,可他现在真不敢喝了。 “你觉得,我制衡不了黄家?” “你好像忘记了我们话题的重点。” “难道这不是重点?” “能否制衡黄家,只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那什么和你有关?” “我只关心我把你卖了,能得到多少利益,或者你能什么贿赂我。” “如此说来,今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不,你是个意外,我是来找黄崎的。” “找他何事?” “当然是算账。” “怎么算?” “敲诈勒索。” “那你恐怕得失望了。” “不。 详嘘对话伴着风雨,并不拖沓还有几分冷。 话到收尾,柳岩摇摇头,随手关上打开的窗户,拍拍淋湿的衣袖,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不咸不淡地清说道:“我本以为黄崎会站出来,可不想出来的却是你,但你的出现却给了我额外的惊喜。” “什么惊喜?” “一条捷径,一条能在最短时间内倾覆黄家的捷径。” 李元芳的脾性确实很好,至少命脉被柳岩握在手里,他至今还能控制住心神,即便脸色阴沉如死水却至今都不曾有所失态。 李元芳又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柳岩道:“凭我手上的筹码更具吸引力。” “筹码?” 李元芳略显狐疑:“你能给我什么?” 柳岩道“皇权富贵,至尊帝位。黄崎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而且更加安全。” 李元芳问:“你如何更安全?” 柳岩从桌面上拿过两只新碗,然后再拿过酒壶,将两碗都满上,一碗摆在李元芳面前,一碗自己拿着,同时说道:“与其与黄崎狼狈为奸,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倒不如与我携手合作,我求的是功名利禄,再大的野心也不会动摇大唐国运根基,所以我更安全。” 李元芳似乎心动了,但脸色依旧阴沉。 “你是我见过最狂妄的人。” “我不否认你的评价。” 李元芳没碰桌上的酒碗,而是不置可否地阴笑起:“纵使我父皇欣赏你的才华,但你无名无官无权在手,不过区区白丁书生。你哪来的底气和资格与我平起平坐,许我如此重诺?” 柳岩同样无声笑起,只是比之李元芳的阴冷更多三分桀骜,回道:“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极其特殊的人,他们不需要玄功修为支撑,不需要功名权力辅助,更不屑于兵马钱粮的铺垫,只需三寸不烂之舌便能翻手云覆手雨,撼动皇天日月,崩坏厚土山河。 比如夏寻、比如余悠然、又比如我…” 笑渐深,獊狂难抑,尽是满脸骄傲。 柳岩这不可一世的模样,任谁见着都想狠狠上去揍他一顿。 但李元芳此时却丝毫没有打人的心思,虽然自己有把柄被柳岩拿在手里,但柳岩既然肯定坐下来聊就证明他没有赶尽杀绝的意图,所以李元芳现在倒越看柳岩就越觉得有意思。 “你竟敢把自己和夏寻、余悠然这等谋者算师相提并论。” 顿了顿,李元芳再道:“这不单止是狂妄,而且脸皮还厚得很。” “那你就太高看他们,也太小看我柳岩了。” 柳岩手不同意李元芳的说法,捧着酒碗,咧着嘴巴,骄傲说道:“夏寻有谋而无勇,习惯斩草不除根凡事留一线,纵使他谋略滔天,但这般行谋风格也注定他成不了皇图霸业,而且迟早会在栽自己手上。他借黄家之手施的商道变法,就是最好的证明。化繁为简,散股天下,圈养苍生,本是千古难得的旷世奇局,却因他在局中处处留以余地,所以才会被我轻易识破,并以股政三令制衡。从手段的狠辣程度来说,他甚至连黄崎都不如。 而余悠然则更加,她算法无双却冷漠无情。无情之人最超凡脱俗,最不受凡尘功名所约束。她习惯掌控他人而绝不受他人掌控。当今世上,无人能拜其为军师。 而我呢? 我柳岩自认,算计谋略皆不逊于夏寻和余悠然。而且论心性比夏寻更毒辣,论人情比余悠然更懂事故,论需求我比这两人更在乎功名利禄,更有血有肉。当今世上朝堂后辈之中,唯有柏凌云可以望我项背。 如今,柏凌云已经选择辅助李建成。而你李元芳,却还在这里和黄崎狼狈为奸。黄崎虽有手段也有些谋略,但他的手段与谋略永远都只会向着黄家,你最终只能沦为笑话。与我合作联手,你方有胜算。” “……” 狂,太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吞天之局(5) “……” 狂,太狂。 夏寻、余悠然这些人虽是后起之秀,比不得鬼谋神算那等通天达地者,但盛名之下谁不是赫赫辉煌的战绩?远的不说,光凭夏寻的鱼木寨战役,余悠然的剑取徽山,都是当世谋者望尘莫及的手段。而柳岩只是个刚冒苗头的臭小子,仅凭三令股策就竟敢将这些人比得分文不值。这份目空一切的獊狂骄傲劲,估计真没谁了。 而李元芳在这一刻,也终于清清楚楚地知道柳岩的意图了。 他也想空手套白狼,那白狼就是李元芳… 他想将李元芳这枚重子从黄家体系里策反出来,从而掌握形成联合。就像柏凌云选择辅助李建成一般,柳岩想选择李元芳作为自己辅佐的载体,以成就他的皇图霸业。 可是,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 “呵…” 李元芳又笑了。 但这回他的笑色没有太多的复杂情绪,仅仅只是单纯的想笑:“你真是个奇葩。” 柳岩不以为然,更骄傲道:“天才从来不被凡人所认可。” “你想入我幕僚何须大费周章?” “不是幕僚,而是盟友。” “盟友?” “对。” 顿了顿,柳岩再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正需要我这个伯乐。” “哈哈…” “有趣,真有趣。” 笑声忽大,郎朗清澈。 “柳岩,我是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我的能耐,你不已经见识了么?” “哐。” 柳岩似乎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豪气地一口喝光碗里酒水,然后将酒碗重重置落桌上。 豪声喝说道:“只要我动动嘴里的舌头,半月之内,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包括你的性命。这就是我的能耐。” “你实在威胁我?” “很显然,我就是在威胁你。” “柳岩,你莫太猖…” “嗙噹!” 柳岩再度猖狂,黑豹不忍主子受辱一声暴喝以警告,怎料话未说完,柳岩随手拧起桌上一碟菜肴,振臂转身就毫不留情地当头砸去。奈何柳岩身手低微,砸出的碗轻易就被黑豹再次侧身躲开了。 恼怒难抑,欲随火爆发。 李元芳随之冷着连转身盯去一个眼色,黑豹吓得一愣,连忙低下头去… 这时,李元芳才重新接过话来,清说道:“你想如何与我合作?” 说了这么多,李元芳终于在这个关键时候露出了妥协的苗头。 不过也难怪,因为柳岩早已为今日的谈判定下基调。 他说过,他爷爷正在率兵前来的路上,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而今,半个时辰已经在柳岩的絮絮叨叨中逐渐消耗光了,倘若待那金部司人马到达玄武湖前,此间的话题还不能有答案,那主动权将完全掌握在柳岩的手上。龙堂的存亡,自己的心血,未来的希望,恐怕全都会变得脆弱不堪… 李元芳的忌讳,柳岩怎看不出来,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算盘,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失去李元芳这枚先天独厚的重子。 “看来你也是识时务者。” “你入正题吧。” “莎…” 柳岩缓缓转回身来,不再废话,平静道:“你与黄崎合作,他为使你安心,定然质押出黄家所有股权,并许诺永远效忠大唐皇朝,以及更优厚的条件。你以为掌握黄家这尊商道巨擎,就能在商道变法后便能坐拥天下财富,从而压倒所有皇室竞争者。这就是你在黄家这场买卖中的所有收益。” 柳岩审视去李元芳一眼,李元芳沉默不话,应该就算是默认了。 柳岩再续道:“只要你与我合作,你的收益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还能得我的相助。而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 李元芳沉沉眯着眼睛,同样打量着柳岩,谨慎问道:“什么忙?” “把龙堂毫无保留地给我,包括所有借据、股票、账目、人手。” “你想我做你的傀儡?” “是拥有实权的参谋。” “……” 柳岩话出,满堂俱寂。 刚被吓得低下脑袋的黑豹忍不住瞪起两眼,不可思议地再次喝道:“柳岩,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呵…” 柳岩这回出奇地没有发怒,仅仅只是掀起冷笑一缕。 李元芳不妨多让,但比之黑豹则镇定许多,他沉声问道:“你要龙堂何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然是用来鲸吞黄家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我要断他们的命根。” “你想做什么?” “这你无须知道。” 柳岩似乎很谨慎,当说到关键时理所当然地就拒绝了李元芳的试探,这无疑使得李元芳大为不快,可柳岩根本不理会,傲慢地缓声说道:“你只要知道,我柳岩若想加害于你,只需三两句话而不会在这和你如此周章。而且你也该知道,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属于你自己的。你把龙堂给我,最多两年,我便还你一尊真真确确的富甲黄家。届时你无需再瞻前顾后,不世之功绩自然会把你送到太子宝座。” “那你呢?” 李元芳问道:“你能从这笔交易里,得到什么?” “名声和地位。” 问题显得有些多余,因为柳岩早已回答过,但他依旧选择再耐心地复述一回:“我若能摧毁黄家,便做到了三百年来无人能做到的事情。其功绩可以让你直登大宝,也能使我官拜文武之首而无人敢质疑。且用时,只需两年不到。” “……” 有一种平静,叫做死水微澜。 当柳岩把话说完,此间的气氛便逐渐成了这般,死沉沉的。 心有意凉,像秋风吹落了枝头上的枯叶,飘满一地。花窗被夏雨扰乱,晶莹的水珠沿着木缝渗入,打湿了在光洁的木地板。 清冷迷茫,如冬雪覆盖心头,让知觉都变得麻木。外界的喧嚣让烦躁更加急促,而难以稳定。 “御…” “哒哒哒。” 此间无话许久,船舱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啸。 黑豹紧皱起眉头,但没有李元芳的首肯他不敢轻举妄动。李元芳似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依旧静静地审视着柳岩。柳岩也同时平静,漫不经心地等待着李元芳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似乎真的很难… 难得短时间内,李元芳根本不能决断。 “金部司办案,船上的人统统下船接受询查。” “大人您不能进去,我家主人正在接待贵客…” 没过多久,船舱外马蹄声陆续歇下,转而吵吵喳喳的争执声。 而此时,船舱里的李元芳依旧面无表情,迟迟不能回答柳岩的要求。柳岩也不着急,依旧在默默等待着。黑豹就有些着急了,可他始终不敢吱声,在掂量好阵子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悄然走出厢房,为李元芳尽可能地再争些时间。 “喳卡。” “哒哒哒…” “哟,这不是金部司的柳正司么?稀客啊…” “少废话,你们把我孙子藏哪了?给我交出来。” “……” 紫檀木门打开又被关上,随之很快便听得黑豹和柳老的争执声。 厢房里,待黑豹离去后,柳岩忽然伸出手来,按在白玉圆桌上,轻轻地敲击了起来。每一次敲击,不多不少刚好间隔两个呼吸,就像在默默地算计着时间的流逝。而待手指敲落第十七回,柳岩才饶有玩味地提起一抹笑容,问道:“这个选择很难么?” “难。”李元芳单独回一字。 “难在哪里?” “我太危险。” “我不觉得。” “因为你是在拿我的筹码作赌。” “呵呵,可你还有别选择么?” “……” 柳岩一句话就封死了李元芳的后路。 是的,李元芳似乎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柳岩几乎完全算到了李元芳和黄家的所有谋划,他只需在金銮殿上把今日的话复述一遍,两月前的长安城血案便会再度上演,到时候李元芳纵使可以凭借七皇子的身份苟活下来,但也难逃天牢之苦。 若想避免这些悲剧的发生,李元芳除了答应柳岩的条件以外,便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先下手为强,趁柳岩没有将公文呈上金銮殿,赶紧斩断龙堂和黄家的一切关系,再把账目与借据悉数拱手送往大理寺,以证清白。但如此一来,李元芳的帝王梦可算是彻底破灭了。 苦思难解,犹豫难断。 船舱外的争执已经逐渐不可控制,隐隐变得激动和呱噪。 “哎…”无声的长长叹息是那般的烦躁不安于无可奈何,李元芳缓缓伸出手来捧起玉桌上的酒碗,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手里的这一碗酒有千斤之重,只要一不小心便会摔得支离破碎,渣都不剩。 “咕噜。” 将碗里的清酒徐徐喝干,然后李元芳小心翼翼地把酒碗重新放回原位。 自始至终他的容色都如顽石般沉重,就喝完了他便再次微微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虽然李元芳没有说话,但他的动作却无声地述说了许多事情。桌上的酒是柳岩倒的,是敬酒。李元芳选择这时把酒喝下,无异于就是间接应了柳岩的要求。而他只喝酒不说话,无疑是心有不甘,多少有些被迫屈服的味道。 柳岩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堂堂大唐七皇子能皱着眉头喝下这碗城下之盟酒已属不易,而且李元芳又并非智谋超群之人,要他在这短短的半时辰内拿捏出事情轻重,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柳岩拍拍潮湿的袖子和衣袍,然后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抱起拳头,朝着李元芳躬身行下小礼,轻声缓道:“有时候抓住一次机遇,往往就能决定一辈子的命运。你是我机遇,也是我的贵人,但我并非非你不可,你若不能助我,便只能成为我的踏脚石。而我也是你的机遇,你的贵人,而且你非我不可,若无我相助,你只能万劫不复。”话罢,柳岩瞬间变得无礼非常,双袖后甩昂首挺胸,转身便走前几步奋力推开紫檀木门,迈步离开了。 “我给你十日时间考虑,若十日后我等不到你的回复,你便自求多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吞天之局(终) “我给你十日时间考虑,若十日后我等不到你的回复,你便自求多福吧。顶 点 小 说 23 U S.C OM ” 这是柳岩今日留给李元芳的最后一句话。 嚣张、放纵、锐利,响彻金碧玉嵌的走廊,恍如判官的惊堂木。 这就是柳岩,为人处事桀骜不驯,说话行谋嚣张乖戾,即便身处劣势他都从来不会想着如何息事宁人,而是用自己最强势手腕野蛮地崩溃敌人的优势。就像一把斧头,任你是千年顽木,还是那金刚铁石,我只管横劈怒砍,直到你破烂成渣滓。 李元芳今日设的这场宴请显然不适时宜。 至少他连最基本的准备都没做好… 他本以为柳岩只是个略有智谋的小牛犊,凭借他那高贵的身份略施利诱与威逼便能将其驯服为己用,然而他却错得离谱。柳岩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凭借自己惊人的算力,生生推演出了龙堂赊贷账目后所隐藏的一切厉害关系,从而抓住了李元芳的死穴。在柳岩的狂轰乱炸之下,李元芳那些所谓优势都显得是那般可笑,到最后他甚至还被柳岩撼动了心神。 可是,有心算无心总能占去先机。 柳岩有自己的缺陷,这个缺陷会导致他辛苦铺垫的许多心血,都会付之于东流。 他刚说夏寻不如他,可倘若刚在场的是夏寻,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见微知著,心思缜密,此人真乃天才。只可惜,城府实在太浅。” “……” 在柳岩离开厢房后不久,原先由李元芳走出的紫檀木门后,忽然传来一道嗓音! 如果柳岩还留在这里,此时他必然会如同五雷轰顶,惊讶得愕然不矣。因为,按照他的思维,那房间里就只有李元芳一人,李元芳出来了那房间就不该还有人。可如今这道声音,无疑说明着房间里就是有人。这可就很可怕了。因为,这无疑就意味着,先前柳岩的所说的话,早已一字不漏地落到了这第四个人的耳朵里。 此非隔墙有耳的偷听,而是光明正大的旁听。 所谓虚之实也,实乃虚也,柳岩的城府实在太浅,思维的盲区便必不可免。 这房间里的人稍稍施一手移形换影,便将他骗得自以为。 而此人身份无须多再思想便足以呼之欲出… 柳岩其实早就猜对了,可惜他却错了。 就好比他国考的试卷,忘记落款。 李元芳默默拿过酒壶,给空碗满上酒水,轻喝两口含在嘴里,细细回味着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很多事情,他不能决断,即便他知道柳岩并非那般强大,算无遗漏。思想好片刻,李元芳才淡淡赞叹道:“是啊,确实是天才。仅用四十日时间,就能完全识破你苦心谋划多年的杠杆借贷法,不得了呀。” “心动了?” “在所难免。” “可你也再无选择。” 李元芳想了想,看着碗里的酒,平淡道:“我觉得你该加些筹码。” “看来你真的心动了。” “只是想让自己心安而已。” “……” 内房里的人似乎有些不悦,并没有立马回答李元芳的话。 船舱外的吵杂声随着柳岩离去逐渐消远,最终只剩下源源不断的落雨声,仓促清脆且富有规律。等了好久内房里的人才沉声说道:“只要计划顺利落实,黄家的所有股权都会质押在你的手里,而且你还会额得到两成利润,你还想要什么?” 轻轻摇晃着碗里的酒水,李元芳平静答道:“他说的不错,能拿到手里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两成利润太少,我想要五成。” 内房里的人这回没多想,带着微怒便斥道:“你这个想法很天真。” 李元芳轻轻笑起:“我想,你有必要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我是商人,赔本的买卖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那你这就让我很为难了呀。” “我能理解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只想让自己安心些罢。” “……” 门墙之隔,两人各怀鬼胎,都有着自己的算盘。 以至于此间忽然又变得沉寂,滴滴嗒嗒的落雨声容不进此间气氛,好像被隔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说,今日船上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內厢房的人必然无疑。 他是个很小心的人,纵使往日朋友有难,他也是见风使舵拉上把,今日亦如此。 虽然柳岩算到了他的策略和谋旨,但小小的失误却足以使柳岩功亏一篑。因为,柳岩的话全被这人听到了,那他必然就会有所防备。不止防备柳岩,而且还要防备着李元芳。而李元芳也并非输家,因为经柳岩提醒,他看到了暗藏在自己身旁的致命威胁。 所以说,归根到底,柳岩才是今日最大的输家。 输就输在他的贪得无厌自作聪明上。倘若他不那么贪婪,能按部就班把公文呈递金銮,那龙堂和黄家都必然损伤惨重。柳岩,迟早也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赠你一策以定心如何?” 内厢房话来,李元芳把碗里剩下酒水喝罢,道一字:“说。” 厢房里的人续说道:“国考现已接近尾声,我料定李建成必当败于夏寻之手。这是你的机会,在李建成落败之后,你就以你的名义,将龙堂所有内幕及账目连同赊贷杠杆之术,全数原封不动地禀报你父皇。倘若他问起你我之事,你亦无需隐瞒,如实相告即可。” “……” 李元芳闻言,顿时大惊失色,险些就没把酒碗脱手掉落地上。 他可怎也想不到啊,里头的人居然会说出这般话来,这一点都不像是商人所为,更像是位烈士。 “这是为何?如果我把龙堂的内幕转交给父皇,你们黄家必当遭灭顶之灾。” 内厢房的声音几乎没有空隙地,紧接着道出:“你不必多虑,陛下若要灭我满门,只需颁一道圣旨,何须忍让至今?我黄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三百年来皆不成有过大过错,纵使散股亦首先向着大唐朝,甚至不惜将家业全数奉上,忠心日月可见。我相信以陛下之英明,定能理解我黄家的良苦用心。” “但…” 李元芳觉的谋智很有限,他根本揣测不到内厢房里的人的心绪意图。 不可思议之际,竟一时无言以对…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为证清白甘愿拱手相赠黄家无尽家业? 李元芳不敢相信,但此时却不得不相信。 因为内厢房里的人不会拿这事情开玩笑。 所以,李元芳免不得就开始有些担心了。 倘若真按厢房里的人所说而为,将诸事禀报金銮,李元芳虽能自保,但大唐朝廷必然就会有所行动,甚至会从龙堂手里接过所有借贷业务,成为朝廷所有。没了那白纸黑字的票据,失去了黄家的资源,李元芳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这…这不太好吧?” “此策可保你万全,而我黄家也不会有所损失,两全其美,何来不好?” “可是…可是…”李元芳犹犹豫豫,像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内厢房里的人显然知道李元芳所忧虑,直接接过话来,道:“可是,你的帝位就成镜花水月了对吧?” “额…” 李元芳脸色略显尴尬,不做回答。 “呵呵。” 内厢房里的人紧接着莫名一笑:“柳岩说的没错呀。” 李元芳问:“怎没错?” “你是贵人,能帮我们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你并非是必要的。黄家没有你的帮忙,也能找到其他人代替着。十四皇子就是个很好的选择,我想他也不会拒绝。倘若你想安身,现在退出就是你最好的选择,我黄家还能送你一份功劳。”顿了顿,话者再缓道:“待日后,你就安心做你的七皇爷吧。” 话,很平淡。 但尖锐的话锋却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入了李元芳最薄弱的心房,疼得他的脸颊一阵抽搐不止。他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大唐皇室近两百年来的历史间,从来没有一位皇爷可以善终的。远在岳阳苟且偷生十数年的李常安,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优柔寡断的心性,终在这一剑的逼迫下定落了方向。 “我听你安排,但柳岩的事情你得帮我平。” “此人诡诈贪婪,绝留不得。” “……” 暴雨疯狂地下着,昏暗的视野似不存在边缘。明亮的闪电像银蛇般不断穿梭在乌云里,一次次将天地照耀得明亮煞白。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似雷神怒吼清洗着人间的一切肮脏与罪恶。狂风咆哮,野蛮地将玄武湖掀起怒海波涛,岸上柳枝飞拽撕扯,屋檐瓦片危危欲翻。 一辆马车领着数百官兵在迷蒙大雨中逐渐远离湖岸。 闪电划破昏暗,隐隐可见车厢里那少年的脸庞已被打得红肿,可两眼轻狂却依旧如毒蛇死死地凝视着玄武湖边上的华丽商船。他身后的老者,很无奈… 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掷向大地,势不可挡,威力无穷。 里余外,玄武湖边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凉亭。 亭子里,现在正坐着两位身着蓑衣的避雨人。 他们在这里已经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柳岩来这干嘛?” “好像是想翻龙堂的底牌。” “难道柳传没告诫过他么?” “显然是有的,但他肯定不会听。” “他可真是一朵奇葩。” “呵呵…” 湿漉漉的雨衣将水沿着禾草尖流落石板地,石亭的台阶上放着把金环大背刀。 亭子里的两个人,应该都有些来头,至少从言语间可以听出他们似乎知道不少事情。其中一人身材高壮足有八尺,面容刚硬似铁铸,双目精神奕奕,蓑衣下的锁子甲无法完全收束他的发达肌肉,高高隆起如老树盘根,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而另一人的风格则截然相反,瘦弱的身段最多不过五尺,蓑衣完全包裹着他的身体。眉宇稀疏,两鬓灰白,手拿稿簿和毛笔不时书写记录,站在前者身旁就宛如狮子庞的小鹿。不过,此人却也别有一番气度,谈吐儒雅文质彬彬,字里行间都透着淡淡书卷气息。 显然都是朝堂中人… “柳岩该不会知道些什么事情吧?” “此人学识广博且算术超凡,陛下有意让他接继柳传掌管金部司,故责令其监察股政三令施行以试深浅。近段时日,他又借机频繁出入大理石和刑部,从中调出近百宗卷。纵使知道什么也不足为奇。” “今日这段,我该怎么写?”瘦者忽然转而问道。 壮者想了想,然后回道:“你是秘书郎,该怎么写你比我更清楚。” 瘦者显得不好决断:“但此事涉及甚广,皇家内务府也有参与其中。我们不晓实情,若只记录概况,恐怕会引起许多误会。” 壮者双手抱怀,不忧不喜缓声道:“既然知之不明,那不如不知不明。” “不知不明?” “比如我们现在。” “哦…” 瘦者大概明白意思,思想片刻,然后点了点头,竖起毛笔在稿簿上写下二十字:暑月十四,大雨磅礴,柳岩游玄武湖,安然无恙,蹊跷。 这句话写得颇有意思。 字数不多,但蹊跷二字的含糊却足以使人遐想连篇,深思揣测。 不知是大雨磅礴,柳岩却游玄武湖,蹊跷。还是柳岩游玄武湖,却安然无恙,蹊跷。总而言之就是大有文章,至于文章如何那便需要读者自己去摸索了… 玄武湖位于长安西城东端,北靠玄武街直达玄武门,西依真武山倒映漫山金枫。高空俯览,就像极了一座城池的心脏,无数纵横交错的支流就是这颗心脏的血管经络,它连通汜水运河,城南官道,城东渭水,滚滚万里,四通八达。 今日这场磅礴大雨,不过落去短短数时辰,便已将玄武湖的水位强行拔起数尺。滚滚浪潮,四方开拓,将低矮的山丘冲塌,淹没沿岸街道。湖里的许多生猛的大鱼都随着涨潮被冲上湖岸,不断惶恐地蹦跳在浅浅的水洼里。只不过,今日的雨势实在太大,稍有不慎都能将人拍倒到地里,甚至冲到湖里。故为性命所堪忧,迟迟不曾有人敢拿起箩筐走出楼宇,去贪图那鸡毛蒜皮的小便宜。 乘着狂风,沿着被水淹没的街道,一路随滚滚水流北行,雨势逐渐微弱。待行出千六百里,进入长安北城的地界后,乌云开始变得清平,迷蒙之中夹带有一丝丝蔚蓝。虽视野依旧被雨雾所遮挡,看不清远方的楼宇,但磅礴大雨就只剩下绵绵不断的毛毛小雨了。 沿着护城河再走不远,遥遥便能看见一片别致的建筑群。 方圆近十里,参差小楼无数。由于依山而建,所以每一座小楼的景色都各有千秋。沿山而行,曲径通幽,一条条以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九曲十八弯,联系着每座小楼门院。每座小楼门院里,都置有若干石凳,排列若干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休闲、古朴、幽静,仿佛隐居山林之所,使人赏心悦目。 此处名--四方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四方台事 四方台,属鸿胪寺管辖。顶 点 小 说 23 U S.C OM 向来为大唐朝廷招待藩国使臣以及回京述职官员之居所。 而今,国考当下八方英才汇聚,京都置地有限,就只能临时将四方台转作为安顿天试考生及伤员之所。 微风习习,细雨绵绵。 如今虽是盛夏,但相较于南域的气候,北疆紧邻北茫依旧略显寒凉,加之绵绵细雨西刮而来,就更让长安北城有了些入秋的冷。但这份冷意,并没有改变多少应有的燥热… 四方台,西南端,护城河边上有一座威严的衙府,府门前矗立着两头醒目的石狮子。狮子身后的红花已褪色成蜡黄,但依旧神武。百数赤袍黑甲的御林军士握刀驻守衙府内,屋檐下。一名留有胡渣子的将军,怒气冲冲地大步流星由外走入,边走着就边朝衙府内堂大声骂喝道:“混帐,这群北蛮子又在闹事!” “他娘的,气煞我也!” 衙府内堂,油灯几盏,略显昏暗。 刀枪剑戟数十,各不相同,分列堂内两旁,寒光隐现正是锋芒。 七八名同样身着黑色锁甲的御林军将或站或坐,大堂中央有铁炉筑火,正温着酒。 坐在火炉前的一名军将打眼来者,问道:“他们又打人了?” 来者粗鲁喝骂道:“废话,那群北蛮子就是野狗的种,吃人饭拉狗屎,没事就只会乱咬人。今儿他们差点就没把锦乾拳馆的那些毛小子给废咯!” “这群疯狗,可真是见人就咬啊。” “他们就是欠收拾。” “那天要不是你拦着,我定斩他们几颗脑袋回来下酒。” 来者越过话者走进内堂,一屁股就坐在火炉旁,然后卸下湿漉漉的盔甲趁火着烤干;“我若不拦着你,你恐怕就得闯祸了。那群疯狗,可不是那么好惹的。玩起命来,你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话有些深意,气氛忽然就静了下来。 坐在右侧交椅上的一位军将相当适时宜地转去话题,略有感慨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群人确实彪得很呀。他们修为虽然不算绝顶,但抡起拳头就能不要命的狠劲,可连咱们军旅打滚多年的硬汉都要自愧不如。不是我危言耸听啊,我想倘若北茫的蛮子都是这般德性,那待军神归西后,北邙关能抵挡多久?” “……” 此话比前话意更深,而且更加让人信服。 北茫极地,万里冰封,所有生命都被苍天所遗弃,生活在那里的人就像极寒雪原上的孤狼,若想存活就必须拥有敢于天地相争的意志与体魄,他们的野蛮与好斗都是被极恶劣环境所锻造出来的原始意识。 今届国考,群雄汇聚,虽然北茫数千万里疆域只来了三百余号人马且已相继败下阵来绝大部分,但这些人所曾表现出来的战力,无疑是今届天试考场上最惊艳的几道亮点之一。鱼木寨死战,他们浴血顽抗皇族八千大军六日不败,吞血丸狂暴更将劣势一度扭转,差点完成了漂亮的反手绝杀。这让全天下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北茫悍士的强大,也心颤至今… 那位大谋者已蛰伏北茫,磨砺锋尖二十载,其势已成狂澜。倘若他手里的兵马人人都能如斯勇猛,一旦北邙关的黑蟒神军失去圣人加持,那大唐北疆前线必然岌岌可危。一旦北邙关失守,黑蟒神军的数百里地截大阵便会被拦腰斩断,届时大唐国运必然岌岌可危。 这,恐怕是目前大唐朝野之内最为担忧的问题。 “当年那位太傅曾经差点攻破玄武门直捣黄龙,他离成功就只差半步。” “真武山的态度始终很坚决,可是今年的雨比当年还要更猛许多。” “是啊,他始终是我朝最大的威胁。” 堂内几人,沉色闲聊,无不心怀担忧。 因为,这个话题无论任何时候谈起,都是那般的沉重。 刚走入的那位将军更加担忧,从身旁随手捡来两根木柴放入火炉里,低声道:“虽说仙人誓约仍在,制约着部分圣人不敢轻生杀伐,但不在誓约内的古葬已经露出爪牙拜山真武,其余圣人肯定也在暗中窥伺。我看这局势,实在对大唐不利呀。” “我朝有通天塔镇守,古葬若敢动手,也只能是自寻死路。” “这不好说得太绝对,毕竟通天塔当年也没能将吕奉仙斩杀在京都。” “吕奉仙已经成为过去,雷天碎心,他必陨无疑。” “可是诛仙已经出现。” “……” 气氛再次稍稍沉寂。 待片刻,蹲在内堂门口的将军,背对着众人,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衙府天空的绵绵细雨,极其缓慢地低声说道:“是啊,诛仙已经出现,可为何皇廷迟迟不动手?难道,我们的陛下真能如此自信,可以无视所有威胁,让历史上的人物重现人世,再斩草除根么?” “这是目前唯一能解释的理由。” “可这并非理由。” “你们莫担心,军师府早有布局。” “哦?” 话说时,忽被一声厚重的嗓音打断。 内堂上首者是一位较为年长的将军,此人不曾有话,这时忽然说起即刻引得堂内众人狐疑侧目。他蜻蜓点水般扫眼众人,然后把目光看出了衙府,低沉缓道:“昨日,刑部已发来密函,只待国考结束我们便可以放手行事,一举将这群狗崽仔全数拿下。所以,你们担心的事情,其实陛下早已安排妥当,就无需在这杞人忧天了。” “刑部密函?” “刑部接手此事?” “奇怪,这事不是该由兵部施行吗?” 众人疑色愈重,按理说北满南侵是军事,调兵清缴之责理应全权由兵部统管,而且此间将士皆属军械司乃兵部直系,又怎会受命于刑部呢?刑部掌的是刑罚重案,他们若向军系下发公文,只能是要求军部人员协助办案,可这事又怎会和办案搅为一谈? 狐疑难解,似有玄妙深藏。 见众人不解,话者解释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群狗崽子以考生身份赴京,我们不能硬拿,否则会落天下人笑柄。” “不能硬拿,难道还要送他们到大理寺受审不成?” “几位尚书郎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以什么罪名?” 堂上首者阴阴笑起:“你可别忘了,魏严的案子可以让他们背任何罪名。” 诸将士闻言顿悟:“……” 细雨蒙蒙,阴冷隐藏着潮湿。 时间仿佛随着衙府内的沉默而变得缓慢,过往的一幕幕追述浮现眼帘。 曾有人怀疑,当今皇帝之所以迟迟按兵不动,是在寻找着一个最适合的时间节点以落下重子。如今刑部下发密函,暗中遣兵就绪与长安,这无疑就是在宣告大唐的皇帝已经找到了他所认为合适的时间。而衙府堂内的私语,则隐隐透露出一个信息--魏严的案子,很可能就是,而涉及此案的人,可远远不止那些北蛮子… 绕过军械司衙府,兜兜转转几道小径便可到达四方台的最西侧。 此处楼宇秀丽别致,苍翠树木掩映其中,更豪华于其他庭院。依山傍水,登楼远观可望数十里江河涛涛,地势绝佳。而此时,这般风水宝地中却有浓浓炊烟,乘着细雨绵绵升腾,可叫大煞风景。 无需走近,远远的便能听到吵吵闹闹的吆喝声如苍蝇嘶鸣,彼此起伏… “贾豪仁,呐猪蹄可记得加蒜头煮啊!” “诶,我知道了雕爷,保准不跑味…” “兄弟们抄家伙,锦乾拳馆的兔崽子又叫嚣咯!” “乐童这回带两把斧头去,砍两条腿回来加菜!” “……” 声音粗犷略带不驯,不需看人,听声便知定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北人。 而事实也就是如此… 蝾婖役,柏凌云联手余悠然伏击命悬一线的夏寻,生将九成北人从夏寻手里掰下,才致使夏寻后来的连番狼狈,最终被迫拜山瞿陇。而那些从天试淘汰下来的北人则和其余出局的考生一般,离开方寸山脉后便被安置在了四方台,等待最后的天试结果。 在黄崎的打点下,北人在四方台里的待遇远胜于普通考生,吃最鲜美的鹿肉,喝最香醇的烈酒,最舒适的宅子。然而,北人的性子生来就被苍茫极地打磨得粗犷,哪能过得了这金丝鸟般的日子呀?结果住进来没几天,就到处嚷嚷得要出去溜达,完全视四方台里的宵禁与规矩于无睹。到后来,不满足于到外头惹事生非的北人,把拳头就地砸向了四方台里的各地考生。 从此,北人们在四方台里的日子,就变得热闹非凡了。 今日拳打五雷山弟子,明日纵火少阎罗殿的房子,隔三差五的就闹出一桩大案子,直把这小小的十数里住宅群变成了另一个天试考场。到最终,负责惹得维稳的朝廷官军,不得不要求上官遣派一支小型军旅安置在北人的住所附近,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稍有异常便即刻出兵制止。可纵使如此,霸道惯了的北人也丝毫不买账。没有了夏寻的压制,他们就像是一群饿狼,谁敢来招惹他们,管你是大唐官府还是普通考生,都得先问过他们臂膀下的砂锅大拳头! 如此日子也算过得逍遥,只不过这般逍遥的时日恐怕已经所剩不多。 因为,危机已朝着他们迈开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紫太岁(上) 越过北人的住所,辗转往西。 吵吵闹闹的喧嚣逐渐平静,在安静里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肃穆的青山原来多妩媚,深幽绿水恰似好温柔。丛林变得滋润,石阶更显轻盈。雨中看云飞雾起,变幻多端,正如人生莫测。看那汜水有人雨中泛舟寻清趣,亦有人垂钓自乐,远近皆朦胧如人在诗意中。 “咳咳” 沿河小道边,柳树挂长须。 路间,有位身着青天白日朝服的中年男子正在缓步而行。他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是别扭,每步落下都要稍稍躬着腰杆,又或握拳捂着嘴巴生咳几声,似乎有隐疾在身。但看他官帽之下峻肃的面容不苟言笑,也不见得有多少病态。而在他身旁的老仆人,却很是担忧,小心翼翼地为他撑着伞。 这位官员不是别人,正那瀛水夜宴上,不畏强权怒斥岳阳王的冯书文。 他的命,是真的好呀 岳阳王一刀子竟没能把他给当场了结,滚滚瀛水还将他冲出十数里,搁在了浅滩上,刚好就被准备落水潜伏的纯阳老道们遇个正着,并顺手命人就将其救起送到了回春堂。这样一来,他那冻过水的命儿算是被保住了。由于重伤之躯吸入大量生水,导致冯书文肺脏破裂,重伤更重。在岳阳城足足疗养了月余时间,他才堪堪恢复些精气,勉强可以下榻。可这时候他却毅然决然地勒令随行人马起程回京述职,随行的官员劝阻无果,只能随意。结果,回京路上车马劳累他又感风寒,刚好的伤情突然恶化,直接昏倒在马车里不醒人事。过不,幸好在他奄奄一息时,车队终于赶回到了长安城,经过数位太医连日救治,可再次把命儿给保住了。不过,这回命尚可存,连番遭罪而留下隐疾却在所难免。 皇帝本来就对冯书文就持有成见,可碍于岳阳之行他有功无过且伤势未愈,也不好拿他怎么折腾,就只能安排给他个不咸不淡的苦差事调查寿山案。而这苦差事也确实够苦呀,寿山案是怎么回事,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猜测个一二,哪里需要调查呀?能调查的都一目了然,不能调查的那都是圣人伏笔,区区礼部侍郎官手无实权,净挂个虚名,那还查个屁呀?朝堂上下都晓得,这皇帝明摆着就是将冯书文明升暗掉了。 可是,冯书文就是那么个忠忠直直的傻人。 皇帝有命,身为臣子他义无反顾地就选择执行,甚至连人手经费都没敢多要,独自拖着孱弱的病身子,领着数十名下属官员便直奔寿山而去。辗转两月余,他跑遍了寿春c蓉城c蠵龟,又到骊山天策府盘问半月,最终竟将所有牵涉案情的细节都记录成簿,方才启程回京述职。 当然了,在别人看来,他那本寿山案簿里所记载的东西,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因为,这些事根本不用查。 然而,冯书文真是个老实人。 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把事情做得仔仔细细,一丝不苟。而最后的事实也证明,即便再老实古板的人,若能把事情做到最极致,往往可以得到旁人意想不到的结果。而如今,他乘雨出现在四方台,无疑还是为了寿山案而来。 他要找一个人。 一个可以帮他解开许多谜团的人。 但这人,很不好说话。 沿着河岸缓步前行。 雨依旧绵绵,风逐渐细弱。 天空中不知何时划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柳树安静地弯下腰,低下头,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仿佛在对着镜子梳理秀发。微弱阳光透过稀薄的雨云照射在柳树上,露珠晶莹闪烁,顺着柳树的秀发慢慢流下。 此时,沿河边的柳树下方正异常诡异地放着副棺材,棺材猩红如血染,棺盖上此时正坐着个人。他手里拿着跟纤细的鱼竿,正钓着鱼 猩红的色彩,阴森的气息。 无不表明着棺材与人的独特性。 古梵。 古梵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可他始终都没能钓上来一尾鱼,因为由他身上所散发的血腥戾气,早已将河里的鱼吓没了影子。 然而,他就这么一直坐着。 自从方寸山重伤败北被监考官员接到四方台后,他每日辰起都会拿着钓竿坐在这里。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人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与其时说他是在钓鱼,倒不如说他更像实在等待着什么。即便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他家中长辈已经入京拜山真武,他也不为所动。 有人来了。 远远避开的鱼群,哗啦一下游散了。 “喳” 冯书文领着随从,花费了许多时间方才从远处走近。由随从手里接过雨伞,挥挥手将人唤退,然后他独自漫步走到柳树下。 淡淡的影子映着青草没多少色彩,潺潺的流水只有千篇一律的音符,几乎静止的微风已无力将柳枝拂动,可它仍是那般弱不经风。 很久之前,冯书文就摸过古梵的底。 若情非得已,他真不想和这个人接触 “你是古梵?” 冯书文走近河边,首先就是不咸不淡地问出四字。古梵没有理会,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丝毫,仿佛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自己身后有人。 冯书文打着伞再走前两步,站到古梵身侧,再古板说道“我叫冯书文,乃当朝礼部侍郎员。” “” 古梵依旧没有搭理,显得很无礼。 但冯书文却不觉得古梵无礼,因为他的那不苟言笑的老脸上根本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等待片刻后,他又继续平声说道:“本官受皇命,负责调查寿山伏尸案。由于此案要犯乃蓄谋已久,且案发时又有人刻意以阵法毁尸灭迹,销毁了绝大部分关键线索,故导致案情进展荆棘丛丛。 本官自受命之日起便不敢有怠,曾带着本部同僚先深入寿山后奔赴寿春c蓉城等地,收集来若干疑似与本案有关之物证与信息。其中,大量疑点皆直指西域某种巫术。 本官回京述职的路上便听闻你乃出自西蜀巫山高徒,恰好也在京都,所以特意登门拜访,想与你讨教些许学问。不知可否赐教” 古梵的目光静而冷凛。 除了倒影着河水的滔滔不绝以外,便无其他起伏。或许是料到古梵不会对自己这番赘述有所反应,冯书文这回仅仅只是将话顿了顿,然后左手撑伞,右手伸出怀里摸出一本册子。 熟练地将册子翻过几页,扫过几眼,像确认了什么。 冯书文又继续往下说道:“虽然,天罡怒阳在一夜间将伏尸地完全焚毁成沙漠,表面上的痕迹只能凭借书册记载和形势演算出大概,但我们在寿山腹地的焦土深处里依旧找到了些许植物根茎残渣。 我命人将这些根茎收集起来,分门别类再逐一划分,使用不同的土壤,运用不同的方法,分别种植于不同的区域。 经半月左右的悉心栽培,种植在巩江北边阴潮沼地里的根茎最先萌芽,植物种类分别有榼藤子c黑血藤c断血流c土鳖虫c腐尸草c鬼箭羽c恶露芯c阴棘c槐花c槐木等十六类。其中,断血流c土鳖虫c腐尸草c鬼箭羽和槐木c阴棘是西域赶尸匠调配不腐尸药的专属药材。为避免疏忽遗漏,我们又从寿山腹地找来更多根茎,全数栽种在巩江附近湿气最重的阴潮之地。 后来结果表明,湿气越重,这些根茎生长的速度便越快,越顽强,有的甚至可以超出同类植物的生长速度百倍之多。相反,种植在阳光充裕的沃土里的则无法存活。而被我们种植在巩江河底的根茎,其生命力更超乎寻常,仅仅半日便能破土,数日之间就能生根展叶。 万物向阳而生,这些植物却噬阴而长,显然有违常理。为寻起根源,我命人驶急禽,从西蜀c南域c东洲乃至北茫各地找来断血流c土鳖虫c腐尸草等植物种子,分别栽种在巩江附近的阴潮之地,可结果并不理想。这些外来的植物虽能在阴潮之地存活,但长势极慢如同寻常,若在沼地里栽培更会腐烂殆尽。我们使用过各种方法检测与调和,皆无济于事。最终,唯有将寿山腹取来的植物根茎与外来的种子混合栽种,这个问题方才得以解决。外来的种子可以在曾栽种过寿山尸地的植物根茎的植被下噬阴而长,而且长势良好。若两者共同栽培,后者长势则更加旺盛。 对此,我们曾深入观察,最终研究发现这源自于一种奇特的物质。 我们从寿山尸地取来的根茎,若置于阴潮之地栽种,它们会自行吸取阴煞之气从而转化为自身养分。待发芽时候,萌生的新根会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滋润,将多余的养分再次转化,分泌出极少量的紫色粘液。这些粘液拥有极强的腐蚀性与传染性,它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泥土里的所有阳气驱散,从而制造出最适合这些植物生存的煞土。外来植物若被移植至此,皆会遭其同化且逐渐拥有噬阴转化之能。 这种紫色粘液被我们暂命名为“紫太岁”。 自发现紫太岁的存在后,我查阅了无数药经古籍,甚至是野史怪谈,结果都没能找到丝毫的相关线索,只能凭空推断这应该和西蜀茅山的炼尸术有关。可随后我拜会了许多隐世不出的炼尸道长,他们却告诉我这绝非炼尸所用的材料,而且从未听闻。所以,此番冒昧来访,便是诚心想请教小友,这紫太岁到底是何物?” “” 言语累赘,如老学究在上课。 就差没把旁听的学生给念睡过去了。 不过,从中也能看出,这老实古板的冯书文既然能爬到礼部侍郎员这位置上,是他道理的。 他太执着了。 执着得近乎墨守成规。 寿山案本就是一个明摆着的死胡同,任何人接手此案都只会重拿轻放,然后草草了事。可冯书文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轻拿重放。凭借着锲而不舍的精神将寿山尸土掘地三尺,挖出来那些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残渣烂根。再拧着这破烂渣子像盲头苍蝇似的瞎糊弄。结果,还真让他给糊弄出一连串诡异的东西,从而在死胡同里打开了一扇门。 这扇门藏得可深啊 许多年后,撰写史册的史官把冯书文不经意间打开的这扇门,称之为世界之窗。 此窗非彼窗,此窗指的是眼界与认知。 后世人通过这道窗户看到了真正的大千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所有智慧与物质都完全超脱出了人们的认知范畴。曾有人一度认为,那就是仙界。可从那里回来的人却说,那是真正的地狱。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紫太岁(中)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冯书文造访已有半刻之久,古梵终于道出了他的第一句话。他似乎真知道某些内情,因为他此时的脸色呈现着一丝按捺不住的阴霾。 冯书文被古梵突然发问给问愣了一阵,寻思好久他才弄明白古梵这问题的深意。他知道,自己这回肯定是找对人了。又或者说,自数日前兵部派人送来两具兽尸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肯定就是古梵。 “我在查案。” “这案你查不来。” “为何?” “你没资格知道。” “” 冯书文闻言,脸色顿肃。 拧着雨伞双手捧拳高高举起。 正声肃道:“皇天之下,率土之滨,皆为大唐疆域,皆受大唐统管。本官奉陛下圣旨,彻查寿山伏尸案,便是替天子行道。” “你误会了。” “误会?” 冯书文到来多时,古梵始终不曾有过动作,净坐在棺材上,直勾勾地看着静静流淌的江水。细麻拧成的鱼线歪歪扭扭地挂在竹枝顶端,另一头漂浮在水面上,无力的微风儿将其吹拂摇摆,平淡无奇中却显得格外别扭。 古梵道:“我是说你没资格。” “此话何意?”冯书文不解。 看着平静的江流水,古梵微微掀起一道阴森的笑:“你只是凡人。” 冯书文还是不能理解古梵的意思,仅以为他说的凡人是指冯书文的修为。遂,冯书文放下捧起的双手,神情严肃地看着古梵,大义凛然道:“凡人又如何?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吾乃朝廷命官,受皇恩浩荡,若能帮陛下查明秋毫,纵粉身碎骨又何妨?” “” 古梵没再说话,静静地把鱼竿换到左手,然后右手覆在膝上,摆出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冯书文的耐心和气量都很好,心知古梵是没将自己这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可脸上却依旧表现的不苟言笑,不恼不怒。 等待片刻,见古梵始终不话。 冯书文耐心再道:“小友乃圣人之后,师承巫祖c风水c炼尸三脉仙人道统,修为非凡见识更非凡。此事非同小可,除了关乎社稷安危,很可能还涉及苍生存亡,本官还望小友能指条明路。” “” 古梵仍旧不理睬。 冯书文无奈地微微憋下老嘴。 作为当朝礼部侍郎,他虽无实权但官品却不低,平日里也就跪拜金銮殿时会忍气吞声些许,如今要他这般低声下气去恳求一介平民,是着实够卑微的了。 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所找到的东西,远没有像他轻描淡写的那般简单。在冯书文奉命接手寿山案的那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里有位吊儿郎当的老道人告诉他,此案非同小可,若有不慎将会导致苍生覆灭。你冯书文乃天选之人,背负补天之重任,更当谨慎行事。待你到达寿山后,要即刻在伏尸地原址掘地三尺将关键之物找出,并仔细考究出破案线索,从而挽救苍生于水火,不容有失。而正当冯书文要问及破案线索是何时,那吊儿郎当的老道人忽然神经兮兮地念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然后冯书文就醒了。 醒来冯书文本是没把这当回事的,可当他达到寿山看着茫茫沙漠,万事皆无头绪时,鬼使神差地命人掘开沙地,竟然从地里找到了那些植物残渣。他的思维便从这一刻开始一步步地被事实所惊骇到了,最终对那梦里道人说的话,深信不疑 思想着,回味着,这些月来的人和事。 冯书文掂量许久,方暗暗做下决定,郑重将实情道出:“虽然,我修为武功不及你皮毛,但我乃金科榜眼出身,自问学识略高于凡人。可是紫太岁这等物质,我平生闻所未闻。查阅翰林院内无数经典c旁门左道c神话传说亦见所未见。问尽临渊阁诸位大学士,更人人称其。由此可见,此物绝非凡俗。 而且我和临渊阁主c翰林院正都认为,此物很可能来自于世外。 然而,世外之物虽然珍稀,但也并非绝无仅有,历朝历代都曾有过天外玄铁携神火降世的传说。而你坐下的这副棺材,想必或多或少都掺有着类似于飞仙玄晶的不朽物质。可是,历朝历代的史书对世外之物的记载也仅止于玄铁玄晶,而从未有过植物或水液。此等物质忽然现世,其果必然不祥。” “神赐之物,何来不祥?”古梵的嘴巴似稍有松动,忽然问道。 冯书文耐着心,把手中记录案情的稿簿再次翻开,认真看过片刻,方解释道:“你是明眼人,我也不瞒你说。我与同僚们曾几经艰辛从完全煞变的植被与土壤中提取出过一缕纯净的紫太岁。我们先是把半缕紫太岁喂食给一只兔子,兔子痛苦挣扎半时辰便咽气了。随后,我们将它置于阴煞浓郁之地观察。它身上的绒毛在短短三日内全数枯槁脱落,第四日开始它的四肢和嘴巴便长出了利爪与獠牙,皮肤开始腐烂,第七日它忽然活过来了。复活的兔子性情变得极其暴戾,任何携有阳气的活物都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它似乎没有疼痛的知觉和命门,我们试图用利剑穿刺它的心脏都无法将其杀死,只不过这只兔子在复活半个时辰后,突然暴毙,彻底死了。 后来,我们将剩下半缕紫太岁喂食给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这位老人便随之发生了和那只兔子同样的症状。痛苦毙命,然后皮肤腐烂,指甲变得坚硬,嘴巴长出獠牙。数日后,忽然复活,记忆全无,性情暴戾,嗜杀且力大无穷。只不过,和那只兔子不同,这位老人只复活了短短片刻。 虽两者症状有所出入,但几乎都和你在方寸山布置唤魔阵所复活的野兽如出一辙。而且我也在你布阵的兽尸身上,找到了紫太岁的痕迹。” 说着,冯书文把雨伞放在地上,再把稿簿放回怀里,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朝着古梵施下大礼,郑重道:“此事非同小可,事涉苍生存亡,本官恳求小友能告知详情。” “哐啷啷” 冯书文苦口婆心哀求,古梵的反应则非常果断,直接站起身来,背起棺材,拿着鱼竿,转头就走了。很显然,古梵绝对知道某些不可告人的内情,否则他不会表现得如此决然,连话都不打算搁下。那当然,古梵知道内情很正常,因为那寿山伏尸地本来就出自于他长辈的的手笔。只不过,他很可能也知道不了太多真正的内幕,毕竟那是连圣人都不能勘透的杀局。 看着这道猩红的背影在绵绵细雨中逐步远去,冯书文百感交集,脸色复杂无比。他知道自己即便再如何软磨硬泡,今日恐怕都得空手而归了。 酝酿了许久,冯书文忍不住遥遥喊到:“小友,此物不祥,必有母体!若不尽快毁之,唯恐覆灭苍生呀!” 背影渐远,不知何故,古梵忽然传回一话 “这是圣人的事情,你该去问圣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紫太岁(下) 风始青野,但青野的风又从哪里来? 当你看那些天生的木纳人,有时却会觉得他更像超凡脱俗的圣人,苦苦追寻着人生如同儿戏般的变幻。 鬼知道最终是怎么回事? 也许,得等他化作黄骨多年,人们才知晓他生前给世人开的大玩笑,但从来没有哪个死去的人,可以突然返回人间,指着那些真正庸俗的人说:“哈哈,一群白痴。” 正因为世人至今还没有认知一切深不可测,反而成了各种想法c猜测和迷信的温床。只要未知还存在一天,它们彼此之间就不能相互驳倒,或相互说服。唯自觉的心神和感悟,才能够穿透未知的层层迷雾,事先明白人生和太虚的最终存在意义。 冯书文在某种被特意安排的机缘巧合下,从寿山废墟中挖掘出几乎被人无视的残渣。残渣又在他手里经过锲而不舍的反复推敲,使之无限放大,最终隐藏在杀局最深处的秘密,才得以被模糊看到。 虽然,现在看到他的人还极少极少 但这并不阻碍事情该有的进展,因为冯书文已经嗅到了那“紫太岁”的关键性。 他是古板而非傻子,寿山案簿所记载的也非许多官员嗤之以鼻那般不堪,反而具有极其不可忽视的重要性。古往今来世外之物绝无普通,即便是最不起眼的那块天外玄晶,现今也是赫赫有名的兵器。像紫太岁这般从未被记载的物质,其特殊性在某种维度上已经足以超越所有前者。 况且,它还是那么的诡异? 驱阳噬阴化煞,腐蚀土壤扩散。 死灵复活,炼尸成魔,杀戮丧心。 虽未得到证实,但冯书文可以预见,这种物质其实就是某种未知瘟疫的原体。因为它拥有瘟疫的所以特性,而且它比任何瘟疫更具备传染性和攻击性。 数月前云梦泽爆发的灾难性尸祸便是最好证明。据事后军机处呈递金銮殿的战报看,百万人的云梦城池,在短短两时辰内沦陷,其根本原因不在于尸人强悍,守城将士孱弱,而在于内乱。 当其时,数万尸人突然攻袭云梦城,城外将士与居民猝不及防下遭受损伤者不在少数,但多无性命之忧。守城将领当机立断下令关闭四方城门进行据点死守,还曾一度将战局维持在不败之地。可就在将士们与尸人交战最为激烈的前半个时辰里,那些不慎被尸人咬伤的将士和居民陆续倒地猝死。由于当时战况危急,尸临城下,处处险情环生,人人自身难保,谁都没来得及思量和处理这些暴毙的尸体,故只能任由其抛弃于城郭各处,这也直接导致了云梦城溃败的不可挽回。战过半时辰,那些暴毙的人居然忽然悉数挺尸复活!复活之后,他们仿佛完全失去理智,双目充血恍如野兽,只要附近存在有活物,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疯狂撕咬,血腥残暴,不死不休。云梦的战局,即由此崩溃 内有暴尸发狂,外有尸潮攻城,里应外合下,短短两时辰,云梦城彻底沦陷。 战后,兵部军机处也对此进行过数回复盘推演,但最终都被认定为,至少有数名修为超凡的赶尸人潜伏在云梦城内,利用尸潮为引控制城内尸首暴起,从而做局。 这个观点,得到了金銮殿上所有人的认可,其中也包括曾经的冯书文。但,自冯书文揭开紫太岁的秘密后,他便完全推翻了这个观点,而后来他从云梦城运回的几具尸首身上找到了类似于紫太岁的痕迹,则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云梦城里的尸变不只在于人为,还有紫太岁的传染性。 它就好比一缕被浓缩到极致的墨,滴落水缸,水会成为墨的载体,而当墨被水溶解,水也就成了墨。 冯书文深信,无论是寿山尸场,还是云梦泽尸祸,又或者各地伏尸断龙地,他们的存在都和紫太岁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只不过,当冯书文将这个情况呈报六部尚书府,所有尚书郎对此都表现得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圣人手段诡秘莫测,莫说区区紫液不足为道,即便是以圣药为引那都是情理之中,冯书文这根本就是在小题大做。可冯书文万不敢这般认为。他始终相信,紫太岁就是一种瘟疫,目前所发现的所有尸体身上的瘟疫,都属于子疫。他们都是被母疫所传染或可以栽种的。所以冯书文始终都在致力于深挖出紫太岁背后的真相,拿出确凿证据证明紫太岁的恐怖性,使金銮殿群臣得以重视这个问题。 所以,他今日来到四方台,以近乎愚蠢的方式询问向古梵。 只不过,今日古梵的态度貌似也有些微妙。 微妙之处就在于,他的最后一句话。 若按古梵往日行事风格,他不愿意搭理的事情绝对不话多说半句。可他沉默多时,最终却还是给冯书文指了条明路。他说:这是圣人的事情,你该去问圣人。那就意味着,古梵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但他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言道,所以要冯书文亲自拜山真武,寻找答案。 可冯书文能去吗? 那是圣人,而他只是凡人。 雨幕蒙蒙如柳絮飘渺,依旧分不清方向。 夜幕逐渐降临人间将绵绵细雨遮掩在灰色的昏暗里,极目远眺西城的天空依旧天雷滚滚。西风萧瑟,略带苍凉,西人已老,还能有极多年华?滔滔不绝的江湖水,可以把许多不该提起的事情重新带回到岸边,虽然早已时过境迁 迷局环环相扣,就像纵横交错于城郭的巷道,错综复杂,但每一条巷子都有衔接大道的机会。夏寻和墨闲就像是一把钥匙,他们贸然闯入寿山尸场从而打开了一把枷锁。冯书文则像一双手,他从厉小花所焚毁的遗迹中推开了卸下枷锁的窗户。而在这些人的轨迹中,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位看似极不靠谱的神棍。这神棍就像是位玩世不恭的搅局者,以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引导着他所谓的天选之人,逐步揭开某道不可泄露之天机。 而且,他的事情远还没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四章 北角异数 数日后 长安的雨辗转北去。 方寸山脉,北山角下。 雨势磅礴,似想下崩天穹。 放眼眺望,电作银蛇飞舞于长空,风似狂刀携天水斩落大地,方圆数十里茫茫阴沉,草野被雨水浸泡成水泊飘摇,不断溅起苍白的花。 这里的雨势亦漂泊,比之长安丝毫不差。 弥茫之中隐约有马蹄声啸,随声而望百十丈外却已不可视物。唯穿过弥茫的雨帘,方才模糊见得一片低矮的山林,山林中有许多身披蓑衣的人影,正冒着大雨来回奔波。稍高的山坡上,一道倩影打着伞不停地指挥吆喝着。 这是从瞿陇过来的两千号人马 两日前,沉寂多时的夏寻毫不掩饰地在百里油菜花海中,将大决战方针公告于众。遂唐川振臂一挥,猛虎瞿陇山正式全军拔营,兵分两路。 驻北角,御纯阳! 过西亭,伐皇族! 方寸山野,诸方势力闻讯哗然。 期待已久的龙争虎斗,终于要在这姗姗来迟的时刻,拉开帷幕。 东进梅林五千人马,由雷猛c夏侯c虎熬等人悍将为急先锋,领两千主力直奔板雪岗。钱铭c蔡元庆为上下辅军皆率千人,分别由东南两侧奔赴东界黑河与南道昌松林。三剑齐发,携风雷而动,作猛虎过境。 北角,山林间,雨棚下 “夏寻这时候该到西亭了吧。” “嗯,该到了。两时辰前,他们就已经穿过惠廊,如今理应在扎营。” “箭已在弦上,那我们进度更得抓紧。若无意外,余悠然定会趁机偷营。” “我也这么预估着,最多不过三日。” 冷霜雨淋胭脂殆,素艳风吹腻粉开。 唐小糖照常身着唐门制式的破掳锦衣,只是卸了下往日的娇媚,更显英气飒爽。两日前傍晚时分,她便与唐川c独少等人领着两千瞿陇弟兄快马奔袭三千里路赶到这里。那时,漫天雨势已经磅礴,豆大的雨水直把人拍得睁不开眼睛。在这等恶劣环境下安营扎寨显得尤为困难,地基未完全掘开倾盆雨水便会把淤泥冲塌,让人白费功夫。以至于两日时间的赶工加急,也仅仅只是让他们勉强将部分围墙搭建起来,连茅房都来不及建造。 眼看大雨没有尽头,而扎寨又事倍功半,唐小糖免不得就有些着急,而跟在她身后的独少也显得颇为纠结。毕竟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敌人,可是连夏寻都得认怂的货色啊。若不能把敌人防范于未然,将防御措施及时布置完成,敌人一旦攻来他们就被动非常了。 只是,来时夏寻曾连番叮嘱,必须小心行事不可操之过急,而眼下大雨倾盆,建筑之事根本是急不来的。 独少为难道:“我已经命人加快进度修建护栏及雨蓬,可我们位属山坡地段,大雨倾盆,山泥倾泻,地基实在不好打啊。” “不好打也得打,这是任务。” 唐小糖凝凤眸扫望四周,然后再说道:“既然夏寻已经扎营西亭,最迟明日他们就会向皇族发动攻势。我们若不能在明日前将护城墙建好,余悠然便能轻易突破我们的防线,与柏凌云形成夹击之势。这后果,我们没人能够承担得了。” 话声铿锵,颇有大将风范。 独少显得更加为难,皱着眉头苦涩道:“我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可眼下大雨不停,我们想赶工完成进度也是有心无力。天时不在我,此非人力可为呀。” 独少说的是不争的事实。 唐小糖纵有狠意,也无法作出有力反驳。 但大敌当前,而这敌人又是那般的棘手,唐小糖可万万不敢坐以待毙。 思想斟酌许久,唐小糖忽然转眼看向雨蓬内的两和尚,问道:“孙悟空,纯阳大营现在是什么情况?” 朝内望,雨蓬里。 胖和尚躺在凉席上呼呼大睡着,懒得就像头肥猪,看他那身干燥的衣服就知道他肯定没干过活。小和尚则木愣愣盘坐在地上,两眼散发着一缕若隐若现的金光,定定看着远处的雨幕深处。 小和尚木愣道:“来人仍勒马于营前,那位余施主仍未睡醒,但身子好像出现些异常。其余事,皆如常。” “余悠然怎么了?” “好像有些发烧。” “发烧?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只是有且奇怪。” 唐小糖狐疑再问:“怎么个奇怪?” 小和尚顿了顿,似作思索,方回道:“他发烧与常人不一样,是冷的。” “哦。” 余悠然本就是个特别的存在,小和尚这般回答唐小糖并不觉得多奇怪,随之就忽略过这事情再接着往下问道:“那来人可曾有追加通报?” “没有,他们一直都在外头候着,并不着急。” 唐小糖再次显露出忧思模样:“柳仙城和叶孤寒这时拜营到底想干嘛。” 小和尚不再有话,继续化作木头干坐着。 独少悄然从袖子里拿出精致的小算盘,四指化蝶影翻飞,清脆的铁木碰撞声随之细细响起,在一成不变的落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澈。就好像闲暇时候,乘画舫游湖,伴着歌女快弹的琵琶时幽幽抚琴吟诗,很是轻盈。 盘算过好阵子,独少似有所得,方才并不自信地将话接过来 喃喃道:“霸刀与藏剑向来不和,此番因皇族逐鹿东考场方被迫走道一块,阵形必不牢固。其两者与纯阳亦少有往来,更不曾听闻晚辈中有过交集。纯阳北走,霸刀与藏剑就同时遁出东考场前来拜访纯阳,此事颇显唐突。按我推算,他们要与纯阳交战的可能性不大,只有一成。而以霸刀c藏剑今时的江湖地位,投靠的可能性更小,只有半成。排除其他未知因为,他们此番拜会很可能是有事相求。” “” 独少话罢,唐小糖依旧保持沉默。 她是在思考独少话语里关键信息。 中州北望霜风起,零落寒星欲曙天。 倚醉扬刀破泱漭,直纵长虹贯阑干。 霸刀c藏剑皆乃江湖豪门,成名千百年,底蕴之雄厚纵使唐门c纯阳这等一方霸主亦不敢轻视。而人间十八圣中的三剑一刀,除去吕奉仙和李璇玑这两把绝世神剑,便就是霸刀的柳沧澜和藏剑的叶无垢。仙人传承,云集天试,风起雷涌。八声钟鸣后,天试之行已临近收官阶段,原本纵横交错的势力都已明确,各方人马皆磨刀霍霍随时爆发大战,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改变现今的格局。而霸刀和藏剑的弟子却在这敏感时期临时结盟拜营纯阳,其意图可实在叫人不安呀。 “师兄。” “诶?” 寻思许久,唐小糖终做出抉择。 她朝着不远处正冒雨指挥着搭棚的唐川招手呼喊道:“快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好,来了。”唐川狐疑却未多想,急步小跑至唐小糖跟前。 “小糖有啥事赶紧说,这棚子不好搭呀。” “先将搭棚的事情放下。” 唐川拿下斗笠,大力拍打去雨水,不解问道:“怎了?” 唐小糖平声道:“你帮我把所有师兄弟召集起来,我打算在山下布置数里的天罗地网阵” “不可!” 唐小糖话未完,独少突然脸色一抽,就像听着什么惊悚的事情一般,提手断喝道:“山中城防尚未完工,此时万万不可贸然落山布置陷阱,否则余悠然突发奇兵攻来,我们就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唐川也同意独少的说法,点头迎合道:“是呀小糖,凡事要按部就班,可保万全。我们依山筑寨虽劳累,但纵使余悠然突发奇兵偷袭,我们也能凭借山林抵挡。可一旦失去地利优势,我们恐怕会完全落于下风呀。” 唐小糖沉色扫眼两人,然后慎重地摇摇头。 解释道:“你们所担心的,我都晓得。但是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眼下大雨倾盆,并非筑营之时,我们若把时间耽误在此,便会错失最好的防御时期。现在余悠然卧榻不起,而且柳仙城和叶孤寒贸然拜访,都能为我们争取许多时间。与其冒着大雨无谓的筑寨,倒不如趁机到阵前先行布下天罗地网更加合适。况且,孙悟空有火眼金睛能望穿雨雾百里,可以帮助我们监视纯阳动静,待她遣兵我们再退不迟。” “我不同意。” 独少脸色肃然,果断否决了唐小糖的建议。 抬手遥遥指向山前,厉声说道:“此距纯阳大营不足五十里,倘若纯阳突然发兵急行军,只需片刻就能与我们短兵相接。而且雨势如此之大,不能登高望远,我们就失去了唐门独有的远程优势。届时交战,我们必败无疑。” 被独少连番驳话,唐小糖的脸色略显不悦。 她从来都是个骄傲的人,和所有谋者一样都对自己的行谋自信不疑。她认为纯阳大营有异,这是天赐良机,趁此良机就该将自己最有力的手段施展,即便暂时舍弃唐门最大的远程优势亦无妨。 殊不知,那是好胜心作怪 “你是存心和我作对吧?” “我只是实事求是。” “难道你没看到时机就在眼下?” “但时机往往隐藏着危机。” “那你就是想多了” 盯着独少,唐小糖厉声再道:“论战力,我们丝毫无惧纯阳。余悠然若敢遣兵来攻,孙悟空可战墨言,我师兄可战道生,唐殓c猪八戒c方青丘可战道融c道净c道含。” “纯阳剑阵攻伐无双,你可能抵挡?” “我若有天罗地网便可将他们诛于山下!” “倘若你阵法未成他们便已攻至,又如何?” “我有孙悟空可料敌于先,她发兵我早已遁逃。” 唐小糖的语气无比坚定,独少开始感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她说的话虽有道理,但那也只是道理。然而,纯阳那疯婆娘哪里是可以用道理来衡量的? 独少不想再和唐小糖发生更多争执,便厉声定论道:“纵使你说的在理,但我还是不同意你的做法。大军出发前,夏寻便再三叮嘱不可鲁莽行事,而眼前最紧迫的是建寨筑防。我为督军,绝不允许你将兵力分散别处。” “冥顽不灵。” “这是最稳妥的战法。” “固步自封,愚不可及。”唐小糖对独少的决意完全不屑一顾。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战机不可错失,夏寻若在此也必然会同意我的策略。你虽为督军,但我师兄才是统帅,该怎么做我们自当知晓。” “你” 话罢,唐小糖没再给独少争辩的机会,黑着脸拿起蓑衣披在身上再戴上斗笠,便拽着唐川走出雨蓬。唐川本不同意唐小糖的做法,可碍于颜面也不敢违逆,只能无奈地投以独少一个抱歉的眼神,半推半就地跟着唐小糖尾巴离开了。 独少可郁闷得很呀,夏寻命他为督军就是为了帮忙压制唐小糖那争强好胜的性子,可兵临城下时,独少忽然发现,夏寻这道任命恐怕可真叫他尴尬了。唐小糖那性子,整个瞿陇也就白绣敢和她较衡,独少这儒雅人儿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哇? 这不,唐小糖要出山布阵,独少的建议那简直就是放屁。 “怎办啊?”默默坐在雨棚里的方青丘扇着铁扇问道。 独少深深看打眼远去唐小糖,万般无奈地转回身子苦苦一笑:“不好办。” “写封信送去西亭吧,毕竟这事谁都办不来。”方青丘建议道。 独少苦笑道:“信肯定要写,但夏寻恐怕也劝不动这小妞。” “呵。” 方青丘单笑一声,不再答话。 很显然,方青丘也是这么认为的。以夏寻对女人软心肠,连自己的家务事都弄得乱七八糟,哪还能指望他劝阻得了唐小糖?思想片刻,独少迈步走入雨棚,来到小和尚身旁的木桩坐下。 “小师傅,纯阳的动静还望你多留意。” “阿弥陀佛,小僧当责无旁贷。” 独少稍稍瞟眼侧旁睡得像死猪般的胖和尚,无奈之色更甚三分。 “但愿佛祖会保佑我们吧。” “阿弥陀佛,施主你真想多了。” “怎想多?” “佛法讲究随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悠然奇梦 雨磅礴,北角正下。 此距唐小糖所在的山林只有四十里不足。 遥眼望,白雾升腾连绵里余,剑气飞舞如龙吐雾。 原野之上百数顶简易营帐方阵排列,外围边缘每隔二十丈站有一名执银龙剑的纯阳弟子,环绕着整片营房区域,银白色的剑气恍如轻柔的丝绸,徐徐而上,聚拢在天穹,形成一面银白气盾,就像一个巨大的气泡。疾箭般的雨水击打在气盾上瞬间化作蒸汽四散,只有极少数的雨水能侥幸渗落气盾里形成绵绵细雨,非常神奇。 阵营之外,大雨之中,站着队人马。 约莫有两百数,个个披着蓑衣,骑骏马背着装备行囊。 为首两人尤其显眼,三柄大刀两把剑,正是的那霸刀柳仙城和藏剑的叶孤寒。 他们自从雨林里出来后,便带着人马直奔北角而来。来到这里已经有将近半个时辰,而前去通报的道人也已经进入主帐将近半个时辰,至今仍未出来。虽然遭受无礼对待,可前来拜营的人却始终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皆静静地骑着马,听着哗啦啦的疾雨拍打在自己身上,沉默而平稳。 “她会见我们么?”叶孤寒问。 “会。”柳仙城答。 “为何如此肯定?” “她没有理由不见。” “” 话虽简短,但确有真意。 按常理说,住在那顶最别致的帐篷里的女人,确实没有理由拒见前来拜营的这些客人,毕竟纯阳再高冷也得讲师承。霸刀c藏剑c纯阳的当代门主,都曾受业于蓬莱,归根溯源其门下弟子便都属于一脉相承。不看僧面看佛面,余悠然那疯婆娘怎也得要给人家几分薄面。 只不过,现在她可给不了那面子。 因为,她正在睡觉 已经睡了整整半日。 白雾升腾的气盾中央,纯阳帅帐里。 相比起外头临时搭建的简易营帐,这里尤其别致。 雪白的床绒轻软得宛如没有重量,洁白的茶具正温热着清水,但茶具的外壁却结起薄薄冰霜,是此间温度非常寒冷,宛如入冬时候第一场初雪正下。 道生盘腿坐在蒲团上,忧色重重,双手不断来回摩擦着,似有话想说却又怕打搅到了旁人。 墨言一贯的冷漠,静坐在雪白的床榻边,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只能是余悠然。她安睡在床上,惨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蛛网般的苍白血丝,若不细看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张龟裂了的死人脸蛋儿。从她身上所散发的寒冷气息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这是此间冰冷的源头。可纵使这般冷颤,她的身体依旧不断分泌出牛奶般雪白的汗 她好像很痛苦,就像噩梦不醒的人。 紧要的牙关连着紧绷的下颚骨都在不止地颤抖着。 道生侍奉余悠然已经快有三年时间了,平日里余悠然虽大小病灶不断,可她从未显露过这般痛苦的神态。道生曾想过上前将余悠然叫醒,但最终还是被墨言提手制止了。墨言说,余悠然正有一场造化,不能被打搅。 “呼呼” 茶具里的清水热了又凉,道生为了让余悠然醒来的第一时间能够喝上杯清心的香茶,再次把生火将凉茶温热。只可惜,他其实还是白费功夫,因为余悠然还不能那么快醒来。 而这一切,则都要归根于一场梦。 余悠然正在做着的梦 或许她真的很累吧。 梦飘渺如烟如絮,飞花落叶了无痕。 梦境是苍白的一团雾,没有温度,没有声音,唯苍白的颜色,比那万年覆雪的仙行山脉更缺少色阶的变化。在这里,余悠然仿佛化身为所有,没有形态,没有味道,就好象天上的一片云朵,只能虚无缥缈的沉浮着,完全感受不到脚踩大地的踏实。 雾,沉浮聚散。 散开又聚拢,许久许久 苍茫的云间忽然化开一道波纹,就像水滴落湖面的涟漪。 涟漪逐渐化散成了虚空,虚空里忽然走出一道人影。 人影肥胖,略显矮小,是位不修边幅的中年道人。他左手掌拂尘,右手握旗蟠,蟠旗上书着歪歪扭扭的五个字,整得像足了个江湖神棍的模样。但见他从虚空里走出,站在飘渺的雾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然后大喝一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然后,所有事情都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道人接着就像根木雕似的站在雾里,动也不动。 唯手里的蟠藤杖,再喝声之后以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长出枝叶,枝叶再萌新芽迅速蔓延铺开成蛛网,丝丝缕缕交错入云雾之中。雾里的世界逐渐变得真实,藤根化作大地,藤枝变成树木,萌芽幻化青草,千株万株构建出一座繁茂森林。藤纹藤须陷入大地成为森林里的川河小溪,藤结隆起于川河溪边化为了山丘沟壑。山林伴川河逐渐繁衍出生物,生物也随着环境逐渐衍生出独特的形态 世界从此就有了色彩,也有了活泼的生机。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则像翻开了一本活着的史册。 刚开始,所有生物都相处得融洽,伴溪食草,上树摘果,入林而安。可随着时间推演,生物与生物间陆续开始发生冲突,或狩猎c或被猎c或躲藏,最终所有物种都被卷入了这场无区别的杀戮中。杀戮总是残酷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了生存,某些有着先天优势的生物开始长出锋利的獠牙与爪子,又或者进化出坚硬的外壳。更有甚者,逐渐开启了灵智 一一那就是人。 拥有了智慧的人类,开始逐渐懂得利用大自然的馈赠制造出各种原始的武器,例如石斧,木刺,骨刀,千奇百怪。虽然工具粗糙,但这样的武器再配合人类的智慧也足以使他们轻易猎杀最凶猛的生物。所以,毫无意外,在这场种族博弈中,人类成为了最后的王者。他们几乎屠尽了所有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物种,将部分稍微温顺的动物鞭笞驯服然后圈养成了畜,将部分凶猛动物的皮毛与爪牙剥下制造成防寒的衣物与器皿。 天地万物,都陆续被人类纳入统治的国度。 他们开始正式掌控这个世界。 逐渐的,随着时间涛涛流逝,不知过了多少千百年,人类不再需要继续为生存而杀戮,但不断溢出的智慧却使他们衍生出了更高级的情绪一一贪婪。自从获得这种情绪开始,人类的占有欲便被无限扩大。他们不再为生存而杀戮,却为了夺取更多的资源将敌人变成了自己。所有族群都因这种情绪的蔓延而开始不断发生冲突,内部的配偶粮食,外部的领土仇恨,都促使着他们不得不像对待野兽一般,拿起武器将杀戮施向他们曾经的盟友。 狼烟厮杀c战火纷争就此再次泼向整个世界。 人类所溢出的智慧得以重新燃烧,而且更加旺盛。 为了复仇与侵略,他们从火石之中领悟了炼金之术,将过去的武器不断更新迭代,从而制造出更具备杀伤力的弓弩c利斧c刀枪c铠甲以及毒药。这些利器,使得人类自相残杀的效率,完全超越了蛮荒时期。可人类内部的战争本来就是矛盾的,他就像一个疯子在不断超越自己和伤害自己。每当敌人被消灭,每当平静些年头,他们自己内部便会因各种矛盾,再次分化出新的敌人。这些敌人杀之不尽,诛之不绝,每每繁衍至资源的临界点,庞大的人口数目都会成为矛盾的催化药剂,促使分化剧烈。 逐渐的,人类的智者便开始意识到了这点。 原始的武器装备再强,也无法完全屠尽同永不枯竭的敌人,若敌人死了自己也就死了。所以,他们陆续默契地选择平息下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杀伐。但逐渐回过神来的人类,并没有因此真正放弃过对资源的掠夺与杀戮。小型的战争依旧不断的发生着,从个体到族群无处不在,这也逼迫着人类的智慧不断进化。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强大,最后强大得连他们自己都害怕。 随着时代变迁,人类社会消耗加剧,资源逐渐匮乏。 人类除了内部斗争以外,最终还丧心病狂地把刀指向了大自然。 将杀戮一步步变演成了一一毁灭。 智慧可以使人进步,而进步太快则容易使人走向自信的极端一自傲。 数千年时间,他们掘地万尺,翻山倒海,近乎疯狂地从大自然的手里掠夺来无数资源,经过时间与智慧的烘培,他们利用这些资源再度更新迭代,创造出了无数可以毁天灭地的武器,威力无穷的装甲。在这个时间段,人类的智慧再次得意无限充实,甚至达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程度。而他们野心,也随之被自信膨胀得再无法被压制,侵略理所当然地就成为他们释放贪婪的最终途径。以此为碑,杀戮从过往的族群杀伐,正式演变成了整个世界的战争。毁天灭地的武器在这场战争中,将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在这些武器的践踏下迅速变得千疮百孔,濒临崩溃,而人类的躯体也逐渐因自残而变得虚弱不堪,人口剧减,终百不存一。 他们终于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可是,他们却因此变得更加疯狂 恐怖的战争威力,让所有人都感觉得恐惧。 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得以在这场覆灭天地的浩劫中保存和增长。 人类的智者们在这最后一刻,开始竭尽所能地将资源与智慧都集中在生命的延续上。然而,大自然的所能赋予的资源已经所剩无几,他们被迫将贪婪的触手伸向了禁忌一一世界诞生之始的那团白雾。毫无疑问,世界乃生命之始,已经拥有超凡智慧的人类智者们,最终在那世界之源找到了他们想要的生命密码。 他们从世界之源里提炼出了一种青绿色的液态物质。 当这种物质被注入到生物的体内,就会产生某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而这种力量若被生物体内的血肉所吸收,便会衍生出新的血肉形成新陈代谢,任何生物的寿命都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得以理论性的无限延伸,也就是人类史上始终梦寐以求的一一生命永恒! 贪婪,终于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激化了。 为了长生不老,为了不死不灭,人类甚至开始逐渐遗忘过去战争与仇恨。社会最顶层的掌权者们,不顾一切地联合起来,整合资源与武力,使用最极端的方式寻找c开采以及争夺世界之源。 而毁灭性的灾难,也在这个时候终于蔓延到了人类存亡的边缘。 万物之始源于寂,有寂才有了生。 任何生命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永恒。 如果有,那也只会是相对的假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世界之源 任何生命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永恒。 如果有,那也只会是相对的假象。 假象就像一杯毒酒,你喝了就只能死。 也很像是一道天谴… 在人类从世界之源夺得永恒生命的数年之后,人类的智者才蓦然发现到这个假象的存在。 他们利用世界之源所提炼出的神秘物质,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永恒,那只是生命延续的某种媒介。就好像浇花的水,花草没有水分会干枯死亡,你给它施肥灌溉便能使它郁郁葱葱。可一旦停止灌溉,待草花将营养吸收殆尽同样还是会枯萎。 人类从世界之源所提炼神秘物质,便是这般消耗性的存在,而且还附带着摧毁性的副作用。但当神秘物质的精华被吸收殆尽而无后继补充,无论生物还是植物都会迅速死亡凋零。而一旦他们死亡,残留在其身体里的神秘物质废渣便会以极其霸道的方式开始迅速反噬,在极短的时间内使其身体机能彻底败坏,从而重新吸纳被吞噬世界之源产生质变。 这种质变,会把世界之源彻底转化为另外一种极其恐怖的物质。 这种物质可把已经死亡的生命再次复活,而且赋予无穷力量。 但这种复活的生命不再存在任何意识与记忆,他们就像疯狂的野兽,只会追寻一切所能看到的活物,撕咬,啃食! 被他们咬伤的活物,都会在极短时间内变成和他们一样的野兽!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颠覆性灾难。 灾难发生得极其突然,少数不能及时得到世界之源补充的人类首先死去,然后悄无声息裂变成尸人。尸人忽然出现在人类世界,将附近的人撕咬同化。这就像瘟疫,迅速从局部区域扩散至城镇,国家,最后乃至整个族群。 世界在短短数日内便完全崩溃了。 为了抵御这场灾难,正常的人类开始铸造起钢铁围墙,将城市变成铁牢,将千穿百孔的世界变成修罗场,将威力无穷的装甲重新装备,将受感染的尸人无情屠杀并焚烧。然而他们此时所做的这一切都只能拖延末日的到来,而无法制止于当下。因为,人类需要繁衍,妄想永恒的贪婪更无止境,而世界却是有限的。当人类彻底失去世界之源的支撑时,尸人就会迅速裂变,人类便会彻底消亡。 这些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人类,从来都是一个极度顽强的种族。 他们从来不缺改变命运的领导者… 时间匆匆万年。 濒临灭族的威胁,人类空前团结在一起,智慧也在这万年内得以成突破性地爆发增长,造物主的无上手段几乎完全被他们所掌握。然而神秘物质的反噬,却也不曾停下蔓延的步伐。虽然缓慢,但经过万年时间的发酵,它们几乎蚕食了整个世界。断壁残垣,猎食猛兽,成群尸物随处可见。山林变得狰狞,沧海变得浑浊。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物种,九成都已沦为尸奴,就只剩下极少数的人占据着最后的数百座城池,利用强大的武力继续负隅顽抗着。 在与尸人不断裂变的斗争中,人类历史上曾几度出现过可以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他们带领着人类创造出可以无惧尸物撕咬的钢铁铠甲,可以在天空飞行的钢铁巨船,可以突破穹苍禁锢进入太虚的装备,可以焚毁万物的能量炮火! 他们的战斗力,史无前例的强大。 然而,正当他们对尸物发动酝酿万年的反攻时,天谴般的噩耗再次无情降临。 世界之源,即将枯竭。 虽然经过万年的繁衍生息,人类早已禁止使用世界之源所提炼的神秘物质来延续生命。但族群的禁令永远都只会对底层的平民生效,相当部分的人类高层,智者,甚至是救世主,都依靠着世界之源的能量续命至今。 倘若世界之源枯竭,这些人都会瞬间成为尸奴。 这是万年之前就已经既定的事实。 事实不可改变,能改变的就只有事情。 为了逃避命运的惩罚亦是自私使然,领导者们都改变了自己初衷。 他们放弃了人类筹备万年之久的计划,搁浅了对尸物的反攻。 将所有可动用的最强战力全部装载上飞船,冲向太虚… 世界的演变来到这里,就戛然停止了。 山林沧海逐渐化作尘沙飞散,城池装甲陆续如烟消弥。 万物模糊散开成一粒粒细沙,最终都成了苍白色的雾。 一切又回到了最原始的模样,白云飘飘。 猥琐的胖道人依旧站在雾上,高翘着小胡子尽是得意。 就好象江湖神棍练摊时说中了客人的心思,那是说不出舒爽。 他静静地看着虚空,问道:“都看到了吗?” “……” 余悠然当然看到了,但她始终只是看了眼前事物,而没能看到眼后的自己。仿佛她就是这片苍茫白雾,也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所有。在先前世界演变的过程中,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每粒最微小的尘沙,深海里的所有鱼虾,还有虚无缥缈的风云。当世界演变接近尾声,她的内心忽然变得莫名的悲伤与愤怒。她更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猥琐道人的问题显得多余,余悠然直接忽略而过。 问道:“你是谁?” 猥琐道人,道“天机·菩提。” “你不是。” “怎不是?” “我见过天机的画像。” “你怎知,画中人就是天机?” “那是我师尊画的。” “你师尊画的就是天机?” “是。” “呵。” 猥琐道人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余悠然转去话锋,再问道:“那是哪里?” 猥琐道人说道:“阿修罗界。” “阿修罗界?” “对。” 苍茫白雾微微沉浮,似人有所深思。 “原来传说真的存在。” “传说皆来源于真实。” “那白雾是何物?” “在阿修罗界,那叫世界之源。” 顿了顿,猥琐道人饶有深意细眯着小眼珠子,缓缓扫眼四周,再逐字说道:“在这个世界,世人尊称它为--天道!” 嗡… 猥琐道人是一贯的惊乍。 天道二字如晴天悍雷,突然炸开! 生生将空间里的白雾,震得一阵颤动… 余悠然听到这二字不知道是作何感想,不过以她那冷冰冰的性子,恐怕再惊讶恐怕也不会挑起半根睫毛。 “他们在弑天?” “是吞天,他们把天给吃到了肚子里。” “天道怎能食?” “天道能被斩,怎不能食?” “难道阿修罗是仙人界?” “不,他们的修为平庸无奇。” “天道无上,造化万物,凡人如何食得了天?” “智慧。” 猥琐道人眯着眼珠子,沉沉吐道两字,然后续道:“天道并非无上,只是最始源的法则而已。仙人亦非无上,他们只是超脱了天道的禁锢,游离于太虚而已。但智慧却是无上的,它千变万化可以超脱所有。在这个世界,人类将智慧衍生成修行法门,通过淬炼自然躯体感悟大道,从而获得超脱法则的力量。而在阿修罗界,人类则将智慧衍生成无限的创造力,利用大千世界所赋予的物质,制造出各种威力无穷的装备,他们称之为科技。” “科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天机不漏 “科技?” “……” 梦境变得越有来越不靠谱。 或者说有这猥琐道人地方,从来都不会有多靠谱。 阿修罗界是啥? 那是传说,虚无缥缈。 那阿修罗界的变迁恍如神话,那弑天更不可想象,把天吃到肚子里就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如果这是夏侯那痞子的梦境,恐怕这猥琐道人已经被他打成猪头。可余悠然似乎知道某些真相,对猥琐道人所说的不曾提出过任何否定,有的只是疑惑。 云雾再次渐渐起伏,陷入沉思。 轻飘飘雾绒就像是太虚最原始的混沌。 过了许久,云雾里方才重新传出余悠然的苍冷嗓音… “修者修行乃逆天而为,王境之前以凡胎锻炼体魄,领略大道规则,从而突破肉身桎梏。王境之后便需从大道中吮取道息,以道为基从而突破法则桎梏,这无疑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噬天。可我世已存在数十万载,修者能人辈出,为何天道依旧牢固?” “哎,已经不再牢固了…” 猥琐道人似有感触长吟一声,显露出少有的悲色。 他弯下腰用浮沉轻轻拨弄开脚下的云雾,云雾后露出山河万里。 山河间有燕雀飞,有麋鹿跑,亦有猛虎卧,百兽安然。 “我辈修行确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噬天,只是我们噬天的形式比之阿修罗界更温和些,而且我们的世界比阿修罗界更旷阔万倍不止。但再温和的掠夺经过无数岁月的叠加,即便沧海也能枯竭。 君不见,恒古时期,魔神凶兽无数。洪荒时代,亦有女娲伏羲等通天上神辈出。可再后来呢?天道末法,仙源干涸,道果再难结。到了你们纯阳吕纯阳的时代,天地间能登仙者已不足巴掌之数。待我与如来证道时,道果更百年只结一枚。而如今,天道崩损连圣人都无法再诞生了。” 言语蕴有几分悲凉,含有几分苦涩。 就像看尽世间红尘事的耄耋老人发至肺腑的牢骚。 “末法时代,仙源枯竭,会引发什么后果?”余悠然问。 猥琐道人意味深远地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该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这是你们这代人的责任。” “我们的责任?” 余悠然更加感觉得疑惑:“那你呢?” 猥琐道人笑一笑:“你不是说我不是天机么?” 余悠然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不贴切,再补充说道:“我说的是真正的天机菩提。还有如来、吕忘生、谢云流,更甚至是吕洞宾、伏羲、轩辕那些已经登仙羽化而去的仙人。他们现在哪里?” 笑容收敛,猥琐道人随之苦色更甚。 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山河万里,感触说道:“其实,世人都理解错了仙的含义。所谓羽化登仙,其实就是圆寂,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到了另外一个更高层面的世界,因为进去便再没人能出得来。除非…” 猥琐道人话说半句便忽然停嘴不言。 可余悠然却直接拿过话来,道:“除非像菩提和如来那般,在仙界自损修为,脱胎换骨以涅槃重生。所以,菩提和如来证道数百年谁都不愿意再更进一步羽化飞升。” “哦?” 猥琐道人显得很诧异,但他瞬间就释然了。 有些事情可以瞒住许多人,但若有思路提点便瞒不住某些人,余悠然便是那某些人之一。 “你的算力,比我想象中的更高纬度。” “无需算卜,世间早有传闻,如来造化西方极乐,菩提遁出六道卧蓬莱,便都是为了躲劫。” “呵…” 猥琐道人不置可否地闷笑着摇摇头,然后又摆了摆手:“罢,这事情你没有深究的必要,我们自哪里来将到哪里去,我们自晓。但你们现在更需要认真对待未来,且责无旁贷。” “未来会发生何事?”余悠然问。 猥琐道人提起浮尘又扫了扫脚下的云雾,云雾归拢遮挡去脚下的山河壮丽。 “未来就是天机,天机便不可泄露。”话说着,猥琐道人神秘地扫眼四方,忽转话锋深意说道:“但我想,你应该可以自行演算得到。”话罢,猥琐道人挺直腰杆,更加神秘地笑问道:“你的名字是我给起的,你可知道其中深意?” “……” 云雾稍稍变得安静了,天地间再没有一丝声音。 梦境延伸至此,猥琐道人自始至终都在以蓬莱仙人的身份自居,但和夏寻一般余悠然也同样不相信眼下这道人就是那蓬莱仙人。但也和夏寻不一样,余悠然始终都只是在默默地否定着,不曾对此有过多少深究,甚至还隐隐有着些默认的意识。 云雾缓缓悠悠随风荡漾… 梦里没有风,风始于内心的感触。 过了好久,余悠然才回答道:“余悠然。” 猥琐道人点点头:“恩,余悠然,且珍惜。” “先辈留给你们这代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你作为这场浩劫最关键的存在,能有的时间就更少。所以,我为你取名余悠然,将你托付给小天罡,便是希望你能在纯阳的冰雪里寻找到余生的悠然安乐。” 余悠然不解问:“为什么?” 问题很含糊,但猥琐道人很清楚这个问题的根本,回道:“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在哪里?” “……” 猥琐道人深意地笑了笑,但没再回答这问题。 他挽起拂尘,用蟠杖垫了垫脚下飘渺的云雾,然后转身便往来路走回。 “且慢。” 眼看着猥琐道人要走,余悠然当即制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猥琐道人脚步未停,只是缓下三分,余悠然紧接着问道:“我是谁?” 猥琐道人缓步走入虚空,背对着云雾,缓缓道… “你是天机,不可泄露。” “莎…” 道人的回答依旧是那般模棱两可,像是答上了也像是在刻意隐瞒。但无论怎么理解,这个答案都能得到解释。当然,解释是否完美便得另当别论。话说完,猥琐道人漫不经心地轻轻扬起旗蟠,“莎”的一阵微颤,一缕若有若无的微风随之由残旧的旗布顺着弧度划开。 微风渐渐越大,如冬去春来的第一缕迎阳而生的春风。它柔柔地吹过苍白的云雾,将云雾吹散。耀眼的光芒从稀薄的雾中穿透而出,一道两道百道千道,数不尽的灿烂光束逐渐将整个世界照耀的璀璨。 茫茫空白,光芒灿烂,世界也随之变得暖和… 就在这时,余悠然的脑海忽然感觉得一阵刺疼。 那是像被刀割肉般,源自心窝自的疼痛。 余悠然猛睁开眼睛… “你醒了?”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